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会咬人的狗不叫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我很难想象,那一场变故后,乔江林的心和灵魂究竟碎成了什么样子。我不敢看他的侧脸,刀削般的轮廓是真的,所有的硬朗和刚毅都来自于时间的打磨。在看到南源查出来的资料时,我忽然明白了一切,明白为什么他能牺牲一切,只要弄死叶盛德,只要拿到叶氏的一切。
我觉得心疼。
匆匆停好车后,我们搭电梯上楼,上次接待我们的医生已经等候在病房前。这家医院的种种,和先前来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听留住了,没有一点人间烟火,只有四目死气沉沉。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病房门口,几个人像是在说什么,护士看到我们来了,连忙招呼医生,医生转身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走上前来,没有任何寒暄和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您来了,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如果说电话里的交谈让我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有转机,那么,现在这一刻,我的心也死了。上电梯时,乔江林一直抓着我的手,现在,他握得更紧了,我能感觉到手掌的抽搐和颤抖,顺着那阵颤抖,我看到他抽泣的心脏。
看够了人间生死,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悲悯和难受,只是浅浅的平淡无常的抱歉,对待所有人都一样的抱歉。
护士把病房门推开,里面的等通亮,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照的一清二楚。独立病房里什么仪器都有,一应俱全,但此时所有的仪器都停止工作,除了呼吸机和心率检测的仪器外。而病床上苍老的女人,枯瘦如柴,不,应该说四肢都仿若纤细的竹竿,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肉,一点都没有。整张脸都凹陷进去了,即使身上盖着洁白的棉被,也能看出来棉被下面枯瘦的身子。
先前我只是在外面镜子里看到抢救的场景,那是我就觉得,病人太瘦了,瘦的可怕。现在静距离站在病床前,我才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皮肉的毁损程度,虽然已经结痂,长出了新肉,但是当年火灾重度烧伤留下来的惨淡,永远停留在她脸蛋上。
心里的那种震撼,我无以言表。一腔热泪肆无忌惮。
乔江林松开我的手,时那种自然的丢弃,无力的,颓败的,自然地垂下去。
我掩面哭泣,简直不敢想象当年那场火,母子二人遭受了什么。
乔江林没有哭,一直站在病床前,呆呆地站着。
一个字都没有。
没过两分钟,心率监测的仪器开始鸣叫,显示器上微弱的曲线渐渐趋于平静。而在它鸣叫的过程中,站在我们身后的医护人员,没有做任何措施,和我们一起,眼睁睁看着那条线变成直的。
我错愕地看着医护人员面无表情,沉稳的医生毫无反应,年轻的护士对我抱歉地抿嘴。我转身看着岿然不动如同行尸走肉的乔江林,我知道,他努力想保住的东西,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之后,乔江林一直矗立着,沉默无言。护士把仪器撤下来,呼吸机摘掉的时候,我看见他母亲嘴巴微微张着,那个姿势,是努力呼吸的姿势。
他一言不发,双眼盯着床上的人,然后坐到床沿上,握住他母亲枯瘦的,满是烧伤创痕的手。
我转身静默无言走出病房,医护人员也跟着出来,大家心照不宣,留给乔江林和他母亲独处的时间。
医护人员各做各事,留下年轻的小护士陪同我。冰冷的走廊上,我呆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心中发冷。脸上的泪痕也干了,小护士拍了拍我肩膀说,“您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没说话,但她已经跑远了,没一会儿,端着热水过来,帮我捂在手心,温声说,“您喝点水,暖暖身子。”
那股热流,终究只温暖了我的手掌,暖不了心。
这时,小腹有一阵轻微的异动,肚子里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家伙,像是感知到什么,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我忽然热泪盈眶,把水杯递给护士,然后捂着肚子流泪,虽然我不承认这是错觉,它明明只有两三个月大,怎么就会动呢?可它明明动了呀。
小护士见我哭,但无能为力,一直陪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后背安慰我,“其实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您不要怪我多嘴,乔先生也很清楚,靠药物和营养素维持,根本——————我们都尽力了,您不要太伤心。”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明白,乔江林自然也明白。可他之所以一直不放手,必定是有所执念。这一点,我能理解。
兴许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现实忽然到来的时候,还是无力承受。
那天晚上我没通宵没睡,乔江林一个人在病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是他主动出来的,医生也恰好赶来,准备将遗体转移到其他地方。乔江林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泪痕。他没有哭。
我倒是希望他哭,最好是痛苦流涕,我不会笑他。只要他肯哭。但他没有。
他把后事安排给了医生,连夜送去了殡仪馆。这场葬礼没有多的人参加,只有我们两个。哦,不,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入殓师给他母亲化了漂亮的妆,勉强盖住了脸上的烧伤,厚厚的粉底浮着,更加死气沉沉,还好有刻意刷上去的腮红和红唇,看起来时好了许多。没有复杂的仪式,简单的吊唁默哀后,将遗体送进焚化炉。
凌晨,我们从殡仪馆离开,乔江林抱着他母亲的骨灰,一个人去了墓地。
他没让我跟着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问。一个人打车回家,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站在殡仪馆门口抬头看天空的样子。那会儿天蒙蒙亮,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之后的两天,我没见过乔江林。他也没有电话打给我。
但我知道,他一定没事。一定好好的。
他还有事情没做。
第三天早上,乔江林忽然出现在家里,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在床前看睡着的我。这两天夜里总是睡不着,总要凌晨四五点才眯过去。我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到他对我笑,我心里戚戚然,不知道怎么的,猛地从被窝里腾起来,一把抱住他脖子,他肩膀,把他整个人嵌进我怀里。
“你回来了。”我近乎哭泣,“我你终于回来了!”
“嗯,饿不饿?我带你去吃早餐。”
我有点惊讶,真的,这转变太快,我招架不住,但我不能主动去提那件事,那是他的伤疤,我明白被人揭开伤疤的疼,所以我不敢说。我松开他,看着他深邃的双眼平淡如常,心里却戚戚然,“好。”
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去找叶琛第二天夜晚,我提前约了他,他倒是挺高兴我愿意跟他一起吃饭。餐厅选在古味斋的私人厨房,那地方我和乔江林去过两次,静谧,无人叨扰,私密性很强。我提前去的,在房间里把玩一只宋代官窑的花瓶,里头插着水仙,我记得这个季节时没有水仙的,但真奇怪,这里竟然有,还开得不错。
在等叶琛的时候,南源来电话说没找到人,叫我不要心急。
我说,不急,不急,可能我先找到呢。
南源愣了愣,问我,“凌寒,你在哪儿。”声音蛮严肃的,像是审问我,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告诉我你在哪儿?我不打扰你,但我得确认你的安全吧?”
我挂断了电话,没告诉南源我在哪儿。
我玩了一会儿手机,给若棠发信息,问陆岩在不在家,若棠直接回我电话,接电话的却是陆岩。
他对我态度出奇的好,大约是若棠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孩子,陆岩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凌寒,你听我的,马上走,不要跟叶琛见面。”
“现在走不了了,人马上就来,”我镇定地说,“陆岩,要是今晚你没接到我的电话,记得来饭店找我,我在古味斋,我留了点东西在房间里,你记得来拿。”
“什么东西?”
“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你到时候直接来拿,现在七点,如果九点钟你没接到我电话,一定要来。或者,你现在可以准备着。”
“凌寒!”陆岩有点急了,企图说服我,“现在事情还没到没能挽回的地步,你听我的,来我家里,我们从长计议。”
我轻笑,“从长计议什么?叶子仪人都跑了,连个证人都没有,还等着什么?不趁现在想办法从叶琛身上找点东西,等着乔江林被审判被定罪吗?”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回来,叶琛会对你做什么,你算得准吗?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不是一个人,做事情不能莽撞!要是——————”
“陆岩!”我厉声打断陆岩,电话那端停了,我听见若棠一直在跟陆岩说,你不要刺激她,你好好说!你让开,我来说!但是陆岩被把电话给他,等着我说话。我深呼吸了两次,调整好情绪说,“陆岩,之前乔江林不顾一切帮你,这一次,你也要。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你一个信得过的兄弟了,答应我,一定要帮他。”
“我知道。”
“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帮我,帮我瞒着他,不要告诉他我有孩子了,他一直不想要孩子,其实不是真的不想要,他只是不敢要,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告诉他,不然我会恨你的,恨你一辈子。”
“可他总会知道的,凌寒,这事儿瞒不住。”
我提高声音命令陆岩,“瞒不住也要瞒!没有你陆岩做不到的事儿!”
“凌寒,你这是要他的命。”
“哪儿有。他不会为我伤心的。陆岩,他不是你,我也不是若棠。我现在做这些,不过是还他八年前救我一命。跟感情没关系。”
“你错了,他在乎你。不然不会把——————”陆岩气急,但有些话他始终没说出口,可我大概知道了,我笑着说,“好了,不说了,叶琛快来了。如果他能平安出来,帮我把你家保险柜里的东西还给他。”
“要还你自己还!”
“那随便你了。”
说完,我挂断电话,狂灌了自己两杯温水。我告诉自己,凌寒,你要冷静,你要沉着,你要拿到证据。
挂电话没一会儿,南源的电话就来了,我刚刚摁下静音,包间门被推开,叶琛一袭休闲西装进来,面上带着寒风的凉意对我笑一笑,“等多久了?”
我淡淡一笑,“有一会儿了。”
叶琛坐在我身边的空位上,脱下外套,“抱歉,公司事情有点多,耽搁了。点菜了吗?”
“没有,请客吃饭,哪儿有我自己做决定的,等你来呢。”我摁了服务铃,漂亮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我叫她给叶琛,叶琛又推给我,“还是你点吧,我都可以。”
“那好。”
然后我点了菜,和叶琛闲聊,他淡然自若,绝口不提乔江林的事儿,憋得我按捺不住,问他,“董事会怎么说?以后叶氏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恭喜你,叶董。”
叶琛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我,“小寒,我们之间生分了。”
“叶董客气了,我们俩本来就是有距离的,以前是我不自量力,以为能跟你做朋友,尽管乔江林和你注定你死我活,你看,他现在败了,我以朋友的身份不自量力来求你,”我脸上堆着笑,诚恳地看着叶琛,“求你放他一马。”
叶琛深深看了我两眼,然后冷笑了一声,端起面前的白水喝掉一半,在慢悠悠放下,他手掌握着杯身,若有所思,我静静等待他的回应,半晌他说,“小寒,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不恨。”
“你说谎,你恨我。”
“没有。物竞天择,你们俩的存在本身就是相互竞争的,现在他败了,你胜了,我虽然难过,但是不恨你。你有你的选择,他也有他的,不过是各得其所。换做今天你输了,我也会求他放你一马。”我坦言说。本来我就不恨他,但在选择面前,毫无疑问,我的选择是乔江林。永远。
叶琛哈哈大笑,躺在椅背上看我,肯定地说,“不会的。要是今天进班房的人是我,小寒你不会为我求情。”
“看来,我在你心里,还不是朋友。”我淡淡笑,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叶琛,你从来都没有将心比心。”
叶琛耸耸肩,他现在这幅模样,我挺陌生的,从前他对我都笑呵呵的,时发自心底的笑,不对,现在说什么发自心底,我太不自量力了。他说,“可能你会帮我求情,但他却不会答应你。姐夫的手段比我狠,倘若今天是我落在他手里,他只会毫不犹豫的整死我。”
“你不也一样吗?”
“我不一样。”叶琛笑说,“只要他不染指宏盛的一分一毫,我不会把财务问题算在他头上,当然,杀人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可你清楚,人不是他杀的。”我盯着叶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父亲的死,始作俑者另有其人。至于杜威的死,我相信,你比我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叶琛愣了愣,眯着眼睛看我,但他这人非常谨慎,言语都十分考究,他反问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镇定的人,都有露马脚的时候,尤其是当他发现我戳中叶盛德死因的时候,他表情跳了跳,是心虚的表现。
“乔江林赶去现场的时候,杜威刚刚断气,你很聪明,算准了死亡时间把乔江林引过去,他百口莫辩,匕首上是他和杜威的指纹,房间里也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加上保洁人员的现场指证,凶手只能落到他头上。”
“但这不能证明这件事跟我有关,小寒,你这么想,太不公平。”叶琛说,“杜威对我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我为什么要去杀他?我找到他,送给警察,不是更好更直接地把他置于死地吗?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杜威对你真的没价值吗?叶琛,这说不过去吧。他对你没有价值,你会把他安排给你父亲做保镖?你的顺水推舟做的太明显,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你的将计就计,不过是在掩盖你知道的秘密,而杜威正好成了你们俩的炮灰,你杀了他,既能够掩藏你的秘密,还能把这件事直接推到乔江林的身上,死无对证,他能给你的秘密买单,叶琛,我说得对么?”
偌大的包间里,气氛变得奇怪,我和叶琛目光对峙,感觉到他眼神慢慢变得幽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和阴冷感袭来,我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对了,掐中了叶琛的命门,但太危险了,我可能下一步就跌进悬崖。
正尴尬的时候,服务员推开门礼貌地说可以上菜了,鱼贯而入的服务生走台似的来了又去,留下精美可口的菜肴,包间又恢复了平静。
叶琛给我倒了一杯酒,方才那种阴冷的表情消失无踪,他夹了一块鱼片放在我碟子里,顾左右而言他,“小寒,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跟我吗?我对你,不比姐夫对你差。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很多事情,明明你能选择更好的,何必跟自己死磕?”
我微笑着说,“这人和人的遇见,是天注定的,相比鳜鱼,我更喜欢清江鱼,虽然都是鱼,可他们是有区别的。”说着,我把盘子里的鱼片夹出来放在一边,伸筷子夹了一片山药,这清炒山药厨师切得极薄,咬在口中脆生生的,加上一点儿泡山椒的酸辣味,实在太爽口。
叶琛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杯子对我,“我们喝一个。”
“我待会儿要开车,只能抿一口。”
“好。”
喝过酒,我把被子放回原位,叶琛自顾自吃鱼,嘴里念念有词,“可我喜欢上什么东西,是绝不放手的。”
这淡淡的一句,叫我心里打颤。当时我还没想明白这种害怕时因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这会咬人的狗,不叫。
“叶琛,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宏盛的所有都倾入囊中,你还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吗?”叶琛反问我一句。
我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抿嘴看着他冷冷道,“不可能。”
“是你给自己的限制太多,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也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小姐,可看到你,就是觉得不一样。你以为我跟你好,是因为想刺激姐夫吗?当然不是,我对你好,跟别人,跟野心,毫无关系。”
我假装拿手机回短信,悄悄摁下了录音键,叶琛没注意到我,仰脖喝完了杯中的红酒。
“你有什么好野心的?我就搞不懂了,你是叶家唯一的儿子,你有什么好野心的?你父亲的一切不都是给你的?据我所知,叶子仪在你父亲面前并不受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试探地说。
其实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南源查到叶琛和他母亲的分歧,我们俩一致认为,这里边肯定有猫腻。但我和南源都不知道,他们母子的分歧,是为什么。
叶琛斜眼看我,狭长一笑,“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一叶障目。”
我心中暗自窃喜,那他这是承认,叶盛德的死跟他有关系了?
“再怎么也是你的父亲,你下得去手?”我脑筋一转,勾着眼睛看叶琛,“不对,是你叫杜威下手的,所有你要杀了他!”
叶琛没继续说话,重新夹了一块鱼片给我,语气虽然温和,但是是命令的口吻,“尝尝,说不定你喜欢呢。”
我心中明了了,他这时不准备继续说下去。我再问不到任何了。
不过没关系,又这条线索,陆岩足够聪明,够用了。
“算了,不喜欢的东西,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我倔强地把鱼片夹出来,冷笑说,“看来我今天不应该来找你,那就这样吧,多说无益,我先走,你慢慢吃。”
叶琛淡然地吃饭,不说话,我也不需要他挽留,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叶琛忽然喊我,“小寒,如果我的条件你让你跟我呢?”
我抓着门把愣住了,心里不禁冷笑,我冷笑着摇头,回头看叶琛时,他侧身坐在椅子上正面面对我,朝我扬了扬眉毛,“你是否会考虑下。”
我长叹气,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时太久不喝酒的缘故,喝那么一口就感觉眩晕了,我抓着门把,努力让自己站直了,“不可能。”
“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
“那你还倔什么?”叶琛笑吟吟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好,还是不好,这决定了乔江林的命运。”
我冷笑,“你做梦吧。”
叶琛的脸冷下来,那种忽然笑着冷下来的表情挺可怕的,真的。他白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面对餐桌,此时我的头晕更加明显,等我发现异样连忙要走时,只听见叶琛慢悠悠地说,“你已经走不了了。”
076:是人是狗分不清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从床上往外看,是一片远山,高低不平的远山蜿蜒巍峨,苍翠的树木在冬日的阳光下没有一点萧条之感,一年四季常绿的针叶松林苍翠沉稳。这一天的明媚阳光,晒化了薄积的雪。
第一件事是去摸肚子,确认一切如旧之后我才放下心来,我没有惊慌,没有讶异,昏迷之前的回忆都还在,此时只是头脑有点沉,但意识是清晰的,这证明叶琛没有对我下太重的药,还算有点良心。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淡紫色的牛奶般丝滑的丝绸睡衣,床下铺了足足有两寸深的地毯,赤脚踩上去一点都不觉得冷,然而很暖,很柔软,大约是被太阳晒热了的缘故。床位的沙发上整齐地叠放着一件浴袍,我怕着凉,便披起来了,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我猜想自己还在北城,北城某个度假的私人山庄,或是私密领域。
穿着素净的佣人进来时,对我眨眼笑一笑,温声恭敬地问候道,“小姐,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双手抱在胸前,这个女人,好似曾经见过,我盯着她满是微笑的脸细细回忆,仿佛是在叶盛德的私人山庄,那个帮我倒果汁的女人。我疑惑地看着她,问,“这里是叶董事长的山庄?我好像见过你。”
女佣笑一笑,说,“小姐您好记性,您是见过我没错。”她把温水递给我,笑吟吟说,“这里的确是叶董事长生前的私人山庄,但现在,是叶少爷做主。”
叶少爷,自然就是叶琛了。我轻哼了声,觉得恩有点口渴,抿了一口温水润喉,问道,“他人呢?叫他来见我。”
“少爷去公司了,要等夜晚才回来,小姐您先休息着,少爷说晚餐时间会回来陪您。”
“他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
女佣笑笑,“医生算的时间。”
原来如此。
叶琛不在,我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该吃吃该喝喝,要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想办法离开不是?就目前来看,他只是把我软禁起来,没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我跟女佣聊了一下午,探探口风,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训练有素的,我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来。只知道,我在床上已经躺了一天。昨夜里叶琛把我带回来的,女佣说,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叶琛浑身都淋湿了,但我身上一点都没打湿,被叶琛护着。我轻笑,无所谓地说,那又如何?
当我问及公司和乔江林叶子仪,女佣只是摇摇头,说不清楚,她一直在山庄做事,没有出去,叶琛也不喜欢他们了解太多。总言之,是不想让我知道关于乔江林的所有。
这栋别墅是在私人山庄的中心部位,背后是温泉区,一年四季都有温泉引入别墅,是度假的好地方。但别墅四周都有穿黑色西装戴耳机呼机的保镖守着,就算我是只鸟,也插翅难飞。我接着参观的名义把别墅四周都看了个遍,基本上没有破绽可以供我钻,我泄气,但不是绝望,告诉自己耐心等着,一定有办法的。
大约是山庄的气氛太好,安静清幽,适合静养的人,脱离了繁华喧嚣的都市,作为孕妇的我,在这一片静谧里,忽然困倦起来,吃过下午茶逛了两圈,我困得不行,女佣陪我上楼,看着我睡觉,基本上寸步不离。一开始我还很不习惯,但睡着了过后,什么都顾不上了。
留在饭店包间里的东西,只要陆岩足够聪明,一定能找到的。而那,就是救乔江林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晚七点钟的时候,我睡醒了,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屋子里没有开灯,床头柜上的琉璃复古台灯闪着微光,那团橙色的光亮圈住他好看的容颜,但我心里提不起兴趣来,冷眼相对,问他,“叶琛,你现在是非法拘禁。”
“你完全自由,他们在这里,只是服侍你,保护你的安全。”叶琛淡淡说,他想要抓我的手,但被我甩开了,我撑着后背做起来,垫着枕头靠在床头,“想来当初是我太年轻了,是人是狗分不清,我看错你,还妄想着,就算不能做情人,至少还是不可多得的朋友。都是我想多了,叶琛,你不配!”
“小寒,凡是不要太绝对,你一直都喜欢感情用事,当然,我承认,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缘由,你太独一无二,太聪慧,就是太手下留情,心地善良。倘若当初你对杜威下手狠点,杀人犯加上强奸犯,他根本没机会参与到我们的争斗中,又如何能成为我们的炮灰呢?其实啊,是你的善良害了他。”叶琛耸耸肩,稀松平常的模样说,“毕竟,当初你要是告他强奸罪,他至少现在还蹲在监狱里,留着条命。”
“你他妈这是放屁!叶琛,是你杀了他!他知道你的秘密,是你杀了他!”我咆哮地看着叶琛,怒斥道,“你利用完他又杀了他,不过是想栽赃陷害乔江林,因为除了这一茬,你是扳不倒乔江林的!他背后有资金和势力,你害怕输掉!只有洗脱不掉的杀人罪,才是你唯一胜利的途径!”
叶琛笑了笑,是那种咧嘴轻笑,嘲讽的笑,仿佛是在笑话我天真,他说,“当然不是我亲自动手的,这种事情,只要舍得出钱,有的是人愿意做。不过,像杜威这种人,要的不是钱,而是他珍惜的东西,比如你——————”
我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冷,叶琛定定看着我,嘴角挂着冷笑,渐渐上扬,变成那种得意的笑,我惊恐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杜威的死,可能不是他直接导致的,而是,他威胁杜威——————自杀!那这样就能说明,为什么在案发现场,只发现了乔江林和杜威的指纹,凶器上也只有他们俩的并还没有其余人!
“叶琛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你逼杜威自杀再嫁祸给乔江林,你们算准乔江林赶到现场的时间,加上清洁阿姨的指证,一切都发生得恰到好处!其实根本不是你找人杀的杜威,而是他自杀!这样子,警察就找不到其余的嫌疑人,只能是乔江林!”我不停地摇头讶异地看着叶琛,我觉得这一切太难以置信又太合情合理了!
