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等我到达校区的时候，发现里面好不热闹。八位来自不同校区的主管和骨干老师们坐在休闲区，相互攀谈，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我看到Emily和Victoria俩人坐在一起，亲热地跟一对姐妹花一样，好像之前俩人之间的那场交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刚在前台那里打了一个卡，就看到Amanda一脸笑容地朝我走过来。我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她又要干嘛。
结果Amanda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几位老师面前，特别热情地给大家介绍我。
“各位，这就是我们W校区的Love老师。可厉害了！这今年刚入职，现在就是我们W校区的雅思主管了。”
我一边满脸堆笑地跟其他老师打招呼，一边有些尴尬。这光杆司令真的没什么好炫耀的。我不得不佩服Amanda和Emily这种老师，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玩双簧都不需要别人帮忙，一个人就搞定了。
“哎呀，我真羡慕你们，你看看我们校区就没有老师站出来说我要弄一个雅思部。Henry，你们运气可真好。”
Rose是J校区主管，她看起来年龄不小了，说话的感觉跟很多学生家长有点像。就是那种很热情很会说话但是听久了有点儿聒噪的那种。Henry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就是那种不想笑又不得不笑的表情。
George就坐在一边歪着头看着这几个人演戏。他早就了解了每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觉得他还是很乐在其中。他中间朝我眨眨眼，我装作没看见。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不要露馅！不要露馅！不要露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谢谢Candy把我从这场大家相互吹捧的教学部大联欢中解救出来。她说有一个学生来咨询雅思，让我过去帮帮忙。我说好，跟其他老师们打了个招呼，就去咨询室了。
咨询室里坐着一个40多岁的大叔，穿着一身西服，有些微胖，人看起来还挺正派的，不过我觉得他黑眼圈有点重，神色看起来挺憔悴的。
“魏先生，这就是我们乌托邦的雅思负责人，Love老师。你们先聊哈！”
Candy跟魏先生打了个招呼，就把门关上，离开了。
“你好，魏先生，请问你是给孩子咨询吗？孩子今年多大了，几年级，要去哪里留学？考过雅思吗？”
我马上进入职业状态，问了一连串问题，这些都是学习雅思之前所要了解的基本信息。
“哦，不是给孩子咨询，是我自己要考雅思。”
我石化了。之前教基础英语的时候，三四十岁的学习者还是有一些的，毕竟学一些日常交流用语，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但是学习雅思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哦，是吗？那你考雅思的目的是？”
“我准备技术移民澳大利亚。这样我先过去，等以后孩子再过去的时候就方便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大叔真的是敢想敢做。如果是技术移民去澳大利亚，那雅思就要考到四个7。雅思的满分是9分，总分是听说读写四个科目分数的平均分。听力和阅读两项拿7分以上的学生很多，但是口语和写作想要突破6对于很多学生来说都很困难，所以不少学生因为一项单科没过关就可能会重考无数次。总分能达到7分的学生已经是佼佼者了，在总分7分的基础上还想考四个7这难度绝对是五星级的。
但是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大叔的英语底子很好呢？
“Ok，couldyoupleasesaysomethingaboutyourjob?”
我直接英文发问。我想看看大叔的英语底子怎么样。其实口语交流是全面看一个学生英语能力的比较好的方式。在相互的问答中就能了解到学生的听力和口语能力，通过其词汇和句型表达的多样性又可以了解词汇量和语法能力。
“I。。。Iam。。。workinab。。。bank。。。I。。。am。。。aFinancingManager。。。”
大叔费力地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蹦。我看他额头上都急出了汗珠。
我赶紧从桌子上拿起一包抽纸递给他。大叔接过去，擦擦额头的汗，不好意思的笑笑。
“谢谢你啊！我这多少年都没碰英语了。完全说不出来。”
我表面上一个劲儿地安慰大叔，但是我心里其实非常地纠结。大叔目前这个水平可能雅思5分都不一定能到，想考四个7无异于天方夜谭。我不知道怎么跟大叔开口。
我让大叔先等我一下，我推开门，看到Candy正在前台那里跟小姑娘聊天。她看我出来了，赶紧凑过来。
“怎么样啊？”
“他基础太弱了，而且是想技术移民，这难度太大了。”
“他自己知道难度大，但是他想试试。”
“这个难度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我说实话，他如果报名完全就是浪费钱。”
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直接，但是我太了解这些顾问们了，一旦我给她们开了一个小缺口，她们就会在客户那里画一个大饼。之前我对她们的营销手段虽然并不认同，但是也尽量配合，但现在牵扯到一个分数的问题，我就要谨慎一点了。我不想欺骗客户，那样既不专业也不厚道。
Candy听了我说的这番话，明显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又需要我的帮助，所以她还是很努力地跟我商量。
“那要不先让魏先生学学看，说不定他学得很快，还有希望呢！毕竟他有半年的准备时间。”
这句话从理论上是没有错的。某知名运动品牌不是成天说嘛---Impossibleisnothing！我虽然觉得就算是一年，希望也不大，但是我也没有任何理由直接扼杀了别人努力的机会。
“好吧，那你再跟他聊一聊。不过，你最好还是跟他实话实说，让他自己做决定。”
我一点儿都不松口。只要魏先生报课，我会竭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但是我绝对不会给他造成一个假象，觉得自己好像一定没问题。
我回办公室的途中，能够从玻璃墙里看到大教室里May跟八位老师们在开会。我顿时感到自己有一些势单力薄，我很享受这种自己说了算的状态，但是随着学生的增多，我也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人来帮帮我呢？
第七十七章
教学部会议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了，各个校区的老师们赶紧去乘最早的动车回去。George走的时候我正好在上课，所以下了课我给George发了一条信息。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Q市给我个信哦！”
George半天没理我。我估计他正在车上跟Victoria和May聊天呢。
我有些失落。不知怎么的，昨天跟George在一起待了那么久，今天早上还刚见了面，怎么马上又开始想他了？我觉得自己在爱情里陷得越深，整个人就变得越不酷了。
结果George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了。我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手机屏幕，怕别人看见似的。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在害怕个啥。我接起电话，小声地说。
“喂！你怎么打电话来了？May没在你身边吗？”
George周围的声音有些吵，还时不时夹杂着动车行进的噪音。
“我在车厢连接处呢！现在没跟她们在一起，我又不傻！”
“你不但不傻，还挺聪明嘛！”
听着George的声音，我的心情立马变好了。
“那肯定！不然怎么把你骗到手！”
“行！我知道了！骗到手的是吧！怪不得王姐跟我说你以前是个花花公子！”
“啊？！我表姐跟你说什么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那请问Eva是怎么回事？”
George那边顿时没有声音了。我能想象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心里暗笑。但我嘴上还是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说啊！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自己做的坏事露馅了？”
“不是！我真的没有！那都是误会！”
谁能想到平时课上口若悬河，学生面前振振有词的明星老师这个时候居然词穷了呢？！
“好啦！我开玩笑的！王姐都跟我说过了，说那个女的自作多情，你根本不喜欢她。”
“你吓死我了！”
我嘿嘿地笑。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笑起来也变得憨憨的。看来在爱情里面，两个人处的时间越长，就变得越来越像。我好容易摆脱了废柴这个身份，现在又要变成一个憨货。
“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小样，居然反将我一军。我打死都不承认。
“你说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像我这么倾国倾城，才貌双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丰乳肥臀。。。”
我说着说着就开始跑偏了。我赶紧闭嘴。George在电话里另一边笑得稀里哗啦。
“你别说，前四个成语还有待商榷，但最后一个确实是无可反驳！”
“去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给点阳光就灿烂。结果George接下来的几句话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Love!Youaresospecialtome！EachtimewhenIthinkaboutyou，Ican’thelpsmiling.ILoveYou!”
