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大闹宫门3
众人的心揪到了一处。
小高似乎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威压气息。他的手心出了一层汗，直觉告诉他，即将面临的定是一个怪东西……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王宫大门处，此时虽然不下几百人，但却安静异常，就连旁边人的呼吸声都听得见，时间仿佛也凝固了一般。
良久，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有节奏，也愈发地缓慢。
人群中，一个不大的声音却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包括门楼上的无契和小高。
“你们看，那是个什么东西？！”声音里满是惊慌和恐惧。
此时，不止说话的这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不远处。那里，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正朝他们走来。
不知何时，通往王宫的这条路两旁早就没了人影。那庞然大物踏步过来，十分顺畅。
人们瞪着眼睛细看，那东西身高数丈，通体雪白。全身的毛发如雄狮一般顺滑，紧密覆盖周身。两眼之间生出一只火红的角，那角向外而长，双眼放出一股欲要撕咬天的凶光。伴随着这骇人目光的，还要那震破天地的吼叫声。
“是它……”门楼上的无契，口中喃喃道。可是，它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竟长大了这么多？
一旁的小高定神看了看，似乎也认出来了什么。只不过，他十分不确定。“老先生，这……可是青??兽？！”
“是的，就是它！”无契沙哑的声音微弱地落在小高耳边，但他却听得分明。
青??兽，小高是见过的。虽然只远远见过一次，但却令他印象深刻至今。
祀宇大典上，青??兽跳栏而出，奔向卿云的那一幕，小高怎么也不会忘记。可是，在小高的印象里，青??兽虽然凶猛可怕，但并未有如此庞大。
而此刻向他们靠近的这一只怪物，体型几乎是以往所见到的三倍之大。
一时之间，小高有些凌乱。
不止小高，就连无契的双眼，都霎时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他见青??兽的次数要比小高多得多，最近的一次还是前不久，卿云在后山修炼时，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将这家伙给召唤了出来。
无契自然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青??兽经常往卿云身边跑，不管她在哪里，这家伙总能很快出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与众不同。
怎么，此刻它忽然出现，莫非……
这么想着，无契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意识到这个庞然大物即将来到面前，门楼下方的人群骤然反应过来。很快，一声声充满惧意的尖叫便传了出来。
人群四散开去，他们准备跑出去，可前方是紧闭的城门，两侧是高大的墙，身后则是可怕的凶兽。
后路，几乎已经没有了。如果要跑，只能迎着那青??兽的方向逃走。
可若是这样，就不算逃跑，而是送死了。
一阵慌乱过后，人群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一个个紧紧靠在墙面和宫门上，与那凶兽尽量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何怪物。即使见识过今年祀宇大典的人，他们的关注度和记忆力更多都停留在那未曾见过的黑龙身上。至于青??兽，即使有少数人还记得，但今天这增长了三倍的身躯，无疑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青??兽离宫门还有不到二十步远，对于人群来说，它的每一步前行，似乎都在告诉他们，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门楼上的人虽然看起来比下方的人群要沉稳几分，但心里却依然波涛汹涌。
特别是小高，对于凶兽，他似乎比旁人有着更浓烈的惧意。
因为，这只青??兽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崦嵫山遇到了那头鹿蜀。虽然不如眼前这个庞大，但自己满身伤痕躺在鹿蜀嘴下，等待成为它口中之物的感觉是那样令人窒息，以至于那可怕的场面如今都会时常在梦里出现。
小高的手再一次紧握住刀柄，眼中的血红比刚刚面对人群时更甚。他朝身旁的令士低声说了几句话，又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凶兽。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凶兽开始攻击人群，他们便先动手。即使会面对一个惨烈的结局，也绝不后退半步！
很快，约莫二三十人的弓手令已经整齐地站在门楼之上，他们望着同一个目标，蓄势待发。
“等等！”无契忙向小高示意，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这凶兽依然站在离他们大约三十步的地方，却并未再往前行。
“吼……”一个巨大的咆哮，让所有人心肝震颤。虽然它站在那里并未有所举动，但此刻几乎没有人是清醒的。人群中有几个胆小的，早已吓得晕了过去。
它仰天长啸一声，似乎在向人群发出什么抗议。
没有人明白它到底要做什么，只有无契在暗暗期待着。
“这……这是那妖女的宠物，祀宇大典的时候我见过。妖……女！果然是妖女！”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虽然言语里充满恐惧，但却完整地说完了这句话。最关键的是，这句话清晰地落入了每个人的口中。
无契不禁眉头一皱，往下看去。
果然，还是刚刚那个人，那个将话题往大人物和普通人身上引的中年人。
就这么一句话，让无契和小高彻底坚信，此人绝非善辈。
小高明显有些心急了，虽然此刻面对一头凶兽，他的心里确实有些紧张，但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场面居然又被这个人给拉回来了，他怎的不气。
不过气归气，这个时候，前有凶兽，后有恶人，小高竟一时不知该先理会哪一头了。
那人的话再次引来阵阵惊疑，有附和的，也有不相信的，更有疑惑不安的。一时之间，尖叫声，窃窃私语声纷纷袭来。相比上一片刻的安静，此时的宫门又变得喧闹起来。
只是，青??兽还在面前，吵嚷的人依然只敢死死地围在宫门一角，一步也不敢往前迈。
忽然，人群的喧闹声被几阵刺耳的尖叫给覆盖了下去。只见青??兽如同猛虎扑食一般，朝着躲在墙角的人们飞奔而来。
三十步的距离，并不算太近。可对于眼前这凶兽而言，不过在一个跳跃之间。
那硕大的身躯看起来并不显沉重，反而如同一个轻巧的球，弹性十足。
它从自己本来的位置一跃而起，眨眼的功夫，就落在了人群最前方。
第275章 大闹宫门4
此时，一个声音响彻宫门四处。不过，这一次并不是人们的尖叫，而是青??兽的咆哮。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叫出声来，他们的心几乎都到了嘴边，更有胆小之人已经晕倒在地。
没有谁会在意是谁晕了过去，因为他们此刻的目光已经分成了两股。一群人直直地看着青??兽那双血红的眼睛，只感觉全身汗毛竖起，后勃颈不断发凉，像是被人泼了冷水一样。
而另一些人的目光，则落在那庞然大物的前爪之上。因为有人发现，就在刚刚这凶兽落地之时，它那锋利的前爪稳稳抓向地面，爪心下方此刻已是道道深痕。
紧紧是一个跳跃，就……就将王宫门前的地面，给震碎了？！
惊恐的目光道道射出，无数人的喉头都在这个时候微微动了动，他们只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开始冒烟了。对于一些稍微年轻一点的人来说，他们活了这么久，眼前的一切，别说亲眼所见，就连做梦也没梦到过。
待大部分人回过神来，却已看到在这青??兽那张血盆大口之下，竟蜷缩着一个身体。
那人早已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如果从青??兽的视角看过去，就能发现此人现在的模样，便如同一条趴在地上的虫子。
那人，正是刚刚在人群之前叫嚣最为强烈的人，也是两次被门楼之上的无契和小高所关注的人。
沉闷的呼吸声从青??兽鼻间发出，地上的人只感觉全身一阵发热，那是青??兽呼吸的感觉。
那人的内心已是后悔万分，真不该为了那点好处，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如果早知道今日闹事会碰上这么一头凶兽，他死活也不会答应的！
人群里虽然很安静，但没有人的心是平静的。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凶兽已经有目标了，正是地上躺着的那个可怜之人。
同情，佩服，震惊，恐惧……许多不同的心情纷纷出现在围观之人的。同情自不必说，佩服的人都在心中暗想，这要是换了自己，早就吓得昏死了过去。这么一看，此人的胆子确实不小啊。
“哦？这倒有趣！”
和门楼下方的紧张气氛不同的是，站在上面的人倒淡然许多。特别是无契，此刻脸上竟毫无刚才的沉闷，反而挂起了一丝令人玩味的神色。
“老先生，这……”小高没有无契那般轻松，他与下方的人相比，没有那么深切的惧意，更多的是担忧。
原本一场宫门闹事，自己和令士官们好好处理之后，也就算了，可没想到却引来一头凶兽。
若是不能将凶兽赶走，由他在此伤人，那么这就不是闹事了，而是一场“祸事”！
小高心里很清楚，宫门前如果出现一场凶兽吃人事件，而且又是在如今这个毒疫爆发，人人大闹处置妖女的非常时期，那定会再次震惊王都，甚至整个六域。
“它是灵兽，今日定是为那丫头抱不平而来。不用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你好好看着便是，或许会很有趣。”一旁的无契似乎看出了小高的担忧，不紧不慢道。
“有……有趣？”小高不甚明白无契的话，但他见无契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心里也安定了一些。往下方看去时，小高的视线正落在那头庞大凶兽的背脊处。
至于下方那个蜷缩在地的可怜人，正被青??兽庞大的身躯所挡住。
小高不免微微动了动身子，往旁边挪了两步，心里满是好奇。虽说他也觉得诧异，但无契老先生总归不会骗人。他说有趣，或许这青??兽还真有什么门道。
此时此刻，可以说除了无契和小高以外，场上无一例外地，每一个人都在同情着那只即将进入凶兽嘴中的可怜人。
离血盆大口只差分毫，这跟送了命有什么两样？
看着青??兽的架势，后悔的可不知地上那一人。众人心里也是万分痛恼，若今日不来这里凑热闹，哪会碰上如此凶险的事。不知这凶兽今天会吃几人？此刻别看自己在同情地上那人，或许片刻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
如此想着，人群之中不免又晕倒了几个。
大家都在等着，等待青??兽接下来的行为。
终于，血盆大口往下凑了凑，沉重的呼吸声再次响起，听得人心惊肉跳。
眨眼间，青??兽的下巴已经凑到了那人的脊背处。它开始张嘴，露出了两排整齐却又尖利的白牙。
或许是幻觉，门楼上的小高竟感觉在刚刚那一刻，仿佛看到了青??兽那丝转瞬即逝的……笑容。
那样子，就像是一副冷笑。
小高有些不敢相信，他定了定眼，右手早已再次握上了刀柄。如果它有伤人之意，小高手中的刀便会在瞬间离鞘。毕竟，下面那人，现在还死不得。
在数百颗战战兢兢的心跳声中，只听得“嘶”得一声，有人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
他们实在不敢直视眼前这可怕的一幕，凶兽食人，那是怎样骇人的场面呐，那定是红光一片，四肢乱飞，说不定还会溅到自己身上……其可怕程度，不用看也知道。
可事实上，场面并非众人所想的那般。人们在听到一声嗷嗷地痛苦叫声之后，有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随即，那些之前胆子稍微大些，并未闭眼的人早已张大了嘴，因为他们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
可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此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尽数褪去。就连裤子，也已经……没有被穿在身上了。
是的，那人正光着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挡之物。如此彻底，如此干净……
而那人的所有衣衫，此刻正被青??兽叼在嘴里。
人群中有的女人早已尖叫起来，并捂上了眼睛。没有人会料到，他们看到的竟是这么一个滑稽的场面。
怎么，这凶兽吃人前，还要脱掉人的衣服么？凶兽都变得这么讲究了？
这样的疑问迅速出现在大多数人的脑海中。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哪知吃人的凶兽会脱人衣服的……
当躺在地上的那人慢慢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并未成为青??兽的腹中之物，一开始有些欣喜。但转念之间，便惊叫了起来。
