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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我独走     巡天妖捕txt下载     巡天妖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五十九章 天降不仁

    “于是,你就做起了这拐人的勾当!?”林季怒道,“这是第几回了?”

    “第一回第一回!”车夫连忙急辩道,“我第一次干这个事情,凑了几个孩子,刚进云州,这不就被少侠您给……”

    “那你为何远远的见了我转头就走?”林季喝问道。

    那车夫又扭头望了马车一眼道:“这马车也是那道士送我来往助脚的,可这车却是怪的很,仿若安了耳目一般。竟能随时心念相传,提点着我调头直走或是岔往哪条小路,我若不从,便会莫名其妙的挨上一鞭子。少侠,您看……”

    说着,那车夫转过身来,一手撩起衣襟。

    林季一看,果然那家伙的后背上,道道层层的赫然积有数十道鞭痕。

    背心正中明晃晃的印着一道血红色的六指印记。

    这是什么咒印?怎么从未见过?

    由此看来,是那车夫不懂术法,哪是马车有什么古怪?而是分明被人下了恶咒。

    所谓的耳目鞭打一直就刻他身上。

    那车夫继续说道:“起初,我也不想干这伤天害理的买卖。甚而还想卖了马车换了现银。可实在受不了这日日钻心般的抽打。这才……少侠,我虽做了恶事,可也是被逼无奈啊,还望少侠饶命!”

    林季打断他道:“你可是从潍城来的?”

    “不是不是……”那车夫连连摇头道,“本来倒是正应路过潍城的,可也不知怎地,那马车非得逼着我绕了一大圈儿躲了开去。方才见到少侠也是这般,突然就好端端的硬逼着我调头。”

    林季暗道:看来这咒印还能察觉出灵气修为,以免被哪个修士发现了去。

    可从拦住车夫到现在,也过了好长时间了,却怎么不见那咒印再生变化?

    难道这咒印还会在修士面前暂时隐匿,以免露了行踪破绽?

    “伱要把这些孩子运往何处?”林季继续问道。

    “墨鱼城,斩马台。”

    斩马台……

    蓦然想起,雷虎的托付也是此地。

    陆昭儿安抚童儿止住了哭声,跳下车来狠狠的踹了车夫一脚道:“这人死不足惜,可这些孩子怎么办?”

    林季微微皱了皱眉,冲那车夫道:“你依旧把孩子绑好,照路前行。不过,可不许打骂虐待,一应照料万全,稍有差头决不轻饶!”

    “是是……”那车夫满脸是血的从地上爬起身来,连连告谢。却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经明明知道这些孩童都是拐骗来的,怎么又平白放了他去?

    眼见那马车调回车头一路走远,陆昭儿道:“你是想顺藤摸瓜?”

    林季笑道:“说不定还能抓一条大鱼!”

    林季怕被施了咒印的幕后人发觉,只在那几个童儿的身上各自留了一道神识,放任那马车一路走去,却也丢不了。

    放了长线钓大鱼,他想看看,那背后到底是何人作祟?

    一路走了半响,竟是半个人影也没见到。

    官道两旁的麦田,杂草丛生鸟鸭欢宴,显是许久没人打理过了。

    路过几座小村,也是处处屋在人空。

    林季和陆昭儿四处查看了一番。

    有的饭桌上,仍旧碗筷整齐的摆放着糠米菜汤,闻了闻,仍未嗖臭。

    应是最近这一两日发生的事儿。

    不少富户家里,金银软细仍在,丝毫未动,

    这也不像是遭了贼匪的样子。

    更不像袁子昂所说,是遇了尸潮突袭。

    反像是全村人自发自愿的突然离去的。

    一连几个村寨都是如此!

    留在地上的脚印也密密麻麻的很是杂乱,齐齐的涌向同一处。

    林季二人一路跟着踪迹,临近日落十分,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县城。

    不足一丈高的夯土城墙,映照着晚霞余光淡淡发黄。

    远近错落的三两处城楼上,聚着一群嘎嘎乱叫的黑鸦。

    一道炊烟,袅袅升空,又被乌黑的云朵遮了去,再也不见。

    虽然仍是满眼破败,可却比沿途那几个小村强了许多。

    至少还有了几分烟火气。

    这小城林季此前来过,依稀记得好像叫太平县。

    太平县地瘠人多向来贫苦,可却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如今,却冷冷清清的宛若鬼蜮一般。

    嘎!

    嘎嘎……

    林季和陆昭儿刚一靠近城墙,聚在城楼上的乌鸦就嘎嘎大叫着乱飞而起。

    却不是惊逃。

    而是围着两人盘旋不休。

    好像在等着两人突然倒地,好扑上来饱饱的美餐一顿。

    两人走入城中,除了自己的脚步外,听不到半点声响。

    两边的店铺门户大敞四开,桌翻椅倒,满眼狼藉。

    好像被不止一拨人连续翻找过。

    所有稍稍值点钱能被拿走的东西,早被搜刮一空。

    转过街角,一只连站都站不住,瘦骨嶙峋的野狗趴在墙根底下,寥胜于无的啃着几根白骨。

    那其中赫然还有几颗人头骨。

    土墙,残阳,呲着白牙的一对黑窟窿。

    死气,荒城,到处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这哪里处处又能融得下太平两字?

    满眼都是触目惊心的末日残像!

    索性,无论林季也好,陆昭儿也罢,早在监天司行走天下时,却也不是第一次见过。

    只是满心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云州都变成这副样子了么?

    嘎吱……

    小心翼翼却一不小心踩断树枝的声音。

    远处的矮墙后缓缓闪出半张脏兮兮的小脸,闪动着一双既惊怕又欣喜的大眼睛,远远的望了两人一眼。

    紧接着远远的传去一阵摇摇晃晃的脚步声。

    “爷爷,爷爷……两个肉,来了两个肉!”

    那稚嫩的声音,稍显气力不足,可内中却透着无比欣喜。

    林季和陆昭儿对视了一眼,朝着那声响处走了过去。

    转过两道残破的矮墙,前方的街巷里隐隐的透出一道火光。

    紧接着三大一小,被火光拉的细细长长的影子出现在前方。

    “那两位小客!”对面不见人,却传出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道,“天降不仁,世道如此,却也休怪老夫,皆为果腹耳!愿尔来生,乐享安平!动手吧!”

    嗖!

    话音一落,数道寒光迎头而至。

第八百六十章 食人苟命

    三枝锈迹斑斑的箭头凭空悬在林季面前一丈开外,突然啪的一声碎裂成灰。

    呼!

    一块失了垫脚的桌大巨石,猛的一下从残墙上方狂坠而下。

    刚刚落到林季头顶,却突然变向飞冲而去。

    轰的一声撞碎了残墙,余势不减又飞十几丈,咔嚓一声砸在一棵四尺粗细的老柳树上,拦腰而断!

    巨石碎裂一地,尽成土灰。

    灰土升腾的残墙断口中,隐隐显出三大一小瘦弱不堪的身影。

    “啊?是修士!”其中那道微微弯着腰的身影愕然惊呼道,“文杰,快跑!有多远跑多……”

    没等他说完,林季身影一闪,已落在了几人面前。

    “哎!这就是命啊!”

    中间那老者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俯首苦求道:“上仙,适才不仁之举乃我等莽夫所为,于此幼童无关。还望上仙圣心仁厚,饶他生机!若上仙再生恩德,能带他离转云州,我孔家列祖列宗顶礼永拜谢不尽言!”

    几人同时都跪了下来,那个最小的娃娃,跪在地上,两眼紧盯着陆昭儿的胸脯使劲咽了下口水。

    林季低头看了一眼,那老头和身边左右两个年轻人都穿着一身低等的绸布长袍。

    虽是略脏了些,可穿在身上却很合体。

    显然不是偷来、捡来的。

    这几人严重营养不良看起来有些面黄肌瘦,可从肤色形态上来看,也不像是干粗活的穷苦人。

    当然也不是习武的,更非修士。

    尤其是那个弓身弯背的老头儿出口成文,倒似有点学问,而且隐隐的好像有点面熟……

    林季扫了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除了你们几个,这平安县还有其他人么?”

    一见林季并未急于处死他们,那老头儿又磕了一个响头,有板有眼的直身回礼道:“回上仙,老夫……呃?你……”那老者突而一顿,愕然惊道,“伱可是原监天司林天官林大人?”

    林季一楞,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认识他,不由诧异道:“你是……”

    未等那老头儿回答,陆昭儿走前几步道:“你可是御史右郎孔正孔大人?”

    “正是!”那老头儿也倍感惊讶,仔细看了看陆昭儿惊道,“原是镇国府小郡主!真是,真是……”

    老头儿连道了两个真是,已经浊泪横流。

    林季虽然不在朝堂,可毕竟在京州呆了许久,对朝中各大官员的名声也略晓一二。

    这位御史右郎素以耿直为名,几次三番弹劾权贵之臣。

    起初沛帝初登大宝,为了铲除异己,自然要保全直言谏官。

    可后来借着鸡婆之名,血洗朝堂之后,孔正不但显得多余,甚而还有点碍眼,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贬黜他乡去了。

    当时的林季也只是听人提起略有一叹罢了,别说有什么交集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也不知道,这孔正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

    没想到,大秦亡灭之后,竟在如此境遇之下再次相见。

    “起来说话吧。”林季说道。

    别说多少还算个旧相识,本来林季也没想杀他们。

    否则,方才他们动手那一刻,早就灰飞烟灭了。

    看的出来,这几人也是被逼的实在没了活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若有一线生机,谁愿吃人?!

    “谢大人!”孔正又磕了一个头,按着旁边仍旧痴痴呆望的小儿道,“文杰,快谢恩公林大人!”

    “是。”那小童也磕一头。

    孔正起身一礼道:“林大人,请随老夫移步暂居之所。”

    说着,一手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向不远处的火光处走去。

    那亮起火光的地方,正是县衙。

    “爱民如子”四字大匾横在正中,擦的亮亮堂堂。

    四下里的桌案,回避牌,风火棍等物都摆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如果不算架在正中那堆篝火的话,如此齐整的县衙大堂,别说迎接州府上司,就算接圣旨都不用再收拾了。

    衙外乱世食人苟命,衙内齐整如新一尘不染。

    这孔正……

    一时间,林季也不知作何评价。

    孔正指着案后正首请林季就坐,自己立在堂下规规矩矩的仍要施礼。

    林季摆了摆手道:“如今大秦都没了,国已不存。又是这般光景,哪来许多客套?”

    说着径直在篝火前坐下,招呼几人道:“都过来,在这说就好。”

    “是!”孔正依言,坐在林季身边道,“自出京城,我连续被贬,直到半年前又落在了这处举国最贫之地。仕途不顺,心若阑珊,只想造福一方,安老于此。谁成想,这大秦一夜之间就亡了!既无新朝,又无旧老。一时民无法度,纷乱无章!杀人,盗匪,淫奸……种种恶状不一而足!”

    “呕心历血好不容易安住了县民。流兵又起,乱战不休!这小小的平安县短短几月之之内,乱经刀兵!今日姓王,他日姓赵,后日又不知归了谁!墙头易旗,九日四变!城中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本就穷苦艰辛,这下更难续命!十室九空,甘不存一!”

    “天目昭昭!此之凄离,绝木难书!”

    “本以为天灾兵乱便是穷恶之极!谁料,一个月前,又有一黑衣妖道乘巨蝠而来。陶笛一响,县中万民纷纷自梦中直起,个个如似中了魔怔一般,弃了财物妻儿直随那妖道而去!”

    “全城上下仅我爷孙及这两哑奴无事,我老孙幼,这二奴又不能言语。逃又逃不得,只能困守与此!”

    “食尽野草,百无可奈,这才……”孔正说到这儿,不由连连摇头,愧惋不已的说道,“可叹我孔正忠义平生,绝无半丝悔愧之过!可这临了临了,却残害数名,以人为食!又与那禽兽豺狼何异!可……孙幼奴哑,我若离世,他三人也必死无疑。”

    孔正所言字字血泪,赫然惊心!

    大秦亡了,兵乱流匪,又有妖道乘机肆虐……

    这普通百姓哪还有半分活路!