这孩子是不是从什么英文爱情电影里copy了这段话背给我的啊！听别人说的时候已经够甜蜜的了，从George嘴里说出来我已经天旋地转了。虽然我是一个在爱情里相对被动的人，但是我知道爱情双方是要有来有回的，一味地让对方猜是最容易让感情出现问题的。我也决定打开自己，给与George回应。
“ILoveyou，too!”
相信我，这次too的发音肯定是百分百准确的！
电话过后的我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意气风发地走进自习室。
“来，有什么问题吗？今天老师有空，给你们免费加课！”
说话的那副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女侠客走进了一家客栈，豪气冲天地朝着店小二说，有酒吗？来个三壶！
结果我跟学生们讲题讲了还不到半个小时，Candy就把我叫出去。
“Love，魏先生已经缴费了。他想今天晚上就开始上课，你ok吗？”
Candy看我有些犹豫，又小声地加了一句。
“Love，我让他一次性报了半年的VIP一对一，收了他接近6万！”
我内心很纠结。我一方面很佩服Candy，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魏先生说服了，还报了一个一对一VIP。这对于提高我们公司的业绩来说却是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从昨天我跟魏先生聊天的情况来看，他虽然经济状况还不错，但是也还远不到花钱如流水的状况。不然他也不会考虑技术移民了。这6万块钱大概率是要打水漂了。
但我另一方面又很想帮助魏先生一把。毕竟像他这个年龄，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还愿意为了孩子抽出时间来学习雅思，光这份精神我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七十八章
我赶紧跟我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临时加了一节课，就不回去吃饭了。其实我完全可以拒绝这种临时加课的要求，但是我很理解魏先生焦急的心情，所以我再度心软了。Candy一个劲儿地夸我是大好人，跟我说给我添麻烦了。我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心里想的是如果我不答应她的要求，还不知道背后会说我些什么呢，说不定还在康总面前告我一桩！顾问和老师的关系就是有点类似亦敌亦友的关系，配合好了双方都高兴，但是一旦出现问题，可能再见面心里都有隔阂，但又不得不碍于同事关系继续合作。我给自己定的界限就是只要顾问不做太过分的事，我尽量满足她们的要求。毕竟她们的努力也是我课时费的来源。
我给学生们辅导完以后，跑到办公楼旁边的面馆简单地吃了一点，然后马上赶回办公室给魏先生打印上课用的资料。
本来课预计是七点开始，但是我在教室里等了十五分钟，才看到魏先生急急忙忙地赶来。魏先生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满头大汗，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里还提着打了包的KFC。
“Love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单位临时有点事儿，来晚了点儿。那个，这是我的错，我们正点儿下课就行。”
我觉得魏先生真的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以前遇到过学生自己迟到的情况，按道理讲应该是不补时间的，但是一旦老师准点下课就会有家长投诉说老师克扣上课时间。这个问题以前在教学部会议上有老师曾经提出来过，但是最终也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法。只能是尽量让老师迁就一下学生和家长。谁让顾客就是上帝呢？我在回想我上中学的时候，老师的地位可高了，就算是体罚学生，家长还要笑着夸老师做得好！但是现在，时代变了！教育行业真的变成了服务业！
“没事儿！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上课，不过下课时间就要推迟十五分钟，你没问题吧？！”
我做人的宗旨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本来我就已经觉得魏先生这钱交的有点儿冤枉。魏先生赶紧一个劲儿地跟我说谢谢。
我看魏先生饭还没有吃，就让他边吃饭边听课。我感觉他的反应比前一天更慢了一些，不知道是年龄的问题还是因为忙了一天刚下班的问题。魏先生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着笔记。
一节课下来，我对于魏先生的英语水平有了一个非常确定的判断。他有一定的英语基础，但是词汇量严重不足，口语还能磕磕绊绊地说两句，但是听力基本上听不懂，如果用分数来直观地表达，就算全日制学习半年以后可能6.5分就是上限。更不用说他现在每周只有2-3天下班之后来上课。
我很想直接跟魏先生说你不要浪费钱了。考虑一下其它的方式，或者把这个钱投到孩子身上，让孩子好好地学习英语，以后一样能够顺利出国留学。但是我不能说，我的良心和我的职业操守第一次产生了这么激烈的碰撞。
等魏先生走了以后，我发现我是整个校区内最后一个人。我关了灯，锁上门，走入电梯之后，觉得心里有些烦，想找个人说话，我就拨通了George的电话。
“喂！怎么了？又想我了？”
有些人一天到晚真没个正形！
“我刚从公司出来呢！现在准备回家！”
“啊？这么晚了？！你干什么了？不是6点下班吗？”
George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关切。我心里一暖。我把魏先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跟George说了一遍，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拿到一些主意。
George沉默了几秒。
“这件事确实挺难办的。你其实怎么做都没错！但是如果你要是劝魏先生退了费，那么你可就得罪Candy了！说不定连康宁一起得罪！”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所以我才这么纠结。我还是怨自己不够强大，如果我是一校之长，可能也就不需要在乎这些事情了。
“对了，你手头上有没有其它的VIP学生。不然你让他们一起组个小班吧！这样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法，魏先生既可以继续学习，花费的成本也会少了很多。”
天哪！George真是个小机灵鬼！人长得那么粗线条，心思还挺细腻的。不像我，人长得细皮嫩肉，其实就是个大老粗！我顿时觉得我们俩真般配！
“不过，你就算这样做，可能也会得罪Candy，毕竟她的业绩会少一些！”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Goodnight！Loveyou！”
我挂了电话，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困扰了我一个晚上的疙瘩解开了。
第七十九章
可能老天爷也想帮我，我第二天刚到公司，康总就把我叫到一边。
“Love，待会儿我有个朋友要过来咨询雅思的事情。你看看怎么弄。”
“好啊！是他自己学还是帮别人咨询？”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这个朋友在一所学校里做行政，你跟他好好聊聊，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咱们介绍学生。”
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过了不久，康总的朋友就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特别地傲慢。他看别人的时候两只眼睛跟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给我的感观很不好。如果康总不说，我可看不出来这只是个干行政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单位的一个高官。康总介绍他的时候说他是王哥，那我姑且称他为王先生。等我们进了咨询室，他又开始打量我。
“老师，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啊？”
我还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之前的学生和家长还从来没问过。原因是一部分人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另一部分人听到我的口语之后自动把我归类到了海归或者重点大学的毕业生行列，所以我也不需要多加解释。
“我是XX理工大学毕业的。”
“普本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怀疑。
“是的。”
“那你教了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时间。康总应该跟你说了吧，雅思部刚成立。”
我没有必要撒谎，我也不想撒谎。我的过去是既成事实，如果他要是因为我的大学不够出色而不信任我的能力那我也无话可说。在国内，高考成绩确实对于一个人未来的工作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当一个人的工作能力还没有能够完全展现出来的时候，学校的背景自然会被作为评判的标准。这并不是最准确的，但确实也合情合理。我既然以前没有付出足够的努力，现在我就要承担相应的苦果。但是我并不会因此就看低自己，以前或许会，但现在我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既然学校背景不够好，那我就靠更大的努力和更强的能力来弥补。
王先生的表情随着我的回答倒是改变了许多，脸上原有的傲慢逐渐地消去，可能他也很好奇为什么我说自己的背景的时候这么的自信且无畏。我这大半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对付表面上看起来很难搞的人，就要气势上更盛。他们反而会对我另眼相看。我觉得这也是欺软怕硬的一种表现。
“我有一个表妹，要去英国读硕士，需要雅思成绩。她现在国内读大三，英语基础还可以，不过雅思需要达到6.5。”
