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聘礼(求月票)
准备什么?
林季自然知道陆广目所指的是什么,可他却不想回应。
至少,现在还不想。
“准备好了。”林季从怀里掏出两颗蛋黄大小的圆球,恭恭敬敬的说道,“爷爷,这是我昨日所取的妖丹,权做聘礼。”
陆广目自然很清楚,这两颗妖丹又是何等惜贵!
可他却连看都没看,仿若初见一般,认认真真的盯着林季。
他明白林季什么都明白,可却不明白的是,林季为什么装不明白!
“你有心了。”沉默良久,陆广目缓声开口。
林季放下妖丹,施礼,出门。
想去见见昭儿,却被陆家老奴拦住了,说是掀了盖头前俩人是不能再见的。
林季无奈,只好作罢。
出了陆府后,沿街逛了逛,随意找了个原味儿煮的摊子坐了过去。
潍城靠海,最富有特色的小吃,便是这种铺陈在大街小巷的海鲜原味儿。
半锅生鲜一锅水,不加任何调料,配上本地特有的青薯老白干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法!
一口蟹,一口酒。
林季吃的正香,就听身遭四外那一群酒气熏熏的食客们,正纷纷议说着“林天官大战三妖”的故事。
你一言我一语,个个绘声绘色的如似身临其境。
其实,那大多都是昨日无机所讲的内容罢了。
不过,林季早就察觉到远在人群外的角落里,闷头坐着个衣衫破旧的壮汉,似是有意没意的总向他偷偷望来。
而且那人修为不低,已是五境巅峰。
林季全当不知,依旧细酌慢饮的吃光了整盘虾蟹,干了一壶老酒,这才起身慢悠悠的往回走。
果然,那汉子也起身结账一路跟了上来。
路过一条偏僻小巷的时候,林季假装尿急匆匆跑了进去,藏了起来。
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那汉子也影随而入。
“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伱!”林季闪身而出,冷冷道。
“不,不敢!”那汉子脸色大变,急声道,“林大人,您别误会!我也是监天司的老人,方才见您不喜张扬,这才没敢上前惊扰。”
听他这么一说,林季仔细打量了一下,的确有几分面熟。
“哦?那你是谁?又在哪见过我?”
“小的……小的曾是潍城副捕头何奎,五六年前总捕伤病,是小的替他赴的京,有幸见过大人一面,那时大人……大人还在青阳县。”
为了更令林季坚信,那人连着又道:“大人可还记得,那泾阳县的捕头因是卷宗太少,还被郑大人好生训斥了一通?”
经此一提,林季猛的一下想了起来。
他第一次到监天司总衙述职的时候,的确是有这事儿!
而且那在场的几个捕头里,也的确有这人。
只是当时未经交谈,之后再也没见过。
青阳县,梁城……
没想到一眨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如今大秦都亡了!
林季的语气缓了几分,出声道:“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秦亡了,监天司也散了,小的满心苦闷,幸遇大人斗胆讨个话说,并无恶意!”
何奎紧张的头上见了汗,心头更是狂跳不止。
相比与外间的道听途书,眼前这位林天官林大人的行事所为,他可是比谁都清楚!
别说他一个区区五境。
即便入道强者又如何?
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林季暂且信了何奎所言,上下扫量了一眼道:“虽说监天司解散后不比从前,可你毕竟在潍城任职多年,何至落魄至此?!
那汉子一见林季带给他的威压散开了,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又被问及痛处,立时苦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大秦在时,九州各大宗门极少去管民间的妖鬼怪事,个个连门前雪都懒得扫,巴不得监天司出点儿什么乱子,可潍城却不一样!”
“虽说那四大世家也暗有不合,可一旦有什么鬼怪邪事却是极力铲除从无懈怠,尤其沛帝登基那阵子,妖魔四起天下大乱,别处的监天司日日忙的不可开交,可潍城却天天无事可做,成了清水衙门。”
“大人,就说那年咱们初见的时候,其他城县甭管多少总还有个卷宗,可潍城……楞是一个案子都没破过!不过,上边可能也知道,倒也没挨责罚。”
“可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自打分到潍城后,我就一直没动过窝儿。城里的百姓也完全不把监天司当回事儿,遇了麻烦,也不找咱。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这每逢年节的,我还得划出俸禄给四大世家送礼去,见不见得着家主还且说着!同僚们都羡慕我得个轻差,可谁又知道我这难处?”
“可谁知,那该死的大秦说亡就亡了,监天司就地解散,俸禄也没了着落!甭管大小,我毕竟当过副捕头,大小也算有过官职的堂面人儿,总不能下海捕鱼或是摆着摊子卖海煮吧?可我一家老小都靠我养活,我这……哎!也着实没的出路啊。林大人,听说您跟陆家……呃,交情匪浅,看在同衙当差的份儿上,能不能帮我谋个事儿做?”
听了何奎的一番话后,林季却对他并没有什么同情!
一得必有一失!
他所苦叹的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没像其他各处一般捞了好处,耍了威风。
可他怎么不去羡慕那些为了斩妖除魔丢了性命掉了脑袋的?
而且,从他方才极为落寞的独坐一角,无人搭理来看,他和这满城百姓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丢了职位,可毕竟在潍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也能有些故旧,这人缘也太差点了儿!
由此可见,他平日里仰头望着四大世家,被压的难受,那一身燥气怕是没少撒到贫民百姓身上。
落到如今,还拉不下脸面求个活路,明知道有一家老小要养,却只会街头喝闷酒!
空费了一身修为,活的真窝囊!
对于这种人,林季真是懒得搭理,刚要扭身就走,却突然又站了住:“你说你在潍城这么多年,一直是副捕头?”
“是啊?”那人不知所以,两眼冒光,还以为林季看他修为不错,干这么多年的副职屈了才,赶忙回道:“整整十五年了!一直都是副捕头,虽然后面兼了个徐州副总捕,但是干的活儿和俸禄还是副捕头的待遇。”
“那正捕头呢?”林季奇问道。
今天出了个大事,我因为去年疫情原因没有回去扫墓,今年儿坟上茅草丛生,差点找不到地,找到地后寻思茅草太高了,就忍不住点了个火想把周围的茅草给烧了…
没成想风一吹这火就止不住了,周围坟也烧了起来,最后烧到了旁边的树林,这把我急的
好在经过我和我老婆的一番拼命扑灭之下最终是有惊无险,代价是我用来扑火的外套烧坏了,我老婆的鞋子也烧坏了,人也累瘫了!
另外一点小伤不值一提,至于详细过程怕一个章节都不够写。
所以各位老铁们要以我为戒,清明扫墓注意防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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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水牢
“正捕头叫赵卫国,他和我一样,也兼了徐州总捕。”何奎既埋怨又邀功的说道,“这么多年来,连我都没见过他几次,外边的大事小情都是我打理的,他就一直躲清闲,天天在水牢里打坐修炼……”嬏
“等等,你说什么?水牢?!”林季突而惊觉。
从陆广目所讲的太古旧事而知,潍城下方曾是关押龙族的水牢。
而监天司却派了一个总捕头整天看守那里……
应该是没错了!
“走!带我去看看。”
“啊?”何奎楞了下道,“大人,那水牢有个什么好看的?自从我到潍城后,就没见那水牢里关过一个人,哦,不对!倒是关过一个老头儿,没过几天就死了。”
“带路!”林季不容分说的命令道。嬏
“好,好!”何奎赶忙连连应声,前头带路。
顺着一条斜而向下的小巷,七拐八拐的走了七八里路,仍是远远的不见尽头。
那两侧的高墙足有十几丈,而且尽是由大如方桌般的整块巨石搭建而成,看起来倒是很有些年头了。
墙头上,箭垛密布,每搁半里还有建着一处极为厚重的烽火楼。
显然,这可不仅仅是为了防止越狱设计的!
一旦有人从这里冲上来,墙头两侧万箭齐发,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越往下走,水汽越重。嬏
一股极为腥咸的海水味满满的扑鼻而来。
“还有多远?”林季问道。
“有一半了。”何奎满心抱怨却又不敢说,装着好心道,“大人,这水牢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既远又无聊,还满是一股子海腥味儿。咱这潍城虽然地方不大,却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比如那红花楼就是个好去处!曲美,酒美,人更美,那外来的大人物都要……”
“少废话,快走!”林季催促道。
“是!”何奎赶紧闭了嘴,满心不情愿却也只能加快了脚步。
又过三四里,拐过一道三丈多厚的高墙后,前方出现了一道长达百丈的台阶。
尽头处明晃晃的立着一座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嬏
何奎朝前一指道:“大人你看,那就是大水牢了,除了赵卫国,那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林季皱了皱眉:“你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在?”
“是啊!”何奎应道,“这地方来回二十里,又没个什么好看头,别说人了,平时连个狗影儿都看不见!我一共也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刚上任瞧个新鲜,另一次就是……那年替他到总司述职之前。”
林季顺着台阶边往下走边问道:“那以后呢?都是他自己去的?”
“也不是!”何奎紧随其后道,“他还有个同胞胎弟弟叫赵卫民,级别和我一样也是副捕头。那次见了您的时候,赵卫国也不知怎地,在水牢里修炼时逆走经脉受了伤,他弟弟也被青岗子咬了一口,连床都下不得,这才让我替他去的,那以后都是他自己去的了。”
又是青岗子!
林季不动声色的又问道:“那他弟弟呢?现在何处?”嬏
“死了啊?”何奎毫不在意的说道。
“死了?”
“嗯。”何奎点了点头,“这事儿说来也怪,若是寻常人被青岗子咬了一口自是难活,可赵为民好歹也是四境修为,拼着一口气回了潍城,被祖传几十代的老神医张景怀连下几针,又放了点血就好了。可蹊跷的是回家没几天却死了,他死的时候我正好出了趟公差不在潍城。”
“后来听说,好像中了什么疫障,赵家上下几十口都死了。这事儿还闹的挺大,连四大世家的家主都赶过来了,动用了道印神器这才清除干净。对了,大人你刚才吃海水煮的摊子就离赵家老宅不远,直到现在都没人住。”
以林季在监天司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事儿越发离奇,肯定不这么简单!
他更有些想不明白了,明知道潍城极为重要,可是高群书也好,方云山也罢,为什么十几年没换人?一直用这么一个混吃等死,别说办案经验了甚至连半点警觉性的人做潍城的捕头?
而那身为正副捕头的赵家兄弟,又更为古怪!嬏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台阶下方的大铁门前。
离的远倒不觉怎地,可此时站在近前,立时感觉这扇门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大!
差不多能有三十多丈高,一丈多厚。
从上到下,整整九道重锁。
更在门廊上方高高的悬着一把刀。
虽然是石头刻的,可却仿佛藏着一股无穷威压,令人不敢抬头对视!
林季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经过层层围绕之后,头顶的天空仅剩了中间窄窄的一小条。嬏
四下里乌蒙蒙一片,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沉重。
暗自计算了一下,那方才所走的路可是一直斜而向下的,若按垂直来算。
至少离着地面也有四五百丈了!