    林季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心道:“也许,爷爷说的对,可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稍稍平静了心绪,林季转头问道:“孔大人,你说那妖道来时,你们爷孙两人和这两个哑奴也在这城中?”

第八百六十一章 佛国经文

    “是。”孔正回道:“那夜亲眼所见。”

    “既然全城百姓都中了那妖道的邪法,为何你们四人却安然无恙?”林季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孔正皱着眉头道,“老夫苦想至今,却未得解。”

    林季转身看了看县衙道:“事出当天,你们四人可都在这衙内?”

    “非也!”孔正回道,“那当时,我与两奴确在衙中,可小孙却在门外,与邻童戏耍。其他童儿都受了魔怔,随笛而走。他倍感惊奇,跑回叫我,老夫这才知晓。”

    这就怪了!

    林季神识扫过,也没发现这几人有什么殊异之处,身上更没有什么镇魔防邪的宝物。

    这事儿看起来不起眼,却是极为重要。

    只要弄清了这几人为什么能逃开那妖道的法咒邪术,自然就能摸清底细,心有胜算。

    “孔大人,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奴主四人,与县中他人相较可有什么殊异之处么?来,先吃点东西,一边吃,一边想。”

    林季说着,从乾坤袖中拿出些备用的吃食碗具。

    林季早已入道后期,自是不需果腹续命,带了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满足一时口舌之欢,而且这绝大多数还是给陆昭儿准备的。

    眼见这几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随时都可能晕倒毙命,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一见林季掏出了吃的东西,包括孔正在内,几人眼睛都直了,全都连连吞咽着口水。

    “多谢林大人救命之恩!”孔正施礼过后,也忘了斯文,两口一个烧饼,嚼也不嚼囫囵吞下。

    “孔大人,别急,还有呢。”陆昭儿递过去一张烧饼劝道。

    “你也慢点吃,别噎着了。”陆昭儿摸了摸那小童的脑袋爱惜的说道。

    “呜呜。”那小童嘴里有食,比着两手连连感谢。

    其他两个哑奴一见,也是如此。向着林季和陆昭儿连连合掌低头,表示感谢。

    林季一见,不由一楞!

    急忙问向孔正道:“孔大人,你们四人可曾习过佛礼?”

    孔正伸着脖子,强行把嘴里吃食咽了下去,指了指那两个哑奴道:“他们俩人原本就是雷光寺的僧人,后来错服药剂之后,哑了声道,不能念经,百受欺凌,实在忍住不住,就跑了出来。乞食不及晕在路边。我被贬去潍州时正巧路过,一时善念,收为家奴。”

    “那孔大人你呢,你又可曾学过经,拜过佛?”林季问道。

    孔正回道:“佛倒是没拜过,不过在朝的时候,倒是替洛相抄过一部经书。”

    “洛玄一?”林季追问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替他抄?”

    “那时,洛大人还没就任丞相,唯一爱女无故身死。后面不知是谁,告诉他为女儿抄一部经文,就可早日安魂解脱。而这抄经之人,需心正无邪,从无愧错之事。于是,洛相就找到了我,抄完之后又不许我拿回。”

    “也正是那时候,林大人去洛府应差,老夫正在偏房抄写经文,偶见一瞥过大人。”

    林季感觉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件事细细层层,逐一推理起来,却是极为恐怖!

    “那可你还记得经文内容么?”林季问道。

    孔正回道:“非是自傲,老夫或许才学不济,可这记力却是极为惊人。甚能过目不忘,更何况还是亲手抄写过的?那佛经没有名字,封皮好似被人故意撕去了,内容却是记得分豪不差。如是我闻,佛在……”

    “如是我闻,佛在九塔间……”

    孔正刚一开口,他的小孙子却似争宠讨乖似的继续朗诵道:“化九色光华,凝九虚幻境,演万千大变化。当是时,九众三千界,云外三十三天诸菩萨、诸罗汉、诸金果亿万千千皆来朝拜……”

    那小童儿瓮声瓮气,竟背的有模有样。

    “你这是跟谁学的?”林季满心大惊的问道。

    “嗯,一个胖爷爷,他没有头发。”那童儿乖巧伸着小手比划道

    “那又是在哪看见的胖爷爷?”

    “呃。”那小童楞了下道,“胖爷爷说,不许告诉别人。要不就让我天天尿床……爷爷说,尿床不是好孩子。”

    “文杰,你快告诉大人。”孔正也听出有些不对了,帮着劝道。

    可小童却死活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吃。

    林季摸出一根油光肥厚的鸡腿,撒上有些舍不得拿出来的调料,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香气扑鼻。故意在那小童面前晃了晃,又使劲咬了一口,使劲的吧唧着道:“你只要跟我说实话,这鸡腿就给你吃,吃完还有!”

    小童馋的咽了下口水,终于受不住诱惑,瞪着大眼道:“真的么?真的给我吃么?”

    “我先让你咬一口。”林季递出鸡腿。

    小童儿张大了嘴,狠狠的咬了一口。

    香喷喷的鸡腿下了肚儿,终于熬不住了,说了实话道:“胖爷爷在梦里,每次睡着了,都会带我去一个金光闪闪的地方,这些话,就是他教我的。嗯,他还说,我其实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林季急问道。

    “五梨。”小童儿美滋滋的咬了口鸡腿,伸出一巴掌。

    林季暗自念道:“悟离?……悟难……悟远……”

    佛国啊佛国,到底又是何等所在?

    和这九州大陆到底又是何等原由!

    “胖爷爷教你多久了?”林季又问。

    “就是,就是来这个破房子的时候……”小童儿伸着油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县衙大堂。

    孔正赶紧补充道:“一年前!我是一年前,大秦将亡的时候被调任到这里的。听说当时沛帝又念起了一桩陈年旧事,大为恼火亲自下的旨。”

    孔正早被贬出京城,远隔数年之后,沛帝又亲自下令再贬。

    来了这里,就有一个胖和尚入梦教他孙子念佛经……

    还有,洛相,以及洛相之女的死因这本身就是个局中局。

    可如今,又有线索,指向了另一个真相么?

    还是有人将计就计,欲盖弥彰的隐藏更大的秘密?

    不对!

    这里边肯定还有什么环节,没想通透。

第八百六十二章 圣皇之约(求订阅月票)

    林季压下满心疑惑,又问那小童道:“那现在胖爷爷还来吗?”

    小童儿吃的满嘴流油,空不出舌来,只是连连摇头。过了会儿咽下肉块,这才回道:“豆豆和花花他们走那天,胖爷爷说,他也要出门,等他……看哎?你,那不是胖爷爷么?”

    说着,那小童儿突而伸手一指。

    县衙外,明月当空。

    一道波纹闪过。

    几只乱起的飞鸦突然停住了翅膀,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悬在半空。

    远远的飘来一个小黄点儿。

    那小黄点儿陡然放大,化成了一个两耳垂肩,长须飘然的胖和尚。

    那和尚宽衣大袖,光着两脚闲庭信步般直入衙中。

    围在火堆前的孔正、陆昭儿以及那两个哑奴全若石雕般静了住。

    “胖爷爷……”小童孔文杰,倒是丝毫不受影响,反倒亲切不已的迎上前去。

    胖和尚笑呵呵的摸了摸小童的脑袋道:“悟离,先去默念三遍经文。”

    “是!”小童乖巧的应了一声,竟是极为听话的连鸡腿也不吃了,盘膝坐下默默诵念起来。

    胖和尚面向林季合什一礼,自报家门道:“贫僧来自西方大慈恩寺,早在维州作乱的邪僧阿赖耶识曾是我师弟。”

    一见这和尚如此客气,又称阿赖耶识为邪僧,林季收了几分杀气,也回了一礼,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大秦亡了,那佛不东渡的契约也将终止了么?”

    这和尚踏空而来,身形一现便就锁住了这一方时空,身遭四外金光闪耀,佛韵昭然。

    显然已入比丘,也就是入道境。

    九州之内,向来从无比丘上僧——至少明面上没有。

    “大秦?”胖和尚轻蔑一笑道,“那秦烨当初只不过偏偶世家而已,就连天京一脉尚不能独享,遑论九州?我佛岂会与他有约?”

    “助秦烨一统天下的乃是阿赖耶识的代行弟子,也就是你们所知的邪佛章弥。而真正与我佛有约的,乃是东土圣皇。早在当年,圣皇独入西土。曾与我佛斗法相约,如此才有佛不东渡一说。”

    这和尚说的很简要,可内中信息却很庞杂。

    由此可知,圣皇当年不但去过佛国,甚而还赢了佛主,如此才有这般说法。

    林季冷声道:“既然有此一说,大师又为何渡了佛关,甚而千里迢迢的赶来云州,是何道理?!”

    “林施主!”胖和尚又施一礼解释道,“贫僧所来原有其三:佛不东渡之说,也是两面而言。那当年的约定是,佛国高僧不入东土,东土道境也不入佛国。可在千年之前,却互有冲犯之例。”

    “先有兰施主仗一柄浩然剑闯关闹寺,抢走了数本真经。后有阿赖耶识叛逆我佛,东入潍州另辟密宗。”

    兰施主?浩然剑?

    林季暗下心道:“难道是……千年前那位惊才艳艳的首任司主大人么?莫非他还没死?”

    “而在不久前,东土三人又闯大慈恩寺,夺走了《六祖坛经》。若说犯禁也是东土在先,贫僧并无过处。”

    胖和尚说的理直气壮,继续道:“贫僧此来,特为取回《六祖坛经》,此为其一!”

    这说的肯定是高群书、秦临之和天机三人闯入大慈恩寺的事儿了。

    “据说,他们拿回来的《六祖坛经》也不过是副本而已,犯得着下这么大的力气么?”林季有些不解的问道。

    胖和尚稍稍犹豫了下道:“《六祖坛经》的真本,早在一千年前就被兰施主抢走了,这次他们拿走的却是唯一的副本!”

    呃……

    怪不得大慈恩寺的和尚们如此愤怒,抓了秦临之苦苦折磨不休。

    “那其二呢?”林季直接跳过这条问道。

    胖和尚扭头看了一眼仍旧默默诵念经文的小童孔文杰,继续说道:“当年,圣皇与佛主立那誓言时,以天为证,以质为信。圣皇把太子送到了佛国,佛主也派座下六子前往东土。”

    “此六子分别名为:悟远、悟离、悟悲、悟苦、悟劫、悟难。取之佛家'远离悲苦劫难'之劝语。”

    “再后来……悟远犯了酒戒,被投入金顶大营苦战而死;悟难犯了色戒,转世为阿赖耶识,却又入了邪途;悟离犯了杀戒;悟悲犯了贪;悟劫犯了嗔;悟苦犯了痴。接连转世。”

    说到这儿的时候,胖和尚顿了下,指了指小童儿孔文杰道:“此童儿便是转世当今的悟离,阴差阳错之下,随着悟难魂归西土,其他几子也会接连明世。而我此行之二,便是要寻回其他五子。”

    原来如此!

    没想到还有这一番过往!

    怪不得天机说,悟难没死,就在佛国!

    “那现在悟难怎样了?”林季急切的问道。

    胖和尚摇了摇头道:“贫僧概不知晓,只管把这五人找齐便是。”

    “真不知晓?”

    “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林季无奈道,“那其三呢?又是为何而来?”

    胖和尚笑道:“这其三么,贫僧特来渡化有缘之人。”

    “比如……他们主仆三人?”林季指了指仍旧呆立不动的孔正和那两个哑奴。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什高宣了一声佛号道,“诚然,此三人于痴迷万众之中也算得上甚有机缘。可真要说佛缘深厚,在这九州天下万万生灵之间,谁又比的上你——林天官呢?”

    林季眉头一挑:“这么说?你可是专程为我而来?”

    “不错!”那胖和尚应道,“降魔杵为邪佛之圣物,佛家六识为我佛之慧根!皆能为你所握,此非大运力大机缘不可成也!而那悟难又迟迟魂皈无成也是与你大有关联。林施主,长路漫漫,贫僧这就渡你皈依!”

