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狩猎人性
“长乐公主看的可还开心？”
萧辰蔓骇然的盯着一手持着带血的刀、一手抱着孩子的傅云萝，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如果公主开心，那就信守承诺，孩子我带走了。如果你还肯卖个面子，厚葬这些奴隶，至少给他们挖个坟立个碑。也许将来，还有用处，不是吗？”
他们都听见傅云萝说过什么，也清楚她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萧辰锦，包括张思宁，甚至会包括顾庆川。
虽不是始作俑者，但同流合污就是罪过。
“长乐公主最好祈祷，不会有那么一天。”
傅云萝挑挑眉，让萧辰蔓记住她都说了些什么。
这悠悠众口，今天的事到明天就会人尽皆知。萧辰蔓如果添油加醋一番，皇城里的人很可能不会饶恕傅云萝。但她不在乎，此刻最重要的是怀里吓傻的孩子。他那么脆弱，哭到不能呼吸，哪怕走了很远依然想要他的娘亲站起来。
孩子在回行宫的路上哭的体力不支，抱着傅云萝沉沉的睡去。
“公主，安王在后面。”李长冬回头看了一眼骑马跟在后头的人，对着马车说道。
“让他跟着吧。”
回到行宫，祝福李嬷嬷好生安顿孩子，就在傅云萝的房间旁边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派珠儿去刑部，这是长乐公主让给傅云萝的奴隶，他的奴籍和卖身契自然要拿到傅云萝的手上来。
洗掉身上的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已是黄昏。
“安王还没走？”
“没有。”侍女温顺又不安的回答。
“那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收拾好衣衫，傅云萝轻缓的走进前厅。
茶水已凉了半晌，萧辰佑才看见傅云萝出来，立刻站起来说道：“是本王无能。”
“与殿下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是今天殿下站出来后，难免别人会觉得殿下和我有关系。”傅云萝不知道该是道歉还是谴责，她见多了抢救无效死亡的人，见多了尸体。甚至在手术中死亡的人，也不能说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作为医生，就和士兵一样，见的多了，就真的没什么感觉。
阿九倒下的身影，却在眼前挥之不去，傅云萝知道此生做梦都会有阿九在内。
傅云萝已经上路，无法再停下了。
但凡有一点要停下的念头，阿九都会白死。他的大义，都会被侮辱，被称为傅云萝的梦魇。
“公主想如何做？”
“听说定远侯顾东升有腿疾，这可属实？”
“确实如此，五年前鲜罗一站定远侯带着长子奋力一战，突出重围。他活了下来，长子却战死沙场，从那之后，定远侯的右腿就颇为不便。”如果不是只剩下一个儿子，顾东升未必还会在朝堂上走动。定远侯不服老的成分也有，更怕的恐怕是他不在了，顾庆川就要在无人庇佑的情况下上战场。
“如果我能治好他，你猜皇上会绕我一命吗？”
定远侯在朝中自然是能说得上话的，如今边疆吃紧，他的话自然是重中之重。萧辰佑也见识过傅云萝的手起刀落，只是你定远侯的腿疾已经寻遍名医，无人能救。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可以试一试。至于给不给这个机会，当然是定远侯说了算。”
“本王明白了，请公主静候佳音。”
抱大腿而已，谁都会。萧辰蔓那个大腿是生下来就有的，但只要皇上还没有昏庸到真的忠奸不分，那么他就会听定远侯的。定远侯是个忠臣，他会否接受这个提议，就要取决于他如何看待这件事。
目送萧辰佑走出行宫，傅云萝下令关门睡觉。自从上次李嬷嬷整治后，这行宫里的人已经学会不去告密，而是知道只要自己好好做事就会有好日子过的道理。
傅云萝也的确不会为难任何人，通常情况他们还可以自由出入行宫。只要完成手头的事，不惹事不吵闹，李嬷嬷和大丫鬟珠儿都会听之任之。谁在外面有家室，要去喝个酒听个曲儿，都是允许的。
这样下去似乎也不行，会有人变得懒散的。
“李嬷嬷，告诉下面的人，以后每个月都有四天假期。我会给你写一份奖惩制度，安分的人有赏，不安分的人就有惩罚。”
“奴婢领命。”
要引进现代的工作制度，安排好上班时间。请假的人扣全勤奖，不请假的拿全勤奖。摔坏东西如何赔偿，事情做不好会怎么赔偿。不过在行宫里，需要做的事蛮少的。傅云萝有一种请了一大帮的保姆的感觉，人人都是围着她的衣食住行打转。
写到困顿才收起毛笔，已经是三更天。
“公主，早些歇息吧。”珠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还是她一直都在？
“你为什么在这里？”傅云萝被吓一跳之后懒散的问。
“奴婢伺候公主啊。”
“求你了，说很多次了，睡觉时间不用伺候。”
“哪儿有不让奴婢伺候的。”
“我不就不让吗？去睡吧，我还有一点，写完就睡了。把门带上，明天早上不要太早来叫我。”
“是。”
珠儿还是不适应这位主子不喜欢下人亲近的行为，贴心的关上门。虽说事情少是一种好处，但珠儿总觉得自己有些失职。起初的时候，公主还会让珠儿值夜，后来更是值夜都不让了。早晚的洗漱，最多让珠儿打盆水，吃饭穿衣都要自己来。如果说有好伺候的主子，那自家的公主绝对是第一人。
终于得到清静的傅云萝继续埋头写自己的，她喜欢有些私密空间和私人时间。
没有那么多算计，哪怕是坐着也舒服。
终于忙碌完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金光。果然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熬夜的本事杠杠滴。就在傅云萝以为可以一觉睡到傍晚的时候，珠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喊醒了傅云萝。
“公主，小侯爷来了，说是请您过府一趟，老夫人想见您。”
“确定是老夫人想见我？”
不该是侯爷想见吗？
随后傅云萝笑了笑，果然是萧辰佑。他都懂得该从哪儿下手，只要老夫人认为有救，可以一试，那么侯爷也只能照办。不过要是傅云萝愿意牵连上老夫人，就不会让萧辰佑去撘这座桥了。事到如今，恐怕富有心机这个词就成了顾东升心里对傅云萝的评价了。
第二十二章：治疗腿疾
傅云萝出入过定远侯府多次，听闻过关于顾东升的很多传闻。他是英勇善战的武将，是景国的忠臣。但傅云萝从未见过他，但傅云萝相信这位侯爷肯定也听说过她的传闻。就算没人在他面前嚼舌根，难免老夫人也会提起，更何况还有一个活泼的顾庆川。
“丽阳姐姐。”顾庆川站在侯府门口，恭敬的对傅云萝抱拳行礼。
“小侯爷别来无恙，我的追雪还好吗？”
“一切都好。”
顾庆川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傅云萝不忍，她不喜欢牵连亲近的人。就像是现代社会，一定要非常窘迫才会跟亲人借钱。远在他乡，受了苦、痛了累了，凡是能挨过去的都不会跟亲人说。
但傅云萝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认识的人就那么多，那个有把握就找哪一个。
“家父听闻姐姐圣手仁心，特意让我出来迎接姐姐。”
