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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我独走     巡天妖捕txt下载     巡天妖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天人到顶,十境难成

    “莫非……”林季愕然一惊,“你想生祭天下?!”

    “有何不可?”司无命毫不介意道:“凡俗蝼蚁花甲不易、百年寿极。那本就微渺残生里再除去幼不经事、老又无衷余下几年?偏又为食为欲、为权为利虚岁无数,临死将终也不过黄土一抹!千年往去,得道成果者不过寥寥几人矣!”

    “可若你我联手尽除凡庸,择其灵根精透者转世重生,又将怎样?”

    “你不是建夏称皇想要一统天下么?”

    “索性不如一并灭了其他各派,收归国有。九州习道,人人炼法该是何等壮观?”

    “你可曾想过,若得入道百万,道成千员又是哪般景象?”

    “到那时,什么西土妖国,还不乖乖俯首称臣?什么极北东海,怕是早就跪地讨封!”

    “若得一日,你破开此界,征讨万方也未必不能!”

    “当年轩辕只不过法传天下,而你,却使人尽可法,各个寿近无疆!又是何等功德!”

    “那时,才称得上道门兴盛,万古长生!”

    “怎样?老夫此计如何?!”

    林季听闻至此,不由既怒又惊!

    这老家伙的想法着实可怕!

    当初为了颠覆大秦夺取地运之气,不惜祸乱九州!

    如今又嫌不够,竟想生祭天下万灵!

    “司无命!”林季怒声喝道:“看来你这老贼不死,天下难宁!看剑!”

    唰!

    一道青光破空而去。

    司无命好似水泡般轰然破碎。

    哗啦……

    湖起涟漪微微荡漾。

    隔湖对岸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司无命。

    “呵呵……”

    司无命仍旧稳稳坐在岸边,悠然自得甩杆落水,淡然笑道:“好个‘老贼不死,天下不宁。’当年,那高群书亦出此言,可最终又怎样?”

    林季反手一剑。

    青光刺过,司无命应声破碎。

    于此同时,鱼杆跃起,自湖水里又冒出个司无命来。

    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白发银须逆风飘舞。

    “人人都说我司无命百死该杀,可谁又知我用心何苦?”

    司无命倒背着双手面向林季突而高声喝道:

    “若不是老夫颠覆大秦他高群书何以道成?”

    “若不是老夫分由气运天下道子怎生破境?”

    “若不是老夫脱住蜃墙魔物,你这小儿声声口中的天下万民哪有今朝?”

    “若不是老夫假使鬼王锁困青兖,怕这两地魂魄早已碎散,怎可重生?”

    “以为只有你姓林的心怀天下顾念苍生么?曾几何时,老夫也丝毫不比你差!”

    林季懒得应他,反手又是一剑。

    砰!

    司无命碎成一片水滴,哗啦啦落入湖中。

    呼!

    下一瞬间,每一颗水滴都变成了一个司无命,随着四面荡去的涟漪层层远去,转眼之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片小湖。

    “是!”

    “老夫贪婪长生是不错!”

    “一心破境也不假!”

    “可若人族灭尽,世间惶惶唯我一人又是何益?”

    “到时,九州空荡寥寥无寂,老夫只为闲望风景、图个清净么?!”

    一个个司无命异口同声刚刚话没几句,就被道道青光瞬间扫灭。

    湖边树枝微微一晃,又现出司无命身形接言说道:“老夫见你全境而出,俨有圣皇之姿。这才等你道境大成,好意相商人族大计!否则——真想杀你的话,此前微微一念便能把你凭空抹去!”

    “非要苦至如今,眼见你羽翼初丰能与老夫匹敌一战时再出手么?却不是自讨无趣愚蠢至极?!”

    “司无命,你这老贼恶果累累天道难容!如今,又想祭杀天下万民,我又岂能容你?!开!”林季怒喝一声,因果道韵狂放而出!

    黑白两色的阴阳双鱼瞬间广布,满满当当的罩住了整片小湖。

    司无命自远处山头凸显而出,微微摇头道:“本以为,你自天归来眼界大开,道成有期心若云泥!一经老夫点醒,便自明白。却不想仍是这般执迷!老夫且问你,那时梁州生妖,芸芸百万众只管一路惊逃。踏行自戕者不计其数,就算再有千万人又怎样?还能把那蛤蟆活活撑死不成?”

    “云州尸乱,仅是三两个邪童就能驱离百万众,离家舍地一去数百里!即便再有千万人又如何?还能飞上天去把那蝙蝠拽下来不成?!”

    “可试想,若这流民百万都是经你我之手,再造重生入道之人又将如何?别说什么区区妖邪,怕是那号称妖国七圣的几只小杂碎也只能缩进窝里终日惶恐。次计若成,罪有一时,但功在千秋!”

    “功你奶奶,给我死!”

    林季一听这老家伙竟把残灭天下说的如此堂皇,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大骂一剑横出!。

    咔嚓!

    那小山应声碎落,半山腰处露出一方半丈大小的石碑来。

    “人不在众,道者为锋!”

    “天人到顶,十境难成!”

    司无命的身形又在对面山头显露而出,继续说道:“黑石城的画轴你也见过,这方世界看似浩大无边,实则仅是沙海一粒困若囚笼。若不能破开此界桎梏,穷此一世老夫也仅为天人而已!而你,就算是天选之子,圣皇再世又怎样?十境到顶也仅是陆地神仙!”

    “你若只甘心化地为皇倒也罢了,若想一统万方惟有此计!”

    咔嚓!

    剑去山塌,同样显出一座石碑来。

    “世间寥寥,有此雄心伟志者,唯老夫与你耳!信行与否,且还三……”

    咔!

    刚一显出身形的司无命连同下方山头被一抹青光同时击碎。

    仗剑四顾,水清如镜,树止无风再也看不见司无命的痕迹了。

    这老家伙布在此处的几缕魂念尽被一一斩断,可林季心中却上下起伏汹涌如潮!

    司无命这老贼向来敢想敢做!

    当年仅是为了损灭秦家气运,就已生灵涂炭。

    此番他又妄图以天下为祭,又该是何等惨景?!

    绝不能令他得逞!

    可那老贼眼见九镜登天,除非锁定他元魂祭起四剑诛天,否则就像方才一样,根本就伤不到他分毫。

    要是他另在别处……

    这可如何是好?!

    轰隆隆……

    正这时,远处四外炸出一片雷声。

    林季转头一看,只见围着小湖的八座山头轰然塌陷。

    方才就已露出半边的座座石碑缓缓升起,眨眼之中已有三丈多高。

    座座石碑间还连着一条条手腕粗细的赤红铁索。

    远远看去,那一座座环湖而立的石碑,就好似……密阵囚牢!

    “不好!”林季骤然一惊!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刀剑合璧

    轰隆隆……

    八座赤红色的石碑齐刷刷的钻出地面,越来越高耸立如山。

    哗啦啦……

    一条条刻满符咒血淋淋的铁索微微摇晃着密结成网。

    咕噜噜……

    原本清彻见底的湖水中接连冒出一串串血红色的水泡,顷刻之间红潮翻涌!

    就连一碧如洗的天空也蒙上了厚厚的一层血雾浓云!

    四面望去,满眼殷红!

    刚刚的绿水青山,已成困世囚笼!

    “原来如此!”

    林季四下看了看,回想起方才司无命那道道虚身所立之处,瞬间醒悟:“从一开始,那老贼就未曾想过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劝我心动,而是早就借此法阵另易囚笼!方才,他看似闲情钓骨,暗中却用岁月之术把这大阵恢复成了当年模样!又故意引我出手,一一破开禁制,从而启阵自囚!”

    甚至,那老贼的真身从未出现,仅是一缕残念罢了!

    “好你个奸诈老贼!”林季恨声骂道:“旦有他日,这旧恨新仇定要一并好好算个清楚!”

    雾气渺渺四下升腾,转眼之间,整座筒形大阵中已是满眼绯红。

    九离封天大阵以天地为机,锁困万物于无形。

    除非被谁破去阵脚,否则就连天外魔怪这等存在都挣逃不出。

    此时林季已被死死困在当心,深怕又引出什么禁制来,自是不敢妄动。

    四下看了看,只见那座座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刻有许多字迹。

    一个个全是形状怪异的蝌蚪文。

    “这是……魔族文字?”

    林季虽能认出是魔族文字,可却一个都不认得。

    阵中所困的乃是天外魔怪,内中符字仍是魔文。

    “这好像既合理又怪异……”

    此前所见:天外魔物也好,小煤球也罢,还有蜃墙魔界中那一众将帅好像都不会说话。

    “那这文字又是何以流传?仅靠哑口相承么?”

    “嗯?!”

    突然间,林季在密密麻麻的蝌蚪中零零散散的发现了不少极为眼熟的符号。

    正是佛家专用的“卍”字符!

    佛家……

    魔族……

    堂堂魔族行走蚩拔玄冥为何装成老僧模样?

    九色宝塔本是佛门至宝,为何落在他手?随后又故意留在我识海之中?!

    那蜃墙核心魔影重重,仅凭如来一人怎可镇住整整八千年?

    悟难也曾说过,“哪有什么佛?个个都是魔鬼!”

    西土,魔界……

    隐隐约约仿若真相就在眼前!

    ……

    青山碧野间,巍巍矗立着一片状若笔筒样的猩红雾气。

    六道大小不一的各色人影悬空而望。

    “红乎乎的,一看就好吃!”绿油油的肩头上,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流着口水一脸馋相的说道。

    “闭嘴!”上方小头叱骂一句,转向白衣老者道:“大哥,这可就是设在青州的九离大阵?”

    “不错!”白衣老者道:“九离封天,各镇一处。这青州阵中所困的正是轮回大梦蝶。从眼下情形来看,那魔物早已死绝,按理说……这大阵也应同时破开才对,怎会又行重启?”

    “咯咯咯……”白裙女子柳腰连摆咯咯笑道:“神迹源起于此,大阵也在这里,怕是那姓林的就关在里边吧?”

    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两眉一皱。

    黑乎乎的壮汉一听哈哈笑道:“这倒省了好多事,被九离大阵锁住,谁能逃得……哎?要是被道阵宗破开阵脚……”

    “那还不简单!”双头怪两眼一瞪道:“想要破开阵脚也非易事,咱就守在这儿,来一个杀一个。那群牛鼻子一旦离了法阵屁都不是,还能翻了天不成?!”

    白衣老者道:“除了扬州道阵宗,可还有太一、三圣、金顶三门,也都是有八境道成坐阵的,万一……”

    “大哥!”双头怪打断道:“谨慎是好事,可过于谨慎就是胆小怕事了。我妖国上下被道门苦苦压了这么久,总算有一口恶气可出,又是怎地使不得?九州道成就那么几个老东西。据老槐说,高群书落在蜃墙至今未回,简呆子一路向了北,白洛川那老东西多半命将不保,白灵那疯婆子一直在佛关出不来,余下算算还有几个?”

    “金秃子、玄鼻子、天呆子,再加上刚刚道成不久的方云山,满打满算也就这四个!咱可是以六敌四,大有胜算!再说了,这是什么地方?青州鬼域。万一惊动了周癫,你说他能出手帮谁?”

    “就怕那群老东西各个贪生怕死不敢来,不来则已,来了正好!如今道弱妖盛千载难逢。若一举铲灭道门八境,不仅可雪当年轩辕、兰庭之辱,更可挥师北上一统中原,谁又能挡?!”

    “杀!”隐在蒙蒙黑雾中那个一直没出声的高瘦男子阴声说道。

    “你看,老四也赞同!”双头怪又看向白裙女子道:“六妹,你说的不错,用那猴子换个天选之子,又得我妖国大杀四方破土开疆,怎么算都值了!”

    “大哥,胜负在此一举,咱索性就干他个狠的!”

    哗!

    没等白衣老者应言,就见东南方突而亮出一片红光,随而凌空飞来一道身影。

    “呸!撮尔妖孽如此狂妄,真当我族无人么!”

    随声话落,那人影一步跨近。

    再一看时,却是个满头红发的魁梧大汉。

    红发迎风肆意飘扬,肩扛大刀烁烁生光。

    “魏延年?!”白裙女子下意识的退后半步,愕然惊道:“你,你还没死?!”

    魏延年扫了她一眼,很是不屑道:“当年若不是你这小妖蛇逃得快,早被老夫一斩两断了。也好,今遭补上这一刀也不迟!”

    唰!