叶琛又伸手来拉我的胳膊,这一次他存心了来,我用力甩也没有甩开,他死死拽着我,用警告和威胁的口吻说,“既然你现在都知道了,我也不用瞒着你,小寒你好好留在我身边,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乔江林他不可能跟你结婚,也不可能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然,他怎么会给你吃避孕药呢?嗯?我了解你的心寒,你的绝望,你的孤独和苦楚,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你会很幸福。我们可以结婚,那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叶太太,很快我就能拿到宏盛的所有,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风风光光的,我要让你做全北城女人都羡慕的对象。”
孩子!我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往后缩,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叶琛,他要是敢对我用强,我有一万种方法整死他,但我怕他对孩子下手,我还不容易和乔江林有了孩子,不能轻易失去,哪怕我痛苦,也不能让孩子痛苦。我抄起身边的枕头砸向叶琛,警告他说,“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叶琛,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孩子一下,我叫你碎尸万段!”
叶琛微微一笑,平日里这种笑容是多么的如沐春风,现在就有多阴冷可怕,简直叫人毛骨悚然!他朝我扬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小寒,我既然能接受你,也能接受你的孩子,你要对我对你的感情有信心,如果我要是想拿掉它,昨晚上就做了,用不着等以后。”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儿,那一块皮肤都被他抓红了,扯得疼,他缓缓凑近我说,“只要你听话,好好待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叶琛,我觉得你有病!你应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你太变态了!”我咆哮。
叶琛无所谓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丢开我胳膊,自言自语般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跟着乔江林就一定幸福?他会跟你结婚?要是你自信他足够uu234,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只要你帮我,等我有机会出去,我回报答你的,姑娘,真的,我凌寒爱恨分明,是一定会出去的。”
我也没想到,走投无路的而一个请求,真的有用。
之后的两天,我都没看到叶琛,女佣说他回来了,但是避免尴尬,就不跟我见面了我,但是每天嘱咐他们好吃好喝供着我,不许有闪失。这些话在我耳中就是放屁,当你对一个人没感情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提不起你的兴趣,更别说你开始恶心这个人。
后来是我按捺不住,主动要求见叶琛,因为每天带在别墅里,对外界的信息一无所知,家里虽然有电视,但不能看新闻,虽然有电话,但座机是受监控的,并且不允许给我使用。我和外界,切断了联系。我不知道乔江林好不好,现在案情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也不知道陆岩他们是否拿到了我留下的东西,找到蛛丝马迹——————
晚饭后我跟女佣说,我要见叶琛。女佣蛮意外的,有些欣喜地看着我,说这就带我去。
他带我去了叶琛的书房,就是之前叶盛德的哪一间,里面的陈设基本上都换了,但房间里总有点叶盛德存在时候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叶琛正在打电话,对方是宏盛的某个股东,两人在商讨股东大会的召开,重新改选董事长以及处理乔江林案件和叶盛德死因的结论。
听到乔江林三个字,我双脚颤了颤,我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我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叶琛打完电话,他收线坐在我身边,我没躲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像一块钢板,随时能压死我。
“你们想对乔江林怎么样?”
“警察已经找到证据了,杜威手里有证据证明我父亲的死和乔江林有关,所以,这个罪名,他是逃脱不掉了。”叶琛说得轻巧,面无表情的。
“叶琛,我求你,放过他。”我甩开他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准备给他跪倒,他连忙拉住我,此时我泪水连连恰到好处,我说,“真的,我求求你,放过他。这一次请求,不为了爱,只为了八年前他曾经救过我一命,如果没有当初他救我一命,我早就被车撞死了。都说人要知恩图报,叶琛,算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跟你结婚,跟他分手,我都愿意。”
“你知道的,不可能。”叶琛淡淡说,看在你的面子上,财务问题我都没往他身上扣,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抓住叶琛的手,一边抽泣一边说,“为什么不可能?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叶琛,就看到你栽赃他杀了杜威这件事上,你放他一马。”
“不可能。”
“如果我做掉这个孩子和你结婚呢?”我抛出最后一个可能,绝望地看着叶琛。
他淡淡看着我,看着我眼底的绝望和坚持,忽然笑了笑,然后伸手捋我额前的碎发,莞尔一笑说,“如果你这么有诚意,我不介意手下留情。”
“好,我答应你。只要乔江林平安无事出来,我马上去做掉孩子跟你结婚。”我坚定地说。
叶琛怀疑地看着我,问道,“你很在意这个孩子,好不容易怀上,怎么会选择做掉?小寒,这不是你的风格,我还算了解你。如果你打算用这个骗我,最好还是省省心思,因为说不定最后我会对乔江林下手更重,以及,你肚子里的孩子。在我对你有耐心的时候,千万不要来挑战我,”叶琛的手掌在我脸蛋上拍打两下,警告地口吻说,“明白吗?”
“知道了。”
“好,回去睡觉吧。”
“我要你明天就动作,告诉警察,叶盛德的死跟他没关系,你一定有办法找一个替死鬼,也有办法把杜威的事情摆平。”
“不急,我还要跟他谈谈宏盛股权的问题。如果他同意合作,我一定乐意为他洗清冤屈。”
“叶琛,君子一诺。”
“难得我在你心里还称得上君子二字。”叶琛笑笑。
我心想,你别得瑟。
“我要我的手机。”我解释说,“我想和若棠联系,或者,我跟乔江林联系,我想劝一劝他。”
叶琛想了想,拒绝说,“你的手机已经被我扔了。你很清楚为什么。现在这个阶段,你还不适合用手机,登过些日子,我给你配一部新的。那时候,你是完全自由的。”
我垂头丧气,但表现出坚强倔强的样子,“好。”
我说,其实你一直都想我做掉孩子吧?表面上你说你能接受,可实际上,你根本不能接受。你在等我主动开口,叶琛,你够狠啊。
叶琛扬眉看我,他企图抓我的手,被我甩开了,但他也不介意,坦诚地说,“当然。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别的男人的种和自己生活。小寒,我若是强行做掉你的孩子,你肯定恨死我,这辈子都恨死我,以你的性格,就算跟我结婚了,你也有办法让我叶琛断子绝孙。但你自己主动要求做掉孩子不一样,那是你选择的,你心甘情愿的。我乐见其成。”
“可说到底,还是你逼我的。”
“相信我,你有天会认同我的决定,能给你幸福,能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只有我,叶琛。姐夫他做不到,他只爱他自己。”
“你手段高明,我甘拜下风。但叶琛,你连自己最爱的人都算计,不会觉得可怜可悲吗??”
“乔江林不也算计你?”
离开他书房的时候,我在想,我这样做,叶琛会起疑心吗?我故意提那部手机,在他绑架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手机录音了,而他不知道,那部手机,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虚张声势欲盖弥彰的工具,真正的武器,我藏在花瓶里。
等了这么多天,陆岩他们都没有动静,刚才听见叶琛和人商量处理后续问题,我才确定,陆岩很可能拿到了东西,但是毫无作用,或者说,我的聪明机智被叶琛看穿了,花瓶里的东西被清除了。
我必须离开这里,同时我要稳住叶琛,让他放过乔江林一马。
他果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表面上跟我说能接受我和乔江林的孩子,但一心算计着,怎么除掉我的孩子。
我若是信了他,当真傻。
第二天,叶琛很早就走了,他来我房间看了我一眼,在我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装作睡着的样子,但实际上清醒着,等他人走了,我赶紧去洗手间洗脸,然后悄无声息地起床,偷偷摸进女佣住的房间——————这些天她一直听命于叶琛和我寸步不离,但我不喜欢有人盯着我睡觉,于是叶琛把她安排去了隔壁的客房。我悄悄观察过,工作时候,她的手机会放在房间里,只要我时间掌握得好,一定能趁机打电话给南源,或者若棠。
清晨他们忙着准备早餐,她主要负责我的,我跟她说过,我的东西不想要别人插手。所以,现在我有时间和机会。我来不及犹豫,或者任何担心,悄悄溜进她放家里。在床上和柜子里翻了一通,我找到一部三星s5,打开看到信号满格,我立即给南源拨了去。南源路子野,思维也清楚些,在这种时候最能够冷静下来,考虑出路。
077: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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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电话接通了,南源懒懒的一句,“南源,是我。”
“谁?”
“是我,凌寒!”
“我靠!我的姑奶奶!”南源惊呼,“他妈的,你在哪儿呢!”
“长话短说,我现在是偷电话给你打的。我现在被叶琛关在叶盛德以前的私人山庄别墅你,你赶紧想办法来救我,另外,你告诉陆岩,在古味斋的房间里我留下了东西在花瓶里,他有没有找到?算了,你告诉他,杜威是自杀,自杀的人,下刀子的位置和他杀是不一样的,叶琛肯定买通了人把这个细节掩盖掉了!你要提醒陆岩,顺着这点去查!”
南源说,“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陆岩!对了,你现在安全吗?我跟陆岩碰碰头怎么来接你!”
“你的那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陆岩可以找保镖,但是叶琛这边的安保不是你们想象的简单。”我叹气说,脑袋里忽然想起来一个人,这个人在这时候应该用得上!我连忙说,“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帮我!南源,你去夜总会,就以前我上班的地方,你去找前台的调酒的小伙子,告诉他你是我朋友,让他地带你找于姐!只有于姐能帮你找到盛楠!”
“盛楠?是那个——————-”
“他手下的人,足够帮你找到我。记住,要快,我不能等了,叶琛要下狠手了。”
南源肯定地说,“我知道了!凌寒你他妈给我照顾好你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根汗毛都不能少!你脾气急,但叶琛这孙子阴谋诡计多,你别上当了!别傻!保护自己!”
“知道。不多说了。不要打电话过来,这是女佣的手机。”
说完,我挂断电话,把通话记录删除了。心里砰砰砰的,一直慌乱地跳。等我放好手机准备回房间时,刚来开门,女佣就站在门外,错愕地看着我,“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我脑袋快速飞转找谎言来解释我为什么出现在她房间里,还好我在夜场混的那段时间,啥也没学会,倒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撒谎的本事不小,谎言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我笑得情真意切,“我来找你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想吃糖芋苗,想问问你,会不会煮糖芋苗?没想到你不在,正准备回房间呢。”
“糖芋苗吗?这个我不是很会,但是不是跟赤豆元宵差不多?要是差不多的话,我应该能煮。”她说。
“是的,就跟那玩意儿差不多,要不你试试?我一早就饿了。”
“好,那小姐你先等等,我马上就去,这果汁您喝着。”
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我不禁舒了一口气,心想,她是鬼吗?走路都不要声音的?吓死宝宝了!
我端着果汁返回房间,开始筹谋着准备离开。光是靠南源那几个人,分分钟被叶琛的看门狗打死,不打死也给打残了。陆岩虽然也能找到人,凭借他的势力和钱财,要找一卡车保镖都不是事儿,但很多时候,这种场景,更适合盛楠这种混社会的人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陆岩,他出手说不定被人给盯上,而盛楠就不一样了。
盛楠欠我一个人情,这时候来还,刚刚好。
如果要走,那我一定要随时准备着轻装上阵。我翻了翻衣柜,没什么方便的衣服,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么大冬天的,穿着裙子出去,我怕自己被冷死了。但没得选,我只好问女佣要求要睡衣,最好是那种珊瑚绒的衣裤,我说我皮糙肉厚,习惯了那样的睡衣。
女佣给管家请示,管家给叶琛请示,不到三小时,衣服就送来了。而那管家,并不是先前叶盛德在时我见过的那一位,是新人,不大说话,但恭敬,带着防备心。自然,是防备我了。
我高高兴兴吃饭,等着叶琛回来,这做戏要做足全套,我要不动声色,尽管我的小宇宙已经燃烧快爆炸了,但一定要不动声色。
叶琛是下午七点多回来的,餐桌上我不说话,他一直给我夹菜,见我胃口不是很好,然后提及乔江林,“我明天就去找他谈,如果可能,明天下午就有消息。当然,这要看他的配合程度。”
“你所谓的配合程度是什么?”
“很简单。我让他把责任推到叶子仪身上,我会配合他做一些调查和准备,保证他安好无损地出来。当然,他必须放弃宏盛的股权,所有。他自己的财产,我不干涉,我叶琛的胃口还没那么大。”
“难得你肯手下留情,真是稀罕。”
叶琛微笑说,“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说过,他八年前救你一命。”
“可叶子仪是你姐姐,叶琛,你把所有责任推给她,你这是要整死她。她早就跑了,亡命天涯啊,你却——————”他真狠心。我忽然觉得,叶子仪也很可怜,真的很可怜。
叶琛冷哼一声,忽然正色看我,十分严肃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寒,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因果相连,谁也不冤枉谁。”
“你跟她,有仇?可明明应该她恨你们母子才对不是吗?”我说,“据我所知,你母亲害死了她母亲,她恨你,不是很正常吗?”
“她恨她正常,可不改把手段用在我身上。有些仇怨,总归是要算清楚的。我不可能放过她。如果乔江林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那,我会很感谢她。”
“可是,她已经逃走了,亡命天涯,我们谁都找不到。她在瑞士银行有钱,你根本查不到。”
然后叶琛看着我说了一句很恐怖的话,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特别恐怖,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是那种,感觉他是掌控一切的魔鬼。
“如果她在我手上呢?”
富丽堂皇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别墅里,我看着微笑如春风的叶琛,第一次感到害怕。我不知道,我的背叛和算计,会让叶琛如何震怒,狠心收拾我。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喜欢烟花吗?我陪你放烟花。”叶琛笑吟吟问我,“小时候每到过年,我都喜欢站在阳台上看烟花,多美啊,就是太短暂了。”
也不知道当时我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啥,我竟然问叶琛,我说,你把叶子仪怎么样了,她人呢?
叶琛低头扒饭,夹着一块西兰花在盘子里咬了一口又放下,抬眸看我说,挺好吃的,你尝尝。
“叶琛,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要执迷不悟!你手上沾的人血已经够多了!你不要——————”
“我没杀她。”
“那你把他怎么样了?像软禁我一样?还是把她关在哪里了?”
叶琛扔下筷子,拿餐巾擦嘴,笑呵呵说,“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给你最好的待遇,她是我最恨的恩,你说我会怎么样?”
后来不管我怎么问,我叶琛都不告诉我叶子仪去哪里了,对她怎么样。他说,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杀了她只会让她解脱,太安逸了不是?人活着,要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才叫有趣。
叶琛就是个变态。
现在想来,乔江林的先见之明不是一般的准确,当初我和叶琛交好时,他就告诉我离叶琛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但那会儿叶琛彬彬有礼温润绅士,我的“火眼金睛”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破绽。终究还是我眼拙了,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而乔江林,我真是给跪了,这老家伙,厉害呀。
吃过饭后,叶琛在客厅陪我坐了一会儿,虽然我不跟他说话,但他还是坐了一会儿,快到十点的时候,他催促我去睡觉,他要回书房办公,我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能忘记,叶琛,说话算数。
叶琛淡淡一笑,点头说,我知道。
既然做戏,就做足够了,做全套。
他上去过后,我心情变得复杂,莫名的,我觉得叶琛可怜又可恨,我也觉得自己挺会算计的,算准了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就算他下手整死乔江林,也不会真的伤害我,所以我才敢挺着肚子冒险。我始终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再恶毒的人,也有一丝美好的坚持。
而我,在等一个机会。
我和南源已经联系上,这代表我在别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在段时间内拿到杜威当初一心隐藏的东西,那份让他失去性命的东西。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份文件,叶琛会把他藏在哪里?那天去书房的时候,我瞥到一眼,叶琛很快收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应该就是那份文件。
我不十分确定,但这里是我唯一的希望。
白天佣人看着我,表面上我可以四处走动,但去哪儿都跟着我,无数双眼睛在黑暗地盯着我,我做什么都被监视。我的机会只在晚上,但叶琛在别墅里,我总是悻悻的,算不准他离开书房的时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我在客厅坐了半小时左右,开始有点困了,准备上楼睡觉,女佣跟着我,伺候我,刚推开房门,叶琛从走廊那边过来,面色凝重,他走近我,说,“好好休息,我有点事要出去。”他转而吩咐女佣,一定要照顾好我,其实潜台词是,看好我。
“好。”我简单一句,推开门进了卧室,女佣和他在外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很小,我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只听见女佣一直回答说,是,是,是。
女佣很快回来,伺候我睡觉,我假装很困了,要休息,她等我睡下后关了灯,轻声退出房间。门一合上,我立即睁开眼睛,从床上做起来,墙上的挂钟哒哒哒走着,现在不到十一点。要等所有的佣人都睡下,至少要十二点。而叶琛现在开车出去,去市区的话,来回至少两个小时。我必须在十二点到一点钟之间的这个时间段,进入叶琛的书房,找到那份文件。我拉开床头柜,找到了藏在抽屉里的打火机,我没办法把东西带出去,那就烧了他!烧成灰烬,叶琛就没辙了!
等待的时间非常煎熬,我一直注意着别墅的动向,悄悄在窗口看楼下巡逻的安保,花园里路灯亮着,走过的人影在灯光下影影绰绰。眼看着就要到十二点了,楼下还有动静,好似是厨房的水管出了问题,管家带着人来抢修,我着急地看着时间,无奈那水管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
他们折腾到十二点半才差不多完成!看着我的女佣睡觉之前还不忘来房间看我的动向,我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假装熟睡。女佣悄无声息地离开,我听见隔壁房门关好的声音。要等他睡着,至少得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等着。
十二点五十的时候,我悄悄起床,轻声开了门,我没穿鞋,用厚厚的袜子代替,我怕鞋子的声音响动,厚袜子踩在地板上是悄无声息的,也足够柔软。整栋别墅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楼道里有微光足够照亮我的路找到叶琛的书房。
一如我的记忆,门口是有探头的,24小时,360度无死角地监控着,但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叶琛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在乎,我的目的是找到文件并且烧毁,就算叶琛要打死我,我也知道反抗,我又不傻。
我站在探头下面,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推开门,悄无声息进了书房。房间里黑漆漆的,我不敢开灯,因为夜里还有保镖巡逻,我开灯的话,太明显了!我只好拉开窗帘,借着窗口的微光摸索着去书桌那边,抽屉都没有上锁,估计是觉得这里足够安全吧,毕竟摄像头一直盯着。
我拉开抽屉一个个找,桌上有一盏台灯,我打开了,把光亮调到最微弱的状态,然后把翻出来的东西一个个对比,我也不清楚杜威拿到的是什么,但一定是跟叶盛德有关的。
然而,翻找了一通,我什么都没发现。那些文件,都是宏盛的机要,可没有一点跟乔江林有关系。翻到最后的时候,有一个小抽屉,里头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里是一叠照片,厚厚的一叠!我打开看,惊呆了!!
你们怎么都想象不到,照片里的人是叶琛母亲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名陌生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左右,看上去和叶母很般配,当然,这是和叶盛德相比。叶母在他怀里笑得十分开心,和平日里的端庄大方全然不同。照片里的画面十分激情,有拥吻的,有挽着逛街的,还有开房啪啪啪的,看画面的建筑,像是在日本。
所以,这是叶琛逮着他母亲出轨的证据吗?
我脑海中快速闪过南源先前的话,叶琛和叶母吵架,叶母失手打破叶琛的脑袋进医院。会不会母子的争吵,因为这个?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不行,我得留一张照片,回头给南源查查,顺藤摸瓜,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正当我抽出一张照片准备往衣兜里塞时,书房的灯忽然亮了。我惊愕地看着门口,叶琛穿着出门时的衣裳,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手上的动作也凝固了,被现场抓包,我手足无措,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我也没想过逃避和说谎。我这是孤注一掷。
和他对视了一分多钟后,我冷哼地看着他,他一步步朝我走近,一股冰冷的气场紧随而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地看着他寒凉的双眼,“叶琛,你算计我啊。”
他没说话,走到我跟前,看着满桌子的文件和我手中的照片,自嘲般微微一笑,也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拿走了我手里的照片,那张我正准备塞进衣兜里的,叶母在陌生男人华丽笑得幸福灿烂的照片。
“我从来没看过她笑得这么开心,你是不是也很意外?原来,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而不是端庄大方的叶夫人模样。”叶琛捏着照片看,拇指在叶母的脸上轻轻滑过,他嘴角上扬,但是一种嘲讽的姿态,他说,“爸爸应该也很意外,她能笑得这么幸福。”
我有点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怔怔地看着叶琛,而他一直注视着书里的照片,以及另外那厚厚的一沓,他问我,“都看过了?”
我仍然不说话,我不知道现在的叶琛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他在我心里,无非是个变态,一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我没办法冷静地同情他。
他见我不说话,轻哼了声,拿走了那一叠照片装回牛皮纸信封里,淡淡说,“你是第二个看过这个照片的人,小寒,你知道我的秘密了,所以,你不能走了。”
我有点不明白,什么叫我知道他的秘密了?这不该是叶母的秘密吗?也可以说是叶家人的秘密!
叶琛把信封放回抽屉里,然后一份一份收拾被我翻开的文件,我最讨厌这种无声的审判,他算计我,看着我狼狈失败,还这么淡定,我不服气。我抓起桌上一个古木根雕的笔筒朝他脑袋上砸过去,“东西呢!”
笔筒里的毛笔钢笔水笔全都掉出来,有的掉到地上,有的掉在桌上,而叶琛的额头也被砸破了,渗出血来,他不动声色,继续收拾文件,倒是显得我鸡飞狗跳,我冷笑,“你城府够深啊叶琛,我说呢,你抽屉怎么不上锁,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就放着,原来是等着我来取,等着看我笑话!”
叶琛收拾好东西,把地上掉落的笔都捡起来,重新放回笔筒里,搁在原来的位置上。我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寒凉和冷漠,比乔江林的冷漠可怕十倍百倍!他冷眼盯着我的时候,寒光四溢,把我逼的无路可退。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验,测验里对我的忠诚度,诚然,你不够忠诚啊凌寒。”叶琛冷冷说。
“忠诚?我凭什么对你忠诚?你算计我还少?我他妈又不是傻子!你连自己亲姐姐都能下手,我能全然相信你会放过乔江林一马?”我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扔在桌上,“你门口有摄像头,我也没想过瞒着你,我只是想把东西烧了,这对你来说无关痛痒,但对我来说是保障。叶琛,明人不做暗事,你能指天发誓你会放过乔江林吗?只怕到时候我去做掉孩子跟你结婚,你还有使不完的手段!”