我说好，可以让她来做一个测试，看看她的初始水平怎样。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到底够不够好我希望通过学生的嘴说出来。
王先生走后，康总到我办公室来问我。
“怎么样？有希望吗？”
“不好说！还需要人来了才知道实际情况。”
自从我开始教雅思以后，我说话也变得滴水不漏。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确实也是我成熟的表现。绝对的表达在我这里几乎不可能出现。
“这个人其实有点儿抠，虽然是给他表妹咨询，但是嫌咱们一对一的收费高。其实咱们的收费比起大城市来说已经很优惠了。给他打折太低我们赚不到钱，但是这个人我又不想得罪。”
康总有些无奈。我灵机一动，这不是机会来了吗？
“康总，这好办，你再看看其他顾问手上有没有其他潜在的客户，给这个王先生的表妹组一个小班不就行了吗？费用可以打个六折，只要两个人组一个班我们就稳赚啊！”
我故意没有提魏先生，我想的是如果这个班能开起来，可以把魏先生再插进去。这样一举两得。既不会给公司增加成本，还给魏先生省了钱。
“对啊！Love你可以啊！要不你转行做顾问算了！”
康总对我夸了一句。不管她是不是走心的，我都不会往心里去。我可能有做顾问的潜质，但我没有做顾问的兴趣。我还是好好做好我的教学工作吧。
第八十章
康总到顾问部一说我的想法，反而直接促成了一单。Lydia手上有一个男孩子，要考雅思，去澳大利亚移民，但是也是因为费用问题一直在犹豫，现在好了，听说费用6折，马上就报名了。
其实真正的班课的费用要低的多，可能报一个阶段也就是不到两万块，但是因为现在是一个定制小班，所以费用要比班课高一些，毕竟人数也少了很多，上课的效果也会好一些。
很巧合的是王先生的表妹和Lydia的学生第二天同时过来了。王先生的表妹叫Olivia，这名字跟小姑娘的气质很匹配，都是清清爽爽的。Olivia为了回W市来学雅思，跟学校里请了一个月的假。Lydia的学生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叫Jerry，个子不高，但人长得挺精神的。
“你在哪个学校啊？今年大几？”
之前Lydia也没跟我说过，我直接发问。
“我念家里蹲大学！”
Jerry笑着说。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我看到Olivia捂着嘴笑，才知道Jerry逗我。
“好好说！”
这两个人年龄比我小不了多少，性格都很好，所以我们三个在一起完全不像师生。
“我真的没在上学。我高中毕业没多久，就去了澳大利亚了。”
我越听越迷糊。那怎么又成了家里蹲了？
结果Jerry跟我解释说，他高中毕业以后没有考上本科，于是就不想再继续读书了，回家里开的公司帮忙。我问他干什么，Jerry说他开货车，跑长途，我问你家里的公司，还不让你当个小官儿之类的？Jerry笑笑说自己年纪太小了，别人也不服气啊。然后他又说过了不久，家里的公司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Jerry就走了外务的路线到澳大利亚干起了厨师。我和Olivia听得入迷，完全没想到Jerry这么年纪轻轻就人生经历这么丰富。
“那你肯定是大厨咯？”
Olivia一脸崇拜。我个人觉得Olivia和Jerry从外形上来说很般配，如果在一起的话可以算是cutecouple。得，我怎么也跟我老妈似的开始拉郎配了。。。
Jerry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啊！我也就会做那么几个家常菜。番茄炒鸡蛋，宫保鸡丁什么的，就是老外最喜欢吃的那几样。你们不知道，老外特别好打发，就我这个破水平他们还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说good！”
本来我听故事听得心情大好，结果我一听Jerry说英文，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以为他在澳大利亚待了两年，英文水平应该不错，至少口语和听力应该过关，结果很令我失望。我被魏先生的四个七给搞怕了，于是我战战兢兢地问Jerry。
“你需要考多少分就够了？”
“5分就行。”
我如释重负。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去澳大利亚移民，Jerry和魏先生的分数要求差别这么大，但是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Olivia的英语底子还不错，虽然在国内学习，专业也不是英语，但是整个人的表达能力和词汇量还可以。她跟我说她公共六级也过了，虽然分数不高。我说那不错，希望大大的。
从顾问那里的反馈来看，Jerry和Olivia对我的第一印象不错，所以对于之后上课的课程设置和时间安排没有异议。我特意将两个人的课程推后了一天，好让我晚上说服魏先生加入这个小班。我希望三个人能够同时开课，这样就不会有人因为缺课而跟不上。另外，我也希望三个人能在课程之外互相沟通，这样可以减少他们备考的压力，毕竟有共同奋战的战友的感觉要比一个人努力好的多。
晚上魏先生如约而至。依然还是手里提着KFC，依然还是一脸疲惫，但是整个人依然还是竭尽全力地听讲，记笔记。让我惊讶的是，前一节讲的内容魏先生基本上全部都能掌握，这比大多数高中生做得都要好。我可以想象魏先生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还在为了自己的家庭拼命，这让我倍加感动。我之前心里还留存的背叛公司的那一点罪恶感完全被抵消了，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如果今天魏先生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那我绝对不会提任何一个跟班课相关的字眼。
在这节课结束了以后，魏先生用手揉了揉眼睛，我能看到他眼睛里面的红血丝更重了。
“魏先生，虽然雅思很重要，但是你要注意身体！我感觉你好累啊！”
“没事儿，我还行！”
魏先生笑笑。我觉得他到了这个年纪，事业算不上多么成功，但是我仍然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至少他很有担当，就这一点可以秒杀不少男性同胞。
我心一横。站起来看了一下周围，其实校区里还是只剩我们两个，但是我还是希望谨慎一点。
“魏先生，我接下来要跟你说一件事。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魏先生抬起头看着我，有些迷惑的表情。但是他很信任我，于是他坚定地点点头。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我见到Candy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尽管我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没有做错，George也一直安慰我，但是真的要面对Candy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忐忑。我们常说做一个人做事情不能损人利己，但是我这件事确是做得损人不利己，我既损了Candy和公司的业绩，还把自己的课时给减了半。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大概都会觉得我是个傻子。
George昨晚怕我多心，等我回到家以后又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这不是傻，你这是有良心。”
我说你别给我洗白了。我这样做就是商业叛徒。
“你知道吗？其实你在Z校区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出你这个人有点傻了。哪个老师上那么多课连个课时费都不在乎的？”
我说你又cue我黑历史，想挨揍直接说。George嘿嘿一笑。
“可是就是那一刻我觉得你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别的人太精明，太计较，但是你就像阳春白雪一样！”
我愣了一秒，但马上觉得他还是在绕着弯儿地说我傻。。。
“你忘了May是怎么克扣你课时费的吗？要是你不跟我说这件事，那你到现在不还是只拿一个基本工资吗？”
我算了一下，确实公司少发了我一个多月的课时费，这样一来我心里平衡多了。
“再说，你给W校区开了雅思课，将来会给他们多赚多少钱啊！这不都是你的功劳吗？少赚这点钱算什么？你说是吧！”
我不知道是我这半年的努力感动了天，还是我走了狗屎运，总之George是我活了二十几年以来上天赏赐给我的最大礼物。
Candy见到我以后的反应让我有些始料不及。她完全没有我预料中的不开心，或是对我充满了敌意，她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
“Love，魏先生昨晚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班课，说一个人学习有点枯燥。”
“哦，是吗？”
我开启戏精模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表情。
“是啊！我这不觉得正好后天那个一对二的小班要开了，我就跟魏先生说要不你就跟两个年轻人一起上，正好其中还有一个在澳大利亚待过两年。魏先生可开心了。”
“啊？那费用怎么办啊？”
我假装担心。
“费用肯定比VIP要低一些，等Katy算一下，到时候把多收的钱退给魏先生。”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言多必失，我还是少说为妙。
“其实你知道吗？我一开始虽然让他报了VIP，但是我也特别担心，怕要是他考不出分数来，那就不太好了。结果他这么一提议，我心里好过多了。”
Candy说话的时候挺真诚的，我觉得我对她的印象转变了不少。看来即便是顾问，也是各形各色的，有的人为了钱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有的人还是留存一丝良心的。当然毋庸置疑的是，能做一个好的顾问，一定是个人精。我也不敢说Candy就一定猜不出这个主意是我给的，但是我觉得Candy是个聪明的人，毕竟以后我们俩合作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为了这一单搞得不愉快。