    话音刚落,那胖和尚猛的一下两袖朝天浮空而起。

    “唵!阿弥得瓦阿依斯德吽舍,嘛尼哄!”

    随着那胖和尚高扬顿挫的佛咒诵唱,一道道金色佛印呼啸而出,直向林季冲袭而来!

    林季跨前一步挡在陆昭儿身前,斜舞青釭狂斩而出!

    一道巨大无比的剑光哗的一下照亮了整座县衙大堂,亮若白昼一般。

    呼!

    剑风呼啸,道道佛咒被斩的支离破碎,金光四射。

    剑势不减,直向那和尚兜头罩去!

    既然这老秃驴有备而来,也甭跟他客气了,直接一出手就是最强杀手锏舍身剑!

    呼!

    剑芒闪耀,刺眼冲天,顷刻间整座县衙裂做尘灰四下狂飞!

    舍身剑意一往无前,正落在那老和尚头顶上。

    却突然顿了住,再也难下半分!

    林季不由愕然一楞!

    自打学会了舍身剑,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定睛一看,却是不知何时,那老和尚身后竟出现了一座凝如实质般的佛像。

    佛有三面,一面怒目呲牙,一面慈眉善目,另一面闭目沉思。

    佛有四手,一手无畏,一手予愿,一手拖婴,一手擒龙。

    正与潍城外青岗山下那座石佛一模一样。

第八百六十三章 六子轮回(求订阅)

    咔!

    随着一声轻响,佛手上的婴儿脖颈间猛的炸出一道裂纹,随即又是一片咔咔咔连响,那整座大佛周身上下满布层层裂痕。

    紧接着,哗啦一响碎成一片,化作道道金光四下消散。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什道,“林施主果然道法高深,幸我有罗摩佛身护体。可如此神威一击,林施主又能再出几剑?”

    林季面色阴沉,舞动青釭猛声喝道:“开!”

    随他一喝,左右双眼分做黑金两色,阴阳双鱼乍显身后,层层道韵激荡四射。

    一条条黑丝金线肆意飞扬,错落缠绕间竟飞快的合成了一对巨大无比的翅膀!

    林季缓缓升空,在他眼中,那胖和尚变的清灵透明,仿若毫无实体一般。

    “你……竟然没有因果?”待看清了那和尚的周身样貌,不由大吃一惊!

    那和尚周身四外清清朗朗一片空白,既没有黑线,也没有金线。

    一条都没有!

    干干净净的直令人怀疑,他这赖以入道成名的因果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那胖和尚微微一笑道:“林施主因果一术,确实霸道。可惜却遇到了贫僧!贫僧本为佛主台前莲花所生,数千年中无根无性,亦无因果善恶。蒙了慧根后又一直随佛左右,听经悟禅,是非不染。贫僧从未下过灵台,更未染过尘埃。又是哪来的因果?林施主,刃向佛挥已是大过!如今两番已落,切勿一错再错!”

    那胖和尚缓声慢语,字字如钟,仿若每一下都重重的敲在林季心头。

    那话语虽是平常,却仿若蕴有无上佛威,林季不由生出一丝动摇之心,就连道器青釭都微微颤动险些脱手而落。

    历经恶战无数,林季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无助过!

    最强杀的杀手锏舍身一剑被佛身虚影挡了住。

    此时已难再次施展。

    这和尚偏偏又毫无善恶,导致因果一道无的放矢!

    而且,他能切实感受到,这一县方圆百里时空,都被这和尚的佛韵所牢牢笼罩。

    此时,虽远远望得见星月北斗。

    可那内中之力已被彻底封隔。

    无论北极功,七星剑还是引雷决也都借力不得!

    看来,西土佛国之所以派了这家伙来对付自己,定是早有筹算!

    可我又是什么时候上了西土佛国的黑名单呢?

    那《六祖坛经》又不是我偷的,你有本事找高群书去啊?

    “林施主,切勿执迷。”那胖和尚又连声劝道,“因果轮回,同力同源,以你之天资,我佛自会赐伱轮回,再有一番造化,不日将成罗汉、菩萨位!林施主,放下吧,放下手中剑,散去心中念,随我魂归西土,方是正途!”

    “唵!阿弥得瓦阿依斯德吽舍,嘛尼哄!”

    随那和尚字字吐出,一道道金色波纹宛若静水涟漪般四下散开。

    隐隐中佛音四起,忽高忽低。

    县衙周遭更是接连亮起道道金光,彩莲飘飞。

    那朵朵彩莲汇集如一,形成了一个个硕大无比的卐符,绕着林季旋转不停,周始不息。

    “林施主,放下吧!放下一切因果情仇,我佛自会赐你永世轮回!”

    当!

    林季手中的青釭剑突而掉落,径直插入地面。

    “阿弥陀佛!”胖和尚眉头一喜,两手合什道,“我佛慈悲!林施主果然悟觉惊人,竟能瞬息之间辨理明真,弃剑从流,此乃我佛之大幸也!”

    林季蓦然抬头,呆呆的望着那和尚道:“那佛主能让我了善恶,明因果?”

    “能!”胖和尚答的毫不迟疑。

    “那佛主能让我忘前生,了情仇?”

    “能!”胖和尚依旧回的极为肯定。

    “那佛主能让我干他娘么?

    “呢……嗯?”

    胖和尚猛然一楞,勃然大怒道:“好个孽障!”

    林季哈哈大笑道:“阿赖耶识也是佛子吧?你那狗屁佛主连他都教化不好,还谈什么教化万生?又什么犊子善恶因果?”

    “六子轮回各有宿命,仍要执意追回。这叫忘前生?别人越了佛关,你们也要越过来,这叫了恩仇?太平县死了那么多人,你却只保四个所谓的有缘人,这叫我佛慈悲?去你奶奶的吧!尿裤子大师兄果然说的没错!这秃驴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该死!”

    “阿弥陀佛!”胖和尚两眉倒竖,怒喝了一声佛号,随即身形一动直往前来。

    “别动!”林季警醒道:“再敢动一下,我就先把他宰了!”

    胖和尚扭头一看,不知何时仍自默念经文的孔文杰身前竟然凭空悬着一柄大刀!

    闪亮的刀光正架在稚嫩的脖颈上,只要林季稍有意动便会一剑落下,令那小童儿身首异处。

    “你做好老实点!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秘密就在那小童儿身上!”林季叫道。

    胖和尚回望了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姓林的!你修的可是因果道!这般无端善恶,屠戮佛子,可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放你娘的螺旋屁!就算报应,那又如何?”

    林季冷声一笑道:“我镇过妖塔,又亲眼看着它毁掉!我护过大秦,却又插手灭秦!我曾以微末之力周护万民,却又曾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百死无生!我斩过妖王,杀过入道。我入过秘境,去过极北!我有双妻挚爱,我有歃血之友!此来一生,有情有爱,有悔有恨,着实精彩!可你——又有什么?”

    “低头是小秃驴的脑袋,抬眼是大秃驴的屁股,口称阿弥,句句我佛,何时又是你自己?即便空活百世又如何?就你这熊样,还莲花转世!我看你是连个碧莲也不要了!还想渡我回西土,老子不用你渡,早晚一日,杀上西土灭了你佛国,大小秃驴杀个干干净净!”

    “不就是大慈恩寺么?不就是佛国么?来来来!老子就先拿你打个牙祭!”林季说着,扬手一招。

    嗖的一声,青釭剑破土而出。

    聚在背后的黑金双翅,呼的一下飞散出去,罩住天空,阴阳双鱼陡然放大,铺开百丈方圆。

    竟在佛韵之中,独成一处道韵天地!

    “好你个孽障!”直到此时,胖和尚也自回过味儿来,那方才林季一边暗用佛门六识抵御咒法冲击,表面装出一副虔化之态,却是趁他不备暗对悟离去了。

    更加可恨的是,他还散去因果道韵在他的佛韵之下又成方圆!

    此时,黑丝金线铺展为天,阴阳双鱼广阔为地。

    林季一手持剑,厉声喝道:“那秃驴报上名来!”

第八百六十四章 浩然剑(求订阅)

    那和尚冷声一笑道:“我乃佛主亲传弟子禅了,早已修成罗汉金身!你这孽障虽是威名不小,也不过区区入道而已,又能奈我怎地?”

    佛家罗汉形若道成。

    一层境界一层天。

    同境相拼尚有一念可悬,可越了一个层级却是难比登天!

    就像当初,日游巅峰的林季险些被真身不出的姜忘活活逼死,可一旦入了道境,却能越级而战斩了白千娇两百年的道行!

    林季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罗汉境,否则也没得本事硬抗我一记舍身剑!可那又如何?恐怕……你此时和阿赖耶识一样,那罗汉真身根本就离不开大慈恩寺吧?”

    禅了闻听猛然一惊,愕然问道:“伱又如何晓得?”

    “这还不简单?”林季回道,“你若为罗汉真身,自然是想抓就抓,想杀就杀,又岂会废话许多?此时的你只是借那童儿诵念经文所凝出的一缕神识而已!那方才真真假假与我好一番口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凝实蓄力而已。假如我现在一刀落下,你个秃驴也必将烟消云散……”

    说着,林季心念一动。

    陆昭儿那柄新刀围着孔文杰的脖颈迅疾无比的转了三圈儿。

    “小心些!”禅了吓的胆战心惊,连声道,“六子同心!你若杀了他,贫僧不过损了道神识而已,可悟难却是再难活命了!你修的可是因果道,那悟难与你善恶交缠因果相连,若他魂灭无存,终你一世也道成不得!”

    “哦?”林季眉头一挑道,“真若如此,怕是你们早就巴不得呢?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夺回六子魂魄,怕是西土另有谋算罢?”

    没等禅了回声,林季又接着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是想破开那道佛关,西佛东渡一统九州吧?!”

    “这……”禅了依旧没回声,可林季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你这秃驴为了拖延时间凝化神识,半真半假的说了不少废话,可这其中也有许多真言!比如,圣皇西渡。”

    “圣皇为九州之主,佛主为西土之尊。以这两人的愿力指天为誓尚且不足,各压了质子就可信守千古么?更何况,圣皇早在数千年前就已踪迹不见,而佛国时至如今,却仍不敢踏出关口一步。如此可见,那关口不仅是一座山峦屏障更是一道阻断东西的大阵!致使西土罗汉,九州道成皆无法越关而出。而破解大阵的关键,就是双发互压的质子!”

    “而在千年前,大秦创立之处,压在西土的圣皇血脉不知怎地摆脱了佛家束缚,那佛关从而失去了对九州道境的束缚。这才远有兰先生破关而出,近有高群书闯寺偷经!”

    “可压在东土的质子,却只逃出了一个悟难,也就是阿赖耶识。所以,你们西土的秃驴依旧被佛关牢牢锁住东进不得。当年兰先生惊才艳艳,九州天下高人辈出。你们不敢怎样,更是没得半点法子!”

    “想来,那秦家也知此原由,这才迟迟没动阿赖耶识,想以一州之地换取佛关不破西疆永固!”

    “直到近来,秦家想吞了散修的三分气运,这才自己掀了桌子平定潍州佛乱。阴差阳错之下,致使悟难回了西土。直到这时,你们才由悟难残魂中得知其他五子转世当今的线索。从而动了心思,想要六子归一,破关而出!趁着九州大乱,佛统天下!秃驴,我之所言,对是不对?”

    “阿弥陀佛!”

    禅了和尚双手合什又念了一声佛号道:“所言如见,确是心性超然!可方才本尊所言也非虚妄,你若杀了此子,与佛子悟难之因果也必然了无算日!终你此生,道成无门!又是如你所愿?!”

    林季微微一笑道:“这你放心,我不会为难那童儿。更不会视悟难及道境前途与不顾!方才只是为了点破你的来路,破你佛心而已!况且我也需些时间,缓一口灵源!”

    “什么狗屁罗汉?不就是一缕残识么?老子当年还没入道就敢直面阿赖耶识,如今杀你,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看剑!”

    说着,林季剑身一挑直向禅了杀去。

    “如此甚好!”禅了和尚点头点,猛喝一声,身形暴涨,周身四外散出道道佛韵金光,迎着林季疾冲而来。

    当!