“大人,这里有个小门。”何奎指着旁侧一个孔洞道。
林季没言语,从石壁间形若盗洞般的窟窿低头钻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青石铺就的长廊,两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大小不一海螺状的生物,奇怪的是,竟然个个会发光。
说是长廊,却也宽的吓人,足能容下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嬏
更深处幽光一片,看不太真切,隐隐约约的似有两个人影。
林季一手抽出青釭剑,快步走近,这才发现是两个同人大小的石雕。
一个腰佩长剑,另一个拄大枪。
和那口悬在门廊上的赫赫长刀一样,隐然藏着股莫名威压。
“赵捕头,林天官林大人来了!”何奎突然扬起脖子大叫道。
一道道回声顺着幽深长廊传出去好远,似是有千百个人接连传递一般,久久不绝。
“闭嘴!”林季低喝了一声,拐过一道弯儿后继续超前走去。嬏
这回的长廊另一侧不再是石壁了,而是隔成了一间间极为硕大的囚室,那一根根铁柱子足有手臂粗细。
凹凸不平的铁锈下仿若刻着什么字迹,林季伸手抹了一把擦去锈迹,却不由一楞!
那铁柱上所刻的花纹字迹,竞和降魔杵上的一模一样!
不是说,这大阵是道阵宗做的么?
怎么会有佛家的咒语和图纹?
咚!
正这时,自远远漆黑处传来一声脆响。嬏
第八百一十六章 佛头(求月票)
就像是……讄
有什么重物突然砸在石面上。
咚咚咚……
一连串的闷声回响连续传来。
不再理会那一间间空荡荡的囚牢,林季快步向前奔去。
没走多远,就见一间半掩的囚室内,好似躺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却是个年约四十上下长须飘然的修士。
这人看着有几分面熟,好像在京州总衙里打过照面儿。讄
“林大人,赵捕头他……”紧追其后的何奎满脸惊色。
林季探了下气血,早已凉透了。
从死者状态来看,应该死于一天前。
一天前?
昨天的这个时候,林季正在追击离南老儿。
除他之外,潍城四大家族都在各自为战。
甚而满城上下稍有修为的弟子不是在操持封魔法阵,就是在四下拼杀。讄
也就是说,本就罕有人来的水牢附近更是一片空虚。
有人借此乱势杀了赵卫国!
“何奎,赵卫国何等修为?”林季问道。
“比我强些,六境初期。”
“第六境初期都有资格升游星官了,这人却甘愿在此守潍城水牢?”林季心中暗想着,“六境修士已能出窍日游,甚有堤防,可从当时的情形来看,他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被一击致命的!能做到这一点,至少得需要六境巅峰的实力!”
“更别说,他全身上下半点伤痕都没有,是被灭杀了魂魄而死的!”
“大人,你看这是什么?”这时何奎突然指着滚到屋角的一颗石球道。讄
林季捡起一看,哪里是什么石球?
而是一颗石刻佛头!
虽是佛的相貌,可那表情却很奇怪,不是慈悲,不是愤怒,而是蔑视……
就好像这佛突然对谁翻了个白眼一样。
佛头上没有灰尘,甚而还磨的极为圆润光滑,应是常在手里摩挲之物。
“这是赵卫国的东西么?”林季递给何奎问道。
“没见过。”何奎摇了摇头道:“虽说我二人同为监天司同僚,可相见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潍城向来太平,又有四大世家镇守,几乎没什么妖怪邪事非要监天司处理。平时,他都在水牢里修炼几乎不见人影儿。”讄
“我也没进来这么远过,上次来时,就在门口喊一声,他就自己出来了。”何奎回道。
避开旁人,天天躲在水牢里修炼?
这里也不是什么灵气福地,他为何……
林季巅着手里的佛头,突然松了手。
咚!
咚咚咚!
佛头落地,接连发出一串闷声。讄
没错!
刚才就是这个声音。
可赵卫国明明已经死一天了,这佛头怎么会刚刚才落地?
难不成……
此时,这水牢里除了我和何奎之外还有…
猛的一下,林季又扭头问道:“你在路上说,这水牢里还曾经关过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会关在这里?”
“这个…”何奎仔细回忆着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老头儿是个捕蛇人,应该没什么背景。”讄
“大约是…在赵家得了瘟疫上下死绝后的几天吧。”
“那时候,赵捕头打发我去京州送一封密信,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城里四下议论,说是那赵卫民喝醉了酒踹了那老头儿一脚,那老头儿心怀恨气,就抓了条青岗子咬伤了赵为民。眼见他不死,就配了巨毒放到了赵家井里,这才传了瘟疫。”
“赵家上下只有赵卫国整天躲在水牢里修炼,逃过一劫,随后他就抓了那老头儿泄愤,活活折磨死在水牢里了。监天司总捕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于公于私……这也算不得什么吧?反正闲谈几天后也就没人再提了。”
何奎一五一十的说道。
林季倒背着手来回踱着步,仔细回想着内中关键。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住:“你是说你是赵卫国打发你去京师送的信?”
“是,他虽然不太管事儿,可毕竟是总捕,说是这信很重要让别人送不放心,我也只能从命。”讄
“信是交给谁的?”林季问道。
“他只说交到总司,具体给谁没说,反正我是亲手交给沈大人了。”
“哪个沈大人?”林季追问道。
“好像叫沈莲!我刚到总司,正好碰到沈大人。”
林季越发疑惑,这背后竟先后牵扯了这么多人!
在潍城这个看似最平安无事的地方,到底又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
可如今,当事人赵家兄弟、疑犯捕蛇人,乃至最有可能的知情者四大世家的家主以及沈莲全都不在人世了!我又找谁去问?讄
突然,青釭剑似有所查,微微颤动了一下。
林季当做全然不知。
“走,去水牢看看。”林季一脚跨出门外,继续超前走去。
何奎一楞,很是奇怪的问道:“大人,这不就是水牢吗?”
“水呢?”林季边走边问道:“这四外不是石壁就是灰尘,哪来的半滴水迹?”
何奎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座大牢的名字就叫水牢!我刚来的时候也很奇怪,后来才听说这潍城有四大怪,青岗不出来,石头树上采,水牢犯旱灾,娘们儿沙里拽。”
“哦?这倒有意思。”林季甚感兴趣的说道,“说说看,都怪在何处?”讄
他嘴上说着,可脚下却是半点不停,甚至还突然加快了几分。
何奎赶忙快步跟上,略有气喘的说道:“这青岗么,说的是一种蛇,本地最毒的蛇,却只在青岗山一带活动,从不远离。这石头么,说的是翠晶石,这种石头不在地上,却长在……”
何奎还没等说完,突见林季长剑一甩,一道青光直向走廊尽头刺去!
“啊!”
随着剑光炸落,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闷哼,紧接着,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迅疾无比的直向水牢深处逃去。
“哪里逃!”林季断喝一声忽闪而逝。
剑上有血,那人受了伤。讄
别看林季喊的凶,可脚下却故意慢了几分,刻意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
那人发了狠似的一路狂奔,直到走廊尽头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林季收住脚步落回地面,看着眼前一片未经开凿的石壁,突而一笑,暗自心道:“我刚才来时早已注意到了,水牢正门的甬道,初宽后窄,那分明就是当初给龙族设下的陷阱,即便冲出去也是有去无回。所以那当年的龙族肯定走的是另一条暗道!”
“知其路者,必为其贼!”
第八百一十七章 水牢囚龙,暗藏千佛
林季不慌不忙的在石壁前转了两圈儿,突然手起剑落。
咔嚓!
随着一声震响,尘烟四起,碎石乱飞。
那石壁上豁然现出了一个足有三丈多宽的大洞,远远望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这倒不是青釭剑的威力如何迅猛,更不是这山石如何散脆。
而是这大洞原本就在,挡在外侧的石壁也不过二尺多厚。
方才来时,林季早就发现了,与其说这是一座水牢,倒不如更像一座陷阱!
那向上通道层层转折,上窄下宽。
若是龙族援兵选择从那里突围,必然损失惨重!
即便无人看守,那最后的窄道小巷也容不下龙族的巨大身躯!
那分明就是一条死路!
所以,当年的龙族肯定走的是另一条通道。
而刚才那道黑影,被林季堵出了去路,竟是一路向里逃,定然知晓。
更别说,还有青釭剑的暗中指引了。
石洞刚一炸开,何奎也追到了近前,指着洞口极为惊愕的问道:“林大人,这是……”
“何捕头,你就守在这里,不许人进,更不许人出!若有半点闪失拿你是问!”林季冷声命令道。
何奎略一犹疑,暗自奇道:“这一路走来,也没听他称我一声何捕头,这又从何说起?难不成……林大人能给我谋个路数?”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喜,挺身抱拳道:“林大人放心,小的自当全力以赴,在所不……”
话音未落,却见林季一个闪身冲入洞中。
那洞里四不透光,漆黑一片。
可对于此时的林季来说,却是毫无所障,所有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四外石壁嶙峋凸起并不整齐,虽然年代久远,但还是残有不少利爪挖痕。
看来,当初龙族窃逃的时候可没少费功夫!
那大洞顺着山脉走势延出好远,突然在前方分了岔。
林季上前看了下,一条路径斜而向下,远远的还能听到一阵阵海浪拍击的声音。
另一条路却突然变窄,狭小曲折直往上去,仅能容一人弯腰通过。
暗想片刻,便已知晓内中原由。
一直往下那条路连着大海,怕是尽头处被什么挡了住。
否则那海水便会一涌而入淹了水牢。
按陆广目所说,这水牢乃至潍城只是为龙族备下的诱饵,而不是刑场。
可不想被关押的老幼残龙死在里边。
所以,这条暗洞并不全是由龙族挖出来的,只是稍稍扩大了些罢了。
可是……
这条径直往上的路,又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这并不是给龙族准备的。
难道……
那当年有人想要救出龙族?
只是来的稍晚了一步?
直去而上的小路滴有血迹,青釭剑也连向那边颤动。
林季自然也就无需再去下方探查,快步疾行顺着小路追了上去。
那黑影能被青釭剑一击而中,想来修为也强不哪去。
而且又受了伤一路滴血,想要抓他倒是不难。
林季就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那小路狭窄幽仄几乎垂直向上,可过了百十丈后却忽的一下豁然宽阔了起来。
洞顶高悬,左右横展,足有数个秦王殿大小。
而且左右两侧竟然密密麻麻的依山傍石刻着许多雕像。
更确切的说,都是佛像!
姿态各异大小不一,竟是足有千数之多!
这众多佛像有的早已完工,有的只是劈了个轮廓。
也不知突遭了什么变故,那些工匠应是匆忙离去的,墨斗、斧凿等工具仍乱糟糟的仍了一地,大大小小半已腐朽的木架子也摆的到处都是。
即便如此也一望可知,若是这千佛大洞彻底完工的话,又该是何等的壮阔恢弘!
别说在这禁佛东渡的九州天下了,即便上一世,林季也从没听说过哪里有这么大的佛堂,刻有这么多的佛像!
水牢囚龙,暗藏千佛。
这潍城千百年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到底又藏了多少惊涛骇浪般的秘密?
林季也不如何着急,投石问路已然奏效,那下一步就是引蛇出洞了。
不急不缓的穿过大厅继续向前追去。
千佛洞外,又是一条狭窄向上的小路。
不过这回那两壁两侧如是切的整整齐齐,每隔不远还设着一盏青铜灯,只是年代已经早已熄灭。
斜面向上修着条长长的台阶,从那尽头处隐隐飘来一股花草香。
看来,那家伙已经逃出去了。
林季一个越步登上阶顶,推开了那道虚掩的石门。
门后散着一地碎石,四下里满是血迹。
有刚刚滴落的,也有稍显陈旧的。
林季四处看了看,不由暗自奇怪。
这地方……
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这不是……昨天鲁聪被团团围住那个小洞么?
原来,从这里下去竟能直达水牢?!