自己的衣服，竟全没了？！
“啊~~~！”
一阵狼嚎般地惨叫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随即，那人的脸变得如血一样羞红。
第276章 灵兽断角
那人实在没料到，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会遭遇如此不幸。
原本以为，死就死了，全怪自己贪婪，要了别人的好处。可哪知如今却被一头凶兽扒下了所有的衣衫，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衣不蔽体，赤条本色，这……这……这是何等丢人啊！就算今日不被凶兽吃掉，也无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人群并未从青??兽这奇异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只见那家伙又动了动。它将嘴里的衣物放在一旁，随后，竟伸出爪子，一爪一爪地，将这些衣物都撕……撕了。
是的，没有人看错，那家伙确实将衣物全都抓坏了。当那双尖利的爪子触碰上衣物，如同无物一般轻松。此时的它，如同一头生气的猛兽，眼中流露出的并不是骇人的杀意，而是玩味的调戏。
边撕弄之时，它还边转头看了看地上的人，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要你好看。
奇闻呐，这可真是奇闻呐！
人群中有人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兽，生怕错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可令人遗憾的是，撕了衣服的青??兽站在那里，并没有再做什么。
“看来，这家伙同那丫头待久了，也学坏了。”无契强忍着笑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小高说。
随即，便又道，“这家伙的牙口，可真稳啊……一嘴下去，竟没擦破半点皮，身上的衣衫却褪得如此干净。也不知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在我的记忆里，这家伙吃东西可没这么挑啊。”
见无契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还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小高似乎明白了什么。“老先生，这凶兽在戏弄他？”
“哎，我说过了，人家不是凶兽，是灵兽。今日这家伙的举动，深得我心，哈哈哈哈……”无契低声轻笑道。
深得……你心？小高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老先生，实在无法将他此刻那如孩童般幼稚的模样和传闻中那位神秘的前任司天官联想起来。
小高和无契的接触并不多，自从来了王都后，他更多时候是在王宫令士所。别说无契，他与卿云几人见面也没有太过频繁了。
良久之后，那青??兽都没有再有什么举动，只是用那双令人恐惧的双眼直直望着地上之人，又抬头看了人群一眼。
当它目光抬起之时，人群不禁纷纷后退了几步，许多人的心再次冒了上来。
最终，它却没有再多做什么，也没有再看地上的人。
“吼……”青??兽仰天大叫一声，朝着门楼的位置看去。
此时，门楼上的无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刚刚本来还在嘲笑底下那赤条之人，正为青??兽的行为拍手叫好时，却猛然遇上这家伙投射而来的目光。
因为，他发现青??兽此刻正盯着自己看，而且那眼神似乎还想说什么。
无契一阵疑惑，他不像卿云，和这家伙相处时，似乎总能清楚地知道它想要干什么。无契只能直直地注视着青??兽的眼眸，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明白，青??兽今日既然有这番举动，也必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
刹那间，那兽的爪子在地上慢慢磨了磨，一阵刺耳的磨爪声传来。它的目光从无契身上移开，随即缓缓转头朝一旁的墙看去。似乎，它的目标是那里。
然而，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无契更加疑惑了，他可以肯定，这家伙接下来定会往那个方向扑过去！
无契心里顿时一惊，莫非，他要冲破这面墙，闯入王宫去见卿云么？！
果然，刹那之间，青??兽那庞大的身躯已经朝着那面墙跃去。砰的一下，墙应声而倒，周围灰土扬起，人群再次一片哗然，离那面墙有些近的人早已跑得远远的。
又是良久，尘土消散，所有人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无契朝着青??兽的方向看去，这一次，轮到他大为惊愕了。
“这……这……”他望着青??兽的模样，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庞然大物原本头上的两只角，此刻已断了一只。而被它撞断的那一只，此刻正躺在地上。角中鲜红还在流动，无契知道，那是青??兽的血。
自断一角！它竟自断一角！
无契恍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再次迎上青??兽，却发现那家伙也正盯着自己。不过无契此刻已经能读出来它的意思，因为他能感受到那双血红眼神中的哀求之色。
无契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没有料到，青??兽竟然会做出这种选择。
它虽是一头兽，可它什么都知道。它知道王都毒疫，也知道卿云之血能够解毒，更知道卿云当初吃过用自己第三角中的血所炼出的血丸。
所以，它在无契面前自断一角，是希望无契能用这角中血继续炼些血丸。这样，卿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这青??兽对卿云……未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无契素来知道卿云与兽之间的关系十分不同，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家伙竟肯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
无契的心被揪了一下。那青??兽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不知道，只有它第三角中的血才能凝出血丸，对雪鳅之毒有效。至于其他两角中的血，并没有什么作用。
反而对于青??兽自身来说，它的这两角是抵御敌人的有利防御。断一角，便如同人断一臂。
那青??兽迟迟未离开，头顶上断角之处早已是一片鲜红。
无契终于稳不住了，他飞身而起，轻轻落在青??兽面前。不知为何，声音竟有些哽咽。
“你……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可血丸只能从你第三角中取，两位两个凝不出血丸，也救不了她。”
无契不知自己说的这话能否让它听得懂，但他也不知为何，就想将这话说出来。
令无契有些惊奇的是，那青??兽听完无契的话，似乎真如听懂了一般，抬头望着他，眼神中一片失望与忧虑。
粗重的鼻息声再次传来，仿佛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放心，她如今很安全。有我在，也断不会让她有事。”无契再一次对着它说到。
青??兽血红的双眸微微一动，神色竟变得柔和起来。它朝着无契点了点头，又注视着宫门的方向，似乎想用目光穿透那里的一切。
可终究，它还是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身，没有再看任何一个方向。包括早已惊愕成一团的人群，地上那个赤条条的人。还有，自己那只躺在地上的角，仿佛那东西并不属于自己一般。
望着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远去，无契竟觉得那身影，竟有些许落寞。
第277章 东居
随着青??兽的离开，王宫门口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在小高的一番安排下，所有令士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无契也不再多留，径直朝城西医棚的方向走，他的手里还握着早上从卿云处拿走的药瓶。
至于下面那些闹事之人，见凶兽终于离开，也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待它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人们才纷纷四散而逃，如同奔命一般。
这个时候，谁还敢在这个古怪的地方逗留！万一那家伙过会儿再回来，岂不是又要遭受一次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不不，这样的场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经历一次了，包括地上那个衣不蔽体之人。
可此时，那人却并没有急着跑开。
也是，只要面前还有一个人在，他就不好意思站起来跑走。所以，他干脆一直蜷缩在地上，一只手挡住要害位置，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只感觉自己全身火辣，压根不敢睁眼看看四周的光景。
可现在大家忙着逃命，并没有谁再去关注此人。以至于当他终于感受到周围十分安静时，缓缓睁开眼，骤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他看见，几个令士正围着自己，眼中皆露出一股恶狠狠的神色。
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又不由得一阵发红。虽说都是男人，可让自己如此面对一群陌生人，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啊！
他正欲回到刚才的姿势，没想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带走！”
令士身后，正是小高的声音。
随即，便有一令士扔过一片麻布，将那人团团包裹起来。
原本对于如何将地上之人带走一事，令士们是有争论的。
有人建议，给他找身衣服穿上，让他直接跟着走。可他的衣服已被撕的粉碎，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衣衫，令士们总不能将自己的衣物脱下吧。
于是又有人建议，干脆什么都不给他穿，直接就这样抬走。可又转念一想，此举未免太过招摇，万一传入域王耳中，岂不是要怪他们故意为之？再说，能让地上之人自己走路，总比让令士们抬着走要好。不然，令士们只得徒手抬着一个赤条条的人，别说被抬之人不自在，抬的人也不会自在呐……
一番商议之后，他们决定找来一块麻布给他披上。衣服不好找，麻布倒多的是。
于是，才有了刚刚那般光景。
王宫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没有人注意到，王宫大门刚被打开，一个小姑娘远远地跑入大门，他将手中的牌子给守门之人看了一眼，便径直往里面走去了。
那女子似乎对王宫的路十分熟络，一路头也不回，小跑而去。
直到来到一座院中，跑入院门，直直进到一间屋里。
宣宣正坐在那里翘首以盼，见到女子进来，一脸欣喜。
“如何，可见到他了？”宣宣十分直接。
“嗯，见到了，他很好，并让我转告王女，不必太过担忧。”那女子正色道，不断喘着气。
听到这话，宣宣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自从毒疫发生以来，宣宣便一直担忧着城东的那位。本想偷偷跑出去见上一面，奈何这两日域王直接给王宫门口的守门之人下了命令，无论是何状况，只要见到王女，一律不许放行。
宣宣没办法，才让自己身边的女侍者出门，代替自己去见见日夜思念的人。
“启丁可还让你带话了吗？”宣宣一脸期待。
“他说实情特殊，让王女保护好自己。待情况好转，便想办法与你见面。”那女子认真地将自己所记下的每句话都复述出来，尽可能地一字不落。
“当真！”宣宣下意识问了出来，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欣喜和期待，对于启丁，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
女侍者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用那双肯定的目光告诉王女，一字不差。
宣宣的心情一时大好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毒疫发生以来，宣宣心里的忧虑一直没停过。她不止担忧王都的情况，也担忧自己的父亲。域王日夜为此事操劳，已经许久未见他放松过了。
要说近来唯一让她心情变好的事，便是卿云搬到王宫来了，并且就住在自己一旁。在这百无聊赖又心事忧虑的日子里，卿云恐怕是这位王女唯一值得高兴的人了。
可是今天，女侍者带回了启丁的话，宣宣心里不免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欢喜。虽然都是高兴，但这种感觉与对待卿云是不同的。
