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移民的故事之一:吐谷浑(1)
青藏地,原本有四大部落——吐蕃、象雄、苏毗、吐谷浑,余者各类羌此时皆弱小不足为虑,大者几乎都迁到了大唐陇右、朔方一带。
吐蕃人征服象雄、苏毗、吐谷浑三大部,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当然了,将其平民全数收为奴隶也是应有之意,但对于其贵族阶层则是攻心为上。
不过,随着后来象雄人、苏毗人不断叛乱,吐蕃王大怒,将两部贵族也悉数贬为奴隶,并作为每年祭祀的牺牲来使用。
吐谷浑倒是例外,于是,历任吐蕃王都会将原本在青海湖以东、祁连山西麓的吐谷浑部落大批迁徙到象雄故地(后世阿里地区)、苏毗故地(黄河源头以南、唐古拉山以东),来压服当地的象雄人、苏毗人。
而将一部分象雄人、苏毗人全部编入嗢末军,还是最低阶的嗢末军,用于对大唐作战时的消耗。
秦军最后一次同吐蕃人作战,便是越过昆仑山攻击吐蕃王国设在象雄故地的象雄万户府,到了天道元年(763年)时,这里的象雄人还有十余万户,不过分布在绵延达一千多里的昆仑山南麓的高寒草原上,依旧是地广人稀。
孙秀荣让自己的长子孙钊渟管辖东京辖区,显然是做对了。
与他的其他儿子甚至自己相比,他这个儿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心狠手辣,得到要进攻象雄万户府,并“尽收其民户”的命令后,他带领一万骑兵从胡弩镇出发,而荔非守瑜则带着另外一万骑兵从且末出发,沿着且末河(车尔臣河)越过了昆仑山与阿尔金山之间的山谷抵达了象雄万户府的最北端。
荔非守瑜这条行军路线与后世卫拉特四部中的和硕特部大汗固始汗从天山千里跃进藏地十分相似,但固始汗带了四万骑兵,还要跨越茫茫沙漠,附近还有叶尔羌汗国的军队,实际上比荔非守瑜还要困难得多。
依着吐蕃人的条件,是不可能处处设置军队防御昆仑山、阿尔金山防线的,他只能将常备军设置在象雄故地,也就是后世阿里县城附近。
于是,孙钊渟、荔非守瑜一东一西两路大军丝毫没有费力地朝着万户府席卷而来,他们只带了少量粮草以翻越大山,之后便是以战养战了,很快就横扫了整个象雄故地,等到两路大军抵达万户府后,他们的部队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解救了了大量的奴隶导致人数增加了一倍。
于是,最后在万户府石头城附近的决战就乏善可陈了,秦军轻易击败了吐蕃王设置在那里的如本(万夫长)、前象雄王国两大王族(琼布氏、聂叙氏,最后一任象雄王是聂叙氏,吐蕃王利用琼布氏来压制聂叙氏)之一的琼布氏后裔琼布赞婆带领的以吐谷浑军队为主的常备军。
此时的象雄人一部分都被迁到了藏人腹地雅鲁藏布江流域,一部分迁到了吐谷浑人的领地,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则是四大部落之一的苏毗人,他们才是象雄故地的奴隶主体。
孙钊渟抓住了琼布赞婆,然后以聂叙女婿(他娶了孙秀荣的拜把子兄弟、象雄王国聂叙氏后裔聂叙丹樨的女儿聂叙昭琳)的名义将以琼布赞婆为首的象雄贵族、以拉鲁氏(代表人物拉鲁多吉,已经被刚出茅庐的孙秀荣在喀喇昆仑山口杀死)为主的吐蕃贵族尽数杀死。
在进军象雄的过程中,秦军所到之处犹如蝗虫一般,但凡有抵抗者则部分男女老幼尽数杀死,然后劫其牛羊马匹青稞作为给养,最后象雄万户府十余万户被他们杀死了两三万户,俘获了三万余户,跑了四万余户。
由于吐蕃王国人丁本身就很单薄,此战过后,吐蕃王想要重整象雄故地旗鼓没有个一二十年就很难做到了。
孙钊渟俘获的三万余户中,约莫一半是苏毗人,他以聂叙氏女婿(聂叙丹樨是最后一任苯教教主)的名义将其全部除籍(他有这个名义才有效,否则他们是不会认的),然后从中拣拔了三千少年兵,一路向西走,一路训练,押着一万多户吐谷浑人、吐蕃人奴隶倒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疏勒镇。
然后他们就在冬季开始沿着大秦国开辟出来不久的疏勒镇(喀山市)到识匿镇(泰尔梅兹)之间的山间驿道继续行军,也亏得藏人都有着强悍的体魄,等他们抵达识匿镇后,路途中因为生病、劳累而死的只有千余户。
到了识匿镇后,他们就可以乘坐乌浒水上的船只西去了,此时,正好是春暖花开时分,南风、东风交替进行,船只或顺风,或利用侧风,很快就抵达了里海!
大秦国进行人口迁徙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首屈一指,更是远远超过了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别的不说,就说在后世大清彻底征服准噶尔汗国后,为了稳固北疆一带,将黑龙江的索伦人大量调往那里,那些人从出发开始到抵达目的地就花了两年之久!
到了里海,他们就可以乘坐大秦国时下最大的船只——马船了,一艘大型马船可以装载两百匹战马,如果装人的话则可以达到千人,或者两百户,三万户,也就是三百艘马船的事,而时下的大秦国别的没有,为了筹备科萨攻略,他们建造了大量的马船!
于是,从克孜勒港出发后,船只乘着此时已经极为强劲的东南风横跨里海直抵阿提拉河,最后自然是沿着阿提拉河与顿河之间的运河进入到顿河!
等他们抵达黑海的赫尔松港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当年秋季,自从他们离开象雄故地到这里,时间正好过去了一年!
一年,如果大量时间是在陆地上行走,依着此时吐蕃人强悍的个性(佛教尚未深入人心,依旧是苯教做主,参考葱岭高原的马贼),谁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因为在俘虏队伍里,还有部分出身于吐谷浑王族慕容氏、白氏的青壮常备军,孙钊渟出于爱才考虑并没有将其全部杀掉。
吐谷浑的王族一开始自然是自称慕容氏的,但到了后来,大部分已经改称“伏氏”了,从慕容氏里又分化出了伏氏、白氏、赫连氏、达奚氏四大部族,时下达奚氏已经被孙秀荣所灭,赫连氏迁到河套地区后也几乎被第一次东进的孙秀荣所灭,于是只剩下了伏氏和白氏(当然了,在鄂尔多斯、大同一带还有慕容氏后裔)了。
伏难,一个正经慕容王族后裔,今年四十岁,生得五大三粗,极为雄壮,不过他虽然号为慕容王族的后裔,但到了他这一代,距离他的祖先慕容吐谷浑进入青海已经过去近五百年了,就如同汉高祖的后裔刘秀已经是种地的农民了,伏难也只是象雄万户府的小贵族,一个百夫长(吐蕃人嘴里的玛本)而已。
而他们吐谷浑人的首领则是一个叫白喧儿的白氏王族后裔,一个真正的猛将,三十左右,孙钊渟虽然打败了吐蕃人,但并没有让白喧儿屈服,最后还是荔非守瑜赶到后将其击败才最终让其投降。
荔非守瑜,是大秦军里少数能开得动五石力大弓者,在真实历史上更是被李光弼赞誉为“当代养由基”者,还能使得动二十斤重的大铁枪,自然能让白喧儿这样的猛将心悦诚服。
当然了,无论是伏难,还是白喧儿,他们真正心甘情愿臣服的并不是孙钊渟突然转了性子,对其实施了怀柔之策,而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叫白仙儿的女人。
白喧儿的妹妹,今年才十六岁,不过却是整个象雄如本(吐蕃国有五大如本,藏地、苏毗地、象雄地、吐谷浑地、康地(以昌都为中心,包括后世云南丽江的广袤地方),就是五大万户府,实际上自然不止一万户)的大祭司!
所谓大祭司,有些类似于祆教的圣女。
这一次,孙钊渟倒是没有冒冒失失将其占有,他也知晓,如果将白仙儿糟蹋了,三万户吐蕃人必定会沸反盈天!
苯教的信仰,依旧充盈在象雄故地,并且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白仙儿,生得美若天仙,在一众有着明显高原红的吐蕃人脸上,她的白皙面孔显得更为明显。
当然了,若不是荔非守瑜得到了孙秀荣的命令,让其看住孙钊渟的话,孙钊渟没准也会将其收入房中的。
孙秀荣将荔非守瑜放在孙钊渟身边,显然也是有这个用意的。
孙钊渟,不怕白孝德,也不怕马璘,更不怕从小在一起的宇文邕奴,就怕寻常喜怒不形于色的荔非守瑜!
这些人,若是在陆地上行走,哪怕是有心人利用白仙儿的名义造反,也够秦军喝一壶的,但若是在船上,他们想要造反的心思就淡了许多,特别是来到里海这样的大海上后便更是如此。
在押送吐蕃俘虏的一众秦军中,有一人我等以前见过。
锅钦,对了,就是那位曾经在马鬃山与碎叶军打仗的苏毗人嗢末军,投靠碎叶军后被分到高昌种地,眼下为了押送如此庞大的吐蕃俘虏,特别是有着大量苏毗人的俘虏队伍,像锅钦这样的人就派上用场了。
时下大秦帝国有着近四十万常备军,但要遮护东西宽达八千里的国土,这点军力显然是不够的,于是孙秀荣又将前世大夏国那一套捡了起来。
虽然大秦帝国与大夏国一样,都没有劳役,但兵役还是有的,除了实际上属于募兵制的常备军(正规营),还有大量的民兵,也即,每一个民户家庭,无论出身何处(农户、牧户、匠户、商户、官吏),都要派出一人服上三个月兵役。
与以往包括大唐在内的所有朝代不同的是,大秦帝国的兵役实际上只需要三年轮一次,也就是说每年只有三成的人需要服兵役。
并且,服兵役时也不需要自己负担粮食、武器等费用,全部由国家开支。
他们,也被兵部称为“府兵”,真实的内容显然与大唐相差万里了,这样的府兵虽然带着强制性特征,但秦人没有不服从的,在农忙时节,府兵也会轮流分出人马下乡协助家里承担了府兵义务的民户,也不会对农活、牧活影响太大。
前面说过,大秦国时下有户两百万,符合服兵役条件的至少有一百万户,也就是说,除了那四十万常备军,还有至少三十万府兵。
这才是大秦帝国的真正实力,在最为严峻的条件下,受过良好训练的府兵很快会增加到一百万人!
一百四十万大军!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势力能与之抗衡。
这一点,自然是包括大唐在内的诸方势力所不知晓的,在他们眼里,永远只盯着那四十万常备军。
但伏难、白喧儿却知晓了,在孙钊渟、荔非守瑜南下的两万骑兵中,真正属于常备军的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是府兵!
而这些府兵虽然每年只有三个月的训练时间,但真正打起仗来一点也不含糊。
这才是白喧儿、伏难胆寒的。
加上船只的加持,一路上,伏难,他的儿子,同样是吐谷浑猛将的伏生,吐谷浑第一猛将白喧儿都老老实实听从秦军的指挥,一直到赫尔松。
第六章 移民的故事之一:吐谷浑(2)
伏生,一个年轻英俊的吐谷浑人,刚满二十岁,是整个吐谷浑部族仅次于白喧儿的猛将。
说是猛将,作为青藏高原来说,一个强健的体魄那是必不可少的,除了能在海拔高峻的高原上纵横驰骋,到了低地也不会为醉氧所困,那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吐蕃人为何能在青海地屡次大败唐军,连薛仁贵这样的名将也大败亏输?而有着“哥舒夜带刀”美誉的哥舒翰虽然是在与吐蕃人的战争中声名鹊起,但也只能在边关要隘大量设置城堡才能维持与他们的均势?
除了苯教,铁器(吐蕃人自己就会冶炼),最大的加持因素自然就是那稀薄的空气了。
唐军上了高原,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来适应当地的气候,若一开始就投入大战,显然是不会讨好的。
但吐蕃人一旦离开了高原,想要占住平地,显然也并不容易,这从他们占住新疆地、河西地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没多久又失去就可见一斑。
为何?