林季又在洞里转了转,在岩壁缝隙里,发现了一处蛇洞。
进进出出的都是些一尺多长青灰色的小蛇,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可林季知道,这应该就是被当地人称为青岗子的巨毒蛇虫了。
手起剑去,照着蛇洞劈了过去。
随着一阵乱响,断蛇碎石横落满地。
嗯?这是啥?
蛇洞尽毁之后,那里边竟露出了一根手臂粗细的石柱来。
光滑圆润不似天成。
林季心奇,又连着挥剑砍去了四外土石。
那石柱随之也显露的越来越大,竟是一根石刻的手指!
林季猛的下有了种不妙的预感,又是连连挥剑疾砍。
直到把整面洞壁都削掉了一层,这才露出真容。
竟然是一只石刻的巨手!
掌心向外,五指垂立。
光这一只手,就足足比他还要高半头,而且那石刻还一直向上远远没有尽头。
林季仰头看了看,既惊愕又顿然!
这石刻巨掌的形态正是佛家五大手印当中的与愿指!
这么说……青岗山下却是埋着一尊巨大无比的佛像么?
呆愣半响后,林季暂时也顾不上继续探究此事,身形一纵跨出洞外。
这回倒是都不用青釭剑做引了,一路倾倒的野草和间而滴落的血迹清清楚楚的直向东去。
东边不远处,就是大海!
追不多远,就见一道黑衣人影正一瘸一拐拼了命的奋力向前。
林季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甚而还有闲情,一路斩杀了不少四外游荡的青岗蛇。
眼见那人一路逃向海边。
第八百一十八章 船夫(求月票)
那人一路飞逃连连回头观望。
一瘸一拐的穿过沙滩,从巨石后拽出一艘小船。
跳上船头奋力挥浆,顷刻之间就已离岸边十几丈,这才心有余季的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心中一惊,毫无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勐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船尾上已多了个人。
林季斜坐船头,手中长剑一甩,划掉了那人遮在脸上的黑巾。
“怎么?红花楼五十两的月酬也留不住你了么?”林季笑呵呵的问道。
这人正是来往金碧辉煌送客的船夫!
当时,林季就觉得有点儿奇怪。
堂堂六境巅峰的修为,竟为了五十银子的月酬甘当船夫么?
却在那时倒也没多想,还以为他修的就是这般功法,想要借此入道。
一路追来,只是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直到他上船划桨时,这才敢确认。
那船夫一惊,脸上的肌肉很不自然的抖动了两下:“果然不愧是林天官,死在你手里倒也不冤!”
林季笑道:“想要你死,水牢那一剑就够了!何必这么麻烦?说吧,你到底是何人?”
船夫也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我也想问问林天官,如今这大秦烟消雨散,监天司也是昨日黄花,你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谁也不为,没得桉子查我手痒。”林季仍旧满脸是笑,随即腕上用力,压着那船夫不得不弯下腰来。
可那腿上的剑伤仍旧流血不止,这一下吃力不住,顿时跪倒在地。
那船夫虽是六境巅峰,可在林季面前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和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林季剑锋一转,抵住他咽喉挑起下巴道:“你不想说,我问也是一样,赵卫国是不是你杀的?”
那船夫板着一张脸道:“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便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林季笑道:“昨天,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同样也是这把剑,差不多也是这个姿势,正顶在水魈妖王的脖子上。她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大妖王,尚且都怕的要命,你竟然说你不怕死?”
“好,我权且也信了!”林季说着一荡剑锋划开了藏在船尾的暗格,哗啦啦一声响,一片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金锭露了出来。
“你既然已抱着必死之心,还偷偷攒了这么多金银留做何用?你可以不怕死,可你的家人也不怕,也都活够了么?”
那船夫眼神一闪,明显有些慌乱。
林季假装没看到,继续说道:“我方才看你离了岸后,宁可逆转风口也要一路向北,徐州北方只有云州,想必你的家人都在那边吧?”
“你应该有一对儿女。”林季看着那堆夹金银中的红玛瑙发卡和银制的拨浪鼓道:“你想做了这最后一单,然后退出纷争,安享天伦。”
“这事儿想的挺好,可惜啊,若不是碰上我你早就死了!”
说着,林季抓起船夫备好的干粮,震开水囊一股脑仍出船外。
顷刻之间,追船而行的游鱼死了一片,白花花的飘在海面上。
这其实,是林季方才斩杀青岗子特意留下的蛇毒,趁那船夫不备掺在干粮里的。
船夫一见,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
林季彷若毫无察觉,继续说道:“还有刚才,你应该也看见了,那处暗门外残落着一片血迹,知道那是谁的么?是红花楼的杀手,就是在那儿专门等着你的!”
“就算你能逃过一路追杀,就真的就能好好的和家人安享天伦么?他们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谁是你的家人,可一旦你回了云州,你觉得他们还安全?你能带着他们闯过关口么?”
“云州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就算你守口如瓶保住了他们性命,可你就甘心让他们在那遭苦受罪一辈子?世代为奴?”
话至此处,林季这才紧盯着船夫的双眼道:“现在这四外都是茫茫大海,没人会听到你和我说了什么。我会安排你先去粱城,再接来你的儿女一家团圆。否则……”
林季收回了青釭剑道:“也用不着我杀你,看那离南老贼又能饶你到几时?”
林季早已注意到了,这船夫的后颈上也有一道和鲁聪一模一样的黑色纹路,且不知为何青釭剑对离南和这船夫都暗有反应。
只不过一个极为强烈,另一个很是微弱罢了。
若说是这两人所习的邪术所至,却也不对,为什么对鲁聪就没反应呢?
“林天官……”船夫犹豫半响道,“早就听闻你诺之有信,我…我说,赵卫国的确是我杀的!”
“谁让你去的?”林季问道。
“是师……不,是那离南邪道,昨日清早给我下的密信,让我趁城中大乱,潜去水牢杀了赵卫国。”
林季心下暗道:“果然不出所料,离南那老贼为了暗谋潍城,不知伏了多少暗子!如今想来,袁陆两家暗结联姻,鲁聪当着我的面杀了金山玉,这可能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如果我当初一剑杀了袁修,或者在金碧辉煌宰了金笑苍,那么风云雷电大阵就无法成型,甚至都不用他出手,仅凭几大妖王就能占了潍城!”
“可是……又派出隐藏了这么深的船夫,趁乱干掉赵卫国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杀赵卫国?”
“这,也我不清楚。”船夫道,“这种事我从来不问,自从拜他为师习学邪术以来,向来唯命行事,不问因果。”
这倒是和鲁聪一样,都被离南那老贼洗了心神成了傀儡!
“那你既然昨天就已经完成任务杀了赵卫国,为什么今天还去?”林季有些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发现昨天死的不是赵卫国!”
“嗯?!”林季一愣:“不是赵卫国?到底怎么回事?说仔细些。”
“是。”船夫应声道:“我杀赵卫国,一来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取离南给我的噬魂丹。二来,也有些私心,想趁机抢了邪佛头。”
“林天官,你知道赵卫国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躲在水牢里修炼吗?”船夫突然问道。
“为什么?”林季也正奇怪这一点。
第八百一十九章 诡异石像
“因为他练的是佛家的邪功。”
“佛家的邪功?”林季眉头紧锁,这让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章弥。
“对。”船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赵卫国一直躲在水牢里练功,一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是那里的阴邪之气,对他来说正如福地灵脉一般事倍功效。”
“赵卫国原本修习的是剑道,可因天赋有限一直卡在五境中期破镜不得。尔后,偶然又从渔民手中得获了一尊白玉佛像,那上边刻着邪佛之术的修炼功法。于是,和我一样贪图邪法提升神速,可他毕竟身份摆在那,只能在这水牢之中偷偷修炼罢。”
“我听离南吩咐,潜来潍城后,曾四处寻找适合修炼邪功之地,下到水牢后正和他碰个对面。我虽然比他境界高些,可那水牢甚是古怪,内有阵法可助他威力,竟与我打了个两败俱伤。”
林季暗道:“这应该就是五六年前,何奎替他进京那时候的事儿。”
船夫接着道:“他可能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去,我也对水牢这处修炼圣地不忍放弃,先先后后又打过十几次,每次都是不分胜负。可有一回斗得狠了,竟把玉佛砍成两半,我抢了佛身,他拿了佛头。也是那一次,他与匆忙逃离中开启了水牢里的密道,我才从而得晓。”
“随后,我融合了离南的邪术和半部邪佛的功法,提升神速,直达六境巅峰。本来想再抢来佛头,学了整部邪佛之术进而以此入道,可再去时,那水牢里却多了个人。”
“多了个人?”林季奇道,“什么人?”
“是个老头儿!”船夫道,“就是那个据说毒杀了他弟弟赵为民以及赵家几十口的捕蛇人,后来又被他拖入水牢折磨致死的老头儿。”
“其实,那老头儿根本就不是什么捕蛇人!或者说以前是。”
林季听得有些奇怪,微微皱着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船夫接道:“那年城里来了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最爱打听奇闻怪事,也不知怎么就听说渔民捞了一尊玉佛,随后又辗转几手卖给了赵总捕的事儿。”
“当天晚上便潜进赵家去找,被赵为民堵个正着,两下一动手,那人掉了头发,原是个和尚。那和尚一见露馅就发了狠,祭出恶招杀了赵家上下几十口,却惊动了四大世家的家主。四大家主赶来,把那和尚杀了,可那和尚就是转为寻找邪佛而来,虽然修为不高,却诡诈的很,竟然骗过了四大家主入道境的法眼就近夺舍了路过的捕蛇人。”
“随后也不知用了个什么法子,胁迫赵卫国进了水牢!”
林季听到这儿大为不解:按何奎所听说是赵卫国抓了那老头公报私仇。可船夫却说赵卫国是被携裹了去。
自然,这其中还有一个环节。
那就是在赵家惨遭灭门之前,赵卫国曾打发何奎出门远赴京师送了封密信。
按理说,像潍城这种一年半载连个妖邪桉子都没有的地方,有什么如此机密的事儿非要千里迢迢的送信呢?
这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呢?
沉莲最终又把这密信给谁了?
方云山?高群书?还是……
“然后呢?”林季接着问道。
“那老头儿...那和尚的修为倒也不高,不过却诡异的很,再加上赵卫国,我根本就不是对手,幸亏逃得快,否则必将身灭烟飞!”
“伤好之后,我也不敢轻易再去了。而且听说陆家又从京州来了位入道期的高手,我就更不敢妄动了。几天前,我刚接到了离南的密信,说是五日……也就是昨天,城中会骤然大乱,四大家主和所有修士都无暇顾及这里,让我趁机杀了赵卫国。”
“果然,中午十分,几大妖王联手攻城,满城上下几大家族也乱成一团,我就潜进水牢杀了赵卫国,抢走了佛头。”
“刚一回去,前方大战的消息就传的满城风雨,说是四大世家的家主自相残一个不剩,几大妖王也都被你杀了,离南亲自下场最后也没了影儿。”
“我就准备带着佛头远离潍城,备好细软干粮刚刚出海不远,禁不住满心欢喜又掏出佛头来看,谁知那佛头……”
“不见了?”林季接道。
船夫摇了摇头,从船头的鱼舱里摸出个圆滚滚的石球来。
林季一看,顿时些愣住了。
那石像头颅刻的惟妙惟肖,彷若真人一般无二。
赫然竟是记忆中悟难的模样!