我以前一直不太清楚到底怎样做在工作中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很多人就算工作了多年照样处于一个特别尴尬的位置，高不成低不就，还担心被年轻人给挤掉位置。但是我通过别人对我的态度和我对于其他人的观察，慢慢发现首先一个人要有使用价值，只要有使用价值那就在工作中有谈判的筹码，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再进一步就是要做到在自己的领域不可替代。例如一个普通的口语老师很容易被其他人代替，一个好的雅思老师被替代性会弱一些，如果能够做到一个最顶尖的雅思老师，出分率位居行业顶端，那他就可以说是不可替代。在我们公司里，也只有May做到了不可替代，所以她才可以在任何场合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第八十二章
转眼间，秋去冬来，雅思课程已经进行了两个月，整个课程体系在我不断的磨合和调整下也变得越来越完整。课程体系包括平时的小班课，VIP一对一，周末的大班课，还有寒假班，暑假班，多样的课程安排给了顾问们更多推广雅思课程的机会。我大概算了一下，雅思课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为公司的整个业绩贡献了将近20万，这比我一开始的预计要好不少。
但是我也迎来了自己做雅思老师以来的最大挑战。有五个学生两周前参加了雅思考试，其中就包括Olivia，Jerry和魏先生。班课的学生们大多数战线拉得比较长，所以不急着考试，其中两个学生和魏先生都是想先考一次看看情况，而Olivia和Jerry则是比较着急，需要尽快拿到分数。
这个时候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句至理名言，叫皇帝不急太监急。虽然大部分学生表面看起来对分数并不是那么在意，毕竟他们还有很多次考试机会，但是我却特别的紧张，特别地在意他们的分数。我心知肚明，就算学生们对我的教学是认可的，归根到底也只有分数才是最有分量的证明。
到了可以查分数的当天，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我和Olivia还有Jerry三个人守在电脑屏幕前，不停地刷新着页面。
Olivia有一些担心自己的分数，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写作好像有点跑题了。我只能安慰她说分数出来之前不要胡思乱想。Jerry倒是心很大，他还一个劲儿地开玩笑，说只要考到5分他就请我们吃饭。
真相时刻说来就来，就在我们三个还在聊天的时候，魏先生的信息来了。我打开一看，立马震惊了。魏先生给我发来了一排数字：5，7，6，5，6。然后在后面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五个数字分别是听力阅读写作口语和总分。因为雅思的平均分是以0.25为单位的四舍五入，所以魏先生的5.75自动升级为6。这比我预想的要好不少。以魏先生初始的水平来说，他在一个月以后能够考到5.5就不错了，6这个分数是超常发挥了。尤其是阅读考了一个7，简直就是对魏先生这段时间拼命的一个最好的回报！我给他回了一个大拇指表情，鼓励他说坚持下去，一切都有可能！
我这边跟魏先生回着微信，另一边Jerry一声大叫把我吓了一跳。幸亏我办公室里没别人。我转头一看，屏幕上是Jerry的成绩。5，5，5，5，5！真是一个66666的成绩！分数平均到让人发指！Jerry一脸兴奋，而我这个时候的心情已经high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只盼着Olivia能够延续这个好势头。
我看到Olivia在输入自己账号和密码的时候手都是发抖的。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备战雅思的过程对于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没有人想再多考几次。
7，7，6，6，6.5！总分6.5！Olivia也顺利地达到了自己的分数目标。我看到Olivia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我此时很想放声歌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另外两个学生也分别考了5.5和6，对于只上了一个阶段班课的他们来说，这两个结果也算不错，毕竟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冲击更高的成绩。顾问和市场那边炸了锅，就好像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突然有了一个爆发口一样。其实我知道她们的压力也很大，顾问们一直跟学生的家长们保持着联系，不但要给家长们反馈学生们平时在校区的学习情况，还要时不时地抚慰家长们焦虑的情绪，也很不容易。学生们的好成绩无疑对于顾问们来说也是压力的一种释放。
这个时候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同为英语培训老师，雅思老师的薪水和地位就是要比普通老师高，因为承受的压力完全不一样。正应了那句老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个人只有做了别人不能做的，才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
康总更是快马加鞭，第二天就把Olivia的学习心得和成绩展示做成了海报，竖在了校区门口。每次我从电梯口一出来，就能看到这张海报上Olivia那甜甜的笑容，我的心里就像吃了一罐蜜糖一样甜。
这个时候离寒假班也越来越近，所有的顾问们都已经将所有的寒假班课程通知了现有的和潜在的客户。公交车站的广告也悄然地换上了新的海报，海报以大红色为基底，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圣诞节要来了！
第八十三章
George的生日是12月24号，正好是平安夜当天。而我的生日是6月初，所以这是我跟George在一起之后我们两个人的第一个生日。但由于当天是周二，我跟George都要上班，所以我跟George说好可惜，不能跟他一起过这个生日。George安慰我说我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不算什么！还说只要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日子，天天都是圣诞节。
其实我早有预备，两周前就把周二下午和周三上午的时间空了出来，这样我就可以去Q市跟George在平安夜一起过生日，第二天早上再赶回W校区。实际上自从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George来W市找我，但是从来没有留夜。我偶尔去Q校区出差。虽然George在Q市自己有一套小公寓，并不跟他爸妈一起住，但是我妈勒令我必须当天来回，所以我们两个的碰头机会并不多。我知道他对我的爱有多深，也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其实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是有很强烈的渴望的，但是他从来都不强迫我，最多的肢体接触就是拥抱和亲吻，这让我非常的安心。实话实说，很多时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是只存在于thrillofchase上面，也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说的追上了就失去兴趣了。但是George让我感觉他对我是真心的，并不只是一时的冲动。
我是一个不喜欢惊喜的人，但是我知道George不一样。有时候他来W市看我的时候，我会送给他一些小礼物。例如一根领带，一条腰带之类的。每次George看到这些小礼物的时候，都会发出惊叹，然后跟一个孩子一样对礼物爱不释手。他带给了我很多快乐，也时时刻刻向我表达着他对我的爱，我觉得我有必要也让他知道我对他的爱同样的强烈。
我跟老爸老妈说了一声我圣诞节要去总部出差，平安夜当天晚上总部有庆祝活动，所以我要第二天才能回来。老妈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但是我硬着头皮抗了下来。其实我觉得我妈也未必不知道我的想法，只不过大人们嘛！最擅长的就是看破不说破吧！
其实我也没乱说，乌托邦每年的圣诞节都会有一个联谊会，所有的学生甚至是家长都会收到邀请，而平安夜当晚每个校区都会装饰一新，老师们也会跟学生们一起表演节目，一同乐呵乐呵。其实这也是George为什么当天不能来W市找我的原因，因为他作为总部的教学骨干，当天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我经常跟George开玩笑，说你妈把你生在了平安夜但是却一点都不省心。
但是我作为一个独立部门的主管，不需要参与到圣诞联欢中去。我的一些雅思学生确实可以参与，但是都有顾问们管着，所以我当天上午上完课之后，相当于就已经自由了。我看着W校区的其他同事们忙着在布置大教室，顿时觉得自己通过努力得来的自主权真是爽爆了。
我在去Q市的动车上，给George发信息，祝他生日快乐！他过了一会儿才给我回了个笑脸。我能预想到他现在有多忙！
结果过了几分钟，他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把我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手机在我手上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我猛地按掉了电话，然后捂着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旁边坐着的大叔用诧异的眼光瞅了我一眼，觉得我应该是个神经病吧。
“你是不是现在在忙？不方便接电话？那等我们晚上都忙完了再聊！Loveyou！”
George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我的心在小鹿乱撞，见他的心已经抑制不住了。
我到了Q市之后，先去当地最大的商场里面逛了一会儿，看中了一个万宝龙的钱包，我觉得很适合George，既低调又绅士。然后我还给我爸妈各买了一条围巾，等回去的时候送给他俩做礼物。毕竟用礼物贿赂一下我妈，可能会让她在开心之余就不再追究我来Q市过夜这件事吧。。。
第八十四章