“什么时候小侯爷也学得这嘴甜的本事了？”傅云萝不可思议的盯着顾庆川，轻轻叹口气说：“我并非针对你，也非有意想让侯府陷入这种选择。但人有的时候，为达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侯爷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我安然无恙，我是懂得进退的人，将来也未必就会借这个机会背靠侯府这座大山。倘若长乐公主不追究这件事，这次也未必需要侯爷出马。”
“姐姐肯如此耐心解释，我相信你。”
傅云萝笑笑，转身进入侯府。她已经分析过其中的利弊关系，侯府就算有损失也并不会损失什么。
这段友情，还是可以继续维持的。
“见过安王，见过侯爷。”傅云萝对上座上的人福了福身子。
“今天上朝之前，安王特意将本侯拦在勤政殿外，殿下告诉本侯说公主可以治疗本侯的腿疾，是吗？”顾东升并不喜爱这个女子，就算是辛国女子来说她也是出格的。虽在丽阳水患一事上说得上是深明大义，但她的种种传闻看来就是一个毫无教养的女子。
因为一个奴隶而得罪比她尊贵许多的长乐公主，妇人之仁。
“本王感念侯爷乃是国之重臣，上次在丽阳县亲手见识公主的医术时就想引荐给侯爷。也是本王糊涂，一直没有想起这件事，往侯爷和公主海涵。”萧辰佑谦虚的像是真的忘记这个事情。
“世间并没有绝对的事，只是可以尝试。在查看侯爷的伤病之前，我需要先告诉侯爷，我用的方法是要见血的，而且会很疼，事成之后至少有月余是不能下床的。”傅云萝就是想做一个手术，她堵的是顾东升的伤是畸形愈合。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术矫正，无论摔断哪儿的骨头，没有夹板、石膏、钢钉的辅助矫正，或多或少都会有畸形愈合。何况当时顾东升是在战场上，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让他好好养伤。
“如果是能治好本侯的腿，什么苦头本侯都能咽得下去。”
“那丽阳就恭敬不如从命。请侯爷拉起裤脚，丽阳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是否能治。”
顾东升却有点为难，傅云萝一下就知道为难肯定是来自性别。不要就是看个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得。傅云萝尴尬的笑笑说：“侯爷，丽阳此刻是大夫，需眼见为实，才能对症下药。”
“可公主是千金之躯。”顾东升是真不愿意。
“医者，自然该病人为先。”
傅云萝已经在心底狠狠的吐槽起来，千万不要继续扭捏下去了。她还就不信，这些当兵打仗的时候人没有风餐露宿，和战友一起同吃同睡。怕个屁，就算是女人看了，男人也没什么损失啊。
“侯爷，公主如此深明大义，又有本王与小侯爷见证，旁人若是嚼舌根也是站不住脚的。”萧辰佑只好站起来帮忙劝说顾东升。
就此，顾东升才不情不愿的脱掉鞋子，将裤腿卷起来露出腿上的伤痕。
傅云萝走进几步蹲下来，伸手摸索骨头的位置，查看骨头的接头。顾东升很不适应的动了动，傅云萝连忙安抚两句继续摸索小腿上的骨头。这是很明显的畸形愈合，小腿上的胫骨断裂后并没有接回原位，而是错位生长。如果有X光，不懂艺术的人也能看出问题所在。而这个时代对人体的了解也不深，几乎所有的病都是用汤药解决。
人们懂得要固定断裂的骨头，也不会治疗畸形愈合的骨。
“丽阳姐姐，你能治好我父亲吗？”顾庆川着急的询问道。
“能是能，不过需要很大的风险。侯爷的骨头是错位的，如果想要骨头回到原位，那么就需要锯断如今畸形生长的两根骨头。重新接好后，让它重新生长。”事实上，大多数骨科医生都不会做不影响生活又不痛不痒了的畸形愈合手术，患者很疼，医生会很费力，畸形愈合手术之后很有可能还会发生畸形愈合。
“你是要你要锯断本侯的腿？”顾东升目怒凶光的质问道。
“概念不太一样，但实际上是的。小腿里有两根骨头，每一根都骨头都如同一根筷子，它们曾经从中间断过。接骨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原本断掉的位置接上。而是断掉的两边相互依靠着生长，所以侯爷的腿会不良于行。现在断掉的两边已经慢慢融合在一起，如果是刚开始的症状那么只要重新扯开重新接骨就好。现在就必须麻烦一些，剖开小腿上的皮肤，找到骨头断裂的部分，锯开骨头相连的部分让骨头在正确的位置上愈合。”
当然，如果有麻沸散的存在，顾东升并不会很疼。只是任何的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现在。不会有氧气、输血，消毒都是马马虎虎。术后很有可能会感染，也可能会再次发生畸形愈合。
傅云萝小心的替顾东升拉下裤腿，站起来走到萧辰佑的身旁：“侯爷不必立刻就下决定，这件事也不是非做不可。但无论侯爷的决定是什么，丽阳都会尊重侯爷。”
对顾庆川笑了笑，傅云萝就示意萧辰佑一起出去。走到侯府的门口不经意的问：“安王是否要一直如此？一直到丽阳将你的心里掏空了，才会停止？”
第二十三章：不会停止
“公主在本王的心中住着，不会掏空的。”
萧辰佑说的坦然又绝对，貌似人生信条一般不容人撼动。
傅云萝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走下侯府的台阶上了马车。连告别，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不得不承认傅云萝太过自负，她以为手中已经握着让皇帝忌惮的筹码。却想起上位者其实一直不是一个善于聆听的人，他算是半个暴君，喜怒哀乐都太过随己。前世的时候，只要皇上稍微动心点，他的儿子们就不会自相残杀，而他选择坐在皇位上养蛊，坐等某个人厮杀后胜出。如果不是身染重病，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争储还会持续下去的。
大太监一早前来宣旨，傅云萝不顾法律、藐视皇权，破坏皇家威严，从公主降至郡主。
辛国是附属国，皇上有权利撤销一个番邦公主的封号。
“谢皇上隆恩！”傅云萝依然将碎银子塞给公公，象征性的留他喝茶。
“公主，往后还是小心些好。”公公有些不忍的说：“奴才的命里就是奴才，若是公主因为奴才而倒下了，恐怕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原来是有共鸣，傅云萝礼貌的行礼后说：“丽阳记下了。”
行宫一下子变得不太平起来，人人都害怕傅云萝会发火，人人都讨厌那个还在床上昏迷的小奴隶。甚至讨厌中医的傅云萝，不得不让李嬷嬷花重金去请了大夫回来。大夫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营养不老、操劳过度之类的，只需要静养，睡上几天会醒的。
傅云萝只能相信，然后安慰怒气冲冲的李嬷嬷和珠儿。
“倘若你们落难了，肯定也想有人给你们搭把手，他也是一样的。往后可不许发牢骚，再怎么样留着郡主的封号，没让我从行宫搬出去。”某种意义上来说傅云萝是堵对了的，她的确有筹码让皇上忌惮，可惜还远远不够。
下午的时候，顾庆川来了一趟，送了些礼物，都是些滋补上品。
傅云萝知道他关心什么，收下礼物告诉他只要侯爷愿意，腿还是可以治的。
顾东升宁可继续瘸着腿，也不想要在皇上面前包庇傅云萝。明明是一句话的事，而顾东升觉得说出来是背叛。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傅云萝不强求，也不会因此就将侯爷弃之不顾。
“公主，您太心善了。”李嬷嬷得了空长声短叹的说。
“是吗？”傅云萝不想和李嬷嬷多纠缠，天气热的无法忍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没等李嬷嬷反应过来，忽然想起来的问：“外面有没有什么避暑的地方？”