“你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晚，害我等了许久。”宣宣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
“本来我很早就往回走了，可是正逢王宫门口有人闹事。”
“闹事？”一听到这个消息，宣宣立马来了兴趣。
……
卿云自住处出来，刚到院门口，便见几名黑衣令士稳稳站在那里。见卿云似乎有意往院外走去，面上立马变得认真起来。
“姑娘可是要出门？”一令士躬了躬身，问道。
“嗯。”卿云点了点头，不禁心里哀叹。这么多人守在院子里，自己出个门就跟看囚犯似的，恐怕域王平日里管教宣宣时，都没这么郑重吧。
卿云知道这些人都是前几日魏圃非从自己的令士队伍中挑出来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安全。才来几天，和自己还不太熟，便微微笑了笑。“我不走远，就到旁边王女的院中去找她。”
卿云和王女的关系情同姐妹，令士们自是知道的。那日搬进院子时，王女的举动便已说明了一切。
此刻听卿云说去找王女，几人紧张的脸色又缓和了不少。
王女的院子在隔壁，几步路就到了。平常这个时候，王女大多都会来这里找卿云。今天还没来，卿云姑娘免不得想去找她。姑娘之间的姐妹情谊，倒是显得十分深厚。
守在门口的令士忙开了门，跟着卿云一道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十分自然地跟上来，卿云极为诧异。这东墙走西墙的距离，还需要跟着？
虽然诧异，不过卿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况且人家这是在负责地保护自己的安全，哪里有怪他们的道理呢？
出了院门向东，约莫走了百步左右，卿云在一处院前停了下来。
东居，卿云抬头一看，门上挂着一个牌子。
这王宫内院落的名字果然简洁，王女的住处叫东居，自己住的那座院子叫西居，可这两院之间，不过也才百步而已。
有没有南居北居呐？一个疑问在卿云脑海中一闪，不过却并没有停留很久，毕竟这不是什么一定要搞清楚的问题。
第278章 怎么成妖女了？
“卿云姑娘来了！”
刚跨进院子，一个侍者模样的女子便迎了上来，恭敬地说到。
宣宣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卿云的，也自然知道她和王女的关系。所以，当见到卿云时，她们没有一丝疑虑。
不过，这是卿云搬进王宫之后，第一次来宣宣这里。前日搬进来时时候也不早了，宣宣又在自己院中忙前忙后。昨日一早，便遇上映蔷染病，这两日可以说让卿云不太安宁。
今天一大早，无契来取完血，卿云又到牟氏屋中坐了一会儿。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和闲心，想着来宣宣这里看看。
当卿云跨步进来，她原本身后跟着的那几名令士并没有一同进来。这里是王女住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直直站在院外。
“宣宣可在？”卿云一脸友好地向这位女侍者问道。这女子看起来有些面生，想必不是宣宣平日里身边跟着的人。
“王女在屋内，我这就领姑娘进去。”那女子忙道。
卿云有些诧异，这好歹也是王女的住所，就算自己与她熟识，这女侍者也未免太过放松了些。
她哪里知道，早在卿云搬进来的第一天，宣宣就已告知院中所有人，若以后卿云姑娘来此找自己，定要好生招待。
卿云也并未想太多，跟着女侍者往内走。
“王女此刻还未起么？”卿云随口问道。
“起了，王女今日起得早。”
起得早？卿云听到这话不禁心里暗笑。宣宣的作息她算是很清楚了，以往自己还住在城东时，经常一大早就见王女从王宫跑来找她，那时她确实起得早。不过更多的时候，宣宣早起都是有目的的，比如为了牟氏做了那一口吃的，又比如是想吆喝自己陪她去看某丁。如果没有这些需求，那么这位了不起的王女可会睡到日上三竿。
就拿前两日来说，可不都是到了正午十分，她来带着惺忪睡眼来找自己的么？
“你不用送了，我想给她个惊喜。”卿云看到一间屋子半掩着门，知道这里就是宣宣的地方，便对身旁带路的女侍者道。
女侍者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去了。
卿云轻手轻脚往门口走去，准备忽然出现在宣宣面前。
“什么？让域王处置卿云？”
一个惊呼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清晰落入门外的卿云耳中。卿云一下便听出了，这是宣宣的声音。下意识的，她正欲推开门的手停在半空，随即又默默放下了。
“是啊，王宫门口有好几百人，都叫嚷着请求域王处置卿云姑娘，还说她是妖女。”又一个声音传入卿云耳朵。
卿云并不能分辨出这是谁，不过想来也是宣宣身边的女侍者。
“他们……他们为何会这么说？”宣宣的声音里，除了诧异以往，还多了一丝气愤。她不能忍受外面的人说卿云是妖女，更气的是还要请求父亲处置她！
“说是祀宇大典时，卿云姑娘与那不祥的黑龙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一次，她的血可以解毒，外面的人都说……说王都的毒疫皆是因她而起。”见宣宣的脸色越发不好，已经完全没了刚刚得到好消息时的欢喜，女侍者的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
她知道王女是怎样的脾气，遇到不高兴之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她说最后一句话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随着砰的一声响，一只精小的茶罐已经粉碎在了地上。伴随着宣宣那满是怒火的声音，听得女侍者一阵心惊。“到底是哪个玩意儿，竟传出了这样可笑的话。若是被我逮住，定要狠狠扇废他！”
“王女莫要生气……”女侍者还想说什么，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当然，她也知道，王女生起气来，自己肯定是劝不动的。
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的卿云，大抵上明白了屋内两人的意思。自己这是被当成妖女，引起全城公愤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血能解毒救人的时候？
卿云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前些日子无契告诉她，自己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卿云只当有些许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卿云不禁感慨，听老先生的话准没错。如若不然，若城中的人真像屋内说的那样，认定自己是妖女，不知当日城西那件惨案又会重蹈多少次覆辙。
妖女？卿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个词有什么联系。凭借着她对前世里所有小说和电视剧的记忆，卿云努力回想着，能被百姓称之为妖女的，一般拥有两个极端的特征。
要么，心地极坏，惨事做尽，人品如恶魔一般，那也真担得起妖女二字。
要么，必定是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引得多国交战，君王不理政事，从而为祸天下。这种人还有另外一种叫法，红颜祸水！
可是自己……卿云自认为这二者都沾不上边，虽然她觉得自己的长相也是清秀貌美，但还没到自己心目中倾国倾城的地步，怎么就成妖女了？
自己这才搬进来两天，王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卿云并不打算继续躲在这里听下去，干脆一把将门推开。“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忽然进来一人，将屋内的宣宣和女侍者都吓了一跳。
宣宣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卿云微笑的模样，竟有些心疼起来。
“你刚刚都……听到了？”宣宣有些担忧地问。她原本并不打算立即把这件事告诉卿云，想着过两日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
“嗯，都听到了。那今天这场闹事，是如何结束的？”卿云转向女侍者问道。
宣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刚刚只顾着生气，没继续往下问。既然有几百人闹事，她也很想知道最后是如何解决的。毕竟，王都最近已经够乱了，宣宣是真心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事让父亲烦心才好。
随即，女侍者便将人群如何吵闹，小高和无契如何处理，以及最后那令人所料未及的青??兽出现。从前到后，如同讲故事一般，几乎每一个环节都不曾落下。
“哈哈哈哈哈，真的被扒光了？哈哈哈哈哈哈……”
当听到青??兽将闹事之人的衣衫扒得一丝不剩时，宣宣发出了一阵爽朗无比的笑声。这可真是活该啊，让你信口胡喷，这下好了，轮不到本姑娘出手，一头凶兽就把你解决了！
第279章 还你公道
那女侍者并未停下，说到青??兽在墙下自断一角时，整个故事才在她的长吁短叹中结束。
也不知是那女侍者讲起故事的天赋极高，还是卿云的自我代入性太强。卿云竟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她那精彩的语言拨弄得忽高忽低，时而紧张，时而……大快人心。
故事总算是讲完了，屋内也终究恢复了片刻的安静。看着卿云一脸思索的模样，宣宣又不禁担忧起来。
“你先出去吧。”宣宣对着身旁的女侍者道。
女侍者躬了躬身，随即立马退出了屋子。
“卿云，你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你怎么会是妖女呢？我不会相信的，父亲也定不会信。”宣宣立即将卿云按在坐榻之上，小心翼翼道，言语中带着些许关切。
见卿云没什么反应，宣宣又忙补充道。“就算这事传到父亲那里，他要处置的人也只会是闹事之人，绝不会是你。父亲待你，是不同的。”
宣宣的这句话，并非简单地安慰卿云。作为放勋的女儿，她怎会看不出父亲其实也是十分喜欢卿云这丫头的，命自己将她带到起居处，便是最好的说明。
宣宣甚至觉得，父亲看着卿云时，眼中的柔和目光不亚于看着自己时的感觉。所以宣宣有理由相信，父亲根本不会因为这场闹事，而对卿云做出什么处置。
卿云听到这里，并未多说什么，只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漫不经心地从鼻孔中出来一个字：嗯。
嗯？宣宣见卿云的反应，反而是更加担忧了。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还不够明确，这丫头在自个儿暗暗焦虑着。
“走！跟我走！”宣宣索性拉起卿云，就要准备往外走。
卿云猛地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去哪儿？”
“我带你去找父亲，让他查明此事，还你一个公道。那些无事生非之人，着实可恨！”宣宣说着，脸都绿了，似乎是她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啊？”卿云忙挣脱她的手，一脸无奈的模样。“宣宣，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现在不担心这些。域王最近为毒疫如此忧虑，我这点事儿算什么呀？再者，我不是没出什么事吗？就那么一小群人，他们也只能嘴上说说而已，难不成还能来王宫打我呀……”
宣宣本以为卿云刚才是在暗自担忧，可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竟觉有几分道理。她这才细细想来，卿云这丫头不是怕事之人呐，况且平日里她的个性也算是豁达，断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你……当真不在意？”宣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仔细盯着卿云，如果发现卿云有一丝迟疑，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卿云去父亲的大殿。
可卿云回看宣宣的眼神，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自己是当真不放在心上。
宣宣这才舒了一口气，想起昨夜见到父亲时，他那忧虑的样子，着实有些心疼。“唉！”随即，又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卿云注意到宣宣此刻的模样和刚刚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卓然不同，不免又反过来关切她了。
“父亲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这么下去，还怕首领大会没到，他就先熬不住了。”宣宣不免又一次叹气。
“两日没吃东西？”卿云不禁诧异，这位域王可真是尽心尽力。不过遇上毒疫这种事，只要没找到解药，就算再急，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毒疫期间，病人救治、民心安抚，找寻解药、王都秩序，哪一件不是紧要之事？域王如此焦心，也在所难免。