石像咬着牙,双眼紧闭,彷若熟睡中做了个什么惊骇不已的噩梦一般。
林季正自惊愕,却见那石像像是活了过来,勐的一下睁开了双眼,满脸扭曲着好像在狂喊什么,却是一道声音也发不出来。
可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只是那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几分!
石像人脸的方向,正对着林季,那船夫并未看见,继续说道:“一件好好的佛头变成了一个小和尚的面容,我以为是昨天逃的匆忙没看仔细,真的佛头早被赵卫国藏了起来,就藏好小船偷偷又潜了进去。谁知我刚进去不久,就听有人喊林天官来了,吓的我赶紧躲了起来。然后……然后就被天官你一剑刺在腿上。”
林季恍过神儿来,有些奇怪的叫道:“这么说,冬的那一响石球落地的声音不是你弄出来的?”
“自然不是!”船夫道,“我知道有你在场,哪敢乱来?化成黑雾紧紧的贴在墙上一动都不敢动。”
林季想了下道:“如此说来,你不就是拿了个假佛头么?怎么就敢肯定你昨天杀的那个人不是赵卫国呢?”
“因为……”那船夫倒吸了一口气道,“我比你早来了一会儿,我亲眼看见赵卫国割了自己的脑袋,换上了佛头!而且,早在你来之前还屋里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林季点了点头,异常肯定的说道:“应当是还有一个人!刚才在水牢之时我还设了一招投石问路,那人以为我一路追你中了调虎离山,其实,林某是在引蛇出洞。”
船夫听得一头雾水:“林天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八百二十章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怎么回事儿?”林季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样,无论云州还是梁城,你都别急着走,先随林某去看个热闹,正巧,林某还需你帮个小忙。”
那船夫满脸疑惑还未答话,却见林季猛的一脚踩在船桨上。
啪!
那船桨的另一头惊然落水,激起一丈多高的水浪。
呼的一下,直把小船向岸边涌去。
林季脚尖一勾,那船桨打着旋儿凌空而起,随即又若利剑一般直冲而下。
咔的一声,刺透船尾硬生生的把小船钉在原地。
不由分说,林季一把抓了那船夫的肩膀一纵十丈,落回地面:“走吧,回城再说。”
船夫扭回头看了眼那艘早已漏水沉没的小船,满心无奈却也发作不得,只能一瘸一拐的跟着林季。
林季放慢了脚步,一边与那船夫并肩齐行,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虽习了邪术,可我方才抓你时,你下意闪躲间的动作,好像是…摘星手吧?”
船夫一楞,可还没等他回答,林季又补充着道:“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是在哪儿偶尔得了一本秘籍之类的鬼话。就像蛇惧盘身,狼逃夹尾一样,这都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如果……林某猜的没错的话,你本是太一门徒吧?”
“这……”船夫略一迟疑,不得不承认道:“天官好眼力,小人确曾入门太一。”
林季点头道:“太一门底蕴深厚渊源流长,莫说在襄州,即便放眼九州天下也是少有与之并论者。以你的资质,即便不被几大长老选为嫡传,至少做个内门大师兄也是绰绰有余。以太一门的传承和资源,自是不愁破境连升入道有时,你又何必背叛师门,学了邪道呢?”
“我……”那船夫疑虑了下道,“在我年少时期的一次试炼中,错手杀了二长老的嫡传弟子,甚怕责罚,这才背门而逃。”
“是么?”林季扫了他一眼道,“可据林某所知,真要发生了这种事儿,只能说明你天资出众,太一门长老们只会予你小罚示众。随后便会暗中争夺,各个都想收你为徒!而且,就如你所说,太一门的弃门逆徒,道阵宗可敢再收?”
一听道阵宗三个字,船夫呼的一下变了脸色,立时站住不动了。
直楞楞的看着林季,仿若远比方才被他堵在船上时更为惊愕。
林季也站了住,就那么抱着双臂笑呵呵的看着他。
呆愣半响,那船夫才恍然道:“原来林天官此番潍城一行,不是随意而为,却是专门来查我的?”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林季冷哼一笑道,“大秦在时,若有六境巅峰的邪道为非做歹,祸生一方,的确值得天官亲往。可如你所说,如今那大秦风消雨散,监天司也如昨日黄花,就算你祸乱潍城,也有四大世家和金顶山明光府在,还用不着林某插手,可事关离南老贼,林某却要一查到底!”
“林某平生最恨别人骗我,而且还用的是如此低劣的骗术,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商。”
船夫一楞,显然有些没听懂智商是啥意思,不过却感觉林季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脸背后隐隐的藏着团熊熊怒火。
“走吧。”林季下巴一扬道,“你放心,我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小忙,方才承诺你的事,我林某人绝不食言。”
得了林季的保证后,船夫的脸色稍缓了几分。此时,他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得,只能瘸着腿脚跟了上。
以他六境巅峰的修为来说,腿上这点儿皮外伤倒也算不得什么,最多也就是行动稍缓些罢了。可奇怪的是,那剑上好像有什么特殊的禁制,仿若正是他所修习的邪术天敌克星!
船夫总觉得那剑上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若不是林季控了住,怕是随时都会自行飞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林季早已收起了长剑,可船夫仍是心有余悸,刻意走在了另一侧。
“林天官,您又是…怎么看出我道阵宗底数的?”走了两步,船夫很是不解的问道。
“很简单。”林季道,“为了掩盖一个谎言,往往就要编造无数个谎言来掩盖。为了骗我,你的确说了不少真话,可假话毕竟是假话,却是半点掩盖不了!”
“比如,你一开始就告诉林某,赵卫国天天躲在水牢里练邪功。若是其他的邪功也就罢了,林某还未必尽知,说不定也就被你骗过了,可你偏偏说他所习练是佛家的邪功!”
林季笑道:“你可知道封印镇妖塔的可是何物么?”
船夫点头道:“是佛家的降魔杵。”
“不错!那降魔杵曾在林某手中好多时日,那上方的每一道咒印每一条纹路,林某都记得清清楚楚。恰好,那地牢里每一根柱子上的咒文也是一模一样!那每一根柱子,就等同于一根弱化的降魔杵。也许,你也早就知道那降魔杵正是邪佛之物,在此修炼邪佛功法最为适合不过。由此,编造赵卫国偷偷躲在水牢修练邪佛功法的假话自然顺理成章,毫无破绽!”
“可惜……你所不知道的是,林某曾见过邪佛本尊,甚而还同时见过二个!”林季伸出二根手指道:“善恶双身,不死不休。”
“林某曾进过镇妖塔核心,见过那阵法如何行转,并且还是由林某亲手封印!那镇妖塔甚至就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我见过那基石损碎,看过那破漏离缺。如我所见,这水牢本身就是另一座镇妖塔!”
“当年那除了善念的邪佛本尊进了塔中仍有噬力,更何况赵卫国一个区区六境初期?”
“镇妖塔大阵,不是镇压消融,而是吞噬养蛊!不修炼邪佛之术倒也罢了,独在塔内修行,那就是自行找死!”
“虽然水牢里没有降魔杵镇压,那也不是他一个区区六境能独自抗受的!”
“你可能也知道,这水牢当初是干什么的,凭他一个赵卫国都压不住,那这水牢还建来何用?”
“而这,就是你最大的谎言和破绽!”
当然还有一点林季没说,他还会佛门的他心通。
第八百二十一章 阴种
船夫不由面色一变,他本想这一套说辞天衣无缝,任谁也挑不出破绽,至少能蒙蔽当时。
却是万万没想到,林季竟是此间种种的亲历者。
林季半压半领着船夫,一边向潍城走去,一边继续说道:“而且,赵卫国的身份可是潍城兼徐州总捕,即便他再小心,十几年来一直没被发现,却是绝无可能!就算他有本事骗过了副捕头,骗过了镇府司,还当整个监天司都是瞎子么?”
“而且,以监天司的行事风格,也绝不会任由六境总捕在一地任职十几年,更别说是扔在徐州这种向来无事几乎闲置的地方。甚而,连手下副职全都没动过,由此,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受了密令,以总捕之职另担要责!”
“在潍城,这唯一的要责不言而喻,最为重要的自然就是水牢!”
“他不是在那偷练什么邪佛功法,而是看护水牢。那水牢早已空荡一片,他其实是在守着一道门!”
“为什么偏偏派他去呢?因为,那水牢其实是一座大阵。如果我猜的没错,赵卫国也是道阵宗的弟子!道阵宗向来封山自固,他们所设计的阵法,外人看不懂,破不了,更是无法修缮。”
“而你,就是专为赵卫国,或者说是专为破阵而来,而绝不是为了寻找什么习练邪术的极佳之地!”
那船夫一下被林季点破了真相,不由暗自心惊。可看林季却没有什么动手杀他的意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季背着手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继续说道:“如你所说,你们俩的确在水牢里交手数次,他虽然修为不如你,可在阵法的加持下,正是旗鼓相当。你们都受了伤,那应该是六年前的事儿了。”
“你一看在水牢里拿赵卫国没办法,就想拿他弟弟开刀。”
“他的同胞胎弟弟赵为民应该也是道阵宗的人,可是修为差些,不能胜任看守水牢的重任。他在这儿的唯一用处,就是每隔三年,以假充真,替他哥哥进京叙职,从而瞒过所有不知内情的同僚和外人。当然,也其中也包括我。这等机密,很明显应该是出于司主大人的授意。”
船夫不禁有些惊愕,原以为林季早已知其根底,却没想到竟是仅凭他一些半真半假之言推断出来的!
林季看都没看他,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四处打听消息的货郎,更是子虚乌有,因为赵卫国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邪佛雕像。那货郎夜冲赵府故意闹出好大的动静,目的就是想把赵卫国引出水牢,而你好趁机破了大阵。”
“赵府阵破危亡旦夕,可赵卫国人如其名,仍旧死守水牢片刻未离。可却引来了四大世家的家主,赵为民连同上下几十口一命归西,而你们派来的援手也没了性命。只好用个邪法骗过了四大家主,就近夺舍了捕蛇老头儿。”
此时,船夫满心震惊。
事发当时,林季并不在场,却如亲见一般,抽丝剥茧看的比谁都清楚!
“林天官…旁人都说,你有这般成就全是大运使然,可如今一见……小人心拜折服!杀了赵府全家的,的确是我师……是离南的大弟子张子安。”
“他夺舍了捕蛇人的魂魄后修为大降,可他和我一样都被离南种下了阴种。若不从命,离南只需一个念头,就能遥隔万里,抓了我们的魂魄,日日折磨生不如死!眼见日期将近,他不得不再去水牢。趁他与赵卫国拼死打斗之机,我才终于摸清了水牢大阵的机理法形,进而找到了密道和千佛洞。”
听了这话,林季很是吃惊!
同样都是离南的弟子,或者说是棋子。
鲁聪的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诅咒?
也能被远隔万里拘了魂魄?
鲁聪至今都被蒙在鼓,等他醒来又该如何接受,被他信之不悔忠心不二的恩师,竟是如此恶人?
林季假装无意的随口问道:“如此说来,离南老贼为了破水牢占潍城早已谋划数年之久,又是许了你们两人何等好处?”
“道印。”船夫道,“我和张子安都是六境巅峰,却是卡在门口破境不成。离南许诺,一旦占了潍城,屠灭四大世家之后,就用阴火祭炼,辅以妖王之血,把这四方道印化成两粒修罗丹,吞服血祭之后,就能像他一样唤出邪灵,从而入道。”
“一旦入道,自然也就灭了魂内阴种,直到那时我们也就彻底自由了。可谁成想,你林天官大展神威杀了几大妖王,就连离南也逃没影儿了,我也不敢再做什么,就想着赶紧远离……”
“原来如此!”林季不由叹道,“可怜那几大妖王,致死都没明白,他们也只是棋子而已!”