“公主，这行宫就是皇家用来避暑的。”
呵呵。
“郊外有一处园林，听说是个好去处，好些才子都会时不时的在哪儿开诗词大会。公主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就去走走。”李嬷嬷这次到时对她外出没有意见，也许就是经常关在屋子里才会脑子不清楚。
傅云萝想了想，还是不去了。奇异般的又想起一个人，丞相府的张思宁。
“嬷嬷，帮我去给丞相府递个帖子，邀请张大小姐张思宁和我同行吧。”那同样是个可怜的女人，傅云萝却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很想问问，前世得知庶出的妹妹成为皇后的时候她是个什么表情？可惜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丞相府里并没有意外，张思宁同意一同去郊外踏青避暑。说实话跑去跑山、草地散步什么的，只会越来越热，根本就不是避暑。但如果人们喜好如此，傅云萝决定入乡随俗。
躺了三天后，那个孩子终于醒了过来。厨房立刻送来稀粥和小菜，傅云萝怕他的胃受不了，不住的提醒他吃慢点，少吃点，好吃的还在后头呢。
饿极了的孩子却什么也听不进去，直到一碗粥见了底，才会抬起头来茫然的问：“我死了吗？”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我家公主可是舍了脸面和公主封号救的你，别不知好歹，醒了就赶紧走吧。”这些天的憋屈，珠儿终于找到了地方撒火。她对于这个孩子一点怜悯也没有，更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救她。
如今在景国的处境是越来越不好了。
本来皇家还是要给公主的俸禄，还没拿两次，就要变少了。珠儿不由得担心，恐怕往后的开支又要让公主变卖嫁妆了。
那皇上也真是的，嫁给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迟迟还不定呢？好坏，总该有个动静，要是定不下来也该来探个口风。偏偏皇城安静的要死，只有那个宣旨的公公来过两次。
“珠儿，下去。”傅云萝坐在一侧，安抚着孩子的背，严肃的对珠儿说。
“公主……”
“下去吧，李嬷嬷哪儿可能要你帮忙。”
珠儿横眉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哼的一声扭头出了房间。
傅云萝替孩子理了理衣裳，和蔼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弃，我娘说贱名好养活，等我到了十岁就请算命先生给我取个好名字。”阿弃怯生生的对眼前陌生的姐姐说：“姐姐，我娘呢？”
一时间，傅云萝不知道该给阿弃怎样的答案。她从来没有为人父母过，但见过不少为人父母的，可以说父母没有持证上岗简直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但她毫不怀疑阿弃的娘亲是爱着阿弃的，在死亡的那一刻都用自己的身躯紧紧的护着阿弃。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临走前把阿弃托付给了我。让阿弃跟着我过好日子，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说，以后，很久的以后等阿弃长大了，结婚生孩子了，她觉得阿弃在这个世界璀璨发光之后就会来接阿弃的。”
傅云萝并不擅长给孩子编织梦境，在医院的儿科病房里每天都在上演生死，从父母到护士都弥漫着一股绝望。
“是真的吗？”阿弃将信将疑的问。
“只要阿弃相信，就是真的。”傅云萝回答道。
“是我娘不要我了，把我卖给你了吗？”阿弃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天哪，为什么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这个世界如此残忍？
第二十四章：相府千金
阿弃吃过了东西，陪着傅云萝说了一会儿话，又睡了过去。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就有些粘人，一步也不愿意傅云萝离开，但他又有些惧怕傅云萝，只一步步跟在傅云萝的后头。
“我说过了，你娘亲没有抛弃你，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如果你很想她的话，以后你每年生辰就对着月亮说话，月亮会转告给你娘亲的。”傅云萝安慰着阿弃，真相太残酷了，他不该知道那么多。
“真的吗？”阿弃将信将疑的问。
“真的。在你娘亲来接你之前，我会照顾好你的。而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
“可你是公主，你怎么会照顾我呢？娘亲说，我们是奴隶是下人。”
“不，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样的，身上也没有刻字，没有人是奴隶。”傅云萝心疼的摸了摸阿弃的头发，这个孩子经历太多了。
珠儿说过，阿弃是因为父亲偷了东西而被判入狱，他的妻儿被判充奴的。这种诛九族、被牵连的事，在现代社会只会存在于观念里，而现在的法律是允许的。
允许一个人歧视另一个人，允许一个阶层歧视另一个阶层。
光明正大的。
傅云萝再三的保证和安慰，并没有让阿弃好过一些，毕竟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傅云萝也无法强求，渐渐行宫里的人也习惯她走到哪儿都有一个小跟班。
李嬷嬷对待吓人愈发的严厉，不允许任何人把话给说出去。否则，别人还真以为公主养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流言蜚语是淹不死人的，只会增加点压力而已。傅云萝作为骨科医生，什么压力都经历过了。
只求能够慢慢淡化阿弃心里的伤痛。
他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傅云萝甚至带他一起去郊外见了张思宁。
“一直就听闻公主是个交友广阔之人，只是不知道思宁有什么长处是公主愿意结交的。”凉亭里，张思宁惊讶的问道。
“可能就是因为没有长处。”傅云萝有些好笑的挑衅道。
“你……”
张思宁总归是克制的，她从来都很克制，在睿王府里能容忍一个侧妃独占鳌头。从来没给傅云萝穿过小鞋，也没有说过半点坏话。她与傅云萝，都是睿王心仪的棋子。
“开个玩笑，张小姐不要介意。天气这么热，弄的人也跟着烦闷。张小姐也知道，丽阳已经只是个郡主，与公主两个字不沾关系，张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的闺名云萝。”就算是个公主，地位也是比不上丞相府的嫡出千金的。傅云萝很有自知之明，谦卑能够令一个人产生好感，不是吗？
富有教养的女人，给个台阶就知道如何下。更何况，张思宁已经领悟傅云萝并不是来找仇人的。
虽然还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给脸了，张思宁不会不要。
“云萝对景国百姓有恩，纵然没有公主的封号，皇上也会厚待你的。烨城百姓总在猜测，云萝到底会嫁给哪一位王爷，甚至有人为此开了赌注。公主知道被押宝最多的人，是哪一位吗？”
“睿王？”傅云萝装作不知的问。
张思宁乃是深闺中的小姐，她没料到傅云萝会回答。这样公然问出来，不就是已经属意了萧辰锦吗？