“是啊，我给他送过两次吃的，可最后还是原封不动地被端了出来。我知道，他也并非故意不吃，只不过遇上这种着急上火的事，他吃不下。”宣宣重新坐下来，用手托着腮，一脸惆怅。
卿云不免对域王又一次同情起来。人人都说这位六域之王威望极高，生民无不服从，可又有谁知道，他为了六域生民又付出了多少呢？
没有哪一位统治者是轻松的，他们享受着天下人对于他的尊崇，同样也肩负着保护所有人的责任。
“唉！”卿云也只得叹气。域王平日里对自己是不错的，可是如今面对这般局面，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卿云忽然回忆起刚才宣宣说的话，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紧要的消息，这会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什么首领大会，是怎么回事啊？”
“首领大会你不知道吗？没人和你说过？”宣宣倒显得有些诧异。这几日老是担忧着父亲的身体，后来又担忧卿云的伤，便没有太多时间和心思同卿云聊其他的事。
“不知道。”卿云摇了摇头，她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感觉这事不小。
“首领大会王都每年都有一次，六域之上几乎所有首领都要上王都参拜父亲。当然他们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参拜，我听父亲说他希望每年在首领大会上，首领们能互相熟识，多多亲和，这样便立于六域安宁。”说起王都大事，宣宣的脸色倒不似平常那般嘻嘻哈哈的。
“哦？”卿云眉毛一挑，这事……听起来倒还有些意思。六域之上所有首领都来，岂不是一个声势浩大的场面？
就好比自己前世的什么多国首脑会议，参会之人皆是各国大佬啊。就好比这次的首领大会，虽说部落有大有小，可六域之上好歹也有两百多个部落。若是这些部落首领都出现在王都，向域王参拜。啧啧啧，能见识一下这般场景，倒也不错。
“那今年的首领大会是什么时候啊？快了么？”卿云一脸好奇。
“已经近在眼前啦！三日后就是他们上王都的日子，这个时候，大约已经有首领在路上了。就是因为这样，父亲才担忧的……”宣宣面色竟有几分懊恼。若是往日，爱看热闹的她早就盼着首领大会了，可今年情况不一样，王都如此局面，众首领如果来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三日后？”卿云不禁诧异起来。这事，她以前从未听大家提起过。卿云恍然明白，域王这几天为何如此忧虑了。他不仅要承受毒疫的压力，还要为首领大会操心。
“这事就不能推延一下么？”卿云有些不解。
“这些年来，首领大会都是同样的时间，从未有过变动。今年王都大疫，原本若是出现这种异常情况，推延也并非不可能。可这毒疫几日前才发作，那些离王都远的部落，首领们早就启程了。现在若是告知推迟，也来不及了。”宣宣解释道。“再说，父亲也不想推迟。因为，许多小部落的首领每年没少受到大部落的欺凌，他们也期盼首领大会时，在父亲面前讨个公道。若是推迟，公道遥遥无期，不免让他们失望。”
第280章 八卦之人
过了好一会儿，从东居出来的两个女子在院门口分开。宣宣带着两个女侍者往大殿的方向去了，虽然前两日域王没怎么吃东西，但宣宣不放心，每天干脆自己变着法做些吃的给父亲送去。
至于卿云，那几个守在东居门外的黑衣令士见她出来，自然紧紧跟在身后，陪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令士们不难发现，从王女那里回来后的卿云，似乎变得心事重重。但是，没有人过问一句。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姑娘的安全，至于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该问的。
卿云回到自己屋内时，映蔷和盏儿也在，两个丫头在收拾屋子。见卿云进来，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盏儿倒了一杯水，映蔷也走到了卿云跟前。
“姑娘，回来了。”映蔷被发现中毒后，卿云便让她在自己房中休息几日。虽说身上的毒已解，毕竟毒从身上过，哪能不留下什么症状呢？
这才第二日，不成想她已经出门了。
“你可感觉好些了？”看着映蔷开始干活儿，卿云不禁有些诧异。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双手搭在映蔷的肩头，转了几圈。
见卿云这般反应，映蔷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扑通一声，便跪在卿云面前。随后，竟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呀！你这是做什么！”卿云忙准备将她扶起，一脸惊愕。
“这一磕，是多谢姑娘割血救命之恩。第二磕，映蔷不慎染毒，害得姑娘又取了不少血救旁人，映蔷有错，请姑娘惩罚。”这小丫头目光坚定，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卿云作势去扶，她也没有起来。
听到映蔷下跪的理由，卿云不禁觉得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滴了一滴血救她而已，哪里就受得住这样一拜呢？再说，她染毒一事，卿云到现在为止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并非映蔷的过错。若当时不是为了打理自己的事，映蔷又怎会来来回回出门好几趟呢？
“你这丫头！我又没怪你，这中毒也不是你说不染就不染的，快起来！”卿云知道映蔷的脾气，这个时候说客气话反而会坚定映蔷的想法，倒不如下一番命令。
果然，见卿云语气不再柔和，映蔷这才感激地站了起来。在她看来，卿云姑娘如果能骂上自己几句，那便再好不过。即使不骂，对自己甩个脸色，这心也才安定一些。
只不过如今嘛……卿云姑娘素来就对他们颇好，院中这么多人，没有谁被她打骂过，就连平日说话，也是带着温和的笑。
映蔷抬头，本想再说一句感谢的话，谁知一眼便撞上了卿云的目光。
额……映蔷忽然觉得，这目光怎么有些可怕？
她下意识朝盏儿的方向望去，一旁的盏儿似乎看穿了什么，忙将头扭到一旁，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仿佛没注意到映蔷一样。
“映蔷……”卿云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别说映蔷自己，就连一旁的盏儿听得也是头皮发麻。
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升腾，映蔷回忆起卿云姑娘当时为自己解毒后，对自己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后不久，越名就进来了。
唉！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你是不是得给我说说，你和越名，是怎么回事啊？”卿云说最后一句话时，环走到映蔷身后，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按着坐下。随即，自己也坐在她的对面，托着腮眨了眨眼，一副无比好奇的样子。
映蔷心里一阵恍惚。唉！自己早该想到的，只要一出现在姑娘面前，这样的结局便免不了……
“是啊是啊，你快说说，我也等不及了。这段时间，这个秘密憋得我好惨，这下好了，总算不用守着了。”盏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忙也凑过来，三人围坐在一起。
卿云不同宣宣，她不是身份尊贵的王女，平日里对待身旁的侍女自然也不会像宣宣那般严苛，更多时候是将她们当做朋友一般。
和卿云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们也自了解卿云的作风，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随和起来。
映蔷投给盏儿一个白眼，随即脸色微微发红，嘴角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看起来神情有些尴尬，又带着几分羞涩。
“害什么羞嘛，这事儿反正我们迟早得知道。若你俩真要好，说不定终身大事我还可以替你们操持操持！”卿云的想法比较远，其实这个时候，她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此刻她更关心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八卦而已。
“我……我们……”映蔷支支吾吾，言不成语，似乎一时之间不知从哪里说起。
卿云等了许久，也没有收获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不禁有些着急了。
“哎呀，那我问你答，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好上的？”卿云的问题很干脆，这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实在想不明白，越名算是之前黑衣令士之中的管事者，映蔷是女侍者当中的管事人，这两人好上，自己怎么生生没发现呢？
与其说是卿云对他们的八卦感兴趣，倒不如说她也是在反思自己的观察力。
“许……许久了。”映蔷又憋了好长时间，才缓缓道。
“许久是多久？”盏儿脱口而出。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她和映蔷认识不久，就发现这丫头同越名关系不一般。
盏儿和映蔷原本也并不认识，她们当初一同被分配到城东照顾卿云母女时，两人才互相认识的。这么算来，倒也不算是许久吧？
“一年了。”映蔷的话让屋中的两人很是诧异，特别是卿云，几乎要长大了嘴巴。
一年，这意味着什么。在他们来到城东之前，两人便已是这般关系。
这样说来，两人确实算得上‘很久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卿云忙问。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两人之间有故事啊！
卿云怎能错过这般好戏，干脆目不转睛盯着映蔷，等待她的回复。
经不住两个人的轮番软磨硬泡，映蔷终于松了口。相比刚刚尴尬的模样，此时的她似乎也习惯被两人这么盯着了，渐渐地，口中的言语不知不觉也多了起来。
映蔷原本并不是一个拘谨的人，甚至她还给卿云一种感觉，为人干练，进退有度。否则，当时卿云在城西出事之后，也不会安排映蔷打点这一切。
很快，映蔷与越名之间的事，便从她口中一一道来。
第281章 救命药
映蔷并不啰嗦，说起事来能抓住要害。更何况，自己这等私密之事，她也不好意思说太多细节，只是将重要的内容回忆了一番。
原来，映蔷和越名的关系并不仅仅起源于刚刚所说的一年时间，他们竟从小便相熟。
五年前，两人一同来到王宫，越名被选为令士，映蔷则成为王宫中的女侍者。
令士在甄选时虽然不一定要求具有多好的功夫，因为令士所会给他们专程的训练，但毕竟是王宫的令士，对于本人的身体素质，要求还是很高的。看得出来，越名着实不错，也很努力。
至于映蔷，自当时被选入到城西照顾卿云，越名便也在令士所自愿报了名。只不过，这一切都没人知道而已。
将他们的经历说完，盏儿早已听得陶醉。卿云虽然没有盏儿的反应那么大，但也还是唏嘘不已。
看着映蔷略带羞涩和幸福的面颊，卿云不禁感慨。这丫头如今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年前也才十岁出头。那么小就离开自己的家人来到这里，偌大的王都城也只有越名一个熟悉的人了。
两人在这般状态下，又怎能不互相依靠呢？
他们确实不容易，若不是这次意外发现了两人的关系，真不知道这段关系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唉……卿云暗暗下定决心，只要他们在自己院子里，不仅不会让他们偷偷摸摸，还要给两人创造机会呢！
卿云终于没有再追问下去，映蔷的神色也变得轻松了许多，只有盏儿还意犹未尽，想再多听听他们的故事。
卿云倒没去阻止盏儿对映蔷的纠缠，因为她心里还藏着事。
刚才在王女院中听到的那些消息，卿云一直放在心上。从东居回来到现在，她其实也一直在想，自己能否做些什么。
到了现在，卿云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除了放血救人，还能做啥？
如果自己去学医的，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可偏偏不是。在上一世，卿云是研究历史的。可史书中也没提到这次毒疫啊！
再说，现在自己所经历的这个六域时代，与从前涉及的史书之上的尧舜禹时代，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司天官，祀宇大典，黑龙，门派……这些在自己从前的认知里，丝毫没有印象。
所以卿云大致也能明白，许是这里的六域并非自己历史认知中的尧舜禹时代。
她没有再胡思乱想下去，而是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瓶子转身进了内屋。在里面，她找出一柄小刀，摊开手看了看。随即，掀开衣袖，对着自己的左臂轻轻划了一刀。
痛啊……是真的痛！卿云皱起眉头，立马将瓶子接到手臂下方，一股股鲜红就这样滴入瓶中。