    一道流星斜飞而来,落在近前却是一道脚踏飞剑的白衣人影。

    正是方云山。

    “见过义父!”方云山面向魏延年躬身一礼。

    “好!”魏延年笑道:“你我父子重逢,刀剑合璧,正好杀个痛快!”

    嗖嗖!

    又是两道光影先后奔来。

    一个道衣悬剑,一个宽袖迎风。

    正是玄霄、天圣。

    两人一见魏延年也不由微微一愕,随而拱手一礼道:“恭贺魏兄破境有成!”

    “哈哈,好!好!”魏延年哈哈大笑,转向双头怪冷声问道:“那方才就是你这千尸兽说要以六敌四大有胜算的?来来来!先吃老夫一刀!”

    呼!

    不由分说,魏延年大刀惊落直向对面斩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六妖齐动

    魏延年性如其貌,烈火汹汹丝恶不容。

    横起一刀狂斩而下,惊起满天殷红。

    方云山叱喝一声,万剑齐出散做流星无数。

    刀若长虹剑似流星,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般直向众妖罩来。

    白衣老者退后半步,袍袖一甩舞成团团白雾。

    黑脸壮汉两手一合,周身上下层层鳞甲横生密布。

    双头恶怪两头一缩手脚并入,绿油油的肉球突起爆涨数十倍。

    隐在浓雾中面色阴冷的男子,冷声一声,千百条漆黑长锁破空而出。

    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金羽大鹰,两只牛大巨爪烁烁生光。

    白裙女子柳腰一扭显出本体,竟是一只白鳞闪耀的千丈巨蟒。

    电光火石间,六妖齐动。

    刹那一瞬中,刀剑齐至。

    当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如雷轰唱经久不绝,电光乱闪中破碎长空!

    “杀!”隐在黑雾中的男子阴声叫道,条条铁索纷舞如龙,却被那一道惊天红光齐刷刷的斩成两截。

    趁着刀芒消落,那男子猛的往前大跨一步,背后生出两只黑乎乎的百丈肉翅,黑云骤起直向魏延年迎面冲去。

    “好个飞耗子。”魏延年叫道:“长本事了是吧!来来来,老子送你一程!”

    呼!

    大刀一转又破长空。

    “走!”

    白衣老者聚在身前的雾气接连挡下剑影流星,急声叫道。

    一言方落,那老者身形一转,化做一只背生双翅、头生金角的雪白色神俊大马,四蹄一踏忽闪而逝。

    流星天马,追日逐光!

    金羽大鹰接连拨开数十道剑芒,一见白马飞逃,想也不想震翅一扇,转眼已成小金点,遥遥已在百里之外!

    扑天神鹰,来去无形。

    “来日方长!”俨然好似肉球般的双头怪,咕噜一转,化作一道绿油油的寒光直往扬州遁去!

    全身上下长满层层鳞甲的壮汉,一见六妖早已遁走一半,哪还敢恋战?大吼一声震开道道剑影,一头落下半空,噗的一声扎进土里,再也不见!

    穿山神兽,落土无踪!

    千丈白蛇盘成一坨,眼见不妙也不执著,摇头摆尾连连吞吐长舌急速向后退去。

    嗖嗖嗖!

    万千剑芒纷纷落下。

    噗噗噗!

    瞬间扎的百孔千沧!

    再一看时,哪还有什么巨蟒影踪?留在当场的只是一副空壳蛇皮。

    灵蛇退壳,瞬息千里!

    当!

    半空中震出一声巨响,却是那化成巨型蝙蝠模样的黑衣男子硬生生的接了魏延年一刀。

    “萘!”

    那巨蝠呲牙瞪目发出一声尖利长啸,一道道波纹好似水中涟漪般四下散去,震的四下时空微微晃荡,咔咔声响中,裂痕奔突!

    百里方圆之内,草木枯萎,山河裂断,就连罩住正中大阵的漫漫红雾也在一啸之下烟云顿散,赫然露出八座高立迎天的赤红色石碑来。

    “萘!”

    又一声啸,眼见那家伙散成一缕黑烟瞬息不见。

    魔音夜蝠,声色同天!

    “哪里走!”魏延年杀性正起,怒喝一声刚要追袭。

    却被玄霄迎面挡了住:“魏兄!那妖国六圣各有神通,想要灭杀也非一日之机!当下还是解救圣主为重!”

    一听“圣主”两字,魏延年停下身来,转头看了眼位列当中的那八座赤红巨碑。

    天圣道:“九离封天再行而动,又被加了层层禁制,若不及时破去,怕是圣主百年难出此地。若这样麻烦就大了,谁知这百年间,又生何变故?”

    “哪还废什么话?”魏延年扭头问道:“墨曲呢?”

    “早在襄州扼杀双生藤时,墨兄就已耗尽修为,如今登任掌门的是扬州阵守虞子贺。”玄霄回道:“按他脚程应也不远了。”

    “几位,晚来一步。”正这时,自东方天际划过一道金光。

    金光落下,却是个天真无邪的童子。

    晶莹剔透,明目双眸。

    别看这小童儿年岁不大,却俨然已是道成后期的修为。

    甚而远比刚刚道成不久的魏延年、方云山更为浑厚!

    几人上下打量几眼都是未曾见过,可也知他是谁。

    正是俗称尿裤子从未现世的金顶山大弟子。

    “你师傅呢?”天圣奇道。

    “家师镇守金顶,此番因果由我了然。”尿裤子冲几人施礼回道。

    此子来由甚为奇妙,不到十岁便能一步道成!

    千年未有,史无记撰!

    有关内中详情,金万光始终仕口不言,就连天圣和玄霄也枉然不知。

    此番破例让他下山,定有原由,两人也不好多问。

    又等半响,只见一叶孤舟远从扬州一侧风驰而来。

    立在舟头的正是道阵宗新任掌门虞子贺。

    道阵宗破境由天,除却阵法之外修行浅薄最是孱弱。

    青、扬两州连土接壤,按理来说,同为八境道成,他是本应最先身到。可在借助云行法器之下,仍是最后一个才来,甚至比远从徐州遥遥赶来的尿裤子还晚了好半响!

    好在,总算赶到了。

    “各位,见谅见谅!”虞子贺有些尴尬的连连拱手。

    早在此前,在场各位都是前辈。可如今已然道成,又任了掌门,自然不好再施晚辈礼数,可脸上仍有些挂不住。赶忙直指正题道:

    “九离大阵分落各州,京州为眼,九宫正天。青州为机,八门玄关。此阵重启,八九连环。想要破除,最是难办!”

    魏延年扫了他一眼道:“直说,怎个破法?!”

    虞子贺一直镇守扬州,当年还是护阵童子时,早就见过魏延年,一夜灭尽七派十三门的悍然往事仍旧历历在目。一听魏延年追问哪还敢卖什么官司,赶忙直言回道:

    “魏老,破开此阵倒是容易,只需砸开东南阵脚即可。如此一来,阵中之人必受损伤。另外一法,却需八位道成同心齐力。可此下……”

    虞子贺四下扫了一眼压住话头没再言语。

    其他几人一听也都默然不语。

    天圣、玄霄、魏延年、方云山、尿裤子、虞子贺。

    此前当下满打满算仅有六人。

    九州当前几乎所有道成境都已在此!

    金顶山必有道成镇守,金万光离身不得。

    简兰生径往极北,去影无踪。

    灵尊镇在佛关,也脱不开身。

    仅凭此间六人开启不得,却又去哪再什么八境之人?

    “我愿为之!”

    突然间,自青州深处滚滚黑云中传来一道声音。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悬印掌太仓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汹涌如海的滚滚黑云两面排开,正在当中影影绰绰的飘出个青衣女子来。

    “见过各位。”那女子轻飘飘的落至近前,向几人微微一礼道:“小女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南宫玲珑?”方云山愕然惊道。

    此间六人中惟有方云山早前见过她真容——围攻梁城时,南宫玲珑仅是区区鬼帅而已。

    如今,已是八境鬼皇!

    一听“南宫”两字,又是鬼族之身,余下几人自然也无需再问。

    天选五子中,出自鬼族一脉正是此女。

    向来以道门尊长自居的玄霄稍一拱手赞道:“南宫一族素有大义!承蒙鬼皇相助增足添翼,只是,那周癫……”

    “那老鬼正在破境关口无暇他顾,再晚一时,却是麻烦!”南宫玲珑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回道。

    南宫玲珑本是鬼王帐下,自梁州往青、兖,一直都是周癫手下不二助臂。

    如今她却不称“我皇”,反以“老鬼”代之,其下之意自是不需明说。

    魏延年转头看了眼虞子贺:“七人可行?”

    虞子贺满脸苦相的摇了摇头道:“若不计圣主生死,唯我一人也足以!可若想破而不损却是难办!八九玄关,缺一不可!”

    “来了!”半闭双目的天圣突而眼望西北,欢声叫道。

    几人一看,自西北方向滚滚黑云中飞来一道白光。

    转眼之间落在近前,却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

    看那年岁仅有二十上下,面似满玉目若寒星,端的是俊俏非常。

    细一打量,这才发觉,乃是九州道成第一人白洛川!

    “白兄,这是……”玄霄甚为怪异。

    这一代中,白洛川道成最早,年岁也最大,以白家之资财,耗尽天灵地宝再也难延其寿,眼见就将油尽灯枯身死道消,这怎么……突然之间又返老还童再复少年时?

    甚而,那满身修为也登峰造极,哪有半点垂垂将死之势?

    难不成,真被他寻破了天衍大道?

    白洛川苦笑一声道:“千年一梦逝,再回少年时。往昔如镜碎,对月望烟飞!老夫祭了“逝千年。”如今,还有三个时辰!”

    此言一出,天圣、玄霄、乃至魏延年这几个当年经事者都不由骇然一惊!

    当年,为夺奇宝“逝千年”,与秋茹君极北一战后,身负重伤久未出山的白洛川横扫东海,搅了个地覆天翻!直令龙族上下整整三百年都没回过这口元气来!

    那时,他早已寿尽枯竭,也不知用了个什么法子,又一直残命至今。

    白洛川最是惜命怕死,旦有一息之机也绝不会用这东西。

    也不知经了什么事,把他逼上这般绝路。

    “纵我一生,凄苦迷离!”

    白洛川叹声说道:“亲眼见我父亲杀母弑兄,一路所经白骨万里!”

    “尔后,我杀婴老妇孺,整整半州生灵数十万众,仅我一人独存!人间惨狱种种万千,身经目见情值几文?”

    “自我踏入修行之门,便已情断义绝!”

    “我曾杀妻入道,噬子而成!那惶惶天威不过如此!”

    “可方才……”

    “老夫一路狂逃间,恍然失措,那茫茫天地竟是无处可去,那遥遥岁月竟是再无迹寻!”

    “发心一问,当初少年宏有何愿?”

    “哪是什么破境道成,不死长生?而是……”

    “万民康乐,天下永安!”

    “终此一生,无情枉顾恶果无数,临了将终又起少年志。只可惜……哎!”

    白洛川微微一摇头道:“天是无情人有情,大道正义是沧桑!老夫悟的太晚了些!恶果天谴必是难逃,日落星升黄土一捧!索性……不如留得残生余命尽一番好事吧!这小子,像是个成大事的主!天下由他,永安可期!”

    “来!此间破阵算我一个!”

    这一番垂死醒悟之言,自青葱少年口中而出,更加骇然!

    几人刹时楞住,不约而同的遥遥向着白洛川拱手一礼。

    “好!”魏延年大手一挥道:“虞掌门,八人齐至,这回就看你得了!”

    “是!”虞子贺不敢耽搁,赶忙自袍袖中拽出道阵牌四下忙活起来,又连番嘱咐几人应守之位,该行之事。

    滚滚黑云四下罩来,方圆千里浪涌如海!

    ……

    大阵之中,蔼蔼红雾四下弥漫,八座石碑高耸如山,条条铁索轻颤连声。

    早已道成的林季,一目之下早已看遍碑文,牢记在心。

    惊然发觉,那一道道看似形状诡异的蝌蚪魔文似乎有迹可循!

    佛家的“卍”字符,形同断句标点一般,每一句后都有此符。

    而那其中一面石碑上所断字句,正与此前在天外村头岩石上以及魔界中狐妃凭空写成的佛经一模一样!

    “如我所见,佛在三十三重清净天立坛说法,当时是,诸界玄者皆来觐见……”

    林季暗在心中诵念,与那碑上所刻一一对照,竟是丝毫不差!

    两下一比,立时破解!

    用这面石碑上已然破解的魔族文字,再读其他几碑瞬间畅通无阻!