别的不说,醉氧也是因素之一。
但对于从东北迁过来的吐谷浑人后裔来说,他们似乎是一个异类般的存在,五百年后,他的身体构造已经完美地既能适应高原的“缺氧”,又能适应平地的“醉氧”。
这才是唐末在燕北一带,白氏、赫连氏能与东迁至单于都督府的沙陀人一争雄长的主要原因。
伏生、白喧儿就是这样的人。
伏生,身材中等,面容瘦削,与白仙儿一样,他的脸上同样也没有高原红,两个黑黝黝的大辫子搁在胸前,看起来眉清目秀,实际上却是白氏最厉害的武将。
说他是猛将,因为他也是秦军花费了一些代价才擒获的,降服他的人并不是荔非守瑜,而是一个叫做阎朝的秦军将领。
阎朝,是河西望族阎氏后裔,而河西阎氏却是隋炀帝拿下敦煌郡后,为了降低江南大族对朝政的影响力,将大量的江南望族迁到此地的大姓之一。
若是没有秦军的介入,再过十余年,阎朝会以沙州刺史兼豆卢军军使的身份与吐蕃人展开长达十年的沙州城攻防战,但眼下像他这样的河西人,包括曹令忠、尔朱崇一干都加入了秦军。
阎朝能够与吐蕃人相持十年之久,显然不单单是勇武的因素,他能够降服伏生,则是用上了智慧。
当然了,光凭智慧是不能让吐谷浑人心悦诚服的,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武力来的牢靠一些。
作为秦军的虞侯军,阎朝的力气显然不是最大的,但他与荔非守瑜一样,也“擅射”,也能百发百中,虽然他手里只有一张七斗力的骑弓,但在与举着二十斤重狼牙棒的伏生的骑战中却能先后两箭射中他的双臂,从而轻易将他擒下。
从荔非守瑜、阎朝的经历来看,故人常言的“善骑射”有多重要就可见一斑。
赫尔松,自从秦国从马扎儿人手里拿到后便进行了大力兴建,此时的赫尔松是一处直接面临黑海的大港,而不是后世那样距离大海还有几十里地。
阎朝,今年才二十余岁,与伏生一样,也生得一表人才,他作为训练那三千苏毗少年兵的军官之一,对于队伍里那位依旧有好几个婢女伺候的白仙儿十分好奇。
但白仙儿对他却从来不假辞色,对出身于奴隶的锅钦倒是和颜悦色,这让阎朝有些恼怒,当然了,作为这支军队的都虞侯,他也知道这个女人的分量,虽然如此,依旧掩饰不住他对她的向往。
阎朝的表现,让俘虏队伍里的伏生怒火中烧。
作为慕容鲜卑的后裔,伏生对于白仙儿也是仰慕已久,若不是白仙儿是教里终身不嫁的大祭司,他肯定是会全力追求的,依着他伏家与白家的关系,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除了阎朝,在这者三千人以苏毗人为主的少年兵里,还有一人深得白仙儿的青睐,他叫娘思落,原苏毗女王的后裔(苏毗国,就是唐僧取经的女儿国,因为带有母系氏族社会的特征,国王一直是女的),后来自然成了奴隶。
在苏毗国,娘、工、韦是三大姓,而娘姓是王族姓氏,这显示了他们社会的特征,以及苏毗人与汉人的关系。
一年前,娘思落只不过是象雄故地高寒草原上一位十七岁、生得又矮又瘦,面目黝黑,脚上还带着脚镣的牧奴,一年过后,他的面目依然显黑,但却高大、英挺了许多。
他能够从少年兵中脱颖而出,那是因为他曾经是锅钦的主人,而恰好是一个对锅钦不错的主人。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一个人突然转变思想真正拥抱孙秀荣的天道教谈何容易,连以前的碎叶军能收服锅钦他们也是利用了聂叙魏龙的身份,否则,就算你施放了他们,他们多半也不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教义,已经融入到他们的血缘里去的。
由此可见,孙秀荣结交聂叙丹樨进而收养他的一对儿女简直太明智了。
否则,你遇到吐蕃人,就只能硬桥硬马与之厮杀到底。
但眼下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了,在本教教义里,里面也有许多神祇,而在聂叙魏龙这位现任“教主”有意无意的宣导下,孙秀荣已经成了冈底斯山最大的那座大神在人间的几个化身之一,并已经传到了藏地。
这让吐蕃王十分恼怒,于是他便加快了藏传佛教在藏地的传播,这一幕,倒是孙秀荣没有想到的。
十六岁的白仙儿刚刚从一场大病中恢复过来。
虽然在船上比较保险,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难免会有疫病发生,以前由于是在冬季,疫病只在小范围里传播,但进入春夏后,疫病便多了起来,若不是秦军早有准备,这三万户最多只有一半人口能顺利抵达虎踞城,这一幕显然是孙秀荣不愿意见到的,于是,虽然都是乘坐船只过来的,但秦军也在船上采取了严格的措施。
船上通风良好,只能待在自己的舱室,严禁聚集就是措施之一。
作为苯教的大祭司,生系三万户所望,显然是有较好的条件的,白仙儿乘坐的那艘马船除了她以及她的侍女,便只有少量秦军了,锅钦、娘思落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跟着船队漂洋过海来到第聂伯河后,锅钦就生出了不想回到高昌的想法,虽然高昌已经比他的家乡那曲好很多,但与第聂伯河流域相比就差的太远了。
自从船只进入了阿提拉河开始,跃入他眼帘的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再就是那幽暗、宽阔的河水以及两岸散发着腐臭味的黑土地了。
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农夫,锅钦知道那种味道的价值。
但他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更不敢得罪齐王,只能在任务完成后乖乖地从陆路骑马回到高昌。
除了气候、土地、绿色,他也不想离开大祭司。
作为一个前不久还是炮灰的嗢末军,他显然是一个虔诚的苯教徒,大秦国能得到天下,他也认为是教主聂叙魏龙以及大神在人间的代表的缘故,由于吐蕃国本土的苯教教主很久都没有人担任了,实际上各如的大祭司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教主的角色,当然了,这也是吐蕃国王希望看到的。
虽然吐蕃国王贵为青藏地的主人,但还是恪守着教主必定从象雄故地遴选出来的传统,原本琼布氏是能选出一个教主的,但他们却不是最近一个血祭祭司的传人,只有聂叙氏才是,没有办法,这一点连吐蕃国王也不能绕过。
锅钦自然知道,大祭司能让自己在这艘船上来值守,除了自己他也是苯教徒外,老实本分才是主要原因,但对于他来说,当他第一眼看到大祭司时,就想起了自己那位在同样年纪做了牺牲,身体还被做成了法器的妹妹。
在对面那艘船上,伏生、白喧儿恶狠狠地盯着锅钦,当然了,他们虽然十分厌恶甚至憎恨锅钦,但也知道像他那样的人就算已经是秦军府兵了,也不会对大祭司不敬,但那艘船只的头目,三千苏毗少年兵的都虞侯阎朝就不同了。
阎朝看向大祭司时眼中饱含的热切和垂涎是伏生和白喧儿所不愿看到的。
但阎朝并不在意,此时的他正坐在船首舱里,舱室的窗棂半开着,于是他能透过窗棂看到窗外的景色,但窗外的人却看不到他,伏生和白喧儿两人的神态他瞧得一清二楚。
“皇上啊皇上”
阎朝喝了一口用第聂伯河的河水、陀拔思单的茶叶烧制的茶水,这心里也不免寻思开了。
“为何要将慕容吐谷浑的后裔保留下来?为何不将他们的子女玉帛全部赏给我等汉人?千百年来不一直是这样做的吗?就算不赏给汉人,赏给苏毗人也好啊,那样的话,就可以重选大祭司.......”
“对了,什么大祭司,既然都是我国的俘虏,一股脑信仰天道教就是了,不信的一律杀死,看谁敢不信!”
虽然这样想,但作为敦煌郡豆卢军的虞侯,他还是有分寸的,他知道齐王的下场,虽然眼下明面上看起来并没有贬斥,但眼下皇帝陛下却将都城定在了虎踞城,而齐王管辖的东京辖区距离这里有八千里之远!
“八千里......”
阎朝不禁呆住了。
“齐王就是这样,何况我等这样的人?”
阎朝长叹一声。
船队抵达赫尔松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了,虽然秦军现在对于第聂伯河虎踞城以下的航道十分熟识了,但在此时依旧不敢在夜晚航行,故此,今晚就必须在赫尔松住一晚了。
庞大的船队将赫尔松码头塞得满满的。
白仙儿在侍女的服侍下走出了舱外,此时,由于大秦国的经营,原本附近出臭气熏天的味道已经淡化了许多,两岸也开辟出了大量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时值秋日,在夕阳的映照下,黑土地里金黄色的麦穗闪耀着令人愉悦的光芒,而微风吹过的麦浪散发出来的麦香味也让人陶醉。
前面说过,赫尔松附此时是第聂伯河三角洲,河南除了少数平地便是广阔的沼泽地,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是,此处到了秋季,沼泽地上就会开满各色花朵,蝴蝶、鸟儿也在做最后的穿梭飞行。
当然了,既然是沼泽地,就意味着这里并不是大型猛兽的猎场,而是像紫貂、火狐这样小型食肉动物的天堂。
在蝴蝶、鸟儿、花儿间,不时可以见到紫色的、白色的貂儿以及浅红色狐狸的身影,后者此时是浅红色,到了冬季就会变成火红色,也算是赫尔松一景。
而在此处的第聂伯河河面,宽阔、幽深、波澜不惊,由于两岸都是黑土地,映照得河水也呈黑色,在河对岸,赫尔松城附近,则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农田,间或有三两处村舍,村舍也掩映在桦树林中,而经过第聂伯省刺史席元敬亲自督造的新赫尔松城那青色的、带着大唐风格的庄严厚实的城墙交融在天地间,与两岸的景色交织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感。
见了这样的景色,习惯了象雄故地高原荒凉、大部分时间只有黑白二色的白仙儿不禁呆住了。
“公主”
此时,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了,这吐蕃语十分生疏,带着几分轻佻。
第七章 移民的故事之一:吐谷浑(3)
一听这声音,白仙儿就知道是谁了。
“都虞侯......”
她没有抬头,不过还是称呼了一声。
这让阎朝很是不爽,暗道:“你以为你是谁?还以为是在象雄国?还是万人敬仰、一呼百应的大祭司?”
正想低声喝骂几句,突然见到她的身体在颤抖,而映照在夕阳下的脖颈白皙里透着微红,十分惹眼。
阎朝心里一动,便压住了心里的怒火,禁不住抓住了她的右手,一边端详着一边说道:“仙儿,等到了目的地,你就辞去这大祭司之职吧,我国信奉的是天道教,与苯教相去甚远,也没有那些个禁忌,信仰本教者,男可婚女可嫁,可巧了,本将尚未婚配,不如嫁给我好了”
白仙儿身体继续颤抖着,不过此时她已经手抽了回去,面上也显出了红晕,并且不再在低着头了,而是抬头看向阎朝,“都虞侯,请自重,我是苯教五大祭司之一,自从担任这个职位开始,我就不属于我自己了,而是属于本教”
“我担任职位之前还发过血誓,但凡有违本教,将会五内俱焚而死,还会牵连到所有家眷,后世也永在九层炼狱受刑,不得翻身!”
阎朝虽然胆大,听到此话不禁也吓了一跳,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赶紧说道:“咳咳,大祭司,是在下鲁莽了”
白仙儿的脸上此时显出了一种诡异的神色,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本祭司这一生,除了我父亲、兄长接触过我的身体,并没有第二个男人接触过,一旦接触,血誓立即生效,已经晚了!”
她在说这话时,吹弹可破的面上似乎显出了无数条血管,白皙中瞬间出现了一道道湛蓝,这让阎朝更加心惊胆战了,惊惧之下,他拱了拱手就匆忙离开了。
“啊......”
原本他是住在船首舱,而白仙儿和她的侍女是住在船尾舱的,阎朝尚未走进船首舱,他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一开始是一声,然后是一阵,叫声极为尖锐、凄厉、激远,时断时续,就好像被某人捏住嗓子叫出来一般。
阎朝的脚步有些踉跄了,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了,他猛地转过身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呆若木鸡!
只见白仙儿还在原地,不过她的身体在快速扭动着,在她的周围,是她的八个侍女,那些同样来自象雄故地,从不同部族贵族家里遴选出来的少女,同样快速扭动着、叫着,脸上也同样呈现出异样的色彩!
叫声很快得到了回应,一开始是这艘马船前后左右的船只上传来了同样的叫声,然后越传越远,最后停在赫尔松港里的三百余艘马船都叫了起来,叫声里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孩童的,瞬间就汇成了一股声浪快速传了出去!
在船队的最外围,一艘马船上,一个年轻军官正凝神听着这叫声,只见他身材高大健硕,面容俊朗,年约二十出头,再看时,只见他这艘船是船队里少数没有安置移民的船只,是真正的马船,也就是说,船上真有两百匹战马、两百名骑兵,可随时投入战斗。
雷进,雷万春第三子,雷万春在幽州战死后,南霁云收养了他这个儿子,并将他放到康城军校学习,毕业后顺利加入秦军常规营,历任队正、校尉、副尉,眼下正是以副尉名义管辖着这支全部由吐蕃少年组成的少年兵。
像他这样的马船还有一艘,也就是说,在这个新设立的正规营里,只有四百人不是来自吐蕃少年,而是来自大秦国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将士。
在他身边还有一人,面相稚嫩,估计还不到十八岁,但身形却极为粗壮,雷进甫一听到这奇怪的叫声,便看向了此人。
那人的面色也变了几变,最后才说道:“副尉,不好了,这是苯教里的祭司在召唤信徒,以往只是在进行血祭时使用,是大祭司在血祭仪式开始时,通过自己的声音来引领信徒一起舞蹈”
雷进的神色顿时松了下来,“这么说,是苯教徒的一种仪式而已,不过怎地一路上从未听见过?”
那人说道:“我也不大清楚,按说这种声音只会在进行祭祀仪式时才出现的......”
“副尉,你看!”
他突然停住了,雷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几乎所有的马船上中间桅杆上的瞭望台都出现了瞭望手挥舞手中旗帜的景象,熟知旗号的雷进很快就分辨出了那旗号的意义。
“船上出现紧急情况!”
他赶紧举起了望远镜,这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那些原本是俘虏的吐蕃人一个个带着奇怪的表情聚在一起走向船上的少年兵,而那些少年兵中有部分人也跟着他们在行动,只剩下少量少年兵以及船上的水手正拿着武器聚在一起,神色严峻地看着一步步靠近的俘虏!
“如何破解?”
雷进心道不好,情急之下不禁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领口,那人也是面带苦相,“副尉......,咳咳”
雷进这才见他放开,不过却继续吼道:“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那人面上显出了豆大的汗滴,眼看一场大祸事就要出现了,他突然看见了自己身上的铜号和腰鼓——原来他是一个旗鼓手。
“副尉,您的声音低沉、激越、悠远,不如也大喊起来,我等跟着一起喊,然后以号声、鼓声继之,或许......”
原来此人叫乞伏归仁,喻文景的庶子,刚从军校毕业,今年才十八岁,因为他母亲是迁到唐境的吐蕃人,故此懂得吐蕃语,并知晓苯教的一些东西。
“嗷嗷......”
话音未落,雷进赶紧大声吼叫起来,他这一喊,马船上两百骑兵也跟着喊了起来,然后是另外一艘马船上的两百骑兵,吼声刚一结束,以乞伏归仁为首的旗鼓手他也吹响了铜号,擂起了战鼓。
当号声、鼓声响起时,不远处的赫尔松城里也响起了钟鼓声,那里的钟鼓声明显比他们的声势大得多(钟鼓楼的大钟重达千斤),没多久,钟鼓声就盖住了港口里几万人的叫声!
再看时,那些正一步步逼向水手的苯教徒脸上奇怪的神色慢慢松懈下来了,等他们走进水手身边时一个个竟然瘫倒在地!
雷进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后怕地说道:“归仁,赶紧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就在赫尔松港的叫声、吼声、钟鼓声大作时,在距离港口约莫二十里的地方开来了一支分舰队,舰队里也有一艘特别高大的马船,听到这声音后,船舱里走出了三人,两女一男。
那男的竟然是当今大秦帝国皇帝孙秀荣的羽林卫都尉、前魏龙国国王之子聂叙魏龙,两个女的都生得美丽大方,一人约莫十七八岁,面目与聂叙魏龙有些像,正是他的妹妹聂叙昭琳,如今已经许给了孙秀荣的长子孙钊渟为正妻。
当中那位显然身份高贵,约莫十五六岁,完全一副汉人模样,听到这声音后便问道:“怎么回事?”
聂叙魏龙赶紧回道:“公主殿下,差一点酿成大祸,前面那声音是显然是大祭司弄出来的,后面的则是我国军队的吼声,但真正压住那叫声的应该是赫尔松城的钟鼓声,与萨满教一样,苯教徒在举行大的祭祀仪式时,会让大祭司领舞,但苯教的传统与萨满教颇有不同,大祭司是用声音来控制信徒与她一起舞蹈的”
原来此女是孙昭若,孙秀荣与静乐公主之女,帝国的三公主,云阳公主。
瞧这架势,作为“苯教教主”的聂叙魏龙显然是前来迎接这三万户吐蕃俘虏的,而云阳公主是作为皇室的代表前来的,也早就知道了大祭司白仙儿的存在。
孙昭若听了此话,浑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兴奋地说道:“以前父皇说过,漠北诸部普遍信仰萨满教,他老人家虽然创立了天道教,一切道法自然,对于萨满教也很熟悉,但对于萨满教中种种行为却没有全部参透”
“据说当对萨满教的教义参透到一定程度后,会真正感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而当大萨满、萨满濒死时,他的灵魂也会感染到他的接替者,于是就会在部落里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以前一个好端端的人会突然怪异起来,他或她之前从未修习过萨满仪式,但会突然做出一些奇怪的类似于萨满的动作”
“于是接替大萨满之职的人很快就会遴选出来”
聂叙魏龙点点头,“这或许就是殊途同归......”
正说着,另外一艘军舰逐渐靠近了该船,最后两艘船靠在了一起,从那艘船上走过来一人,正是帝国的按察使苏希杰,苏希杰走到孙昭若跟前,然后弯腰施礼道:“公主殿下,发生这样的事,微臣救驾来迟,万望恕罪”
孙昭若笑道:“苏叔叔也知道是苯教在作怪?有这位教主在又怕什么?”
苏希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聂叙魏龙很快接过了他的话茬,“公主,按察使,若不是赫尔松城以最快的速度敲响钟鼓楼的钟鼓声,还真不一定压得住那叫声,若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我国好不容易将那些吐蕃人弄到这里,若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苏希杰点点头,“幸好镇守赫尔松港的是喻文景,他出身于乞伏羌,而乞伏羌是一个羌人与吐蕃人深度融合的部落,料想喻文景也懂得一些苯教的东西,换做其他人,恐怕真的会出事”
......
确实是赫尔松港的镇守使喻文景当机立断让城里刚刚落成不久的钟鼓楼弄响了钟鼓声,弄响之后他立即带领一千骑兵冲到了港口!
第八章 移民的故事之一:吐谷浑(4)
马船上。
孙昭若、白仙儿、聂叙昭琳三人坐在船舱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仙儿自己也有些恍惚。
但她知道的是,眼前这两个女子,一个是大秦帝国的三公主,一个则是象雄国末代国王、真正的苯教教主聂叙丹樨的唯一女儿,按照苯教的传统,教主的儿子将自动成为下一任教主,这是创教者在第一次血祭时立下的规矩,永远不可变更。
而他的女儿也将自动成为首席大祭司,当然了,她如果不愿意担任大祭司,则可以挑选别人担任。
所谓血祭,其另一面就是血亲,同样永世不能变更!