    青釭剑落在那和尚的手臂上,金光迸射,震出一道脆响。

    当当当!

    一连数剑,尽被那和尚架挡开来。

    看那步法拳形,却是与金顶八杰中抱着酒缸的悟远和尚如出一辙。

    想来也是,本就同根同源,都是来自与西土佛国。

    虽然借不得星光之力,可七星剑法素以玄妙为名。

    剑剑称奇,招招玄妙。

    一时间竟与那佛家拳法斗的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此时的太平县整个儿笼罩在一片空静佛韵之中,内中县衙却层层包裹着黑金缠绕的因果道境。

    佛道相冲,两相抵消之下,竟是谁也奈何不得。

    拳来剑往,两人就如普通江湖客般一连激斗了几十个回合。

    打着打着,林季突然剑招大变。

    横来直去,再无半点虚假,锁住了那和尚周身要害,剑剑致命。

    那和尚吃变不及,身上的袈裟被削落了好大一片,金灿灿的胸口上也落了一道长长的剑痕。

    “嗯?浩然剑?”那和尚猛然一惊。

    林季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对付秃驴果然还是兰前辈的浩然剑更为管用些!”

    说着,又是一番劈刺。

    早在当年,林季所见的只是浩气诀里浩然剑法的遗落副本,很多精髓秘要之处记载的很是模糊,始终没悟到吃透。再后来,学了七星剑之后,更是少有施用。

    可如今,也不知是他百经实战自身的体悟远胜从前,还是在佛家拳法的激化之下,竟是一连悟出当初浩气诀的精妙所在,奇招频现,逼得那和尚连连后退,脚步也越发凌乱了起来。

    “这剑招来去,好像是……”打着打着,林季突然觉得这剑招极为熟悉。

    就好像有人在他面前施展教化过一般。

    “哦!对了,是鱼汤贴!”林季猛的一下想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一剑斩罗汉

    潍城大婚的时候,高群书匆忙赶去云州,让袁子昂稍了份贺礼。

    虽然那贺礼只是张五字便签,可却笔生剑韵,神威昭然。

    林季当时参悟半响,却始终未得其妙。

    可现在却勐然惊觉,浩然剑式竟与那便签上的笔峰来去极为相似!

    也不知这浩然剑法本就是圣皇所创,还是那位惊才艳艳的监天司首任司主兰大人有感而发。

    竟是笔剑如一,甚如同体!

    两相融贯之后,本已生疏的剑法突而触类旁通,愈加精熟起来。

    禅了和尚连连退避,防架不及。

    眨眼之间心口、咽喉、丹田等处,一连落遭数剑。

    他激起了护体佛光,全身上下金光闪耀。

    青釭虽厉,一时却也破不开透,只在身上留下一道残痕。

    起初,那残痕只是浅浅一道,落之即消。

    可随着林季的浩然剑法越来越熟练,落在禅了周身要害的剑痕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逼的禅了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入因果道印之中。

    金丝黑线缠绕连绵,形成一个硕大的半圆形死死的罩住百丈方圆。

    与内里四外的空静佛韵争斗不休,时凸时凹彷若内有生命的卵胎一般。

    两韵相交,时不时的还激起一道闪电惊雷。

    看似两人斗拳比剑,可佛道韵力之争也始终未停!

    甚而更耗心气灵力!

    虽然此时的禅了和尚只是一道神识所化,可那毕竟也是形若道成境的罗汉神识,又有法相加持,战力直逼入道巅峰!

    “俺!修利,修利,婆娑诃!”

    被逼到边缘,眼见无路可退的禅了和尚突然满脸怒容,高诵了声佛咒!

    噗!

    噗!

    接连两声爆响,那两个原本呆若木凋般的孔家哑奴勐的一下化成血雾,破碎开来。

    紧接着,禅了和尚的双肩、腋下勐的一鼓。

    赫然生出两个脑袋,四条手臂。

    身后也明晃晃的亮出一片金光。

    那灿灿金光中隐隐的立着一尊佛像。

    三头六臂,面目狰狞,各持法器。

    这尊佛像林季在水牢上方的千佛洞里见过,只不过远不似这般凶恶。

    “三面噬恶,六臂擒魔!”

    借了血肉,凝出三头六臂佛家法相的禅了和尚高叫一声,直向林季狂冲而来。

    轰隆隆!

    每一脚落在地上都震的阴阳双鱼裂纹四起。

    呼啦啦!

    六臂生风吹得金丝黑线连连摇晃,相续露出条条缝隙。

    一道道佛韵远从高空透射而入,遍洒金光。

    “孽障!灭罗神佛在此!还不伏法!”禅了和尚趁势狂追,舞得六条金光灿灿的手臂呼呼风响。

    原本只是两条手臂,林季还能稍战上风,可此时六臂齐出,宛若金铁铜墙,已是无隙可乘。

    当下里情势逆转,林季被逼的连连后退,险像环生。

    乍然醒来的陆昭儿,一见林季正和个三头六臂的凶僧激斗不休,刚要上前帮忙,却发现刀旋远处,更是半点灵力都施展不出,又不敢贸然动作深怕引得林季分神落败,只好捏着两手暗自着急。

    心中连声暗咒道:“这该死的方云山跑哪去了!怎么还不来?”

    多了几条手臂之后,禅了和尚的拳法不但丝毫没乱,反而增漏补缺愈加迅勐。

    眼见那六条手臂呼呼连转,化作道道虚影,金光迸射耀眼刺目,逼得林季一退再退。

    “来的好!”林季高喝一声连步后退避开锋芒,手舞青釭也是越来越快。

    剑下生风烈烈有声,

    剑芒四射隐隐含光。

    “剑至疾处神不及……”林季暗自念道。

    浩然剑法本就大开大合,来去磅礴。

    这一番催力急舞之下,竟是凭空幻出层层气浪。

    起初那气浪就像石惊湖面的涟漪般微微动荡,随而逐渐增强,逐渐变大,隐隐掀起朵朵细浪。

    “快!快!快!快些!再快些!”林季性起高昂,连声大叫道。

    “孽障,还不死来!”禅了和尚三口齐喝,六目狂张,已然化作了一束金光。

    拳中有声,如诵如唱,彷若万千高僧齐念佛章。

    光中有影,乍然突亮,如似万里高阳迎面铺张!

    眼见那束携裹着赫赫佛威的拳影金光直冲而来,林季勐的凝气入剑甩手而出。

    “去!”

    嗖!

    那青釭剑卷起一道漩涡飞迎而去。

    金丝黑线,阴阳双鱼也呼的一下被卷入其中,化作一道青光气浪狂涌而起。

    那气浪迎面撞上金光。

    就似红铁落雪一般,顷刻之间就把那金光消融的点滴不剩。

    轰!

    撞在佛韵之上,炸出一声雷鸣大响。

    那气浪仍旧去势不减,撕裂长空呼呼有声,更在地面上划出一道丈宽长沟,一去无踪。

    竟把太平县县衙方圆数里,硬生生的噼做两半!

    “嘎嘎……”

    佛韵破去,被静住的几只乱鸦嘎嘎乱叫着四下惊逃。

    那青光远去,又飞十几里,把一座小山砸成平地。

    轰隆隆……

    一声声闷响雷鸣伴随着大地的震颤远远传来。

    满城上下的瓦片,牌匾相续落地,噼啪有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轰隆隆乱响,房梁矮墙接连倒塌。

    长沟两旁道道裂纹纵横交错,乱舞狂张。

    眨眼之间,整个儿太平县县城,已化做了一片废墟!

    林季眼望长沟,满心震惊。

    虽然这一剑是由他所斩出的,可他却很清楚,浩然剑气的威力远远不止于此!

    方才他道韵被压制,周身灵气也不充盈,即便如此,还可一剑斩罗汉!

    虽然那只是一道神识虚影。

    却也足可比拟当初斩杀阿赖耶识的天罚神雷!

    等我入了道成境,这一剑又该是何等威力?

    当年的兰先生呢?

    “你没事吧?还以为你打不过呢!”

    紧张不已的陆昭儿勐的一下由惊转喜,扑上前来关切问道。

    “也不看看你家相公是谁?一尊假罗汉而已,轻松解决!”

    林季笑着摇了摇头,神念一动收回青釭剑和陆昭儿的大刀,还锋入鞘。随后心气一松,坐也不坐,干脆就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大地上。

    陆昭儿愣了下,也紧挨着他曲身躺下。

    十指相扣,遥望星空。

    “……我佛慈悲,一念俱灰,万众瞻礼,合掌而退。”

    终于念完了三遍佛经的小童儿孔文杰,好似累的不轻,身子一歪倒头便昏睡了过去。

    紧握着半只鸡腿脏乎乎的小手背腕处,隐约显出一道暗红色的卍印记。

    那印记在皎洁的月光中时明时暗,就像是谁轻轻跳动的脉搏……

第八百六十六章 天黑不出门(求订阅)

    天京城,第六层的烂柯楼中。

    一位身材魁梧的金发老者倒背着双手遥遥的望向北方。

    “简兄,”蓦然良久,他突声问道,“兰先生道损至今已有多少年了?”

    “七百四十九年。”坐在对面的简兰生,捏着枚白子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一年,他剑劈佛关,威震慈恩寺。”

    简兰生落下白子,又捏起了一枚黑子絮絮言道:“那一年,秋茹君斩山分脉,白洛川喜逢良缘,司无命硬闯道阵宗,萨兰寺落座潍州。”

    “也在那一年,人圣合天,秦腾悟剑。金秃子破云入关,玄鼻子韵起太一。高群书入职司天监,柳左安走出青阳县,而金兄你也在那时欺圣瞒天,一化三身。”

    说着,简兰生把黑子落入盘中,远在东南角连成了一条大龙。

    金发老者微微点头,不由叹息道:“是啊,那一年的确发生了许多事。如今,再见浩然剑气不禁忆海浮沉,好生回念!哎!老了!转眼已近千年!”

    金发老者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问道:“以你所见,他还能走多远?”

    简兰生又捏了枚白子,自顾自的打谱落盘:“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这一却……”

    咔!

    白子落下,突生一道脆响,那棋盘上竟凭空炸出了一道裂痕。

    ……

    天际初白,霞若云海。

    刚刚醒来的孔正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迎面天空横着一道长长的裂痕,正对下方的地面上也多了条丈宽鸿沟,远远的把形若废墟般的太平县县城一分两半。

    “这……”

    孔正满心震惊,忽的一下想起了孙子,慌忙起身连连惊喊道:“文杰?文杰!”

    “唔,爷爷,我在这儿呢。”小童儿口中有物含含糊糊的应道。

    孔正扭头一看,小孙儿孔文杰正坐在林天官和小郡主中间,捧着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一见孙子没事儿,孔正的心稍稍放下,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定是天官和郡主救了自己和孙儿。

    赶忙近前施礼道:“天官,郡主!老夫拜谢再生之恩!”

    林季淡然的一挥手道:“孔大人不必客气,快来吃点儿东西,咱们好上路。”

    孔正再谢落座,却是左右不见那两个哑奴,心下暗道:“想来昨夜又有妖道来袭,定是天官郡主与那妖人大战一番,毁了县城。那两哑奴……想必是去了。”

    暗自阵痛一番也就作罢,这天杀的世道,又容几许悲悯?

    稍稍休憩过后,林季扶着孔正,陆昭儿带着那小童儿,掠空而走直向东北。

    活了这么大岁数,孔正还是第一遭踏空而行,紧紧的闭着连眼,吓得浑身上下筛糠一般连抖不止,心中却大为惊叹:“天官郡主真是好生了不得!足不落地,御空而行这岂不是仙家手段?”

    可那小童儿却是异常兴奋,指这儿指那儿的连声欢叫,笑声不断。

    足足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四人再次落地。

    前方不远的山坳里隐隐露出一座小镇。

    孔正两腿不停使唤,坐在地上粗气连喘,有些奇怪的问道:“天官此番可是要去斩马镇吗?”

    “哦?”林季问道,“孔大人可曾去过那里?”