    那八面石碑上所刻的,乃是用魔文记撰的古前旧事。

    佛道相争,周天炸破……

    魔侵六道,万族死战……

    佛化三生,虚衍轮回……

    巫尊灭世,血祭千界……

    妖乱天庭,睥睨众生……

    天京孤城,叶坠神州……

    圣皇古墓,天选秘境……

    七祖残墟,绝法之地……

    座座石碑,皆是上古隐秘!

    字字所言,全是惊世奇闻!

    林季一一看遍,不绝满心骇然!

    真如那黑石城卷轴所见,火灵前辈所言,当下九州不过微微一偶,外界天地浩然无边!

    只是……古往尊圣皆没落,唯有邪祟霸天罡!

    林季又看一遍,牢牢记在心间。

    “嗯?!”

    突而间,林季发现其中一条铁锁上,刻着一行与众多魔文相比略新些的痕迹。

    近前一看,那字迹横平竖直极为熟悉。

    正是前任圣皇,轩辕无极的手迹。

    “天地浩无疆,唯我立中央,道罡缺中藏,悬印掌太仓!”

    这四句话,更是眼熟!

    早在魔界时,如来曾亲口所述:当年,轩辕、如来等五人在秘境最后一关时,遥遥听那天际之中有人吟唱之词便是这四句!

    以那五人的智慧、阅历仍是苦思不解!

    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

    轩辕无极又为何偏偏把这句谶语刻在这里?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赤红碑文

    “天地浩无疆……悬印掌太仓……”

    林季又念一遍,转头四望暗下心道:“这九离封天大阵自是玄奇无比,可也并非牢不可破!”

    与四剑诛天大为不同的是,诛天之剑、阵皆为原物,其之威力大小仅与施者修为高低有关。

    可九离封天却不然,乃是轩辕无极新建之所,与上古原阵相比定有纰缺之处。

    从而,那司无命当年仅以道成之力便可独闯其间。

    苦苦被困三百年,由此也深悟其理,稍加异化便将我锁在当下。

    此前所见,那镇守天外魔怪的并非阵之本身,而是……另有其眼。

    压住魔腾的是襄城。

    镇住魔龙的是地炉。

    困住魔蝶的应该就是这此间八方石碑!

    据火灵前辈所言,那天选秘境乃是首位圣皇青桑昊阳之墓。

    这座座碑石所记乃是圣皇故去、七尊乱世之象,大在其后千百年。

    由此可见,并非轩辕得自天外之物。

    那他当初,与如来并肩蜃墙时……

    “嗯?!”

    魔物……

    魔珠……

    林季又看了眼刻满魔文的八面石碑,瞬间醒悟!

    “是了!”

    被他压下天下九州的尊尊魔物并非什么获自天外,而是来自魔界蜃墙!

    这八座石碑也是如此!

    那巨蝶与其他几魔大为不同,并无实体乃是缕缕阴魂所化。

    此间八碑既为囚笼,又是源头!

    方才,那司无命假意钓骨,实则随手散出幽魂!

    又以虚身假影骗我出手,只为重启大阵再铸囚笼!

    “原来如此!”

    一念至此,林季猛的一下想通了此间来去!

    随而,目光再次落向刻在铁索上的四句谶语。

    “除我之外,知此言语者惟有当年初入秘境那五人。”

    轩辕无极未经传世,却偏偏亲手刻在此处。必是留给后世天选——以他五人尚不能解,余下众生即便道成又如何?

    那时,一听提起轩辕无极,魔蝶百般恨意中甚有不甘!

    若当初被擒时轻而易举,自是有恨,可那不甘又从何来?

    由此想去,当年轩辕与那魔蝶必是恶斗连番,险些中计!

    可彼时轩辕并无魔珠,又是怎地挣脱迷雾?

    应该就是乍然想起,此间四语!

    以此反推,那时轩辕之处境……

    “天地浩无疆……”

    正是蝶化魔域,无边无际。

    “唯我立中央……”

    天地虽大,以我去想,总在心央!

    “道罡缺中藏……”

    道罡两字却是不难,可这“缺”字……

    是元神!

    当时轩辕必已察觉周身所见乃是魔幻之术,可他乃是一法之身,神魔相冲并不能解,以他看来,正是缺憾之处!

    “悬印掌太仓……”

    所谓印者,应是昊天大印。太仓……

    即是粮储,又是胃部,皆从属土……

    墨曲说过,九州魔怪各有一属,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炁、精。

    襄州魔藤属木,枯而凌空。

    维州魔龙属金,化成金山。

    这青州魔蝶,碎做烟尘……

    正是土性!

    “原来如此!”

    天境四语玄奇万千,其之本意绝非如此!

    可在一时间,却令轩辕无极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想必当初他苦斗魔蝶惊险逃出后,刻言于此,既为慎己,又为示后!

    得其宝印者必为后世圣主,此乃独传之语!

    “多谢前辈!”

    林季面向刻有谶语的铁索深躬一礼,随后掏出昊天大印迎空一抛,厉声喝道:“开!”

    砰!

    道道金光四射而出。

    濛濛红雾立时淡弱。

    密密麻麻围在他身前左右的数百道幽魂呼的一下轰然散去。

    林季却是理也不理,两眼直盯盯的望向前方。

    正是那面位列西端,刻有:“我见经”的赤红碑文!

    九宫悬立,林季当心!

    八方艮兑,正西属土!

    “给我破!”林季扬手一指。

    嗖!

    昊天大印呼啸而出,一头撞向那碑文。

    咔嚓一声,石碑碎断,炸出一道硕大无比的时空漩涡!

    呼呼风声转瞬即逝,淡淡散去的红雾、惊慌四散的缕缕幽魂,连同大印,林季全被携裹其中,只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退!”

    咔嚓!

    惊声未落,猛一声巨响,震得千里方圆轰鸣不断、上下颠颤。

    层层黑云四下排开,如似汪洋狂啸般呼呼汹涌不绝!

    八道身影急速退去千余丈,立在半空远远看去。

    只见中间那道红雾巨柱早已碎开,一道硕大无比的时空漩涡呼呼乱转着越来越慢。

    轰隆隆……

    烟云稍散,道道闷雷自地下万里远远传来。

    紧接着一座小丘猛的一下破土而出越长越高。

    眨眼之间,已成千仞高峰,直顶云端!

    哗啦啦……

    山腰云处,白水突降,一落三千丈!

    平地升高山,天水云中落!

    即便当下几人皆为天下罕有之八境尊者,也不禁骇然大惊!

    足足楞了好半响,魏延年突而转向旁侧大叫道:“可是成了没有?圣主又在何处?!”

    “这……”同为八境的虞子贺却是修为最低,方才“退”声由他所出,却仍迟了半步,落的满身上下尽是尘土烟灰。正自惊楞间一听魏延年问来,更是不知所以,支支吾吾的回道:

    “这大阵倒破倒是破了……不过,好似并非我等之力,而是从内里之中破开的。至于圣主……我也不知身在何处。这,这倒是怪了!”

    “什么?”方云山愕道:“你说林……圣主不见了?可有危机?!”

    天圣举目向西,略一沉吟突而言道:“无碍,圣主应往西去,已在佛关了!”

    “如此就好。”南宫玲珑点了点头道:“既已事了,有缘再会,告辞!”

    话音一落,便散成黑雾,飘然而去。

    “诸位!”白洛川面向几人遥遥一拱手道:“时辰不早了,老夫时间不多……就不陪各位唠叨了,先行一步!”

    随而化风远去。

    众人朝那风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正是直奔京州。

    应是急着赶去交代后事,此后世上再无白洛川!

    “西行在即,我也走了!”小童尿裤子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微微一礼,一束金光直向西天。

    方云山看了眼天圣,忧心问道:“圣主此去,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天圣捋着长须斜了他一眼:“老夫仅可遥见天象,却不能早悟天机,你以为我是天机那老小子么?”

    正处东方的玄霄隔着拔地而起的悬云大山,远远的望向西天,突声叹道:“佛道之争,山水盘恒,怕是由此而终!”

    哗啦啦……

    巨水惊天落在山脚,几经盘旋后化成一条涛涛大河直往远去。

    沿途黑雾层层散开,赫然露出一片片神迹过后的绿水青山!

    就连那黑压压的天空,也惊然挂出一道万里长虹!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佛关天幕

    呼!

    旋涡散去。

    被携裹其中的道道幽魂泯灭成灰。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联绵不绝黑压压的巨型大山。

    远远望去,那山竟在天地交一之上,仿若山在云外层层压着天!

    再仔细一看,那山的形状也有些古怪。

    从南向北看,好似一尊侧卧老僧,酣睡正香。

    从北向南望,却似一柄含鞘利剑,忍刃待出。

    上下扫量,那一座座大小山头既似佛咒,又若道符。

    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有一股赫然威压迎面逼来,直令人望而却步。

    “这就是佛关?!”林季骇然声叹,又往前跨了一步。

    当!

    遥遥远处,惊起一道钟声。

    层层波纹悠然荡漾,重重迷雾瞬间散落。

    眼前大山更为清晰了些,只是漫山遍野尽染白霜。

    呼,呼……

    一道道寒风吹袭而过,地面积雪累有数十丈。

    一片片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落得整个世界白茫雪亮。

    恍惚之间,仿若那此去前方并非什么西土佛国,乃是极北之野。

    此时林季已然道成,早能感知的出,这眼前风雪并非什么自然天生之象,而是他岳母灵尊术法所至。

    当!

    当当当……

    一阵又一阵的钟声接连骤响,远处山头亮起道道金光。

    “嗯?!”

    大日佛光?

    接连大战两番,林季更是熟悉,那正是大日佛主的手段!

    难道这老贼想要逃回西土,却被岳母挡了住?

    当下不容多想,林季一跃而起,顶着层层越来越重的威压直往前去。

    刚出十余里,透过凄迷遮天的狂风大雪,一眼望见那前方山头破开了一道十丈豁口。

    两壁悬天的峡谷中,积雪化尽,露出一片片焦黑石土。

    当!

    当当当……

    随着一道道佛钟连响而出,隐在其中的金光跃跃跳动,好似初晨大日般,随时都将破而升空。

    嗖!

    林季身形一闪,直入谷中。

    再一见时,那峡谷越来越窄,正在当中仅有八尺宽窄,却被一尊玉雕死死的卡了住。

    那玉雕宽八尺、高十丈,面色阴冷立而生威,正是岳母灵尊模样!

    玉雕面前三丈处,坐着个身穿灰布旧袍的老头子,双手合十连连念唱。

    正是仓惶逃去的大日佛主!

    当!

    钟声轰鸣中,一轮金光大日自他头顶缓缓升起,道道光晕四下奔突,可却始终无法穿过玉雕,就连玉雕旁侧看似空洞洞的时空也透射不出。

    咔,咔咔咔……

    阵阵轻响中,玉雕上下炸开道道裂痕,仿若随时都将碎落一地!

    一眼可知,这两人正以元神拼杀斗在酣处。

    灵尊乃借异法而道成,本就根基不稳,又在佛关镇守多日,灵气大损。哪又经得起这般拼杀?

    若再稍晚一时,必将被这恶僧耗尽修为,破碎当场!

    “死!”

    林季道剑一挥,直向那和尚背后刺去。

    “弥陀佛!”大日佛主早就心头上下警铃大作,可元神拼杀正在关头又退却不得,忽觉生死将近,急喝一声佛号,尽力狂出!

    轰!

    大日跃出,凌空而起!

    明晃晃照的峡谷上下一片辉煌!

    唰!

    就在耀眼金光中,一道青影破冲而出!

    人剑如一,划闪而过。

    金灿灿的大日刚一盛放,就被猛然斩成两半。

    哗!

    光影四散,落在外间茫茫雪地上,金白交织恍若梦幻。

    砰!

    被自上而下劈成两半的大日佛主轰然倒下,一道佛光飞遁而出。

    “哪里走!”林季喝声叫道!

    探手一抓,把那缕佛光握在手心。

    “你且……”大日佛主面露惊恐,刚要辨说什么,可林季哪还容他废话?狠命一握之下,砰的一声,碎成道道虚影消失散尽。

    大日佛主,死!

    轰隆……

    威立如天,死死堵住破口的玉雕轰然倒下,落在地上显出灵尊原貌。只是面色惨白,嘴角上还挂着一丝殷红血迹。看了眼林季欣慰赞道:“季儿,确是好生了得!”

    “您,没事儿吧?”林季上前很是担忧的问道。

    也不知岳母这一遭经了怎生艰险,此时修为已然落下道成之境,仅是入道后期而已!