而正在盯着白仙儿看的孙昭若却在想着,“父皇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怪,一切不合常理的景象出现,都是因为长期训练、思虑之下的自我暗示,比如像苯教的舞蹈,由于信徒长期被灌输某种教义,经年累月,一旦大祭司或者其它教里的高阶职位者做出某种暗示,信徒们就会下意识按照平素模仿的那样行为”
“而作为白仙儿自己,何尝不是被她师傅灌输的?长期进行教义的训练,潜移默化,等自己接受到某种暗示,比如,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体也会发生某种反应......,对了,父皇叫做条件反射,并不是某种神秘古怪的东西”
“至于萨满教那种普通教徒奇怪的反应,虽然都在说此人平时看起来也很正常,也没修习过萨满教义或者仪式,但显然他或者她在平时是一个萨满的追随者,虽然没在语言上或者行动上表现出来,但多半会在内心历练过一番”
“一旦得到萨满即将死亡的消息,他或者她自然会在心内做出强烈的暗示——自己就是下一任萨满!进而会产生奇怪的举动,当然了,这一切举动都是在自我暗示后的行为,等他清醒过来后并不知晓”
又想到,“所有的宗教何尝不是如此?笃信,到修炼,到自我暗示,到信以为真,到要求别人,都是一条道上的啊”
“那父皇为何要创立天道教?嗯,恐怕也是逼不得已,此时的人们大多相信鬼神或者上帝什么的,陡然让其抛弃这种信仰显然是不行的,需要一代代的人们努力方可,但正如父皇所说的那样,你再努力,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终究是一小部分,而大自然的威力却永远厉害得多”
“于是,这一代代的努力是否有效也很难说”
“相对来说,像吐蕃地这样真正的高寒之地,人类在狂野的大自然面前实在太过渺小了,于是,那里的人信仰起宗教来就更加虔诚,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难道这不是另一种自我暗示?”
想着想着,孙昭若不禁像白仙儿一样有些恍惚了。
半晌,还是马上要成为齐王妃的聂叙昭琳说道:“仙儿,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接下来......”
白仙儿说道:“大祭司,我已经破了戒,不能再担任大祭司了,何况有您这位真正的大祭司在,按照我师父所说的,将自动卸下大祭司一职”
聂叙昭琳说道:“这样吧,还是从你的侍女中挑选一位吧,暂时不要称为大祭司,只称祭司,由教主亲自做她的师傅”
白仙儿跪在聂叙昭琳脚下说道:“全凭大祭司做主”
聂叙昭琳问道:“既然如此,那今后?”
白仙儿说道:“我跟着我哥哥一起过吧,来之前,听锅钦说过,每家会分到至少五十亩肥田,还有建好的房舍以及官府供给的种子、农具、牲畜等,大秦帝国农户的赋税是三成,远比吐蕃国的低”
“吐蕃国平民的赋税就是五成,还要服兵役,奴户则要上缴七成,与之相比,大秦帝国对于子民们太过恩宠了”
“又听说,由于官府提供了房舍、种子等物,头五年每户需要缴纳四成的赋税,五年之后再转成三成,这也很厚道,在吐蕃国,无论是民户还是奴户,他们只能住在地窝子里,要改变现状的话,这一世就不用想了,需要笃信本教,然后老老实实为主人干活,下一世才有可能转变身份”
“而在大秦帝国,如果少年兵们说的是真的,那在这一世就能过上好日子,据说,这都是天道教的功劳......”
聂叙昭琳正要说什么,看了看孙昭若又止住了。
孙昭若笑道:“确实如此,我国的天道教,不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我教也尊崇无所不知的天神,相信一切都是天神有意创造的,而皇帝,也就是我的父亲是他人间的代表,所谓天子是也”
“天道教认为,人世间万事万物的萌发、生长、旺盛、衰败、凋零都有天神一早就设定好的规律,而作为他的子民,人间的人类有义务,也有可能将这些规律找出来并遵循这些规律来行事,这才是道法自然”
“世界终将毁灭,只有与天子授权的代表签订过拯救协议的人才能得到拯救,然后进入天堂,享受永久的幸福”
见白仙儿陷入了沉思,孙昭若又说道:“我研究过苯教教义,虽然有教主和大祭司为你开脱,但你已经不可能回到民间了,这样吧,跟着我修习天道教吧,作为我的学生”
白仙儿眼神有些疑惑,“作为您的学生,而不是侍女?”
孙昭若笑道:“当然了,我平素有些懒,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帮我干活,不过你从十岁那年起就是祭司,显然也没真正干过什么活,于是就只能成为我的学生”
孙昭若真正想的却是,“据说在吐蕃地,只有象雄故地有大祭司,其它各地都是普通祭司,白仙儿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若是放在民间,也不知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只有放在宫里才放心,让其修习我国小中学堂的教材,再慢慢感化吧”
“等这些俘虏分了田地,过上了好日子,然后其适龄孩童不是加入少年兵,就是进入学堂,并接受天道教的洗礼签订拯救协议,相信会很快扭转他们这种可怕的信仰”
“与基督教、大食教、多神教相比,他们这种宗教实在太过可怕,必须尽早安排妥当才行”
而在另一处船舱,苏希杰、聂叙魏龙、喻文景、雷进等人正在讨论阎朝的事情。
喻文景的庶子乞伏归仁正在汇报。
“事情就是这样,阎朝,长期在沙洲担任虞侯,而沙洲附近不是粟特人就是吐蕃人,他又是虞侯军,自然学会了吐蕃语,这才让他带着少量正规营以及少年兵担任白仙儿的护卫乘坐一艘马船”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由于白仙儿实在太过惊艳,让他有些意乱神迷,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拉起了白仙儿的手,而在苯教教义里,大祭司宛若白莲,神圣不可侵犯,一旦与除开自己父兄之外的男人接触,就是犯戒”
“在苯教里,犯戒有两个后果,一是大祭司本人要作为牺牲进行血祭仪式,以洗涤污秽,净化本教,二是在苯教教主的赦免下贬为平民,当然了,这件事显然也不能让广大信徒知晓,一旦大祭司沦落凡尘,就算得到了教主的赦免,也会受到狂热信徒的攻击”
“就没有其它路可走了?”,苏希杰皱了皱眉头,问道,他暗忖:“白仙儿一旦不担任大祭司了,信徒们肯定会众说纷纭,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有泄露的一日,若是那样,他们在狂躁之下谁知晓会干出什么事来”
“有”,喻文景说道,“那就是教主认为她这个大祭司不合格,免去她的职务,然后任命新的祭祀,但她只能在那八个侍女中选择,而那八个侍女显然是知晓缘由的”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聂叙魏龙说道:“还有一个法子,让她跟着我妹妹去高昌吧,我妹妹是公认的真正大祭司,是王族后裔,是可以成婚的,让白仙儿跟着去,那八个侍女也跟着,到了齐王府,见不到外人,周围又没有什么苯教徒,等过个卅年五载,这里的情形稳定下来了就好办了”
苏希杰的眉毛轻轻抖动了一下,喻文景自然知晓它的含义。
“仙儿美貌如仙,放在齐王府,别人不敢说,难道齐王就不会.....,不过也不怕,都放在深宫大院,就算有不好的消息也不会传出去”
“再说了,经过了幽暗森林伽罗的事,相信齐王应该有所收敛吧”
聂叙魏龙继续说道:“按照苯教的传统,白仙儿就算成了平民,也只能嫁给那个摸过她的男人,也就是阎朝”
苏希杰点点头,“就让阎朝送她们回去吧,这一次就走陆路,坐马车,阎朝手下还有锅钦等人,应该问题不大”
喻文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看公主殿下对白仙儿有些意思,如果她要将仙儿留在自己身边又当如何?”
“这......”
......
最终,白仙儿还是留在了这里,不过在苯教教主聂叙魏龙举办的一次大会上,以白仙儿修为尚不到家的理由免去了她的大祭司之位,让其跟在跟在自己身边继续修习,也没有选择那八位侍女中的某位继任大祭司,而是在聂叙丹樨留给自己的侍女中选择了一位。
而三万户吐蕃人很快就抵达了虎踞城,并在第聂伯河两岸三百里的范围内与已经来到此地的三万户波斯胡拉米、密特拉教徒、三万户大唐幽州移民形成了三个郡,九个大县。
三个郡的大致范围是:东到后世的顿涅茨克,西到后世的尼古拉耶夫,北到第聂伯彼得罗夫斯克,南到陶鲁斯壕沟(彼列科普地峡),每个郡设置六个县,每个县五千户,唐人、吐蕃人、波斯人掺杂在一起。
三郡九万户近五十万人拱卫着刚刚落成不久的城堡,这让刚刚搬进虎踞城正中间那处第聂伯河之上的那处大岛上的孙秀荣还是十分满意的。
第九章 虎踞城(上)
天道二年(764年)秋,第聂伯河下游两岸熟了。
扎波罗热,不不不,他现在叫虎踞城,或者叫西京城,刚刚落成不久,正以雄伟、盎然之姿横跨于第聂伯河上。
整个城池分为三个部分:
东岸的是东城,西岸的是西城,中间的河心岛,也就是后世的霍尔蒂恰岛,现在被改称为龙盘岛的岛上则是大秦帝国的皇宫,帝秦紫禁城是也。
东西两城都是方形的格局,设有四座城门,每座城门后面则是长约一百米,宽约二十米的内马面墙,可以一次性投入一千精锐骑兵,或者两千精锐步军,作为外出出击之用。
两城的周围都引入了第聂伯河的河水作为护城河,护城河与城门连接处设置有吊桥。
由于龙盘岛的存在,大秦帝国就能截断一处河流,然后在岛屿与大陆最窄处进行正式桥梁的建设,眼下两座分别连接东西两岸的大型石桥已经建好了,石桥采取了混凝土墩柱与中国传统石拱桥相结合的形制,桥面是平的,宽约十米,可以并排通行四辆载重马车。
城池完全是中式建筑,城墙外层包砖,还是闷烧的大青砖,中间夯土,在第聂伯河两岸,有的是优质的黏土,城墙普遍高十五米,平均宽三米。
城里的布局、风格也是典型的中式,飞檐、青砖、碧瓦,十字大街,带有浓郁中式风格的古朴、整肃。
在城池的正中都设有高大的钟鼓楼,每当整点钟鼓声响起时,三座城堡里的居民都听得到。
东西两座城池都是按照周长二十里建造的,中间有十字大街,将整个城堡分成了四大部分,每一部分里也用十字街分成了四个坊区,正中间则是衙署、钟鼓楼、部分驻兵所在,也相当于城堡的内城。
两城的钟鼓楼都在二十米左右,在用上混凝土后,可以方便地布置旋转楼梯而上,龙盘岛上紫禁城正中也有一处钟鼓楼,不过他的高度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六米!
此时,四十四岁的孙秀荣正站在钟鼓楼的最上层,沐浴着午后的暖阳和不时袭来的北风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城池。
整个紫禁城的周长约莫八里,宫城位居正中,四周则是军营,他的三个卫尉营:博格达、博格拉分驻南北,阿斯兰营分驻东西。
在靠近第聂伯河的地方,设有大秦帝国中央官署,东侧以勤政殿为主,也是礼、户、吏三部衙署所在,加上督察院、按察司,也是尚书右仆、礼部尚书马璘的衙署所在。
西面以武德殿为主,也是兵、刑、工三部衙署所在,加上理藩院,也是尚书左仆射、大都督、兵部尚书荔非守瑜衙署所在。
在皇宫里,内务府也一分为二,设有两处衙署,分别由内廷总管、副总管进驻办公。
在东城,设有大秦帝国综合军事大学,目前校长是由中尉、墨尔根营都尉纳伦晓风兼任,每年招收步兵、骑兵、炮兵、海军四类学员一千,当然了,在东边的顿涅茨克大草原上,还有真正的骑兵学校,那主要是培养低级军官的。
在西城,设有帝国最大、专业最多的大秦大学,每年计划招收各类学员两千,目前校长由第聂伯省布政使、毕业于原都城阿利施天山大学的席元敬担任。
在东西两城的外围,一眼望去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微风吹过后,麦浪此起彼伏煞是好看,阵阵麦香沁人心脾。
在虎踞城的周围,方圆五百里的地方,已经迁入了五万户波斯移民、五万户大唐移民(来自陀拔思单)、五万户密特拉+胡拉米移民、三万户来自吐蕃的吐谷浑、苏毗移民,一共是十八万户,接近百万人。
抵达虎踞城附近后,户部出动大量的人力将其混编在一起,以一百户为一村,一千户为一乡,五千户为一县,六县为一郡的大致安排布置在广袤的黑土地上。
如此一来,在虎踞城的周围就有三十六个县六个郡。
加上以前以第聂伯河西岸的安特人、达契亚人、罗马人为主,以利沃夫、维琴察、敖德萨为主的三大郡,整个以虎踞城为中心的第聂伯省(后世乌克兰)就有九个郡,近四十万户,两百万人!
这如果加上第聂伯河东岸的马扎儿人以及迁徙到顿涅茨克大草原的博格拉部牧户,总数接近两百五十万!
两百五十万,已经与之前整个科萨汗国能够控制的人口相提并论了,也与时下依旧以汗国自居的保加尔汗国(保加利亚)、阿瓦尔汗国(特兰西瓦尼亚)加在一起的人口差不多了。
加上布置在该省的十四万正规军,单单该省的力量就足以应对来自北面接纳了维京人当领袖的斯拉夫瓦良格部、波兰人的祖先维斯瓦部、东面的佩彻涅格部以及西面的保加尔汗国可能出现的攻击了。
而孙秀荣亲领的六个卫尉军、中尉军,一共三万多人,本身就是最大的一支机动力量,虎踞城落成后,他又从新来的吐谷浑、苏毗、马扎尔、胡拉米、密特拉、波斯人中拣拔了部分年轻人,新增了四个大营,两个列入中尉军,两个列入卫尉军,如此一来,拱卫都城的军队就增加到五万五千人!
也就是说,一旦孙秀荣亲自带队出征,可以留五个营头镇守虎踞城,而可以带出去五个大营。
五个大营,那也是接近三万人的实力,还是拥有火炮、弩炮的准现代部队,就这一支部队就够周围势力喝一壶的。
按照之前同移民的约定,由于提前为他们修建早房屋,提供了耕牛和种子,在每户分配了五十亩黑土地后,头三年的收获需要上缴三成作为偿还房屋、耕种子所值,实际上的赋税只有两成,另外一成作为对国家的补偿。
就算如此,大秦帝国的赋税在整个欧洲也是较强的,在周边依旧普遍施行了农奴制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另外,帝国还从东京辖区、中京辖区抽调了大量的工匠入住虎踞城,东西两城各有大约一万户进入,依托周围丰富的、极易开采、品位高的铁矿(第聂伯河西岸)、煤矿(顿涅茨克)、锰矿(尼科波尔)、优质黏土矿(虎踞城附近)、森林资源(方圆五百里有丰富的橡树、柞木、山毛榉)进行全品类的、以煤钢复合体为中心的大工坊建设。
虎踞城落成后,欧洲、大食世界的犹太商人便纷至沓来,纷纷在城里设置商栈,到此时,加上帝国的商人,在东市(东城,单独有一个坊区)、西市(西城,单独有一个坊区)已经有上万户商家入驻。
来自第聂伯河、顿河、阿提拉河大草原上的优质皮毛、牲口,第聂伯省的粮食、铁器套件、服饰套件、洗涤套件、兵器套件,北面幽暗森林的蜂蜜、木材、树胶,黑海上的海产品,来自里海的食盐,来自中京辖区的棉布,来自陀拔思单的丝绸都在这里交易。
丰富的物品,合理的价格,这里成为整个欧洲的商业中心指日可待。
在虎踞城还设有大型船坊,新的舰队、商船正在紧锣密鼓施工中。
另外,自从虎踞城落成,按照孙秀荣的规划,各个郡县的城池也在按计划施工中,等他们全部落成后,这首要的设施就是学校,他准备不惜代价要将各部族的适龄孩童全部纳入有着大秦鲜明风格的教育体系。
汉语,或者唐语,已经以法典的形势颁布为帝国的官方语言,由于虎踞城附近有着大量的大唐幽州移民,幽州话也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取代长安话成为帝国官方语言的标准形式。
如同巴格达城的落成对于黑衣大食的意义一样,虎踞城的落成对于孙秀荣同样重要。
到了此时,一切似乎都在尘埃落定,他可以以该城为中心徐徐规划他的欧洲攻略了。
他殚精竭力、费尽心思几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已经四十四岁了,必须尽快做出大的规划了。
在他的身边,前大唐大太监鱼朝恩的族人、义子、大秦帝国内务府总管鱼令徽正站在等着他的吩咐。
“通知六部尚书、理藩院、督察院、按察司、第聂伯省的人到......”