    “不曾。”孔正回道,“不过,经此山坳,只有一地可去,那便是斩马镇。”

    留在张三身上的神识一路把林季引来此处,雷虎留给他的寻亲铜环也隐隐的有了反应,雷虎曾说过,他当初就把妻儿安顿在了斩马镇,想来就在眼前不远了。

    “斩马镇。”林季默念了声,问道,“那镇子可是多有马户屠夫么?”

    “也不曾。”孔正回道,“太平县的谷吏徭官曾是斩马镇人,与老夫说过,那镇后是一条绝路峡谷,镇口狭窄多覆坚石。村民多以采药捕猎为生,并无马户,而这斩马一名却是另有缘故。”

    “说是很久以前,有一队将军被困于此,手下士卒饥寒交迫无力回天,可追兵将近,眼见危亡。那将军无奈之下,含泪挥剑,斩了爱马良驹,与众将士茹毛而食。随后以骨为誓反戈一击,从此竟连战连胜战功彪炳。后来那将军在此铸有一墓,名为斩马台。”

    “斩马台地处荒远,少有人来,起初只是那将军留下的一队看守祭祀的士卒而已。后来才慢慢的扩展成如今模样。”

    孔正说到这儿的时候,稍稍顿了下:“我听闻那斩马镇有一个诡异的传说,天黑之后,无论发生了事,都千万别出门,否则就会莫名化做一堆白骨。据说,是当年那匹战马成了神坻,辖管黑天阴界。”

    林季心道:“什么神坻,多半是鬼物作祟!而且过了这么多年,那镇里仍有人在,说明那鬼物也没得什么本事,连鬼蜮都未形成,四下百姓也只是谣言谬谈而已。”

    几人正坐在山坳外的树林里休息,远远就见官道上驶来一辆黑棚马车。

    临到近前不远,那马车突然停了住,莫名其妙的掉头往回走。

    “嗯?”林季一楞,“莫非又是一个张三不成?”

    身形一纵拦在马前。

    “吁!”

    那车夫吓了一跳,慌然拉住马头道:“你这人怎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林季一把拽下车来,掀开后襟一看。

    果然,就和张三一样,道道鞭痕下压着个奇怪的咒印。

    车棚里同样绑着四五个孩子。

    “这到底是谁?以咒相逼,让人拐了这么多孩子干什么?”

    林季没再多问,在那车夫的身上也留了道神识后转身就走。

    孔正和那小童儿先后吃了两顿饱饭,体力恢复了不少,稍做休息后,林季没再带着他们,而是留了些吃食,让他们爷孙俩一路步行直奔斩马镇。

    待那爷孙俩走远,陆昭儿有些奇怪的说道:“那妖人掠走了那么多百姓仍嫌不够,还要四处抓拐小童,该不是要修炼什么邪法吧?”

    林季微微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若是以前倒是极有可能!可如今蜃墙危急,连明光府都损失惨重,这群妖道恰在这时驱走百姓,抓拐幼童,想来也是于此有关!走,咱们一路到斩马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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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七章 斩马镇

    两人没再掠地飞行,就像普通凡人般步步走入坳口小镇。

    那小镇或由石砌,或由木造高矮错落着三五百户,炊烟道道随风飘盈,鸡犬声声此起彼伏,倒是好一番怡然景象。

    这在别州他县倒是最为平常不过,可此时的云州乱象横生,处处都若人间地狱一般,更别说还有早前的蛮乱兵灾,相形之下,如此的安然之地,却显得极为诡异!

    临到镇前,林季望了眼立在旁侧的石像,陆昭儿也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

    石碑不大只有四尺多高,上方立着个怪模怪样的狗头人,呲牙瞪眼,栩栩如生。

    乍眼看去,除了模样怪些,倒也没什么特别。

    可两人都明显的察觉到,那石像中隐隐的藏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

    既不是鬼气,也不是妖气,更和灵气丝毫不搭边儿。

    “两位客爷,也是……是要去斩马镇的么?”正这时,有一个矮瘦枯干,却穿着一身宽衫大褂的黑脸汉子,半生不熟的躬身问道。

    林季看了他一眼,这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上下。可却一脸沧桑面色粗黑,又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装模作样躬身施礼的样子更是极为可笑,尤其穿上这件极不合身明显是读书人的打扮,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见两人没答话,那人有些紧张,犹豫着道:“小的知道一条近路,只要……五个钱。”

    原是个自荐门路的向导,而且还是个新手。

    “不错。”林季应道,“正想求个问处,到了斩马镇自然少不了你的赏。”

    “好咧!”那人一听,呲着一口大黄牙满脸欣喜道,“两位客爷这边来。”

    说着,侧身让了前路。

    林季观望左右往前走了几步,看似无意的问道:“那斩马镇原本也如此热闹么?”

    “哪有的事儿啊?”那人回道,“原本那镇里除了采药的就是砍柴打猎的,别说像两位客爷这样的大人物了。就是俺们坳口人也懒得去!这话儿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吧,也不知怎地,那往常兔子都不拉屎的斩马镇上来了一群仙人。随后人来人往的就越来越……”

    “闪开!”

    正这时,马蹄迅疾,远远的传来一道惊喊。

    转身一看,却是一辆黑棚马车。

    卷起一路烟尘,从几人身边匆匆而过,直奔前去。

    刚刚不久前,林季还拦了一辆,这么快又来了一个!

    而且,再也不扭头避让了。

    难道是镇口石像的缘故?

    “您看……”那黄牙汉子陪着小心道,“早在以前,像这样的大马车,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辆。可现在不但每天都有,多的时候能有十几辆!啧啧……”

    那汉子连连摇头无比羡慕的说道:“斩马镇可算是冒了青烟喽!”

    “那里还有仙人么。”林季应道。

    “不少呢!”那人接过话茬道,“两位客爷也是来求仙的吧?最近可来了不少大人物,都是去那镇上求仙的。那镇里的仙人,各个都飞来飞去的……”

    “哦?”林季装出一副很是新奇的样子探询道,“可有乘着仙鸟飞禽的?”

    “那倒没有。”那汉子回道,“可那些仙人的模样倒很古怪,可又……说不清怪在哪里。”

    从袁子昂和孔正口中得知,那些掠走百姓的妖人各个都乘着大蝙蝠。

    如此看来,这拐骗孩童聚在斩马镇的又是另一伙儿人?

    两人随着那汉子七扭八歪的穿过小镇,进了条山间小路。

    据他说,走这条小路能比大道近上七八里,这也是那五个钱的价值所在。

    半路里,又见了两个和那黄牙汉子甚为相熟,刚刚返程的引路人。

    看来这门新生意,倒是还不错。

    很快,一路跋涉之下,终于出了山林。

    远远就见前方矗着一座大山。

    那山高约千丈,形若馒头一般。

    却在中间整整齐齐的豁有一道十几丈的缺口,长长远去深不见底。

    堵在山口处的地势猛然拔高,错落有致的建着些大小不一的石房子。

    人影闪动,马车成排,看起来倒像是哪个世家大派一般。

    “两位客爷,看见没?那就是斩马镇了!千万别忘了我一路跟您说的,天黑后可千万别出门,那地方真是怪的很!”黄牙汉子立住身形再次嘱咐道。

    “费心了。”林季掏出张银票甩了过去,那汉子接在手里满是狐疑的上下打量,好似没从见过这玩意儿。

    陆昭儿扔了块碎银过去,那汉子这才点头哈腰的连连大谢不止。

    下了小路走上大道,这才发现,远奔而来的马队车辆甚有不少。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绝大多数都是富家大户,还有很多是拖家带口来的。

    林季和陆昭儿不动声色的融入其中,直向斩马镇汇去。

    斩马镇不大,横竖满算也就一百来户。

    铜环隐隐颤动,林季朝西北角望了一眼,雷虎的家人应该就在那附近。

    可现在还不是带他们离开的时候。

    绕着小镇走了一圈,林季发现,小镇四周立着一尊尊怪魔怪样的雕像,有的像虎,有的像鹰,还有的像乌龟、蟾蜍,各个都是兽首人身,隐隐藏着股莫名的气息。

    “你看。”陆昭儿指着前方的一处印痕道,“这里原本也有一尊雕像,新近不久被人移走了。”

    林季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坳口镇那一尊。”

    抬头一看,搬走雕像的这一侧,正对着前方遥遥无尽的峡谷。

    站在这里,看的更加清楚。

    那峡谷两壁高耸千丈,平如刀切,就好像……

    不是好像!

    林季猛的一下醒悟了过来,这哪是什么山中峡谷,分明就是被谁硬生生的把这千丈大山一分为二!

    形若馒头状的千丈大山,正在中间豁出一道宽达百丈的峡谷,横平竖直的远望无边!

    这……

    又是何人所为?

    当!

    一声清脆的钟声,远从峡谷深处遥遥传来。

    撞在两侧石壁上荡起阵阵回响。

    “开山了,开山了!”

    等在原地的马队人群立时轰动起来,各个争先恐后的往前涌去。

    “快看,仙人来了!”

    人群里又响出一片惊喜不已的叫喊声。

    林季夹在人群中仰头一看,只见三道人影远从峡谷深处凌空飘来。

    而正中那人,却是看起来颇为眼熟。

第八百六十八章 特渡有缘者

    那三道人影越飘越近,左右两人各着黑衣,稍稍落后半步。

    正中那人身着白衣,一步当先飘到人群头顶,俯视众生般的扫视了一眼,这才傲然说道:“天降乱象,涂炭众生,我飞云宗仁心济世,广开仙门,特渡有缘者而居之!”

    “上仙仁慈!”

    “果然不愧我云州第一大派!”

    “万民之福啊!”

    下方人群连声施礼称赞,更有不少人早已跪落一地。

    中间那人好似极为享受这般情景,倒背着双手微微点头,随而一扬手道:“开山!”

    “是!”左右两个黑衣人微躬一礼,各自取出一道符咒,分别贴在石壁两侧。

    唰的一下,入口处白光一闪,露出一道甚为磅礴的雾状大门来。

    一列列早已等候在此的黑棚马车接连驶入,涌动的人群也从另一侧鱼贯而行。

    那个飘在半空的白衣人,正是先后两次见过的飞云宗纨绔子弟连浩。

    自然,林季也懒得跟他打招呼。

    只是心下略有些奇怪,飞云宗的山门所在不是离着翻云城不远么?怎么会在这里?

    船夫雷虎大仇在身,向来极为谨慎。

    之所以远离襄、杨两州,把家人安顿在这处几乎没人知道的偏远小镇上,就是不想被任何修士知晓,又怎么会偏偏选在飞云宗大门口?

    仁心济世,广开仙门?

    更是扯淡!

    飞云宗上下又是什么德行?哪来的这般好心!

    别的不说,就这一辆辆满装幼童的马车,就很能说明问题!

    林季散出神识一查,张三的马车也在其中。

    恰在此时,铜环也微微一动。

    嗯?

    林季转向西北角望了一眼,立时明悟,有一个雷虎的家人也偷偷的杂入了人群之中。

    两人不动声色的随着激动不已的人流一连走了四五里。

    陆昭儿突然拉了拉林季的衣角。

    林季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见侧前方的石壁上刀劈斧砍般刻着两行大字:“旦有一息风雷起,万里江山震龙幡!”

    “这是风雷军留下的。”陆昭儿小声说道。

    风雷军的名字,林季倒是听说过。

    早在千年前,曾有四支大军为秦朝一统天下立下过赫赫功勋。

    陆家的神勇军。

    狄家的威虎军。

    李家的天策军。

    杨家的风雷军。

    而这其中,尤以风雷军最为出名。

    最早响应秦帝在云州起事,一路征伐血战到底,天下九州之中,竟有四州是被风雷军打下的!

    可风雷军也损伤的最为惨重,等到秦家一统天下并吞九州之后,威名赫赫的杨家竟然只剩了七个寡妇,唯一的男性子孙只有三岁半!

    而后又不知遭了什么暗算,这仅剩的根苗也中了邪毒不治身死。

    前后不过百年,杨家就此破灭,仅剩的名声也只在朝堂上下假惺惺的英灵祭词中偶现一二!