    灵尊一笑:“落些修为倒是难免,可也正好日月同辉!季儿,你此番可是要径往西去?”

    “是!”林季回道:“西土不定,天下难安,另有前番因果,也该一并了却。”

    灵尊点了点头指向四外道:“你也见了,那西土妖僧也不知用了个什么法子,竟把这佛关炸开了一道缺口。虽是佛门上下仍不能入,却可借了轮回之力,渡魂穿梭。”

    “你这一去……”灵尊稍顿了下,万语千言又凝成一句道:“可要小心些!”

    “那您……”

    “无需为我担忧,快去快回莫让小燕儿悬心就好!”

    “是!”林季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纸鹤道:“岳母大人,青维边界处,被我困有一妖,劳烦岳母替我收去看牢,日后妖国一行还有大用。”说着,又摸出一个小布袋道:“内中乃是妖圣血肉,放在维州法阵中,地炉之灵便会闻之而来。这是我为你外孙备下的初生之礼。”

    “啊?”灵尊一楞:“外孙?!”忽而两眼一亮,甚为欢喜道:“你是说……”

    “是!”林季点头回道:“名为不凡,天生离火之资!”

    “离火天生?”

    灵尊一听更为欢喜,相形之下,自身修为落下道成八境更是不足为忧!

    大喜之下,一片惨白的脸色中竟飞出朵朵红云,愈加显得美艳至极!

    灵尊一把从林季手中夺过竹鹤、布袋快声应道:“我这就瞧瞧小孙去!季儿,你也好生小心!”说着,竟是头也不回的飞身而走。

    眼见灵尊身影消去,林季转回头来,看了眼那道看似无形的时空屏障。

    一道道符咒法印浩如星海一般密密麻麻的悬在天地之间,遥遥横去无边无际!

    这才是真正的佛关天幕!

    这道佛关乃是当年道皇轩辕无极和佛主如来共同所立,其之本意并非像外界传言所说,乃是为隔绝佛道两界互不侵扰。而是那两人当初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阻挡魔族不住,留给天下生灵一处逃生之地。

    佛关如天,如论是道成还是罗汉,都休想跨出半步,唯一的例外就是天选之子。

    一千年前,兰庭破入西土。

    此时当下,林季再入佛国!

    砰!

    林季一步跨出,随着一声轻响,就似穿过水泡一般,四下时空中微微一荡,那股惶惶威压立时散去。

    一步落地,已是西天。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西土佛国渡恶人

    哗啦……

    林季一脚落下,水声激荡,再一看时,却是满眼汪洋!

    脚下涟漪层层漾起,如海潮汐般渐渐远去。

    蓝瓦瓦的天空一碧如洗,见不到半丝云朵。

    黑乎乎的海面一望千里,没什么鱼虾嬉戏。

    整个世界既安静又怪异,沉沉死寂毫无声息!

    这,就是西土佛国?

    林季扭头看了眼,身后天幕早已闭合,海面如切凭空断去,就好像被谁撕裂的卷轴般兀然两隔。

    刚要纵身飞起,就见天海之间亮出一道白光。

    那白光越来越近,直向他迎面掠来,到了近处一看,竟是艘独木小舟。

    一丈多长,五尺余宽,通体上下白亮如雪。

    尖尖翘起的船头上立着个戴着硕大斗笠的白袍人影,手中长槁微微一点,小船轻飘飘的横在林季面前。

    “施主,可要渡海么?苦海无量,没我引渡,你可是到不了彼岸的!”船头人影朗声叫道。

    那声音很是清脆悦耳,好似是个妙龄女子。

    林季也不答话,直接一跃而上。

    小船微微一晃,重重向下沉去三尺。

    那人低下斗笠扫了他一眼道:“施主,好重的因果,却是要加钱的!”

    “加钱?”

    林季笑道:“这倒好说,却不知你收的是金银晶石,还是阳寿元魂?”

    “金银与我无益,阳寿我更多的是。我所要的是无量功德,你,需付三千万!”

    “哦?”林季一听更为不解,奇声问道:“何为无量功德?既已无量,又是何来数目一说?”

    那人没说话,反手提槁悬在半空。

    哗啦啦……

    一滴滴水珠坠空而落,在阳光的照射下乌黑闪亮若如浓墨。内里之中缓缓涌动似是有物欲出,更为怪异的是,那每一颗水滴好似都已生有神识,一经脱离纷纷扭头回望甚有不舍!

    这是魂魄!

    林季一眼看出,那每一颗水珠中都藏有一缕魂魄!

    只是被一种极为怪异的术法层层束缚了住,挣脱不出。

    四下看了看,茫茫黑海无边无际,若每一颗水珠都是一缕魂魄,那这……到底有多少个?又是沉积了多少年?!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白袍人看了眼林季道:“可那指的却是海上众生、船中你我,与这茫茫苦海并无因果。救一生灵成无量功德——虽茫茫无际可总有尽时。施主只需应下此愿便可,天道功罚自有定夺,我代万生感恩不尽!”

    “好!”林季应道:“既如此,莫说什么三千万,叫这苦海竭干也是未尝不可!”

    咔嚓!

    随他话落,天空中炸起一道惊雷。

    轰隆,轰隆隆……

    一连九声,震得天空上下连连剧颤不止。

    呼啦啦的大浪四外涌起千百丈,黑鸦鸦的如山耸立,直往天去!

    砰!

    猛的一下,海水落下,围着小舟层层翻涌,好似莲花般朵朵盛放!

    足足过了好久,这才风平浪止,一如方才。

    “施主大德!”白袍人骇然大惊赶忙躬身施礼。

    “开船吧。”林季摆了摆手。

    “是!”白袍人应了声,随手一撑。

    哗啦……

    黑水翻涌,船往前去。

    蓝天黑海一望无际,阵阵清风迎面吹来。

    白袍忽动中显出一道窈窕身影,灵动悦目。

    乌黑秀发飘然而起,隐隐传来一阵阵奇香。

    黑海白舟,秀影如画,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林季看了眼系在她发梢上那颗红通通甚为艳丽精巧蝶形小簪子,不由奇道:“你口口称我为施主,却又非佛门中人,不知怎样称呼?”

    “秀娘。”白袍女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过,西土中人都习惯叫我渡恶女。”

    林季楞了下道:“你虽在恶海穿梭,经遭幽魂无数,可却并无半丝恶果在身,这‘送恶’一名又是从何说起?”

    “与你而言,许是不恶。”秀娘撑着长槁又拨了下水浪道:“可在西土人眼中,我却大恶至极。那佛关天幕进出不易,东土来人多为道门大者,每次登岸都会带来诸多麻烦。所以……西土众生和寺里的和尚们,早就恨我发齿,巴不得我早早死去才好呢。”

    “嗯?”林季一听她曾接过许多人,立时来了兴趣,追声问道:“你都接过什么人?”

    “那可多了!”秀娘回道:“腰悬长剑的,肩抗大刀的,疯疯癫癫的,嬉皮笑脸的,一脸苦相的,还有抱着书卷一言不发的。嗯,自我接船以来,三五十个总是有的。”

    “接船?”林季一听更为奇怪:“难道你这所谓的渡恶人,也是数久传承?”

    “是啊。”秀娘回道:“每个渡恶人功德圆满时,便会升天而去,临走之前都会指定一人接下传承。那人便在睡梦之中,径往海边,一路走去浮而不沉。反正……我就是,一睁开眼,就在船上。父母爹娘、往去前生早不记得。却对行船诸事了若执掌。就好像足足做几千年一样。”

    “那你……”林季思索了道:“又在此行舟多久了?”

    “苦海无日月,黑水不计年,我也不知有多久了。反正我接的第一个乘客看起来和你差不多,也是个一身青衣腰悬长剑的。一经应诺之后,也是天生惊雷怒海扬波,只是没你这般大作罢了。”

    青衣长剑,诺起天应……

    林季正想着,又听秀娘说道:“对了,那人走时,远远看那彼岸西土赤红一片,就连建在山头的大慈恩寺好像都塌了半边。”

    “再后来,有个嘻嘻哈哈不是吃瓜子就是啃桃子的老道士前后来过好几次,每次远远一见那塌陷的屋顶,就忍不住起身拍手大声叫好。”

    听她这么一说,林季立时心下有数了。

    那个嘻嘻哈哈嘴不肯闲的老道士,定是天机。

    青衣剑士自然就是兰庭兰先生。

    如此算来,这渡恶船娘已然在此一千多年了!

    “那最近呢?”林季问道:“最后几次,又是什么人来过?”

    “最近……”秀娘想了下道:“来过一个文绉绉的老先生,诺,这簪子就是他送给我的。也不知怎地,一见这簪子我就喜欢的不得了,好像这本该就是我的东西一样。”

    “最后来的,是个书生,捧着一卷书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哦,对了,他还带着一只猫。总是翘着腿,两眼向天怪模怪样儿的。”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杀僧灭寺

    文绉绉的老先生?

    带着猫的书生?

    林季仔细回想了下,却是毫无印象,也不知这又是哪方人物。

    “秀娘。”林季望着涛涛黑水突声问道:“你说那寺里的和尚到底是善还是恶?”

    “善恶?”秀娘握着长槁的手稍稍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划了下波浪道:“西土是佛国,据说大小寺庙共有两万多座。其下僧侣更是无数众多,我从未去过岸上,若论善恶却是无从细说。可这苦海却是眼见着越来越阔了……”

    苦海无涯,黑水为聚。

    那每一滴水珠都是一缕不甘之魂。

    茫茫苦海越发见阔,却不是说……那无端冤死之人越来越多?

    此间善恶哪还用什么细细来说?

    “看,那就是极乐圣土了。”秀娘突而指向前方道。

    林季顺着她手指一看,只见天水交一的尽头处,赫然显出一片灿灿金光。

    船往前去,又行片刻。

    那水中颜色眼见着越来越淡,最后几近透明一望数里。

    “这些都是渡化后的冤魂。”秀娘解释道:“每一个来往登船客,都以因果量轻重。得天应诺后,那一众经由渡化的冤魂便纷纷聚在这里。据说,苦海尽时,渡恶人便自功德圆满,化而成佛。也不知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这还不容易?”林季嗤笑一声:“恶佛灭尽之日,便是苦海竭枯之时!且待我踏平这欺世妄土!”

    说着,林季立身而起,摇摇指向对面金光道:“什么狗屁圣土,全是糊人的把戏罢了!给我破!”

    唰!

    一道青光破空而去。

    咔嚓一声,高高悬在对面上空惶惶威然、令人眼晕目眩不敢直视的“卍”字符立时轰然破碎。

    刚刚还辉照万千的光芒瞬间暗淡,放眼望去仅是一片黄沙灰土而已!

    秀娘一楞,再一看时,那船上乘客早已化成一抹青芒疾掠而去!

    轰隆隆……

    于此同时,一道道闷雷四下激荡,就连那座远远立在山头上金碧辉煌的庙宇也不由得连连震颤不已!

    ……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接连传来。

    震得大慈恩寺微微一晃。

    明晃晃挂在正殿上方,那块险些被狠厉剑痕一分两断的金字匾额嘎吱乱响着,几欲坠空而落。

    “师祖,师祖!”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和尚跌跌撞撞的忽闪而入,急声叫道:“那……那小子已然越过苦海,正向寺中奔来!”

    “嗯……”

    大殿上方,十几个身披锗黄袈裟的老和尚分坐两旁,一个个盘膝闭目沉声不语,仅有左上首那个胖乎乎、满脸红光的大和尚鼻声一哼道:“知道了,随他怎样,一切照旧便是。”

    “这……”那急来报信儿的和尚骤然一楞,可也不敢抗命,合掌低首应了一声,急匆匆向外跑去。

    咔嚓!

    那和尚刚一跑到前院儿,就听一声爆响。

    眼见那两扇高达十丈、厚重无比的大铁门碎成四截而轰然落地!

    砰!

    四块铁门同时落地,一块块砖石被砸成粉灰四散飞扬。

    滚滚烟尘中,一道青衣人影仗剑而入。

    阔有千丈的庭院里,百十个正自洒扫的小和尚目瞪口呆楞在当场。

    “阿弥陀佛!”那和尚提了一口气,愣了半响后,强忍惧意高宣佛号道:“来者.可是可是林季林施主?”

    林季一眼扫去,仅是六境而已。

    “叫些老驴来应我,你这小秃儿还不配!”

    “林施……”

    噗!

    未等他说完,只见林季扬手一挥,六七个手持扫把、水壶的小和尚立时断成两截,血溅当场。

    殷红的血迹顺着青砖缝隙四下流去,转眼染了一大片。

    “妈呀!”