“到勤政殿开会,让其在一刻内赶到”
“是”
没多久,这座钟鼓楼上便传出了一阵奇怪的钟声,时下并不是整点,显然不是用来报时的,钟声抑扬顿挫,带有只有内行才听得懂的节奏和声调。
这便是孙秀荣的一个新的尝试了,他准备用钟声、鼓声来传唤他的大臣们前来开会,这一次是在虎踞城落成、入住后的第一次尝试。
没多久,早就换上了粗胶轮台的四轮高级马车一辆辆出现在东西连接紫禁城与东西二城的桥梁上,等孙秀荣从三十六米高的钟鼓楼下到勤政殿时,大臣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不禁暗自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方式还不错”
这一次,他的儿子们都不在,只有他一人高坐在龙椅上。
议程早就提前发下去了,大臣们落座后每人手里都有一张,两侍中之一、今日份轮值侍中、大将军白孝德站了起来。
“大秦帝国第一次朝会正式开始!”
“第一项议题是......”
第十章 虎踞城(中)
四十二岁的苏希杰拿起了一本小册子。
“这是按察司最近三个月汇总的讯息”
“首先说大唐那里,没有想到啊,那史思明越打越强,他自己坐镇洛阳,让长子史朝义去攻打长安,竟然再次一鼓而下,皇帝再次逃亡,最后不得已让老将郭子仪再次出山”
“这一次,大唐没有拒绝吐蕃人的助战请求......”
“哦?难道他就不怕我国再次越过昆仑山攻击其象雄万户府?”
“这次他真不怕了,自从上次我国奇袭象雄故地的事件发生后,吐蕃人似乎放弃了该地,而是加强了雪山南麓的泥婆罗、天竺等国的侵略,看起来彼等似乎要好好经略那里了”
“另外,彼等将原印度河上游操着吐蕃语、象雄语的人口全部迁到吐蕃地,苏毗地,如此一来,彼等的人口依旧能保持在两百万左右”
“叛军再次攻陷长安后,大唐原来布置在西海附近的节度使李晟也被抽调回到了陇右,如此一来,吐蕃人便再次占据了兰州等地,再次隔绝了内地与河西的联系”
“吐蕃人聚起了大约五万人马,已经抵达了秦州附近,加上郭子仪的人马,总数达到十万之多,看起来彼等是要在长安附近打一场大仗”
“李光弼呢?”
“他?整个河北道还需要有人来警戒,他不可能动”
“对了,为了应付关中地区的战事,大唐将汉中、蜀地、襄阳的人马抽调到北面,造成了蜀地极为空虚,这让吐蕃人有了可乘之机,彼等表面上是想援助大唐,但暗地里却大举进攻蜀地北面的党项故地”
(党项故地,也即四川以北的康巴地区)
“以及南诏地区,获得了大量的人口”
“这么说,这吐蕃还是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陛下,这是何意?不过彼等却是很强,堪称不折不挠”
“南诏地区在夫蒙灵察战死后形势便急转直下,当地人再次崛起,这一次他们显然是准备与吐蕃人联盟来维持自己的政权了,他们竟然让出了剑川城”
(剑川城,后世剑川县)
“要知道,剑川城距离南诏人的老巢阳苴咩城只有一百多里!”
(阳苴咩城,后世大理市)
孙秀荣沉默了,暗忖:“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吐蕃人竟然还如此强劲?如果让其与南诏人联合起来占据了整个云南就不妙了,罢了,彼等不是还有一个盖世名将韦皋嘛,也不知现在出山没有,等他一出,整个西南就安靖了”
苏希杰继续说道:“在北面,契丹人似乎越打越强,但其东有渤海国,西有回鹘汗国,自从陛下舍弃霫部后,该部除了占据了此地以及尽有奚人之地,在东面依旧只能以速末水为界与渤海国对峙”
(速末水,后世松花江)
“不过在耶律涅里的带领下他们还是拿下了安东之地,史思明只收复了营州”
(安东,后世辽宁省辽河以东部分,营州,后世卢龙县到朝阳市一带,也即辽西走廊一带)
“至于回鹘人,自从陛下离开了,原本是其一统漠北的大好机会,不过随着契丹人的崛起,加上北面辖嘎斯的日益强大,以及境内叶护、移地健二汗并立,便只能固收以前的领地”
“而在我国北庭省以东倒是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
“哦?”
“在蒲类海到黄河一带,原本是大唐覆灭东突厥后队南迁回鹘、契苾等部落的安置地,不过在我国在那里先后与其以及唐军、吐蕃人连番大战后,丁口极为凋敝”
(蒲类海,后世巴里坤湖)
“而在蒲类海一带,则是与我国亲善的沙陀人,在最近十年,彼等倒是越做越大,得到大量小部落的依附后,其部发展成了一个超过五万户的大部落,将西起蒲类海,东到黄河的大片荒漠草场悉数占据”
“其自然继续向我国示好,不过如此强大的部落,显然是不会安分的,大唐见状,便嫁了公主,郭子仪的五万部落,就有他们的一万精骑,这一次,估计史朝义会吃不了兜着走”
“史思明虽然还是只能占据以前安禄山在时的领地,但对付契丹人还是很有一套,故此,两者依旧能依着边墙一带相安无事”
“等等”,孙秀荣突然想到了什么,“吐蕃人、沙陀人、唐军、叛军在此在陇右、关中一带纠缠,难道我国就不能做点什么?”
半晌,他对荔非守瑜说道:“你是左仆射,兵部尚书,又长期镇守北庭、安西,是怎么看的?”
荔非守瑜答道:“陛下,我国什么都不缺,就缺人口,故此,微臣建议,让都督苏哈带领十个正规营出动,其一,既然从敦煌郡到凉州一带都被吐蕃人切断了,便可以动员其全部迁到我国境内”
“其二,若是彼等不愿意,就可以打着救援大唐的名义抵达凉州附近,吐蕃人、沙陀人如此积极,显然不是大义凛然,而是为了财帛子女,等其回师时......”
“可沙陀人是我国的盟友”
“那就采取第三个策略,吐蕃人以前占据河西期间,与沙陀人的关系也不行,如此就可以提前联络沙陀人,等其返程时夹击吐蕃人,彼等有五万大军,跟在其后面等着接受俘虏、缴获物资的至少也有同样的数目,加上其俘获的唐人,只怕有几十万”
“与沙陀人夹击吐蕃人,击败后将吐蕃人、唐人一股脑全部弄到我国来,如此一来,既能减轻我国东边边境的压力,也间接支援了大唐,根据职部的消息,由于北方战乱不已,大唐已经有意识地从江南等地往北迁徙人口”
“此战过后,吐蕃人元气大伤,最少十年不可能再次从西海出来了,如此大唐就能以全副精力来对付叛军,以郭子仪、李光弼、李晟三人的能耐,应该问题不大”
“好吧,这一次,就让齐王亲自领兵出征,会后即可拟旨”
“是”
“再说大食,自从败于我军之手后,曼苏尔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真正稳定国内形势,这一次他没有再招惹波斯人,而是大力拉拢以前彼等瞧不上的库尔德人,以及再次进入埃塞俄比亚俘虏黑奴,国力在慢慢恢复,短时间对我国并无威胁”
“何况我国自从从波斯国手里得到布什尔港后,已经在那里建起了一支分舰队,彼等商人是时下往来大唐一带最多的,曼苏尔有相当一部分财力都是从那里得来的,想必也会掂量掂量”
“顺便汇报一下布什尔港的经营情况,我国占据那里后,按照陛下的计划,招募了一些大食、波斯水手,并顺利抵达了大唐的广州一带,也带回了一些人口,不过船只少,海况复杂,航行一趟,一般情形下只有一半船只能够返回,这...成本实在太大......”
“你的意思?”
“根据李思慕报回来的消息,那天竺国号为一国,实际上国内有无数部落,往往拥有一城就能自称国王,沿海一带也有很多人,虽然类似昆仑奴,不过作为奴隶还是可以的,微臣斗胆建议在天竺西海岸设置一个据点,然后或上岸劫掠,或从其领主手里购买,也能获得大量人口”
“然后用船运到布什尔港,那样的话损失就少得多,需要唐人的话,还是从陆上考虑的好”
孙秀荣眉头皱了起来,“难道我国要掺入阿三的血液?不行,万万不行,不过弄一些过来作为奴隶还是可行的,也罢,就这样吧”
便说道:“也罢,就按你的意见办,不过,往大唐的航线不能断,除了唐人,沿途诸国除了天竺以外也能获取人口,可在南诏以南的蒲干国设置据点,那里有大量合适建造大船的材料,可以就地取材制作”
(蒲干国,后世缅甸)
“是”
“再说罗马国,自从彼等收复埃尔组鲁姆后,其皇帝君士坦丁五世龙颜大悦,又封了其镇守特拉布宗的女婿塔里斯科特斯凯撒爵位,让其统领亚美尼亚总督辖区”
“而在北面,他亲自带领五万大军北上,击垮了保加尔汗国,将保加尔人驱逐到多瑙河北岸,于是,大量的保加尔人涌入到特兰西瓦尼亚和我国的摩尔多瓦郡,陛下您看”
“好事,接纳啊,将其安置在第聂伯河、顿河、阿提拉河中上游地区,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是,还有,自从围攻特兰西瓦尼亚的阿瓦尔汗国失败后,占据贝尔格莱德堡的塞尔维亚人实力大减,君士坦丁五世击败保加尔人后又挥师北上,塞尔维亚人不得已只得向其臣服,每年提供兵役和一定数量的黄金”
“还有,上次败于我军的巴伐利亚大公泰西罗三世回到其领地雷根斯堡后励精图治,几年后再次领兵杀入慕尼黑,将法兰克王国设在那里的伯爵杀死,并再次占据了慕尼黑和萨尔茨堡,重新建起了以慕尼黑、萨尔茨堡、雷根斯堡三角地带为核心的巴伐利亚大公国”
“这还不算,他还挥师北上,占据了斯图加特,直面法兰克王国设在特里尔的大公查理王子了,如此一来,法兰克王国又要花费巨大精力来对付该国了,泰西罗三世成功后刺激了易北河以北的萨克森人,彼等也不断越过易北河挑衅南面的法兰克人”
孙秀荣点点头,他微笑道:“该说高鞠仁了吧”
苏希杰回道:“微臣正要汇报,自从高鞠仁抵达条顿人的地盘后,这几年那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条顿人,瓦良格人也是如此,这是微臣汇报的重点,马上汇报”
第十一章 虎踞城(下)
“高鞠仁带着大约一万户安特人、维斯瓦人,以及半个正规营抵达条顿人的老巢,一个靠近苏维汇海叫做格但堡的小堡”
(苏维汇海,后世波罗的海;格但堡,后世格但斯克)
“得知条顿人的首领奥丁死于我军之手后,位于维斯瓦河以西又一条大河瓦尔塔河流域的一个叫做波兹南堡的波美拉尼亚人首领皮亚斯特哪里知晓端地,立即计划趁火打劫,他出动了大约一万青壮,还有大约同样数目准备用来看管俘虏和缴获的老弱”
“此时高鞠仁已经从条顿人、安特人、维斯瓦人中拣拔了大约三千人,加上以前本属于我国的老兵,一共有四千五百人,他分成了三个小营”
“他们没有走出多远,便到了条顿人最西面的边境,属于维斯瓦河下游,一个叫做比得哥煦的小堡,在那里,高鞠仁带领一千五百老兵,一千五百新兵,一马当先,冒着敌人如蝗的标枪,以三百重骑兵率先杀入波美拉尼亚人的步军大阵”
“波美拉尼亚人的战阵显然是借鉴了罗马人的阵势,都是盾牌和短刀,长枪都很少,高鞠仁先是一拨抛射的弩箭,然后策马直入,陛下,您是知晓的,我军一个普通正规营就有五百人的重骑兵,骑兵、战马都是全身甲胄”
“波美拉尼亚人没有骑兵,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在战马的冲击下立即四分五裂,他们最为倚重的就是大约两千有着甲胄的罗马式刀盾兵,剩余的都是胡乱凑在一起拿着各式武器的农夫、渔夫、猎户”
“那两千人的大阵一破,高鞠仁剩余的一千骑兵以百骑为单位四散追杀,当日的战事从下午开始,一直打到黄昏时分,皮亚斯特大败,本人也受伤被俘,最后高鞠仁歼灭波美拉尼亚人约莫一万,俘虏四五千”
“高鞠仁让新兵将俘虏押回格但堡,自己带着三千人继续西进,一路走一路扫荡,最终打到波兹南堡,击毁了该堡,将皮亚斯特家族上百年的积蓄洗劫一空,又俘虏了大约上万人,然后将波兹南堡烧了,押着缴获和俘虏浩浩荡荡回到格但堡”
“此战过后,高鞠仁在条顿人心目中不亚于天神,因为条顿人、波美拉尼亚人已经在维斯瓦河下游两岸地区争斗了几百年,始终平分秋色,没想到一朝就分出了胜负”
“此后,高鞠仁将都城从沿海的格但堡迁到了维斯瓦河下游的比得哥煦堡,那里正好好位于条顿人与波美拉尼亚的中间,对了,他在离开波美拉尼亚人之前,杀死了皮亚斯特,又扶持了皮亚斯特的对头担任部落首领”
“他同那人签订了盟约,波美拉尼亚人每年向条顿人纳贡,无非是每年支付多少粮食和黄金,波美拉尼亚人虽然也是斯拉夫人的一支,但显然是斯拉夫人中较为强悍的,他们除了种地、打鱼,也不时坐船出去抢劫”
“至于那些俘虏,高鞠仁全部赏给自己从我国带来的老兵,并设置了一个个庄园,让其为那些老兵种地、做工,还别说,这些野蛮的部落还真吃这一套,他又提拔安特人、维斯瓦人担任地方官和将领,以压制条顿人”
“没几年,他就稳定了维斯瓦河中下游方圆四五百里的地方,拥众大约十万户,组建了四个正规营,但他并没有在各部中建设学校,推行唐语,他大致是将那里的土地分割成一个个郡县,让其老兵担任城主,并世袭”
“老兵们拥有一定的常备军,除了那四个营头,有战事时,老兵们则带着常备军到比得哥煦堡汇聚,听从高家统一的指挥”
“前不久,在罗马的教皇派人来到此地,高鞠仁当即举族皈依了天主教,还让所有的老兵也加入,并在境内设置了三个主教区,均由自己的老兵担任主教,由教皇派来的人担任副手”
“在其北面,此时出现了两个较大的部落,一个自然是我等熟悉的瓦良格部,在连续败于我军之手后,瓦良格部缩到了他们的老巢,一个大湖叫做伊尔门湖附近的罗夫哥罗德堡的地方”
“此时,似乎西北方向的日耳曼人内部出现了大旱或大寒,在那极北之地待不下去了,彼等纷纷南下,瓦良格人接纳了他们,在诺夫哥罗德周围还零散分布着各个小部落,比如其安特人、维亚吉奇人、楚德人等,这几年,瓦良格人的势力渐渐恢复了”
(楚德人,后世爱沙尼亚人)
“来自西北的日耳曼人似乎在锻冶之技上颇为擅长,还在条顿人之上,故此他们很快就拥有了一支强大的军力,前不久他们再次出发,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继续南下,他们显然意识到了我军的强大”
“而是西去,将楚德湖附近的区域全部收入囊中,然后又南下攻击夹在他们与条顿人之间的一个叫做立陶宛人的大部落,立陶宛人都是农户,也有很多城堡,但在军事上显然不是瓦良格人的对手”
“其首领抵挡不住,便向高鞠仁求援,高鞠仁自然坐地起价,又与其签订了纳贡条约,然后让立陶宛人的首领假装战败,并不断向西逃亡,最终在靠近海边,一个条顿人自己的叫做克柯尼斯堡的小堡附近停了下来”
“此时,高鞠仁带了两个正规营切断了瓦良格人的退路,又用一个正规营深入到立陶宛人的腹地,将留在那里看守俘虏和缴获的瓦良格人击败”
“柯尼斯堡一战,高鞠仁再次大获全胜,不过这一次他的部队也出现了较大的伤亡,但战果是辉煌的,他们俘虏了瓦良格人的首领以及他的成年儿子们,由于瓦良格人的部落实在太远,高鞠仁除了将俘虏纳为奴隶,让其在田地和矿场劳作,将其贵族全部杀死,并没有乘势远征瓦良格部”
“此战过后,高鞠仁的名声大振,‘来自东方的恶魔’响彻整个苏维汇海,他成了真正的尼德霍格,也就是苏维汇海附近的人心目中的凶神,连不断坐船南下到苏维汇海南岸劫掠的维京人也避而远之”
孙秀荣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高鞠仁的成功,但没有想到其竟然在短时时间内就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要知道,波美拉尼亚人是后来波兰王国的核心部族,其首领皮亚斯特家族也是一开始的波兰国王,而瓦良格人则是基辅罗斯的核心,立陶宛人则是后世立陶宛大公国的核心部族,至少在十世纪以前都是人多势众的存在。
但彼等竟然被高鞠仁都轻易击败了!