转过头,林季指了指船夫背囊里的佛头道:“那这佛头又怎么来的?别又跟我扯什么赵卫国!”
船夫老实回道:“自然不是,离南告诉我,密道暗格里藏着个白玉佛头,等到五日……也就是昨天,城中大乱的时候,袁家必会启动封魔阵,大阵一启,潍城之力就会被借去一半。那便是水牢阵力最微弱的时候,那时,他会另派一人趁机杀了赵卫国,而我就负责从暗道潜入偷偷的把佛头安在阵眼上。”
“这么说……赵卫国不是你杀的?”
船夫摇着头道:“不是,不过这事儿也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林季问道。
“我昨天就躲在青岗子附近,准备等城里一乱就从暗道潜入摸进水牢,可明光府的楚未央和那个象妖一直围在青岗山附近打个不停,我也不敢靠近。”
“一见那两妖王失利,白象王丝毫不犹豫转身就跑,楚未央跟在后边紧追不舍的也不见了踪影,我这才敢出来,等到了密道口一看,却好像早有人开过了。”
“我犹豫了半响,还以为是离南安排杀赵卫国那人也是从这儿走的,这才小心翼翼的摸了下去,随后……随后我就看见。”
船夫的脸色很是惊恐。
“看见什么了?”林季追问道。
第八百二十二章 故事与酒
“我就看见赵卫国割了自己的脑袋……而他手里血淋淋的头颅瞬间就变成了佛头,随后又安了回去。”
林季一皱眉道:“刚才在船上你就是这么说的!”
“不!不!不!”船夫极为坚定的连连点头道,“林天官,我这句话是真的!半点儿都没骗你!那当时的情形真是惊诧莫名!我本是邪修,跟着离南修炼的时候,这种割头换血的事也没少见。我所害怕的不是赵卫国自行割头,而是那颗佛头的样子!”
“我……我实在不知如何比拟,反正那样子真是太可怖了!无量邪能喷涌而出,哗的一下充满水牢!吓得我佛头都没来得及摆正,大阵也没启动就匆匆逃了出去。”
“本来,我今天是打算离开的,可到了海上,又贪心不灭,想把佛头带走。可这刚一进去,就遇见你了。”
“林天官……我真没说谎,那水牢里肯定还有一个人!”
“我看见赵卫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可暗处明明还有个阴影,听见声音后也像我一样化成黑雾藏了起来。”
“他当时,就和你在一间牢房里。林天官……小人,小人真的没撒谎!”船夫连连辩说,连强调都变了。
林季扭头看了看,应该不是装的。
而且,也没什么必要。
可到底又是怎样的佛头,竟能把堂堂六境巅峰吓得如此可怜?
再说,他本身还是个邪修!
“我知道。”林季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人。”
“啊?”船夫一听猛的一下站了住。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我就好。”林季说的很轻松。
船夫迟疑了半响,可也不得不从,只好紧跟着林季直向潍城走去。
可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林季并没直接带他重返水牢,也没去什么阴恶之地,而是寻了个原味儿煮的摊子。
满满的煮了一大锅生鲜,又叫了两壶酒,好似街边闲汉一般优哉游哉的边吃边喝。
可林季越是满身清闲,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船夫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想偷偷跑掉算了——若不是林季不知故意还是无心,一直把青釭剑对着他的话。
林季自顾自的啃了一大盘生鲜,突而抬头望了船夫一眼道:“反正时候还早,不如你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从道阵宗到了太一门,随后又入了邪修的吧?哦,对了,你又是怎么结识的你的娘子,又是为何去的云州,顺便也说说,反正闲着也无聊。”
一提起往事家人,船夫游疑不定的表情这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抓起一直没碰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絮絮的说道:“小人本名叫雷虎,原是扬州人事……”
扬州在天下最南端,与南海妖国遥遥相望。
虽然在监天司和道阵宗等各大门派的镇压下,妖国不敢大举肆虐,可零散小妖闹海吃人的事儿还是时有发生。
雷虎生自渔民家庭,他是老二,上边一个哥哥,身下一个弟弟。
靠海吃海总不至饿了肚子,虽说穷困些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那一天,突然海风狂卷,惊浪乱起。
一只不知哪里逃来的鲨妖突袭了小村,连连吞人,寸骨不剩。
只有九岁的雷虎哇哇大哭吓晕了过去。
再一醒来,却在道阵宗内,说是门中弟子赶到时,全村就剩了他一人。
雷虎自有聪颖,知道自己无家可归后,就到处抢着活干,变着法儿的哄人开心。
终于被留在山上做了外门弟子。
道阵宗虽是九州天下榜上有名的大派,可所修习内容多以阵法为主,而这最主要的基础就是算力。
雷虎虽然年纪不大,入门最晚可却脑力惊人,习学的速度奇快无比,听过就会,甚能举一反三。深得师傅喜爱。
可这一下就糟了几乎全门上下的嫉恨,加之他年纪又小,平日里没少挨欺负。
可为了多学本事立足脚跟,雷虎强装笑脸,天天挨着打,挂着笑,偷偷的躲在被里堵着嘴哭。
就这样苦苦挨了七年。
他的知识才学、阵法精通竟然超过了早他百年入门的大师兄!
除此之外,修为倒是长进不多,仍是二境初期。
又一次阵列大比时,雷虎得了头筹正自欢喜不已,不知被谁一脚踹下了悬崖!
再一醒来,瘫在水边。
全身骨碎,疼痛难忍。
他一点点爬着,吃虫子啃草根勉强活了下来。
然后一路讨饭到了襄州,跪在太一门外七天七夜。
他要学功法,他要报仇!
己经波折,最终如愿。
雷虎隐去了自己道阵宗的经历,一心修炼日夜不休!
有心天不负,很快破了四境。
其中又与小师妹情愫暗生,约为道侣。
一次两人外出历练,糟了大妖。
小师妹为了护他,断了腿,毁了容,一身修为尽废。
当他背着师妹回了山门,暗下手脚的情敌大师兄却执意要让小师妹自生自灭。
讨一颗丹药都不给,雷虎吵了几句,又被痛打一顿扔出山外。
昏迷了一天后醒来,雷虎咬破双唇,大骂正派违心,天道不公!
他背着小师妹一步步的游荡九州,遍寻名医。
最终遇到了离南居士。
只要能活着,能救小师妹,能报仇!
什么邪术恶法,他都来者不拒!
一次回家,却见屋子被烧个精光,小师妹抱着孩子缩在雪窝里。
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个辱他妻女的富户一家整整一百二十一口人!
逃避官府追杀,一路北上隐姓埋名。
他恨这天下,他恨所有人!他要报仇!
唯一的力量就是离南教给他的邪术!
雷虎讲完,天色渐晚,四外的摊子早就收了。
林季闷坐半响,久久没回声。
相比起来,自己的确运气不错。
若是同等境遇,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哎,这世道!
林季暗叹一声,举起酒碰了下雷虎的酒杯,道:“过了今晚,你还是船夫,算账!”
一饮而尽,随即,林季仍给摊主一锭银子,呼的一下抓剑而起。
船夫也干了酒,跟在林季身后。
街心对面是一片极富潍城特色的斜顶小屋,可最西端却孤零零的矗着一座白墙黑瓦大院。
那门顶斑驳残败的横匾上,却红若艳血的写着二个字:“赵府。”
“是人是鬼终得见个面了!”林季似是说给雷虎,又似自语的说道,随即噹的一脚踹开了门。
第八百二十三章 九离封天阵(月票加更)
月明星稀,四野无光。
赵府大院早已荒弃多年,处处乱草横生,怪枝横扬。
只有中间那条石卵小路映着月色芒若寒霜。
林季大步而入,直奔正房。
紧随其后的雷虎刚走两步突然站了住,面露惊色的叫道:“林天官,小心!有埋……”
砰!
话音未落,身后的院门无风自合,死死的关了住。
咔!
咔咔咔!
随着一道道齿轮转动,机簧弹跳的密集声响。
门廊、围墙上相续亮起了数道白光。
杂草丛中吱吱怪叫,怪树狂摇晃齐齐乱舞。
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仿若瞬息之间有了生命,突然之间全都活了过来!
方才还死气沉沉宛若墓穴般的赵家大院立时杀机四伏!
雷虎嗖的一下从后腰抽出两柄短刀,警惕非常的望向四周,惊声大叫道:“林天官,我们被困住了!这好像……是道阵宗的九离封天阵!”
林季仍旧大步向前,高声叫道:“不说让你帮个小忙么?这便是了!到底是天伦永享,还是葬落潍笼全都看你自己了!”
青釭闪耀,人随剑动。
林季直从一株十丈多高,张牙舞爪的老槐树间一掠而过。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那老槐树应声而倒,已被硬生生的劈做两半。
那树内早已空了心,内里站着个三丈多高的机械傀儡,两手高举大斧正要狠狠劈下,却突然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那傀儡巨大的身躯、散乱的零件叮当乱响噼里啪啦的砸在树冠上,眨眼之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季轻飘飘的落在山顶,一手持剑傲然而立。
月光如雪,白发随风。
“林天官端的是少年有为惊才艳艳!”随着一道略显沙哑的赞叹声,唰的一下,屋内亮起一片烛火。
忽闪忽灭的烛光映在窗纸上,显出九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来。
林季冷声道:“灭亲负义欺师忘祖,却是不敢真容一见么?!这般鼠辈,即便夺了阵器入了道境又如何?赵卫民,我看你又能藏到何时?!”
嘎吱吱!
随着一阵机簧响动,对面房顶上露出一道三尺大小的孔洞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自那孔洞中缓缓升起。
借着月光,林季看的很清楚,那人正与死与水牢里的赵卫国长得一模一样!甚而就连胡须发际全都丝毫不差!
可他此时所显露出的修为却赫然已是六境中期。
显然,这并不是赵卫国。
赵卫民冲着林季稍一拱手道:“林大人果然慧眼如天!约有六年了,一直都没人发现,却不知林天官又是如何察觉的?”
林季一笑道:“我若说是猜的,你可信么?”
“猜?”赵卫民显然不信。
“没错。”林季回道,“直到方才,我都不敢确定。那死在水牢里的到底是赵卫民还是赵卫国!甚而,我根本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俩!真希望你们两兄弟皆是敬道爱民的我辈楷模,阵在人在以死殉义!哪成想,你竟会如此居心叵测,阴诡狠毒!”
事已至此,赵卫民也不想反驳,只是犹自好奇,到底是被林季怎么被发现的。
“林大人,在下仍是不解,我这破绽又露在何处?”赵卫民自以为这一番骗鬼欺神之举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被林季一眼看破,自是心奇不已紧着追问道。
林季本不愿废话,只想一剑宰了他。
可杀他不是目的,还归水牢大阵的初力本源才是重中之重,而这就需要尽量给雷虎拖些时间。
“这么说,你真是赵卫民了?”林季问道。
“是。”赵卫民毫不避讳,直接认道。
“这么说,你的胞生兄长赵卫国是被你所杀了?”