    那一众小僧慌忙扔下手中器具,急匆匆往里逃去。

    大和尚愕然一惊,强压怒火道:“我大慈恩寺乃佛门重地,岂容……”

    噗!噗!噗!

    林季二话不说点指青光横砍竖劈,眨眼之间人头滚滚,那百十个小和尚瞬间毙命。

    横七竖八的尸体散落一地,一股极为剧烈的血腥之气呼的一下腾然而起。

    “呸!”林季步步向前,怒声喝道:“好大的脸皮,如此孽障也敢妄称慈恩两字!”

    “就这小厮!”林季指着一具断去头颅的残尸怒声喝道:“手上人命三十七条,尽为良家少女!怎么?剃了个秃瓢儿,你慈恩寺就敢替天许诺免了他罪责?披了层僧皮,就敢让他一了前非?!天道昭然,谁给你的权利?!什么慈恩?!全是狗屁!”

    砰!

    抬起一脚,照直踢去,那残尸被凌空卷起,重重的砸在石柱上,碎成肉泥!

    此时的林季两眼生光,黑金闪亮。

    因果法眼之下,恶果难逃!

    “还有这孽障!杀人放火无恶不做!暴淫残虐丧尽天良!怎么?一经皈依,就成了佛前善子?喊一声阿弥,就此了断万般恶果?谁他娘的许了你大度不计?又是哪来的慈恩?统统全是放屁!”

    咔嚓!

    一脚落下,那颗圆滚滚还露着青茬的脑袋顿时被踩成了烂西瓜!

    “一众恶障罪死该杀,却被统统收入麾下,这慈恩两字又是从何谈起?佛若有知,愧遁七尺!我这便且替他清一清门户!”

    林季目光闪过一丝冷意,杀意冲天而起。

    唰!

    一剑落下,直奔那大和尚脖颈落去。

    大和尚骇然一惊,刚要转身惊走,只见青光一闪,连身带魂早已碎成飞灰!

    砰!

    一团红雾凭空落下,整个庭院上下血气冲冲!

    林季往前几步,仰头看了看那块高高挂在前殿上写着“圣土法地”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呸!什么鸡窝狗洞也敢妄言!圣自何处?法又何在?!给我碎!”

    轰隆!

    林季狠狠地一甩袍袖,青光炸出,数十根粗柱立时碎成粉靡。整个前厅大殿轰然塌陷,沉烟滚滚下早已碎成渣土!

    “阿弥陀佛!”

    林季刚自滚滚烟尘中一闪而出,就见三十丈外并排站着四个几乎一模一样白发银眉的老和尚。

    那四人同时合掌,可这声佛号却是响自半空。

    林季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之中飘着个红光满面身披锗黄色袈裟的胖和尚。

    正是那道在困土阵前、钟楚几人尚未露面时劝他罢手的身影。

    “林施主。”那和尚微微一礼道:“前院诸僧确有恶果,现已尽除。那大殿无辜也化尘土。如今,该杀的杀了,该毁的也毁了!”

    “只身西土、杀僧灭寺,这份圣皇之威,天选之名。我大慈恩寺也已双手奉上。若你就此罢手,老衲权当你从未来过。仍可做主为约,自此西土以关为堑,再不东渡!你看,可行否?”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西土不宁,剑不归鞘

    “少来这套!”林季喝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谁许了你这秃驴代之行天?佛关东西皆为我土,岂容你这妖僧祸乱人间!给我死!”

    呼!

    不容分说,一抹青光破空而出!

    那和尚一见慌忙两手结印。

    无畏生光,瞬化万千。

    降魔如电,佛音大作。

    “破!”林季叱吼一声,扬手一甩。

    嗖!

    嗖!

    两件法宝疾冲而去。

    正是得自金刚寺护法僧手上紫金钵盂、迦叶降魔杵。

    那两件法宝先后而至,嗡嗡声响中金光大盛。

    咔!

    咔!

    接连两声,与无畏、降魔两道法印撞个正着。

    佛家法术佛家破。

    道道金影立时散去,声声佛音瞬间消弭。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青光一抹斜掠而过。

    再一看时,那大和尚的脖颈处显出一道殷红色的血线。

    咔嚓!

    头颅落地,胖乎乎的身躯炸成一片碎屑满天四落。

    砰!

    内里之中冲出一团黑雾,紧接着雾聚人形,竟是个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怪物!

    “哦?!”

    林季稍感一楞,随而嗤声笑道:“果不其然,真是妖僧,这下我倒更无顾忌。来来来,还有多少孽障,统统叫来,让我一并杀个痛快痛快!”

    “好小子!”那怪物恶声恨道:“这番被你窥破,却是想走也晚了。”

    “走?!”林季两眼一瞪道:“西土不宁,剑不归鞘,妖孽受死!”

    呼!

    一剑惊鸿追斩而去!

    那怪物哪还敢轻敌?

    身形疾退六目齐张,砰砰两声,自背后生出两只乌黑巨翅,六臂一探,各抓了一柄金灿灿的法器在手。

    赫然全是佛宗圣物。

    当!

    道剑落下,震得那六件宝器嗡嗡剧响。

    咔嚓一声!

    青光闪烁之中雷鸣激荡!

    一股无穷巨力,直接把那怪物硬生生的压下半空,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隆!

    青砖碎石乱起狂飞,地面上被砸出个十丈大坑。

    “杀!快杀了这小子,绝不能让他逃出去!”

    深坑底部,那怪物竭嘶底里的大吼道。

    刺啦……

    连声齐响中,那四个白眉银须的老和尚闻声而动,唰的一声撕去身上袈裟,全身上下的皮肉咔咔声响瞬间爆开,紧接着,从内里之中纷纷探出一只只长满尖刺的长爪大螯!

    碎落的袈裟迎风乱舞。

    支离的血肉满地狼籍。

    那赫然竟是四只体型壮硕,足足高有二十丈的巨型大蟹!

    全身上下黑甲透亮,大螯如刀闪闪发光!

    分别站在东西南北,瞪着一双双血红小眼,死死的把林季围在当心!

    呼啦啦……

    大庙后方传出一片乱响,黑压压的身影如云似浪般狂涌而出。

    有的一把掀去头颅,钻出一颗两额生角的怪脑袋。

    有的哗啦一声撕开肚腹,露出两排毛茸茸的手脚。

    有的背生四翅,嗡嗡乱响。

    有的长舌分叉,滋滋不停。

    ……

    撕碎僧袍后,一个个异象纷呈!

    褪去人皮时,立显妖魔之本相!

    转眼之间,那密密麻麻的怪物已把四下方圆围了个风雨不透!

    呼!

    深坑里那怪物一跃而出,中间那颗头颅早被一分两半,左边那颗也血肉模糊被砍了大半边。仅剩的右侧头颅焦黑一片,就连那满口的尖尖长牙也被齐斩而断,鲜血如泉汩汩而出。

    它恶狠狠的看了眼林季,仰头向上道:“师叔,这小子已然窥知我等隐秘,决不能让他逃了!”

    半空当中,金光耀眼的九叶莲花之上,明晃晃的坐着一尊金光大佛。

    “阿弥陀佛!”

    那佛圆头大耳一脸慈悲,高声诵了句佛号,垂下眼皮淡淡的扫了林季一眼:“区区小儿,也敢闯我法地,你可知此为何方所在?!”

    林季斜了他一眼很是不屑道:“也不过是个大妖罢了,装什么狗屁真佛!”

    随而又微微一摇头,甚是不解道:“也是怪了,就算那西土贼秃再怎么不论黑白曲直,怎会容了你等妖孽在违善欺佛,甚而连这大慈恩寺也被占据竟也熟视无睹?!”

    “哼!”威然坐在九叶莲台上的妖佛冷哼一声道:“天下万灵皆可成佛,我等妖魔又如何?早在那兰陀后,三宗九派各有其说,我恶来一脉亦成正果。这大慈恩寺便是恶来三分之舵,便是那须弥山也不敢怎样,你这小儿如此大胆,竟敢坏我大威法坛,毁我万千佛缘,实乃万死难恕!”

    林季徐徐抬起剑来,厉声喝道:“因果善恶天罚有道,贼秃容你,天不诺!西土万里尽为大夏,万灵无奈,朕来杀!人恶当诛,佛恶当斩!况你这妖孽罪果万千?好个孽障,竟还想立地成佛?本皇这就送你上西天,开!”

    呼的一声,硕大无比的阴阳双鱼瞬出千丈,四下里密密麻麻的妖魔全被囊括其中。

    砰!

    林季猛一跺脚,一朵金灿灿的莲花怒然盛放,托着林季迎空直上。

    “天意即我意,斩!”

    唰!

    青光乍起,怒然暴涨十几丈,直向对面巨佛狂落而去。

    “蒳茄叶,爡!”

    那空中妖佛喝了声密咒,随而金光一闪,身形暴涨,呼的一下赫然变成了十手八头的百丈佛身!

    百丈巨佛众掌合一,死死的夹住了那一道惊天而落的青芒。

    “婆娑叶,颏赫那婆叶……”

    那妖佛八口齐动,越念越快,围在他身遭四外的道道佛韵呼大呼小,一浪浪的钟鸣时远时近……

    看似漫长恒久,实则仅在瞬息之间!

    呼!

    随着那道道密咒越来越急,迎空落下的青芒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了五尺道剑,显出本来模样。

    “小儿!”妖佛笑道:“本尊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过如……”

    咔嚓!

    那妖佛一声未落,聚在脸上笑容还未散去,突然斜自上方落下一道惊雷。

    雷光闪过,那巨佛周身上下瞬间炸开道道裂痕,密密麻麻遍布上下。

    砰!

    猛的一下那巨佛轰然炸碎,万道金光、九叶莲花也在瞬息之间破灭烟飞!

    内里之中腾出一团黑雾,黑雾随风飘忽散去,显出内里真容。却是一只足有百丈高下的巨型蟾蜍!

    背后那一颗颗毒瘤足有小山大小,三只好似房梁粗细的大脚上遍布着一片片金光鳞甲,三角形的大脑袋上还长着一只金黄色的弯弯长角。

    那摸样着实怪异可怖!

    “本皇原以为你这妖孽如何了不得!”立在半空的林季,学着那妖佛的口气戏谑笑道,“也不过如此么,就是个癞蛤蟆罢了!”

    “说起癞蛤蟆,早在云州,本皇也斩过一只!可这三条腿的,却实属罕见!嗯……也不知能否再吃我一剑!且看本皇昊天剑意!斩!”

    唰!

    一道青光再斩而下!

    于此同时,林季身形一闪,九影分出。

    道道青光直向八方妖众齐落奔来!

    轰隆隆!

    大慈恩寺上空雷光密布,呼的一下化做九条雷龙一闪而至!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柳左安

    吼!

    九条雷龙齐声怒吼破天而降。

    唰!

    八道青光长风破浪一冲而出。

    雷龙掠过,团团黑雾立时消散。

    青光落处,个个妖魔瞬间破碎。

    轰隆隆的雷声中,条条雷龙化风而去。

    咔咔炸裂的时空里,道道青光无影无踪。

    再一看时,哪还有什么妖魔众僧?就连那满地狼籍的大慈恩寺也是一片虚空!

    “嗯?!”

    林季愕然一愣!

    难不成……这万千种种皆是幻境?

    不对!

    自从斩万恶、破道成之后,恶报因果一念可知。

    就算刚刚所见皆为虚幻,可那一众妖僧明明恶果滔天却是半点假不得!

    嗡!

    突然间,一道清悦钟鸣仿若远自天外传来!

    四下时空随声炸裂,轰然碎去。

    放眼一望,青山依旧松柏成荫,一座巍然古寺正立山巅。

    身后不远,白舟浮浪越去越远。

    好似时光流转一般,方才一切尽是梦幻!

    林季定了定神儿,身形一纵又落在门前。

    那两扇高达十丈、厚重无比的大门微微虚掩,一声声诵经佛唱袅若轻烟,随着花气松香肆意流淌。

    唰!

    林季扬手一挥,刚要破斩开来。

    嘎吱一声,两门大开。

    蔼蔼金光中竟然是一轮金灿灿的旭日朝阳。

    哗啦,哗啦……

    百十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各持扫把、水壶,专心致志的打扫着每一块青石方砖。

    块块砖石青光透亮,好似明镜一般尘埃不染,映着道道朝霞闪闪生光。

    正在前方六层八角巍然耸立的前殿上,“圣土法地”四个金光大字耀耀生辉!