感受到小瓶越来越重，卿云手臂上虽然还是疼痛不已，但心里却多了几分欣慰。自己忍受的不过是一丁点疼痛，却可救下更多人的性命。这样的事，不算亏。
瓶子装得差不多了，卿云才草草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若无其事地走出内屋。
外面，映蔷还被盏儿缠着不放。
“映蔷，去把雀灵叫进来。”卿云忽然道。
两人听到卿云的吩咐，也不禁忙停止了打闹。片刻，雀灵跟在映蔷身后进了屋子。
“雀灵，你去城西医棚，找那位负责掌事的医官老者，将这瓶中之物带给他。”卿云将手中的瓶子递给雀灵，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的神色。
一见卿云要给医官带东西，还是……瓶子！映蔷和盏儿立马猜到了什么。虽然以往卿云取血时，旁边只有无契一人，但昨日盏儿却陪同左右，亲眼看到卿云取血滴入瓶中。
所以现在一看到瓶子什么的，立马就想到了卿云的……血。
难道说，姑娘刚刚又自行取血了？
两人自然不知道卿云与无契之间关于每日只取十五滴的约定，但她们也明白，一个活人身上的血，哪能长期取啊。特别是盏儿，昨日才见卿云取了那么多的血。今天一早，无契老先生又过来取走一些，可现在……又是这么一大瓶！
这……
两个小丫头面上早已泛起阵阵担忧，竟不约而同地朝卿云的双手看了一眼，隐约没有发现什么血迹。可正是这样，她们也才更担心。
“好。”雀灵的神色倒什么平和。他不知道这瓶中之物是什么，昨日自己虽然也松了一番东西，但那是一个大水壶。如今拿着这个小瓶子，雀灵一时根本不会猜到里面装的什么。
“可还需要我带什么话？”雀灵问道。
“你将这交给他后，只说一句话，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无契老先生。”
雀灵抬起头，微微一愣，立马点了点头，将瓶子放入腰间出去了。
屋内的两个小丫头此时倒没有心思再去管雀灵，她们的四道目光都投到卿云身上。雀灵出去后，映蔷立即将门关上。
随即，她来到卿云身旁，“姑娘，你又取血了？！”
盏儿将卿云的一双手拿起来反复检查，却没看到一丝伤痕，连个针眼也没有。就算取一滴血，那也是有痕迹的呀！
“伤口在哪里啊……”盏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卿云。语气中十分焦急，感觉都要哭出来了。
当她的手碰到卿云的手臂时，卿云下意识哼了一声。
两人自然注意到了姑娘的这个举动，似乎都明白了什么。映蔷不顾卿云是否同意，便将她的手臂拉过来，轻轻掀起衣袖。
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这里被简单包扎了一下，但包扎之物上早已渗出了许多血。这该是怎样一个伤口啊……
“姑娘！你怎么可以……”盏儿原本打算说，你怎么可以取这么多血。但话在嘴边，被她咽了下去，声音也轻了许多。
映蔷忙从一旁取出药箱，让卿云坐下，一言不发地给她重新包扎着。
盏儿依然不依不饶，看着卿云的伤口，眼泪都快出来了。
见两人的反应，卿云有些无奈。这就是刚刚自己偷偷去内屋取血的原因，本来并不打算让她们知道，可这两个丫头确实脑子灵活，竟被她们看穿了。
“我没事，你们两个要帮我保守秘密，不可对旁人说。”卿云正色道。
意外的是，一向听话的两人此时竟都没有说话。盏儿嘟着嘴，看起来有些生气。映蔷只顾着手里的包扎，神色凝重。
第282章 弄巧成拙
卿云坐在屋子里，望向外面时，神色有些无奈。
虽说王宫内很安全，但自从搬进这里，卿云并未觉得比在城中住着的时候轻松。因为这里的令士们看得真是太严了，她竟然都没有在院子里坐坐的机会。
卿云喜欢坐在院中发愣，这是她来到六域之后从小便形成的习惯。以前在村子里是这样，后来住在王都城的城东城西时，都是这样。
可这两天，自己只要一出屋子，卿云就能清晰地发现，令士们和映蔷的神色就会立马变得很焦急，似乎如临大敌一般。
虽然卿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谨慎，可保护她的人不这么想。
所以对她来说，在王宫的这两日可以说同软禁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她不怪任何人，反而是感激他们。
只是，只能在自己和牟氏的屋子里活动，实实在在有些憋得慌。
手臂上有些微微疼，好在映蔷的包扎技术很好，卿云不担心会继续渗出血来。
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卿云的脑子也有顾不过来。这会儿稍微安静片刻，她不禁想起重华来。
仔细算算时间，他们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月了。这些天她都没有给重华传过信，也不打算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他，免得无畏担忧。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卿云忽然觉得有些冷清，身边的一切都不太习惯。她与重华和弄知从小长到大，几乎就没怎么分开过。
纵使卿云算起来已是两世为人，但和他们相处久了，她似乎真的成了弄知的“妹妹”，重华的“云儿”。
特别是当自己遇到这些大事，卿云看起来很坚强，处处表现得不想让人担忧，可当她安静下来时，心里也是盼着他们回来的。
如果这个时候，重华站在自己跟前，或许她在手臂疼痛时，也能皱着眉头将伤口给他看，嘟着嘴说一句：疼……
可是现在，卿云不仅不能喊疼，还得将这一切藏起来，甚至还要想着取更多的血救别人的命。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牟氏知道一丝一毫。
重华若在，或许他也和无契一样，断不会让自己这样做。可卿云无法袖手旁观，她相信换作旁人，一样也会与自己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想起他们临走前夜，重华对自己说出的那些不放心的话，卿云的心里便淌过一阵暖意。
不知为何，卿云此时忽然有些后悔。那夜重华问自己，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卿云原本是有话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在域南要照顾好自己。”
如果她知道王都会发生这么多事，她肯定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自己不想让他走，只愿他能早日回来。
卿云忽然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总觉得，这次王都发生的一切，可能不会那么快过去。甚至她心里还有隐隐担忧，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王都就像一座毒城，这个时候重华他们不在也好，免得染毒。
这样想着，卿云心里终于有所释然。
“丫头！”卿云正沉思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院中传来。虽然这声音很熟悉，但却听得她一阵脊背发凉。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声音中充斥着焦急和愤怒。
额……完了，卿云有种预感，这一次自己会被骂得很惨。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呢？雀灵出门送东西的时候并不长，而且此时他还没回来。无契老先生如果不是发现了自己又私自取血，绝不可能这般生气。
完了完了，卿云心里默念，脑袋也开始急速转动，想着一会儿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
屋门并没有关，无契已经走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灰色袍子，面无表情，苍白的须发和那额间的沟壑，将他的苍老显得更甚。
纵使这是一个声音沙哑，形态苍老的人，可他眼角的凌厉，已经让卿云微微发寒。
“老……老先生，你怎么来……来了……”卿云自知心虚，陪着笑脸说到。
无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朝着她的手看了一看。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
“你又割的哪里？”
“什么割得哪里？”卿云双眼眨了眨，她极力想表现出疑惑的样子，仿佛听不懂无契在说什么。
无契似乎更加生气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狠狠地放在卿云面前。这一次，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卿云的心更虚了，这……这不就是自己交给雀灵的瓶子吗？怎么会跑到无契那去了？那雀灵到底是送没送到城西？
卿云一时有些迷惑，她第一反应是继续装傻，咬紧牙关不承认。可转念一想，就算自己找了许多理由，最后依然逃不出无契的法眼。
算了，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要骂就骂吧。即使知道这个结局，若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老先生，你……见过雀灵了？”卿云想要搞清楚，为何无契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明明自己让雀灵直接把东西送到城西的，莫非……
“雀灵将东西送到城西时，我与那医官恰好在一起。”无契并没有看着卿云，而是直直盯着面前的瓶子。正因为是这样，卿云仿佛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这老头此刻，或许比看着自己还要可怕。
此言一出，卿云只觉得一阵恍惚。这可真是弄巧成拙！
其实，卿云并非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是无契早上取血后，从自己这里离开好一阵子了。自己又去宣宣的东居待了一会儿，这才回来给雀灵安排了任务。
她知道无契每天将东西送到城西，并不会待很久，所以她其实是算好时间的，雀灵到了医棚，无契应该不会在那里。所以，她并没有叮嘱雀灵，要特别注意老先生。
可偏偏……事与愿违啊！
卿云并不知道，今早宫门闹事之时，无契就在那里耽搁了一会儿。后来雀灵送东西时，步伐又极快。所以，几乎是无契刚刚到达城西医棚不久，雀灵就已经到了。
他自然径直将瓶子交给医官。那医官得知瓶子是卿云送来的，再看看身旁无契那张铁青的脸，哪里还敢收，忙哆嗦着摆了摆手。
就这样，瓶子到了无契手中。
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卿云自知再也躲不过，索性尴尬地笑了笑。“老……老先生，你听我说嘛！”
第283章 不再狡辩
无契并没有发作，卿云料想这老头正在极力控制自己，连忙清了清嗓子。她并没有刻意思索什么，因为无契并没有给她找理由的时间，索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自我上王都以来，老先生先是替我解毒，救我一命，后来又教授功法心决，助我练功。你待我不薄，十分照料，卿云感恩戴德，铭记于心。当初我本不知为何，依稀糊涂地来到了这个六域。后来，又阴差阳错地来到王都，认识你们。虽然我不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觉得既是命运所致，那便就是我该做的。不管我的血因何缘故能解毒，在我看来，不应该逃避，更不能推辞。老先生，我深知你对我好，为我担忧，可域王他待我也不错。今天发生在王宫门口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外面已经有人怀疑我是妖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快些将王都的毒疫解除。况且，三日后便是首领大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王都不能出差错。生民们的流言十分可怕，即便他们是普通人，以往有多拥护域王，现在这个时候也会有多埋怨他。这个道理就好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卿云虽是女子，但还是明白。若是因为卿云，给域王带来麻烦，我便万死难辞其咎。”
卿云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今日之血救不了太多的人，可多一个人好起来，总比不救要强。如今我在王宫里，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废人，老先生你每天只取走十五滴血，却要安排这么多人来照料我，保护我，我……我心里不安。”卿云朝外面看了看，院中的黑衣令士们个个脸上写满了小心谨慎。
这样一通话说完，卿云顿时觉得心里畅快许多。虽然这是在无契威压之下，迫不得已才说出的，却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契口中喃喃道。卿云虽然说了那么多话，可无契偏偏记住了这一句。他在脑海中回味，颇觉有点意思。
这丫头是说，域王是舟，六域生民是水？好新奇的说法，细细想来，并非无道理。
见无契将关注点放在了这句话上面，卿云一时有写无奈。这才想起，这句话他们应该从未听到过。