叶琛低头看着桌上的打火机,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是那种凶悍的凌厉,就像瞄准了猎物的狼眼,散着幽深的寒光,下一秒就冲上来,扼住我脖子,一直推着我往墙壁上靠着,白炽灯光下,叶琛的脸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勾着眼睛,单手在我脖子上用力,捏得我喘不过气,趁慌乱,我掏出别在腰后的切水果的刀子戳在他胸口,我真的没客气,一刀戳下去,只不过冬天的衣服厚重,而我被他抓着脖子没什么力气,刀子戳进去不深而已。
那水果刀是我趁着女佣不注意,悄悄在厨房偷的。厨房里的刀子太多太多了,我找了一把平常不太用的,不容易被发现。当时备着这把刀,是怕叶琛半夜到我房间里来,畜生能做出什么事儿来,我不确定,但自保是一定要的。尤其是当我发现他和我之前认识的叶琛根本不是一个人时,我就决定了,要防备。
叶琛吃痛,但是没放开我,狠毒地目光瞪着我,问我为什么眼里只有乔江林,我就不能多看他一眼。
我好不容易喘气,根本顾不上回答他的话,我用力把刀子往他胸口戳,妈的,这会儿我也不怕杀人了,这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
然后,一阵嘈杂的声音,几个保镖冲进来,看见我和叶琛对峙着像上前来帮忙,被叶琛吼住了,平时跟我一起的女佣也匆匆来,没睡醒的样子,着急地叫我,凌小姐,凌小姐——————
后来是叶琛先松手,我弯腰在一边咳嗽,手里抓着水果刀,厌恶地看他,他呢,颓然地转身,走出人群,到门口时,他对女佣说,“送她回房间。”
后半夜我一直没睡,女佣陪着我,劝我,说其实叶琛人挺好的,他从来没谈过女朋友,对我这么好,我应该听话,不要惹他生气。
当时我靠在床上,心里一肚子火气,抓起枕头扔向女佣,我说,你要是再逼逼就给我滚出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叶琛就算是天王老子,我还是不喜欢!
女佣悻悻然闭嘴,再也不敢多说,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睡着。
之后的两天,我都没看到叶琛,生活一如既往,每天跟犯人似的,我也坦然,眼不见为净,反正我马上要离开了。
夜晚,我吃过饭早早睡了,叶琛仍然没回别墅来,傍晚的时候打过电话来问女佣,女佣说我一切都好。
夜里十二点多,外面大吵大闹,我从浅眠中醒来,赶紧跳下床拉开窗帘看,花园里已经打起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我心中大喜,是南源他们来了!
我赶紧套上厚袜子,穿上厚的睡袍开门下楼,但我刚开门,管家已经站在门口,并且正在跟叶琛通话,看来是在通知叶琛有人来找我了!他一脸冷静地看着我,冷冷说,“凌小姐,请你回房间。”
“如果我说不呢。”我背后拽着水果刀,在盘算着怎么下楼去。
电话里传来叶琛的声音,命令他一定要看住我,不然他就完蛋。管家回答说是,就在他点头的瞬间,我忽然用力推他一把,没做丝毫停留径直往楼下冲,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楼梯扶手往下跑,管家很快赶上来,楼下的佣人也出来,但毕竟不是保镖,都怕我手里的刀子不长眼,平日里陪着我的女佣站在一边劝我,“小姐,您别冲动,少爷知道了会发火的!”
“关我屁事!总之我要离开这里!”
“您走不出去的,小姐,你要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放屁!我呆这里我孩子才会没命!你们都别过来,刀子不长眼,我是不会客气的!”我怒道,这时候客厅的落地窗被打破,一个穿黑衣的人跳进来,我一看,是盛楠!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类似的东西,拆开了也能当刀子用,他来得及时,正好帮我解决了追上来抓我的管家,一棒子下去,人就歇菜了。但不妙的是,叶琛的保镖追进来和他纠缠,他一二,打得激烈,那些佣人都是不会功夫的,只能傻站在一边看着。
男人打架的时候都是货真价实的拼命,尤其是盛楠这种练家子,跟电影什么的一模一样,不要太嗨啊。接着,盛楠的小弟们冲进来,盛楠叫他小弟去对付保镖,他带我走,结果走到我跟前,见我没穿鞋,无语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背对着我,拍着自己肩膀说,赶紧上来!
我愣了愣,然互不客气地上他的背,被他背着从正门出去。刚到门口,正门被人冲开,带着耳机的保镖甩了甩脑袋,揉着手腕儿看我和盛楠,我有点懵了,问盛楠,怎么办?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盛楠笑了笑,叫我闭嘴,说,你他妈没穿鞋我能好意思叫你跑?老板不杀了我!你闭嘴吧,这种下三滥的家伙我还能应付!你抱着我脖子!抱紧了!
说完,盛楠一手扣着我我臀部下方,一手抓着铁棍就冲上去,对准了对方脑袋一棍子敲下去,但对方闪了,那棍子敲在肩膀上,人家回头就要来揍我们,盛楠没犹豫,上前抬起脚往对方裤裆中间一踹,那人直接疼得四处乱蹿,我忽然特别想笑,搂着盛楠脖子说,“你也真舍得下脚啊!”
盛楠得意一笑,然后背着我往外走,外面有人接应他,但是闻风而来的保镖们把我们围在花园中间,我心想,不妙啊,人家十来个人,盛楠的人就三四个,还拖着我这么个拖油瓶,我叫盛楠把我放下来,他说他不敢,老板要杀了他,我说你别废话,我也会打架的,真的,不能拖你们后腿啊,我站在一边躲着也成,那些人不敢的动我,你信不信?
“靠!你他妈不早说!我又不是狗,哪儿来的前腿后腿?”盛楠有点不相信,问我,他们真的不敢动你?
“废话,动了我怎么跟叶琛交差?你放我下来,赶紧的。”
盛楠这才放我下来,然后扑上去跟人家对打,我悄悄溜到一边准备走,然后叶琛的保镖拦着我,上前来抓着我胳膊,“凌小姐,您别为难我,叶先生说了,你不能离开。”
“滚开。”我反手一巴掌扇上去,然后学着盛楠的动作朝他裤裆中间踹,我抽出藏在衣服里的水果刀威胁他,叫他不准上来。不过我没穿鞋子,脚力不如盛楠,根本没什么杀伤力,人很快卷土重来。不过,危机关头,可爱的南源像精灵似地出现在我眼前,帮我把麻烦给解决了,南源无语地看着我脚下,一脸嫌弃,“我说姑奶奶,你就不能穿双鞋出来?”
“叶琛那孙子没给我买鞋,我穿个屁啊,你把一人关起来不让走,能给她鞋子穿吗?你脑残啊。”我翻白眼说,“别墨迹了,赶紧带我走好伐?”
南源估计想骂死我,但时机不对,只能憋着,二话不说,冲上来把我打横抱起往外面冲。姑奶奶我尖叫一声,甚至腾空而起,赶紧抱住他脖子,他奸笑,回头对盛楠说,“走了走了!别在这儿纠缠了!差不多得了!”
结果我一看,盛楠一对三,精彩的很。
但是,根本不用怕,他的小弟多,我和南源离开的时候,从花园那边过来一片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怪不得出了花园我和南源畅通无阻!
“南源,盛楠带了多少人来?好可怕。”
南源抱着我气喘吁吁,回答说,“二三十个吧,一卡车啊,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找的动他?他是道上混的,这一片呼风唤雨都不是事儿。”
“因为我跟他们老板有一腿啊,你不是知道吗?”
然后南源愣了,“有一腿?谁?你他妈不是只喜欢乔江林吗?你竟然敢背着乔江林乱搞,厉害啊你!”
我使劲儿往南源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是猪吗!”
南源这才反应过来我说的人是乔江林。
但我们已经到了花园外边的停车场,车子在等我们,小四赶紧拉开车门,南源把塞进去,叫小四递一张毯子给我盖住脚,他靠在车门前说,“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乔江林和夜总会脱不开关系。这么一说,他空缺的几年,根本不是在国外,而是在北城的帮派里混。”
“那八年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我说,“你回去帮帮盛楠,赶紧撤退,叶琛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已经赶回来了。”
“知道了!”
南源迅速撤退,回头去帮盛楠,没过一会儿他们从花园撤退出来,我一看,真的傻了眼。二三十个人,黑压压的一片,跟香港电影里的古惑仔差不多的阵仗。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黑社会这么超的,太可怕了!他们大部分上了卡车,我下巴都掉地上了。盛楠过来和我们一车,我赶紧叫大哥,盛楠哈哈大笑,脸上挂了彩,说,“你才是女侠,我给你跪了!”
“大恩不言谢。”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我们走得很顺利,叶琛没有追回来,没有半路拦截——————就算拦也拦不住,盛楠那一车的古惑仔能把他打成胖子。他也不敢报警,毕竟非法囚禁他也要吃牢饭。
回到城里,我和南源领着盛楠以及那一卡车兄弟找了夜排挡吃宵夜,在大排档气势恢宏地霸占了整个场地,吓得老板都要哭了。
吃东西的时候,南源不知道去哪儿给我买了双拖鞋,毛茸茸的,粉粉嫩嫩的,然后我就裹着厚厚的浴袍穿着拖鞋和一群黑压压的小流氓在夜排挡吃烧烤。这是我人生中最奇葩的一次经历,原谅我忘不掉——————
坐下后第一件事,是问南源乔江林怎么样的,南源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说,“警方不许保释,所以他还在看守所蹲着,不过,陆岩他好像有动作了。”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叶琛把一切都扣得死死的,智商高的人切磋,是不会给对方空子钻的。
“乔江林就没交代你什么么?”我盯着盛楠说。
盛楠一口啤酒呛在喉咙里,笑吟吟说,“老板当然不会这么傻。但是叶琛手里的东西,的确是命门,他整个计划里,杜威是唯一的失误。所以才会被叶琛拿捏着,不然,叶琛早死翘翘了。怪只怪叶子仪太心急,这蠢货太小看叶琛!”
078:难以融化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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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楠也不是傻子,到这一步了,我清楚什么他都猜到了,也不跟我遮遮掩掩,到这里,我还蛮欣赏他这种坦荡的性格,他要是跟我装逼,我估计要一啤酒瓶砸死他了。他贼笑,问我说,“你怎么猜到的?我还以为你傻呢,虽然老板一直警告我,但我还是明里暗里给你好多提示,你自己反应不过来,不怪我啊。”
我白他一眼说,“叶子仪怎么回事?她跑得也太快了点吧!”
盛楠说,“人肯定是没跑的,在叶琛手上,至于叶琛把她怎么了,我们都不清楚。叶琛恨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否则怎么会跟她玩这么打的局?都不是省油的灯,本来想坐收渔利,可叶子仪太蠢,小气吧啦的嫉妒心打乱了整个局面。”
“怎么说?”
“你知道为什么杜威会卷进这件事情里面么?是她一手安排的。她和老板的协议我不是很清楚,但你的存在对她是威胁,她想用杜威除掉你,至少,让你离开老板。这不,杜威多爽快啊,答应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清楚点好伐?”我说。
盛楠摸摸脑袋,“哎呀,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回头问老板吧。”
“留你何用。”
“凌寒,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我努努嘴,认真看着南源,“叫你帮我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诺,自己看。”南源掏出手机递给我,“你要的都在上面了。”
我细细看完了南源准备的资料,大概明白了叶母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关系,真是可怕,多年的老情人,叶母一面在叶盛德面前扮演贤妻良母,一面和情人天雷勾地火,真是厉害啊。这么劲爆的消息,怪不得叶琛要发飙。
“所以,母子俩吵架的根本,是因为叶盛德的死呢,还是因为这个陌生男人?”
南源说,“可能都有,也可能,还有别的。但现在说不准,等我拿到证据再告诉你。”
南源的话意味深长,不由地让我想起别的可能来。但是那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要真是这样,未尝不算是掐中了叶琛的脖子,把他往绝路上逼!
盛楠对南源说,“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吩咐。”
“没问题。”
吃过饭后,盛楠和南源送我回家,并且安排了两个人守在我家保护我,但我家本身不大,四个门神蹲在门口停不方便的,于是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东西,让他们送我去陆岩家。去的时候,陆岩他们刚起床,看我一脸困倦带着两个保镖站在门口,两人都惊呆了。若棠上前来浑身上下检查,看我完好无缺,激动得眼泪都落下来,“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陆岩倒是冷静,把我叫进屋子里,叫保姆送了热牛奶和早餐来,问我有什么发现。
你看,聪明的男人和女人就是没办法比。
“古味斋包间里留下的录音,你找到了吗?”我说。
陆岩点头,但随即说,“但那份录音没用,被磁场消磨了,录下来的都是杂音,要想恢复,基本上不可能。”
我简直想骂人,叶琛这孙子,还真是会算计。我特么都二手准备了,还是顶不过他的先见之明。可恨啊可恨!
“你听到了什么?”
我呼了一口气说,“杜威是自杀的,是叶琛逼迫的,他做好了案发现场,只等着乔江林掉进圈套里,而杜威手上的证据,也都在叶琛手里,我找过了,没找到。”
“和大哥说的情况一样,他去的时候,杜威只有最后一口气,他们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大哥不可能那么蠢,知道是陷阱还跳下去。”陆岩说,我猜想,应该和你有关。能把大哥和杜威联系在一起的人或者事,只有你了。
“这就奇怪了,乔江林和杜威的联系一直是暗中往来的,怎么会被叶琛知道?”
“是叶子仪。”陆岩说,“叶子仪想利用杜威对你的感情,让杜威背叛大哥,换句话说,叶子仪想自己独吞宏盛的资产,在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把大哥踢出局,但是她上了叶琛的当,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把大哥踢出去自己就能坐拥江山,最后掉进叶琛的陷阱里,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是叶子仪的话,她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我才敢这么做,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依仗着乔江林的势力跟叶琛对抗,在她没有完全的把握时,少了乔江林的帮助,她必死无疑,所以,“叶子仪是不是抓住了叶琛的把柄?”
陆岩淡淡看着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将叶琛置于死地之前,叶子仪不可能放弃乔江林的帮助,乔江林是她栖身的船,船翻了,她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敢把杜威和乔江林的生意卖给叶琛,是想借叶琛的手除掉乔江林,而要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必须要自信握住了叶琛的命门,能让他永远翻不了身。这说明,叶子仪握住了叶琛的把柄,致命的把柄。”
我说,叶子仪是一个自负的女人,但是她还算小心谨慎,这么大的局,一旦翻船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她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一意孤行的。
我回想起盛楠说,这一切都是叶子仪给搞砸的。不是没有道理。
要说叶子仪蠢,我觉得她不是蠢,她只是太精于算计,没想到最后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一直以来,她依附乔江林的势力和叶琛对抗,但她并不完全相信乔江林,在背后也是留了一手的,比如这一次,她以为用一个杜威就能同时扳倒乔江林和叶琛,但没想到,叶琛心狠手辣,反过来设计了杜威的死扣到乔江林头上,另一方面,还把自己给送入叶琛的虎口中。
叶琛是什么人?她太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蛰伏这么多年,一朝反手和她对抗,使出的每一个招数都招招致命,两个人的智商和手段完全不在一个段数上,所以人们常说,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神一样的对手。
吃过早餐后陆岩准备去公司,他让我和若棠在家安心等着,乔江林那边他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我本想问问清楚,但是看着陆岩严肃的脸,就没多问,心想他一定有自己的办法。而且,我隐隐觉得,乔江林这次进去没这么坑吧,他是只老狐狸,能这么容易被算计?还是说,这就是一处苦肉计,逼叶琛交出点东西来?
算了,太复杂了,脑袋都要炸了!
陆岩走后,若棠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医院,顺便一起做个产检。
我脱口而出,“不要,我想睡觉,明天再去吧。这些天跟叶琛在一起,我没一个晚上是好好睡觉的,生怕我睡着了那孙子进来杀了我。现在想想我也真够傻的,他要是存心想杀我,至于等我睡着吗?”
若棠哈哈笑,说,“你心也够大的,竟然敢一个人去见叶琛,我和陆岩都担心坏了,你这干柴烈火的性格,一个把持不住就——————”若棠唉声叹气,抓着我手说,“好在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们都没办法向大哥交代,他嘴上不说关心的话,但心里,都牵挂着你。陆岩去看过他几次,每次都问你,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你也知道陆岩不太擅长撒谎,回回都找理由,真不敢告诉他你单枪匹马找叶琛去了!”
我捧腹大笑,但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我说,“还是别说的好,省得他出来打死我。好了,我去睡觉,困死我了。”
若棠安排保密带我去客房,走了几步,我忽然发现什么,回头盯着啃面包的若棠问,“哎哎哎,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们没告诉大哥你去找叶琛了。”
“不对,不是这个,前面的!”
若棠想了想,然后脸一下子红了,羞涩地低头笑,打哈哈说,“我什么都没说。”
我又回到她身边,抓着她手调侃说,“你该不会是又怀孕了吧!”
若棠嘴角藏不住的笑,点点头说,“嗯,一个多月了。”
“我靠,陆岩这也忒厉害了吧!你们这是三年抱俩的节奏啊!”
“孩子都是缘分,缘分到了,就来了,你不也是吗?”
“是是是,走,你约了几点?”
“你不是要睡觉吗?”
“还睡个屁啊!我们双双产检去!”
尔后,我和若棠一起去医院检查,结果都挺好的,她已经生过一个,经验十足,倒是我,认认真真听医生说,我得稳住,算算日子也三个月了,该建卡了。
下午我们回到家,陆岩提早回来,告诉我乔江林的事情正在安排中,最快三天,上面的文件下来,乔江林就可以保释了。陆岩说,他找了关系,请法医重新调查和尸检,在杜威的胃里发现了迷幻药成分,当初因为确认是他杀,所以没有人想到要尸检。其实哪里是没有人想到,而是有人故意拦着不让知道,这种只手遮天的功夫很巧妙,只要警方断定是乔江林的凶手,那尸检完全被忽略,伤口在腹部,简单的表检,不会深入。
这算是给我吃了颗定心丸,只等着乔江林出来。
说完我就上楼去了,听见若棠告诉陆岩好消息,小两口可开心了。这一热闹,就衬得我这边冷清,我捂着肚子苦笑,告诉孩子,等等,再等等,爸爸马上就自由了。
回到楼上后,我立即给南源打了电话,要求南源帮我继续追查叶母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关系,冥冥中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我们都不知道叶子仪手里握着叶琛的秘密是什么,她没告诉乔江林是想自己独大,那份秘密我也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叶琛惊慌失措,狠心杀人。
之后的两天,我都在陆岩家住着,为了安全起见,我很少出门,盛楠或者南源找我,都是直接到陆岩家里,若棠也不介意,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是共患难的好姐妹,在她家里我住的也安心。
乔江林出来那天,我和陆岩一起去接他,律师去办手续的时候,我坐在大厅里等。说实话,心情蛮复杂的,我故意穿了厚厚的羽绒服,遮住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觉得应该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跟他坦白孩子的事儿。因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
大约半个多小时候,他和陆岩一起出来,律师跟在后面。他穿着羽绒服,是我给他买的,和我身上的是情侣款,里边穿了羊绒衫和衬衣,头发剃得很精神,十来天不见,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眉骨微微突出,剑眉星目,挺拔得很。
他站在我五米之外的地方,看到我,对我微微一笑,是那种眉眼俱笑的姿态,这一个笑,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味道。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眼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转两圈,然后落下来,我也笑了,然后迫不及待冲上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
我穿的平底靴子,只能到他肩膀的位置,他抱着我,在头顶吻了吻发丝,温声细语地说,“走,我们先出去。”
他拍了我后背两下,然后找到我的手腕抓紧了,牵着我往外走。
陆岩准备了一辆大的保姆车,和律师一起,我们坐在一个车上,直接载去了饭店。这一路上我都被乔江林抓着手,即使他和陆岩他们聊天,也一直抓着我的手,一刻都没有放开。
律师说,“现在只是保释期间,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乔总的嫌疑还在。等法医这边鉴定结果出来,找到证据确认是自杀后,才算完全洗清嫌疑。”
陆岩说,“这桩案子其实已经没什么悬念了,重点是,叶琛不知道从杜威手里拿走了什么东西,而他拿到的东西,才是最关键的,这牵涉到叶盛德的案子,现在他还按兵不动,不知道在等什么。”
乔江林轻哼一声,冷冽道,“那才是他的大招,这一次,不过是给我个下马威。真正的较量,在后面。”
我一惊,看着乔江林,“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无非是我和杜威交易的证明。”乔江林说,“但我没让他杀人,他估计是听了叶子的指挥,他对我可不友好,倒打一耙不是不可能。叶子的安排不就是这样?她和杜威的交易,就是杀了叶盛德。”
也就是说,以叶琛的实力,想把罪名按在乔江林身上,完全可能。
我心里忍不住骂叶琛贱人,真贱!
他这不是刀架在脖子上要挟人吗?目的是啥?还不是为了独吞宏盛的资产。这个贱人!
但安慰在于,叶盛德的死,和乔江林没关系,我就说,我的男人不会弱智到这个地步,以乔江林的城府,要想弄死叶盛德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让叶盛德这么快死掉,太便宜了不是?就乔江林对叶盛德的仇恨,千刀万剐都不足够泄愤。
饭局定在香江饭店,见了一些宏盛的股东,都是站在乔江林这边的,看场面我有点吓到了,这阵仗,估计叶琛的实力都不够,可见乔江林在私下给叶琛埋了多少坑,我坐在他身侧,小声说,“你干脆把整个宏盛的人都换一通好了,太可怕了。”
乔江林自信地笑了笑,把温水递给我,“这算什么。”
酒桌上,自然是拍须溜马的,乔江林众星捧月般,大家聊的都是宏盛的事儿。原来叶盛德死得急,没有立下遗嘱,叶子仪身陷囹圄不知所踪,那宏盛的一切自然而然都落在了叶琛手里,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当时我就觉得好笑,这叶盛德够自私的,大多数有钱人都会早早立下遗嘱,以防万一,他倒是自信坦然,以为自己能当个千年人妖。
叶琛开始搞排除异己的小动作,趁着叶子仪和乔江林都不在的空挡,该打击的打击,该收拾的收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宏盛的股东们都掐着叶盛德的死因不放,一方面是乔江林的授意,一方面,那些野心勃勃的老骨头们都不服叶琛的领导,稍微有点势力的都觉得自己能当董事长,凭什么给一个毛头小子钻空子,这一切,都在乔江林的算计和预料中。
回到家里,我问他,是不是知道叶琛可能这么做?