“是,也不全是。”赵卫民模棱两可的说道:“兄长太多迂腐,舍身赴命与水牢大阵融为一体。与我而言,也不过是破了一道傀儡机簧而已。林大人,据我所知,你可是头一次来潍城,更别说见过水牢大阵了。仅是方才一遇,就被你窥破内里玄机了么?甚而还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林季回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投石有声,引我速来,随后便能隐入阵中,看我一路追向旁人么?”
“其实,在林某查看赵卫国尸身的时候就发现了。那重重因果直指屋中阵角,那道道因果之间善恶繁杂千缠万绕,绝非朝夕而成!”
“而赵卫国自从落职潍城已来,始终镇在地牢,与之交深之人想也不多。而这其中,又能随心所欲容入水牢大阵的,怕是除你之外再无旁人了!”
“又听何奎说,早在几年前,你已被害。可直到昨天,你们兄弟二人依旧健在,那这其中必然有诡!”
“无论死在当场的是你们兄弟当中的哪一个,另一个还活着,偷偷藏在阵内屋角的就必然是凶手!而且,如此阴诡狠辣不择手段定然大有图谋!”
“而在潍城,最值得一图的,自然就是这大阵之力!”
“满城上下既能避开众人耳目,却又远近适宜之地,就是这早已荒弃,无人敢入的赵家大院!”
“于是,林某索性暗装不知,将计就计的先去追了那人,又让了何奎守了暗道。虽然你能轻易杀他,却是怕留破绽不敢乱为,从林某故意留给你的正门逃走了。”
“你自以为瞒天欺海神鬼不知,没人能察觉到你的存在。却不知,林某是故意引蛇出洞顺腾摸瓜,如今你启了大阵,我自然一时走不得,可你和夺舍了捕蛇人的张子安又逃的了么?”
一听张子安这三个字,赵卫民震骇不已的面容上又增了几分凶厉之色,阴狠狠的说道:“厉害!我说你小子这么飞黄腾达升的这么快,短短几年时间就从青阳小捕摇身一变成了游天官!这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只可惜你这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若是闲坐闭关何愁道成?却偏要多管闲事惹火上身!今夜便是你身死道消,誉毁潍城之日!
“好大的口气!”林季笑道,“别以为你有这大阵就能稳操胜券,可在林某面前,你照样不过蝼蚁一般,远远不够看!来来来,让我见见你道阵逆徒的手段!”
说着,不等赵卫民有何动作,林季仗剑如虹,直向赵卫民刺去!
第八百二十四章 金顶八杰
明月当空,惊掠飞虹!
林季身剑合一,未等赵卫民做出任何反应,就从他胸前一穿而过。
赵卫民立时碎成千百块,顺着屋瓦霹雳啪啦的散落一地。
显然,这也是个傀儡。
任赵卫民再怎么阴险狡诈狂妄自负,却还没傻到敢以本命真身直面入道中期的地步。
若不是仗着这座九离封天阵,怕是他方才连站着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姓林的!”屋内烛火悠忽闪灭,赵卫民很是不屑的说道,“真以为凭你入道中期就能在这大阵中所向披靡来去无敌了么?”
“这可是由道阵宗的护山大阵演化而来!当年,司无命那狗杂碎都未能攻破,何况是你!”
“离天地,万物合!”
随着赵卫民猛一声断喝,整个赵家大院声响不断。
咔咔咔!
一座座房屋宛若刀切,分成了大大小小千百块,如似手摆一般飞快的重组聚合,瞬间形成了一组组长短不一的六爻卦印。
整整六十四道卦印星罗棋布,微微有光发出。
院中草木也分合聚离,围在卦像之外,聚成了阴阳双鱼。
月色朦胧,星光闪耀又在那上方结了一层圆弧状的遮罩。
天泽万灵,地生万物。
周而不息,自成乾坤!
虽是敌手,林季也不得不赞道:“好一个九离封天!道阵宗渊古流长,果然有些东西!就连这区区六境中期的弃门逆徒都有这等本事!”
“离生死,恩怨合!”
正自林季惊叹不已,又听赵卫民高声叫道。
一道道门窗相续打开,一个个稍显呆滞的人影接连而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表情呆滞,两眼无神。
顷刻之间,就在庭院内站了个满满当当!
一个个半仰着头,死死的盯着悬在半空的林季。
有一种很是久违的丧尸临城画面感。
“离阴阳,四仪合!”
随着赵卫民的又一声高喝,圆罩上方的天空星月尽皆不见,高墙外黑漆一片。
仿若整座赵家大院已被切离这方世界,隔直另一时空。
而在院内四外,却生出道道七彩光晕,浮生万象。
“离续往,古今合!”
砰!
砰砰砰!
连声骤响过后,分在八方主位上,连接出现了数道飘在半空的虚影。
有的身高三丈,赤身红发。
有的身穿青袍,手持长剑。
有的全身金甲,立着大枪。
有的乱须飞扬,巨斧横张。
有的巾帼女样,双刀如月。
有的儒雅潇逸,羽扇纶巾。
有的身若猴状,灵异非常。
有的大腹便便,抱着酒缸。
这八道虚影面目模糊迥态各异,却是暗成阵列死死的把林季围在当心。
“离血骨,万灵合!”
再一声高叫后,房内空中,又凭空多了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身影。
有飞着的禽鸟,跑着的猛兽,盘身的巨蛇,浮空的鲨鳄。
仿若捅了妖山一般。
“离纲法,心念合!”
正在爻卦中心的地面猛的一突,竟凭空升起一座小山。
那小山越升越高,远远超出林季十几丈这才停了住。
一道身影从虚至实凝化而出。
正是赵卫民。
他居高临下扫了林季一眼,颇为得意的笑道:“姓林的,我这座九离封天大阵却是如何?你可破得?”
林季倒是满不在乎,轻声一笑道:“道阵宗果然不同凡响,竟能演出如此大阵,若由入道者演出,怕是我还真无以奈何!可你即便日游巅峰,也仅是区区六境而已!”
“九离九离,如果我所料不错,应是一层境界一层天!道阵宗虽有成道却无天人,这阵法名为九离,怕是从来都没人施展过全部威力吧?等你入了道境,或许尚能与我一战,可现在终是差了些。”
“可惜啊……”林季轻叹一声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说着,林季猛的一抖青釭剑。
剑芒忽涨,宛若逆水冲天般直向山头冲去。
赵卫民一见慌忙咬破舌尖,猛的突了一口鲜血道:“万法归一,九离诛灭!开!”
随他言出,所有的妖形鸟兽哗的一下聚拢围来。
身遭四外那八道虚影也唰的一下两眼生光,各挥兵刃直向林季冲来。
长光逆上,正与面前那个手持长枪的金甲虚影撞个正着。
当的一声,剑芒与长枪碰在一处,竟激起一声巨响。
林季有些吃惊的凝目一看。
那虚影已然化作实体,虽然硬生生的挡住了林季的剑芒,却被震开七八丈远。
他全身上下的金甲多处破损,到处沾染着一片片新旧叠错的血迹。
他方才仍是虚影时,林季就看着有点面熟,好像依稀在哪里见过。
这一下凝了实体,显出了面目,林季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正是镇在水牢中的两座雕像之一!
想来,另一个雕像定是那个手持长剑的青袍人了!
唰!
正想着,斜刺里一道剑光飞冲而来。
没有剑气,没有寒芒,却是急快无比迅厉非常。
林季挥起青釭顺势一档!
蹡!
龙吟交鸣,震声不绝。
那青衣人也被荡开十几丈。
呼!
一道风声,猛从身后袭来。
林季稍一侧身。
一柄足足有三丈多长的巨斧携裹着呼啸狂风紧贴着他的脖颈一扫而过。
恰在同时,弯若半月的双刀,疾若流星的飞镖,大若门扇的酒缸,人头大小的拳头接连扑来。
短短瞬息之间,林季就与七道虚影一一交了手。
这几人个个伸手不凡,极为难缠。
那所有招式,全无虚假,那每一下都是全力出击直奔要害!
索性,这几人只是虚影。
若为真身不知又该何等威能!
“第八个呢?”林季斜目一望,却是那个手持羽扇的长须儒士不知何时闪在了他的身后,却也不来进攻,只是死死的封住了他的退路。
这八人团团把他围了住,呼的一下齐奔而来。
互相之间,挡护攻杀极为默契,而且进退有度章法不乱,隐隐透着股军阵之气。
这八道虚影虽是凶厉,却也伤不得林季。
可林季一时也被困了住,挣脱不得。
“小子,你未免也太张狂了些。”远在山头观望的赵卫民不由得意道,“早在当年,这金顶八杰勇冠三军,个个都是入道巅峰,不知有多少龙妖悍将死在他们手下。而这,还只是给你备的一道菜!云来!”
第八百二十五章 九个入道境(求订阅)
随他一声喝叫,聚在半空的七彩祥云,飞冲而去,牢牢的罩在林季头顶。
彩云滚动,风雷激荡,突而数道雷柱狂冲而下。
咔!
咔嚓嚓!
一道道雷鸣随之接连炸响。
轰声不绝,白闪耀眼。
赵卫民挂在嘴角的笑意还未退去,却猛的一下僵了住。
他发现,激落而下的雷光半点都没劈到林季身上,反而纷纷缠绕在了林季手中的长剑上。
雷光激荡,四下狂扬。
倒像给那长剑助了神力天威一般,更加势不可挡了!
咔!
林季顺势一劈,正落在直奔心口的长枪上。
那长枪立时脆生生的断成两截。
挥着长枪的甲士慌忙飞退,林季也不追杀,反手一剑,又把扫向后心,冲入左肋的巨斧、弯刀劈成两半。
八人慌忙齐退,虽没散开包围,却也不敢再来攻杀。
林季挥着青釭,仰头笑道:“我正愁这大阵封了天地万物,无雷可借,你却送个巧的!”
随而又望向四外那几道虚影,不由叹息道:“金顶八杰……想来都是太元时期圣皇的麾下悍将,一路杀妖斩龙功不可没,即便死后也神识不灭,永镇水牢。叹如今,却被奸人盗魂,善恶不分!各位前辈,且让我了了因果,再送一程!”
说着,林季缓缓移剑突而爆喝一声:“开!”
左右两眼猛然生光,分成黑、金两色。
黑如夜,一墨染苍穹。
金光灿,半芒耀古今!
身后的阴阳双鱼陡然放大,黑白连转,道韵横生!
身遭四外一道道金丝黑线纷纷绕绕,肆意狂杨。
一道道无形波纹,如似水中涟漪般层层散开。
四下里的鸟兽妖影哗的一下被挤退一旁,空然露出一处圆形虚空。
虚空内的八道虚影仿若石雕一般,一动不动立在当场,随即周身四外,缓缓的冒出了一条条金黑色的丝线。
除了那个赤身红发的巨型壮汉和那个抱着酒缸的光头外,其他人几乎都是满身金线,仅有的几条黑线杂在其中,微不可见。尤其那个使枪的甲士,更是半丝黑线都没有,全身上下金光灿灿,耀人双目。
咔咔!
九离大阵被这股突而生出的虚空圆环,挤压的连连声响。
半空之中接连炸开几道裂痕。
远从黑幕之外,一道璀璨星光,顺隙而下。
赵卫民一见,大为惊愕,慌忙捏动指印念念有词。
一道道既古朴又繁杂的符文接连从他指尖飞出,散做蝴蝶一般,刚刚炸开的裂痕相续又被堵了上。
可无论他如何作法,竟是半片符文也落不到林季周身的虚空圆环。
赵卫民又断喝一声,强行操控着万千妖兽虚影连连不断的直向圆环冲去。
可除了腾起道道黑烟外,毫无作用。
林季对赵卫民的举动毫不理会,突而划剑如指,束成一道剑光,直向对面的长枪甲士落去。
唰!