“是啊，若是不在意生民的想法，对域王有利无害，我可不想成为一个为祸六域的妖女……”卿云小声道。
无契转眼看着她，心里一阵叹息。这丫头也不知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还是在意王都的稳定。纵使这样，无契心里的念头始终没有变。
卿云，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救人！
“我上次就说过，若再让我发现你私自取血，从此以后我便再不前来取血！”无契虽然终于说了一句长话，但却依旧没有看卿云。
啊？卿云一懵。感情自己说了这么久，如此费口舌，刚刚的言语俱都是发自肺腑，差点就连自己都被感动了。现在他这个意思……是根本没听进去么？
“老……老先生，其实倒不必这么认真。我自己的身体是知道的，区区点血，当真不妨事。”卿云咬紧牙关，极力表示出一幅轻松的模样。
事实上，原本前些天确实很轻松。可就在刚刚，无契进来前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觉一阵眩晕。卿云以为，这是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一顿骂，紧张了。
可是现在，这阵眩晕越发严重。
但她尽力控制住自己，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
“告诉我，你到底割的哪里？”无契似乎和卿云的思路并不在同一处，不管她说什么，无契就像没听到一样。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卿云注意到无契用的字眼是……“割”。以往无契取血时，都是拿根针刺破指头就行，想必他定是看过瓶中的血量，否则也不会用上这个‘割’字。
卿云不能再装傻，干脆老老实实地伸出手臂，撩起袖子。
好在伤口已经包扎好，而且没有一丝血迹渗出，所以无契纵使看见，也不知道这伤势到底如何。
“我就刺了一条小小的口子，真的没什么事。”说这话时，卿云隐隐觉得头晕目眩的感觉更甚，甚至身体有些稳不住了。
不过这个时候，无契的目光已经从卿云手臂伤口处移向了屋外，他看着满院的黑衣令士，背对着卿云，叹息了一声。
“首领大会每年都不平静，域王对此也早已开始打算。这一切，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就算没有毒疫，我们也无法预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无契顿了顿，目光没有动，接着说到，“即便王都因此陷入动乱，域王遇上什么麻烦，那也用不着让你去承担什么。我知你一片好心想要帮忙，可域王也并非简单之人。否则，当年如何平定部落大战？又如何能统领六域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无契再次停下，眼神也不禁有些动摇。他这话，是说给卿云听的，只是想让她安心而已。今年的首领大会不同以往，因为这场毒疫来得蹊跷，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毒疫由毒士而来，毒士一般情况下是门派中的存在，如今却是黑水部落中人。无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黑穹与某个门派联系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此时无契的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只有一个名字——回天门。
最近回天门在他们身边出现的太过频繁，无契不得不想到这个神秘的存在。
若真是那样，今年的首领大会势必让人心惊……
可是在卿云面前，无契自然不会表露出这些。
卿云并未注意到无契那转瞬即逝的神态，只是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此时，她感觉胸口一阵堵得慌，脑袋仿佛有千斤重。
“老先生……”卿云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已觉得眼前一片眩晕，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发无力。终于，在实在无法承受全身这般难受之后，卿云倒了下去。
“丫头！”在她倒地的那个片刻，无契诧异的叫声传入卿云耳中。紧接着，几个女侍者也忙跑了进来。映蔷那张焦急的脸映入卿云眼中，这是她看到的最后画面。
随即，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第284章 为何伤自己？
毫无疑问地，卿云再一次回到了梦境中。
现在的梦境，对于卿云来说，就如同回家一般。而梦中所见到的他们，就像是她的家人。
卿云熟悉地走入山火之后的那片区域，想起上次一入梦时所见到的黑龙，这一次卿云在穿过山火的瞬间，心里竟腾起一丝期待。
不知这一次，那家伙还在不在。
让卿云略微有些失望的是，山火背后的偌大空间里，此时空无一物。她认真地环视了四周，始终没有见到其他影子，除了自己这个渺小的身躯。
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许久不曾回的家中，却发现家人不在，屋子里空荡荡地只有自己一样。
卿云的身体没有入梦前的那种眩晕感，反而是轻松了许多。她抬起手臂看了看，只不过隔的那道伤口还在，包扎也还在。
自小到大，卿云的每一次入梦，都不是没有理由的。大多数时候，她是在发生了危险，甚至性命攸关的时候，才会进来。就像之前身中雪鳅毒，又或者上一次被割腕。
不知不觉，在卿云身上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性命攸关之事，卿云忽然觉得，自己这短短十多年，过得也着实有些不平静。
那么，自己这一次无端入梦，又会发生什么呢？难道，此刻的她又要性命攸关了么？真的是自己取血太多的缘故？
卿云站在那里，有些无聊，又有些无奈。
她在等，一定会有谁来到自己面前。
“黑龙大哥……”卿云干脆扯起嗓子喊了出来。清晰的声音回荡在看不到尽头的空间中，卿云忽生一种渺小之感。
“黑龙大哥，我来啦，你在哪儿？”卿云喊出了第二次，几乎放开了所有的音量。
寂静，依然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终于，她放弃了，干脆坐下来。既然见不到，那便安心等着吧。
卿云并不知道该如何离开梦境，否则此刻她已经出梦了。
盯着冰面发呆的卿云正入神，忽然感觉背心一阵发热，随即，一声沉重的鼻息传来。
卿云下意识回头一看。“嚯！”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黑龙的鼻子正对着自己，以卿云此刻的视线范围，她只能看到黑龙的鼻子和眼睛。
“你叫我。”黑龙看着她。
“你……你这么大的个头，是怎么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就像蚊子一样。即便蚊子，也还是会嗡嗡嗡的呢！”卿云有些不理解。
话音刚落，她总感觉眼前的黑龙相比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卿云一愣，连忙起身往后跑了几步，距离这家伙远了一些，这才看到了更大的范围。
确实是不同，似乎这一次，它的身躯大了许多……
以往已经够大了，可如今这个模样，竟又比此前大了一倍。
卿云不由仔细瞧起它的样子来，她敢肯定，若是第一次见着它的人，一定会被眼前的这个家伙吓个半死。因为，它的模样实在是有些……
这家伙全身的黑，并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一丝灰和蓝，而在它的腹部和爪心，甚至还有一点点的金色，总得来说，卿云觉得在它的身上领会到了一个新词：五彩斑斓的黑……
修长的龙身自不必说，龙角也并非卿云记忆中的龙应该有的角，反而更像是几根苍老硕大的枯木，毫无规则地从它的头上长出。虽然苍老，但带着不可被折断的坚韧。
鼻翼两侧，两条黑须垂落，看起来轻如落叶漂浮在空中，可卿云也不知怎的，竟伸手去触碰了一下，如钢铁般的坚硬又带着一丝火热，让她立马伸回了手。
再往下，便是它的嘴。不张开还好，一张开嘛……两排极不整齐的牙露出来，卿云甚至不希望再看第二眼。或许，这是它整个身体中最丑的部分了。
又往上看，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那双眼睛。闭上眼时，眼睑是黑中带着一丝火红。可睁开眼，瞳孔中竟带着一丝湛蓝。
卿云可以清晰地从它的瞳孔里看到很多东西，仿佛那是一片淡蓝色宇宙，里面星辰罗列，互相闪着最耀眼的光亮。
如果说，这家伙还有哪里可取的话，便是它全身黑中带金的鳞片。时时刻刻闪动着一丝光芒，但却不是那种金光闪闪的俗气。
至于它的体型……如果此前的黑龙是庞大无比，那么眼前它这个样子，便是遮天蔽日。
“你觉得我很丑？”黑龙的鼻息不禁加重了些许，眼中泛着一丝蓝光，它长长的尾翻腾在无尽天空之上。梦境中的天空不同于卿云在六域所见到的天空那般真实，空中没有云层，更像是一面无比清亮的镜子，目光所及之处，遥远到没有尽头。
听到这个大家伙的追问，卿云这才想起，这家伙似乎能看透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啊？没有没有，你如此伟岸，怎会丑呢？”卿云笑了笑。
黑龙硕大的头微微动了动，一侧的须竟直直飘到了卿云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龙须那样柔软，而是刚刚用手去触碰时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了脸上。
“你又受伤了。”黑龙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淡淡的肯定。
又？卿云有些无奈。上一次来到这里时，也是受了伤，似乎伤得比这重多了。而这一次嘛，不过是自己划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割大动脉和手臂上的小伤口，这二者之间有可比性吗？
“这小伤倒不妨事！”原本入梦前，她还有些头晕，可进入梦境后，身体好多了，所有她并未将这伤口放在心上。
那黑龙湛蓝的瞳孔逐渐变得更为鲜艳，它朝着卿云眯了眯眼，看那神色，似乎是有些……无奈？
“伤口确实无事，可你的身体有事。”
卿云猛地抬头，望着黑龙那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要如此伤自己？”黑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到卿云诧异的反应，又接着问道。
听到这话，卿云有些苦恼，更多了几分无奈。
谁好端端地没事去自残呢？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自己也不至于每日一次甚至好几次见血。
“你为何要救他们？”
听到黑龙接连发出的问题，卿云忽然觉得这样也挺省事。反正它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连话都不用说了，也不妨碍和它的交流。
可这样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不理人一样。哦不，是……不理龙。
第285章 天大好消息
“那么多人因为毒疫死去，我的血明明可以救命，为什么不救。”卿云这一次并没有迟疑，她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其他答案。
“他们与你，本无关，你可以不救。”
不知为何，卿云总觉得今日这大家伙，说话总有些冷冰冰的。许是它原本就这个样子，只是以前没有讨论到这个话题上而已。
“虽然……虽然他们与我无关，可我救人也并非全然为了他们，我只是不希望王都因此出什么乱子。”卿云嘟囔着，虽然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话，黑龙也能读懂自己的想法，可她就想说出来，仿佛这个时候就是需要和它辩一辩。
“你救人的方式，便是舍命？”黑龙的语气有些平淡，可那眼神却依然停留在卿云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卿云觉得自己在这个大家伙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她的身影映入它那瞳孔之中，如同身处浩渺的宇宙。
“那……那倒不至于。我虽然想要救人，可也没想舍命……”卿云依旧嘟囔。忽然，她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准确说来，是刚刚黑龙的那个问题，好像这两日经常被无契念叨着。
他们怎么会说一样的话？这黑龙不会是第二个无契吧？！
若真是那样，自己清醒的时候，有老先生在旁边念叨。现在就连做个梦，还有这么一个大家伙……
“即便你看我生厌，我还是得说，一直取你之血救众人，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你也救不了如此多的人。”黑龙的话在传入卿云耳畔。
“可如若不救，会有更多的人丢了性命。虽然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但却也算是一个救人的方式。”卿云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大家伙和无契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说法竟出奇得一致。