乔江林一边脱衣服准备洗澡,一边回答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要是你这一步棋走错了呢?叶琛拿出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摁死你,我看你还怎么翻腾。”我有点生气。
乔江林笑了笑,把羊绒衫脱下来,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扣子,“他胆子还没这么大,他以为叶子仪把他的把柄交个我了,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根本是在赌博!”
乔江林不以为然,光着上身脱裤子,淡淡说,“我从十五岁开始,一直都在赌。”
“你就不怕输?”我不解地说,难道你就不怕吗?一不小心,所有都毁了!
乔江林忽然凝神看我,眼神犀利精明,“你查我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乔江林这么聪明,只要一点点动向,什么都一清二楚了。既然发现了,我也不好意思说谎,谎言在乔江林眼里,是徒劳。我吸了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正准备承认,他已经先我一步开口,“不过,我早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去了浴室,紧接着,水声响起来,哗啦啦的充斥在耳边。
也就是这一晚,我才发现乔江林的可怕之处,为了得到自己想达到的目的,他不惜自己蹲看守所十来天。
而原本小别胜新婚的夜晚,我们俩各怀心事,尽管他抱着我,但我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连想告诉他有孩子的想法都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我觉得乔江林就是一块千年寒冰,我没办法融化他,再努力都没办法。他根本不打算跟我提从前,我也没胆量问,他消失的那八年,始终是一个迷一样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他很早就醒了,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寻找叶子仪的下落,或者说,寻找叶子仪手里叶琛的把柄的下落,叶子仪对他来说,只是一颗棋子,她是叶盛德的女儿,他巴不得叶盛德全家断子绝孙,就算叶子仪横尸荒野,乔江林也不会心疼一下。我缩在被窝里,心里一片慌乱,我觉得自己有点看不准乔江林了,呵呵,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看明白过他。
而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其实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他和叶琛的死战蓄势待发,我相信,即使他没有找到叶琛的把柄,他也有把握置叶琛于死地,他早就失去了报仇的快感,从叶盛德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报仇变毫无快感可言。现在,他唯一的目标,是宏盛的资产。
而我,要装作若无其事,和他面对面吃早餐,笑得阳光灿烂。他说别墅那边随时可以住进去,佣人会帮我找好,问我的意见。我默不作声地吃着三明治,末了说,等新年过节后吧,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过完年再说。
乔江林问我,过年想去哪里玩?他在保释期间,不能去国外,只能在国内凑合凑合。
我说就在北城吧,哪里都不去,人在,哪里都一样。
乔江林也不反驳,淡淡说,好。
大年夜的前一天,公司放假,要等初七后上班,从28号开始,乔江林就一直在家里,但没闲着,不断的电话,不断的追查。自从我知道会所的事情后,他也不避讳我,也不解释,直接上盛楠来家里见面。
他们要谈事情,明显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说出去买点东西,乔江林叫保镖跟着我,说是为了安全。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听见盛楠说,大哥,您吩咐的,我都安排好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跟着我,去哪里都打眼,但是他们听了命令不能离开我半步,我在超市里漫无目的的逛,买了一通不需要的东西,最后让两个保镖拎着回去。晃荡了一个多小时,回去刚刚好,盛楠正准备离开。
我留盛楠吃饭,说买了好些菜,盛楠看着乔江林,乔江林坐在沙发上抽烟,点了点头。
保镖把东西放去厨房后退出去,跟门神似的守在门口,盛楠发现我有点不高兴,把人遣散了,回头问我是不是跟乔江林置气了。
我把水龙头声音开大,问盛楠,你跟着乔江林多久了?
盛楠想了想说,“从我十三岁开始就一直跟着,算下来,快十六年了。”
“哦,这么久了,那他的事情你都清楚?”我盯着盛楠的脸,把盒装牛肉拿出来洗。
盛楠尴尬地笑了笑,点头说,“差不多吧。”
这时乔江林走进厨房叫我名字,他拿着我的电话说,“小寒,你有电话。”
我关了水龙头在抹布上擦手,接过电话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北城,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的。
乔江林盯着我接通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有点着急,有点惊慌,问我是不是林茵的朋友。
我说是,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送外卖的!你快点过来,林茵自杀了!我用她的号码打给你的!你赶紧过来看看!”
我一下子蒙圈了,紧张问,“不可能,你胡说什么!”
“真的!我没事儿跟你开这种玩笑干什么!你快点来!我已经报警了!”对方有些无奈地说,“怎么让我撞上这种事儿!喂喂喂,你快来啊!”
“好!我马上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来不及想多的,赶紧问地址,对方很惊讶我作为林茵的朋友但不知道她的住所,太奇怪了!
对方报了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我和乔江林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正在拍照留证,给我打电话的外卖小哥正在接受警察的盘问。
“她是十点半订的外卖,最近单子多,我送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十二点钟,我在外面叫了好几声没人回答,看门没关,我就进来了,然后喊了几声没人回答,浴室里的水流出来,我心想是不是忘了关水龙头,就进去看,然后就看见血了——————”
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闲杂人等不能进去,乔江林揽着我肩膀站在门口,屋子里穿白袍的法医正抬着尸体出来,手腕上一条明显的伤口,身上穿着睡裙,浑身都是湿的,头发还在滴水,乱发遮住了脸。我亲眼看见法医把尸体装进口袋里,放进去的时候,手掉在外面,那条被切开的伤疤展示在我眼前——————
我捂着嘴巴,差点叫出声音来,乔江林适时地抱着我,挡住我眼睛,叫我别看。我吓到了,趴在他胸口瑟瑟发抖。
“你们是谁?”有警察上来问。
乔江林抱着我肩膀把我带到一边,回答警察说,“我们是林茵的朋友。”
警察问,“凌寒是吗?”
“是。”
尽管害怕,我还是推开了乔江林,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对警察说,“是,我是凌寒。”
“初步判定是自杀,割腕自杀,身体泡在热水里,血流的很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了。”警察指了指对面穿制服的外卖小哥说,“是他发现的,因为通讯录里第一个是你,就联系了你。现在方便吗?麻烦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我哆嗦着嘴唇,“好。”
079:你怎么处置我和孩子呢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我心里一下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按照警察的敏锐程度,发现这个点并不难,但是这更像是一个坑,发现这一点,他们应该调查的人不是叶琛吗?为什么问我?我看着老警察没说话,他的眼睛太厉害了,太犀利了。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我,那眼神看着我的脸,像是在考量什么,让人不由地心虚,我觉得再这么被他看下去,我会疯掉的。于是我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一如上次我跟你说的,我不愿意跟杜威有任何的牵扯,所以一直不愿意同他来往,乔江林和他并没有恩怨往来,甚至不知道上次车祸的始作俑者是他。至于杜威和叶琛的关系,我没有过问。我和叶琛是朋友,同样,我没告诉他我认识杜威,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我从来不展示人前。”
老警察嘴角上扬,微微笑了笑,然后说,“好,我们大致了解了。今天就到这里,后期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你多多配合。”
“杜威他——————”我想问的话卡在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似的卡在喉咙处,我难受得紧。
老警察多会看人啊,知道我想问什么,微微叹气,看着我的眼睛说,“接到报警赶去的时候,120也到了,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没能抢救。死者的腹部被刺伤,大出血。”
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在胸腔里充斥着,要涌出来似的,我不想让自己时态,捂着嘴巴,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下,但手掌捂不住心里的呜咽声。
“法医已经检查过遗体了,你要去看看吗?”
我没说话,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老警察悲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去了。
助理拍了拍我肩膀,小声说,凌小姐,我们先出去?陆总他们在外面等我们,先出去好吗?
我问助理要了纸巾擦脸,把眼泪都擦干了,这才跟着助理出去。陆岩带着律师等在外面,律师正在说争取保释,但是警察说案情严重,乔江林是唯一的嫌疑人,拒绝保释。然后我问陆岩,能不能见乔江林一面?
陆岩说,争取看看。
之后,他叫律师去安排,我和他坐在会客室等候,我想问陆岩到底怎么回事,陆岩摇摇头,说他也不清楚,然后一直盯着我,我余光看见角落里的监控,原来,这里什么都不能随便说。
没过一会儿,律师来说可以见乔江林,然后我和陆岩就一起去了,当然,是在完全被监视的情况下。乔江林还穿着中午离开时的衣服,只不过有点皱了,我无法想象,当警察赶到现场时的状况,以及他被拷上手铐被警察塞进警车的模样。
他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一张长桌子,戴着手铐,但尽管这副模样,他脸上的刚毅和冷冽丝毫不减,和平日里一般无二。他见了面,对我微微一笑,那一抹春风般的笑,让我心碎,我冲上去抱住他,眼泪哗啦啦的流,我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他带着手铐不能抱我,只能被我抱着,姿势有点奇怪,他吻着我的耳畔,温声安慰说,“不要哭,我没事的。”
他这么说,我哭得更厉害了。然后他就任随我哭,等我嗓子都哭哑了,松开他转过背擦脸,陆岩拿手帕给我,一脸嫌弃的样子,乔江林在我背后说,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哭?
我哭笑不得,打他肩膀说,要你笑我,说吧,今天怎么回事儿!现在该怎么办?
乔江林说,“钻进了设计好的圈套,还是我太大意,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
这时候律师上前提醒我们说,“乔总,您有权保持沉默,后续的事情我会帮您处理。让我来跟他们交涉。”
我都忘了这一茬,赶紧闭嘴了,四处都是监控。
乔江林嘱咐陆岩,用全力把媒体那边的新闻压下来,他说,“记者都蹲在酒店门口等着,拍了不少东西,到时候添油加醋,内容必定精彩。”
陆岩说,知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压不住所有,大的报纸能控制,小报新闻为了博眼球,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会全力以赴。
乔江林说,你做事我放心。剩下的,就交给何律师。公司那边,就多费心。另外,你联系叶子,警方说,没能联系到他。
在场的人,好像只有我比较惊讶这种情况下叶子仪没出现,她作为乔江林的太太,这会儿怎么当乌龟了?
陆岩点头,“好,但只怕——————”
乔江林意味深长说,无妨。看她个人造化了。
没呆多一会儿,警察来通知我们走人,然后乔江林要求和何律师单独谈,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这是公民的权利,警察只能答应。尔后我和陆岩就去外面等,我坐不住,心里有个东西在牵绊着我,犹豫了好一会儿,举棋不定,还是陆岩问我,“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错愕地看着陆岩,他冷冷淡淡看着我,只是多了一丝怜悯,他说,大哥不会介意的,你们毕竟是故交。警察说,联系不上家属。似乎,已经没有家属了。
我垂下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止不住地颤抖,我也不明白这种情绪算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我的脚下在动摇,在向前,在鼓励我,去看看吧凌寒,就算恨也恨过了,你们是故人啊。
尔后,陆岩帮我安排了警察带我去警察局的停尸间。我曾经去过一次医院的停尸间,芳芳走的时候,我们几个在外面哭得稀里哗啦,走廊上那种阴冷和可怖,无以言表。这边虽然不是医院,但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阴冷的,森森的,可怖的。我跟着警察的脚步,头顶的白炽灯闪着微弱的光,狭窄的走廊上,脚步每下去一下,都带着悠长的回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复杂?难过?飘忽?还是冥冥中的怀疑以及不可置信。我脑海中不断闪现当年的画面,蹲在车站又冷又饿的我,在看到杜威脸上灿烂笑容的那一刻,那种放心和依靠。我想起他带着我去吃的兰州拉面,他的脸很小,还没有拉面的碗大——————
在四合院的回廊上对我耍流氓说一定要让我uu234上叫我的名字。
“我等你好久了!凌寒,我以为你不来了!”
“这么久了,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凌寒!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你骗得过我,你骗得过你自己吗?”
“凌寒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哪怕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我苦笑,仿佛他睁开眼睛了,活灵活现当初的那个杜威,痞痞地对我笑,抓着我的手问,你喜欢我的对不对?肯定有。肯定有。
谁知道呢。
冰冷的脸颊贴着我冰冷的手指,倒是相得益彰。我轻轻抚摸过他的唇,轻颤的指尖代替我吻他。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这辈子我的悲哀起源于遇见里,我固执的认为是如此。如果没有你当初的霸道占有,我可能和宋志伟在一起,过着最普通最平淡的生活,我的要求其实不多,但是你破坏了一切,可我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凌寒。某种程度上说,我要感谢你。
而你的悲哀,也是因为遇见我。如果没有遇见,你应该还是个臭流氓,潇洒的臭流氓,不会卷入这场纷争里,不会成为炮灰。
离开的时候,我遇见了飘飘,我原以为她会抓狂似的冲上来拽着我头发打死我,把我往死里骂,她恨我,恨我抢走了你的感情,恨我对你不屑一顾,也恨你,恨你不爱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对我视若无睹,和我擦肩而过,看都没看我一眼。
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她的长发一个颜色,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等我走到走廊拐角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我站住脚。
我没有回头。
都回不去了。
乔江林抓着我的手,轻轻一扯,把我从回忆里扯出来。我木然地转过脸和乔江林对视,他担忧地看着我,说不清楚的心疼和关切,轻声安慰我说,“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我呆呆地点头,然后看着他依依不舍丢开我的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氤氲出热汗,湿哒哒的,我在衣服上蹭了两下。
不知不觉,我已经坐在警察局里,还是上次坐过的会客室,哦,不,应该说是审讯室。还是上次那两个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我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呢?
我深呼吸,淡然地看着警察,“朋友。”
“什么朋友。”
然后我又回忆了,把我和飘飘的关系和渊源说了一遍。我不知道怎么定义和我飘飘的关系,说是朋友,但这些年,我们之间水火不相容,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情敌。和分明是情敌,但又有其他感情在里面。我认为,她没那么恨我。她只是讨厌我。单纯的讨厌我。
警察问我,她的社会关系如何?
我实话实说,她是张伟的情人。那栋房子,可她出事的房子,已经不是张伟给她买的别墅。警察说,房子是她租的,和张伟的情人关系,也在半个月前终止了。
警察问我,在这之前,他有跟我联系过吗?
我说没有。可警察说,在她的通讯录里,曾经给我打过电话,是两天前。但拨通后,她迅速挂断了,我和她并没有和她的通话记录。
也就是说,在她决定自杀前,她准备跟我联系,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在手机里编辑了给你的短信,但是手机是保护的证物,不能直接给你看。”警察递给我一张a4纸,上面写着:小寒姐,我走了,我去陪他。你看,我比你有勇气,比你爱他,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看上你。就算跟到阴曹地府,也只有我,他总会明白我的真心。你这样的女人不配跟他一起。哦,对了,他——————
短信编辑到这里就停下来了。后面的话,飘飘没有说完。
我看着这张纸,呆若木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该说她傻呢?还是痴情?
我苦笑。
“现在初步断定,是自杀,案发现场没有其他线索,根据周围邻居的反应,她平时的社交不多,搬去公寓后,没有朋友摆放。一个人在家里,进场点外卖。”警察说,“初步断定,点外卖只是为了让人发现,她把时间算的很准。”
这么决绝的想去死,谁能发现呢?谁能预料到呢?
“这里边提到的阿威,是杜威吧?”
“是。”
警察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问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你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她的朋友,她已经没有亲属了。所以,在案子了结后,她的后事——————”
“她的家人呢?我记得,她有一个哥哥。”
“林茵和他哥哥林远都是孤儿,我们调查了户籍,发现林远已经死了,死于一场斗殴。”
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周身冰冷。
我答应警察,林茵的后事,由我来料理。当我问及杜威时,警察说那桩案子还在调查中,不过取证都已经结束了,很快会有消息。我说,我一起办。
离开审讯室后,乔江林在门口接到我,带我回家,虽然确定是自杀,但还有些程序要走,让我回去等消息。
盛楠在门口等我们,我和乔江林上车后,我一直在发抖,乔江林拿了毯子给我盖在腿上,抱着我肩膀,问我警察问了我什么。
我把原话都告诉乔江林,他说案子简单,应该程序很快就下来,到时候他会帮我安排。
我说谢谢。
乔江林摸着我脑袋说,傻丫头,我不帮你谁帮你?
是呀,我现在只有你了。我说,“杜威的,一起。”
乔江林抿嘴,叹气说,好,我知道。他抱着我一会儿,然后思忖地说,林茵给你的短信后半句会是什么,你想过吗?
当时我全身心扎在她忽然的自杀里,根本没脑袋去想其他的,乔江林这一句点醒了我,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什么猫腻。但我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林茵会跟我说什么?
“不知道。”
“杜威能联系上的人,除了你,就是她了。”乔江林定定地看着我,若有所思,“会不会,杜威把东西交给她了?”
我心尖一颤,“给她?不太可能吧。杜威失踪那天,她也没见到人,后面出现的时候,怎么能联系上?这太玄乎了!”
乔江林若有所思,不再多言。而我,对此刻的乔江林,有点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回到家里我就病倒了,感冒发烧,明明穿得很厚,但是一直发烧,乔江林说什么也要带我去医院,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死活不去。他就叫医生来家里给我看诊,医生一把脉,什么都知道了。
当乔江林问及要用什么药需不需要挂水的时候,医生说,不可以。
乔江林再问,我知道要露馅了,就说口渴,让他出去给我倒水。他走后,我跟医生说,我有孩子,不可以吃药挂水,现在不是很严重,物理降温就好了。
医生严肃地看着我,乔先生似乎不知道你怀孕了。
我说,那你就不要告诉他。
医生刚问为什么,乔江林变推门而入,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我。
好像预料到了现在这个场景,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什么都没说,医生有点尴尬,起身收拾东西,站到一边去,对乔江林说,“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用药,先物理降温,看看情况再决定。”
乔江林走到床前,没听进去医生的话,定定地看着我,“什么时候的事?”
我说,“你还在乎这个吗?”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笑笑,费力从床上撑起来,看着乔江林有气无力的说,“三个多月了。乔江林,你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我背着你怀孕,在你计划之外吧?你这么惊讶,一定没想到,我凌寒竟然有这个胆子。逃过了你的维生素,在你眼皮子底下大着肚子好几个月,你很生气吧。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呢?”
080:不辞冰雪为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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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来形容当时乔江林的表情呢?惊讶?无奈?高兴?还是不知所措?我想应该是不知所措吧。他站在门口,像一棵笔挺的青松,平日里总是穿着西装一本正经的人,居家服套在身上一样精神抖擞,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就是现在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有点不爽快。
我说,现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要不我给你时间想想?但是,乔江林啊,我今儿个就把话挑明了,这孩子是我的,你要那也可以是你的,倘若你不要,那你就闭嘴,别跟我说话。也别想对我孩子做什么。
大约是心虚吧,所以我先发制人,我不清楚乔江林的心里对孩子的态度是什么,但之前避孕药的事儿已经让我心烦,我还记得他曾经说,会给我一个交代。可这交代,到现在都还没有。我也不想去问,当一个人想明白很多事情之后,心态摆明了过后,别人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医生站在一边有点尴尬,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说,“乔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去哪儿呢?就在这里说!”我对医生吼,当时情绪来了,也顾不上礼貌,医生悻悻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着乔江林,呵,到底还是乔江林的人。
我转而看着乔江林,面无表情的,“这件事不着急考虑,你现在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我没那么不懂事,等你事情风波过了,你再跟我聊这个,这么多年都等了,这一时半会儿,我也等得起。
乔江林看着我没说话,那眼神意味深长啊,和以往一样,我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我觉得自己挺可怜也挺悲哀的,都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想什么,我还是摸不准。
送走医生后,乔江林拿了酒精和一次性的无纺布来给我物理降温,我躺在床头,看着他缓慢的动作,心想,如此岁月静好的场面要是能一直延续下去,我死了也甘愿。之后我们没有谈及孩子的问题,自然也没有用药,他也没提过,后来我一直发烧,烧到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乔江林彻夜守着我,迷糊中我感觉有人时不时给我擦额头还有身子,酒精沾上身后凉呼呼的。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他,但是看不清楚,太累了,眼皮太沉重,没力气。
身体不好,加上有心事,更不利于恢复,第二天早上我烧还没退,更有加重的趋势,乔江林请来医生合计,医生说没办法,只能用点简单的药,不然这么一直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听到要用药,我死也要睁开眼睛,我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地看着乔江林,我说,你要是给我用药,我咬死你。
乔江林皱着眉头站在床前,一脸无可奈何,我觉得要不是因为我是病人,他会揍我吧,他眼神那么可怕,分分钟杀了我都可能。我往后面缩,抓着被子,忽然很想哭。医生跟乔江林小声耳语,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只听见乔江林说有没有其他办法?医生想了很久,说有一个办法,但是太冒险了,说不定我没好,最后两个人一起感冒了。
“没关系,试一试吧,她不想用药,听她的。”乔江林看了我一眼,和我瑟瑟缩缩的目光对视,我看到他叹息,然后医生走出房门,乔江林也跟着去,卧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过一会儿,我听见外边大门关上的声音,是医生走了。乔江林进来卧室,站在三米之外看着我,那种嫌弃和无奈的眼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抓着被子,特别害怕,尤其是我心里清楚乔江林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并不大后,真怕他为了给我退烧,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来。后来想想,怎么说都是他的骨血,他没那么狠心。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
乔江林一手插在裤袋里,问我,“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总是这么任性!”
这一句话,虽然是斥责和埋怨的口气,但我却听出了关心和心疼,我心里哽咽,真的,从来没人这么跟我说过话,这种责备又无奈的口气,别人感受得比较多吧?比如父母,比如情人,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心疼也好,无奈也好,总之,最视若珍宝的,无奈又怜惜。
我渴望这种怜惜。
我瑟瑟缩缩的看着他,渴望从他眼底看进心里,但是又害怕——————-于是我低着头,看着被子,吸了吸鼻子。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我抬头时,乔江林已经脱掉了上衣,正准备脱裤子,我惊恐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就是那种抱着膝盖的动作,乔江林动作迅速干练,我心慌了,抄起手边的枕头费力扔过去砸他,可枕头没砸到他已经被他抓住,我生病了力气本来就不足,这已经是拼了全力了,我看没砸中,又拿了垫在背后的砸过去,怒声骂他说,“你个老流氓!我他妈都烧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么下流的事儿!你还是人吗!”
没错,我当时以为他想跟我啪啪啪,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脱光光不就是要啪啪啪的意思吗?真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枕头砸到他脸上,挡住他的表情,等枕头掉落时,乔江林一脸无语地看着我,快速扒掉裤子朝我走来,没错,就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内裤,我赶紧捂着眼睛,骂他说,“你给我滚出去!”