不过,他看到了苏希杰脸上的一抹喜色,便问道:“俗话说这世上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看你这模样,恐怕高鞠仁也遇到了麻烦吧”
苏希杰点点头,“确实如此”
孙秀荣暗忖:“高鞠仁如今还不到三十岁,他能有什么麻烦?眼下波美拉尼亚、条顿、立陶宛、瓦良格诸部都是原始蛮荒部落,都以强者为尊,像高鞠仁的杀伐果决之人正是他们合适的领袖,也不会轻易造反的”
又想到一事,“高鞠仁在历史上只是一笔带过,不过他可是与冉闵齐名的人物,怎会这样?难道是......”
于是他问道:“他病了?”
苏希杰答道:“陛下明见万里,确实如此,实际上他以前就有哮喘之疾,当时还年轻,症状并不明显,不过随着年纪增大,这症状百年愈发明显,非但如此,他这病症似乎能传染别人,他的长子才十岁,几个嫡系手下都得了此病......”
孙秀荣点点头,“这哪里是哮喘,明明是伤寒好吗,这种病症在我国也无法医治,只能调养以增强免疫力,按照张仲景的法子或可延缓一二”
便说道:“他既然依旧向我国称臣,就不能不理,若是骤然死去,维斯瓦河两岸又会回到从前,这样,让礼部太医院派出医官数名,加上足够的药材,去代朕去瞧瞧他,能治的尽量医治”
又说道:“苏希杰,会后你亲自去一趟,带上凉王”
苏希杰心里一凛,“......”
孙秀荣继续说道:“貊歌乞力!”
此时,貊歌乞力已经是阿斯兰营的都尉,又是他的大女婿,听到后赶紧出列,“微臣在!”
“你带上一个纯骑兵营护送凉王、按察使前去”
“是”
苏希杰犹豫半晌,还是问道:“陛下,我等这次去是......”
孙秀荣说道:“若是高鞠仁突然病逝,就册封他的儿子继任条顿国的国王,但是由凉王监国,然后你这个骑兵营就留在那里护卫国王”
苏希杰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赶紧应道:“明白了”
孙秀荣又道:“若是高鞠仁挺了过去,并看出来明显痊愈了,就撤回来,不过不要撤回虎踞城,而是撤到第聂伯省最北面的郡城利沃夫就是了”
“是”
利沃夫,距离比得哥煦约莫千余里,骑兵快的话三日也就到了。
第十二章 凉王北行(1)
凉王,孙秀荣与静乐公主独孤若云之子也,放在巴统港历练几年后已经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变成弱冠之年、敦厚儒雅的年轻人了。
貊歌乞力,二十五岁,原回鹘汗国乌德鞬山西部叶护貊歌长风独子,眼下已经是孙秀荣长女孙昭容的夫婿,帝国驸马,又是卫尉阿斯兰营的都尉。
韦应物,大唐的诗人阴差阳错成了大秦帝国皇帝的散骑常侍之一,如今更成了大秦帝国前往藩属国条顿国实际上操办一应礼仪事务的官员。
虎踞营,也就是大秦从第聂伯河、顿河周围诸部纳入到博格拉部的牧户中拣拔人才进入设置在后世顿涅茨克骑兵学校学习的那个纯骑兵营,入学时都是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少年,如今最小的也有十八岁了。
为了彰显帝国煌煌上国风范,这支三千人、全部由翩翩、骁勇少年组成的纯骑兵营自然要好好装扮一番。
这两年,帝国的工坊自从有了陀拔思单这个气候温暖,河流终年不会封冻的风水宝地,加上从厄尔布尔士山上流下来的河流都是中小型规模,河道稍加疏浚后就能很好的利用起来。
于是,水车、风车、水力锻锤都用了起来。
当水力锻锤利用起来后,皇帝孙秀荣也开始了对其军队装备的二次革新。
此时,在欧洲,在大食,甚至在波斯,更为适宜的板链甲已经开始出现了,所谓板链甲,就是身体需要大量活动的地方是锁子甲,而不需要大量活动,但又至关重要的地方则是整块的板甲。
对于此时的欧洲、大食来说,做成板链甲不成问题,但是做成后的分量就不能控制了,一整套上好的板链甲至少有六十斤,没办法,为了保证甲胄的强度,只能将铁板、铁环做厚。
而对于像大秦这样掌握了代差几有八百年的淋钢法的冶炼秘技,以及唯一掌握了锰这种能够强化钢铁强度的矿物的帝国来说,事情就简单许多,适合的碳含量,添加锰料之后,会进一步降低甲胄的重量。
饶是如此,一整套板链甲三十斤分量还是有的,不过这对于骑兵营来说不成问题。
头盔还是宽檐铁盔,护颈是锁子甲,里面衬着布面,否则到了冬季甲胄就会与皮肤粘连在一起。
半个胸部都是整块铁甲,但腰部却是锁子甲,板甲通过与锁子甲的连接挂在肩上,也不十分费力,下身则还是棉甲制式。
这只是大秦帝国的一次尝试,实际上用棉甲的方式也能做到这样,但棉甲想要防护力达到顶级,就必须在里面加载棉片,那样的话在夏季是不适用的,虽然秦军有远程武器的优势,但总有贴身肉搏的时候,这时候像板链甲这样的甲胄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至于鳞甲(对所有用小甲片一块块缀连在一起的甲胄的称呼,鱼鳞甲、山文甲、明光甲都是如此),一来缀连甲片只能用并不牢靠的绳索、牛筋等物,若是用铁线,一来成本巨大,二来又会增加分量,故此,加上甲片之间依旧存在弱点,故此孙秀荣一开始就决定不采用这种样式。
同样地,对于锁子甲来说,有两种串连方式,一是用一个个小铁环缀连起来,二是用细铁丝互相勾连而成,第一种需要大量的小铁环,对于此时的技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第二种倒是简单方便,欧洲人眼下就大量使用。
但是这种方式太依赖铁丝的强度,没有上好的铁料、合适的添加剂、能够批量生产的工艺(水力锻锤、水力拉制),缠绕在一起的铁丝很快就会由于疲劳失去其应应有的强度。
但对于有着无敌黑科技的大秦帝国来说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用细铁丝勾连、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块,在关节处再用小铁环串连,最终的锁子甲的防护效果介于板甲和以前的锁子甲之间,既增强了防护力,还不妨碍活动,成本又低得多。
锁子甲与板甲之间也用小铁环勾连,同样牢靠无比。
饶是如此,这样的甲胄相比单纯将甲片缝入布料的棉甲来说依旧是一项巨大的工程,眼下也就是这一支部队试着装备了,是否大面积推广,那还得看看效果再说。
出使大队是从紫禁城出发的,为了安抚马扎尔部落,除了草原、煤炭资源最为丰富的顿涅茨克地区掌握在帝国手里,第聂伯河东岸的大片土地还是让给了思迪摩,也就是后世的哈尔科夫-波尔塔瓦-切尔尼戈夫一带。
没办法,如果你的吃相太过难看,必定会受到反噬,对于大秦帝国来说,马扎尔部落属于较为亲近的部落,而佩彻涅格部落、保加尔部落则是需要防备的部落,如果连马扎尔部落这样的部落就逼迫太甚,显然是会适得其反的。
大队里扬着两面大旗,一面是“大秦凉王”,一面是“大秦驸马都尉”,加上队正以上大大小小的旗帜,自然是旌旗招展,帛帜飘飘,煞是威风。
大队走过了西桥后便进入了西城。
当时修建东西二城时,帝国的工匠也效仿了长安城的做法,将中间的十字大街修得异常宽阔,虽然没有长安城的朱雀大街那样动辄几百米的程度,但一百米还是有的,故此,当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迈入那里时,大街并不显得挤迫。
队伍中,除了凉王孙钊永、驸马都尉貊歌乞力、礼部鸿胪寺少卿/散骑常侍韦应物,自然少不了提前打探、安排一切的按察司人员。
身为黑海里海附近按察司最高长官、大将军白孝德长子白解忧也在其中。
诸人中,孙钊永刚才说过了,敦厚儒雅,颇有文人士子之风。
孙秀荣能将他的大女婿貊歌乞力派出去,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女婿,而是他生得高大英俊,至少在长相上颇有吕布之风,并且在武力上是帝国时下仅次于高鞠仁的猛将。
貊歌乞力是白孝德之后第二个使用一长一短两支铁枪的将领,由于年纪关系,估计他的真实能力已经在白孝德之上了。
这与高鞠仁一长一短两支大铁椎又异曲同工之妙,当然了,既然是长枪,那自然还是以招式、速度取胜,而高鞠仁的大铁椎由于分量沉重,显然是需要极大的力气和耐力的。
在孙秀荣的心目中,估计也是要告诉条顿、立陶宛、波美拉尼亚诸部,不光是高鞠仁像尼德霍格(位于天、地、人之间的死神,吞噬一切),咱大秦帝国这样的人物也多的是。
包括那韦应物,虽然才二十多岁,不仅熟知典籍,满腹经纶,年少时还是韦家送到李隆基身边担任侍卫的少年之一,一手剑法能与李太白并驾齐驱。
白解忧就不用说了,长期在秦军、按察司历练,既剽悍迅捷,又英武豪迈,还不失一颗赤子之心,正是孙秀荣希望的按察司大员模样,在他心目中,按察司的人如果全部是阴狠毒辣的也不行。
出了西城后,帝国建有一条“大秦直道”,大致是西城--卡巴斯郡(后世卡夫巴斯)--维琴察郡(后世文尼察)--利沃夫郡(后世利沃夫),之间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县城、乡村掩映在一片片森林、农田里,还有无数的桥梁缀连其中。
这都是在最近一两年完成的。
抵达卡巴斯郡后,西京辖区都督苏肯、第聂伯省的布政使席元敬出城迎接了,从这里开始,他就要陪着出使队伍一直到利沃夫,凉王显然还接到了孙秀荣给他的“体察沿途风土人情以及吏治、军治”的任务。
卡巴斯郡是帝国新设的郡,军民都是移民,自然无甚大问题,离开卡巴斯郡后,敖德萨、维琴察、利沃夫都是以前罗马人早就建了城堡的地方,居民也以达契亚人、罗马人、匈奴人(自认为)、安特人为主,天主教、大食教、萨满教纠缠在一起,情形还是十分复杂的。
这几年三郡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真实情形如何,还是要细细体察一下的。
几日后,队伍抵达了乌曼县,乌曼,就是后世乌克兰的乌曼市,不过这个名字还是十七世纪哥萨克取的,现在自然没有,不过作为带着大夏帝国记忆的孙秀荣依旧在他的地图上标为乌曼。
乌曼县隶属于维琴察郡,不过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号称匈奴后裔的阿提拉帝国解体后依旧认为自己是阿提拉子民的人群。
这些人长相有些类似于突厥人,介入欧洲白人与东方人之间,到了此时,距离阿提拉帝国覆亡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以前单纯的游牧部落也变成了半牧半农的部落。
也就是此时的乌克兰大草原足够大,资源足够丰富,容得下各式各样的部族在此游牧、垦殖,若是放在大唐北部的漠南、漠北草原,那是不可能的。
在如今的西方世界,罗马教廷“开疆拓土”的雄心远比东罗马帝国、法兰克王国强,再是蛮荒的地方,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此地以前虽然是三不管地带,但显然已经有“组织”了。
一座木制的尖顶教堂是头一个跃入使团眼帘的乌曼县建筑物。
然后,从中式的城池里飞出来几骑,为首的一位竟然完全是东方游牧部族模样,扎着发辫,满脸横肉,披着东方式的长袍的汉子,而在他的身后,却是一位瘦瘦高高戴着礼帽,穿着黑袍的西方人,那自然是一位教士了。
见到那整齐、肃然、异彩纷呈的出使队伍,这两人赶紧下马拜见。
不过,苏肯、席元敬见了却是眉头一皱,知晓底细的白解忧自然知晓。
维琴察郡的郡守兼镇守使尔朱崇未到!
孙钊永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准备与那两人说说话,他们是当地匈奴人和天主教团的代表。
“哒哒哒......”
正在此时,从远处又飞来几骑,霎时,一个彪形大汉从马上飞身而下。
正是尔朱崇!
(尔朱崇,大唐北庭都护府将领,在真实的历史上与曹令忠等人一起对抗吐蕃人长达几十年,加入大秦后,曾是帝国第一个纯骑兵营的都尉,参与过攻击沙克尔(伏尔加格勒)之战)
第十三章 凉王北行(2)
在其后面,则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模样的人,此人也骑着马,不过下马的动作却比尔朱崇慢多了。
候萧云,成国公、云麾将军侯琪之子,乌曼县县令。
“拜见凉王殿下,拜见驸马都尉,拜见各位上官”
孙钊永将他们一一扶起,微笑道:“你等怎地比他们还慢?”
只见那候萧云嗫嚅了一下,尔朱崇抢着答道:“无事,我等商议一些事情,不巧耽搁了”
说着,他向白解忧递了个眼色。
白解忧会意,对孙钊永说道:“不如回县衙再说吧”
貊歌乞力拉住了尔朱崇,“尔朱将军,我的人在何处扎营?”
尔朱崇指着一个地方说道:“都安排好了,您看,在城池西南侧是乌曼河,河流流到此处时由于原本就是一大巨大的洼地,竟然形成了一个大湖,乌曼建县后,干脆将其修成了一座可以灌溉十万亩良田的水库,乌曼县附近有两千多户农户,正好可以围着水库耕种”
“在水库的边上,看到没有,有三处小树林,小树林中间就是以前的军营,在下忝为郡守兼镇守使,实际上还是管辖军事居多,政务多半由各县县令自行完成”
“维琴察郡下设维琴察、巴查亚、乌曼三县,乌曼县人丁最少,只有六千户,维琴察县最多,有近万户,巴查亚县居中,约八千户,总人口超过十二万,职部的麾下只有一个正规营,每个县驻守一千人”
(巴查亚,后世白采尔科维)
“县城里也有军营,实际上两座军营都是按照一个正规营来设置的,目前两座军营加在一起只驻守了千人,五百人驻扎在城外,五百人留守城内,得知驸马都尉要来,职部赶紧让城外的骑兵搬到城内居住......”