    如此说来,那当年困守与此杀马奋战的就是杨家先祖么?

    林季又看了一眼,那落字的印痕虽然很是古旧,可与石壁上的岁月斑驳相比仍若新出。

    也就是说,早在大秦建国之初,这条峡谷早就形成了!

    走着走着,前方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

    林季远目一望,就见人群前方出现了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雾气中隐隐约约立着几道人影,看那衣色纹饰也是飞云宗弟子。

    “心无旁骛,跪行而入!”

    “若得庇护,身无外物!”

    雾中几人齐刷刷的同声喝道。

    这几人都用了灵力,又增了阵法的加持。

    那一声声喝喊,在这处天然回音廊壁中回声荡荡,震耳发馈,在那些普通凡众听来,如似真神天雷一般。

    “好好!这规矩我知道。”走在前方的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无比虔诚的说道,“只要仙宗肯收留一家老小,小人自愿敬献!”

    说着,那老者叫家人把所有的财物包裹,就连女眷佩戴的首饰也一一摘落,规规矩矩的放在一旁。

    随后,一家老小齐刷刷的跪成一片,以膝代步直向雾中爬去。

    眼见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依次跪行而入,人群内外倒是安静的出奇,想来是早就知晓这一番规矩的。

    接连有人交上财物,跪地前行。

    林季微微一皱眉。

    虽然云州资源贫瘠,大多宗派都不富裕。

    当初的柯瞎子身为观山宗长老,却连几颗五品丹都拿不出。可再怎么说,飞云宗也是云州第一大派,怎会沦落至此,连普通凡人的世俗之物也不放过,肆意搜刮至此?

    而且,这跪行而入的行径更是可恶至极!

    “站住!”雾中一人突声喝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当我飞云宗是什么地方?拿了这么点钱就想混进去么?”

    扔了两串铜钱的老太太,吓得一哆嗦,慌忙跪地连连磕头不止:“上仙,求求你行行好,放我进去……”

    “滚!”

    又一声怒喝,同时扬起一道狂风。

    那老太太被凭空掀起直向石壁撞去。

    “还有你!他娘的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还敢私藏灵物。”

    随着一声怒骂,雾气里猛的冲出一道人影,手起剑落砍向面前一个跪地而行瘦弱的小姑娘。

    唰!

    长剑落下,那小姑娘瞪大了双眼还没等惊呼出声,却见一只大手凭空伸出,正握在剑刃上。

    手持长剑的飞云宗弟子也是骤然一惊,发现那握剑人与自己年纪仿佛,一袖微扬,刚要撞到石壁的老太太也被他化了轻风,稳稳的放落在地。

    “呀哈?”

    那弟子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立时怒气的冲冲的破口大骂道:“你这畜生又是哪儿蹦出来的散修?学了点儿三脚猫的本事,就敢在我飞云宗闹事?看我不……”

    咔嚓!

    还没等他说完,手中长剑立时断成七八截。

    噗噗连声,眼见着又一根根刺进自己的心口之中。

    噗通一声,那弟子瞪着极不可信的双眼轰然倒下。

    哗的一下,正往前涌的人群猛的一下齐齐退后,所有人都满脸吃惊的望向来人。

    林季轻轻的拍了拍手,冲着那几个半雾半实刚要冲出,却又被死死吓住的飞云宗弟子道:“什么狗屁飞云宗!去告诉你们宗主,就说我林季驾到,让他们滚出来跪地迎接!”

第八百六十九章 合派归一(求订阅)

    峡谷深处,层层云雾笼罩的巨石大殿中。

    飞云宗宗主华龙庭正坐当中,其下左右分坐七八人。

    这几人当中,有的是飞云宗的长老,有的是观云,流水几派的掌事人。

    “华宗主,依老夫所见,此事……还需再议。”一头白发的柯元哲,微微拱手道。

    “议个屁!”红脸黑须的飞云宗长老封于海毫不客气的大骂道,“柯瞎子,别他娘的不识抬举!你观山一脉始终是我飞云宗的附属小派。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个不字了?以为找你这老瞎子过来,是来商议的吗?宗主已做决断,伱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儿!不从也得从!”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分派长老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难看。

    “封长老,暂且息怒。”另有一个中年秀士拱了拱手道,“自古云州皆以飞云为首,我等各派莫不敢从。可自打分庭立派以来,已有千年上下,各有盘杂,异有行事。如今华宗主突然宣说又要合为一家,同心行事。这……总得给些时日,让我等再斟酌一二。”

    “有个什么好斟酌的?”封于海怒声质问道,“还不是看我飞云宗总坛被灭,实力大减。一个个都想着趁机解套儿独立门户么?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合派一事板上钉钉死不容改!甭管你们同意不同意,都得这么办!否则……”

    封于海说着瞪起两眼凶巴巴的扫过众人道:“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斩马镇!”

    几人本来欲言又止,可一见封于海如此强硬,立时都不敢再言语。

    飞云宗不但是云州最大的门派,而且还是在场所有门派的主宗。

    掌握着全州一半成以上的福地,灵脉,元晶矿场等资源。

    其下弟子更是得天独厚,远比其他几个分派修为高深的多。

    就拿此时来说,在座八人之内,只有两个入道境。

    一个是华龙庭,另一个就是封云海。

    其他五人四派,只有一人是日游巅峰,其他都是中后期不等。

    莫说与整个儿飞云宗叫板,怕是封云海自己出手就能灭了其他四门!

    眼见着,众人都不敢再言语。

    端坐首位的华龙庭假意的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切莫在意,于长老的话的确重了些,可实在也是情势所逼。此时的云州乱象各位也很清楚,大秦倒灭之后,监天司也随之消散。先有蛮兵,后有妖乱,这层层重担可都压在了我等宗门的身上。远在极北的圣火教虽然接连死伤了四位长老,可秋教主却死而复生。那可是凶名赫赫的道成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席卷而来。”

    “放眼天下九州,哪州立有妖门大族?唯二的两个,紫云青牛,青丘狐族又都在我云州!”

    “今番邪尸教死灰复燃,北境军营附近又生魔灾。另有消息说,数只大妖王也陆续赶往云州。诸多乱流之下,别说我飞云宗抗受不住,怕是换了太一门,三圣洞也苦无奈何!”

    “邪尸教来势汹汹一举破了我飞云宗,若是再转头攻占你们观山、流云各宗,不知你等可又守得住?”华龙庭一一扫过众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诸位,当下之际,合派归一,才是我云州修士唯一出路!”

    众人又沉默了半响,依旧是柯元哲朝向上方拱了拱手道:“华宗主,我等观山各派向来以飞云宗马首是瞻。虽是分了宗门,可这数多年来却一直忠心耿耿别无二心。诚如所言,当下之际九州大乱,各宗微弱难以自保。承蒙宗主不弃,仍愿收留,我等自是愿意,只是……”

    柯元哲犹豫半响,终于下了狠心道:“只是如今飞云宗所为,远非善举!我等恐遭天灾所累!”

    “柯瞎子,你他娘的少放屁!”封于海怒道,“那邪尸教魔笛一吹,满城数万人就变成了行尸走肉。这些天来都害了多少人了?我飞云宗不过就是想个法子,以恶制恶罢了!虽然多少也死了些人,可也总比云州上下都死绝的好!”

    “这些年来,姓秦的杂种屁事不管。多少妖乱祸害都是我飞云宗解决的?又先后救了多少人?如今宗门都被砸了,也该是云州百姓报答我飞云宗的时候了!再说了,不就是杀些蝼蚁凡民么?他邪尸教杀得,我飞云宗又如何杀不得?”

    “此言差矣!”柯元哲面色凛然,据理力争道,“邪尸教祸乱生灵,自是该杀!可飞云宗以仁善之名引人入谷,却又尽数推入血池,个个夺了性命,此举又与那邪教有何不同?”

    “骗了金银,散去抓拐他州幼童,用来魂养风雷军,也真亏你们想的出来!一旦风雷大军破出迷障冲出谷外,又该是一番何等情景!你们是想把这北境三州也变成当初青、兖一般的茫茫鬼蜮么?”

    “真若如此,别说什么天谴,怕是飞云宗在天有灵的列祖列宗也绝不会放过你们!”柯元哲越说越激动,尤其最后几句,更是喊破了嗓子,爆吼而出!

    “够了!”华龙庭猛的一声大喊,神识荡出,震得在场几人一时气血翻涌。

    首当其中的柯元哲更被震破心海,哗的一下涌出口鲜血,踉跄倒地。

    “封长老说的没错!”言至于此,华龙庭终于收了伪善的面具,脸色铁青的说道,“原本也不是找各位来商量的!本宗决心已定,以血添池,以命养魂,重新祭起风雷大军,誓与邪尸教决一雌雄!飞云宗传袭千年,决不能丢在我的手里!”

    “我看……你们几个也不用回去了!现在就传书,让门下弟子收拾妥当,尽数赶来斩马镇!”

    “三日不到者杀无赦!”

    几人一听,互而对望了一眼,全都面露惊色。

    “如此残恶不仁,远非赵某所愿!”中年秀士挺身而起道,“赎我流云宗绝难从命!诸位,赵某先行一步!”说着转身便走。

    彭!

    流云宗宗主赵万刚还未迈出第三步去,突然彭声一响,化作一团血雾空然散开。

    华龙庭一臂伸开,大岔五指怒声喝道:“还有谁?!”

    “报!宗主!”

    正这时,一个门下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进前来,大惊失色道:“启禀宗主,雾外一人自称林季,连杀数人,已至门外!”

第八百七十章 江山远,梦瑶碎(求订阅月票)

    封于海怒然起身,呼的一下又站了住,甚而愕然道:“林季?哪个林季?”

    “哈哈哈……”满嘴是血的柯瞎子哈哈笑道,“还有哪个林季?想来必是林天官!”

    华龙庭闻听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虽没亲眼见过林季,可这名字却是轰雷贯耳早就听出了茧子。

    前后两百年,只有四人被冠以天官之名。

    可最近这几年,尤以姓林的风头最旺!

    力微尚若之时,就独见粱州鬼王,封印镇妖塔,随后又维州灭佛,力斗白千娇。

    据说大秦将灭时,竟还在九龙台上与白家家主打的有来有往!

    短短五六年间,从一个三境妖捕一跃而成入道天官!

    死在他手里的入道强者更不知有多少!

    别说这大秦千年,即便古往传说中都是绝无仅有!

    如今,正在紧要关头,他来干什么?

    “于海,你去池边照应,若有不妙就给他来个狠的!”华龙庭恶狠狠的说道,“我先去会会他!”

    “是!”封于海如临大敌,应了一声化成烟雾远从后门溜出。

    华龙庭扫了座下众人一眼,猛一挥手,那几人立刻被封了神识,接连晕倒在地。

    “把他们都给我抬到血池边上去!”华龙庭命令那个刚刚进门禀告的弟子道。

    “是!”那人赶紧低头应道。

    华龙庭道整了整衣袍,变戏法似的换了张笑脸,大步向外。

    ……

    迷雾四起的大殿外,矗立着一座巨石叠错的小丘。

    林季一手抓着软绵绵的连浩独立峰头。

    四下里,死不开眼的飞云宗弟子残尸满地,血流成河。

    剩下一群被吓破了胆的远远缩在二十几丈外,浑身发抖,磕牙乱颤。

    前方的迷雾陡然分开,一个相貌堂堂飘着五捋长须的锦袍男子快步走出。

    边走变笑遥遥拱手道:“在下飞云宗宗主华龙庭,不知天官亲驾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砰!

    林季扬手一甩,早被废掉大半修为的连浩像条破麻袋一般,重重的落在华龙庭脚下。

    “这小子什么都交代了!”林季朗声问道,“林某且问你,欺民送死,以童养魂的事,可曾确凿?”

    挂在华龙庭脸上的笑容猛的一下僵了住,本来他以为多少还能推诿一番,打几句皮笑肉不笑的哈哈。

    却没想到,这一碰面就遇个冷碴子。

    稍稍一顿,华龙庭收了几分笑容道:“大秦亡了,如今也没了监天司,这云州可是我飞云宗的地盘,阁下管的是不是也太宽了些?”