黑龙见卿云并未领会自己的意思，看着她的眸色中多了一丝嫌弃。这丫头，似乎……不太聪明。
可事实上，黑龙的提醒也并没有多明显。换做任何人，想必都不太能跟上它的节奏。与其说是卿云不够聪明，倒不如说是这家伙的思维太过跳跃了。
“一直取你的血去救人，并不算什么好方法。但谁又告诉你，没有好的办法救人呢？”黑龙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说完这句话，干脆闭上眼，似在……闭目养神？
在它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原本眸子中那闪烁的蓝色光芒忽然消失，卿云只觉得周围都要安静许多。
回过神来，卿云心里一震。什么意思？它有救人的办法？
虽然她有些喜出望外，甚至不太敢相信，但卿云心里竟有了一股莫名的期待。回想起每次入梦所经历的这一切人和事，特别是上次自己被割腕受重伤时，来梦里走一遭，醒来后伤就好了。
连无契和宣宣都如此诧异，看来当初自己着实性命攸关。
既然它当时能救自己，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可以帮帮忙救救那些中毒的人呢？
这个点子，在卿云心里越来越成熟，以至于她正准备脱口而出，请求它的帮助时，黑龙又开始说话了。
“你不要打我的主意，这一次，我可帮不了他们。”黑龙的语气十分肯定，并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商量。
“那……你这么万能的神都不能救他们，还有谁能有办法……”卿云有些疑惑，脸色也从刚刚的喜出望外到慢慢失望。
“你说，我是神？”黑龙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看着卿云。这一次，眸中蓝色的光芒似乎闪烁得更为明显，仿佛那瞳孔宇宙中的星辰，越来越多地亮了起来。
卿云一愣，这家伙的关注点为何总是这么奇怪。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放在救人的办法上么？
“是啊，你是龙嘛！在我看来，龙就是神啊，无所不能的神。”卿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了几句。“龙是这天地间最了不起的存在，英勇神武，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之匹敌！其实我一直对龙，特别是对黑龙大哥你，一直都存有极强的敬畏之心的！”
卿云的眼神十分坚定，语气也异样的诚恳。说完，她直直地看着黑龙，露出一个略微带有一丝……嗯……谄媚的笑。
这小小心思，黑龙又怎会看不明白。在它面前，卿云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几乎是透明的，毫无秘密可言。
“你倒不必刻意说些好听的，就算你说了，我也帮不了他们。”
什么？卿云顿时觉得自己这张脸被人打了一般。这家伙还真是不帮忙了？要是从未想过要帮忙，刚刚还提这件事做什么？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可恶！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些喝了你的血而活命的人，他们的血对这毒疫是否有用呢？”黑龙的声音十分平缓，尽管它知道卿云此刻内心在骂自己可恶……
什么？卿云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当她再次看向黑龙时，卿云眼中的喜悦之色近乎变得疯狂。
“他们的血，当真也可以解毒？黑龙大哥，你没骗我吧？”因为这个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卿云一时之间还无法相信。
不过片刻，她便想起了什么。自己可是在21世纪接受到科学教育的人，这个道理便如同免疫一样。现代医学中不是还有那种治愈者的血浆拥有抗病毒的可能性吗？
想到这里，卿云刚刚那震惊的目光瞬时化作感激。“黑龙大哥，我真是太爱你了！连这都能想出来！”
卿云有些惭愧，自己明明才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可怎么连一只龙都不如呢？她甚至怀疑，黑龙知晓这个方法，是不是它也受过现代教育……
卿云立马打住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因为她反应了过来。此刻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这家伙一定都是知道的。
唉！这种被展露无疑的感觉，可真是憋得慌啊……
“黑龙大哥，你是不是懂科学啊……你知道何为‘文明’吗？”
当问出这句话时，卿云都有些想笑。这都是什么鬼问题，它能听得懂吗？或许，这家伙根本不会理会自己。
没想到，黑龙竟然开了口，“纵使大地再为繁盛，一切于我来说，不过烟尘。我在这天地间已万万年，大地也已历经万万代人。何为真理，何为天地，何为时间，你们又真的知道吗……”
卿云顿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望着地面出神，细细地回味着刚刚黑龙的那一番言语。不知为何，这句话听得她脊背一阵发凉。
“丫头。”卿云忽然听到黑龙叫自己。
她抬起头望着它。“怎么？”
“刚刚你的那些话，我认为说得极对。”黑龙依旧发着粗重的鼻息，不过目光确是极为柔和。
卿云还处在刚刚黑龙的那番言语中，没有反应过来，“哪些话？”
“英勇神武，这话颇好……”黑龙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随着它遮天蔽日的身躯消散在遥远的地方。当卿云再次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它的身影。
这家伙……竟也有如此自恋的时候？
第286章 天地灵气
当卿云醒来之后，看到屋内的一切，不禁有些恍惚。这感觉，太熟悉了！
几天前，她手腕受伤晕倒，醒来后也是如今这般景象。
只不过，这一次床前除了无契和宣宣两人外，还有……牟氏！
卿云清楚地记得，晕倒前正在与无契说话。此时清醒过来，本以为会看到无契责备的表情。可当她望过去时，却发现他的脸上并无太多责备，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担忧。
“醒了……”与上次不同的事，无契这次竟也没有十分淡漠。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却饱含关切。
“云儿，我……”未等卿云答话，宣宣便叹了一口气，脸色十分不好看。
她今早与卿云分开后，便去了大殿给域王送吃的。待宣宣回到东居无事，便想着去找卿云。
可没想到一到卿云的院子，竟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而院中的人早已忙成了一屯乱。
在宣宣看来，都是自己早上给卿云说那一番话的缘故，这才令她取了许多血想要救人。宣宣现在可以说是十分后悔，特别是当她看着卿云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心中更是如火急火燎。
看着卿云醒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依然自责。然而当她开口时，竟说不出什么。
屋内一下变得很安静，并非因为宣宣的缘故，而是卿云看到了牟氏。
她眼中的惊慌，疑惑，还有担忧，看得卿云十分心疼。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卿云很少对牟氏说，就是怕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可如今，怕也是瞒不住了。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牟氏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声音便哽咽起来。
女儿突如其来的晕倒让她手足无措，上一次这么担忧还是在她中了那什么雪鳅之毒后。今天的牟氏，看着卿云睡着时的样子，竟让牟氏有一种恍惚。她生怕，曾经经历过的场景，会让她再经历一次。
女儿忽然这般，一定是有原因的，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卿云睡着的时候，牟氏几乎疯狂地询问身边的人，令士们，女侍者，映蔷，盏儿，甚至包括宣宣和无契，每一个人都问了，可……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更重要的是，女侍者和令士们都支支吾吾，那样子，似乎不敢说。就连宣宣和无契，也都以沉默对之。
越是这样的反应，越让牟氏心慌。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一时间无奈又无力。
最后，还是宣宣极力安抚，说了许多话才让牟氏安静下来。无契也向牟氏保证，卿云不会有大碍，睡上一会儿便能醒来。
无契之所以敢对牟氏说出这句话，便是认定了卿云的身体有着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上一次手腕受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这一次卿云受伤，他虽然担忧，但却不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卿云醒来后继续私自取血。一旦她的血取得越多，对于她而言，便不仅仅是失去一点血这么简单。
宣宣本想找医者替卿云开口，可无契为卿云把了一脉后，便说不用请医官，只要安静等她醒来便好。无契让令士和女侍者们都退了出去，但他没有理由让牟氏也出去。至于宣宣，经不住那丫头的纠缠，无契最终也是没有将她赶走。
随即，在牟氏那担忧的神情中，三人便一直守在这里。
“母亲，对不起，又让你担忧了。”卿云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病态，更多的是刚睡醒时的朦胧之感。
这一个‘又’字，听得牟氏心里一疼。想起女儿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她不明白为何云儿会这般不幸。
卿云知牟氏此刻在想些什么，索性坐起来，露出一丝轻松的笑。
“你必须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母亲就一直守在这里，不走了！”牟氏这一次的语气不似往日那般温和，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这丫头把自己搞成这样，关键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竟丝毫不知，又气又急，哪里还能再保持什么温和之态。
卿云自看到牟氏的第一眼起，便知道要对母亲费好一番口舌。可是一想起梦中的事，卿云觉得现在有更重要的话要对无契说。
“母亲，你先稍等我片刻，我与老先生说几句话，便向你解释。”
卿云此时倒没有回避牟氏，因为既然她都已经发现了，索性就当着母亲的面说，免得她凭空胡思乱想，更为担忧。
“老先生……”卿云站起身望着无契，眼中的目光十分认真。她伸出手臂，撩起衣袖。“我这里的伤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卿云的这句话，让无契再一次肯定了他的想法。这丫头的身体，果然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
“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告诉你……”卿云顿了顿，“王都的毒疫似乎有办法解决了。”
无契一愣，这丫头怕不是又在想如何取血吧，若她敢提出了，自己定忍不住要好好骂骂她，即便她的母亲在这里。
“曾经被我的血所救治的那些人，他们的血似乎也可以解毒。不过，需要炼化。”
无契的脸色微微动了动，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他人的血……也可解毒？
无契不可置信的模样已经在卿云的意料之中，可她也不理会，继续道，“炼化之法，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极难。可有老先生在，一切好办。取他们的血，再注入天地灵气。这六域的普通人中，要说谁能行此事，恐怕也只有司天人了。如今司天官不在，老先生就最佳人选。”
“天地灵气……”无契一皱眉，这丫头……真以为天地灵气是这么好弄的吗……纵使自己是司天人，可也只有在行使天问之术的时候，才能聚起一丝丝的天地灵气。她这个意思，是要让自己不停地行天问之术？
再说，天问之术本该六域司天官来行使，如今自己已不是司天官，上一次行此术，无契已觉得有些不妥。倒不是因为这术对于自己身体的反噬，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毕竟，什么人做什么事，这天地万物皆有规律，切不可违背这一切。
卿云似乎瞧出了无契的想法，“倒不需要老先生你动用天问之术。经此一睡，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第287章 这丫头不一样了？