要不是老娘现在病着没力气,你看我不撕了你个小贱人。我心想。
但是人已经走到我跟前了,而且,非常霸道地掀开被子,不对,是扯开了被子!并且伸手来扒我的睡衣!本来我感冒需要发汗,睡衣有点浸湿了,浑身又是滚烫的,他来扒我衣裳的时候,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皮肤,有点爽哎,就是那种——————哎,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被解救了那般。
我攥着拳头揍他,但是他抿着嘴,瞪我,我心想,妈的,臭流氓,太没人性了!
乔江林眉头紧皱,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你别动好不好?想不想退烧?想退烧就别乱动?不是没力气吗?打人还这么精神!”
我有点急了,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他表情立即凝固了,我也吓傻了,我特么这是揍他了么?我胆子好大!他可是黑社会老大,一手就能拧死我,我简直不要命了!我瑟瑟地抽回手,抱歉两个字迟疑地脱口而出。
乔江林拧着眉头,眉骨突出,有点惊悚哈,但是奇怪的是脸上没有怒气,反而是那种,嗯,是那种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仿佛想笑,但是碍着形象,又不能笑,就憋着,冷脸看着我,问我,“你想哪里去了?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禽兽?对怀孕的女人也把持不住?”乔江林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悻悻然,撇嘴说,“那——————那你想干嘛!特么的你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开始扒衣服,我能不多想吗?”
乔江林一脸嫌弃加鄙视地看着我,冷哼说,“是你自己思想肮脏吧!”
“你!!!!!”一万头草泥马在心中狂奔而过。你厉害,你赢了,我认输,你是大爷。
乔江林抿着嘴角,伸手来抱住我的腰,还冷声命令我,“抱着我脖子起来!”我哪里敢反抗,瞬间变成温柔的小绵羊,乖巧地抱着他的脖子,因为我实在是没力气啊,只能靠他支撑,方才那么放肆已经是浑身解数。他抱着我,把我从床上拎起来赤脚站在床沿下的地毯上,我怯生生地看着他,他不理会我,声音冷冷的,但是一点都不生气,故作冰冷的那种,“手抬起来!”
我小心翼翼说,“干啥——————”
“脱衣服,干正事。”
我去你大爷的正事,欺负我读书少是么。
但我还是乖乖抬起手,乔江林撩起裙摆,从下面往上把裙子脱下来,裙子有点汗涔涔,他直接扔在床脚的沙发上,没等我反应过来,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我一个机灵,怕摔了啊,立马圈住他的脖子,然后他抱着我去浴室里边,把我扔在边上,叫我站着不许动,然后搬了跟椅子来叫我坐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特么的是想让我欣赏他洗澡吗?这个死变态!
我乖乖坐下后,乔江林开始放浴缸的水,不得不说,就算是感冒了,我这七情六欲还是旺盛得很,看着他只穿内裤,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想,我们乔叔叔虽然都三十好几了,但这身材,这肌肉,一点都不输给年轻的小伙子哎,真棒!尤其是他的屁股,特别翘,妈哒,好想摸一把!
他的腿特别长,特别直,我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正当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可怕的是,我当着他的面抿了抿嘴,真是丢死人了。然后下一秒钟,乔江林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水龙头哗啦啦地冒着水,轰轰轰的声音,好精彩的说!
我呵呵笑,乔江林走上前来,拔掉短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花痴,然后他慢慢蹲下身来,我以为他要吻我,事实上,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还病着,我的内心已经生猛地扑上去了-------然而,乔江林并没有吻我,他给了我一巴掌,一巴掌拍在我脑门儿上,“你想太多了。”
说完,他转身钻进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不足以覆盖他全身,他抿着嘴巴,闭着眼睛,浑身都在哆嗦,他在隐忍-------一开始我还奇怪呢,这个表情算什么?然后我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水是冰冷的。
我看了看水龙头,他妈的放的是冷水!是冷水!这个季节用冷水?他不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吗!就算冻不死,也要冻成傻逼好么?我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往浴缸走去,我手还没碰到水龙头,他已经叫我了,“别动。”
“这、这水是冷的!”我说。
乔江林睁开眼睛,这会儿他脸色已经有点糟糕了,但强忍着说,“我知道。”
“你脑子进水了吗?”说完这一句我就后悔了,不是他脑子进水了,是我脑子进水了!他脑子好使得很!我想起刚才医生在房间里说的话,“搞不好两个人都感冒!”
怎么说呢,当时我心都融化了,一直绷着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都融化了,我已经惦记不上他想不想要孩子,我只知道,他心里有我,真的有我。
我愣在浴缸前,脑海里想起小时候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诗词,是我最喜欢的词人纳兰性德的《蝶恋花》,里头有一句“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这原是《世说新语》里边夸赞一个好男人的典故:“苟奉倩妇病,乃出庭中,自取冷还,以身慰之”就是说荀奉倩和妻子的感情极笃,有一次妻子患病,身体发热,体温总是降不焉,当时正是十冬腊月,荀奉倩情急之下,脱掉衣服,赤身跑到庭院里,让风雪冻冷自己的身体,再回来贴到妻子的身上给她降温。
此刻乔江林正是如此。
我感动,但是还不至于脑袋秀逗了,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水,他这么光着身子泡在里边,不感冒才怪!我吸了吸鼻子,伸手去关水龙头,乔江林一把抓住我的手,有些威严地看着我,命令说,“我叫你别动!”
冰冷的水哗啦啦地灌进浴缸里,慢慢漫过他身子,他脸色变得难看,都是冷的缘故,我揪心地看着他,眼泪哗啦啦落,他抓着我的手,冰冷的,和我身上的灼热撞在一起,特别舒服,但是这种舒服,是用他冒险换来的,我不愿意------我甩开他的手,哽咽着说,“乔叔叔,你出来,你赶紧出来!你他妈这样会生病的!”
乔江林哆嗦着瞪我一眼,“孕妇还说脏话,也不知道收敛点,马上就好了!”
我根本拗不过他,站在浴缸前哭得像个傻子似的。我抽泣着,他有点不耐烦,但是眼神却是心疼的,闷声说,“你别哭。”
他拽着我的手,阵阵颤栗。
没过一会儿,浴缸被灌满了水,他的身子也被完全淹没,他在里面泡了几分钟,等身子足够冷了过后才起身,他从里面出来时,面色惨白,就像那种在寒风里吹了几小时的感觉,脸上蒙着一层寒意,他哆嗦着,努力让自己不颤抖,然后拉着我的手坐到椅子上去,把我抱在胸前,他冰冷的肌肤贴着我每一寸皮肤------
我开始头晕,流出来的眼泪都是滚烫的,乔江林没怎么说话,一直哆嗦着,紧紧地抱着我,赤裸相对的时候,单纯的没有一丝情欲,只有满满的温馨和关怀。
等他冰冷的身子被我温热了过后,他又钻进浴缸里,泡冷了再出来,这样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感觉自己体温有下降,但那时候,已经疲倦得睡着了,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乔江林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趴在床沿上睡觉,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点亮了微弱的暖光,照在他身上,侧影打在墙上。我悄悄动了动手指,想从他手里抽出来,但我刚刚挪动,他就醒了,猛地撑起身子,猩红疲倦的双眼盯着我,那种还没有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的朦胧感,特别让人动容。
“感觉好点没?”他没放开我的手,倒是用另外一只手来测我额头的温度,摸了摸我自己的,然后摸了摸他自己的,好似没感觉出来变化,又拿了床头的温度计往我嘴里塞,整个过程我都盯着他,转着眼珠子,第一次觉得,我在乔江林心里,原来是这么重要。
他看了一眼温度计,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怅然地说,“终于退烧了。”
我心想,他妈的,我这要是还不好,你准备再泡一次冷水?但我不敢这么说,我笑了笑,反手抓住他的手掌,“你呢?你还好吗?”
“我有点感冒,不过已经吃药了,没关系。”乔江林淡淡说,搁下温度计,问我,“我煮了粥,喝吗?”
我点头,饿了。
他摸了摸我额头,微微一笑,那一重笑容里是带着疲倦的,但是有种石头落下的感觉,心安了。他说,“我去拿。”
等他端着粥进来,我已经自己盛起来半躺在床头,烧退了,力气也恢复了,终于不是之前那种病怏怏的状态,要死了似的。乔江林坐在床头,在微光下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那粥不烫,是温热的,想必煮了很久了,一直温在灶头上。我乖巧地喝粥,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这是第一次。
我瞪着大眼睛看乔江林,他问我还要不要喝一碗,我说够了,你吃点。他说,我吃过了。
他把碗搁在床头,看着我叹气,我们对视了半晌,说实话,这种静好的时候,很难得,及其难得,他伸手摸我的脸,我羞涩地低头,没想到吧?我竟然还会羞涩。
“医生看过了,说你没事了。”他顿了顿,然后抬起我下巴,认认真真说,“孩子也没事。”
我迟疑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一刻,我意识到,那些我担心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悲怆和凄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怪我吗?”
乔江林怅然地笑了笑,扬眉说,“没有怪你。只是,还没有准备好而已。”
“为什么?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但乔江林并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只是摸着我脸颊安慰我说,“以后说吧,困不困?先睡一觉,要好好休息才能快速康复。”
我知道,我不该继续问了。
这个男人,他的心扉,还没完全敞开。
更多的是,我觉得,他内心在挣扎。至于在挣扎什么。我不清楚。我无从得知。
和他的过去有关,还是和现在有关?
他的手掌离开我的脸,我有些失魂落魄,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儿,他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睛,嗯了一声。
“乔叔叔,你爱我吗?”
乔江林粲然一笑,“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
“你别看我看起来挺聪明的,但是在这种问题上,我可笨了,也不自信,你别被我虚张声势的自信和骄傲给骗了,我没把握,没把握你对我的感情。到现在我都迷迷糊糊的,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呢?”我抿了抿嘴,给自己打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一次性说完吧,我说,“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乔江林静静看着我的脸,没说话,眼神忽然飘远了,飘到了别的地方,他看着我,又不像是看着我,过了许久,他都没什么反应,我勾着眼睛看他,晃了晃他的手腕儿,他回过神来,“嗯?”
“我说,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我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乔江林。
心里一遍遍默念着,会的,会的。
“早点休息。”乔江林撒开我得手,把我枕头放下,扶着我睡下,并且盖好被子,他没有马上走开,坐在床沿上,伸手把台灯关了,我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在黑暗中感受到一点轮廓,以及他清浅的呼吸声。
我静静地等着,我觉得,他一定有话跟我说。如果不爱我,为我泡冷水降温这种事情,他会做?我不信。他心里有我。有我。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很久。
我一直没睡着。
黑暗中,他转过脸来看我,拍了拍我手背,知道我没有睡,又说,“睡吧,我陪着你。”
“假如到最后,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他说。
当时我不太明白乔江林话里的意思。
但注定,我是要明白的。
等时机到了,我都明白了。
那些我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比如,为了给我降温,乔江林感冒了。而且还挺严重的,连续挂了几天水。新年伊始,大家都热热闹闹的,我和乔江林却奔在医院里。
番外投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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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55710:我是一个糜乱的女人,用自己青春的心灵和身体,为年少的无知和叛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岁月和男人从身上淌过之后,更加明白了平淡的意义。
我鼓起勇气把这段过去整理出来
只想让你们了解那不曾熟知的黑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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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让你们了解那不曾熟知的黑暗面
081:人生到处知何似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我去洗把脸换身衣服。”我说。
冷水拍在脸上,清醒了不少,我愈加好奇乔江林的过去,那八年,他经历了什么,是如何加入帮会的,又是如何摇身一变乔江林,捏造履历回到北城,和叶子仪在一起,又是如何谋划吞掉叶家的。这一切,都是迷,太让人好奇了。
要说他这么厉害,通天的本领都有,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南源在背后做什么,那是不是,我找南源查叶琛和叶母的事儿,他也一清二楚?后背一阵寒凉,我颤了颤,要是这样,那以前他不也清楚么?既然清楚,这么纵容我算几个意思?
南源,南源。这小子已经好久没跟我联系了。有没有发现什么?
想到这里,我赶紧擦干脸出去打电话给他,乔江林在客厅里放新闻。电话拨通了,但是还是没人接。
从中午到现在,已经七个多小时了,他看到电话不知道给我回应一个吗?这不科学啊,以前他没接到我电话,都会回给我的。好几通未接来电,难道他眼瞎吗?
这不对劲。是在调查的时候被叶琛发现了吗?
想着叶琛,我有点胆寒的。
要南源真是出事儿了,我得羞愧死,他是为我办事儿啊!说真的,我现在已经承受不起身边任何人的离开。
我抓着电话正思考呢,乔江林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拍我肩膀说,“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叫了你两声都没回应。”
我从混沌中回过神来,担忧地看着乔江林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乔江林点点头,“你说。”
“你帮我找找南源,我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担心他出事了,你找人帮我看看去?要不你开车带我去他工作室看看?”
“为什么担心?”乔江林说,“他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电话没人接很正常,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不,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看着乔江林,心想我们俩都到这个份上了,有些事情我根本没必要瞒着他,也许告诉他能更好的帮助我,以及帮助我找到南源,毕竟叶琛的把柄,他也很想知道不是么?我说,“我先前让他帮我调查叶琛的事儿,他发现叶母和一个陌生男人关系密切,而且,好像叶琛知道了,母子在这件事上分歧很大,叶母甚至对叶琛大打出手,我怀疑这件事跟叶盛德的死有关,反正他们背后一定有秘密,所以南源帮着我追查,而且,我感觉,叶琛很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你说现在南源联系不上,是不是被叶琛发现了?他连自己姐姐都下得去手,对南源会不会------”我根本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怕一语成谶。
乔江林想了想,抿嘴说,“好,你先别担心,我找盛楠去看看。”
我猛地点头,然后乔江林打电话给盛楠安排,收线后,他说,“先别着急,吃点东西,等盛楠的回应。南源做这一行许久了,我想,不会这么不小心。”
“嗯,我等着。”
吃过饭后,盛楠来电话,是乔江林接的,乔江林说了两句后把电话递给我,我着急问盛楠找到人没,盛楠说,没找到,工作室里没人,大门紧闭着,周围的邻居说很久没看到人了,好像回老家过年去了。
我提心吊胆,觉得有点不寻常,问盛楠知道不知道南源老家在哪儿,盛楠说,“这我哪儿知道啊,但是可以查一下,你先耐心等着。我看过了,工作室里整整齐齐的,门锁也是好好的,应该没事儿。”
乔江林也说让我放心,他会安排盛楠继续帮我找南源。
那一整夜我都没睡好,特别担心南源出事儿,第二天一早我很早醒了,乔江林拉着我睡觉,说等盛楠的电话。
我心想也是,现在除了等,好似没有别的办法了。
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醒来时,乔江林已经去公司了,周舟在客厅待着,见我出来,立即起身说,“凌小姐,盛楠来电话说,找到南源了,我看您在睡觉,就没打扰您,一会儿他们会再打电话来。”
“他在哪儿?”
“在老家。”
我一颗心终于落下。
十点钟的样子,南源给我打来电话,我接起电话劈头盖脸骂下去,一点儿也没客气,南源就乖乖等我骂完,骂完了他才说,“我的姑奶奶,你是孕妇,孕妇别这么暴躁,我不就是没给你打电话吗?这一年到头我在外面浪,总要回家陪陪老人吧?人都一整年没看到我了!”
我说,“你就不知道给我回个电话?这么多电话打过去,你屁都不放一个!你这不是吓人吗?”
南源笑嘻嘻说,“嘿嘿,这不是电话掉茅坑里面了吗?捞起来又不能用了,我只能去镇上买个新的,这不,你家老大的人就杀过来了,谁吓谁啊!”
寒暄了一阵,我确认南源平安无事,心里舒坦了许多,没等我问及叶琛的事儿,他主动说,找到了点东西,等下周他回北城就给我。我说不急,你要小心,叶琛这人,心思重,我也说不上来小心什么,总之,你自己小心就是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电话那头,南源愣了愣,干笑两声,叫我名字,“哎,凌寒-------”
我等着他说话呢,但他好像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是叫我名字,“凌寒。”
“你他妈想说什么就说啊,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娘不娘啊你!”
南源大笑,“哎,没什么,就是挺想你的,”这一句暧昧的问候出来,我还没尴尬呢,他倒是拉不住脸了,紧接着说,“好了不说了,等小爷回北城见吧!挂了啊!”
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当时真的没听出来南源的欲言又止。
新年喜庆的劲头一过,宏盛的股票开始大跌,内部的矛盾加剧,都在争着掌舵人的职位,叶琛和乔江林的战争其实早就开始了,硝烟弥漫,但还没到白热化的地步。
而叶盛德的死,莫名其妙的扣到了失踪的叶子仪身上,有人说叶子仪不孝,一直对当年叶盛德迎娶小三逼死原配的事儿耿耿于怀,逮着机会报复。也有人说,叶子仪看不惯老爷子的偏心,为了和叶琛一争高下附庸乔江林,但走错一步,无法回头。
警方开始调查叶子仪的失踪,不是乔江林报警,也不是叶琛,大约是某个喜欢看好戏的股东。
但叶盛德的死,在黑暗之手的运作下,成为了不解之谜。叶母心急,在媒体见面会上哭成泪人,声称老爷子身体不好,医生曾说撑不了多久,叶子仪也是她的孩子,她养育多年,再了解不过,她坚持说叶子仪不会这么做。希望媒体和公司股东放过这件事,让老爷子入土为安。
奇怪的是,不管是乔江林和叶琛,都没有阻拦这件事。
老爷子下葬那天,媒体报道,新闻大版面上,叶琛和乔江林站在一起,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大伞,两个人都面无表情。背后黑压压的一片人,还有白色的菊花,以及倾城的大雨。
夜晚乔江林回到家里,他说别墅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问我什么时候搬进去,佣人也找好了,一应俱全,这边太小了,想给我和孩子一个舒适的环境。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我高兴是高兴,但失落还是免不了的,这边我住了好几年,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感情身后,说丢掉就丢掉,怎么可能?
从前,若棠总是说她不愿意给陆岩做情妇,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窝,不用太大,只要有心爱的人,再小的房子也足够安全。再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脸上都是无比天真又憧憬的表情,单纯善良,岁月静好,每次我都坐在一边,嘴上说着老娘要爱,要是没有爱,就要很多很多的钱,钱多了,什么东西买不到?我怕个毛啊。
但我心里,其实在不由自主地附和,我也是。
我也想要。
一个家,一个爱人,一双儿女,一盏夜晚点亮的明灯。
我妈死得早,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我,爸爸懦弱没有话语权,一直活在奶奶的掌控下,张寡妇进门后,他又一直活在张寡妇的掌控下。他这样的男人,注定懦弱一辈子。
大约正是如此,我看男人的眼光太往高去,我看不起宋志伟,因为他在杜威的势力面前唯唯诺诺,真正的失望是他把我卖给杜威,并不是以为他没脾气,好赌博,而是他守不住自己珍惜的东西。我看不上杜威,因为他目光短浅,这辈子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放高利贷的小流氓,我跟着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小流氓的老婆。我爱上乔江林,因为他身上有高大男人的光环,有我向往的男人的气魄和魅力,在夜场做事的那几年,我见过很多有钱有势的男人,但没一个像他,身上散着光,吸引我靠近。
他是一盏熊熊燃烧的明灯,我是只微小的飞蛾,这一辈子向往光和明亮,所以甘愿以身扑火。
“再等等吧,新装修的,住进去也不好,等等再说。”
乔江林扭过脑袋看我,“行。”
当我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是一周后。
我没接到南源的电话,打给他,也已经关机,而周舟同我形影不离,当我说要去找南源时,她犯难,说要同乔江林商量。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或者说,她是乔江林的手下,听乔江林的安排
我开始意识到,她看似在陪同我,实际上,是监视我,这样更贴切些。但我摸不准事情到底怎么了,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打心底说,我对乔江林是信任的。
我不动声色,到产检的日子,我约了若棠一起,现下我能找到的帮手,只有她了。
在这一点上,乔江林没有疑义,但周舟还是跟我如影随形。到医院做完检查,我和若棠约着去逛街,周舟和保镖跟着算什么事儿,若棠多聪明啊,我轻轻一点,她就明白我的意思,把保镖支开了,商场里人多眼杂,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出行,有点碍眼。
我顺着若棠的话说,“周舟你也去休息休息吧,我们逛一会儿电话你。”
周舟为难地看着我,但害怕暴露吧,她也没执意要跟着我。最后剩下我和若棠,在商场里随意逛逛,买了些喜欢的东西,然后找了家咖啡厅坐下喝果汁。
当然,我没有告诉若棠我的疑惑和心事,趁着她上厕所的时候,我拿她手机打给于姐,让她帮我找找南源,我现在谁都指望不上,只有于姐了。我不敢告诉若棠,怕把她置身于尴尬境地,而且,她有孩子,我不能让她为我担心。
于姐一点也不意外接到我的电话,更像是在等我,当听到我声音后,她首先问我,“小寒,你在哪儿?”
我说姐,我在商场,和若棠在一起,她上洗手间去了,我有事情找你帮忙,你要帮我。
于姐屏气,冷静地说,“宝贝,你先听我说,我有事情告诉你,你现在不要四处张望,可能有人跟着你。”
“什么意思?姐,你知道什么?”