见张小姐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傅云萝才笑了起来淡然的说：“云萝并没有对睿王有意思，只是坊间传闻丞相有意推睿王成为储君，所以丞相府和睿王府来往甚密。加之在丽阳县的时候，睿王对云萝照顾有加，是个心胸开阔的男儿，所以云萝想用睿王来与张小姐拉近关系。毕竟这烨城、皇城，都是要步步为营的地方，云萝想多了解一下局势，以免将来会遭祸事。”
“这么说，云萝是不看好睿王？”张思宁像是一个守护幼崽的羔羊，面前纵然是狮子也不会底下自己的头。
“皇上有八位皇子，除了早年夭折的大皇子，如今健在的可还有七位。这朝堂上，张小姐与云萝都是说不上话的人，但押错了宝可是会杀头的。”
张思宁很是不服气的说：“睿王一表人才，言辞谈吐都是我景国的栋梁之才。户部在他的治理下是如何坦荡，对景国国策影响深远。”
“看来传言是真的，丞相府真的要押宝在睿王的身上。不知道张小姐与睿王的私交怎么样？”
“睿王乃是堂堂男儿，不会与女子打交道的。何况，思宁常年居住后院，就算睿王来访也并无想见机会。”
“那张小姐同样居住后院的庶出妹妹张思怡，见过睿王吗？”
“公主什么意思？”张思宁忍无可忍的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笑而已。这郊外山水如画，张小姐不想去看看吗？”
说着，傅云萝转头往前走，彻底的岔开话题。往后谈论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话题，她不会做刺绣，坦然的想请张思宁挑几个简单的绣样送到行宫来，想以此来打发时间。
但都知道，绣样什么的，都是借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在张思宁的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就算萧辰锦和张思怡做的隐秘，隐秘到连家里的姐姐都不知道他们认识。但有心寻找，早晚是要露出马脚的。
傅云萝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捅破这个，让张思宁去做那个萧辰锦竖起来的靶子不好吗？明着享受宠爱，实则真爱都在别人身上，想想也很可怜。当然也有其他目的，只要张思宁和萧辰锦闹掰了，她就算不会站在傅云萝的身边，也至少会是中立的。而萧辰锦，就多了一个敌人。
田税已经上升到五吊钱，一户五口之家一年收上来的粮食也不过卖十吊钱。
就这个业绩，萧辰锦也敢说户部坦荡、对国家影响深远？到也是，这些生活在上层的人，纵然是看到下层举家要饭，也只会说何不知肉糜。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沉重的赋税让国库还是挺充盈的。
傅云萝当然不会想去打击国库劫富济贫，而是等到了一位早就该回来的人。
荣王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荣王辰卫
略一打听才知道，是与齐国的冲突导致了荣王的晚归。此行，荣王只有两件事，一是太后的寿辰，二是护送齐国皇子齐轩回国。
傅云萝听的不明不白，继续让李嬷嬷去打听才知道，平王也在回来的路上。
这就好笑了，前一世的时候，平王萧辰辉可一生都没有回过景国。因为齐王在齐轩出逃景国后就杀了平王。
齐轩是出逃的，自然就不会有萧辰卫护送的事。
“这就精彩了。”傅云萝讽刺的翘起嘴角，难道蝴蝶效应来了？
“公主说什么？”珠儿好奇的问。
“没事，阿弃这几天怎么样了？”
“还好，吃的也多，几个小的在陪他玩呢。不过总是时不时的要找公主，每次哄他都挺难哄的。”
“过些日子请个教书先生来吧，阿弃这么大了，该识字了。”
“是。”珠儿欲言又止，但也只能答应。
“你让府里的下人也跟着学学，没坏处的。”
“是。”
等珠儿下去后，傅云萝忽然生了一计。荣王一生骁勇，战功赫赫，他是目前唯一能和萧辰锦平起平坐的人。只可惜，荣王死也是死于战将之名。战争将他变成了一个对生死畅快淋漓的人，朝堂上的心计谋虑，荣王是不屑也是不想去理会的。
荣王本可以凭借战功稳稳当当的入住东宫，可睿王就是有本事在皇上面前把荣王的荣誉给耗尽。甚至拉拢群臣，贬低荣王。
傅云萝很看好荣王，只要他稍微有点脑子，是不至于会落下风的。
可问题是想要结实荣王，就必须要有个机会。
“好久没见过小侯爷了，嬷嬷帮我去定远侯府走一趟，问一下小侯爷最近有没什么乐子，让他带上我。”
“公主，小侯爷毕竟是个男的……”
“嬷嬷，去吧。”傅云萝讨好的笑笑。
相处久了，她知道李嬷嬷就吃这一套，吃软不吃硬。只要笑一笑，撒个娇，她什么都会答应的。
“去去去，奴婢这就去。”李嬷嬷不情不愿的甩甩手，往外走。
侯府那边还没动静的时候，皇城里传来的懿旨，太后寿辰宴请百官以及家眷。想让傅云萝也进宫，与大家同乐。既然是太后的话，傅云萝也没有推辞的本事，谨遵懿旨就行了。
闲暇时，傅云萝会好奇当初诸葛亮是怎么有那个耐心等刘备三顾茅庐的。她就等个邀请，等的精神都要废了。倒也是，傅云萝何德何能能和诸葛亮比。
终于等到侯府的管家上门来邀请，说是侯爷设宴。
傅云萝自然不会拒绝，入府也乖乖的去给老夫人请安，陪着老夫人唠唠家常。
“云萝最近可好啊？”
“回老夫人，一切都好。”
老夫人转头对着傅云萝看了半天才说：“荣王一会儿也要来，云萝可以去前厅用饭。”
“多谢老夫人，多谢侯爷。”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侯府想要傅云萝的医术，但又不想为傅云萝提供庇护。那么，只有将这个责任转嫁给他人，至少要当一个牵线的人。不然，侯府的宴会可不会请一个女人的。
“这些日子给老夫人添麻烦了，如果是云萝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老夫人海涵。”傅云萝谦卑的对老夫人低头，诚然她是喜欢这个老太太的。老夫人能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来自长辈的关爱。但可惜，一旦感情里掺杂了利益，感情也就变味了。
为了不让老夫人膈应，也为了和侯府划清界限，想来以后这侯府还是要少来了。
“胡说，没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我知云萝有一片赤子之心，你的每一步都走的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若是你想我这个老太婆的话，从今往后侯府依然幻影你。”
傅云萝感激的笑笑，将手放在老夫人的手里，细细的品味这最后的温暖。
来到前厅的时候，萧辰卫正被顾家父子包围，说着些军营里的趣事。顾东升一见到傅云萝进来，连忙起身介绍。
“荣王殿下，这位是辛国的丽阳公主，与老夫人交情甚好，时常来府上做客。”
也许侯府中的女人都很少有机会能在前厅会客的时候吃饭，傅云萝不等荣王或者侯爷允许，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谈笑间向小侯爷询问追雪的情况，那匹马儿自从挑选来都没跑过，简直太浪费了。
“本王也听过关于公主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真是倾国倾城。”荣王剑眉星目，笑声爽朗。但对于顾东升引荐这位公主颇为不解，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某个人开始正题。