白解忧说道:“尔朱崇,你好大的胆子,明知凉王殿下、驸马都尉、散骑常侍要来,竟敢让其住在城外?!”
貊歌乞力摆摆手,“我等都是骑兵,携带的辎重又多,估计城里也住不下,算了,城外还清新一些,我倒是愿意住在外面,最爱闻那麦香味了”
一听到“麦香味”三字,尔朱崇、候萧云都是面色一变,这一幕被白解忧捕捉到了。
没多久,尔朱崇安排人将貊歌乞力的骑兵营带去城外的军营,自己亲自带着一行人去往城里。
一边走,县令候萧云介绍道:“殿下,此人叫巴杜尔,自称匈人后裔,眼下在乌曼县,也有约莫两千户像他这样的人,其中农户、牧户各一千左右,牧户主要放在靠近第聂伯河的地方,农户则全部围绕着水库安置”
“根据朝廷之前的安排,通过考察,便让巴杜尔兼任县尉”
那人显然是不懂汉语的,不过“巴杜尔”三个字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感激点头致意。
“此人叫康斯坦茨,是以前罗马人留在此地的戍边士兵后裔,这里同样有大约两千户罗马人,不过与彼等细谈后,他们号称‘罗马’,实际上没一个来自罗马,连来自君士坦丁堡的也无一个,不过信仰天主教而已”
“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多半来自希腊、马其顿或者色雷斯,在这第聂伯河两岸,彼等的工匠技艺上颇为擅长,又善于营造,故此,周围部落也没有难为彼等”
“康斯坦茨是罗马教廷任命的教士,对了,这里隶属于维琴察教区,在维琴察有更大的教堂......”
他猛然见到一直面带笑容的凉王孙钊永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拧起来的眉毛,也是心里一惊,“我国崇尚的是天道教,以前因为暂时要先安定下来,便没有对教堂做过多管辖,不过......”
但在此时此地说话又不方便,于是他便停住了。
没多时,一座方圆约莫五六里、外面包着大青砖的中式建筑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正面对着他们的是南门,城门上面的青砖碧瓦和飞檐十分醒目。
城门楼上站着八人,每人手里拿着一枚铜号,见到孙钊永一行后就吹了起来,吹奏的是他们的皇帝从后世带来的“迎宾曲”,这曲子孙钊永自然熟悉。
除了孙秀荣从后世带来,让国内的琴师记下曲谱并在国内推而广之外,大唐的一些经典曲目也在三个辖区学校、军营、城池广为传播,这是孙秀荣让这些地方趋向中土文化的手段之一。
此时,整个东欧地区还是以部落为主的地方,人丁虽然达到了一定规模,但各种宗教信仰并立,并没有哪一个能够占据明显的优势。
按照孙秀荣的说法,现在是让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来此垦殖的最佳时候,再过个百余年,基辅罗斯、波兰王国都要起来了,东罗马帝国也会向这里大力推行东正教,想要安安稳稳占据这里殊为不易。
回到县衙后,孙钊永与县尉巴杜尔与教士康斯坦茨略略几句话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在巴统港那几年,他学会了所谓的“罗马语”,实际上东罗马帝国的“罗马语”就是希腊语,真正的罗马语还在遥远的亚平宁。
而那位长相看起来蛮像漠北草原的人的巴杜尔只会突厥语,而据说他的家族除了他“突然”变得有些像东方人(返祖),剩余的也大多是突厥人面孔。
等他们一走,韦应物问道:“刚才肯定有事发生,赶紧说来!”
尔朱崇点点头,“正是。这里是我国第一次开始征收田赋,由于给彼等修建了房舍和村落,又提供了粮种、耕牛等物,这第一年都是按照足足的三成来征收的,此地土地极为肥沃”
“将种子播下去,不用怎么看管,对了,这里鸟雀、野猪太多,需要时时驱逐鸟雀和野猪,自从我军进驻后,便成立了捕猪队,眼下周围能祸害农田的野猪、野兔、野羊等物在县城附近已经很少见了”
“鸟雀自然是由农户们自行驱赶,然后稍微除一下杂草就行了,每年可收获小麦、黑麦足足三石左右”
“每户五十亩,最少有四十亩粮田,这便是一千二百石,这里的降水正好不多不少,土地腐殖层深厚,最下面湿气也重,就算大旱时节也能收获一两石,有了这水库后更是能确保无虞”
“刚才我与县令迟了一步,未能迎接殿下、驸马及诸位上官,万望恕罪”
“罢了,赶紧说是何事吧”
“是,你等也见到了,我等建设县城时,原本是想在其它地方重新选址修建的,而不是以有了教堂的乌曼堡为基础进行扩建,不过听说要在其它地方建城,这里的天主教徒就不乐意了,就算彼等分了田地也不行,彼等也不愿意过来帮忙”
“最后我等无奈,只得将乌曼堡围在里面,这还不是最气人的,眼下正在秋收,这些天主教徒按说将收获的谷物晒干后要先将官府的那三成送到县库里,但彼等偏不......”
孙钊永心里一凛,“难道彼等要抗粮?”
尔朱崇摇摇头,“这倒不是,而是准备先将一成的粮食送到教堂,然后再完成我等要求的税赋,这不明摆着认为教会高于官府嘛,我等自然不允许,你可以捐一些粮食给教会,但必须先完成我大秦的税赋才行!”
“刚才我等就是在与农户争执才耽误了时间”
“不”,孙钊永沉声说道,“连捐给教会也不许可,不过需要想出一个法子,既能稳住这些农户,又不会闹出乱子”
不等其他人回应,他又问道:“乌曼县有多少适龄孩童,又有多少入了学?”
“殿下”,候萧云回道,“六千户人家,适龄孩童约莫千人,县城的学堂可是按照三千人的规模修建的,但好说歹说也只来了三百人”
“这么说入学率才三成?”
“是的”
“都是哪些人不愿意入学?”
“都是入了教会的,这里不光有天主教徒,也有东正教堂,这两家就占去了一半的人口,实际上愿意入学的都是信仰多神教的安特人和萨满教的匈奴人”
孙钊永看向席元敬,“这样的现象在第聂伯河以西三郡很多,是吗?”
席元敬面色有些羞赧,点头道:“确实如此,由于这里以前是三不管地带,又是科萨汗国与保加尔汗国的缓冲区域,倒是没有多少农奴,故此彼等对于分配田地并没有太多感恩,而在两个汗国之间存在大量的基督徒也是罗马人、保加尔人、科萨人默许的结果,故此......”
“不行,赋税的事情可以暂缓,学校的事不能缓!”
孙钊永响起了他父皇的话,大声说道。
第十四章 凉王北行(3)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韦应物问道:“既然乌曼县有约六千户,除去那一千户牧户,应该还有五千户左右,他们又是何种构成,难道全部是像罗马天主教徒那样?”
候萧云答道:“刚才郡守说过,这里除了两千户自称匈奴人后裔的人,剩下还有约莫两千户刚从北面幽暗森林迁来的安特人,他们是信仰多神教的,自然不在其中,也就是在乌曼县城周围的信仰天主教、东正教的罗马人”
“他们以前就是这里的富户,掌握着最好的土地,以及绝大部分作坊,其他人都需要用手中的物资与他们交换......”
孙钊永问道:“那已经入学的三百人是不是都是安特人?”
候萧云点点头,“差不多,他们有两百多人,匈奴人有几十人,安特人、匈奴人的赋税没有任何问题”
韦应物向孙钊永施了一礼,“殿下,来之前陛下也曾经说过,对于第聂伯省诸部,切忌一味高压,或者一味绥靖”
“乌曼县还是第聂伯河西岸较为偏远的县,在维琴察、敖德萨,估计情况还严重的多”
“于是,就只能采用分而划之了”
“其一,让匈奴人的适龄孩童赶紧全部加入学校,然后鼓动已经加入学校的安特人、匈奴人与校方签订天道教拯救协议,让其全部加入天道教”
“其二,县衙立即下令,收获的谷物在晒干之后,必须首先上缴到县库,之后你送到哪里县衙并不干涉,这是关系国体的大事,虽然只是一个次序的问题,但须臾马虎不得”
“若有违者,赋税提高到五成,立即施行!”
“其三,将教会的管辖权立即收到县衙礼房,教堂的全职人员必须全部在礼房登记造册,今后若有增加,比如在县境其它地方设置分支机构,必须报请县衙批准,由礼房出具意见后报县令、郡守、布政使三级审定”
“教堂要举办大型活动,比如他们的节日,必须提前报请县衙批准方可”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何种宗教、活动、部族事宜,都不能凌驾于国家之上,至于在这个范围内,概不干涉”
“其四,眼下第聂伯省,对了,估计北高加索省也差不多,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北高加索那里主要是犹太教,这里是基督教”
“必须要让主动将孩童交到学堂里的家庭享受到好处,我国在这方面已经有详尽的政策,县衙要派人下去详细解说,但这件事非是一蹴而就的,先好说歹说将这些孩童纳进来再说!”
“再者”,韦应物看看孙钊永,又看向貊歌乞力、尔朱崇,“之前出发时陛下曾经说过,这里不比中土,虽然有信仰基督教的,但终究是蛮荒未开化的地方,彼等尊崇武力高过文教”
“我等碎叶军实际上就是半个学校,眼下学堂只招收十三岁到十五岁的男童,就算最终来了一千人,这也就是一千个家庭”
“这里的土地肥沃,亩产甚高,若按照四千户纳税计算,那就是二十万亩,每亩还是按照保守的两石计算,那也是四十万石,交到县衙的则是十二万石!”
“我国一石粮的市价如今稳定在两枚大秦银币左右,而士兵的薪饷平均下来也是在每月两枚左右,一年则是二十四枚,约合十二石粮食”
“三千人就是约莫四万石,三千人自己人吃马嚼,步军每日一斤粮,骑兵按两斤粮计,每月只需一千余石,每年不到两万石”
“加上折合成银币的粮食,也就五万石左右,县衙还剩下七万石,扣除官吏等开支所需,完全能剩下五万石,其中一半解往郡衙,自己留一半,足以应付大小事项了”
“有了三千少年兵,加上一千学生,这就是四千个家庭了,全部加入到天道教,至少要让学员、新兵都加入,假以时日,潜移默化,微臣以为,不出三五年,就会有大的改观!”
孙钊永点点头,“少卿所说,我深以为然,就如此办理吧,会后省、郡、县赶紧商议出细则,报政务院、父皇审定,然后尽快实施”
“对了,匈奴人既然是信仰萨满教的,为何也只安排了如此少的孩童过来?”
候萧云说道:“这个......”
“叫巴尔杜过来,他是县尉,岂能不以身作则?”
......
没多久,巴尔杜点头哈腰地过来了,实际上县令、县尉的衙所挨着,走两步就到了。
“拜见殿下”
巴尔杜又单膝跪下行了大礼,这一次孙钊永没有第一时间让他起身。
“巴尔杜,我问你,朝廷明文规定,所有适龄孩童都要进入学堂学习,匈奴部落有两千户,怎地只来了几十人?”
巴尔杜赶紧回道:“回禀殿下,以前大秦未进入时,乌曼县附近只有信仰基督教的罗马人,大秦进来后又将安特人一起弄了进来,只安置了很少的匈奴人在附近耕种”
“还有,我等还有一些牧户在几百里外的第聂伯河边上”
“单纯是因为距离的问题?”,孙钊永问道,“我国已经明文规定,凡是进入学堂者,一应食宿皆免,孩童进来后住在学校就是了,无非是一开始大人将其送到这里就行了”
白解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轻声说道:“殿下,此处不比我国其它地方,郡县管辖都已成熟,这里的人们寿命很低,男童在十三岁以上就当成半个劳力来使用了”
“以职部愚见,我国,咳咳,我国对于适龄孩童的规定似乎有些......”
“直说无妨”
“是,反而在七岁到十岁之间,由于其帮不上什么大忙,又要大人照看,若是能放到学校,彼等肯定巴不得”
“但那样一来,学校的学生就太多了,加上又要招募少年兵,库房的压力就太大了”
韦应物也凑了过来,“殿下,此事也是微臣正担忧的,第聂伯省新设,不比陀拔思单那些地方,像陀拔思单、昭武等省,每家都有五个以上孩童,抽调一两个完全不成问题,但在这里......”
“你的意思?”
“七岁也太小了,我国虽富,也没有能力将七岁以上的孩童全部纳入学堂,不如这样,分级管辖,还是七岁以上入学,学到九岁,还是三年”
“按照常理,其中有两成属于成绩优异者,则可纳入郡一级学校继续学习,假如县里有一千孩童,则需要送两百去郡校,郡校同样按照一千学员计,三年后同样抽调两百人去省校学习”
“于是,去省校学习的就是十五岁以上了,从那时开始,就可以根据其兴趣爱好以及我国需要分门别类安排专业学习,在三年后就是十八岁,或进入西京大学,或进入各级衙门,或进入军校,皆可”
“而招募少年兵的事应该问题不大,因为有薪饷,就算是少年,也能给家里挣钱,大人们多半愿意,但微臣刚才又想了想,招募两千人实在太多,还是按照学员一千、少年兵一千招募吧”
“学员一千都是幼童,大人们多半愿意,而少年兵又有薪饷,加上我国的优惠措施,没有不踊跃报名的......”
刚才他们几个在说话时都是用汉语说的,原本以为那巴尔杜听不懂,没想好此时他也大叫起来,“就是如此,特别是牧户,别说十岁了,超过七岁,会骑马了的娃娃,已经能单独放牧了,大人们肯定舍不得放到学堂来!”
孙钊永赶紧将他扶起来,说道:“哎呀,对不住了,怎么你也会汉话?”
巴尔杜说道:“早就会了,我的属下有不少汉人,都是从学堂出来的,过去一年,我舔着脸缠着他们学着说,已经略有小成了,我是县尉,如果连官话都听不懂岂不是一个空架子?”
孙钊永点点头,笑道:“这么说韦少卿刚才所说的可行?”
“完全可行,我等这里的人,不管罗马人、安特人,还是匈奴人,生的娃娃并不少,但不好养活,如果能送到学堂里读书,那里还有专门的医师,岂有不愿意的,只要贴出通告,估计很快就会有人送上门”
“对了”,孙钊永见他神色有些紧张,便笑道:“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巴尔杜说道:“通告里只提到男童,实际上各家各户家里都有不少女娃......”
韦应物一听不禁眉头一皱,他虽然眼下终于愿意为大秦好好办事了,但这具身体终究是被儒家熏陶了几十年的,想要大量女娃进入学堂学习,这一关他自己就过不了。
但孙钊永却没有这个问题。
“自然亦可,我等学校不但有男教师,还有女教师,自然教得女娃,原本我等还以要过三五年才能招收女娃,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提前了”
......