“你假装挂断电话,然后等一会儿,戴上耳机假装听歌,我有话跟你说。听话,按照我说的做。”
我有点蒙,但是感觉事情的严重性,我别无选择,只能按照于姐说的去做,假装挂断了电话,随意看看四周,喝着果汁,过了一会儿,我拿出耳机插在手机孔里,“姐,好了,你说吧。”
于姐清了清嗓子,说,“妹妹,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知道今天传这个话对你来说是不是好事,但这么多年,我手下这么多姑娘,就你最像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我思前想后,还是告诉你的好,至于怎么选择,全靠你自己的心意。”
我没说话,抱着果汁喝,心里一颤一颤的。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于姐说,“叶公子前两天派人来找我,让我等你联系传个话,他说,如果你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就找机会甩开乔江林给你安排的人,星期天晚上十点之前,打车到万丽酒店的停车场,那边会有人安排你去见他。他会告诉你所有真相。”
“他好像很确定你会主动联系我,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没跟你联系。妹妹,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秘密是什么。我话说到这里。另外,有个人在我这里,想跟你说话。”
然后电话转到另外一个人手里,是我找了许久的人,南源。
082:似天使的魔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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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尖颤了颤,笑说,“好啊,我很喜欢。”
一路来没有吃饭,乔江林知道我懒得动,安排经理送餐到房间来,都是些时下好吃的野菜,味道很鲜,尤其是野生鲫鱼汤,那叫一个美味!我坐在餐桌前,把碗递给乔江林,“还要喝一碗。”
乔江林盛好汤递给我,但我不去接,撒娇说,“我要你喂我喝。”
“淘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乔江林还是亲手喂我,一口又一口,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永远在这一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良人如斯。
但一切都是想象。
郊外的天空澄澈赶紧,空气好,污染少,所以在晴朗的夜晚,总是能看到星星。别墅的后院,有一个小小的露台,布置得很精致温馨,摆了张躺椅,垫着乳白色的让绒毯,我欢喜地拉着乔江林躺上去,他躺在躺椅上,我躺在他怀里,就那样,他抱着我看星星,身上盖着厚毯子,暖了我的身,也暖了他的身。
我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星星,想起小时候,想起我妈还没死的那会儿,老家的天空也有星星,院子里的花丛里时常会有萤火虫,夏夜萤火虫的屁股带着荧光,我妈总是不厌其烦地帮我抓萤火虫玩,放在宣纸做的灯笼里,一闪一闪的,格外好看。
“小时候我看一个电视剧,主角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我妈死了过后,我就这么祈祷的,祈祷她在天上看着我,保佑我不被继母欺负,保佑我读书考状元,保佑我平安喜乐。但后来没书读,跟着宋志伟到北城打工,我的期盼没了,才觉得自己傻,什么狗屁人死了之后变成星星包邮自己最爱的人,全都是放屁,这人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我说,乔叔叔你知道吗?要不是那年遇见你,我真的就死了。多傻啊,你说当时要是我死了,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哎,要是我变成星星,我肯定诅咒那些让我痛苦的人。
乔江林轻声笑,然后问我,“哪些人?说说看。”
我在脑袋里搜寻了一圈,忽然说不出话来,是啊,哪些人呢?平日里那些让我痛苦的人呢,怎么现在说不出口了?狠毒的继母,懦弱无能的父亲,恶毒害死我妈的奶奶,卖了我的宋志伟,毁了我一辈子的杜威,变态的而客人-------怎么现在我都说不出口了?
乔江林把我抱紧了些,我眼角轻颤,忽然很想哭。我说,怎么办,那些我认为我痛恨的人,我竟然都说不出来,原来在心里,我没那么恨他们。大约,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吧。
我说,乔叔叔,你呢?假如是你,你会诅咒谁?
乔江林很长时间没说话,一直闷着,我也耐心的等,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半晌,乔江林才说,“我诅咒的人,已经上天了,没有恨的人了。”
我酝酿在嘴边的话还没脱出口,乔江林已经摸准了我的心思,直接了当地告诉我,“等过些日子,我再告诉你那些年的事儿。”
“好。”我转过身子,和乔江林面对面,望着他刀削的下巴和深邃的眼睛,“不着急。”
我们相视一笑,他淡然镇定,而我内心,波澜起伏。
那一夜的星空很美,就像我和他的遇见。
之后的两天,我和乔江林在度假村游山玩水,当真如他所言,这边是静心休养的好地方,没人打扰。乔江林掐断了所有电话,全心全意地陪我玩,我们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乔江林助理赶来度假村的时候,正是中午,我和乔江林刚用完午餐,准备午睡一会儿,助理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乔江林淡淡放下餐布,让我吃点甜点,他去打个电话。
我笑着说好,正好想吃蛋糕,你快点回来,我们一起吃。
他闻声说好,一会儿就回来。
人走后,我脸上的笑僵了,慢慢变成面无表情,看着可口的草莓芝士,一点胃口都没有,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办。餐厅送食物来的佣人站在一边伺候,以为我不喜欢草莓芝士,说夫人要不要给您换另外一个口味的蛋糕。
我脸色突变,有点吓人吧,佣人闪了闪,立即低下头,又不知所措地抬头看我。
“你搞错了,我不是乔太太。”
人脸上刷红,道歉也不是,改口也不是,就杵在一边,我说没事儿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呆着。
一溜烟跑了,被我吓着了么。
我拿起叉子,不知道怎么把那一整块蛋糕塞进胃里的,反正乔江林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舔叉子了,他看着空盘子和含着叉子的我,眉头微皱,问我,“我的蛋糕呢?”
“在这里。”我指着自己肚子说,“叫你打电话打这么久,活该。”
乔江林坐在我身边的空位上,助理已经不在了,他温声问我,“我有点事情要处理,得马上回城里,你是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睡一觉,我处理完事情来找你,再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回去。”
既然都抛出选择题来给我,那一定是考虑好的,而我猜乔江林喜欢我选择后者,因为跟着回北城,我可能在路上睡醒了,要粘着他去公司,反正现在我们足够明目张胆,他也不在意谁谁谁的眼光。而要是在这边午睡,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来,我远离他的计划安排,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
“我倒是想跟着你回去,但是我好困,”我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还想在这边住一晚,等你处理完事情来接我好不好?我们明天一起回去,我想晚上看看星星,不然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撒谎,谁不会?
我的选择正中乔江林的下怀,他满意一笑,摸着我的脑袋说,“好,那我安排他们陪着你,你需要什么,直接跟经理说,我尽量晚上回来陪你吃晚餐,好吗?”
“当然。”我笑嘻嘻地搂着乔江林脖子,俏皮地吻他的嘴唇,他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我,说,不闹了,我得走了。
我说,不亲一下?
乔江林看着我,眯着眼睛,笑眯眯的,“亲一下。”
我笑得灿烂,慢慢闭上眼睛,乔江林吻下来的时候,我主动勾住他脖子往下,往深处吻-------
这个吻,是我们在一起以来,持续时间最长对的一次。我想吻到天荒地老,可惜,不可能。
要多努力,才能忍住心里的彷徨和悲戚?
乔江林意犹未尽,但理智让他推开我,抱着我去卧房睡下,盖好被子后,等我闭眼睡下才离开。他离开的动作很轻,很轻,就像他在不经意间闯入我的生活,我的心扉。离开也是如此。
我闭着眼睛,眼泪从脸颊两侧滑落。
大约半小时后我起床,南源如约而至,大约是乔江林对我太放心了,并没有留下人来陪我,我觉得挺好笑的,在北城的时候,让周舟守得我死死的,到荒郊野外的度假村,他倒是对我放心了。
在南源来之前,我已经快速换了衣服,我没带多的衣服,一个挎包,一顶帽子遮住脸。
南源故意留了胡子,估计是怕被人认出来,毕竟他现在可是被乔江林四处寻找的对象,留了胡子,看起来是要成熟些,变了个人似地。
他不知道哪里搞来一辆马自达,我本以为会骑摩托车来,他看我惊讶的表情有点得意,说,“你以为我会让你吃一路冷风吗?”
开回城里,速度很快,半路上我想吐,但是憋着,南源减慢速度,问我能不能忍,我说可以,可以,你继续开。
等回到城里,我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南源好似跟叶琛已经约好了,我们直接去了酒店停车场,果真,有车子早在等候,见到我和南源后,招了招手,南源停下来等我,叫我不要怕,“一会儿我会跟着你去,会保护你的,我跟叶琛说好了,他不敢动你,如果动你一根汗毛,我弄死他。”
莫名的想笑,我说,“你拿什么保证他不动我,你傻呀,他什么手段,咱们什么手段,能同日日语吗?”
“知道不是一个段位的选手,那你还敢来赴约,你真是不怕死!”
“我怕死啊。”我笑笑,说,“但是我更怕死的不明不白。”
南源叹气,上前拉着我的手,无奈地说,“放心,我会保证你没事儿的。你忘啦,叶琛还有把柄握在我手里,我跟他说了,要是今天事情谈好了过后,你不能安全出来,那我就整死他。要知道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怕的不是死,是生不如死,不然怎么会守着拿点恶心的秘密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呢?相信我,我会跟你在一起的,保护你,我的姑奶奶。”
就是那一刻,我觉得,南源是个妥帖的男人。以前我总觉得他浮夸,嚣张,不牢靠,甚至我觉得有点矮,虽然长得还可以,身材也不错。总之,就是没那么满意。但是现在看来,我实在找借口。当女人不愿意接受一件事情时,小脑部位的某个组织,会传递某种神经,让你对这件事情厌烦,给你找理由。这就是所谓的潜意识。
跟着南源上车后,穿黑色夹克的司机带我们去了一家非常隐秘的茶社,但我们不是从正门进去的,是后门,一条特殊通道。南源说,很多有身份的人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都会选择在这里,因为外表看起来普通,寻常,不容易让人怀疑。内部装修也低调奢华,重点是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你能想象的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里发生过太多。走后门的,我们是其中之一。
叶琛一早就要安排,开车的司机,应该是他的保镖,递给后门的人一章名片类似的东西,然后人家就放我们进去了,并且有专人带着上包间。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踏踏作响,每上一层,我的心就往下掉一层,我不知道将来的某天我会不会后悔自己做这个决定,抛开始终相信的乔江林,选择了怀疑,选择了站在理智和冷静的方向,不带任何感情地审视他向我隐瞒的真相。
都说了,我不怕死,只怕死得不明不白。
上楼的途中,我嘴里一直默默念叨着一句话,水清无鱼,人察无徒,凌寒,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保镖带领我们来到包间门前,我顿住脚,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南源安慰地看了我一眼,叫我不要害怕,我点点头,心说,我凌寒做事情从不后悔。不后悔爱,不后悔恨。
里头传来叶琛的声音,“进来。”
保镖推开门,站在门口,做出请的姿势,我走进去后,南源被他拦在门外,南源立即跟他杠起来,铁面保镖说,你不可以进去,叶先生要和凌小姐单独谈。
里头叶琛并没有发话,我等了会儿,跟南源说,“没事儿的,你在外面等我。像你说的,叶琛不会为难我。”他要是对我动手,先前就下手了,不会给我逃跑的机会。
说完,我转身进了包间,保镖关上门。
要往里边走一些,才看得到叶琛,面前放着一张长长的大理石茶几,上面摆着点心和水果,还有上好的茶,在小炉子上煮着。
“小寒,坐。”叶琛叫我,我信步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什么时候来?”
叶琛斟了一杯茶给我,我没接,他笑了笑,有点无奈的意思,放在我面前说,“放心,我不会下三滥到给你下药的地步。我对你的心意你可以不接受,但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算我叶琛坏到底,也不会对你动手。”
这点我相信。
“不怕你下毒,是我有孕在身,孕妇不宜饮茶。”我说,“他什么时候来?”
叶琛抿抿嘴,“快到了。”
“你安排我在哪里。”
“小寒,不要心急,其实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叶琛我双手摊开说,“你现在还能选择回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猜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和叶子仪的关系也解除了,你这么多年的等待,也会有结局,你还能幸福。”
我冷笑,看着叶琛漂亮的眼睛说,“叶琛,你这是何必呢?你这么了解我,算准了我的心意才联系我不是么?所以,场面话咱们都不用说了,我选择了来,就不会后悔。你何必现在假惺惺?当初那么轻易地让我从山庄逃走,也是你故意的吧?你知道我还会来找你,主动找你。设计好一个坑给我跳,我以为自己跳出来了,没想到,你还有第二个给我。叶琛,你对我真好。”
叶琛摸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我,眉梢上扬,胸有成竹,他说,“小寒,我这不是算计你。我是在给你最好的选择,以及最好的机会。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怎么选择,都在你手上,诚然,你要走,铁了心要走,我是拦不住你的。我也不会那么卑鄙的去拦你。你以为我的安保系统就那么渣吗?我要是诚心想把你关起来不让你走,你能拿到佣人的电话联络朋友?这一次也是,我是想让你明白,在你面前你有两个选择,至于你选哪一个,跟我没关系。”
叶琛顿了顿,有些怅然若失的笑,“我只想让你爱清楚明了的情况下选择。爱是盲目的,可你并不是一个盲目的女人。在我眼里,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想给你,但你不要,我不会勉强。仅此而已。”
“说的比唱的好听。叶琛,走心点,难道你就不是等着我和乔江林崩了,他是你的敌人,你乐见其成。”
“你这么说,太不公平。事实上,我很清楚,我们不会走到一起。你是唯一一个,我想纯粹对待的人,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现在,你不想接受我的安排,你可以选择离开,我会让你送你回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叶琛坦荡荡地说。
这下轮到我哑口无言了,叶琛口才真好,我无言以对。我苦笑,“说这些没用了,你已经看到了我的选择。”
“好。”叶琛说,一脸的云淡风轻,“里面有间暗室,一会儿你和南源去里面,你在里面,不要出声,如果你想事情顺利的话。”
没过几分钟,叶琛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里头的人说完,应了一句,“带上来吧。”
说完,他挂断电话,然后叫了声门口的保镖,保镖进来,叶琛吩咐了几句,然后保镖带着我去了隔壁的暗室,说起来是暗室,但更贴切的说,是隔壁房间,只不过,对面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保镖说,我们尽量不要出声,虽然那边听不到。但是最好不要。
南源和我在一起,等着接受现实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我心里紧张,但是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南源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抓着我满是冷汗的手想安慰我,但又不知道安慰什么,就一直叫我名字,我心慌的厉害,冷声说,“南源,你闭嘴。”
南源悻悻地看着我,委屈地哦了一声。
然后隔壁房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我提心吊胆,紧接着,叶琛的笑声响起,“等你好久了。”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出路了,希望我这一趟,不会白来。”乔江林的声音。
自信沉着的,胸有成竹的,骄傲自负的。
就是他乔江林了。
“你来这里之前,跟律师合计去了吧,姐夫你总是这么沉着,做什么事情都稳稳当当。”
乔江林冷哼说,“我这一路走来惊心动批,怕翻船。”
叶琛哈哈大笑,调侃乔江林说,“你还怕翻船?哼,姐夫你谦虚过度了。”
乔江林并不打算和叶琛多寒暄,切入主题说,“说吧,想好没?宏盛的股份,你放还是不放?”
“乔总,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做事太绝,给自己留条后路,日后好相见。”
“我跟你,似乎没有再见的必要。”乔江林冷漠地说,“除了叶家老宅子,其余的房产都给你,你自己账户里的钱,我也不计较,这是我的底线。我告诉过你了。”
叶琛冷哼,语气冷了下去,针锋相对的意味明显,“这不可能。你知道,我不可能只要这点点东西。我要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且做副总裁,这也是我的底线。”
忽然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我能想象到此刻他们对峙的场面,针锋相对的锐利和冷漠,杀人不眨眼的。
半晌,乔江林的声音传来,冷哼中带着嘲笑,他问叶琛,“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现在我给你脸,是看在你不是叶家人的份上,看在你妈帮忙解决了叶盛德的份上,如果你自信给脸不要脸,那别怪我不客气。你将会一无所有。”
语气里的威胁和残忍,听得我浑身寒毛直竖。
“你威胁我?”叶琛冷哼,慢悠悠说,“你认为,我手里就没有你的把柄吗?先不说其他的了,你告诉凌寒杜威怎么死的了么?你告诉凌寒林茵死之前寄给她的快递是什么东西了吗?”
083:似天使的魔鬼(二)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我动也不动,这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琛,面对他“悉心”安排的一切。感谢吗?并不。痛恨他揭开真相吗?也不。
“凌寒?”南源碰了碰我胳膊,我慢慢转过脑袋去看他,南源说,“去见一面吧,还有些事情要问。问完了,你再做决定。”
我木然地点头,然后南源拉着我起身,跟着保镖回到隔壁房间。
地上零落的一片,茶几翻倒,东西散了一地,叶琛坐在沙发上抽烟,见我来了,立即灭了烟头,他没有对我笑,也没有怜悯,这一点,我很感激。
“想问什么,问吧。”叶琛坦然地说。
我淡淡看着叶琛,“你怎么知道乔江林一开始就是利用我?叶琛,那些事情你怎么比我清楚?我和乔江林的相遇是偶然,不是安排!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你们的相遇的确是偶然,但之后才是安排。我想了想,大约是从你在会所当服务生开始,你和你同事矛盾的那次,是乔江林解决的吧?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是查到了这点。小寒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我认为,你聪明,有足够的判断力,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我无须粉饰什么。”叶琛说,“我说得很清楚,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但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你不会选择我。你可以觉得我自私,我不想你跟乔江林在一起。我没关系。”
然而,我竟无言以对。
南源在这时候比我理智冷静,他问叶琛,杜威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起来是乔江林做的没错,但是理由不足啊,他不至于为了手里的证据就杀人吧?而且法医鉴定,杜威是自杀。
叶琛冷笑,双手张开搭在沙发靠背上,望着我和南源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想了很久,只想到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杜威掌握了乔江林的证据,也撞破了乔江林的算计,乔江林只能让他做炮灰。二来,我估计,是因为凌寒。叶琛指了指我,抿嘴笑说,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这话我相信,所以才想着利用完杜威再让他永远闭嘴,大约是为你报仇的另一种形式吧。不过,这是我的猜想,并不完全。这里面也少不了叶子仪的算计,杜威的死,她也有份。所以乔江林要灭口她,只不过他找的人失误了,叶子仪没被撞死,被我带走了。
“可是,他还没有完全赢了你,怎么会选择灭掉叶子仪?这不是她的作风!”
“怎么不是?当事情超过他的掌控,变得棘手,改变策略是一定的。他一开始想的是让我和叶子仪厮杀,他螳螂捕蝉吧?可在有了你过后,叶子仪和他的奋起越来越大?你记得莫韵宜吗?叶子仪安排在乔江林身边的情妇,爱上乔江林过后,是什么下场?乔江林在有了你过后,尤其是叶子仪发现他动了真情过后,怎么可能不算计。她是不会完全把自己的希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她可不蠢。要是事成之后,他一脚把自己给踹了娶你进门,凭乔江林的手段,悄无声息整死她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其实她更害怕的是,乔江林一个人独吞了宏盛,她毛都看不到一根。杜威的事情,她的功劳不少。不然你以为,杜威那种莽撞的人,能聪明看透乔江林?可笑吧。”
“这段关系里,没有谁是真正的信任谁。小寒,除了你,只有你从头到尾都相信乔江林。”叶琛说。
哦,也就是说,不管是我,还是杜威,都只是他们三个人的斗争里光荣的炮灰和棋子。当有天不需要的时候,要抛弃,要灭口,死不足惜。
我想着过往的一切,自言自语,“可他分明是爱我的,我有感觉,那种感觉怎么会错?一定不是我会错意,真的,我有感觉。”
叶琛说,“可在他眼里,重要的东西,不是你。”
南源没说话,但是握紧了我的手,我没有躲开,汗涔涔的手心被南源抓着。
临走时叶琛问我,小寒,你会恨我吗?
我说不会。
他说,我倒愿意你恨我。恨我,至少证明你对我动过情,不恨,和陌生人没两样了。
我说,这是命数。
叶琛说,小寒,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说,这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叶琛,我不恨你,也不谢谢你,只是往后,都不要再见面了。祝你好运。
叶琛站在门口,看着我和南源,消失在视线。
离开茶社后,叶琛的人带我们离开,回到酒店停车场,南源问我要回家吗?
我说,不回。回度假村。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我让南源用最快的速度带我回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乔江林夜晚七点半才回来的,我让餐厅送食物过来,点了两根蜡烛在唱餐桌中央,填一点气氛。
一整晚,我都言笑晏晏,和乔江林一如既往。夜晚睡下时,我问他,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我缩在他胸口,心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乔江林。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但他说,你想听什么?
我心中一颤,说,晚安。
然后他就跟我说,晚安。
并且在额头上一吻。
就这样吧。
该死心了。
你也努力过了凌寒。
你努力过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乔江林起得早,因为要赶着会北城,他要去公司,一早有例会,他先送我到城里,司机在公司楼下等我,他安排司机送我回去,他要去开会。
到停车场时,周舟也在,乔江林吩咐了两句,周舟一一答应,然后请我上另外一部车,乔江林则跟我道别,往电梯间去,说晚餐一起吃,他会早点回家。
车子刚开出停车场,周舟接到乔江林助理的电话,问怎么了,乔总刚上电梯。
然后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舟一惊,赶紧让司机调头,说回去!
司机听从吩咐,我觉得奇怪,问周舟怎么了,周舟正在打乔江林的电话,紧张兮兮地跟我说,“乔总有危险!保安说看见叶小姐进了公司,拿着刀,我担心乔总有危险!”
我一听,把所有计划和算盘都抛到九霄云外,脑子里只重复着周舟那句话,叶子仪要杀了乔江林!
回到停车场时,不见乔江林的身影,兴许已经上楼去了!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我和周舟乱成一锅粥,周舟叫我在车里等,这怎么可能?我拉着周舟冲向电梯,发现另外一部电梯正在显示楼层数字,已经到十六楼了!可能就是乔江林!
我和周舟赶紧摁了电梯,一部电梯正好从4楼下来,只是短暂的等待,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和周舟匆忙进电梯,摁下楼层,祈祷着电梯快点上去快点上去!
终于到了!
我和周舟几乎是冲出去的,这会儿还早,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电梯里没什么人,但问题是周舟只有一张卡,一次进去一个人,我只好抢了周舟的门禁卡冲进去,结果刚好撞上乔江林站在通道处打电话,而通道之外,还有一道玻璃门,要往前走,那扇门才会自动打开,我没来及喊他的名字,叶子仪已经从杂物室走出来,拽着把刀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准备从背后袭击乔江林!
“乔江林!”我大声喊他的名字,一边跑向前,但是玻璃门隔音太好了,他根本没听到我的声音,叶子仪听见了,回头看我,“来了?正好一起去死吧。我先杀了他,再来杀了你。等着,我很快的。”
说完,叶子仪继续往前走,我追上去,叶子仪走到玻璃门口,门自动开了,我赶紧喊乔江林,他听见声音回头过来,叶子仪已经站在他身后,狠狠一刀扎下去,乔江林躲得快,踉跄摔倒地上,脑袋刚好撞在走廊上摆放的花盆上,手机丢出去很远,叶子仪不服气,重新冲上去,乔江林胳膊上又是一刀,大约是摔得太厉害了,乔江林没能马上起身,叶子仪冲上去,眼看就要-------
我来不及考虑任何,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叶子仪,使劲儿把她脱开,抓着她手腕,不许刀子落下,乔江林也挣扎着起来,要帮我弄开叶子仪,但是叶子仪力气太大了,疯狂了,反过来扎我。此时乔江林已经从地上起来,我上前帮我制服叶子仪,叶子仪凶狠地看着乔江林,嘴里念念有词,“乔江林!你骗我!你像独吞一切?不可能!我要杀了你!杀了这贱人!”