“不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就好。说来也奇怪，女人连出门都成问题，然而山河破碎的时候男人们却喜欢把罪过怪罪在女人身上。褒姒、妲己都是例子，丽阳可不想步她们的后尘。”
荣王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询问道：“公主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有一份礼物想送给荣王。”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什么样的礼物？”
“丽阳来到这烨城也有数月之久，对景国的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辛国作为景国的附属国，丽阳也想见识一下景国的强大之处。其实丽阳很惊讶，所谓的天下强国也不过如此。”
面对傅云萝明显的挑衅，荣王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一双星眸近乎狠厉的盯着傅云萝问：“公主什么意思？”
“丽阳参谋弓箭、投石车，请木匠和铁匠为丽阳打造了一样东西。把箭装在匣子里，一次能装十二支箭，荣王想见识一下这样的兵器吗？”纵然是神射手，拉弓、上箭也需要时间，十二连发的武器，放在军事上，诱惑力可想而知。
一直没说话的顾庆川惊讶的问：“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丽阳还能用什么当做筹码呢？”
傅云萝目光紧紧锁定在萧辰卫的身上，等着他的答案。勉强可以叫做弩，
参考的是枪的原理，不过匣子和支架可以分离，就像是弹夹和枪身。傅云萝可是让工人尝试过无数次，里面的每一个零件可以说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修改一次又一次，才能做到一个成品。虽然仍然还有改进的空间，但这个应该能够吸引荣王了。无论荣王是要给自己的亲兵装配，还是给边防军队装配，都无所谓。
“公主可是想当荣王妃？”萧辰卫思索之后，用一种相当有诱惑力的声音问。
第二十六章：狂妄自大
“没有那个意思，丽阳只想与荣王结个同盟。殿下帮丽阳做一件事，丽阳就尽自己所能帮殿下。”
“公主如此聪明才智，本王该如何保证公主日后不会协助他人呢？”萧辰卫怕这是一个陷阱，更怕的是这样的的人将来反水，他身边还有人可以应付吗？
“殿下不用操心，丽阳不喜欢婚姻。纵然是和这烨城里的谁结了婚，如果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要么就会鸡飞狗跳，要么就会写休书。大家都是有追求的人，朝思暮想可追求不到什么。”傅云萝也明白，时事不由人决定，所以一定要想的多一些，否则随时都会被人吃了。
“本王还以为公主想是让本王帮忙许个好人家呢。”
“肤浅。那就把话说的直白点，丽阳要的是废奴。殿下承诺，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奴隶，丽阳自当鼎力相助。殿下也可以不接受丽阳的条件，那么丽阳自然就要另寻他处。”
顾东升本打算带着儿子退出这个饭桌的，可是那个武器吸引了他。无论是荣王还是丽阳公主都很坦诚的针锋相对，没有藏着掖着。听到废奴这里，顾东升再也无法冷静的问：“公主可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不准活人殉葬，没有奴隶，没有奴籍，所有人都可以安家落户、自由嫁娶。释放奴里，让他们回家耕种，兴家为人。允许他们和普通人一样，读书写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公主不觉得这个条件有点大吗？”
“在座的都是武将，军营里到处都是充奴为军的人。丽阳还以为侯爷和荣王比丽阳对这些了解的更多，他们当中有多少是因为他人过错为奴，有多少是因为祖先过错为奴。就算是杀人犯罪的罪犯，牢狱、死刑、流放还不够吗？”
傅云萝认真的看着萧辰卫，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然而萧辰卫的面容很冷静，也许是因为军营里什么疯子都有。震撼归震撼，萧辰卫必须接受，要么放弃。
他很清楚，傅云萝从上这张桌子开始，展露的谈判技巧、谋虑和才智，能够补足他的缺陷。三个战场生存的男人，因为她的话心情起起落落。那件武器，对她来说似乎就只是不方便带过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直接送人那么简单。她像是军师，运筹帷幄玩弄人心。
但是废奴，这两个字就像是萧辰卫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天书。
这是祖制，世世代代如此，奴隶就是奴隶。纵然在军营里关系好，也还是奴隶。萧辰卫不想自己千辛万苦爬上皇位，却因为挑战祖制又被那些老臣给拉下来。
“丽阳已经听到荣王的答案了，告辞。”傅云萝不得不说自己有些失望，站起来疾步走出侯府。
也许萧辰卫很快就会醒悟过来，他会答应这个条件。甚至今天的谈话会散播开来，所有人会彻底给傅云萝安上一个痴心妄想的名头。但她不介意，就只是失望而已。
无论是饱读诗书、帝王策的睿王，还是久经战场、杀伐果断的荣王。他们毫无怜悯，纵然会展露出怜悯来，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固。他们都想受百姓爱戴，但却将那些奴隶排除在外。
傅云萝真的很失望。
废奴之事并没有传开，毕竟荣王也不想暴露自己的野心。有些事已经不是秘密，但所有人都会选择闭口不言。
“公主娘亲，我娘说不是奴隶的人都会看不起我们。可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又给我吃的，又给我穿的。还不会把我锁起来让我干活儿？”阿弃抬起头露出纯真的眼神，他正享受从来没有人给他喝过的茶。是傅云萝从辛国带来的，甘甜可口，让人上瘾。
“阿弃，虽然他们都喊你一声小少爷，但是你要记住，要与人为善，要关心别人。不管你的地位有多高，别人的地位有多低，生而为人，我们所有人都是人。将来让你脱了奴籍之后，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以欺压别人。”
“我会吗？”
面对阿弃的疑问，傅云萝只是笑笑。人都是不自知的，当你受尽苦难得到权势之后，很多人会忘记最初的想法。他们会慢慢融入到上位者的行列里，忘记曾经许下要将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的想法。不过人都是自私的，阿弃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方，傅云萝说了也不算。
“公主娘亲，我会吗？”阿弃锲而不舍的问：“我会成为地位高的人吗？”
傅云萝吸了口冷气笑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觉得有公主娘亲对我好，我一定会富贵的。”
所谓庸人自扰大概就是如此，阿弃根本就是个稚儿，聊大道理根本就聊不出个什么来。干脆让他去玩耍，得个清静。
珠儿精心的替傅云萝熨烫衣服，这件是要到太后寿辰上穿的。却看在院子里奔跑的阿弃入了神，一不小心烫破了衣服。珠儿自责的跪下将裙子递给傅云萝：“请公主责罚。”
“左右不过是件衣服，在挑一件就是了。”为了件衣服要死要活的，犯不着。