我晚上在总部周围的味千拉面吃了碗叉烧拉面，虽然不是我们中国传统意义上的长寿面，但是也算是有了一个过生日的仪式感。中午的时候George给我发了一张图片，是他在火锅店吃大虾面的照片。他也挺幸福的，动不动就可以到自己家里开的店里吃饭，但是他跟我说过，这家店除了王姐和我知道，公司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不想搞得太高调，这也是我很喜欢George的一个特质。一个人一旦生活中太高调，就容易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我吃完饭到旁边的蛋糕店买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我知道这个蛋糕小了点，但是大晚上的我觉得像这种甜食还是少吃为妙。这一天是George26岁的生日，于是我向店员要了2和6形状的蜡烛。George不抽烟，我也不确定他家里有没有打火机，所以我又问店员要来一盒火柴。在这之后我待在附近的一家星巴克内等到晚上9点，约摸着联欢会差不多要散了，然后我就走到附近广场的一处公交车站等George。之前他跟我说过，他回自己的公寓都会到那里去坐公交。
12月底的Q市气温很低，尤其是又在海边，到了晚上一阵一阵的冷风吹来，就算是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也被冻得哆哆嗦嗦。我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人还没等到我自己先感冒了就好。
大概9点过了一刻钟，我看到远处出现了George令人熟悉的身影。我偷偷地躲到了公交车站台的背面，等着他过来之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等George走近，我看到他穿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大步朝着公交车站走来，虽然他忙了一天，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意气风发。我一下子从后面跳出来，两只手拎着的礼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George先是吓得倒退了一步，等他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是我后的那个吃惊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Love，你怎么来啦？！”
“生日快乐！”
我把手中的蛋糕递给他。他接过去，但整个人还是呆呆的。
“蛋糕不大，但满满都是爱！”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说这种肉麻的情话了。。。可能是近墨者黑吧。。。
George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我们俩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左手，好像怕我只是一个幻觉，会突然消失一样。
过了几分钟，公交车缓缓地驶入车站。等我们上车后，坐在了车厢后面的座位。车上的人不多，车里还开着空调，让在外面等了半天的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早点出来找你！”
George语气虽然有一点责备的意思，但是我感觉他其实开心的感觉更多。我们俩坐在一起，但是互相紧握着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不想打扰你工作呗！好歹我也是个职业女性！这点儿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嘴上不服输！
George笑笑，不再跟我斗嘴。我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望向窗外，透过窗户看着沿路的风景。Q市不亏为我们省最发达的城市，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整个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虽然这个城市对于我来说还相对陌生，但是有George在我身边，我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安全感。
George住的小区离公司并不算很远，只坐了八站我们就下车了。小区就在公交站对面，穿过马路就到了。公寓楼很高，但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其实这套房子是套二手房，是好几年前我爸妈看中了买下的，正好那个时候我爸手里有点闲钱，房价还不算太高，他就买了这一套小房子给我以后住。那个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呢，我还嫌爸妈乱花钱，结果现在看看，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George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他又开启了话痨模式，但是我不想打断他。我知道他想让我好好了解他，那我就洗耳恭听。
George住的那座公寓楼就在大门旁边，很方便。进入大楼需要刷门禁，看来小区的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我们出了电梯，George走到楼道的最左侧，打开房门。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请进”动作，引得我哈哈大笑。但是我马上降低音量，我可不想被他的邻居投诉我晚上扰民。
George关上门，让我随便坐，然后他去卧室换衣服了。我扫了一眼他住的这套小公寓。面积确实不大，也就是五六十个平方，一室一厅，但是有一个大阳台。屋子里的装修很简单，但是很大方。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沙发，桌子都整理的井井有条，跟他在Z校区时的宿舍不太一样。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住宿舍的人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很少会好好打理房间。
George从卧室出来，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两岁，虽然还是比实际年龄要大一点。我早已经把蛋糕拿出来，把蜡烛点上，捧在手里。
“大寿星，26岁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George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红着脸把眼闭上许了个愿。我就特别喜欢看他这幅明明人长得很man，但是又害羞的样子，感觉很好欺负。我再次声明我没有S情结！
等George睁开眼，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用手指沾了一些奶油抹到了我脸上。我岂能容忍此等挑衅！我也不甘示弱，用手抓起一把奶油拍在了他的额头上。当晚是平安夜，但我觉得我们两个都不需要圣诞老人了，因为我们两个的脸就跟圣诞老人无异。
我们俩玩累了，肩并肩靠着坐在沙发上。我用纸巾将自己脸上的奶油擦掉，George处理好了自己又拿着纸来帮我擦我头发上残留的一些奶油，但是他侧身子侧得有点过，我们两个同时倒在沙发上。但是我们谁都没有动，任由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第八十五章
等我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还不到六点。我放下手机，向另一边转过头去，借着窗帘缝透进来的微光观察还在熟睡的George。他睡觉的样子很平静很祥和，就跟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我又看到了他发际线位置的那道伤疤，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结果我这一下子把George给弄醒了，他半睁着眼，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他头转向我，一把把我搂过来，亲了我一口。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是那种整个世界都属于我们两个的感觉。
我们两个一直在床上腻到8点，才不情愿地起床洗漱。我其实早有准备，昨天早上就在自己的包里装了一些旅行装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George看到之后故意逗我。
“你这东西准备得也太齐全了。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要对我下手了？”
我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让你再胡说！如果老娘真想下手在Z校区就已经下手了！”
我回想起我离开Z校区之前George醉酒的那天晚上，其实如果George主动一点，可能。。。
George先是嘿嘿傻笑，突然又一本正经。
“我保证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我不屑。摆出一副阅人无数的样子。
“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被强迫的，这男女都一个样，谁用得着对谁负责啊！再说，我觉得我也没少赚便宜啊！”
George被我这番话惊到了，直呼我是世上少见的奇女子。
我是不是奇女子倒不重要，但是我确实一直是个思想比较开明，对很多事物接受度比较高的人。我记得自己刚上大一的时候，我们一个英语口语的教授上课给我们放上世纪90年代美国好莱坞拍的一些经典破案影片，里面不乏有比较露骨的镜头，我们班有几个女孩子都害羞地捂住眼睛。结果我和我们寝室一个妹子俩人看得津津有味，还边看边品头论足影片里面男人的身材。结果，我继小时候被人起外号“老巫婆”之后，在大学里又获得了“老污”的称号。。。我倒也不在乎，这男女之事本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搞得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我们两个到他们小区楼下的早餐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我准备回W校区。George坚持要把我送到火车站，我问他上班迟到怎么办，他说他晚点去，没关系！我踮起脚摸摸他的头说，没事儿，你要是被开除了，我养你！