    林季冷声说道:“要是你愿意,把飞云宗上下杀个精光,我林某也丝毫闲管不着。可这云州百姓却不是你所圈养的鸡鸭鹅狗!”

    华龙庭微微一笑道:“当初灭了大秦时,阁下也曾亲力而为吧?你的老上司高群书和长生殿主又是如何许诺的?监天司的使命早已分给九州天下自有宗门,而我飞云宗就是云州唯一正宗!”

    “时下邪尸教肆乱而为,妖王欲动,魔患再生,我华某身为云州之主,自然要为云州留一份生机!目前吾辈也是逼于无奈,还不是为了将来救助更多的人?”

    “当初,那司无命为了扳倒大秦,夺取九州气运,就可肆意放任鬼王灭吞青、兖两州,杀民万万计;就可与妖族同谋祸乱扬州,至今不得安宁!如今,我飞云宗为了云州的将来?又是有何不可?!”

    林季冷声笑道:“好大个脸皮,竟还自封云州之主!天下已乱,却不是你乱杀无辜的由头!林某今番不是来与你争舌斗嘴的!既然此事属实,那林某便替这云州百姓讨个公道!”

    唰!

    话音一落,青釭抖出,直向华龙庭飞刺而来。

    华龙庭不敢大意,瞳孔微缩,慌忙扬手一招。

    身前凭空现出一面八角铜镜。

    这镜子只有巴掌大小,八面棱角上各自刻有一道古朴繁琐的咒印。

    八印齐亮,闪出道道幽光。

    随那幽光射出,原本就已弥漫四处的濛濛雾气也立时变了颜色。

    青红白绿黑,五彩纷呈。

    林季一剑疾来,却刺了个空。

    华龙庭早已融入雾中,不见了踪影。

    “姓林的!你小子也太狂妄了些!”

    茫茫彩雾之中,华龙庭的声音分从四面八方续续传来:“真以为我飞云宗好欺负是不是?若是没点本事,凭什么独占云州千百年?今遭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飞云神雾!”

    随着华龙庭一声爆喝,那茫茫雾气猛的一下旋转了起来。

    以林季为中心,形成了一道艳彩逼人的龙卷狂风。

    五彩纷呈,乱影迷离,直令人眼晕目眩。

    猛的一下风声骤急,一道道五彩风刃狂冲而出,直向林季袭来。

    林季舞起青釭,道道剑芒化作铁壁铜墙。

    当当当!

    一时间,金铁交鸣,激荡如雷!

    “疾!”

    又听一声大喝,雾影狂风越逼越近,内里影影绰绰仿若藏有千军万马!

    咚!

    咚咚咚!

    突而,鼓声四起。

    越来越急!

    “有点意思!”林季笑道,“不就是道器法阵么?恰巧,我也有一件。”

    说着虚手一抓,啪的一声展开了江山扇。

    雾里空间陡然放大,山峦叠错,江河盘延,放眼望去,无际无边,远远竟有千里方圆!

    只是这千里江山之中,飘飘渺渺的到处都弥漫着五彩雾气。

    江山如画,雾影如纱。

    简直美不可言,宛若天宫仙境一般!

    见此情形,林季不由愕然一楞,倒不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而是很奇怪,这两种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阵法,怎会融在一起,且又如此完美?

    就像……这原本就是一体的!

    “这是……江山扇?”华庭龙的声音遥遥从雾影中传出。

    “哈哈哈哈!”

    华龙庭突而哈哈大笑道:“这东西竟然在你手里!真乃天助我也!”

    “怎么?”

    林季问道:“难不成,你这道器名作江山镜不成?”

    华龙庭得意忘形,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真是暴殄天物,竟连这东西的出处都不知道!小子,本宗就让你死个明白,这道器名为梦瑶镜!”

    “江山远,梦瑶碎,离歌一曲再无会!听过这句话,再去受死也不算冤了!五毒阴煞,出!”

第八百七十一章 五毒阴煞(月票加更,求订阅)

    砰!

    砰砰砰砰!

    随着华龙庭一声爆喝,弥漫在天空的雾影猛的爆出五声炸响。

    紧接着,五道巨影由虚凝实猛的一下冲出迷雾,重重的砸在林季身前的五座山峰上,震得地面连连颤动。

    林季展眼一望,那五道巨影分别是:

    青色的长蛇,

    红色的蜘蛛,

    白色的蜈蚣,

    绿色的蟾蜍,

    黑色的蝎子。

    一个个足有小山大小,周身四外毒雾弥漫,个个吐着舌头鼓瞪着双眼居高临下紧盯着林季这个小不点儿。

    林季仰头看了一眼,不由满心惊叹。

    这阵法果然玄妙,竟还能幻化出此等凶兽,不同寻常!

    方才所见,这飞云宗的宗主也不过入道中期的修为,刚刚还有几分忌惮自己,口称天官满口争辩。

    可一见我祭起了江山扇,反而喜出往外张狂不已,甚而大有信心要将我灭杀在此!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两件道器不但能融在一处实力大增,这两位原主更是大有渊源!

    记得当时,楚公公向他介绍这件道器的来历时,只说了一句:“这扇子的前任主人叫江山。”

    如此看来,那镜子的前任的主人应该叫……梦瑶?

    “小子!”华龙庭狂声叫道,“看在你主动送来江山扇的份儿上,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五煞合击,杀!”

    嗖!

    嗖嗖嗖嗖!

    那五道巨影同声而动,猛的一下齐齐跃下山头直向林季压来。

    那几道巨大无比的黑影牢牢的盖住了天空,甚而就连空气都被压的骤然一紧。

    狂风骤起,吹的满地草伏树断咔咔声响。

    林季猛的一下迎风而起,怒舞青釭。

    当!

    剑若长虹正落在黑蝎子的铁钳上,火光乍起,大响如雷。

    林季被震的手臂一麻,眼见一道黑气顺着剑身直往下走。

    “嗯?竟然如此厉害?”

    林季稍一错愕,左右两边绿蟾和青蛇长长伸出的舌头就已攻至身前。

    青绿交杂的雾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无比的怪味儿。

    显然,也是剧毒!

    林季赶忙六识大开,挥剑横扫,唰唰两下连奔双舌。

    可青蛇的舌头却是分了叉的,宛若两臂双鞭一般,灵活异常,绕开了剑锋直往身后兜来。

    那绿蟾的舌头却是迅疾无比,瞬息之间,连出百十次,化作道道虚影,死死罩住林季周身要害。

    林季身形疾转,乱影纷忙。

    紧擦着三条长舌间的空隙落逃而出。

    还没等他立住身形,硕大的白蜈蚣飞掠而至,连连挥舞着左右对称两百多道长爪弯钩直从头顶狂压而来。

    林季仰面朝天,催起北极功展开七星剑,青釭剑芒化作道道虚影,连劈连斩。

    咔!

    咔咔咔!

    每一下剑爪相交都会激起一道惊雷,雷响不绝,声声震耳,竟是远远的盖过了剑铁铮鸣!

    那形若巨龙般的白蜈蚣穿空而过,竟把林季从天上又硬生生的逼回了地面。

    呼!

    正这时,一道足有数亩方圆的兜天大网迎头罩下!

    丝丝条条红光闪耀,雪亮刺眼的倒钩密密麻麻。

    林季心念一动神足起,瞬间移出两百多丈。

    啪!

    林季刚刚立稳,兜天而落的巨网刚巧落下,尘烟四起,轰然有声。

    再一看地面,沟壑纵横,深达数尺。

    放眼望去,如同一张两亩大小的巨型棋盘!

    那五只毒虫联手一击后,易位而立,又把林季团团围在当心!

    砰!

    林季催动灵气四下一震,落在衣服长剑上的五色毒气顿时消散。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百丈的草木肉眼可见的,迅速枯萎发黄,仿若转眼之间由春到秋。

    草木一生,瞬息休停!

    “呦呵!果然有点儿本事!”

    远在天空的雾气中,远远传来华龙庭稍感惊讶的声音:“本宗这五毒阴煞原本已有大妖实力!融了江山道韵后更是堪比妖王!除了那几个道成境老鬼,放眼九州天下,怕是没人能轻松如此!小子,你倒不是徒有虚名。不过……却是来错了地方,找错了对手!”

    华龙庭骄横不已的说道:“你也不想想,北有圣火蛮兵,西有青、兖乱象。又在如此贫瘠弱困之地,我飞云宗又是以何为凭,存续千年的?代代苟且偷生么?求爷爷告奶奶的当孙子么?”

    “且到如今,本宗也不怕告诉你小子!别说此时这云州乱象横生,就算太太平平的毫无波澜。本宗也要破茧重出做一番大事!只不过恰当其会,趁势而为罢了!”

    “那当初,眼看大秦覆灭,一直缩头缩脑躲在背后看热闹的道成境老鬼,一个个舔着大脸争分气运。可我飞云宗又如何?没有道成境,就没得资格,只能被归入散修之属么?”

    “倒是说的好听,再无大秦,再无监天司。妖魔祸乱,各门自清!他娘的!这纯属就是放屁!”

    “老子的云州北边是蛮族,直到现在全州境内还满是兵营!极北圣火教暂时没有动静,可一旦缓过了这口气,还会老老实实的缩在极北之地么?这原本都是九州共敌,现在却成了我飞云宗自己的事儿!你们都舒舒服服的安享太平,就他娘的活该老子替你们挡着是吧?!”

    “不妨直说了吧,飞云宗的总坛是我故意引着邪尸教攻占的!老子不想再守这个烂摊子了!要乱一起乱,谁他娘的也别想好过!他梁城鬼王能不顾青、兖二州万万民众的生死,演化出轮回。那我华龙庭凭什么不能据了云、京?”

    “姓林的,你前几番来云州,杀了我门人,又给戚独城撑腰。我也没说什么,可如今你又自行找死闯上门来坏我好事。那可就怪不得本宗了!小子!你若识相,现在就引剑自刎,我还能留你一道元神,让你自行夺舍,若是死硬到底,看本宗……”

    “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

    没等华龙庭厉喊出声,林季突然打断他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方才说的那一番愤慨之词,只不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而已。凭你的本事已是极限了!入道中期……还远远不能完全掌控这双器合璧的威力,再怎么强力而为,也是徒劳,能不能杀了林某还是两说,怕是连你自己也会破爆而死!”

    话音落下,林季竟然收起了青釭剑,完全不把围身而立的五大毒物放在眼中。

    “你……”华龙庭一时语噎。

    “你可以试试看。”林季倒背着双手,大有闲情的眺望起了风景。

    远远一见那远处的叠嶂山峦逐渐失色变淡,滚滚江河也停顿不前没了光彩。

    乍眼望去,就似一副惟妙惟肖的淡墨山水画。

    “最好,你也别耍什么花招。”林季不动声色的说道,“此时的我,虽身在阵内。而你,却在因果之中!”

    “你……你又是什么时候?”华龙庭极不敢信,连语调都变了声儿。

    林季抬起手来,轻轻一抹。

    眼前的迷雾散去一片,连带着鼓瞪两眼吞吐长舌的绿影蟾蜍都被凭空抹去一半。

    “林某进了峡谷的时候,就觉得这茫茫雾气很有些不对劲儿。既不是天生如此,也不是阵法所化。早就心有戒备!你以为,林某扔过去的飞云弟子,只是为了当面羞辱你么?其实……林某早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神识,借此近身罢了。”

    “那小子是叫连浩吧?与你甚有因果,你是不是觉得,融入雾中飘渺无定,林某就无从知晓你身在何处了?”林季说着又一挥手。

    唰!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凭空消去大半,远远露出华龙庭惊恐莫名的面容。

第八百七十二章 《离歌》(第四更,求月票订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季是怎么看穿他是在虚张声势的?

    “因果相连,我一直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你自己掩耳盗铃罢了!”说着,林季长袖一挥。

    方才那凶悍不已的青蛇,黑蝎,红蜘蛛三大雾影妖王全都齐齐被擦去了脑袋,就连远处那条涛涛大河也一并消无。

    “望山不是山,望水也非水。青丘狐族最以幻术见长,宋苍的入梦大道更是别有精彩,林某全都数有经遭。而且,这江山纸扇本来就是林某的随身之物,如此幻景自是难我不住。林某只是想看看,这双器合璧到底有何威能罢了!若非如此,你,还能活到现在么?破!”