“可奴婢怕，公主的其他裙子会被比下去。”珠儿哀怨的说。
“那就让她们比呗，也就这点儿本事和目光了。管那么多，小心晚上睡不着。”傅云萝走进衣柜扯了一条浅蓝色的素色裙子扔给珠儿：“就穿这个吧，眼睛干净。”
有争奇斗艳那个心，可是没那个必要。
傅云萝讨厌狂妄的睿王，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狂妄的人。如今荣王已经被排除，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整日病弱体虚的厉王。只有不显眼，才好在寿辰上和这位厉王搭话。别人不知道，傅云萝可是有印象的，厉王根本就是装病，或者说一点小毛病当是灭顶之灾。
常年深居简出窝在厉王府，只是不想太招摇而已。他是最后的筹码，如果厉王不答应，恐怕就只有另寻他路。
“上次厉王府似乎送了些东西来，我们是不是还没有还礼？”傅云萝若有所思的问。
珠儿点点头回答道：“公主卖夜明珠的时候，厉王的确送了些东西来，都是些贵重的玉器金件。”
第二十七章：初入皇城
到了朱雀门，马车停下。
李长冬不安的问：“属下就在这里守候公主。”
“长冬兄长，这是皇城门口，公主就别再叫了，免得落人口舌。你可以到处转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皇城可不是行宫，进出都是由不得人的。”傅云萝颇为头疼的说。
“是长冬考虑不周。”
规规矩矩的跟在接引姑姑的后头，穿过厚重的城墙。这每一步都让傅云萝窒息，前一世被拉出承欢殿到天牢的记忆，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放。那明明就是另一个人的记忆，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许是入了神，一个不小心傅云萝崴到了脚。
“郡主无碍吧？”姑姑不慌不忙的问了声。
“无碍，谢谢姑姑。”
“那就走吧。”
傅云萝无奈的跟在这位姑姑的后头，到底是不得宠的人，走哪儿都被人看不起。出了行宫，就没人看得起傅云萝。看来焦躁这个问题还是要改改，拿出做手术的那个耐心来，耐心经营，早晚会成事的。
大概是生活节奏太慢，竟然让一个医生急躁起来。封建王朝，真不适合现代人生存。
前往拐角的时候，萧辰佑瞥见傅云萝的身影喊了一声。
“丽阳。”
傅云萝好奇的回过头，不过也不那么意外是萧辰佑：“安王殿下。”
“原来是青烟姑姑，丽阳公主麻烦姑姑照顾了。”这青烟就是太后身边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好讨好的人，毕竟代表的是太后的威严。萧辰佑与她并不熟识，只能赔上笑脸，希望她能耐多为傅云萝讲些规矩，多说几句好话。
“殿下客气，奴婢只是奴婢，各位主子都是福寿宫的客人，谈不上照顾。”青烟不卑不吭的说。
连安王的面子也不想给，看来福寿宫的架子也有点高啊。
“既然谈不上照顾，那就麻烦姑姑将丽阳准备的寿礼赠与太后。丽阳去和安王叙叙旧，就不劳烦姑姑费心接待了。”没把客人带到，你自己去交代吧，傅云萝不玩了。
没等青烟再说话，傅云萝率先转过身，顺便拉着萧辰佑一起走。
“你对这皇城熟悉，不如带我转转吧。”傅云萝不客气的说。
“公主想去哪儿？”
“当然是想去见识一下皇家园林的风采，御花园怎么样？”电视剧看多了，后宫的妃子什么的不都爱往御花园跑吗？不会欣赏，凑个热闹是会的，不然没完没了的走，这些宫殿里的人又不会欢迎的。
“此刻，皇后娘娘正和其他几位娘娘赏花，公主真的想去？”萧辰佑试探的问。
“那就算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吧。”
萧辰佑却把人带到一处略显偏僻的宫殿，叫雅苑的地方。他有了府邸，现在还住皇宫吗？
“实不相瞒，这是本王母亲的住所。”
“静嫔？”
“是。”
妈啊，要见长辈？
傅云萝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并不算隆重的裙子，抬头看看萧辰佑。这人就这么喜欢默默的挖坑？
“萧辰佑，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
“本王并无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皇宫里没有比这雅苑更清净的地方了。母妃喜欢静，不喜争斗，加上常年卧病，所以重大场合也不怎么去参与。”
意思就是这皇宫里的人也当这里不存在？
傅云萝摸摸额头，清醒没有出汗，干脆把心一横说道：“实不相瞒，我要走了。”
走之前，想斩断萧辰佑这似乎永远带着希望的心。
“公主要去哪儿？”萧辰佑惊讶的问。
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如果不细看，是无法看清他隐藏的担忧和怒火。他总是如玉般温暖怡人，换做任何一个人女人大概都无法抵挡这股诱惑。这是一个可以细水长流的男人，悠悠漫漫似乎就能过一生的错觉。
“天大地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被你们抓住充了奴籍，我也一定会废奴。”傅云萝斩钉截铁的说。
“公主想要废奴？”
“是的，人总得找个目标活下去。废奴就是我的目标，我愿意终生为此奋斗。事实上，我已经为此展开过努力。如今的皇上已经无法期望，那么我只能将希望压在下一位皇上身上。睿王为了权势不顾一切，他只会巩固自己的地位，不会想要废奴的。荣王也没有这个心，他觉得我是痴人说梦。实不相瞒，今晚我会试探厉王的反应，多半也会没有结果，所以我要走了。”
厉王正在养精蓄锐，他不会过早的暴露自己，也不会轻易接纳傅云萝。
何况，厉王究竟为人怎么样，傅云萝也不知道。纵然厉王敢保证，傅云萝也没有那个筹码来赌他能实现。
“公主为何要找厉王？”
傅云萝笑了笑悄悄靠近萧辰佑的耳边说：“我知道他是装病的。”
“公主如何得知？”萧辰佑充满戒备的问，这件事本没有几个人知道。纵然是真的，难不成一个番邦公主的密探会比安王府的还好用吗？
“你现在告诉我的。”傅云萝轻松的挖了一个陷阱，报复萧辰佑给挖的坑。转身敲了敲雅苑的门，等着人来开门。
“公主做事，只凭猜测吗？”
“不然凭什么？你以为我有那个能力安排细作吗？有猜测就够了，怕的是猜了一万个，答案却是那一万零一个。”但是装病这种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萧辰佑还想追问什么的时候，雅苑的门开了。
出来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姑姑，虽然宫女都是统一着装，但这位姑姑的衣裳明显是旧很多的。姑姑见到萧辰佑很惊喜，立刻行礼请安。
这位是静嫔的贴身宫女白兰姑姑。
互相问好之后，白兰姑姑就一路小跑的将两位贵客引进门，去通报静嫔安王和丽阳公主来了。
站在外头等候的时候，傅云萝瞟了一眼萧辰佑说：“殿下，云萝不是不记恩情，也不是不感动殿下的好。只是云萝自知，成为不了殿下心中的人，怕会负了殿下。”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萧辰佑值得傅云萝掏心掏肺的说尽心里话。
失去一个好男人，可惜不可惜？可惜。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如你所愿，总会有做选择的地方，选择很简单，难的是承担后果。
第二十八章：雅苑静嫔