我坐在回W市的动车座位上，整个人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昨晚到今天早上跟George在一起的画面。我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轻飘飘的状态，嘴经常不由自主地咧开傻笑。
George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George两个字的时候，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心花怒放。为什么爱情被所有人世世代代地歌颂，就是因为沉浸在爱情里的感觉太好了！
结果等我打开手机看到完整的信息内容时，我马上便笑不出来了。
“Love，下次你再过来的时候见一下我爸妈吧！我相信他们也一定很喜欢你！”
我整个人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复。我相信能够培养出George这么优秀的儿子的父母一定也是非常优秀的父母，但是我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不确定。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是真的。同样的，这婆媳关系难处也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说法。
万一，George的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她要是不赞同我们俩在一起怎么办？我发现自己在工作中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在感情当中完全不堪一击。
第八十六章
我回到家以后，我爸妈对我的态度特别正常，正常到让我有些倍感意外。我还以为我妈会追问我在Q市到底做了些什么，现在看来，他们俩应该是默认了我和George的关系。
我把围巾摆到两个人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我整个下午都一直有些神不守舍，总是在想George给我发的那条信息。我一直没回，装做自己没看到，但是George也没再追问，估计他现在也在后悔自己是不是问得有些着急。
我当然知道这是George的好意，他爱我，想对我负责，想让我见他的父母，这都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就在于我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完美了。我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有点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很乐观的女孩子，而且我确实胆子也很大，但其实我是一个看事情有点悲观的人。我总觉得我跟George从认识到现在这几个月太美好了，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我不知道这个梦还能做多久，还是说等梦醒了，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人总是贪心的，我当然很享受现在的状态，但是我更愿意将这个状态永远地维持下去，可是永远在哪里呢？我跟庞纶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没有多久，我们俩就在现实面前分道扬镳。我现在是更成熟了，跟George的感情基础更加牢固了，可是我对于永远的期待并没有降低。
而见George的父母就是将这个梦变成现实的第一步。我能不能得到George父母的认可，我不知道。就算我们没有父母的阻碍，那我们之后同居的日子呢，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的美好？毕竟我听说过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对两人感情最大的消磨。几年之后，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的浓烈，还是像大部分情侣一样，慢慢平淡如水，甚至产生裂痕。
我妈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不正常。毕竟她是知道我一撅屁股就能放啥屁的人。不是。。。能不能换个高雅点儿的说法嘛！
我妈看我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就坐到我旁边，试探性地问我。
“怎么了？跟小郑吵架啦？还是他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我虽然嘴上在回答问题，但是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我妈打了我胳膊一巴掌，把我疼得龇牙咧嘴。
“妈你打我这么狠干嘛？！”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去了一趟总部跟丢了魂儿似的！”
我妈养了我这么大，太知道怎么治我的毛病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是好言好语安慰我，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让我的萎靡更加变本加厉。她这一巴掌倒是把我打醒了。
“George让我下一次去见他爸妈！”
我越说底气越不足，不知道的以为是我不是去见他爸妈，而是要去刑场。
“那是好事儿啊！说明人家小郑对你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害怕。。。”
我整个人低着头，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劳乌，平时那些本事呢？
“哎哟！你看看。。。你平时那些本事呢？”
果然不亏是我亲妈，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我没说话。我妈看我那个样子，也不再损我了。我们俩就这么坐着，直到我问我妈。
“妈，你说你跟我爸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俩就一直这么和谐吗？”
反正至少在我眼里，我爸妈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红过脸吵过架。虽然基本上都是我爸忍我妈，但我觉得我妈其实是挺值得一个男人好好爱的女人。她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对我和我爸也照顾得细心周全。
“那可不是呢！”
我妈脸上浮现了一种诡异的笑容。
“其实我跟你爸结婚以后光因为他工作的事吵过好多次架！”
我妈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小，还特意地朝外瞅了两眼，生怕我爸听见似的。
“你爸这个人你也知道，确实很踏实。但是问题就是他太踏实了。他年轻的时候，工作又负责，人缘又好，但凡有点野心，现在肯定也至少是个干部。我就觉得他应该往上冲一冲，你爸就不愿意，为这件事我们俩曾经还冷战了好几天。”
我听愣了。我没想到我爸居然还是会冷战的人。我对他刮目相看。
“那我怎么不知道啊？”
“废话，当然是不能在你面前冷战咯！再说冷战的时候你在外面上大学，当然不知道。”
问题是我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来。原来影后影帝就在我家里！
“那你怎么现在不唠叨了！”
“这人嘛，关键还是看想不想的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说白了就是跟对方的缺点相处。你能接受了那就万事大吉，接受不了就一拍两散呗。感情这种事又没有个对错，完全是个人选择。”
我觉得我妈说这番话的时候全身闪耀着智慧的光辉。看来生活才是智慧的来源。
第八十七章
“那要是郑涛的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我妈笑笑。
“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你奶奶也不喜欢我。她觉得我不够贤惠。当然，我也不怎么喜欢你奶奶家的人，尤其是你大伯二伯。”
这个我非常理解。亲戚之间的相处之道也挺微妙的，走太近或者走太远都不太好，保持住彼此之间那一层薄薄的膜，互相客客气气的最好。
“你猜你爸怎么说？你爸说你跟我结婚，跟我过日子，又不跟他们一起过。你管他们干嘛呢！就冲你爸这句话，我就觉得他值得我嫁。”
我听着这老一辈的爱情故事，有一种又朴实又浪漫的感觉。
“所以啊，关键在于你觉得那个人值不值得，如果值得那就大胆去爱，如果不值得就果断放手，以后总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我觉得我面前不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是圣母玛利亚！是观世音菩萨！
想通了的我不再犹豫，给George回了一条微信。很简洁的一个字。
“好！”
George很快地回了我一个“比心”的表情。我觉得他应该也一直守在手机旁边，我的回复终于也让他悬了半天的心放了下来。
感情上的事尘埃落定，我整个人的工作状态更加饱满。如果说我之前像是充满了电力的马达，那么现在我就是一个永动机。寒假马上来临，整个乌托邦都进入又一个全新的备战状态。在一月份中旬的校区例会上，康总让顾问部将整个校区的寒假排班情况汇报一下，结果雅思大班居然报了12个人，其中大部分都是W市最好中学的高一学生，据Candy说，除了Andy和之前班课的另外两个学生续费了以外，还有好几个新学生是熟人介绍。光Andy一个人就拉来了他的三个同学一起来学，这也意味着我这个月光转介绍和续费的奖金就至少3000块。另外还有四个学生要上VIP一对一。寒假班还没开始，雅思的业绩就已经突破了40万，这个结果非常令人振奋。