随着剑光落下,那甲士身外金光消散,黑线升腾。
早若石雕般的实体,又化作了一团虚影。
只是那眼中却有了神采。
那甲士挺直而立,猛的一下拳落心口:“神枪袁震川!”
话声一落,也化成一道金线消失不见。
林季微微点头,又把剑光对向了旁侧的青衣持剑男子。
那青衣人也同样如此,立身挺拔,横拳在胸道:“情剑宋万里。”
随后也同样化作金线,不见踪影。
林季颔首又指向下一人。
“天斧金不归。”
“月刀柳娇。”
“灵候时不济。”
“莽山蒙达鲁”
“智羽陆雨庭。”
“醉鬼悟远”
几人连接如此,一一挺身立拳报了姓名后,便自消失不见。
而他们身遭四外的金丝黑线,也都顺着剑光尽数凝结在了林季身后。
融入了这几人的因果善恶之后,林季猛然觉得自身修为飞速提升,似乎马上就要破镜而出,直达后期了。
可不知为何,那汹涌的势头,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的阻了住。
这和以往破境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切实察觉,这好像和灵力高低,修为深浅都没有丝毫关联。
是我此时身在阵中的缘故?还是大道无常,这因果本源我还没悟透?
当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季抬头起头来,远远望向赵卫民道:“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吧!”
“好!”赵卫民脸色铁青连声疾喝道:“那我就让你看看,这九离大阵的终源本义,也好让你死个瞑目。”
林季立在原处一动没动,他倒是真想看看,既已如此威然大阵还能有何等可怖变化。
只见赵卫民一手指天,一手划地,朗声叫道:“离合有数,万法归真!天道无常,八方如我!”
随着他最后一声口诀念出,赵卫民身形暴涨,左右两侧各自凭空出现四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林季仰头看了看,暗自心道:“这有什么用?不就是多了几个替死鬼么?”
可一刻,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阵中灵气猛然收缩,齐齐向那九道身影汇集而去。
连同赵卫民在内的九人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提升。
原本他只是六境中期,瞬间到了后期。
进而巅峰,可那修为仍自狂涨不止,满天的妖形兽影,七彩云光也似鲸吞归流一般,只一瞬间就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咔嚓!
呼啦啦……
地面上那一座座,组成爻卦阵图的房屋被齐刷刷的吸光了灵气之后,接连倒塌。
合成阴阳法阵的乱草怪树,瞬间枯萎。
满地呆滞无神的人群也接连腾空而起,顷刻就被吸的仅剩皮包骨,随后又似干柴一般噼里啪啦的砸回地面。
整个大阵里的空气不由骤然一凝。
“嗯?不对!”林季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他没从见过道阵宗秘传大阵,可道阵宗毕竟是渊古流长的名门正派,绝不可能有如此邪恶的功法!
即便有,也绝不敢堂而皇之的当做护山大阵,连仅是外门弟子的雷虎都见过!
如此说来……应该是,赵卫民把道阵宗的九离封天大阵和祭炼邪术结合在一起,独们所创的新阵法!
“来!”
正自惊异间,就听赵卫民猛的爆喝一声。
眼见着他那修为又是跨上一道台阶,已是入道境!
不光是他真身,其他几道虚影也是如此!
六境中期,竟在短短瞬息之间连跃数层,眨眼入道!
而且还能分做为九身!
真不知道,是九离大阵太过神奇,还是那邪术果真霸道!
林季原本所面对的,仅是一个六境中期而已。
可这一眨眼,那对手就变成了九个入道境!
“小子!”赵卫民狂笑道,“我这术法如何?你可能敌?”
林季眯了眯眼,突声问道:“我很想知道,当年司无命又是怎么杀了道阵宗老祖的?是不是也在这九离大阵里?”
第八百二十六章 破绽
赵卫民闻听面容一滞,阴晴数变!
如今他做出这般行径,早就背叛了道阵宗,背叛了监天司,背叛了德行公义哪还有什么半点耻愧之心?
而林季这一句看似无意的闲问,恰好正中他心疑痛处。
道阵宗渊古流长素以阵法为傲。
可就在道阵宗总坛,镇山老祖开启了九离封天阵仍是未能挡住司无命的绝杀一击!
虽然此事数过久远,他也未曾亲见。
可自打听闻此事后,赵卫民便自生暗下生疑:“我当初是不是投错了门派?道阵宗的阵法的确赫赫威然,甚能越境杀敌。可出门在外总不能一直随身带个大阵吧?”
在无阵可据的情况下,道阵宗的弟子的确比别门他派低弱许多。
由此,他才会潜心积虑的另做他谋。
当下,他已偷了水牢大阵半力之威,进而又祭了灵坛,连跃数境一化九身!
如此神威之下仍不能镇住这小子吗?
他的成名之技不就是因果道吗?
难道……他还有什么杀手锏不成?
“这什么狗屁大阵也就如此了么?”赵卫民稍自疑虑,就听林季甚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要是再没什么手段的话,林某可就要出招了!”
说着,林季缓缓举起剑来又微微一笑道:“想必那颗佛头就是阵眼吧?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没拿走么?而是……故意留下了一道神识!方才九离封天,隔了阴阳,的确察觉不出,可如今……”
林季朝后院那口石井望了一眼,断然说道:“就在那里!”
赵卫民猛然一惊,九道分身十八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林季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林季笑道,“水牢大阵,国之重器,派了入道高手反而天下生疑。而赵卫国虽然修为不高,但在水牢内,可借大阵之力,入道之下堪称无敌!若有入道境来袭,必然惊动四大世家的家主。”
“若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赵卫国夺走大阵之力的最佳时机就是昨天!”
“几大妖王联手攻城,四大世家的家主脱身不得。启动封魔阵后,水牢大阵被借了半力,正是赵卫国最虚弱的时候。”
“可你虽杀了同胞兄长破了水牢,却不敢移走阵力!正因此时你的法阵还未落成,若是强行如此,处心积虑的恶行大计必将毁于一旦!”
“而你昨日不取,今日却来的原因更是简单,因你所偷自暗设的并不是什么纯粹的法阵,更是一座邪灵祭坛!你所欠缺的,就是血肉冤魂!昨日潍城大劫血流成河,却是正好!祭炼了冤魂之后,大阵得成,你这才来收容赵卫国的魂魄,从而借力而成!”
赵卫民震惊道:“你…这都知道了…莫非你还懂阵法?那时,仅是片刻之间匆匆一瞥又是从何得知?”
“自然,林某对阵法一道所知不多,可在监天司这些年却是破案无数。”林季回道,“那佛头圆润无棱多有摩挲之痕,而赵卫国所修的既不是邪佛之术,更不是什么炼体之法,闲来没事总盘个石头干什么?”
“很显然,这是凶手所遗之物。”
“你故意弄出声响,扔在赵卫国身旁,一来想让林某把疑心放在死者身上,二来想借此让林某追向旁人。”
“当然了,这佛头原本也未在你手,是那离南老贼另派一人昨日才送来。”
“而所有的破绽,都是你自己漏出来的!你以为化了邪雾藏入阵中,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骗了我去,可那容着魂魄的佛头却因果昭然!习了邪术融入大阵,又与赵卫国因果重重的,会是何人?其之所行又是为何?自是不言而明!”
“林某早就想到此点,之所以佯装不知放了你去,就是想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不过当时还有一个疑点,你为何不怕林某拿走佛头?如今……却已了然!”
林季说着,遥遥一指那口石井道:“佛身就在那里,即便拿走,也只是一颗和尚头。”
“林大人果然名不虚传,竟在一念之间远谋至此!可你即便留了神识,知了阵眼所在又能如何?”
“以一敌九,你可胜得?!”
“即便你能杀了我,这大阵又可破得?!我死阵破,也不过与你同灭共死罢了!”
“我能杀你,你却杀不得我,你又如何得胜?!”
林季突而一笑道:“那你可知,林某为何废话许多?只为你死个瞑目么?你看!”
赵卫民低头一看,只见一道微不可查的黑烟,绕过重重禁制,避开处处机关,已然临近了井口处。
“烦林大人死守入口,小人去也!”
雷虎的声音一落,便一头扎进了井里。
直到这时,赵卫民才猛然惊醒,慌张道:“好一个瞒天过海!”
随即身形一晃,九影纷飞直向井口冲去。
林季哪又能放他进去?
这九道身影虽然只是入道初期,可齐心联手也是不好对付。
故意点破雷虎的行踪,就是引赵卫民分心,不能全力施为。
嗖!
林季后发先至落在井口上方,扬手一剑直奔第一道身影。
唰!
那九道身影齐齐拔剑,第一道剑光正与青釭撞个正着。
猛的一下,青釭剑上白光爆闪,缠绕其上的千百条雷光齐冲而出!
那身影猝不及防,被呼的一下轰开几十丈,狠狠的砸在罩落天穹的圆弧上。
林季看也不看,转身一剑直奔第二道身影。
那身影赶忙立住迎剑来挡,林季却从旁侧一掠而过,斜奔第三道身影。
第四第五道第六身影一见,纷纷挥剑来迎。
林季转身一绕,急速后退。
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刚要冲入井口的第九道身影上。
由无极功加持的真龙之体强悍无比,虽为肉身之力也不是寻常修士可抵挡的。
入道也不行!
砰!
那第九道身影被猛的一下撞翻出去,狠狠的落在满是废墟的地面上,深下丈余!
随着一片稀里哗啦的连响声,不知又砸碎了多少禁制机簧。
这九道身影虽已入道,可此时的林季已是入道中期,原本就比这几道身影高了一个境界,当下里又展开了佛家六识。
无论所见、听闻还是神念、速度远非寻常。
而且,赵卫民所化的九道身影无意恋战,一心只想冲入井口,求避之心已落了下成!
只见,林季剑舞如风,在那几道身影之间肆意纵横。
剑气如虹,划点流光,隐隐而成北斗七星!
问指南北,遥落东西。
时而春末勺弯,时而秋初斗偏。
一时逼的那几道身影连连后退,离了井口数十丈。
“子安兄!还等何时?”退身其后的赵卫民突声叫道。
第八百二十七章 除恶必尽(求订阅)
随着话音一落,远在角落的阴影里飘出一缕黑雾,随而凝成人形。
弓着腰驼着背,须发稀白满脸皱纹。
林季扫了眼,五境初期,甚连何奎都远远不如。
想必,这就是离南的大弟子,早已潜入潍城的张子安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恢复到自己巅峰的状态。
别看他此时只有五境修为,可却是在四大家主的联手合击下仍能夺舍而逃的人物。
自是不能小觑。
而且,想来这一番阴诡之谋乃至九离封天大阵中的邪灵祭坛都是由他所立。
青釭剑似有所感,又微微颤动了起来。
“林大人,好久不见啊!”那人瞪着一双浑黄的眼珠,阴森森的说道。
“你我可曾相识?”林季也不急着拼杀,反正雷虎未能破了阵眼之前,这两人也都杀不得。
“当年妖塔重开之时,曾与大人有过一剑之缘,大人未曾记有此事,可在下却因一剑之伤疾至如今。”那人说着,又往前走了数步,在林季身前十几丈外站了住。
重开镇妖塔一事,是高群书为了割离与大秦气运的百般交缠,从而苦心筹划的算计。
除了他自己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被蒙蔽其中。
很多人致死未明,稀里湖涂的就做了冤死鬼。
听他所言,眼前的张子安就是曾经的参与者。
别说如今早已夺舍了捕蛇人变了样貌,即便他以本容相见,林季也未必认得。
也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林大人,在下有一言苦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子安很是奇怪的也没急着施展什么手段,很客气的问道。
“讲!”林季干脆回道。
“在下素闻远在百年前,高大人也曾忠君爱民,公心天下善恶必果,可最终为何杀民数万一意孤行?”