无契有些好奇，“哦？你明白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自己的血能救人，到底是因为我体内的这股力量，还是由于我吃过血丸。现在我认为，这二者都有，不过相比之下，我身体中这股力量或许会占大多数。天地源力能解世间之毒，这还是你曾经对我们说过的呢！”
无契点点头，当初，他确实说过这话。自从知晓这丫头身体中的秘密时，他就说过，天地源力在她体内，便如同一丝智龙之气游荡六域人间。智龙乃天地守护之物，它的一丝气息绝不仅仅是一味能解世间之毒的灵药。
若是被门派中的某些人发现了，那么对于卿云而言，便是巨大的危险。这也是无契为什么这些天一直极力阻止卿云取太多的血，有更多的人接触到她的血，天地源力一事便越容易被人察觉到。
至少在无契这里，回天门要对付卿云，极有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此事。
“丫头，你……到底想说什么？”无契有些恍惚，这丫头怎么晕过去半天醒来后，自己竟……跟不上她说话的节奏了？虽然自己确实说过天地源力能解世间之毒，可这跟刚刚她提到的旁人之血也能解毒，有什么关系？
卿云倒不紧不慢，“天地源力让我体内有了一些天地灵气，而我此前吃的血丸又让我的血比旁人多了一丝温热之气。雪鳅之毒又是极寒之物，想必我体内这二者融合，才让我的血对这毒有奇效。那些因我血而解毒之人，他们体内的血其实已比旁人温热许多，可他们毕竟当时服用极少，若直接用他们的血，收效甚微。如果能注入一丝天地灵气，效果肯定就不同了。”
无契听得微微傻了眼，他眉心一动。这丫头……一番分析确实极有道理，天地灵气本就是由天地源力催生出来的，他此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咦？不对……虽然她解释了缘由，可依然没说这天地灵气到底该怎么获啊！
卿云并不给无契询问的机会，随即又开了口。“老先生，你们的天问之术是否便是司天人通过术法聚集起一些天地灵气，这些灵气会指引司天人的神绪，令你们看到一些未来之事？”
“额……”无契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司天人最为了不起的天问之术，竟被这丫头两三句话所概括了？无契记得，自己从未给她解释过天问之术的根由。即便自己会解释，也当然不可能说得如此轻易。她是怎么看透的？
即便在祀宇大典上看到过墨祥行使天问之术，那也不见得看过一遍，就能领会其中的根由吧……
可事实上，这丫头说得没错，天问之术就是这么个道理。
无契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她说起来如此简单，可这天地灵气哪里是这么好聚集的。否则，天问之术也不会成为司天人最为看重的大术。
自有六域大地以来，到墨祥这一代，不过才有一百三十多个司天人。他们代代传承至今，说得更为简单一些，在这万年的六域大地上，会行使天问之术聚起灵气的，也不过就是这一百三十多人。
怎么，这样一种足以罕见到灭绝的术法，被这丫头说起来，似乎如同拳脚功夫一般？
无契的嘴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一个字。
卿云并没有意识到无契此刻心中的变化，只以为他在认真思考自己所说的救人方法。
“当日祀宇大典上，我曾见过司天官行天问之术，我记得，他当时用了一根试灵针，后来老先生也对我使用过这根针，对吗？”
无契心头猛然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怎么会不记得，当日自己怀疑卿云身上有天地源力时，便动用了试灵针，还将针刺入了卿云的心脉，取了一滴心头血。
正是因为这样，无契才敢肯定，卿云的身体里确实有天地源力，而且已经入了心脉。
“丫头，你是说……”无契听到这里，似乎终于明白了卿云是什么意思。
“没错，试灵针是你们司天人的通天宝物。每当你们行天问之术时，都要用它探测聚集的天地灵气是否已经达到引领你们神思的地步。这么说来，这试灵针上的天地灵气已然足以多了。况且我还记得，当日你的试灵针上，曾浸入过一滴我的心头血。想必，这一滴血或许也会起到某些作用。就是不知道，当日这根针，是你的还是司天官的。”
“你当这试灵针是衣物，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根么？”无契终于笑了笑，面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惊喜。“这是司天人代代相传的法物，世间仅此一根而已。也算是运气好，原本它是在墨祥那里，前些日子他去天筑之前，将这东西交给了我保管。”
“什么？这……试灵针是代代相传的？”卿云的脸色顿时惊喜起来。也就是说，它经历了一百多代司天人行天问之术时。这么看来，试灵针上所聚集的天地灵气，比卿云想象的还多！
如此，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炼化一事，只有依靠老先生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大家来说还有些离奇，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可先试一试，万一成了呢？离首领大会只有三天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卿云连忙补充了一句。
对于毒疫，她十分焦急。当然，她也知道无契更是着急。
这一老一少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非常同步地笑了。因为，这王都毒疫，终于能够看到希望了。
只不过，无契在看了卿云一眼之后，心里有些微微的疑惑。
这个丫头，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天问之术，天地源力，天地灵气……这些东西自己她以前很少主动提及，可今天这架势，却感觉比自己都要厉害几分。
最重要的是，她找出了解决王都毒疫的方法。
若不是时间紧急，他一心想着快些去验证卿云说的方式，无契真得好好质问一番，她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一样了！
见无契走出屋子之前，眼神中的疑惑都还未曾消失，卿云不禁有些淡淡的得意。刚刚在梦里，自己听那黑龙叨叨这些，可是听得瞌睡都出来了。虽然那本就是梦，梦中还想睡觉这个想法就连卿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她的目光送走无契，一转身却遇上了宣宣和牟氏，两人早已呆在那里。
特别是牟氏，听着女儿适才说什么天地，什么针，又是什么心头血，什么毒的，牟氏完全没有听懂，甚至觉得，似乎不认识眼前的女儿了。
卿云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和无契高谈阔论，竟把她们给忘了……
第288章 黑夜五影
天筑城，城宫内。
五六个男子身影陆续从城宫各处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此时已经入夜许久，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在白天算得上是整个城宫当中，人最多的地方。
可是到了晚上，这里便着实冷清，只有孤零零守护的几个令士。可是今夜，奇怪的是连一个令士也没有。
这里，便是未名的大殿。
第一个到达大殿的人，自然是未名。他穿着一身轻便的黑衣，眼中眸色闪动。
这里是他白天处理事务的地方，晚上未名一般不会留在这里，所以大殿外原本只有两个令士在这里守着。
可是今天，未名借了一个由头将今晚守夜的两个令士都调走了。所以，现在这片大殿所在的空地上，真的便空无一人。
城宫的人都知道未名首领晚上不会来这里，所以并没有点上灯火。寂静的殿前漆黑一片，给人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未名轻轻推开殿门，闪身而进。进入大殿后，他忙关上门，安静站在门后。
一会儿功夫，另外两个同样的黑影来到殿门前，其中一个要比另一个高上些许。两个人在夜里穿梭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了三下，那是他们此前约定的声音。
殿内的未名通过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立马开了门。
“来了。”未名的声音很干脆。
“嗯。”那个稍微高大一点的人回道。夜光中，未名看清了他的脸，此人正是重华。而随着重华一道来的，是弄知。
“他们呢？”未名问道。
“应该快了。”重华正准备朝外面看去，只见又有两个身影飞速而来，依然是轻便的黑衣装束。
与刚才重华进殿前的敲门声音一致，殿门又响了三下。
未名忙再次将门打开，待两人进殿，未名才将门轻轻关上。
弄知看着刚进来的魏俞泓，心里不禁暗叹。虽然不太看得清面庞，但这个家伙平日里穿惯了华丽的衣裳，此刻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装束，竟显得十分高挑。
对于弄知和魏俞泓两人，未名心里没有任何疑问。自己与他们也算相识了许久，自然知道他们不光是重华的好友，也是始终站在重华这一边的。今夜议事，未名对他二人没有任何芥蒂。
可是跟着魏俞泓一同前来的这个应龙，未名显然对此人并不是太过熟悉。但鉴于重华对他说过，应龙在疏渠之时就跟着他做事，算是可靠稳重之人，又是魏俞泓的亲信，未名这才接受了此人。
与其说未名相信应龙，倒不如说他是信任重华。
应着月光，五人在殿前互相确认了眼神后，未名便带着其他四人朝大殿最内侧走去。
这里本是一间普通的大殿，极少有人知道，当初建成这间大殿后，未名便暗自让亲信在这里设了一间密室。
平日里未名只有白天才在这里处理事务，有时候甚至白天也不来，而是待在自己的起居处，因为他要照顾莫弯弯。
所以，这间大殿极少被人注意到有什么不同之处。将密室设在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上一次如此秘密行事，还是在未名的起居处，不过那时未名见的只有重华一人。可今日，这么多男子，未名可不愿将他们都带过去，毕竟弯弯也住在那里。
四人压根没有看清未名是如何打开的密室大门，一是因为周围很暗，二是未名的动作实在太快，大家根本没来得及注意。
五人进入了一条狭小的通道，这条通道并不算太长，原本他们以为这里便是密室，没想到未名竟在通道快要接近尽头的地方，随着咚的一声响，竟忽然消失不见了。
四人一阵惊愕，却听见未名一阵低沉而干脆的声音出现在脚下。“你们几个，从这里跳下来。”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面前竟然是一个约莫两人高的洞。而未名，已经稳稳站在了下面。
竟是一个地下密室！几人都有些诧异，暗自感慨未名的心思。
随即，四人很快先后跳了下去。
当应龙最后一个跳下去时，四周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众人这才发现是未名点了一把灯火。
大家好奇地打探了一眼四周，这里并不算得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样式和平日里住的屋子没什么区别。如果不知道这里是一间地下密室，可能大家都会以为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
“没想到未名首领的大殿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魏俞泓感叹不已，且不说未名将
密室建在地下，就说他将通道设在白日里人最多的大殿，便是一个反其道的方式。
谁能想到，最敞亮的地方，竟然也是最隐蔽的呢？怪不得这人如此年轻，便在在六域这么多部落首领中名声不小，看来他可真是个人物。
未名一阵苦笑，“这地方自从建好以后，从未用过。今日是第一次，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是吗！那我们可是极为荣幸了！”魏俞泓一脸兴奋，似乎对于今夜来此的目的都一时忘了。
“说正事吧。”重华道。魏俞泓这个家伙，即便再紧张严肃的场合，如果没有人把他拉上正途，似乎他都能闲聊下去。
未名摆了摆手，招呼大家坐下，他也坐在了一方榻上。
“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今夜来此的用意，我们所要谋划之事十分凶险，至于凶险到何种程度，我丝毫无法预测。”未名并没有遮掩什么，既然选择了信任这四人，那他自然要以诚相待。
几人都颔首点了点头，似在思索些什么。
“未名首领，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弄知一向是话多的，见大家已经开始讨论正事，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听着最为核心的东西。
“半年前，回天门的人来到天筑，以弯弯的性命相要挟，让我配合他们做些事。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找上我，我只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天筑，也不是我，而是……域王。”
众人都没有开口，此时的气氛有些凝重。他们阴沉着脸，皱着眉，似乎都在各自思索着。
这个回天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们为何会把目标放在域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