    随着林季一声大喊,千里江山骤然塌陷,层层迷雾空散不见。

    呼的一下,眼前景象骤然破乱。

    林季倒背着双手依然傲立在巨石叠错的小丘之上,周遭雾气滚滚远去。

    那些个早已毙命的飞云宗弟子依旧横七竖八的躺一地。

    仿若梦境一般,毫无变化的又回从前。

    只是华龙庭的脸色极为苍白,握着铜镜的右手连连颤抖。胸前更是落有一道刺目惊心的剑伤,虽然早被他止住了血,可那伤口中却隐隐的露出一条金线,另一头远远的连在脚下不远的连浩身上。

    “听说,这小子是你们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别说在云州欺男霸女无恶不做,即便在飞云宗里也是横眉立眼没人敢惹。却是万万没想到与伱这身为宗主的也有诸多因果。想来……应是有些故事吧?”林季淡然说道。

    华龙庭嘴角一抽,已经无语到极点。

    林季没管他,接着说道:“我对这种歪门倒灶的事儿不感兴趣,不如说说江山和梦瑶吧?兴许林某会生一丝善念,留了他的性命。当然了,想不想说也全凭你自己,拘了魂魄再行拷问也是一样!”

    华龙庭沉默半响,躬然施礼道:“林天官修为深厚智勇双全,华某.在下心悦诚服!若说…这江山与梦瑶前辈一事,还请林天官随在下前往后庭细说。”

    说着,华龙庭侧身一让。

    林季眉毛一挑,也不客气走到近前直接收了他的铜镜,昂首向前道:“边走边说吧!”

    “是。”华龙庭微微一叹,低下了头道,“林天官早年在监天司,可曾听说过《太元残记》?”

    “不管我听没听说过,你说你的!”林季迈入大厅扫了一眼满地散碎的血肉,很是不满的说道。

    华龙庭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说道:“当年那本震惊朝野的《太元残记》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而且还是我最先找到的,还没等翻上几页,就被方云山抢了去……”

    “那上边所记传的是数千年前,曾有一位不世人杰斩龙起世,一路斩妖除魔被万千人族共称为圣皇……”

    “挑干的说!”林季训道。

    华龙庭落后了林季半个身位,面中划过一道狠厉之色,随而又迅速退去,老老实实的继续说道:“当年圣皇所斩的并不是龙,而是龙脉。那一剑起自云州边境,也就是原来的镇北军大营。那剑芒又飞三千里,最终落在了这儿。”

    华龙庭朝外指了指,继续道:“劈开了馒头山,形成了这座峡谷。”

    林季不由恍然,原来这条赫赫惊人的峡谷竟然是圣皇劈出来!

    仅是剑芒尾气,就远飞三千里如此惊人!

    足以可见,那圣皇当年又该是何等境界?

    “再后来,圣皇失踪天下大乱。直到一千年前,杨家的风雷军兵起云州与秦家遥相呼应。那风雷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却被两人死死的堵在峡谷里,逃生无门。”

    林季奇道:“两个人?就是江山和梦瑶吗?”

    “正是!”华龙庭接道,“江山和梦瑶两位前辈死死困住数万大军的东西,就是一柄纸扇和一面铜镜,来也被称作江山扇和梦瑶境。”

    林季走出后门,顺着那条唯一的通道继续向前。

    迎面却是一道异常宽阔黑乎乎的洞口,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气远远的扑鼻而来。

    “那后来呢?”林季毫不犹豫一步踏入,头也不回的继续问道,“那风雷大军整装齐鼓都冲破不出,仅是杀了一匹马就军心大阵一举得胜了么?”

    “哪有那么简单?”华龙庭回道,“风雷大军想尽了一切办法,起初想要挖洞逃走……诺,这就是当年挖了一半的洞口。那时候数万大军已经足足被困了一百多天,不但军粮,就连战马也都吃光了,全军上下眼看着就要活活饿死。”

    “就在这个时候,兰先生来了。”

    “兰先生?”林季问道,“莫不是监天司的首任司主大人。”

    “除了他,这九州天下,哪还有第二个兰先生?”华龙庭道,“兰先生也不知说了什么,江山和梦瑶两位前辈就在峡谷前方——如今斩马镇的位置上,筝笛合鸣奏了首《离歌》。随后两人双双刎剑而死!”

    “也不知那词中唱了什么,据说,当时被困守百日苦不堪言的数万风雷大军也跟着齐声喝唱,泪流满面。”

    “随后,风雷大军的主帅杨家家主,斩了仅剩的爱马为祭品,为两位前辈落葬至此。杨将军当时赠言:江山远,梦瑶碎,离歌一曲再无会。早在大秦建立之处,这句话还刻在坟头墓碑上,后来也不知被谁除了去。这就是斩马镇最初的由来!”

    原来如此!

    林季恍然心道,孔正所说的斩马镇传说只是被有意隐去的残本而已。

    赫赫有名的风雷大军,被两个人堵住百日不出,这传出去的确有损皇家威名,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秦家所为。

    “林天官,这边请!”临到一处岔口前,华龙庭指了下方向道。

    林季顿了下,顺着华龙庭指引的方向继续向前。

    “几经辗转,有一位修士缘巧合下得到了梦瑶境。”华龙庭紧跟身后继续说道:“因这境中可化雾影流云,便就以此为名建了飞云宗。这间细情也是代代相……天官,你怎么不走了?再往前不远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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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大罪当诛(求月票)

    “前面到哪里了?”林季转身问道,“方才那一番言辞,哪里说不得?蓄意引着林某至此处又是何意?”

    “天官有所不知。”华龙庭赶紧解释道,“当年风雷大军挖的这条山洞,离着外间石壁只有一丈多厚,就算兰先生不来,他们也能出去,可不知为何就突然停了下来。而且,据飞云宗先祖所说,那梦瑶镜也是在这里发现的,同时还刻有一片甚为奇异的符文,时至今日也无人破晓当做何解。想来应是和扇境合璧有关。天官,不想一见么?”

    “是么?”林季紧盯着华龙庭的眼睛,突而一笑道,“都说青丘狐族最是狡猾,想必你在云州呆的久了。也染了身狐气吧?若不是林某早已通悟佛心通,还真险些被你骗了去!”

    “这怎么敢?!”华龙庭脸色一变紧着辩解道,“方才在阵中,在下被天官一剑所伤,早已修为大损,为之依仗宗门至宝道器梦瑶境也在天官手上,若敢虚言相骗,不是自行找死么?”

    林季笑道:“自入洞来,血腥气越来越重,想必,你假借善名,引来的那些百姓全都死与此处吧?你费尽心机自毁山门,造出一种迫不得已逃亡至此的假象,不就是为了偷偷启动这里的法阵么?”

    “你哪是引着林某来看什么奇异符文,分明就是引着林某来受死的!”

    “不不……”华龙庭脸色发青,连连退步摆手道,“在下绝无此意。”

    林季笑道:“有意无意却也无关紧要,林某明知如此却还敢来,自是早有防备!方才你阻我通行的岔口里,还有不少活人生气,应是你这法阵还未准备万全。可惜,你却没这个机会了!”

    “天官,在下绝不敢有半点欺瞒!请听在下……”

    华龙庭诚惶诚恐的躬身做拜,刚刚弯下腰身,猛的扬手一抛。

    下一刻,数道符咒、灵宝狂泻而出,直向林季面门砸来。

    他却看也不看,转身就逃,同声大喊道:“于海,快动手!”

    砰!

    砰砰砰!

    轰隆隆!

    一道道符咒相续炸开,电闪流光中硝烟弥漫碎石狂飞。

    嗖!

    一道青光自烟尘中呼啸而出,直向华龙庭背后袭来。

    华龙庭心中警铃大作,远比那时在江山彩雾中,被林季假意与毒虫缠斗暗里偷出那一剑更为致命!

    噗的一声,华龙庭咬破舌尖捏指大喝:“茧!”

    自他全身上下闪出一片浓如实质般的白色云雾,瞬息之间就若蚕茧一般把他包的严严实实。

    就在茧壳合拢的最后一瞬间,就见一柄长达十余丈金光爆射的威然剑光狂落而下!

    那剑光无声无息的破茧而入,一份两半。

    随后那两半茧壳,又像落入热锅的雪球一般,顷刻融化,凭空消散。

    “啊!”满心不甘的狂吼惨叫震起道道回音四下传去。

    可很快就被轰隆隆的震荡声掩盖了去,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夹杂着滚滚烟尘远远的从洞内深处传出乱石大厅。

    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连浩,此时极为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个下身子,随后骨节连响,被砸断的四肢又恢复了活力,两臂一撑刚要爬起,突然觉得脖颈一凉。

    他吓了一哆嗦,小心翼翼的斜眼一望。

    就见一柄青色大刀正压在他脖子上,再往上是踩在石头上秀美挺拔的大长腿,紧接着是一副令人惊叹的既美艳又冰冷的面容。

    “华龙庭是吧!”那冰冷的面孔突声开口道,“你听好了!我替被你害死的万千百姓宣判,飞云宗宗主华龙庭恶贯满盈,大罪当诛!斩!”

    咔嚓!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刚刚夺舍成功的华龙庭倒仰着脑袋,呆呆的望着那双秀美的大长腿,仍是残念不解:“这女子是谁啊?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呢?不是……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

    没等他这最后的念头想完,眼见又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砰!

    脑浆迸裂,神魂消散!

    陆昭儿走上前来,拍了拍刚刚砸碎人头的小姑娘道:“对了,你刚才和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李啸云。”那小姑娘只有八九岁大,抬眼望着陆昭儿不卑不吭的回道。

    陆昭儿笑了笑道:“以后不用姓李了。”

    说着,掏出半截铜环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夫君告诉我,你应该姓雷!你爹在徐州,正盼着你们回去一家团圆呢!”

    那小姑娘猛然一楞,乌黑的大眼里闪出一汪泪影,可却紧紧的抿着嘴,硬是死死挺了住没哭出来。

    沉默了好半响,那小姑娘走上前去,问向一直望着滚滚烟尘的陆昭儿道:“你夫君,他,还能出来么?”

    “能!”

    陆昭儿一手轻轻的落在那小姑娘的肩膀上,极为自信的说道:“我夫君可是入道后期,满天下就没有能困住他的地方!”

    她回答的异常坚定,可手却隐隐的有些发抖。

    “再过一炷香……”陆昭儿又补充了一句道,“要是他还不出来,我就带你先走!”

    正在两人头顶,一片乌压压的黑幕正肆意漫卷而来。

    那不是乌云,而是夜幕!

    此时,正是晌午十分,本应烈日当头的!

    提前黑了天,本也没什么。

    可这是斩马镇!

    斩马镇的黑夜,不属于活人!

    ……

    噗通!

    噗通!

    又是接连十几人被陆续被仍入血池。

    血水翻涌,咕嘟嘟的冒着泡。

    “听见了吗?封二狗!你听见了么?”被封了神识的柯瞎子连声大叫道,“你的主子华老鬼在惨叫!他完了,他没命了,他遇到的可是林天官!”

    “闭嘴!你这死瞎子,马上就轮到你!”封于海怒气冲冲的说着,连连挥手。

    一道凝若实体般的云状龙卷风接连把一道道人影吹下血池。

    那血池倒也不大,只有十几丈方圆,隐约围成蝌蚪状。

    就像一锅烧开的热水一般咕嘟嘟不停的冒着泡。

    正悬上方的石壁中,刻着一大串血红色繁杂无比的符咒,起起伏伏接连亮起。

    就像是谁……微微睁开的眼睛!

    下一章得晚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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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天妖捕介绍:
人鬼殊途,阴木配婚,鹄女报恩,百鬼夜行,还有爱吃肝肾美其名曰水木相生、别有风味的狐妖......
在这个有妖魔鬼怪也有权谋相争的世界,林季表示,作为妖捕我压力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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