叶子仪不知道是怎么了,整个人呈癫狂的状态,强装的乔江林要制服她都困难,她冲开乔江林的束缚,一把把乔江林推到墙上,紧接着,带着刀子往前冲-------
后来,那一刀没伤到乔江林。
因为我替他挡了。
医生说幸亏刀子不算长,不然那力气,绝对刺穿肩胛骨。我半边胳膊可能瘫痪。
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周舟和南源陪在我身边。我醒了过后,张嘴第一句问的是乔江林呢。周舟说他去警察局了,在处理叶子仪的事情。他马上去给乔江林打电话。
被认为失踪的叶子仪忽然出现,伤人,新闻大热,占据北城的头条居高不下。有记者冲进医院拍到乔江林为我吃药的照片,大肆宣扬,乔江林被堵在公司门口,被记者提问,是否因为小三上位,他要抛弃原配。
电视直播,乔江林面无表情告诉记者,不要捕风捉影,他和叶子仪感情很好,不可能离婚,两个人接下来会共同管理宏盛集团,接班叶盛德。
同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叶氏传出丑闻,叶盛德唯一的儿子是我叶母和情人所生。这波新闻掀起滔天大浪,迅速掩盖了乔江林包养小三,抛弃原配的新闻。一箭双雕的是,同时,叶琛没有宏盛的继承权,被顺利挤出局,毁了名声,断了前途,只能远走他乡,宏盛成了乔江林和叶子仪的盘中餐。
但我知道,叶子仪和乔江林已经撕破脸,乔江林不会给她苟延残喘的机会。
果不其然,我出院那天,在车上,助理把处理好的文件交给乔江林。助理说,“请的是最权威的精神科医生证明叶小姐的精神有问题需要休养,有这份证明,加上律师那边叶小姐签下的股权管理协议,您在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上宣布,没有人能反驳。”
我悄悄抓着衣角,心中涌起一阵凄然,还有一阵莫名的害怕。
那阵无法言说的绝望,我只能往心里咽。
夜晚,我辗转难眠,乔江林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夜色静谧,四下无声,他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联系南山那边,安排时间,要保证万无一失。”
我摸出床头的手机,缩进被子里,翻出南源的号码,流着泪,编辑短信给他。
看完南源的回信,我收好手机,乔江林刚好推门进来,我假装睡着,不动声色,他悄悄掀开被子上床,躺在我身侧,均匀的呼吸在夜色里散开,和墙上的挂钟一样,一下,又一下。
“你能带我走吗?”
“好。”
回过头想想,这些年,我追寻的东西,不过是一份平等的感情。我在宋志伟身上早不到,在杜威身上用不了,最后一头栽进乔江林的坑里。我以为,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在我最困苦潦倒孤独无依的时候,乔江林救赎我,免我孤独无依,免我颠沛流离,就算不爱,也给我栖息的港湾。
我告诉所有人,我们这种女人不应该谈感情,要钱就要钱,别动情,大约是我早知道,我用不起。或者说,付出的真心,拿不回来对等的回应。
可我固执的以为,我能像我的好姐妹周若棠一样幸福,我有资格幸福。尽管我知道,我们抓住的男人,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但我还是期待,或者说,我自欺欺人。
我自以为是的潇洒,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自己清楚内心的苦闷和不舍。情深难以自持的时候,多少人又能冷冷静静潇潇洒洒呢?情若深,又有谁顾得了痛呢?刀子不插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疼?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感同身受。不喜欢隔岸观火的安慰。
飞蛾扑火,有谁问过他是否愿意?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
我不后悔这些年的选择,最终证明乔江林爱我。只是他的爱,太血腥,太可怕。
那是用多少人的痛苦和生命换来的相守。我做不到理所当然的享用。
于姐说得没错,我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人。我习惯了自欺欺人,但当有天自欺欺人都难以为继时,就该说分手了。
欺骗和威胁,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我最爱的男人,从一开始就跟我玩起了这个游戏,用我的真心和善良,用我对他拳拳的爱为赌注。赌局太大了,果然,我玩不起。
我不后悔这些年的选择,也不后悔用青春和美好跟这个男人玩一场相爱的游戏,我只后悔和怨恨自己,整整七年的时间,我没有能力融化一个男人的心,没能像若棠那样,让陆岩在仇恨的最后,选择了爱和放手。
我不能去怪乔江林太狠毒,太铁石心肠。因为我不知道那失去的八年,他经历了什么。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
只是一个人的心碎了,就粘不起来了。
正如同我们的感情,像一只玻璃杯,碎了就是碎了,再也不能盛载岁月的清纯。
我用整个青春岁月去爱他,再亲手给他贴上“曾经”的标签。
快点进来,来不及了!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这一次,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字数还不多,但是大家可以养着看。
这个故事,会写到很多人的青春,很多人的曾经。
还是走大叔和萝莉的路线,禁欲系腹黑大叔和倔强疯狂的失足少女。
现实生存和爱情追求,阶层和欲望,在这本书里都会写到。
仍然是现实取材,甚至一部分,是我自己的曾经,以及我身边那些迷途的好姑娘。
好了,不费话了,简介如下:
父亲尸骨未寒,继母和人苟且,设计将我赶出家门。
我生如荒草,挣扎在风尘和生存之间,在刻薄的社会里流浪多年。
当命运将我生吞活剥附送颠沛流离时,我遇见顾承中。
他告诉我,要活着,要站着,别人泼的冷水,要烧开了浇回去。
他给我最好的条件生活,教我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游刃有余。
却唯独忘了教会我,当我爱上他要报复的男人时,该如何抽身。
全文是大姐大路线。爽文。坑品保证,放心入坑。
书名:《谋杀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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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清婉新书:父亲尸骨未寒,继母和人苟且,还想把我-------
书名:《谋杀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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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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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番外:uu234上,像条狗一样,用可怜的眼神祈求她别走,回答我的问题。
可她说,没有,从来没有。她只是恨我,恨我毁了她珍惜的东西。我知道,是少女的纯洁和宋志伟的依赖。
我最终赌输了。
一败涂地。
之后等待我的,是漫长无边际的监狱时光。汤山监狱在半山上,我无数次看着铁窗想逃走,去找凌寒,跟她道歉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她在给我一次机会。但狱友提醒我,我跑不出去的,说不清一枪打死了,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了。
每天早上刷牙的时候,清晨,铁窗里透过明媚的阳光打在面前,我嘴里叼着牙刷,看窗口的阳光里尘埃飞舞,细小的尘埃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眯着眼睛,告诉自己等吧,她可能会再来的。
我表现良好,不打架,不闹事,认真工作,努力表现。就算别人揍我,我也忍了绝不还手,我怕自己一出手对方就没命,那我也要一辈子蹲监狱里,怎么提早出去看我的凌寒呢。
之后,迎接我的,是七年的监狱时光。
七年。
整整七年,凌寒没来看过我。张洋和林茵经常来,给我带东西和消息。他们告诉我,奶奶病了,奶奶手术了,奶奶死了,凌寒坐台去了,凌寒给人当情人去了,凌寒早就忘了我了。
出狱之前,我给凌寒打了个电话,是张洋给我弄来的号码,背着林茵。
她不想我和凌寒见面,跟我说,阿威,你忘了她吧,她早就忘了你了,自己逍遥自在,可你呢?你还惦记着。
出狱那天,林茵和张洋来接我,七年的磨砺,我变了一个人。但所幸时代发展不算快,监狱有定期的知识普及,我没成为那种出狱就活不下去的老腐朽。林茵也变了一个人,张洋说,她被包养了,跟一个有妇之夫。我没忍住一巴掌扇到她脸上说马上分手。
林茵笑着看我,眼睛里全是泪水,问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他妈是我什么人?
我说我是你哥!我还代表你哥管你揍你!
林茵冲上来一巴掌甩到我脸上,响得很,吓得张洋一颤一颤的,林茵吼我,特别大声,“你别跟我提我哥!”
说完,他下车跑了。
我坐在车上,憋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宣泄。
沉默了一会儿,张洋递给我一根烟,像以前一样帮我点燃了,他给自己也点了一根,长长叹气,白色的烟雾萦绕在车里,张洋从镜子里看着我,叹气说,“你不该打她,当初也是为了奶奶的治疗费,不然你以为,谁至于坐到这个地步?”
我泄了气,想哭,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个屌,我看向窗外,猛地吸烟,吞云吐雾,掩饰我内心的慌张和抱歉。
出狱后,我让张洋帮我租了房子,我开始找工作,谋生活,没钱的日子在这个时代,不好过。但没多少人愿意要我,我主动告诉别人我是蹲过监狱的,人问我为什么,我说打架斗殴不小心杀人了,一般老板都不会要我。我只能去工地上搬砖,挣力气活。在工地上,没人会嫌弃我,我也不用忍受别人朝拜似地目光。
安定下来后,一个女人联系我,说可以帮我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儿。她约我见面,我去了。那女人,就是叶子仪。她说她是乔江林的老婆,她跟我的目标一致,不希望凌寒留在乔江林身边,只要我弄散他俩,她给我一笔钱,我可以不用去工地上打工,锦衣玉食下半辈子。
我觉得挺好玩的,就答应了。有人陪我一起,多好啊,这些年在监狱里,太寂寞了。
我开始联络凌寒,留下蛛丝马迹让她惊慌失措,她被我吓得不轻,不知道是被我威胁了,还是怕他现在的男人知道我的存在,和她那段不愿意提起的过去。
当我被生活抛弃时,我变得暴躁,愈加地痛恨凌寒,我开始怀疑当初的一切,我是不是不该为她承担。我恨她面对我奶奶的重病,选择了漠视。我给自己找借口,但我内心摇摆不定,尤其是看到她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里的空洞,和当年的纯真,判若两人。
我把他男人的刹车线剪了,但我不想杀人,我只想给他个警告,不对,是给凌寒一个警告,我得让她知道,我出来了,不会让她好过。我喜欢站在背后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笑,大笑,捧腹大笑。
但笑完了,我就觉得落寞和孤独。
我做的事情,张洋知道了,他约我出去喝酒,喝完了,我们俩在车上休息聊天。他犹犹豫豫,要喝酒壮胆才跟我实话实说。
“威哥,有个事儿,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你知道了再做打算,不然,纠缠来去,也没几个意思。”
“有屁就放,怎么七年不见,变成婆娘了。”
张洋叹气,侧脸看着我说,“是关于凌寒的。”
我心尖颤了颤,听到凌寒的名字,一下子精神了,我看了张洋一眼,冷哼,“她什么事儿?”
先前林茵说她给人当情妇了,一个非常有钱的男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我听了冷笑,觉得真的可笑,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也走到这一步,怎么会呢?怎么会走上这条路。我心说,等我出来,跟她见一面,亲眼看看这些年岁月的杀猪刀,是如何摧毁人的。
七年来我没有一天放下她,但她呢,一次都没看过我。一开始我还能说服自己,曾经是我不对,她这么对我情有可原,要是换了我,我说不定下手更狠。但到后来,长久的监狱时光把我磨得绝望,尤其是奶奶走了过后,我心里一片凄然。我曾让张洋他们去找凌寒,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但林茵说,凌寒拒绝帮忙,说跟她没关系。那时候我已经没了理智,我对凌寒的愧疚变质成愤怒,我他妈为你坐牢让你帮我想想办法救我奶奶怎么了!怎么跟你没关系了!
后来奶奶走了,我恨死凌寒了,这臭婆娘心是铁打的吗?我他妈要是不代替她坐牢现在蹲牢里的是她,是她!是她!
我觉得我出去要杀了她。
张洋抿了抿嘴,叹气,侧脸我面对面,对着我眼睛,正儿八经地说,“当年事情不是那样的。凌寒帮忙了。我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困难要去坐台,但好像赚了点钱后她就辞职了,在商场里打工,已经做到店长的位置。我和林茵去找她,她给了自己所有的存款,跟我们去医院看了奶奶,但那点钱,住院两三天就没了。我们想不到更多的办法,林茵跟她打了好几次,哎,女人间的事儿我不说你也懂,后来她就去夜总会了。其实那几年她过得挺不好的,住在破出租屋里,一个人撑着。之后的钱,都是她给的。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几万,后来她也撑不下去了,打了最后一笔钱给我,说以后不要找她了。”
我听着,一拳头揍在张洋脸上,“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早说!”
张洋鼻血被我打出来,捂着脸说,“林茵说告诉你,你肯定又跟她纠缠不清!本来人家这么做就是不想跟你再联系,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啊!可谁知道你现在要去找她麻烦,我要不告诉你,你做蠢事怎么办?”
要是那天张洋不早说,我真可能,做了蠢事。
我在车里愣了一下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对凌寒做什么,后来两年的仇恨和愤怒,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张洋下车透气,我哭了,咬着牙,不能出声。
我觉得是我害了凌寒。从一开始就是。
但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我觉得我就是个混蛋。
但那时候,我已经抽不出身了。我知道了叶子仪的一些计划,知道了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斗争。我现在退出,叶子仪会杀了我,乔江林也不会放了我,这些我都不怕,我怕的是叶子仪对凌寒下手。她和当年一样,看起来精明厉害,其实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聪明呢。
她知道我的地址后并没有马上来找我,大约是不想见面吧,直到乔江林车祸后,她带着人到家里找我,我才知道,乔江林对她来说,并不是单纯的摇钱树,单纯的金主,她对乔江林,是真的。
我喜欢的女人,爱上别人了。
她还是跟当年一样勇猛,拽着水果刀要杀人的姿势和当年一模一样,飞扬跋扈,虚张声势的狠毒和骄傲,威胁我不许乱来,不然她一定亲手剥了我的皮。
当时我真想她杀了我,死在她手里我也愿意。
但她没有。
她还是善良的凌寒,下不去手。她丢下刀子离开,我叫跟他一起来的男人赶紧追上去,她怕黑,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怕。这是我知道的她的唯一秘密。
七年前,宋志伟走后,她回来找我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停电了,忽然停的,她吓得冲进我屋子里来,第一次在我面前示弱,问我能不能陪她等来电。
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二)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而她不敢对凌寒动手,一是根本不敢踩雷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得罪乔江林,她单纯的以为乔江林只是盟友,那么,能和她合作,也能和叶琛合作,一旦她被乔江林舍弃,她将失去所有。
二来,凌寒身边有我这个守护者,叶子仪拿凌寒当条件,让我给她传递乔江林的讯息,如果她敢对凌寒下手,我第一个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乔江林实情的时候,叶盛德出事了,我故意让叶母发现叶盛德秘密修改遗嘱,故意向叶琛暴露叶母和情人的危险关系,叶母按捺不住,先出手了。而叶琛,也知道了叶盛德秘密修改遗嘱的事儿。
乔江林以为是我下手杀了叶盛德,那么我对他来说,就是一颗死掉的棋子,留着没用不说,还可能威胁到他。
叶盛德死那天,我下班没有开车,我去附近的酒馆喝了两杯,走路回去时,路灯下的花坛里,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蹲在那边,当时我就警惕了,可能是来找我的。那两人一看气质就知道是干什么的,毕竟曾经的我,也是个小流氓。
我当下决定要跑,那两个人已经发现我,冲上来跟我一阵打斗,七八年不用的老身板不算丢人,很快就制服了,但我没想到的是,根本不止两个人等着我,黑压压的一群人,有十几个吧保守估计,上来追我,在小巷子里乱蹿,鸡飞狗跳。
当然,我没有被抓,一个人孤身奋战时,叶琛的人来得及时,两边的人对打起来,看似叶琛的人是来救我的,但我心里清楚,他和乔江林一样,被我抓住了秘密,在我失去利用价值后都会置我于死地,他们这种人,谁会留情呢?都不会。
所以我趁双方打得火热的时候跑了。
他妈的谁也不能相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能相信谁?谁都不能。一帮子畜生。在目的达到后,怎么可能留下活口带着自己的秘密生活?对他们俩来说,我是威胁,是双方都致命的威胁。因为我知道的秘密,随便说一个出来,都足够让他们失去现在的位置。
我躲起来的那段时间,只跟林茵联系过,我需要钱,之前取的几千块是准备给张洋结婚的彩礼,但没来得及给,就出事儿了。所有人都以为我被叶琛绑架了,因为叶琛安排我去叶盛德身边,叶盛德的死被爆出来猫腻,我成了嫌疑人。
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叶盛德的死跟我有关系,乔江林不敢爆出我,叶琛同样不敢,两个人明争暗斗,都巴不得抓住我,两个人都怕对方先找到我,说出秘密,毁了他们的千秋大业。
那段时间,我谁都不敢联系,唯独联系了林茵。先前一次争吵过后,她答应我和张伟分手,开始崭新的生活,我欣慰,但是对他们兄妹的愧疚,这辈子都还不清。我把先前藏好的资料,给了林茵,以防万一哪天我真的出事了,凌寒有权利知道真相,
可能你们会觉得,我没必要告诉凌寒乔江林的真实面孔,她深爱乔江林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断不会选择叶琛,可恰恰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她应该知道一切,然后,再做选择。
谎言能欺骗一世,那断然好,可有天乔江林瞒不下去呢?凌寒会怎样?当她发现自己这些年不顾一切追求的幸福和归宿是一场骗局后,她会怎样?我想都不敢想。
做这一切,是为了以防万一,此外,大约是我知道,我躲不了多久,乔江林和叶琛两个人,一定能找到我。
果不其然,乔江林先叶琛一步,找到我。
应该说,他逼我出来,用林茵,人都有软肋,乔江林习惯用这一点先发制人。如果我不出现,那林茵-------我别无选择。可能这是我欠林远的,终究要还。
他约我在酒店见面,我准时准点到,带着叶琛的秘密,但乔江林没看到,在他来的前一秒,我已经文件烧了一半,让他知道有这份东西的存在,不去怀疑别人。
他来的时候,和以往我们见面时候一样,沉静,冷练,气场强大,说一不二。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主动站出来结发叶琛,二是自行了断。当然,他给我的第一条路完全是摆设,我非常清楚,就算我亲手为他铲除了叶琛,他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像他这种带着秘密和仇恨蛰伏多年的男人,心机和城府都不是别人能测算出来的,我和他对着干,无非是以卵击石。既然如此,那我凭什么要为他卖命呢?明知道到最后我都没有好结果,我凭什么为他卖命?我疯了?
但我知道,我既然来了酒店,和他见面,我就没机会走出去。他的手段,分分钟能整死林茵,悄无声息的,就算遮不住这条命案,他有钱,有人能使鬼推磨,大把大把的人愿意扑上去给他顶罪。
我别无选择。
他把刀子递给我,说,痛快点,我没太多时间。
我看着那把刀,想起凌寒,凌寒以前总喜欢抱着一把刀睡觉,大约是想杀了我吧,或者随时随地自我保护。我忽然心疼,想起她的脸,想起那一年在火车站,她的天真无邪,她的颠沛流离。
乔江林看穿我的想法,冷笑了声,扬了扬眉毛,把刀子扔在我脚下,问我,知道为什么让你用这种方式了结吗?
我看着他没说话,知道。怎么不知道。可怜我脑子秀逗了,当初竟然相信他真的会给我机会带凌寒走。我真蠢。
乔江林说,我跟你没有账要算,但凌寒有,有的事情不是你顶替她在大牢里蹲几年就能原谅和忘记的,明白吗?有些耻辱,人一辈子都要背着。我觉得,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说,乔江林真聪明,不愧是在风雨里挺过来的人,眼睛毒辣,一下子就看穿了所有,给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捡起那把刀,用手指试了试刀刃,我问他,“你爱凌寒吗?”
“爱不爱跟你没关系。”乔江林冷眼回答我,“不过,如果你想要一个保证,我现在就能给你。这辈子,我都会对她好,不会有别的女人替代他,我会尊重她,爱护她,一生一世。”
我冷笑,“一生一世?呵,倘若凌寒有朝一日知道你的心机你的算计你的欺骗,还能跟你一生一世?乔总,你太小看凌寒了吧?你小心得不偿失。”
“那是我跟她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乔江林站在我面前,咄咄逼人地看着我,“你只有三分钟。我的人现在和林茵在一起,可能随时从马路上蹿出来一辆车子,也可能忽然发生抢劫杀人,谁知道呢。”
看着面前的男人,说着最恶毒的话却一脸的云淡风轻,我越发地觉得,我的未雨绸缪没错。
他不适合凌寒。
凌寒那么纯粹的女人,需要爱和被爱。
乔江林的心里,没有爱。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爱,是自我。
“乔总,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付出代价是应该的。但不是自杀。你用林茵威胁我,我别无选择,但不要把你掩埋秘密自我保护的目的规根到为凌寒报仇的借口上,那太可笑了。凌寒早就原谅我了,你信不信?她不恨我了。早就不恨了。”我笑着说。
我和乔江林目光交汇,他的锋利和阴狠,被我一笑置之。
他看着我,鹰隼黑暗的双眼,在我刀子插进身体的一刻,他也不动声色。
一刀接着一刀。
对我来说,一切未尝不是解脱,这辈子我都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孤独无依,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可没那么大的勇气看着他和虚伪的男人两情缱绻温柔相依。
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热辣可爱倔强而口是心非的丫头。
那个在火车站看着我像看见星星一样的美好少女。
我不后悔丢掉性命,为林茵,为凌寒。
我唯独后悔,来不及说再见,来不及说我爱你。
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叶琛:那个和我一样的女人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他总会发现是我告诉凌寒一切,他辛苦想要瞒天过海的东西被我一下子捅破了,怎么受得,等他缓过气儿来对付我,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因为,我已经不是宏盛集团的太子爷,不是叶盛德唯一的儿子,不是各大股东看到的少东家,我只是个丑陋的结合体,是我妈和情人生养的儿子,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继承宏盛呢?我连和叶子仪平起平坐的资格都没了。
我妈一巴掌闪过来,怒气冲冲,问我就这么放弃了?她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都被我给毁了,我怎么对得起他在叶盛德面前的唯唯诺诺。我说这些年你也没少捞着好处,见好就收吧,别得寸进尺,现在已经没了咱们母子挣扎的机会,别去出丑,我恶心。
“叶子现在精神不好!我和她爸的婚姻关系还在,我就是她妈!她有宏盛的股权,就得分我一半!”