十日后,看着招收到的一千男童,五百女童,以及一千少年兵,加上满仓的小麦、黑麦、干苜蓿、黑麦秆(后两者都是马料,需要以税赋形式上缴),孙钊永说道:“幸亏亲自下来一趟,否则,看似简单的赋税、学堂等问题,里面实际上大有学问”
第十五章 凉王北行(4)
维琴察(后世文尼察),罗马帝国在潘诺尼亚行省修建的最东边一个城堡。
大秦帝国设置郡守后,便以此堡为基础修建了一处周长约莫八里的中式城堡。
原来的那座城堡是一座不规则的用石块垒砌而成的石堡,周长约莫三里,位于后世南布格河西岸,这里的石块就不像北高加索、里海附近那样都是灰白色,而是褐色。
一种接近暗红色的褐色。
原本是热那亚的商人在此地设置的皮货栈,罗马人接手后将其扩建城军堡,并委派了三百名流放犯人前来“戴罪立功”。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几百年繁衍生息后,整个潘诺尼亚东部(乌克兰)的所谓罗马人实际上都是他们的后代。
而实际上,他们有的来自亚美尼亚,有的来自大马士革,还有的来自埃及,最多的是来自迦太基,迦太基人反抗罗马帝国较为强烈,当然了,也有一部分罗马帝国当时为了清理罗马城的小偷、流氓而定期送到这里的。
另外,随着游牧部族在中欧一带来回迁徙,造成原本居住在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一带的大量达契亚人只得远走他乡,最后也来到文尼察附近定居。
在阿提拉帝国时代,潘诺尼亚的罗马人是阿提拉大帝忠实的工匠、农夫以及猪肉干的提供者,罗马人的女人也是阿提拉大帝十二位妃子之一。
阿提拉帝国土崩瓦解后,这里又成了游牧部族角逐的战场,先是阿兰人,再是安特人(乌克兰的土著斯拉夫人,与瓦良格人、维亚吉奇人同源,都出自波兰)、瓦良格人,接着又是马扎儿人、科萨人,走马灯般换个不停。
但无论如何,这里的罗马人都秉持了“中立”的姿态,谁实力强大就向谁臣服、纳贡,并以随军工匠的身份为他们服兵役。
从这里开始,以北的地区几乎都是天主教的辖区,而以南,从乌曼县开始,则是东正教占据上风的地方。
这里是大秦帝国新设的维琴察郡的郡守所在。
有了乌曼县的经验,孙钊永处理起宗教纠纷来自然得心应手了,何况当他们将初步计划飞马上报给政务院、皇帝后,很快就获得了批准。
于是,学校、少年兵、五成赋税施压的消息早一步就在维琴察实施了,但当大队人马抵达维琴察城附近时,城中那最高的天主教堂还是有些刺痛了孙钊永的眼睛。
“殿下”
见到孙钊永这般模样后,白解忧也有些忐忑。
“根据按察司掌握的消息,在罗马的教皇对于天主教开疆拓土的欲望远大于东正教徒,或许是他认为在君士坦丁堡的国度属于异类,要赶在君士坦丁堡的牧首之前将天主教尽快撒遍整个欧洲吧”
“我国虽然以天道教为国教,但境内所有宗教都能自有传播,这一宗自然让其钻了空子,何况以前由于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来的传教士并不多,但自从我国在这里设置政权后,教皇便心动了”
“在罗马,教皇拥有大量的田产、商业,加上庞大的教徒捐献的钱财、物资,实际上他是眼下欧洲最有钱的人,可以派出大量传教士到东欧来”
孙钊永没有说话。
“之前父皇说过,当第聂伯省的政权深入人心,加上天道教、学校、少年兵诸务,最快五年,最迟十年,这是因为,像阿提拉省、萨日德格省因为当地的居民以信仰萨满教的牧户为主,别说五年了,两三年就能将其稳定下来”
“高加索省、第聂伯省、大不里士省差一些,那里有大量的基督徒、犹太教徒、大食教徒,需要徐徐图之”
白解忧继续说道:“特兰西瓦尼亚的阿瓦尔汗国在我国的支持下坚持了萨满教和多神教的信仰,并出兵克拉科夫、尼特拉,并再次成了这两个地方的宗主国,但罗马教廷对三个地方的攻势很强烈,职部生怕眼下掌权的巴彦十世撑不住”
“巴彦十世?”
“是的,巴彦九世,也就是阿尔帕德一世病重,眼下是他的儿子巴彦十世、阿尔帕德二世以小汗的身份摄政......”
“据说这巴彦家族都是讲突厥语的,突厥语也是有文字的,难道起一个正式的名字这么难?”
“殿下,您可不知晓,阿瓦尔人自然有丰富的名字,不过欧洲人,特别是东中欧一带,他们没有成型的文字,自然有简单的口语,但只有贵族和教会里的人能够有机会修习罗马语和希腊语,于是,自然有大量的二世三世出现了,实在可笑”
“阿瓦尔人抵达此处已经一百多年了,自然也沾染了欧洲人的习性,于是......”
“对了,按照之前的安排,阿尔帕德二世之子,三世得知殿下您要抵达维琴察,应该会在这里静候,就是要与您商议天主教东扩的事情,据说罗马教皇为了拿下阿瓦尔汗国,除了向法兰克王国施压,还给阿瓦尔大汗许下了一笔财富”
“准备赠送给阿瓦尔汗国?”
“那倒不是,您也知晓,所谓的罗马教廷,最近几百年也是风雨飘摇里渡过的,哥特人、伦巴德人先后入侵,这些人每次入侵之后就会将罗马以北的所有城堡洗劫一遍”
“然后获得大量的黄金,这些人慢慢在这里站稳脚跟后,逐渐都皈依了天主教,然后将大量黄金都藏在教堂里,最后一次蛮族入侵罗马时,法兰克王国的丕平三世出兵拯救了教皇,并得到了他的加冕”
“然后丕平家族便以天主教世界的拯救者、圣徒自居,他们与教皇互相利用,自然对横亘在东边的君士坦丁堡看不惯,于是向多瑙河、易北河流域扩展,甚至进入苏维汇海,沿着该海沿岸传播天主教就成了重中之重”
(苏维汇海,即波罗的海)
“丕平三世在击退伦巴德人最近一次进攻后,将罗马以及附近好几个大城以及周围的田地、矿产都送给了教廷,教皇自然拥有了巨大的财富”
“根据罗马传来的消息,教皇这次以五万枚金币作为诱饵,引诱阿瓦尔大汗举国皈依天主教......”
“五万枚金币?是教堂自己铸造的?”
“是的,每枚大约价值五个大秦银币,也就是十两,总价约莫五十万两,这在整个欧洲世界可算是一桩大财富了”
“阿瓦尔汗国施行的还是原始的部落制,千夫长控制着城堡,百夫长控制乡村,他们每年需要将一部分财物交到汗都纳波卡,有战事发生时,则要带领自己的人马来到纳波卡效劳”
(纳波卡,后世克卢日纳波卡)
“而阿瓦尔大汗为了稳住他们,除了控制着城主封号的任命权,最重要的就是赏赐,阿瓦尔汗国是在阿提拉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他们并不注重商业和矿业,黄金都是以前的阿提拉帝国留下来的”
“到如今肯定所剩无几了,面对着这五万枚金币,职部确实担心阿尔帕德二世抵挡不住”
“对了,据说教皇并不是采取赠与的方式,而是贷款的方式,款项并没有利息,利息就是举国皈依天主教,然后在每一个千夫长控制的城堡设置教堂”
孙钊永暗自心惊,“我国虽然地大物博,不过由于频繁的战事、大量的移民几乎将国库掏空了,最近五年都没有太多的银币来支撑更多的移民和战事了,自然也无法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币来稳住阿尔帕德”
“父皇说过,特兰西瓦尼亚高原是天道教与基督教的缓冲地,该地以西,无论彼等信仰何种宗教都无所谓,但特兰西瓦尼亚以及北面的匈牙利、尼特拉、克拉科夫必须保持中立!”
(尼特拉,后世斯洛伐克,克拉科夫,后世波兰南部)
“但我国又没有足够的钱财”
正想着,前面传来马蹄声。
没多久,有两骑出现在众人眼帘。
只见一人约莫三四十岁,达契亚人装扮,一人则是二十左右,看起来应该是突厥人。
“殿下,那少年就是阿尔帕德三世,阿瓦尔汗国摄政王二世的嫡长子,他身边那达契亚人则是他的老师”
第十六章 凉王北行(5)
维琴察城。
阿尔帕德三世能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
“殿下,不是我国不愿意与贵国交好,而是事情出现了变化”
“哦?”,孙钊永看了一眼白解忧,“眼下我国的情报网络已经布到整个欧洲,怎地还有白解忧不知晓的,嗯,或许是情报传递的速度不够快吧”
阿尔帕德三世继续说道:“巴伐利亚大公泰西罗三世回到其封地雷根斯堡后,暗中联络了多瑙河以北的萨克森人,对了,那里的萨克森人分为两部,一部在多瑙河以北、易北河以南,被法兰克人称为熟萨克森,接受法兰克国王的统治,而易北河以北称为生萨克森,表面上也接受法兰克王国的统治,但实际上是独立的”
“泰西罗三世用黄金拉拢了熟萨克森人,还许诺收复慕尼黑和斯图加特后册封为其首领为莱比锡大公”
“等等”,孙钊永却没有这么好骗,“据我所知,眼下欧洲信奉天主教的势力不是都需要罗马教廷册封才有效吗?泰西罗三世自己也是基督徒,有什么能耐能让萨克森人听他的话?”
“殿下”,阿尔帕德三世说道,“法兰克人为了不让萨克森人做大,故意将易北河流域的萨克森人封为大公,也就是几年前攻打特兰西瓦尼亚的阿尔努尔福,阿尔努尔福被贵国杀死后,其内部立时乱成一团”
“直到现在也没有选出一个继任的大公来,当然了,兴许是法兰克人故意这样做的”
“而熟萨克森本来就没有大公,而是由丕平三世的长子查理兼任大公,查理征服慕尼黑后,又兼任了巴伐利亚大公”
(查理,后世查理曼大帝)
“熟萨克森人原本与法兰克人相安无事,不过在生萨克森没了大公,而法兰克人却一直没有任命大公的情形下也有些不满了,在眼下的多瑙河、易北河流域,虽然法兰克王国、罗马教廷名义上掌握着任命权”
“实际上你只要内部选出或者经过战争有了最后的胜利者,又信仰天主教的话,无论是法兰克王国还是罗马教廷还是会同意任命其为大公并兼任大区主教的”
“法兰克王国这么做显然是为了不让人数众多的萨克森人做大,无论是选举还是战争,都会让萨克森人进一步分裂,而最终的胜利者为了大公和主教的位置,不得不一切都听命于教廷和法兰克国王的”
“前巴伐利亚大公泰西罗三世没了巴伐利亚大公的爵位,但依旧是雷根斯堡城的城主,他显然联络了整个生萨克森贵族,让其支持自己收复慕尼黑,然后推举某人为新的萨克森大公”
“要知道,虽然眼下的法兰克王国以教廷的保护者自居,但依旧是教廷的权力大于王国,若是教廷率先任命哪位担任某个大区的主教,法兰克王国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教区领地的管辖权”
“这泰西罗三世显然与教廷的关系非常好,否则也不会许诺这一点”
“但是,从小就居住在特里尔的查理提前知悉了这一点,就在巴伐利亚人、萨克森人刚刚聚在雷根斯堡附近时,查理就率领两万精锐偷偷抵达了雷根斯堡附近,并在密林里藏了起来”
“等到晚上时,查理的大军突然出动了,这一次,他们带了大量的骑兵,以骑兵驱散巴伐利亚人、萨克森人,将其赶到步军的埋伏地点,然后大破之,泰西罗三世、萨克森头目都在此战中战死”
“查理顺势占领了雷根斯堡附近的维尔茨堡、纽伦堡,然后兵峰直抵维也纳堡,维也纳堡,那可是紧挨着尼特拉公国的呀”
“果然,查理没多久就给我的爷爷送来一封信,让其尽快加入法兰克联盟,并皈依天主教”
“这一幕恰好被君士坦丁五世洞悉了,他也派人北上,劝说我爷爷皈依东正教”
孙钊永点点头,“说吧,除了教皇的五万金币,君士坦丁五世又许了什么?彼等国库空虚,想必不会也是金币吧”
阿尔帕德三世面色微红,“咳咳,自然不是的,不过君士坦丁五世最近大发神威,一改过去向保加尔汗国用纳贡来保持边境安定的方式,而是大举进攻该国,并大获全胜,并将该汗国的军队全部驱逐到多瑙河以北”
“保加尔大汗无奈,只得签订了向君士坦丁堡每年支付一定数量粮食和金币的协议”
孙钊永笑道:“估计就是粮食和金币的一部分转交给贵国吧”
阿尔帕德三世没有说话,于是便印证了孙钊永的猜测。
韦应物说道:“殿下,既然你能够亲自来维琴察,显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妨直说,看我国能不能满足”
“咳咳”,阿尔帕德三世说道,“在来此之前,我爷爷、父亲交待在下,一定要与来自东方的大秦帝国友好相处,我国没有答应罗马教廷和君士坦丁堡,而是先来征求贵国的意见,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
“不过,你等也知道,在上次萨克森人、维斯瓦人、塞尔维亚人攻击特兰西瓦尼亚的战事中,我国损失惨重,国库......也十分空虚,面对教徒、君士坦丁堡的条件,若说毫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孙钊永突然看向韦应物,“韦少卿,我国每年与法兰克王国的贸易额有多少?”
韦应物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道:“一百万枚大秦银币还是有的”
孙钊永改成了汉话,“利润呢?”
“五成以上”
“嗯”,孙钊永想了想,用突厥语对着阿尔帕德说道:“也罢,我国可以将贵国以西与萨克森人、巴伐利亚人、法兰克人的贸易特许权许给你国,不瞒你,我国货物的利润非常之高,我国以平价让给你”
“你还能赚取至少三成的利润,眼下与维也纳堡挨着的尼特拉还属于贵国,你若是在那里设置大型货栈,与法兰克人交易,利润将会更高,每年至少有三十万枚大秦银币入账”
(尼特拉,后世斯洛伐克)
“虽然没有教廷的五万金币那么多,不过这可是每年都有的,何况眼下我等与他们的贸易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阿尔帕德三世眼睛一亮,显示了他来之前其国在这件事上已经有了盘算。
不过他还是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国重新收复尼特拉后,其人桀骜不驯,妄图将教廷的人引到科希策堡,我国自然不许,彼等起兵反抗,被我国镇压,为了永绝后患,我国已经将科希策的人全部迁到了南部”
“于是那科希策就空了下来,来之前,我爷爷再三叮嘱我,此地最好让给大秦帝国......”
(科希策,后世斯洛伐克东部城市)
孙钊永一听赶紧拿来了地图,他一看就明白了。
“阿瓦尔汗国与我国隔着喀尔巴阡山,无论是法兰克王国,还是君士坦丁堡,如果攻击该汗国的话,消息传到我国需要较长的时间,何况又隔着大山,他们还可以依托山中的险关要隘驻守”
“而科希策在喀尔巴阡山南面,距离南面的匈牙利平原只有一步之遥,阿瓦尔人将此地让给我国,显然是考虑到了一旦彼等受到攻击,我国的支援就能很快到达的呀”
如此大的事情,他自然不能一言而决,“殿下,要不你先去外面庭院里走走,散散心,我等商议一下”
等阿尔帕德三世一走,韦应物便说道:“一旦我国拿下科希策堡,就必须至少在那里驻守一个正规营,方能对阿瓦尔汗国形成支撑,而科希策堡附近田地很少,无法养活一个正规营”
白解忧也说道:“我国眼下国库也不宽裕,又让渡了贸易特许权,还要驻军,这耗费可不少啊,阿瓦尔汗国困顿,是不可能向我国提供粮饷的”
半晌,孙钊永说道:“稳住阿瓦尔汗国,让其在我国与法兰克王国、罗马帝国之间形成缓冲是既定的国策,连贸易特许权都让渡出去了,区区一个正规营又有什么?”