    似曾相识,仿若曾见!

    林季有些愕然的扫量一看。

    一众僧侣都与方才所见一模一样。

    只是……在因果法眼之下,所有人周身四外全都金丝浮现,善果昭然。

    方才那个被他一脚踢出碎成烂肉、手中握有整整三十七条人命的恶僧,已成大善之体,头顶上空道道佛光威然闪耀!

    被他一脚踩碎脑袋、往世因果中***残虐的小和尚也在周身四外聚起朵朵莲花,好似大佛转世,圣洁不已!

    “这……”

    林季更加惊奇不已,前后两番善恶大变地覆天翻,直令人辨不清孰真孰假。

    一见门开,所有僧侣全都停下手中动手,齐刷刷的向他躬身一礼。

    “阿弥陀佛!”

    正这时,迎头走出一个身形高大、满脸横肉的胖和尚。

    面向林季深施一礼道:“林施主,请随我来。”

    林季扫了一眼,这和尚正是此前被他一剑抹了脖颈的。

    可此时,除了那面相仍旧凶恶之外,却是大善威然,俨有一副圣师之风。

    林季自然不好贸然出手,稍稍犹豫了下随着那僧人直向后院走去。

    前殿后方,紧贴着墙角种着一片五颜六色的各式花草,道道芳香引得蜂蝶来去匆匆繁忙。

    正在前方十几丈处,层层白玉堆叠而起,高高搭着一座九层法台。

    台上当中孤零零的立着一口青铜大缸。

    “世生善恶,佛断因果,来去轮回,成坏住空……”

    坛口上方,一颗满头白发的大脑袋微微摇晃着,连连念声有词。

    法台之下,一溜铺开十几张桌椅

    ,一个个小和尚奋笔疾书,字字入册不敢马虎。另有一众老僧盘膝围坐,时而连连点头,好似大有顿悟!

    “秦临之?!”

    虽未蒙面,可林季也瞬间辨出,这正是老疯子秦临之的声音!

    “这家伙……是在传授佛法么?”

    自从那疯子盗取了阿赖耶识肉体真身,随后又跟着天机、高群书径入西土之后,有关他的消息真可谓一波三折!

    先是听说,这家伙被大慈恩寺的僧人封在缸中,整日不休不止的破口大骂,惹得众僧气恨不已!把他团团围起日夜诵唱,想要将之寸寸炼化。

    随后又听说,这家伙好像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又对佛门经典大感兴趣……

    这一转眼,竟成了大慈恩寺的宣法僧么?

    “噫!来的正好!”

    突而间,旁侧里传出一声欢呼。

    林季扭头一看,只见院角大树下,突然站起一个人来。

    穿着一身满身烂洞的破旧僧袍,顶着一头打着卷儿的蓬蓬乱发。就连那眉目也与林季极为相似,那人连连拍手冲着林季嘻嘻笑道:“早不来,晚不到!茶刚煮好,你就来讨!来来来!小老乡儿,快与老夫叙一叙那青阳旧往!”

    虽是头次遭见,可有关这人的独特样貌、种种奇事林季却是早有听闻!

    那时,径往蜃墙路上,半路降服了大慈恩的渡法僧禅明,就曾听他说起过这人的种种异象。

    据说:他刚一脚踏入寺门,那满寺上下所有钟鼓突而乱响齐鸣,天上还飘来一朵硕大乌云牢牢罩在大慈恩寺正顶上方。随而,就连闭客许久的老方丈也炸然醒来,急来亲见。

    随后,又在三言两语中劝了秦临之停口止骂,转而苦习佛经。

    如此看来,此人绝不简单!

    林季往前迈了两步,微微一拱手道:“敢问前辈是……”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只不过虚活些年岁罢了!”那人很是不耐烦的一摆手道:“老夫柳左安,你直呼老柳便好!”

    柳左安?!

    林季猛然一惊!

    当年,兰庭一手监立天司,其下共有三大天官。

    正是魏延年、高群书、柳左安!

    魏延年扬州嗜血,一夜屠尽七派十三门,时至如今仍旧赫赫生威!

    柳左安一人独舟,径入妖国与群僧辨法,其之伟业亦为绝世传说!

    当堂挂印之

    后,柳左安一去无踪杳无音信!

    想不到,竟在此处一晓真容!

    “见过柳前辈!”林季恭恭敬敬的又施一礼。

    “哪来的这般俗套!快快入座!”柳左安摆手招呼着,又扭头吩咐那个走在前方引路的满脸横肉的和尚道:“去把方丈叫来!”

    “是!”那和尚躬身一礼,毫不迟疑的匆匆向后跑去。

    柳左安抓起壶来倒满玉杯,笑盈盈的说道:“他乡遇故知,自是大喜一桩。来,你我先饮一杯!”

    嗖!

    随他衣袖轻轻一摆,那茶杯稳稳当当当的悬在林季面前。

    林季也不推脱,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那茶中滋味却甚为熟悉,隐隐好似……

    “三圣洞的云傲?”林季问道。

    “哈哈,不愧天选之子,果然好见识!”柳左安哈哈大笑着,指了指端在林季手中的茶杯道,“俗说见物思人,你看此物且还眼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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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远离悲苦劫难

    林季低头一看,那手中杯盏恍惚变幻,俨然已成降魔杵!

    此物之前随身甚久,哪会不认得?

    可奇怪的是,怎落在他手里?

    “这……”

    林季既惊又奇,转头看向向柳左安。

    “八千年前,如来沉寂遗有七宝,佛门六子、须弥首坐各持其一,用以镇压七魔禁地。”

    “两千年前,那兰陀大劫佛乱四起,致使众宝尽失,魔窟失守。”

    “一千年前,兰先生破关西渡浩然如天,一举封魔定域。这大慈恩寺,便是其中一处!”

    “六子同德,便为真佛!”

    “北有骨岭,白炽夜雪,上有晨露寺,内中所困乃是鬼族幽魂。”

    黑乎乎的水面上却映出一个眉清目秀光秃秃的小脑袋。

    “阿弥托佛!”

    破落小庙中,一个风韵妇人泪眼婆娑的说着些什么,旁侧地面上一个直挺挺的身影微微一动。

    只是那全身上下再无半点恶果缠连,道道金光之下笑容满面。

    “老衲了无见过林施主。”胖和尚冲着林季合什一礼,恭敬说道。

    “正是!”了无点头应道:“当年西土佛主如来座下,共有七徒。佛门六子永世轮回,须弥首座与山同在。六子随轩辕渡关而去,整整八千年来轮回无数,却纷纷在这一世,都与施主甚有交缘。”

    据他所说,梦中有个和尚教他经文,称他为悟离。

    林季迟疑了下就身安坐。

    “最在西巅,须弥之顶,立有万佛寺,内中所压乃是佛宗叛逆。”

    “又行万里,迷雾如海,漂有赤霞寺,内中所厄乃是魔族万众。”

    “方才柳施主言已将半,那兰陀大劫也好,今日灾乱也罢,都是魔像外泄所至。当年,受外气侵染,九尊法相也由此生变。虽是法力浩大,已近菩萨真身,可其心魂却遭恶变!若不是兰先生及时赶来,怕是这万里西土早成荒芜!甚而九州四海也终将涂炭!”

    “来来……”柳左安又掏出只玉杯给林季也倒满,指向旁侧道:“且先安坐,听他细说。稍后再找那疯子也不迟……”

    一个红唇白齿的小和尚,左右看了看笑嘻嘻的靠了过去。

    半空中云雾昭昭,显出一副景象来。

    云气微散,景象再变。

    “嗯?”林季奇道:“何为六子之缘?”

    林季远远的看了眼,一一牢记在心,瞧了瞧手中降魔杵,更为不解道:“依前辈方才所言,如来遗下七宝,分镇各处。可自那兰陀大劫再至兰先生破关西入,这中间足足有一千多年。既已法宝不在,那下方魔众怎不惊出?还有……我虽全境而出,可却道果初成。方才,我并未窥破真容,仅是一念而为,那其他各处,又将如何?也若如此行事便可?”

    林季也微微躬身回了一礼,甚有好奇的又扭头看了看仍在缸中连连出口成经的秦临之,甚为惊奇。

    正是当年,初见悟难!

    呼……

    在秘境之中大斗九法相之后险象环生的悟劫。

    “悟字辈仅一代。远、离、悲、苦、劫、难,此为六子之名。”

    人来人往的小酒馆里,半头白发的林季正坐在角落慢酒独酌。

    林季一楞,随而醒悟道:“前辈是说……我方才所斩的乃是当年魔像?!”

    “一入西土,苦海岸边,正是慈恩寺,内中所禁乃是妖族往生。”

    这是平安县所见孔正的小孙子孔文杰。

    “施主可知,六子之缘皆缠你身?”

    “又往西去,三千沙海,名为禅灵寺,内中所囚乃

    是道门余孽。”

    “金沙河畔,日月同天,铸有浩法寺,内中所镇乃是巫族残部。”

    一个满脸伤疤,看似苦大仇深的瘦和尚墨曲嘴角血迹微微一笑。

    “这倒是说来话长……”柳左安抓起壶来,又把旁侧空杯倒满。扬手一挥,那玉杯浮空而起,轻飘飘的落向对面。“了无大师,那佛宗故往,还是由你来说吧!”

    “身在轮回,魂灵不明。除却悟劫早已超出轮回知晓前身之外,其他五子,尚在迷蒙之中。可其佛性都由施主无意萌生!”

    林季微微点了下头,示意那和尚继续说下去。

    正是被天机侵身的郭大。

    “是!”柳左安点了点头道:“西土广阔,万里之遥。其之境内,共有七处天缺破口,暗与别界曲通相连。如来得法后,各在其上建有一寺。”

    云雾飘渺,又现一景。

    “你,可都记好了?”

    云气昭昭,又一闪现。

    柳左安大赤赤的随地而坐,端起茶杯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又继续说道:“那时,兰先生虽已天成。可其毕竟只是半境而出,昊意不济难以根除,故此仅能封禁各域。方才,你却灭的好是痛快!”

    随声话落,石桌对面突然浮出一道巨大身影。

    雾影重重,又化一幕。

    “南有墨湖,百物尽浮,建有大悲寺,内中所封乃是龙族恶灵。”

    对面那胖和尚一撩衣袍盘膝坐好,随即也不用林季发问,直接说道:“一千年前,我还是个刚刚拜入寺门的小沙弥,亲眼见过佛国大乱怎生惨状,也亲眼目睹兰先生一剑封天何等雄奇。原以为看穿一切无所不经。如今一见施主,却惭愧不已!”

    茫茫海面浓黑如墨,一叶白舟逆浪而去,划着船的白袍身影一逝而过。

    这是金顶八杰中的醉和尚悟远初认其主。

    一个面黄肌瘦、仅有五六岁的小儿抓着个大鸡腿啃的满嘴流油,一双黑乎乎的小眼珠闪耀生光。

    那胖和尚没再言语,曲起两指沾了下茶水,轻轻的往半空一点。

    哗……

    说着,柳左安沾着茶水在石桌上一一点划开来。

    林季转头一看,正是此前数有所见的那个满脸红光的胖和尚。

    云气翻卷,一个抱着酒缸的大和尚,一拳当心,向着凌空而立的林季重重一礼。

    林季看到此处,这才猛的一下恍然

    大悟:“这是佛门六子?!”

    “只是,兰先生虽有九境天人之威,可却昊意稍欠,并无灭杀之力。那万千魔像破之再生无穷无尽,无奈之下,只能将其一一原域封印。直到方才,林施主昊意无边,一念斩万恶,这才将之彻底灭除,使我慈恩再获新生!施主功德无量!老衲感激不尽!”

    林季看了眼那和尚道:“此前,数有妖僧乱犯东土,各个都称来自大慈恩寺。这么说来,全都与你等无关了?”