我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里,被我妈一脚踹开了,她怒不可遏,觉得我不孝吧,她老人家这么处心积虑地为我争夺财产,我却我不屑一顾,想一走了之。
“你现在去把叶子接回来!探探清楚乔江林想干什么!不能让他单独跟叶子在一起,他会吞了宏盛的!”我妈拽着我肩膀摇晃,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心转意,“阿琛,咱们没有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妈妈无所谓,但是妈妈担心你的未来,你现在还没成家,没有钱,咱们怎么翻身?”
我妈要是直接点告诉我她的欲望,我还能接受,不嘲笑,但她说为了我,我觉得可笑,这么多年的精心计划安排,她哪里问过我的意思?我甩开她的手,长叹气,坐到沙发上,看着我妈,我说,算了吧,我现在已经没心情去争财产,我都不是叶盛德的种,凭什么去争?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偷情的结果,还有什么脸站在董事会上?妈,省省吧,到此为止。我一点的航班去日本,你拦不住我。
然后我妈就哭了,她一开始还跟我演戏,哭得挺可怜的,挺慈母心的,抹着眼泪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到这关口上我主动放弃,不是浪费了这么多年在叶家吃的苦吗?我反问她在叶家吃什么苦了?
“叶盛德对你不好吗?出门你是风光的叶太太,进门你是众星捧月丈夫疼爱的夫人,你还想追求什么?”我冷笑,“妈妈,这些年在叶家受苦的人,是我。”
我妈知道自己演不下去了,抽泣了两声,没继续哭,她的妆花了,眼圈黑黑的,目光精明厉害,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妈其实不是叶盛德面前那个温柔娴淑的太太,她有另一面,我小时候,我曾看到过一点。
“你受苦,你受什么苦了?你是叶家的少爷,老爷子对你多好,你怎么苦了你?阿琛,你听妈妈的话,你去找叶子,你就说——————”
“妈!”我一脚踹在茶几上,抑制不住内心的苦痛,我问我妈,“小时候,叶子仪把我关在后院的狗笼子里喂我吃狗粮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把我推进喷泉池子里喂鱼的时候,你在哪儿?他把我关在阁楼的杂物间里一天一夜的时候你在哪儿?她找人把我拖去同性恋酒吧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些藏在我心里很多年的话,今天终于说出口。我妈妈错愕地看着我,白嫩的手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有遮不住的皱纹,尽管她用最贵最好的眼霜。她错愕地看着我,说不可能,阿琛,这不可能。
我笑笑,踹开了面前的茶几,冷掉的咖啡洒在地毯上,颜色非常丑陋。我笑吟吟看着我妈,“虽然我不知道我被叶子仪欺负的时候你去哪儿了,但我看到过一次,你和你的情人在爸爸的卧室里,哦,不对,是叶盛德和你的卧室里。那时候我几岁?九岁吧应该。我记得住事情了。我被叶子仪关在阁楼上一天一夜,阁楼你去过吗?堆杂物的那一间,没有灯,没有窗户,没有吃的。我在里面蹲了一天一夜,要不是佣人去拿东西,我估计饿死在里面了吧。而你在哪儿呢?妈妈,你在哪儿?”
我妈脸色骤变,估计是想起那一段时光来,我哈哈大笑,问她,“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想得起来那天下午吗?你们在床上,都没穿衣服,你的风情万种。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但当我跟你说我被叶子仪关在阁楼的时候,叶子仪说是玩游戏,你就相信了,我是你儿子,你从来不相信我。大约是你不想让人追究我被关起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叶子仪不是你亲生的,可你偏袒,为了赢得叶盛德的称赞,你讨好她,却忽略我,什么事情都是我的错。你还记得叶子仪从台阶上摔下来摔破脑袋的事儿吗?她说是我推的,你就信了,你问过我吗?问过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顿了顿,我脸色冷下来,一想起小时候那些事,我心里就发毛,我慢悠悠,一个字一个字说,“你没有。”
“阿琛,妈妈那是、那是不想让老爷子觉得我们母子欺负叶子,阿琛,妈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自己都不清楚吧?”我冷笑,“罢了,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并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我告诉你,为了掩盖你下药的真相,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以为我想放弃公司的继承?我手里有原始医嘱,我拿着照样能继承公司,可你知道吗?乔江林什么都知道,要是我拿医嘱去公证,你就完蛋了。”
“阿琛,你、你什么意思?”我妈不解地看着我,她还想着叶家的财产,也是,叶家那么大一块肥肉,她能这么放手吗?换了谁都不太可能。人前显贵的叶太太,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她不愿意的。
“没什么意思,就是乔江林手上有你下药杀死老爷子的证据,如果我拿原始医嘱继承公司一般的股份,和叶子仪平分秋色,那你就完蛋了,你杀人,你要坐牢,你要被枪毙你明白了吗我的母亲大人!”
然后我妈就愣了,错愕地看着我,一个劲儿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她说这件事情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怎么会被人发现?不可能。
我已经没话想说,打开门,让她出去。她不走,抓着我手说阿琛,咱们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还有的!好儿子,你想想办法,你爸爸的钱不能全都落到乔江林一个人手里!那是叶家的!他不是叶家人!
我一把把她推出门外,火气忽然蹿上来,我没忍住对她大吼,“你够了没有?你以为乔江林是单纯的娶叶子仪两个人是单纯的两情相悦?实话告诉你吧,他就是来报仇的!明白吗?报仇的!妈,你还记得二十四年前工厂的火灾吗?嗯?”
一说起那场火灾,我妈脸色难看了,可以说是惨白。
当年发生了什么,她比我更清楚。
我冷笑,看着我妈错愕的样子,我就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会做了。
“阿琛,你说乔江林是江家那孩子?你确定?”我准备关门时,我妈忽然抵住门,追问我,“是吗?”
我说是,没错,就是当年江家的孩子。你们没想到吧,人还活着,来寻仇了。
我妈愣了,不,应该说是吓到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放我一马吗?”我说。
我妈抬头看我,摇摇头,我说,“因为我不是叶盛德的儿子,他感谢你亲手杀了叶盛德饿,感谢你给叶盛德戴绿帽子。”
“砰”的一声,我关上门,把我妈挡在门外。
我看着满地狼藉,翻乱的行李箱和踹歪了的茶几,心里特别烦躁。
是我让叶子仪去杀乔江林的,因为我什么都告诉她了,她知道了,当然是气疯了,从我手里逃走,去找乔江林寻仇。也是去找乔江林寻死。她找死。她活该。
乔江林当然没那么弱能被她杀了,但她误伤了凌寒。后来事情的发展,我觉得特别戏剧化,其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一开始我只是想叶子仪死的惨烈,被乔江林整死最好,反正她才是叶盛德的女儿,是乔江林痛恨的对象,整死了也算是帮我的报仇。我恨她。恨她从小对我做过的所有恶劣的事情。恨她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恨她让我不能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去追求我喜欢的女人。
每次我站在凌寒面前,我都觉得自己短了一截。我拼命地告诉自己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钱,长得也不错,我没理由在凌寒面前没自信。可每次,每次我想对凌寒表白或是下决心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段恶心肮脏的过去。我每失败一次,我就想杀了叶子仪一次。
很多时候,我蹲在房间里,抱着双腿,灯整夜整夜的亮着,不敢熄灭,小阁楼的那一天一夜,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我经常从梦里惊醒过来,然后大口大口地灌水,再趴在马桶上吐。我讨厌狗。我讨厌黑。我讨厌叶子仪。不,我痛恨她。
我想过很久,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我偏偏爱上凌寒,可能因为她身世惨烈,可能因为她曾经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我觉得我们能惺惺相惜。我发现自己是这种变态的爱,所以我不舍得对凌寒下手,要知道,弄死乔江林,我可以从凌寒身上找到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但是我舍不得。我看着凌寒的眼睛,看见自己的倒映,我觉得我心虚。所以每次和凌寒在一起,我都淡淡的,想多呆一会儿。我多想说,别掺杂到他们恶心的战争里,走,我带你走。
我发誓,我想过一万次带凌寒走。但她不爱我。不会跟我走。
我怀揣过希望,想让她给我一个机会。她没有给我,我也不恨她,我失落,可我清楚这才是我爱的凌寒,勇敢纯粹。我没她那种勇气,在烂泥里挣扎,还能保持纯真,我眼里心里只有仇恨。
我曾经疼通过,所以我不会勉强她,我尊重她,但我不希望她像个傻子一样被骗,我要让她知道一切。
除了我丑恶的一面。
比如,叶子仪的女儿是怎么来的,比如叶子仪消失的那段时间,我让她体验了什么。再比如,叶子仪去了精神病院,我安排了什么等她。
不过,我很清楚,凌寒对我也是怕了,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恶心的一面。不过我很感谢她,都没有说出口,给我留了面子,让我能有点机会和空间幻想,在她心里,我还是个好人。
我想做个好人,一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我要离开,离开北城,去一个新地方,过崭新的生活。
ps:明天开更乔江林。白白。 钻石票投起来哈,么么哒。我爱你们。
乔江林:不破楼兰终不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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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大火一直烧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大约是以为我和母亲都被烧成灰了,没人来探看我们母子的生死。邻居以为我们走了,仇家以为我们成灰了。
十几万塞进医院的无底洞里,我知道终究有烧完的一天,所以我选择了隐瞒年龄在青城打工,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在烧烤店当小二。那一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乔明辉是青城的黑-帮老大,他手下的弟兄经常到烧烤店吃霸王餐老板无可奈何,说他惹不起,只能当大爷一样供着。有次他们喝醉酒动手,把烧烤摊砸得稀烂,老板也打残进了医院只能自己认倒霉,那时候我以为乔明辉是个流氓无赖,可当他让手下过来送钱给老板,我才明白过来,这个人有情有义。
我开始收集关于他的信息,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
我找到关于他的行踪,蹲在洗脚城外面三天三夜,他都不见我,他手下手,我一看就是未成年,未成年大哥不收,给了我五百块钱叫我回家找妈妈。那时候五百块钱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足够我妈在医院撑好几天。但当时我特别有骨气,我觉得乔明辉是我的希望,我唯一的希望,我把钱塞给他手下,特别有骨气地说,“告诉你老大,等我成年了我再来!一年而已!一年!”
别看我当时特别有骨气,可等我回到医院看我母亲躺在床上苍白又满是创伤的脸以及医药费通知单的时候,我一口气跑上天台,哭得稀里哗啦。但是哭完那一顿,我就再也没哭过,日后不管我朝不保夕还是我垂死挣扎,我都没哭过。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在青城那段日子,我过得连条狗都不如。烧烤店的老板是个好人,知道我没住的地方,也不收我的住宿费,晚上收摊后,我住在烧烤店的杂物间,和一堆纸壳子竹签还有啤酒瓶作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堆满了杂物,老板把啤酒瓶装箱堆起来,给我一张单人钢丝床,一床他们家淘汰下来的棉被,还有他不穿的衣服。我每天只有四小时的睡眠时间,我从来没看过青城的朝阳,但看了大半年青城午夜寂静孤独的街道。
可能是上天眷顾,我没挨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了乔明辉手下的小弟之一。
因为我救他一命,他破格收了我。
乔明辉被追杀的那晚,我在烧烤店收摊,凌晨两点多,乔明辉一身血从巷子里冲出来,捂着胸口四处找躲藏的地方,当时我准备泼水冲地,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先走了,剩下我收拾残局。
我认得他,但他那时候的样子和我见过的威风凛凛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亮,满手的血冲上来问我能不能找个地方躲一下。
我当然没马上说好,我端着水盆,看他身上的血,说,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乔明辉冷笑了声,精明尖锐的目光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要跑。
我没着急,因为巷子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追他的人来了。他要继续跑,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他们追来了,躲不躲,随便你。
乔明辉往后看了一眼,他没别的选择,指着我警告的一个眼神,我扬了扬眉毛,指着卷帘门说,进去,一直往后打开后门出去,躲起来。
乔明辉迅速跑进卷帘门内,我看着地上滴下的血,一盆水泼下去,关了门口的灯,镇定自若地搬桌椅进屋。那帮人很快冲上来,有十几个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人人手里都拿着砍刀或者铁棍,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肌肉发达,模样凶狠。一群人蹿上来在空地上四处寻找,我假装吓到了,站在一边不敢吭声,为首的人拎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上来,抓着我领口,刀子抵在我脖子上,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人经过。
我慌张地摇头,演得特别真,我说没有,没有人过来。
“说实话!不然弄死你!”
“真、真的没有——————”
“大哥,不止这一条路,可能在那边去了,我们去那边看看。”一个人说,“这边有路灯,也空旷,估计不敢往这边来!”
领头的人瞪着我,然后看了看卷帘门内,不相信我的话,叫两个手下进去看,当时我特别慌,怕他们找到乔明辉,那我也跟着玩完。但是我赌了一把,乔明辉不会那么蠢。
那两个手下进去转了一圈出来,说没人,他们这才离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但没走干净,留下了两个小的躲在巷子里看我。我照往常一样,收拾桌子,关门,把木灰倒在地上沾水,扫干净,掩盖了乔明辉留下来的血迹。
镇定地做完这一切,我拉下卷帘门锁好,拿了手电绕到后面去找乔明辉。当时他已经疼得快晕过去,靠在纸壳子堆里捂着胸口,额头上全是汗水。我扶着他去杂物间——-我的卧室。
他身上被砍了好几刀,不足够致命,但是足以疼得他失去行动力。我扶他坐到钢丝床上,脱掉他衣服,看刀口流血,他身上有很多旧伤,全都是刀疤,一条一条,触目惊心。
我拿了白酒给他消毒,用平时备着的伤药给他包扎,那些药是我平时在工地上皮外伤准备的,绷带不够,乔明辉说用破衣服就好,于是我剪烂了我唯一一件好衣裳给他包扎。白酒淋在伤口上,乔明辉没喊一句疼,咬着牙抓着钢丝床忍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又被憋红了。
像他这种人,同样的伤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不喊疼是应该的。但这并不阻止我佩服他。
我处理完伤口后,乔明辉奄奄一息,靠在床头问我什么条件,他看着我,目光警惕,但是少了之前那种警告和不屑一顾的神色。他看着我,虽然气息不足,但是说话掷地有声,仍然豪气云千。
“我要跟你混。”我收拾他脱下来的带血衣服,迎上他打量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你是乔明辉,青城的黑帮老大,我找过你一次,但你拒绝了我。”
乔明辉已经不记得我了,大约是找过他想给他当小弟的人太多了,所以他根本不记得我。他笑了笑,说,“几岁了?”
“十六。”
“放你娘的狗屁!顶多十五!”
“马上就十六,还有四个月。”我说。
然后乔明辉就没说话了我,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我,喘着粗气,我和他对峙着,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一点都不怕。他似乎在我眼神里看到什么东西,狡黠一笑,说,“你以为你救了老子一命,老子就会收你吗?规矩不能坏。而且,我凭生最讨厌谁威胁我,小子,你还不够格。”
我冷笑,淡然地看着他,捡起地上的酒瓶子,里头还剩半瓶酒,我把瓶子递给他,坐到他身边,盯着他眼睛定定地说,“你会收我的,因为我救了你一命。”
乔明辉最终喝了剩下的半瓶酒,睡了过去,半夜里他忍着疼,小声呻吟着。我坐在边上守了他一夜,第二天他醒过来,答应让我跟他走。
带走我之前,他问我,为什么想跟他混,这条道不好走,我好好的路不走,混什么黑社会,父母知道吗?
我说我要报仇,孤身一人,没人拦得住我。
乔明辉问我,仇人是谁?为什么报仇。
我说不知道,但我会查清楚。
乔明辉笑得伤口疼,手指戳着我额头说,原来你是坑老子给你找仇人啊?小子,你胆子挺大,就不怕我整死你?敢坑我,青城你还呆的下去吗?
我站在原地没动,毫无畏惧地看着乔明辉,我说,我死里逃生出来的,不怕死。你会帮我的,你欠我一个情分,你得还。你是老大,我相信你讲情分。
就那样,我跟了乔明辉,做他的小弟。大约是我救过他,所以他比较照看我,去哪儿都把我带在身边,也帮我解决了我母亲的医药费,但乔明辉说,他不是慈善家,他借我的那些钱,我要加倍的还上。他说,江乔,你记住,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不要随便欠人人情,人一旦被牵绊了,就碍手碍脚,做事情给自己留后路,那后路就是死路。
乔明辉教会我的东西很多,比如道义,比如冷静,比如心狠手辣,再比如波澜不惊和不动声色。
可以说,我身上很多东西都是跟乔明辉学的。
他的年纪,和我爸爸差不多大,所以他不让我跟其他兄弟一样叫大哥,他让我叫乔叔。
乔明辉比我想象的更有能力,他在青城这边有两家娱乐会所和一家餐厅一家酒店,还有一些商铺门市,除了娱乐会所是做声色产业,其他的产业,都是合法的。他做事情心狠,但绝对不理亏,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类型。乔明辉说,这世道,要横,但是不能犯法,和国家杠上,被烧得渣渣都不剩。
所以他不许手下的弟兄犯事儿,一旦谁违背原则,滚出他的帮会。
那时候,乔明辉是我的偶像,也是我成长的依靠。
我在他手下做事,当了三年的小弟。十八岁的时候,帮会里出了内奸,乔明辉手下一个场子乱了,他三下五除二清理了叛徒,筛选新的管理者去接管场子。当时打得严,但场子的油水多,很多人都想去,但又害怕,不过子啊利益的驱使下,不少人都硬着头皮上,包括我。
但乔明辉最终没选择我,选了另外的两个前辈。我问他为什么不是我,我哪里不够资格,这三年跟他风里来雨里去,我能撑起一面,可乔明辉说,江乔,你还太嫩了。我不服气,和他杠上,他笑了笑,问我,想不想去读书?我给你安排。
他说,我知道你私下在学习,所以满足你,你愿意去,我给你安排课程和老师,你只有一年的时间,能不能考上,那是你的造化,我机会只给你一次。
怎么不想?我想!这三年多来,我自己学完了初中和高中的课程,我总觉得自己和其他弟兄不一样,我不能当一辈子的混混,等我大仇报完,我重要做其他事情。我怕我母亲伤心。假如有天她醒来的话。
乔明辉坐在皮椅上,夹着根雪茄看我,我上前给他点燃,“乔叔,条件呢?”
“我手下的孩子,就你最聪明。”乔明辉吸了一口雪茄,赞赏地看着我。
“条件就是,永远不能背叛我。”
“乔叔,这不算条件。您教过我,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有条件的。”
“这一次没有为什么,非要说有,那就是我想给你一个人生。你不是说要报仇吗?”乔明辉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资料给我,“看完了告诉我,接不接受我的安排。”
那份资料,是关于我父亲的死,以及我家那场大火。
我问乔明辉为什么帮我,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然后起身,走到我跟前,拍着我已经变得强壮的胳膊说,当初他和我一样,也是为了报仇走入这一行,仇早就报了,但他已经回不去了。他说,假如当年有人给他这样的选择和安排,他现在早就不坐在这里了。他说,江乔,人生不会给你太多的机会和选择,但你遇见我,我愿意给你。
他指扒开我的衣服,指着我胸口的一块刀疤说,就凭这个。
那块疤是十六岁那年,乔明辉在北城开场被人追杀,我救他时留下的。当时身边只有三个手下,另外两个都吓得落荒而逃,年纪都比我大,但只有我愿意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留下来帮他脱险。
后来,我接受了乔明辉的安排,一边在他手下做事,一边学习高考的课程。
一年后,我考上青城最好的大学,乔明辉亲自开车送我去报道。那时候,我已经不叫江乔,乔明辉给我改了名字,跟他姓,叫乔江林。他说,等你哪天翅膀硬了再改回来。
白天,我是青城大学里的高材生,晚上,我是青城最大的夜总会的保镖老大,手下有三十几个兄弟跟我混,他们叫我乔哥。
那一年,我不到二十岁。
我大一读完那年,乔明辉被诊断出肝癌晚期,但这个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倔强地不肯接受治疗,也不告诉任何人病情,但是在开始安排手下弟兄的将来。
他手下有两个心腹,加上我,三个。青城有三个场子,北城有一个,在分配场子上,另外两个人跟我干起来,他们觉得自己跟着乔明辉出生入死多年,理应当一人一半,而我应该靠边站。当乔明辉把青城的一家场子安排给我过后,我被两个人联合排挤。我没告诉乔明辉,因为都是他的心头肉,没必要让他为难。那时候他病情加重,已经瞒不下去,那两个人准备私下把我解决了,反正老大没力气管。
两个人联合起来对付我,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后的黑刀我没少挨,我给过他们三次机会,但都不珍惜,三次过后,我没手下留情,在场子里,当着全部兄弟的面,把两个人打残了。
一对二,没有人帮忙。
我跟他们说,都是一家兄弟,事情关门解决,今天要是我死了,我也就没命跟他们争,但是要是我没死,他们死了,做鬼也不要来找我算账,我鬼都不怕。见鬼杀鬼。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赤手空拳,打了两个多小时,我们都伤的不轻,胜败不明。我心存善念,一家兄弟,没必要做到绝路上。但其中一个身上藏了匕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给了我一刀,我躲得快,那刀放空了,自伤到胳膊。
我最后一点忍让灭了,用那把匕首,剁掉他三根手指。
另外一个已经知趣,放弃争斗。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杀了他们。但我没有。乔明辉来了,说以后场子都给我。
我也没这么做。
只要了北城的一个场子,和青城的一个。另外两个,他们俩一人一个。
留着一条命在这道上混,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没有谁提起。后来乔明辉和他们单独谈了两个多小时,我坐在大厅里抽烟,他们俩出来,没有跟我招呼,直接走了。
他们也再没来见过乔明辉。场子分化成三派,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乔明辉当着手下的面扇了我一巴掌给了我一拳头,我岿然不动,他气得不行,一脚踹在我身上,把我踹着跪到地上,那是我唯一一次给他跪下。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跪下。
他告诉所有兄弟,以后没有辉哥,只是乔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见过我,不管我怎么上门找他,他都避而不见。
半年后,乔明辉死了,他把酒店和饭店都留给我。
他没有孩子,没有老婆,只有我这个名义上的干儿子。
我给他立碑,给他披麻戴孝。
接他的手,成为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