教学部自从我离开以后，又进了两个新人，其中一个还是英国留学回来的硕士，但是她干了两个月，嫌工作太累，辞职之后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另一个是Henry的一个表妹，之前在J市做翻译，人长得挺甜的，跟他表哥完全不像一家人。你看看我们这个城市招一个老师多么不容易，连家里人都拉来了。。。
我算了一下寒假的排课，除去大年三十到正月初六这七天的假期，寒假班要持续的时间有三周，而光一个雅思班就排了64个小时的课，再加上其他的VIP课程，这意味着我自己基本上没有了休班。如果在寒假期间再进几个新学生，那真的就是甜蜜的烦恼了。在学生时代，寒假意味着放松，但现在寒假就是地狱模式的开启。George知道了以后特别担心我。
“你要不要让总部派一个老师支援一下你啊？你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我知道George想法是好的，可是寒假班对于总部来说也是一个挑战，Ellen一样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好在她手下还有两个老师可以调配。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个光杆司令的状态。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Katy从天而降。她手里拿了一份简历，递给我。
“你看看这个人怎么样？”
我瞅了一眼。简历上的照片是一个长相很朴实的一个小姑娘，年龄比我还大三岁。英文名叫Lucy，是我们省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的。之前在一所中专做英语老师。考过雅思6.5分。我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这个也不行？”
“这个人优点是有教学经验，但是雅思分数并不高。6.5来教学生，好像并不是很有说服力。”
“我知道，但是你看一下，她的阅读是8分，听力是7分，只是口语和写作差，她可以教单科啊！至少你可以轻松一点嘛！”
虽然我还是有些犹豫，但是Katy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些普通学校里的英文老师普遍都是书面能力强，但是应用能力弱。我之前面试过好几个本省重点大学外语系的硕士，都属于高分低能的状况。最夸张的一个女孩子口语连一个流畅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我都不知道她当年是怎么通过的面试。
我想起当年王姐破例让我面试才成就了现在的我，所以我也决定见一下这个应聘者，说不定她会是一个惊喜呢？
第八十八章
当我走进面试教室的时候，Lucy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会儿了。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感觉这个人至少工作态度是很端正的。她留着一个齐耳的短发，带着一副眼镜，穿着一件黑色的棉服，整个人处于一种有些畏畏缩缩的状态。她看到我进来，面色有些紧张。
我以前也只不过是在着装上看起来比较有气势而已，只不过经过这接近一年的职场洗礼以后，我觉得自己确实有了一点气场，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要感谢那些在职场上给我制造羁绊的人。Whatdoesn’tkillyoumakesyoustronger！
我先进行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例行地问了Lucy几个问题。了解到了她来应聘雅思老师的原因。她之所以辞掉中专老师的工作，是因为她去年跟我们当地的一个公务员结婚了，男方家里不希望她出来工作。但是她不是很习惯全职太太的状态，所以还是决定出来找一份工作，希望不要跟这个社会脱轨。
“那你怎么会想到考雅思？”
我挺好奇的，一般来说都是有留学或者移民需求的人才会考雅思。
“我就是在家的时候太无聊，又不想把英语这个东西扔下，就买了几本书自学雅思，之后去考了一次。不过我的口语和写作确实不太理想，可能平时练得太少了吧。”
我觉得Lucy这个人倒是挺老实的，这一点我很喜欢，毕竟一起工作还是要选靠谱的人。但是我还是有一些担忧的。
“那你这次出来找工作，你家里知道吗？”
我很怕她干几天，马上又跟之前一样，被家里人抓回去，那寒假班可能会天下大乱。。。
Lucy赶紧说不会，她说她老公其实人挺好的，平时不太干涉她，主要是之前她婆婆想让两个人早早地生孩子，就让她把工作辞了。但是俩人一直也没有动静，所以她在家里也待不住了，为此还跟她婆婆闹得不太愉快。我心里觉得这很荒谬，工作和生孩子有什么冲突？难道女人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吗？而且我一直最不明白的是那些催女人生孩子催得最厉害的往往是婆婆或者妈妈，大家都是女人，自己年轻的时候既然遭受过同样的不公平待遇，为什么还要在后代身上做同样的事？不应该是大家共同携手来对抗这种性别歧视吗？
我跟Lucy聊天的同时，我也产生了共情。虽然我答应了George之后会跟他一起去见他的父母，但是我也在想他的母亲会不会也同样要求我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如果我跟他父母的意见产生了分歧，George是会站在谁那边？
然后我让Lucy简单地做了一个试讲。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口语不太好，所以选择的是雅思阅读。让我略感安慰的是，她很明显在雅思的准备上花了一些功夫，尤其是对于阅读部分各个题型的做题思路研究的比较透彻，这是我非常需要一个老师能够做到的。毕竟别人花了那么多钱来上课，可不只是希望一个老师领着背单词或者挨个句子做翻译的，给予学生一些好的做题思路让学生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成绩才是王道。
其实这些国外的语言考试是有一定的规则的，只要学生有一定的英语功底，再加上课下花时间达到一定的词汇量，是很容易在阅读部分拿到一个非常好的分数的。尤其是同义词的替换，很多情况下可能让解题的效率事半功倍。
我虽然对于Lucy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还是有一些疑问，但是我决定给她一个机会。我也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同情的成分在里面，毕竟我希望她能在工作中找到自己，找到自信。
虽然我是雅思部的主管，但是招入新老师的决定权还是在May手里。我向May大力推荐Lucy，说她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老师。尽管May答应了来W校区进行二面，其实我心里还是在打鼓，因为May看人的标准是很不一样的。她需要有个性有潜力的老师，而这两点Lucy其实都不太沾边。
两天之后，May结束团培之后从J校区赶了过来，这也是我第一次跟May同时对一个老师进行二面。我努力地让自己摆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但是心里一直祈祷May千万不要把Lucy给拒掉。
结果我没想到May还没有问几个问题，就直接地甩出了一个Package。
“基本工资3500，包含60个小时的课时，超出的课时按照每小时60来算，你能接受吗？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来签合同吧！”
狠还是May狠，虽然听上去还可以，但是这个Package相当于基本工资包含了一切，因为Lucy只能教阅读和听力，所以每个月总课时超过60个小时的概率几乎为0。我不得不佩服May，用一个普通老师的薪资招到了一个雅思老师。
Lucy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能看出来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找到一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这份工作无论是从工作地点到工作性质其实都还是很优越的。至于工资方面，我觉得她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吧。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光杆司令的状态之后，我在办公室里终于有了一个伴。
第八十九章
我跟Lucy很详细地将整个雅思课程捋了一遍，让她先选自己合适的课来上，然后剩下的我自己就全包了。Lucy一个劲儿地夸我是个好领导，我虽然嘴上一直很谦虚，但是我心里还挺美的，觉得自己人美心善。结果我把这事儿跟George一说，George马上就把功劳全揽了自己身上去了。
“这不是珠玉在前嘛！”
我倒是也无法反驳，确实在Z校区的时候George作为我的领导帮了我不少忙。但是我不服输啊！
“那还不是你藏着私心！你就是看上我了才这么帮我的，你承不承认？”
我猪八戒倒打一耙的本事愈加熟练。
George很快发现我这个逻辑无懈可击，无论他承认或是不承认都不占上风，马上就转移话题。我不得不说George在跟我相处的过程中也是越来越像个小机灵鬼。
“那个，你啥时候过来啊？！”
我顿时就怂了。刚才嚣张的气焰不知道去哪了？
“哪个。。。马上就寒假班了。。。这我也走不开啊！”
“那你就是不想见我咯？”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还以为他已经缴械投降了，没想到反将我一军。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知道谁才是抬杠之王！
“咱俩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嘛！”
他说过的话我原句奉还，George只能闭嘴惊艳。其实我们俩打从Z校区认识以后就经常互相打趣抬杠，等我们俩关系熟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但是一般最后都是以我取胜告终。我知道George有时候是在故意让我，而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好胜心也并不是一定要让George俯首称臣，可能是另一种方式的撒娇罢了。毕竟让我在George面前真得像一些小姑娘捏着嗓子撒娇，我真的做不到。臣妾是真的做不到啊！