于是,孙钊永一锤定音,就在维琴察与阿尔帕德三世签订了两国的协定。
第十七章 凉王北行(6)
处理完阿瓦尔汗国的事情后,大队人马继续北行,十日后抵达了利沃夫郡。
此时的利沃夫,显然不是后世乌克兰那样只有不大的地方,而是包括了后世波兰卢布林在内的一大块地方。
因为此时这里都是安特人的地盘,自从高鞠仁进入这里以来,原本在维斯瓦河流域的安特人就一分为二,大部分加入到了大秦帝国,少部分跟着高鞠仁北上抵达了条顿国。
从这里开始,除了利沃夫,剩下的地方都是大片大片的森林地带,只要在河流交汇处有人烟居住,然后附近的森林被砍伐后形成了农田。
利沃夫-卢布林一带,绝大部分都是安特人,还有少量维斯瓦人,与维琴察、敖德萨相比,这里的治理就要容易得多,还处于蛮荒多神教时代的安特人很快就融入到了帝国,绝大部分也加入到了天道教。
此时的斯拉夫人,口语还处于极为简单的时代,恐怕与后世欧洲人在美洲遇到的印第安人相差仿佛,故此,他们彻底融入大秦帝国,并使用汉语只是时间问题——与其相比,更北面的瓦良格人由于接纳了语言更为丰富的维京人,正在慢慢形成俄语的基础
当然了,这要看大秦帝国能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对于这一点,帝国皇帝显然是信心满满。
那是因为,在孙秀荣的精心运作下,漠北的部族丁口大为减少,契丹人想要像以前那样崛起恐怕还要多等上百年,因为契丹人崛起的前提是将契丹八部、奚人五部、霫部全部统一,形成一个十万户的大部落后才有了可能。
而女真人的崛起恐怕也不容易了。
金国来源于黑水靺鞨,眼下以粟末靺鞨为主的渤海女真正在逐步汉化,而黑水靺鞨的大部分一开始就被孙秀荣迁徙到了大兴安岭以西,然后不是融入到霫部,便是直接被纳入到博格拉部,以往汇聚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交汇处的黑水靺鞨人已经不多了。
其它的黑水靺鞨人都分布在黑龙江下游,妥妥的地广人稀(后世的东海女真,野人女真),想要陡然间形成一个大国谈何容易。
何况此时渤海国正在与契丹人争夺松花江流域,让那里的黑水靺鞨人也大为减少。
至于蒙古人,很不幸,他们的祖先已经被孙秀荣全部融入到霫部了,还有少数在黑龙江以北(北室韦)以及大兴安岭山中,方圆千里的地方加起来恐怕不到一万户,就这点人马想要迅速繁衍成大部落也不可能。
于是,大唐的北面,实际上形成了三强争霸的局面:回鹘、契丹、渤海,让他们去争取吧。
而在欧洲,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十世纪,多瑙河以北地区依旧是蛮荒地带,以维斯瓦人、波美拉尼亚人为核心的波兰人还需要一百年才能形成,倒是后世俄罗斯人的核心瓦良格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但也就是崭露头角而已,他那副头角在波兰人、立陶宛人联盟前并不占优势。
波兰人的崛起除了上述两个部族,自然还有来自安特、维亚吉奇等斯拉夫人的补充,若不是有大秦帝国出现,很快就会发生第聂伯河流域的马扎儿人大举西进之事,并灭亡阿瓦尔汗国而取而代之,最后成了后世匈牙利人的祖先。
马扎儿人的西进,会让在捷克(罗马帝国的布达城堡辖区)、斯洛伐克(尼特拉公国)、匈牙利的斯拉夫人大举北上,便进一步增加了波兰人的人口。
而瓦良格人本来此时已经开始走出幽暗森林,并在基辅一带站稳脚跟了,可惜与大秦帝国一战后也被打回原形,只能继续跟不断南下的维京人在一起报团取暖。
大秦帝国这么一来,基辅大公国、莫斯科大公国是没有机会成立了,森林里靠着大湖的洛夫哥罗德大公国倒是有做大做强的可能。
至于后世的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眼下还是只有几千户的小部落,不提也罢。
于是,大秦帝国就至少三百年的平稳发展机会,三百年,只要孙秀荣的子孙不自己作死,足够牢固占据东欧一带了。
唯一的忧虑自然是正在崛起的法兰克王国,或者马上就要成立的查理曼帝国了。
至于东罗马帝国,在大食人的压迫下,他能守住目前的疆域就不错了。
而大秦帝国的另一个大敌大食帝国,在屡次三番经受打击后,就算人口再多也需要三五十年才能缓过劲儿来。
何况,大食帝国的崛起,有一半是靠着波斯庞大的人口,更加高明的文化以及科技水平的,他们与波斯人的关系,与辽国、金国、蒙元、清朝与中原王朝的差不多,都是文化落后,但武力占优的典型范例。
没了波斯这个超级奶妈,大食人想要进一步发展几乎没有可能了。
还有,当高鞠仁进入条顿后,立即出兵攻击了波美拉尼亚人,让其元气大伤,加上之前他对维斯瓦人的打击,“波兰人”想要形成或者要推迟一段时间,或者永远不会形成了也大有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在后世德国的地盘上,依旧有数量庞大、但分成了一个个小部落的日耳曼人,此时的法兰克人称呼他们为萨克森人、巴伐利亚人,等等,不一而足。
他们想要在欧洲这片热土上发挥作用至少还要等待五百年,但随着大秦帝国的崛起,在其北境施展了压力,加上南面的查理曼帝国,德国的提前出现又存在了可能。
或者查理曼帝国提前高度重视这块地方,将其彻底纳入正式管辖,那样的话,大秦帝国可算遇到对了。
按照犹太商人传回来的讯息,散布在后世德国、荷兰、丹麦一带的日耳曼人至少有五六百万!
闲话少说,大队人马越过利沃夫后继续向北,朝着卢布林县迈进。
此时已经是深秋里,原本一片幽暗的森林里稀疏了、明亮了、金黄了,阳光温和中带着丝丝寒意,一派慵懒闲适的景象。
在利沃夫的西北部不远处,就是维斯瓦人的老巢克拉科夫了。
大秦帝国“凉王”带着三千骑北上条顿的事早已传入维斯瓦大公维斯瓦一世梅什科耳朵里。
这位后世与波美拉尼亚人的祖先皮亚斯特一起并立为波兰人两大核心贵族的大公听到后心情十分复杂。
若是没有高鞠仁的出现,他与萨克森人的首领阿尔努尔福带着大军南下,在波西米亚(捷克)、尼特拉(斯洛伐克)、布达城堡辖区(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劫掠一番后,由于俘获了大量的财物和人口,会加速波兰王国的出现的。
现在倒好,波兰王国毛影子都没有,维斯瓦部落也衰落到只有万户上下的可怜规模。
就是这点人马,还要讨好萨克森人、法兰克人、阿瓦尔人,如今又多了一个秦人,想要大力发展几乎没有什么可能了。
从他与萨克森人南下的表现来看,此时的维斯瓦人还要强于萨克森人,若是在劫掠后顺利回到克拉科夫一带,接下来他就要攻打卢布林,将那里的安特人彻底并入维斯瓦人的范畴,然后与波美拉尼亚人一起攻打条顿人,将其驱逐到柯尼斯堡附近。
那时,波兰王国的雏形才会出现。
眼下,还差得远。
当然了,此时的维斯瓦人、萨克森人、波美拉尼亚人根本没有国家的概念,只是勉强维系部族而已,于是,生存便成了他们首要的选择。
思来想去,并得知阿瓦尔人正式拒绝了罗马教廷以及君士坦丁堡牧首派出来的教士后,他就知道阿瓦尔汗国已经彻底投靠了大秦帝国。
于是,主动投靠大秦帝国便成了一个选项。
那是因为,与其向萨克森人、法兰克人、阿瓦尔人多方纳贡,还不如向大秦帝国一家纳贡。
于是,得知孙钊永一行离开利沃夫后,梅什科便带着十余人,以及克拉科夫附近森林特产的蜂蜜、熊掌(他从商人里那里得知秦人似乎对此物很有兴趣)、十张稀有的狐狸皮前来拜见孙钊永。
克拉科夫距离卢布林只有两百余里,双方很快就碰面了。
孙钊永自然愉快地接见了梅什科,并同意了他想要成为大秦帝国藩属地区的请求。
“孩子,想要在异域某地站稳脚跟,光凭杀戮是不行的,恩威并施才是王道,我们汉人很少,不可能在短时间就占据大片的土地,接纳藩属国,让其成为我国与大势力的缓冲也是王道之一”
“等到原来的各部人成了新秦人,以前的新秦人便成了老秦人,再考虑扩展的事情”
在接见梅什科的时候,孙钊永的耳边顿时响起了他父亲的话。
第十八章 条顿大公国(上)
广阳城,后世立陶宛第二大城市,自从被高鞠仁定为条顿大公国的都城后便改为广阳城。
广阳城,是隋、唐两代皇帝征伐高句丽失败后安置受伤士卒的地方,后来有些因为伤残无法回到家乡的隋唐士卒就在此地留了下来。
而高鞠仁一家便是伤残老兵的后代,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他们的后代依旧保留了尚武之风,到安史之乱时,已经与进入幽州的契丹人、奚人(这两者形成安禄山的精锐契丹直)、突厥人(包括回鹘人,成为安禄山的另外一支精锐曳落河)并称了。
幽燕一带盛产游侠,而游侠最喜欢聚集的地方就是广阳城!
而自从高鞠仁这样的猛将横空出世后,更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幽州城军力的分布——若是没有碎叶军将领李继勋、纳伦晓风的进入,高鞠仁会将幽州城的胡人杀个干干净净,然后又不敌回军的史思明而死。
那之后,史思明甚为恐惧,便尽起大军将广阳城的汉人屠杀一空,虽然史思明最终死于长子史朝义之手,但他因为恐惧高鞠仁而屠尽广阳城,从而造成麾下的汉人将领、士卒离心离德也是原因之一。
但随着碎叶军的进入,高鞠仁加入到大秦的阵营,来到欧洲后更是如鱼得水,克拉科夫、布尔诺两战过后在此时的斯拉夫人、萨克森人、巴伐利亚人眼里赢得了尼德霍格(吞噬天地的死亡之神,终极死亡之神)的名称。
之后,他杀死了条顿人的头目奥丁,然后带着一个正规营北上,随行的还有大约一万户安特人进入条顿人的地盘,除了取代奥丁成为条顿人的首领,还东征立陶宛人,西征波美拉尼亚人,并击败了准备浑水摸鱼的瓦良格人。
此后,他便在条顿人的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不过,世上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正当高鞠仁准备向孙秀荣那样大展拳脚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他病倒了。
与真实的历史上一样,他被肺病击倒了,在幽州时,若不是他病倒,史思明也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击败他。
此时,高鞠仁才想起了大秦帝国。
凉王孙钊永等人赶到广阳城(考纳斯)时,高鞠仁已经病入膏肓,原本威武雄壮的他如今瘦的只剩下一张皮,
见到孙钊永后,高鞠仁挣扎着做起来给他行了大礼,并指着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说道:“大王,这是犬子高盛,今后就摆脱大王照看了”
又指着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面目与高鞠仁有些相似的年轻人说道:“这是吾弟高敬德,同样拜托大王照看......”
高鞠仁当天就死了,估计是挣扎着等到凉王一行赶到后才放心死去。
他留下了偌大的条顿大公国,此时的条顿大公国,范围相当于后世波兰中北部、整个立陶宛、整个白俄罗斯,但少数地方是田地,大部分地方都是茂密的森林和沼泽地。
这样的地方也不可能有太多人口。
等给高鞠仁办完了丧事,那高敬德也跪下了,并给孙钊永先上了一卷文书。
孙钊永并没有马上接下来,说道:“按照汝兄之前与父皇的约定,条顿国是作为大秦帝国的藩属存在的,这些具体图册你等还是自己留着吧,本王这一次来,一来是看看条顿国,二来听说了汝兄病了,便代替父皇前来看望”
此时,除了高敬德,以前在广阳城跟着高鞠仁的幽燕卫诸人也来了,他们眼下是高鞠仁封在各地的贵族,此时见到高敬德跪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也跪了下来。
孙钊永将高敬德扶起来后,高敬德介绍道:“大王,以前在幽州时,兄长曾与五人结为异姓兄弟,后来都改为高姓”
“这是高怀仁,带着五百正规营在范阳城驻扎,那里有大约三千户安特人、维亚吉奇人、瓦良格人”
(范阳城,后世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原本被瓦良格人占据,后来被高鞠仁夺下)
“这是高怀义,带着五百正规营在渔阳城驻扎,那里有大约三千户条顿人”
(渔阳城,后世波兰临海城市格但斯克)
“这是高怀礼,带着五百正规营在固安城驻扎,那里有大约三千户波美拉尼亚人”
“这是高怀智,带着五百正规营在雍奴城驻扎,那里有大约三千户条顿人”
(雍奴城,后世柯尼斯堡,也就是加里宁格勒)
“这是高怀信,带着五百正规营在归义城驻扎,那里有大约三千户波美拉尼亚人”
(上述诸城都是大唐幽州所辖的城池)
“我带着一个正规营驻扎在广阳城,另外,在维斯瓦河以西,还有什切青、波兹南、罗兹等地,都是由当地的波美拉尼亚人、维斯瓦人自治,由其每年向我等上缴一些粮食和钱财”
“钱财?”
“咳咳,大王,吾兄来到此处后,效仿大秦银币铸造了一些金币,然后发给藩属各部使用,后来又允许各部自行用黄金铸造......”
“哦”,孙钊永扫了一遍那几个高鞠仁的结拜兄弟,见彼等脸上一副并不十分恭敬的模样,暗忖:“高鞠仁生前也没分说清楚,这条顿国今后与我大秦帝国到底是何种关系?或许他是故意不说清楚?”
“这些人表面上只带了五百正规营,但估计这五百人已经成了各地的小贵族,手底下多半有十到百户农奴不等,有这样的好日子,肯定是不愿意回到帝国的,但我这次带来了貊歌乞力的虎踞营,想必也吓到了他们”
“否则他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前来见我的”
“这些人都是孔武有力之人,能与高鞠仁结拜为兄弟,这武力上肯定不容小觑,可单凭这点人马就是我大秦帝国的对手?但彼等若不主动分说清楚,我也不好开口......”
正想着,只听着一声大吼,“萨耶里,你这厮好没面皮,今后跟着谁干,给句痛快话!”
孙钊永一看,原来是以前也在幽州城作为史朝清铁弹营的副尉的霫人尚可孤,眼下他是作为貊歌乞力的副手跟着前来的。
尚可孤说完,便来到孙钊永面前,“大王,这高怀仁本来是契丹人,原名萨耶里,与高鞠仁结拜后改为高怀仁的......”
尚可孤是史朝清麾下契丹直、曳落河、幽燕卫、铁弹营中有名的人物,否则史思明也不会任命他为铁弹营的副尉,而铁弹营只有百人,真实战力实际上与高鞠仁的幽燕卫差不多,若不是史朝清被喻文景刺杀,幽州城最后落到谁手里还真不好说。
也就是说,尚可孤在那时的幽州武艺高强的少年郎中,可以排到前三的,估计仅次于高鞠仁和阿史那玉(曳落河的首领),尚可孤这一发话,不禁让高怀仁犹豫起来。
此时,貊歌乞力又闪身出来,笑道:“听说以前广阳城的汉人健儿十分骁勇,我等不如先不谈大事,先比划比划一番如何?”
说完他将他父亲貊歌长风传给他的二十斤重的大戟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右手也操起了那把三石力大弓。
那把大戟通体由精铁制成,尾端也是矛尖状,当貊歌乞力往地上一顿,砸在地面上的石块上时,不禁发出了沉闷的嗡嗡声。
此时,白解忧凑近孙钊永,轻声说道:“大王,此人实际上是条顿国武人之首,高鞠仁的弟弟高敬德是一个文人,平日里只管征收赋税等政务”
孙钊永点点头,他见高怀仁等人还在犹豫,便斥道:“不得无礼”
接着对着高怀仁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在这里盘桓几日也就离开了,来之前,陛下还以为汝等兄长病危,生怕周围部族趁虚而入,边便让本王带了三千精骑前来助阵,既然诸位能稳定局势,那我等就放心了”
他这话自然话中有话。
法兰克王国国王丕平三世的长子、特里尔大公查理已经剿灭了巴伐利亚人与萨克森人的联合叛乱,并将疆域推进到奥得河一带,眼下他们失去了高鞠仁,虽然依旧能压服条顿、维斯瓦、波美拉尼亚诸部,但想要独立抗衡法兰克人估计还是做不到的。
(查理,后世查理曼大帝)
除非条顿大公国继续向法兰克王国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