    “这……”那和尚略一迟疑,扭头看了看柳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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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一法未除,道在中途

    柳左安端起玉杯悠悠接道:“七百年前,大慈恩寺老方丈空性圆寂归天,临终遗命由小弟子了无接掌衣钵。可当时的了无禅师仅是戒律院次座,在其之上,还有八位师兄。”

    “大师兄了空早就轮回重生、借法渡关,在维州另成一脉。也就是你此前所见的阿赖耶识。”

    “二师兄了梦曾犯重罪,被须弥首坐压在菩提山面壁崖。”

    “三师兄了成、五师兄了真、六师兄了得、七师兄了妄等四人因不满师尊遗命,纷纷转投别处。”

    “八师兄了寂纠集了一群不法乱僧预谋其位,失手败落后仍不悔改,又在墨云山另建一寺,无论规格、名称全都一模一样,历以大慈恩寺正统为名。你此前所见那一众“禅”字辈妖僧,全都来自这一支。真正的大慈恩寺座下僧众因其封印之故,莫说径往西土,怕是连那茫茫苦海都越之难出。”

    “反倒是那些自毁律誓的叛出之辈百无禁忌!由此,原本一心向佛、谨尊师嘱的四师兄了缘也动了心思。带了整整八百众一路向东。”

    “他们并未像阿赖耶识一样直往九州之地,而是径往妖国,想要珠链合璧。”

    “被阿赖耶识得去,借了分身章弥之手,为大秦建了镇妖塔。随后,又故意放在你手,己经周折后,又回到了慈恩寺。”

    柳左安既以大墨为号,又以辨法称雄,自是别有一番大道玄机。

    可他不愿多说,林季自然也不好再问,转头看向秦临之道:“柳前辈,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柳左安说着指了指院角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桃树道:“这就是天机当年种下的,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了!你说,身为师孙辈儿的了无大师又能拿他怎样?自然是来去随意了!”

    “阿弥陀佛!”了无大师面向林季双手合十道:“佛国极乐全仗施主。”

    林季回了一礼,远远的看向秦临之稍做一想道:“这么说……那老疯子是想以佛补心?”

    “如今,这慈恩寺禁锢已除,这降魔杵交在你手,才算真正的物归原主!”

    林季忽而想起,当时问天机又是怎么离开大慈恩寺时,他支支吾吾的说是有熟人……

    “被我晓之以理后,那八百僧众尽皆畏罪自泯。”

    “那后来呢?”林季问道。

    霍不凡也曾说过,赤血狂刀魏延年最是善战,大墨孤言柳左安最是善辨,三心多骨高群书最是善谋。

    怕那连日大骂里,三分恨的是封他的和尚,七分气的是骗他的高群书!

    林季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悟难呢?又在何处?”

    “另有六宝,你若也一一寻来,才是佛之***。到时,那佛国上下三宗十八派定然一一归顺,西土之乱,便可永除!”

    柳左安沾着茶水在石面上写了个“法”字,随即又伸手一抹涂去半边。随口念道:“一法未除,道在中途。”

    “阿赖耶识虽一心破境,可在当初挣脱桎梏时,肉体真身大为受损,其之心脏就悬在寺中!意为“善恶无心,一念由之”。可这秦施主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得获阿赖肉身之后,见有残缺,就来寺中盗取。被我之后发现一举擒获。却未想……”

    柳左安一口饮尽杯中茶,轻轻的放了下。

    柳左安微微一笑道:“却未想,正中了高群书的引蛇出洞之计。趁着了无大师封禁秦临之的时候,那高群书一头扎进藏金阁,偷走了寺内孤本《六祖坛经》。”

    倒也没说错!

    可谁能想到,那熟人竟是大慈恩的方丈,还是他师孙儿辈!

    “那天机倒也没倚老卖老。”柳左安说道:“他临走前把降魔杵留了下来,说是有朝一日

    ,林入破晓,物归原主就好。”柳左安指了指林季手中物道:“方才我已说过了,这便是如来留下的镇压七处天破缺口的法宝之一。那兰陀大劫后不知所踪。”

    “天机么……”柳左安道:“真要论起来,他可是两千年前的人物!曾是那一代的天选五子之一,与空性大师的师父……也就是了无的师祖都是同一代人。这大慈恩寺,他前后来过数遭,诺!”

    那八百妖僧既能视佛律天罚于不顾,执意闯过佛关径往妖国,定是各个雄心勃勃大有别图!怎会被他三言两语劝的自尽而死?!

    真有那般悟性,怎又会破逃而出?!

    不过,柳左安作为当年三大天官之一,必有超人之处。

    了无大师接话道:“柳施主方才已言,那阿赖耶识本是我同门大师兄。只不过他最长,我最小。当年,他破天而出时,我仅刚刚拜入师门而已。他自天外秘境悟出善恶双修法后,便自退去桎梏,径往东土另立一宗。”

    “直到秦临之被封在缸中,这才知晓千算万算仍没算过高群书!明着帮他寻回残体,暗下却成了问路石子、钓鱼诱饵!气的破口大骂终日不休!”

    他说的倒是写意轻松!

    “施主同为天出,应也知晓。除却天选之外,世间万众仅容一人九境得成!故此,道门才有‘天人、天人,天下万众仅此一人"之说,我佛门同样如此,除我佛如来,无人曾入菩萨境。就连号称九法相的不动明王、红颜白骨等众也仍差半步之遥!”

    “如今,心魔将除,九成在即。就算你想带他回去,他也必然不肯。你先去别处就是,到时,他自有命数。”

    “恰好,此事被我得知。”

    林季这才明白!

    那秦临之装疯卖傻千多年,哪曾吃过这样的亏?

    原来如此!

    “好生聪慧!”柳左安微微一笑:“此缸并非他物!正是阿赖之心!以心困身,何以解之?唯有心身如一!当年,那阿赖耶识急于破开桎梏,悬心于此。故而天人未成,秦临之空得肉身,心未归身总是缺憾。唯有以心渡法,才可破之!”

    林季一楞,紧盯着那半个“法”字黯然出神。

    “那天机呢?”林季问道:“他当时又是如何走脱的?”

    悟难既是佛门六子,又是阿赖耶识的善念之身,而自己的佛法之身,又是阿赖耶识……

    “一法未除,道在中途……”

    难道,我那时在

    圆珠中所斩的阿赖之恶识仅是半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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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大慈恩寺

    林季很是疑惑的扭头看了眼柳左安,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早在当年,曾与高群书、魏延年并称三大天官。

    可除了妖国一行“劝”杀众僧之外,竟是无人得知他到底有何手段。

    不但对佛国往故、九州来去无所不晓,就连他负有七法之身也好似早就了若指掌。

    进而,在这高群书尚需调虎离山、秦临之苦被缸底坐穿的大慈恩里也被敬为座上宾。

    更为怪异的是,以林季此时道成中期的修为,竟然看不穿透柳左安境至几何。

    方才,那一手推杯斟茶的手段看似随意,却是玄妙万千,行云流水间所现之术竟是从未所见!

    魏延年也好,高群书也罢,虽一个使刀一个用剑,可其灵气本源却都一般无二,都是承自监天司。

    “阿弥陀佛!”

    风沙实在太大,吹的那帐篷东倒西歪,仿若随时都将被掀到天上去。

    近了一看,却是二三十几只骆驼趴伏在地围成圆形,中间十几个汉子弓身在地,死死的护着一个七彩小帐篷。

    “救苦救难……”

    “一为秦临之,二为悟难。”

    ……

    ……

    “可如今,秦临之暂时离不得,悟难又远在须弥山。以你此时天选之名、当代圣皇之身自然不能只顾这些许耳小事,安平西土才是要紧。有了无在此,这慈恩寺暂且还乱不了,你安心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老夫先走一步,小友,来日再会!”

    因有佛关永隔,西土民众从未见过九州修士,以为那种种神迹皆是僧人所为,一见林季的打扮不由楞了住,支吾半天不知怎样称呼。

    林季一见了无方丈如此恭敬,不由更为心奇的问道:“了无大师,这位柳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

    青光划过,大风骤止。

    林季落下眼去,正巧那帐篷也被掀开一角。

    了无摇了摇头道:“柳施主跟脚深厚来去成谜,老衲怎又知晓?”

    说着,柳左安冲着林季微微一扬手,化做一道清风凭空散去。

    “我佛保佑!”

    怎又对佛法造诣如此精通?

    且待我西行归来,再探究竟!

    “老爷救我!救我啊!”

    一道青光破空远去,直往西行。

    林季微微点头,不由更对柳左安的来头更加疑惑生奇!

    这人到底是谁?

    “哦?连你也不知道?”

    众人欢呼雀跃着,一个个从沙土里钻出,纷纷朝西跪倒连连叩拜不止。

    兰庭的浩然气、秦白两家的帝王、无情道、太一门的北极功、三圣洞的炼体术、金顶山的飘渺法……乃至九州道门一应术法,都由轩辕无极自《无字天书》演化而来,虽有万千不同,可溯其本源却同属一宗。

    慈恩寺西边是一片茫茫无尽的黄沙地,林季凌空横渡刚出百余里,就见在呼呼狂卷的大风里,紧贴着沙丘缩着一片小黑点。

    一个抱着黄布襁褓的年轻女子仰头望来,正与林季四目相对。

    嘶!

    林季一听,不由暗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柳左安果然不简单!

    “寂灭往生,空是恒常,远离悲苦劫难,极乐无乐,唯善大善……”

    坐在对面抄经的小和尚早就换了一批,却仍各个累的汗流浃背。

    有人发现了悬在半空的林季,一时更为惊奇。

    “嗯?!”

    呼呼不停地风声愈加迅猛,众人连连不止的祷告声也隐隐带着颤音,格外焦急。

    天地大道,独成一脉!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仅是当年三大天官之一么?

    柳左安一见林季满眼疑惑,仅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提起壶来,嘴对着嘴把最后一滴茶水也彻底喝干,随而立身而起拍了拍衣袖道:“你若早来几年,所为之事不外有二。”

    可这柳左安却不然。

    了无解释道:“也不知那日柳施主与他说了什么,自此以后,他就苦读经书日夜不停,早把寺内所藏一览无余,甚而还融会贯通另成新解,连老衲也自叹不如,几日前,东方天际祥云朵朵,时有佛钟大鸣。他突而大喝,教人背足纸墨,随后连续不断口出经章。如今,一成佛解一百三十八篇,对我佛宗而言可是天大功德!”

    林季也不在意,一见众人得救刚要离去,却突然发现那顶被围在中间的小帐篷却悠然一闪,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林季低头一看,不由愕然一惊!

    那尚未干涸的半个“法”字,竟与匾上字迹一模一样!

    这!

    兰先生大闹西土已是千年前,可这大慈恩寺更在许久之前!

    如果说,这匾上字迹是柳左安亲手所书,那他……

    “老爷?!”那女子愣了半响,突而惊声叫道。

    被围在中间那顶小帐篷里还断断续续的传出一片婴儿哭声。

    林季随手一挥。

    林季抬头一看,只见主殿正中的门廊上高高的挂着一块三丈大匾,那上方笔走龙蛇的刻着四个烫金大字“大慈恩寺”,一道狠厉剑痕斜掠而过,虽经千年岁月仍旧醒目如今!

    “那匾上剑痕乃是当年兰先生一剑封域所至,可这匾上字体……”了无顿了下,指了指桌面。

    可这柳左安周身上下的灵韵之气却是截然不同!

    了无慌忙站起,两手合什躬身相送。

    不远处,秦临之仍旧出口成经,絮絮不停。

    “施主慢走。”了无合十相送。

    嗖……

    “我佛保佑!”

    “不……不是神僧?!”

    了无苦笑一声,朝远处指了指道:“施主可见到那匾额了么?”

    “啊!风停了!停了!”

    “寺中所藏《六祖坛经》本是自须弥山抄来的誉本,那上方字迹也与匾上一模一样。此经甚有奇处,一经离手再不能述。仅有历代方丈可见,只可意会不

    可言传。整整七百年来,老衲悟有六七,尚不能全。可前不久,柳施主却倒背如流,又经复出。你让老衲怎地说他来头?”

    不但没有半丝承自兰庭所传下的监天一脉灵韵之气,甚而与林季所见过的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真佛显灵啊!”

    就好似……

    “了无大师。”林季一念至此,拱手礼道:“林某就此别去,回头再会!”

    那女子发了疯一般狂声叫道。

    身边几个汉子一听,赶忙冲了过去一把捂住她嘴巴,死命往帐篷里推。

    “住手!”林季断喝一声,凌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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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禅灵寺

    砰砰砰……

    接连惊响中,四五个汉子横飞出去,好似颗颗大萝卜一样深深的扎在沙土中。

    其他几人一见也慌忙跪倒,满脸惶恐。

    “老爷!”

    那女子紧抱着婴孩儿踉蹡几步,跪在林季面前早已泣不成声。

    正是早在维州时的婢女怜玉。

    “怜玉,你先起身。”

    林季衣袖微摆,一阵轻风扶着怜玉站起身来。

    “老爷……”怜玉擦了擦早已哭红的双眼道,很是委屈的指向四外道:“他们……他们要把我儿送去祭佛!”