静嫔温婉贤淑，一颦一笑中都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稳重。她关心萧辰佑的近况，轻声的慰问背井离乡的傅云萝。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教育出温润的萧辰佑。
静嫔就像是小说里的贤妻良母，安守本分，懂得进退。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卑不吭也不争。晚上的晚宴，她是不会参与的，就呆在雅苑里吃饭喝茶，然后安寝。
“本宫性子闷得慌，像公主这样的将门之女，大概是不会喜欢我这个雅苑的。辰佑，带公主到处走走吧，别把公主给闷着了。”静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主动让萧辰佑离开。
她大概也清楚，年轻人和长辈是待不住的。
身居雅苑的静嫔是朴素的，傅云萝虽然没有见过其他的妃嫔，但是见过满头珠翠的长乐公主萧辰蔓。皇城里的女人，不该只是这样简单的装点自己。静嫔头上的发钗都只是简单的朱雀钗，除此之外就再也不见其他首饰。从心底，傅云萝对她是敬佩的，出淤泥而不染。
“想来想去，外面也没什么地方适合丽阳的，就在静嫔这里吃杯茶就好。”傅云萝是想开阔眼界来着，但直觉说这位静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何况萧辰佑似乎对这次会面抱着很大的期待，她不想萧辰佑再次落空。
“公主若是能静得下心就好。”静嫔也不多说什么，转头让白兰姑姑去取好茶叶来泡上，代替现在请客的茶叶。
傅云萝明明就不是公主了，但似乎人们还执意当她是公主。当然都是体面的人，若是不给脸的人会忍不住奚落一番的。
比如如果遇上萧辰蔓，她就不会消停的。
雅苑挂着几幅字画，其中一副让傅云萝产生了好奇，于是她问：“这幅字可是柳七写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自己工整又不失洒脱，大气非凡的一幅字。
“正是，公主对这个柳七很感兴趣？”静嫔徐说道：“这是去年辰佑送给本宫的，听说是个落寞书生写的。”
柳七可不是什么落寞书生，傅云萝只是听过他的大名。是个夜宿勾栏院的风流才子，曾两次中了进士，却也两次因为殿试得罪皇上而与状元失之交臂。爱好诗词歌赋，曾进官场入职翰林院，却因为两篇废奴的文章而被革职。
“改日本王可以为公主引荐这位柳七先生，相信公主与他一定有话可谈。”萧辰佑是明白的，都有废奴的念头，指不定还能走到一块去。
“算了，没那个必要。只是觉得这幅字挺好看的，改日殿下也可以送给丽阳一副。”
“公主喜欢，本王就去为公主讨教一副就是了。”萧辰佑洒脱的说。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若是公主喜欢，就将这幅字给拿去。本宫让人重新装裱一番，亲自送到公主府上。”静嫔说道。
“娘娘太客气了，从来就没有夺人所爱的道理。”傅云萝婉拒。
“本宫其实不懂书法，就是觉得写得好看就挂上了。这好东西自然要给懂得欣赏它的人，才不会浪费。”说着，静嫔就让白兰去取下字画，送到翰林院去重新装裱。
见推脱不过，傅云萝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心里盘算着，改日还是送点什么当回礼。
明明是进宫来送礼物的，却变成自己要了个礼物回去。
一时间，傅云萝尴尬的不敢再说话，偷偷看了一眼萧辰佑。他却没什么反应，左右不过一幅字画而已，还能心疼死不成？
没过一会儿，白兰姑姑就回来了，告诉萧辰佑和傅云萝该去掖庭宫入席。
两人随后起身告辞，傅云萝跟在萧辰佑的后头，等他带自己到掖庭宫。
她很想用世间最好的词汇来形容这个男人，他曾因为傅云萝免受苦难而卸下兵权。今生再见，无论什么样的拒绝和讽刺，都一如既往的容忍她的言行。一举一动，都在对傅云萝好，就像这是一个使命。也许也曾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候，可隔日醒来又继续满怀希望的想让她好。
难道爱情真的存在吗？
傅云萝是不相信爱情的，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母亲也是一个如同静嫔的女人。每天在家洗衣做饭，操劳生计。等着丈夫归来后，又多操劳一个人的衣食住行。纵然知道男人在外头有另一个女人，不悲不喜的守着自己的位置。他们争吵，他们相互怨怼，他们将东西摔的满地都是。然后，他们一起走完了这一生。这就是爱情？这就是婚姻？
从懂事开始，傅云萝就很清楚她不可能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洗碗、拖地，准备一日三餐，忍受丈夫家外有家。高兴的时候母亲觉得自己这辈子嫁对了人，至少她没有为钱而发愁过，该给的男人都会给。难过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哭，对生命憎恶，责怪社会不给女人活路。她的文化不高，如果家庭的重担稍微轻一些，找些生计是没有问题的。可傅云萝还有一个家里的宝贝，她的弟弟。
弟弟出生开始，母亲就注定要当一个家庭主妇。父亲的家族里上一代没有儿子，他们冒着巨额罚款让母亲生下二胎，时时刻刻告诉她要照顾好家里的独苗苗。吃穿由他去，不可责罚、不可责骂，一家人宠爱的小皇帝。
在傅云萝二十岁的时候，站在医学院的台阶上聆听他们的死讯。
那一刻，她觉得对家里的所有人来说都他妈是一种解脱。
傅云萝从来都知道，将希望寄托在家庭、男人的身上很不靠谱，她并非对医生有多向往，只是觉得这个职业能够支撑自己一辈子。工作到老死，有退休金，做的好的话，国家还会送到养老院给你养老。会有后辈尊敬你，只要没有老年痴呆，可以一直发论文到八十岁。
目标的存在，并不一定是要让你去实现它，而更多的是让你有一个信条支持人生。为它生，为它死，都值得。
“如果本王说愿意帮助公主达成愿望，公主愿意嫁给本王吗？公主可愿意成为安王妃？”走在围墙中，萧辰佑慢慢的开口。他的声音并没有带着希望，仿佛就是垂死挣扎的人随口吐出的自己也听不懂的关于记不清的从前的话。
第二十九章：太后寿辰
萧辰佑并没有给傅云萝回答的机会，掖庭宫近在咫尺，忙碌的宫女立刻上来为他们引路。
在思考中，坐上各自的位置。
萧辰锦、萧辰卫和深居简出的萧辰越都已经入席，等萧辰佑入座后欢喜的招待他一同聊天。傅云萝迅速的抛开那个仍然没有答案的问题，朝着对自己点头致意的萧辰卫回以一个微笑。
决心当个透明人的傅云萝浅尝杯中的茶水，查看放在桌子上的戏折子。
今晚要唱的自然是和寿礼有关的戏曲，不会有什么新意。可以预想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在位置上如坐针毡。
张思宁却意外的来到傅云萝的身边坐下，她盛装打扮，一袭紫色荷花纹绣裙高贵典雅。是任谁也不能忽略的名门贵女，双手放在腰前，礼仪也无可挑剔。
“张小姐是不是坐错了位置？”傅云萝好奇的问。
“不是，思宁跟公公说和丽阳公主是挚友，怕公主一个人寂寞，所以想要坐到公主的身边。”
“丽阳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张小姐有挚友之情。”
多半是为了萧辰锦和张思怡来的。
“就在公主关心家妹那次之后，思宁就觉得公主是个可以交好的人。”
傅云萝不动声色的笑笑，低声问：“发现什么了？”
“近期思宁才知道红袖坊的女主人与公主都是辛国人，所以思宁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公主会知晓如此隐秘之事。恐怕连睿王也差不多公主与红袖坊会有来往，毕竟公主可没在红袖坊做过衣服。”