没等林季回答,张子安又道:“为了更近一层楼,破境而道成!如今,林大人你已道入中期,或之不久也将巅峰瓶颈。若是苦苦求成而不得,你可愿杀一人而登峰?而一人杀得,万民又如何?那天道恢恢可有杀一人为善,杀万人为恶之说?”
张子安又道:“草木吸土水而茁成,牛羊食料草而肥生。而人尽取草木之子、牛羊之身得以延传。林大人可曾觉得人之残恶?乃至惑疑天之不公?你可曾想过,要替那草木牛羊斩尽万民?”
“我等修士也是同样,或取天地之精华,或取万灵之魂血。或人或兽,或妖或鬼,有何不同?万民万民,与之我等而言,皆不过五谷血肉而已!”
“你既不肯替草木牛羊斩万民,又是何必替万民与我们等邪修为难?你我相比,只不过一个吃素,另一个吃肉而已,何苦至此?”
“若说你林大人善恶必果,那你当初知了真相,为何不拔剑怒刺高群书?就因你弱他强,图而无劳?那你这所修的因果大道,口口言之的善恶有序岂不可笑?”
话至此处,张子安稍顿了下道:“林大人,我今日既不是替尊师辩说其词,也不想与大人争理斗智,只想告之,今天这大阵,该如何善了?”
说着,张子安轻轻一挥手。
死死罩住天空的半圆形穹顶上,赫然出现了一副巨大的地图。
正是潍城。
张子安遥指道:“林大人既然走过水牢暗道,应是知晓那暗道下方可是何处?垂直往上又是哪里?”
林季看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
水牢暗道的下方正是暗海,若不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挡了住,怕是早就汹涌澎湃淹了水牢。
而那暗道的上方,正是这处结成九离封天阵的赵家大院!
九离九离,离了天地阴阳。
一旦阵破,可不仅仅是毁了赵家大院那么简单!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按此来算,定会炸通水道!
大水若从水牢涌出,因那处地势稍高,又有层层变窄的甬道阻隔,尚可无事。
可若从赵家大院汹涌而出,定会淹了大半个潍城!
数万民众绝无可逃!
张子安稍等了片刻道:“卫民兄只是想借水牢之力,破境入道而已。而我也不过想祭灵有成罢了!如今,你且来一选,是杀了我等正了因果,还是淹了万民罪列千古!”
说着,他背着两手毫不在意的直往前来。
一步一步,逼近林季。
青釭剑嗡嗡有声,震颤不已。
只要林季稍一松手,便会飞冲而出。
只有五境初期的张子安自然抗受不住!
张卫民并未跟着向前走来,可那九道身影整整十八只眼睛却极为紧张死死的盯着林季。
杀?
还是不杀?
虽然林季不敢苟同,可也不得不承认,张子安或是离南那一套强者为尊,万物为刍狗的说辞很有欺骗性。
可此时此刻他也懒得去辩驳,因为更大的难题却迫在眉睫!
十步,八步,五步……
张子安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迎面而立。
唰!
林季扬起剑来,顶在了张子安心口处。
张子安哈哈一笑道:“怎么?林大人可是想好了?非要以什么杀邪正道之名,亲手淹杀万民百姓么?那这到底你我谁是邪修?”
说着,他竟然顶着剑尖又往前迈了半步。
虽然林季极力控制,可那剑锋仍旧刺破了张子安的肌肤。
鲜鲜红血肆意奔流。
张子安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林大人,你虽然修的是因果道,可你又知晓什么是因果么?你与那些所谓的正道大能合力灭了秦朝,真的就是正,真的就是善么?他们分了气运,破了牢笼,进而道成有路,天人可望。可天下万民呢?”
“大秦亡了,天下乱了!会有新朝,可那新朝又从何而来?你可见过四处刀兵?你可见过九州战乱?你已入了道境九州罕敌,岂知我等为了夺那气运,争那福缘又是何等艰难?此间种种,乱战征伐,又与善恶何干?那因果又在何处?”
“唯强弱耳!”
“放屁!”林季忍不住骂道,“你等邪士何来狂言?今日胁了潍城,留你不除,那明日众多恶修遍胁九州又当如何?乱世不平,盛世何来?天下归心,除恶必尽!”
“好一个除恶必尽!林大人,我就亲眼看看,你又如何除得!”
张子安说着,又进一步。
噗!
青釭剑穿心而过,张子安嘴角溢血,笑的却是更加肆意狂妄了,而那眼中却勐的闪出一丝诡异之色,突声笑道:“林大人,多谢了!”
随而身形一软,没了气息。
就在同一时刻,林季觉得有一道什么东西钻入了识海之中。
第八百二十八章 水漫潍城(求订阅)
林季猛然一愣,那神识却早已不由自主的径入其中。
就在识海之内,阴阳双鱼所笼罩的广袤之地上,凌空盘旋着三滴血迹。
仿若蝌蚪一般,乱舞不停。
林季不由惊然,随而醒悟。
那三滴血却是各有来处。
第一滴血,是离南居士留在幻魔图上的。
第二滴血,是在水牢里刺伤了雷虎。
第三滴血,是刚刚自己冲上来的张子安。
这三人都是邪修,都曾被青釭剑所指引。
难道……
这是那离南老贼的手段?
林季正自惊异,就见那三只蝌蚪突而化做了一道道经文,叠落成塔。
黑、白、赤、橙、黄、绿、青、蓝、紫。
塔有九层,层层有佛。
七手八足,三面多目。
各持法器,形态不一。
密密繁繁,数以千万!
却是无一例外,全都面目狰狞。
林季不禁疑惑起来,那几人虽是邪修,却非西土一系,怎么会和佛家扯上关联?
还未等来得及细想,突而心生警意。
慌忙退出神识一看,不知何时,那罩在大阵上方的半圆穹顶满布裂痕,地面上更是百壑千沟。
仿若这大阵,马上就要垮塌了一般!
“小子!”赵卫民怒瞪两眼,恶狠狠的说道,“你既然不想善了,那我便拉你同死共灭!也让这潍城万民尽数陪葬!离!”
随着赵卫民猛声一喝,一块块天空纷降而落,一片片地面升腾而起。
破碎的零件,枯萎的草木,干瘪的尸体……
顷刻之间全都化为无数颗细不可见的砂砾。
悬立半空,飞转不止。
仿若起在沙漠的龙卷风一般,死死的把林季困在当心!
这一瞬间,林季就明白了。
是雷虎触动了阵眼,赵卫民眼看大阵将破,不惜以大阵为基,以自身为灵,骤然聚起的最强一击!
方才赵卫民分化九身,是借了大阵之力。
如今,却是凝阵合身!
阵破身亡,同归于尽!
“合!”
又一声高喝,那悬浮在空不断旋转的万千砂砾猛的一下直向林季聚去!
顷刻间,天地为之色变!
那巨大无比的骤然之力,显然不是入道初期所能掌握的!
匆忙一瞥间,就见赵卫民的九道身影纷纷归一,合成了一体!
那修为更是直线上升,中期,后期,直达巅峰!
“杀!”
天地骤合,凝成混沌圆球。
赵卫民九影归一身形暴涨,此时此刻,已是入道巅峰!
数剑合一,大光如龙飞落而下!
咔!
就在那道威然剑芒落在混沌圆球的一瞬间。
球体炸开,一道金光狂冲而出!
元神爆起,金光四耀!
舍身剑!
真身其后,双目阴明!
消业剑!
这两道剑光,一青一金,迅如狂雷一般迎着赵卫民入道巅峰的最强一击飞冲而过!
光中透光,亮中更亮。
“你……”赵卫民那眼中怒气未消,惊愕未起,却已瞬间消散。
因果了了善恶。
舍身切了元神。
而那大阵巨烈的反噬之力,凭空撕碎了他的肉身!
咔嚓……
一声脆响。
林季挂在腰间的圆形玉佩,突然炸裂,进而化作飞灰。
林季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暗自心道:“这五十万元晶借的值了!”
“林天官!”
正这时,一道身影从院内石井中猛然钻出。
正是雷虎。
他手里好似紧抱着个什么东西,边跑边道:“林大人快走!大阵已破!马上就要塌……”
哗啦!
还没等他说完,那口石井猛然陷入地下,连带着周遭十几丈的地面全都轰然不见。
哗!哗!
接连四起的水浪声涛涛而来,近在咫尺!
一片片地面接连塌方,几丈,十几丈的大窟窿比比皆是!
为了破这大阵,雷虎好似也已耗干了灵力,此时的他别说化雾腾空了,就连躲避不断陷落的深坑大洞都有些吃力,更何况他腿上还有伤。
林季一把拽起他道:“你怀里抱的可是那邪佛?”
雷虎回道:“是,就是这佛身有点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那面身首分离的佛像来。
那佛头此前见过,除了表情有点奇怪外倒也没什么特别。
可林季一看那佛身,却不由一楞。
那佛长着四只手,一只伸掌向下,正是与愿咒;一只伸至胸前,掌心向外正是无畏咒。
而另外两只,却是一手拖着个脐带未断的婴儿,另一手死死的抓着一条恶龙。
而那周身上下却是爬满了细细的小蛇!
这又是什么佛?
别说见过,却是连听都没听过!
哗啦!
又一道狂急的水浪声。
咔的一下,赵家大院猛的一下被吞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也仿若水上浮萍一般连连摇晃,甚而还时不时的掉下一块去。
咔咔咔……
咔嚓!
那半个早已破碎的天空接连发出一片脆响,随而炸出一声霹雳,轰然破裂!
穹苍如墨,月朗星稀。
“林天官,快逃吧!”雷虎急道,“这下方直通暗海,一会儿等海水灌满了水牢和千佛洞,这大半个潍城都没了!虽说,以天官大人的修为自是无碍,可这是非之地还是远离为妙……”
“嗯?你说什么?”正自盯着那佛像若有所思的林季突然扭头问道。
“啊?”雷虎一楞道,“我说快逃!”
“下一句!”
“我说下边直通暗海,等灌满了水牢和千佛洞就……”
“是了!”林季恍然道,“我明白了!”
随即不再废话,一把抓起雷虎直冲而去。
迅疾如风掠城而过,直到青岗山前站了住。
这才仍下雷虎指点着道:“你看,假如这青岗山就是我手里的佛像,你逃出暗道的小洞就是这只手的位置,那么,这只手上的婴儿应该在什么地方?”
雷虎被林季问的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管这个?
可也不得不回答,他眯起一只眼睛,稍一测量后说道:“林天官,看见那棵歪脖老槐树了么?就在那附……”
还没等他说完,林季一飞而出。
落在山岗老槐下,两手一握。
砰的一声,泥土四裂,碎石纷扬。
把那棵老槐树连根拔起,随后又挥舞长剑好是一顿急砍乱劈。
很快,乱土碎石下赫然露出一只巨手来。
手心正中躺着一个脐带未断的小婴儿,握着小手,半蜷着身子仿若睡的正香。
只是那孩子,没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