果不其然，在寒假班开班前，顾问们又招了两个VIP的学生，还好有Lucy在，我还能每周休息一天，让自己的体力和大脑得到一定的休息。
雅思大班里的学生水平参差不齐，续费的学生由于学过一轮，自然在基础上会稍好一些，但是有几个新生本身英语基础就不好，再加上对雅思一窍不通，上课时显得特别费力。但是有一个新生是例外，他是Lydia的一个客户介绍过来的。这个男生名叫陈乐智，是我们市最好中学高二的一名学生。这个学生很有个性，别人都有英文名，他却拒绝，但也因此成了我的学生之中为数不多的让我记得住中文名字的人。据说他在学校里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平时考试成绩长居年纪前30，让我对他充满了期待，毕竟目前为止W校区的最好成绩还是Olivia的6.5，我巴不得有几个更加优秀的学生考出7+的分数。无论是对于我的教学成果还是对于公司形象来说，无疑都是一个很好的宣传。
结果我遇到他的第一节课就让我大跌眼镜。虽然之前上课也遇到了一些难搞的学生或者杠精，但是陈乐智算是我教学生涯的一个里程碑。
陈乐智长得就是很典型的一个学理科的男孩子的形象，留着一个小平头，戴着一副眼睛，瘦瘦的，说话像个老学究一样，张口闭口就是“我有一个问题啊。。。”。但是问题就在于他的问题太多了，而且很多问题并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却在纠结一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东西。
例如我在写作课上跟学生们一再强调，写作跟口语不一样，在表达上要注意避免一些太过于口语化的表达。像alotofpeople最好换成alargenumberofpeople，像ofcourse这类口语中常用的表达在写作中是不能出现的。陈乐智在课上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还很认真地记笔记，但是课下，等同学们都散去了，他走到我跟前，问了我一个问题。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啊。。。”
“你说。”
“这个ofcourse为什么不能用呢？”
“因为他太口语化。”
“那问什么口语化的东西就不能用在写作中呢？”
“因为写作要求standardwrittenEnglish，要书面的表达。”
“可是我们学校里怎么没有这种要求。”
“因为这是雅思，跟你们学校里考试的要求不一样。”
“哦，好吧！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我耐着性子回答了好几个我上课已经强调了好几遍的问题。毕竟学生有问题是好事，而且我也知道像陈乐智这类的学生学习成绩好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有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怎么可能学不好？
结果接下来的事情我就裂了。陈乐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教学部的办公室，发现里面坐着Amanda，他就敲门进去。Amanda当然是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对学生们笑脸相迎。
“请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
“是啊！我叫Amanda！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问题。。。”
“好啊，你说吧！”
我知道Amanda肯定不想回答，但碍于老师的面子，不得不回答。
“请问ofcourse在写作中能不能使用？”
“应该。。。能吧。。。”
Amanda就是个教少儿英语的老师，她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再说小孩子英语的口语和写作哪里分得那么开。
“可是Love老师说ofcourse是比较口语化的表达，在写作中是不能使用的。”
我都能想象到Amanda心里肯定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我派了一个学生跑到她跟前去羞辱她。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而且我连陈乐智什么时候跑到她哪里去的都不知道。
那有人可能会问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那还不是Amanda怒气冲冲地跑到Lydia那里去告状，然后Lydia告诉我的。我只能让Lydia下课的时候好好的看住陈乐智，不要让他在我们老师之间造成不必要的矛盾。
第九十章
但是陈乐智确实不是一般人，Lydia总归不可能一整天在校区里监视着他，所以没有几天，他就在我们整个W校区混的人尽皆知。当然这个人尽皆知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好词。
Lucy的阅读课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差一点成了他一个人的solo表演。Lucy下了课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掉眼泪，觉得自己被一个学生问得有些没有面子。我才发现他问老师问题还是捡着软柿子捏，像我这种看起来面相比较凶一点的老师，他还知道收敛一点，而Lucy是属于那种看起来很随和的老师，自然成了陈乐智的主要攻击目标。
我了解了一下他问Lucy的问题，发现也是一些没有太大意义的问题，例如“为什么important和significant会是近义词？明明一个是重要的，一个是有意义的。”我觉得他真的是公立学校体系学英语的一个资深受害者，完全把中文含义当成了学习英文单词的一个根本。其实学习英文单词归根到底还是要多看英文含义，很多时候中文的翻译是有一点误导的。
后来他的目标从中教转移到了外教身上。Catharine也没能逃过他的问题。他跑到Catharine那里去问他们学校英文试卷上的语法题。例如为什么这个空要选择at而不是to？老外哪里管这些啊，人家从小学英语都是已经形成习惯用法了，哪里会像我们中国公立学校里面的老师们去抠这些语法细节啊？结果Catharine也没有回答出来个所以然。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陈乐智消停一下。我知道Andy跟他一个学校，就把Andy叫到办公室，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些陈乐智的情况。毕竟俩人是一个学校的，应该多少能够知道一些内幕吧。
结果当我向Andy提出关于陈乐智的问题以后，他有些夸张的表情让我知道我找对人了。他跟我说陈乐智之所以在学校里非常出名，就是因为他很喜欢挑战老师，尤其是英语老师，几乎所有的英语老师都被他挑战过。而且他也非常地特立独行，并不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虽然他成绩很好，但是学校里很多人看他都是一种看奇葩的眼神，包括他们这些低一级的学弟。
Andy非常畅快地跟我分享了他对陈乐智的看法，他觉得陈乐智就是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这么做的。我很感谢他对我的信任，愿意给我透露这么多信息，但是我觉得陈乐智的做法并不只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曾经看过一个说法，不一定对，但是很有启发意义---一个人越缺什么，他就会越表现什么。反推过来，陈乐智这么积极地刷存在感，很大概率说明他自己内心很缺乏自信心。大部分人判断一个人往往都是从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和外在形象下手，但其实这恰恰就是英文中常说的stereotype，也就是固定印象。人是一个复杂体，随着年龄越大，身上表现出来的不同面就越多，哪能是简简单单就能概括了的。
我问Lydia要了陈乐智的背景资料，还让Lydia了解了一下陈乐智的父母，发现陈乐智并没有要出国的打算。另外，我还看到了陈乐智高中的成绩单，发现虽然他英语成绩还可以，但是他所有科目里面拖后腿的存在。我顿时有些明白了陈乐智这么做的一个原因。
我在口语课之后，特意地让陈乐智留一下。他倒是被我弄得有些懵。
“老师，我今天没有问题。。。”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我的语气很平和，表情也不严肃，但是我看到陈乐智脸上写着紧张。
“你到处问老师问题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英语拖后腿，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提上去，所以你希望老师能够帮助你呢？”
陈乐智应该是被我戳中了他的死穴，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问问题的方式不太好，因为你给别人的感觉并不是寻求帮助，而是在挑战别人。这样别人会反感，你也很难得到别人的帮助，不是吗？”
这其实很常见。老天爷很公平，一些人的智商高了以后，情商自然就要被牺牲一些。而进了社会以后，情商可能比智商起到的作用更大。
陈乐智一直低着头，平时提问时的那种傲气完全消失不见。我有点难过，明明是一个学习很优秀的学生，却被一门英语搞得成了别人眼里的异类。
“我知道你理科很好，但是英语跟其他的学科并不一样。我们学数学的时候经常说要举一反三，但是英语更强调规则，所以很多语法或者表达都是固定的，并不一定要搞懂问什么。其实积累和强化是最重要的。”
我这个时候发现自己以前是个废柴的经历反而成了我做老师的一个很宝贵的财富。很多行业内特别优秀的老师由于从小到大的学习之路太顺了，所以对于有些学生碰到的学习问题反而没有共鸣。而我在学校里的成绩经常是过山车，既跌到过谷底，也登上过高峰，所以对待不同状况的学生的时候我基本上都能知道他们问题的本质所在和他们的实际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这番话陈乐智能不能听进去，但是我所能做的就是给他建议和力所能及的帮助，至于后面怎么走，还是要看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