    “嗯?!”林季面色一冷。

    “啊?”那老者一愣,还以为是听错了。

    “是!”怜玉抹了下早被泪水冲的七零八落的满脸沙土,絮絮说道:“去年离了老爷府上,我随夫君在老家开个间小铺子,转过年来,诞有一子,勉强糊口却也相安无事。谁知……”

    是了!

    “苦海?”怜玉愕然道:“哪有什么海啊?过了大山后,满眼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就连脚底下也虚飘飘的踩不着实地儿,是那两个小贼秃儿,一左一右拽着我过来的,再一睁眼就是无边无际的黄沙地了。”

    “老爷有所不知!”那老者颤巍巍的趴在地上赶忙回道:“十几天前,神僧驾临。说是让我等护送这位夫人前往禅灵寺。莫说不从,怕是稍晚一时,那全寨上下三百多口都得就地丧命!我等不敢细问,又是哪敢违抗?可问问夫人,这一路上可有半点欺凌?我等都是苦命百姓迫不得已,老爷细查,我等实属冤枉啊!”

    七境之下乃至万千凡俗皆可无视,甚而就连茫茫苦海也看不见。

    “接着……就被他们架上骆驼一直往西。幸好遇见老爷,不然我母子……”

    怜玉虽是满脸悲伤,可气色倒还安康。尤其方才亲眼所见,大风来时,众人齐齐把小帐篷围在中央,的确不像是强行硬掠的恶匪行径。

    “几天后,我趁着夜色偷出亡夫尸身,含泪葬下。随后就抱着我儿想要逃出维州。刚走不远,又被一群贼秃迎面撞了上。那其中一个黑脸独耳的,不由分说一把抢过襁褓看了我儿一眼,随后哈哈大笑说我儿甚有佛缘,应受天祭之礼。然后,就命二个小贼秃,一路压着我穿过茫茫大山,送到了一处山中小寨里。”

    林季心道,佛关难渡只对大境修者而言。

    怜玉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突而咬牙切齿的说道:“谁知,那群狗和尚又在维州作威作福。不但砸了各处为老爷建起的天官庙,还迫使全州百姓日夜徭役。我夫君……也被他们抓了去,眼见恶僧无良,不但把万众百姓当牛做马,甚而还百般虐待想杀就杀。一时激愤嚷了几句,就被……就被那群贼秃挂在树上,连番暴打了三天三夜最终凄惨而亡!”

    众人赶忙垂下脑袋,紧紧的贴在沙土上。

    “冤枉?!”林季冷声喝道:“何冤之有?难道她是自愿不成?!”

    林季点了点头,略有不解道:“那你又是怎么过的苦海?也是乘了白舟么?”

    林季转头看了眼怜玉道:“怜玉,你好端端的怎又来了西土?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其中一个缠绕满头的蓝布间插着根长羽毛的老者学着怜玉颤声叫道:“老爷!冤枉!我们冤枉啊!”

    “起来。”林季扫了眼低伏在地颤颤发抖的老者袍袖一甩,扎在沙里的四五个汉子骤然脱出。厉声命令道:“尔等赶起驼队继续前行就是。”

    “老爷!”

    既然神人与这女子早就相识,却不但不责罚我等,还教继续前行……

    这又闹的哪一出?

    他心下

    虽疑,却也不敢不从,赶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若敢对她母子稍有不敬,定不轻饶!”林季又喝令道。

    “啊!不敢不敢。”那老者赶忙躬身应道,又匆匆呼号众人拉起骆驼,拍抖尘土。

    小丘四外一片繁忙。

    “老爷,您这是……”怜玉一听林季的吩咐也很是不解。、

    躺在襁褓中的小儿也瞪着一双乌黑大眼直愣愣的望着林季,林季一时想起不凡、永安两子,不由走近两步,伸出手来点着那小儿鼻头说向怜玉道:“这四下百里皆是漫漫黄沙,就算放你回去,又能逃往哪里?索性不如就往前去。待我平定西疆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啊?”怜玉一听,不由两眼瞪大。

    “这西域之地已被妖僧祸乱良久,也该是复归天下了。正好,那狗屁禅灵寺不是要祭佛么?我且就以他为祭,剑扫西域!”

    说着,林季掏出一颗丹丸放在那婴孩儿白嫩小手中道:“此丹可延年益寿,就当是贺生之礼吧。”

    那小儿竟似听懂了一般,两只小手捧着丹丸,冲着林季连连拱手咧嘴大笑。

    “哈哈,此子可期也!”

    林季哈哈一笑,长袖一甩跃上半空。

    “老爷,这礼也太……”怜玉诚惶诚恐刚说半句,却见清风一荡,哪还有什么踪影?

    “谢老爷!”怜玉满眼含泪抱着小儿朝西跪下。

    “谢老爷!”

    那一众汉子仿若死后余生般,也齐刷刷的跪落一地同声叫道。

    ……

    茫茫沙海,一去数百里。

    天边远处,突然现出一片新绿。

    临到近时才发现,竟是一片沃野绿洲。

    从天望去,此地却是甚为玄妙。

    四外群山状如大碗微微隆起,一条蜿蜒小河自西向东缓缓而过,把内中平原一分两半。

    河南一侧绿油油的庄稼一望无边,河北一侧黄澄澄的麦子迎风摇晃。

    春秋井然,黄绿分明,波曲如画,弧圆尾尖!

    更为奇异的是,那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座圆形小湖,从天上望去,竟似一面浑然天成的阴阳双鱼!

    就在绿洲中心,跨河两岸建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

    那庙墙体、鳞瓦全由琉璃打造,映着阳光灼灼生辉。

    可从天空望去,那庙宇的座落格局却是更为惊异!

    外墙连起八面菱角,内殿长短六列一院。

    就像是……

    一面规规矩矩的八卦图!

    阴阳列土,卦成佛地。

    “嗯!有点意思!”

    林季笑道:“不知这禅灵寺又是怎样光景,待我闯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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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天法昭昭,佛本是道

    嗡!

    林季刚一落下半空,庙宇上方骤然腾起一片金光。

    于此同时,那一座座房屋长短变幻,纷纷易位,转眼已成另一幅卦象。

    嘎吱……

    金灿灿的大门豁然敞开。

    数十几道人影两列奔出,一道金光疾跃而至。

    人影立住,金光显形。

    只见金灿灿的大门外齐刷刷的站了两排灰衣小僧,一个个腰身笔直挺立如枪。

    大门正中的台阶上,并排站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胖和尚。

    “施主远来,禅灵生光!请!”

    说着,那左右两僧同时侧身退步,明晃晃的让出中间空处来。

    那两扇金灿灿的巨门再次闭合。

    随着那风声雷鸣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一株株参天大树左右摇晃,一棵棵杂草破土而出。

    一尊尊蹲在屋脊上的镇檐兽同时睁开双眼。

    轰隆隆……

    嘎吱吱……

    咔!咔!

    道道雷鸣不知自何而起,一道道白光四下闪耀不停。

    那白光之中雾气濛濛,一路笔直的向前掠去,沿途所经大殿、长廊接连分向两旁。

    列在门外的数十道身影接连退回。

    白光停住,烟雾散去。

    就连整整齐齐铺在地面上的青石也也接连飘起,似被一只无形大手随意拼凑,瞬间组成一块块门板大小的长方状,青石背后道道刻痕通联一体,竟是一道道各式符咒!

    “且看这群狗秃驴又耍什么鬼名堂!”林季心下暗道,更是懒得废话一步踏入。

    唰唰唰……

    此时再看,已在诸多变换中,那绿洲河流、四外群山已成寺中一偶!

    浩然大寺占地千里!

    ……

    呼!

    白光升起,直向寺内深处飘去!

    嗖嗖嗖……

    方才从半空望去,这座建绿洲中的寺庙虽是宏伟不凡,可最多也就千丈方圆。

    呼!呼!

    阵阵轻风不知自何而生,半空里隐隐传出一道道金铁交鸣。

    声声闷响中,四外时空猛然炸开!

    正在当中,两脚浮空站着个身披锗黄袈裟满脸黑斑的老和尚,冲着林季微微一礼道:“方丈有请,且随我来!”随后也不等林季答话架起白光转身就走。

    金影辉照下,一道约有三丈大小的圆形白光落地成霜。

    光影掠过之后,又悄无声息的合在一处。

    呈现在林季面前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雄伟大殿。

    “嗯?!”

    林季心中一震,突而发现好似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抬头一看,那正在当心的匾额上明晃晃的写着“禅灵寺”三个大字。

    只不过,那字体倒是有点儿奇怪。

    那三个字,竟是三种字体!

    “禅”字,是草书,用笔洒脱,笔笔如圆。

    “灵”字,是楷书,横平竖直,如刀似剑。

    “寺”字,是行书,灵动秀美,立山落水。

    这三种字体,林季此前倒是见过两个。

    楷书“灵”字,正是二代圣皇轩辕无极的字迹。

    行书“寺”字,与刚刚离开不久的大慈恩寺匾上字迹一模一样,正是柳左安所书。

    这“禅”字之体却是从未见过。

    三字入眼,盯得林季心头一紧,可随即又飘然散开,恍无踪迹。

    一路领着林季来至此处的老和尚,一见林季仅是稍稍一滞,便从无尚威压中挣脱开来,不由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往旁侧移出三寸,拱手一指道:“施主,请吧,方丈早已恭候多时了!”

    林季看也不看他,袍袖一甩跨步而入。

    当!

    刚一落脚,就听内里响起一道钟声。

    那钟声不大,可却连连回响不绝。

    眼前雾气徐徐散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宽有千丈的巨型大殿,光是那一根根鎏金大柱就各个足有一丈粗细!

    正在前方巍然矗着一尊金光闪闪的闭目大佛。

    那佛盘膝而坐,两目垂帘,粗眼看去与平常所见一般无二,可细一打量却甚为怪异!

    那佛下所坐的既不是蒲团,也不是莲花,而是一面黑白分明的阴阳鱼。

    手中所结也不是无畏、降魔等佛家法印,而是道门的灵中指。

    身上披的的确是袈裟不假,可周身上下既无珠串,也无法器,却在背后竖着一柄刻着道门花纹的法剑!

    就好像……

    刚刚还了俗的和尚入了道门。

    不伦不类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若是别处倒也罢了,可这却是西土佛国!

    怎么会如此明晃晃的摆在大殿之中?

    这禅灵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亵渎佛像就不怕……

    “嗯?!”

    林季刚一心疑,突而想起那时柳左安嘱他之言:“……又往西去,三千沙海,名为禅灵寺,内中所囚乃是道门余孽!”

    是了!

    那西土七寺皆被封印,内有之域各有不同。

    刚刚离开的大慈恩寺内中所禁的是妖,这里困的是道。

    如此一来,有些异端倒也平常。

    怪不得那群秃驴从始至终,半句佛号都没念过!

    哗啦啦……

    正在这时,巨佛旁侧的墙壁上破开一道小门。

    紧接着,一个十几岁的小道童推着木轮小车缓缓走出。

    一个满脸皱纹黑斑满布的老者软绵绵的瘫在车上,看样子早已时日不多,随手都将一命归天。只是那微微睁开的双眼却格外闪亮,映得满室金光都不由得黯然失色。

    这老者的打扮也很有趣:光秃秃的脑袋上明晃晃的刻着九道戒疤,身上却穿着一件紫底白纹的七星道袍。轮车扶手上一边挂着长剑,一边拴着酒葫芦,微微颤抖的手里还

    抓着把金丝折扇。

    单看一处,根本无从分辨,这到底修的是哪门功法!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难信,禅灵寺的主持方丈竟是这般模样!

    哗啦啦……

    小道童推着木车一直走到林季前面五丈外站了住。

    “天选圣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车上那老者病恹恹的说道,随而又面向林季拱了拱手:“老衲张云峰有礼了!”

    老衲张云峰……

    林季忍不住嗤笑道:“俗有姓氏,僧有法名,却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表述的。倒也是,你们这群狗秃驴,各个口称慈悲满心肮脏,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也都不足为奇!”

    “施主说的不错!”那老者微微一笑道:“佛也好,僧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林季道,“怎么?你这老东西可是想弃佛改道么?”

    “施主说笑了!”那车上老者轻轻一摇头:“未曾习过,何来弃之?未曾弃过,何来改之?天法昭昭,佛本是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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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天妖捕介绍:
人鬼殊途,阴木配婚,鹄女报恩,百鬼夜行,还有爱吃肝肾美其名曰水木相生、别有风味的狐妖......
在这个有妖魔鬼怪也有权谋相争的世界,林季表示,作为妖捕我压力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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