张思宁的暗示很明显，猫腻都在这家成衣店里。
傅云萝笑笑不回应，她连红袖坊是哪儿都不知道。但既然张思宁愿意给这件事提供一个理由，那就随他去吧。
“家妹的丫鬟每月都会出府一两次，为家妹置办些小玩意儿之类的。思宁就让人跟踪她，每次隔那么一两天就会发现睿王府的进出红袖坊。然后那天的家妹，就会特别的开心。下人告诉思宁，家妹院子里偶尔会有一些灰烬，弄不清缘由也不敢追问。”如果不是有心人，这些细节是不会被发现的。
“张小姐可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傅云萝问道。
“思宁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细细一想觉得这件事应当很早就开始了。记得家妹及笄时，思宁曾带她入宫给婉妃娘娘请安，在香梅院遇上了睿王。当时思宁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睿王有些过分热情了。”
婉妃和张夫人可是表姐妹，由此，张思宁嫁给萧辰锦可以说是喜上添喜。丞相府会站在睿王府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过分意外。萧辰锦只是利用了这个表面功夫，在日后风吹的时候保护张思怡。如果撇开曾经被当炮灰的事情，真的要说挺感人的。
“争储夺嫡，何等凶险。丽阳敬佩睿王为心爱之人着想的心，只是日后要苦了张小姐。”傅云萝轻飘飘的说。
张思宁不服气的白了一眼傅云萝，不过也很快沉静下来，毕竟是在太后的寿辰上，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公主原本不比提醒思宁的。”张思宁压低声音试探的说。
“大概是因为比起睿王，丽阳更喜欢思宁小姐。”傅云萝笑笑，朝着王爷们的那张桌子看了一眼。
正巧，萧辰佑也看了过来，他并没有因为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而慌张。而是从眼神到肢体都在问傅云萝是否一切安好，傅云萝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好。
“五弟和那个辛国公主关系很好？听闻五弟将她带到了雅苑？”萧辰卫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后问道。
“公主聪慧，对景国百姓有恩，加上公主远离家乡，辰佑以为应当对公主多加照顾。”萧辰佑回答的自然，好似并没有什么。
“本王倒觉得咱们五弟，可能是对公主有意。二哥和七弟可能不清楚，但丽阳县一行本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只要公主往哪儿一站，五弟的眼睛可移都移不开。”萧辰锦的问话里明显是带着试探的。
“可辰越听说，这位公主和定远侯府的小侯爷走的很近。”萧辰越泛白的嘴唇，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
“各位兄弟还是不要瞎说，以免毁了公主的名誉。”
萧辰佑赶紧打住话题，无论多少次，他对这种兄弟见面分外亲热的戏码都无所适从。萧辰佑不喜欢朝堂争斗，就因为没有人会说真话。就算是有一两句真话，你也弄不明白会说出来的目的。后宫、前朝，都不是什么清静之地。早在幼年时，他就知道明哲保身除了王府就只剩下战场。
从军既可以为国效力，又可以避免纷争。只要不会功高盖主，万事小心，守得一生安宁还是可以的。
可现在，他有些动摇自己的思想。这些兄弟们都知道对方的算盘在噼里啪啦的响，私底下可能恨不得将对方撕扯得只剩骨头，但依然可以做出兄弟亲近的皮相。萧辰佑自问可以做到这些兄弟的一半吗？
一边吃饭喝茶，兄弟情深，另一边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
能做到吗？
戌时，群臣已经到齐，太监总管才算姗姗来迟的站在上头高吼：“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婉妃娘娘驾到、兰妃娘娘驾到。”
一时间，众人跪了一地，齐呼万岁与千岁。
“众爱卿平身，今天就当是家宴，不必太过拘礼。”萧定江嫣然做出一个潇洒帝王的姿态，他平易近人，善待百姓。总算不是真的，也没人敢说出来。
“谢皇上隆恩。”
众人起身入座，但已经没了皇上来之前的那副热闹，几乎人人都选择沉默。好在太后立刻让戏班进场，锣鼓声响起才掩盖掉异样的沉默。当然，伴随鼓点而起的更有无数的祝贺声，当然能发出声音的都是朝廷重臣。傅云萝并不在这之列，饿了半天之后，终于迎来陆续上桌的美食。化解无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专注，专注于吃。
第三十章：梦境旧事
“本王会对傅云萝千般宠爱，万般好，不让云萝受任何的委屈。”
“待本王登基，云萝做皇后可好？”
“云萝，只要你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本王也会想方设法的给你。”
……
戏台上，上演的是母慈子孝，傅云萝的眼前却是无数个萧辰锦。他支配着傅云萝的喜怒哀乐，用甜言蜜语将傅云萝融化在一罐蜜糖里。那么动听、真挚，打动人心。
以往不愿回想的种种细节，也渐渐付出水面。
萧辰锦总是固定每月初一、十五出入张思怡的院子，傅云萝嫁给他七年，张思宁嫁给他六年，都没有一儿半女的出生。只有张思怡陆续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总是他不安置罪名，无后为大，傅云萝和张思宁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永久。
无数扑面而来的细节，将人生粉碎成了一个笑话。
宠着、爱着，也就是想让傅云萝去当那个靶子。她被外面的人编排、嘲笑，心甘情愿忍受委屈，而这些无端的妄言成了定罪的砝码。明明都是赏赐，最后变成了贪恋，一个贪恋的女人，世人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做皇后的。
傅云萝就是那被连根拔起的野草，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因为真相总是沉重的，没有根基、依靠但有一个公主名号的傅云萝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她只是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试问七年的时光，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傅云萝真的单纯到没有丝毫的怀疑吗？同住一个府邸，难道就真的没有看出点什么吗？她看了，只是没有领悟，因为离开萧辰锦还能去哪儿？睁着眼哭，闭着眼哭吗？哪怕是幻梦，也宁愿沉醉于其中。
我错了。
傅云萝脑海里传来一声怨憎的声音，她只感觉身体不断的下沉，沉重的像是被石头给绑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宴会上，锣鼓还在敲，戏台还在演，耳边甚至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到底是萧辰锦还是萧辰佑，亦或者其他人，只觉得自己该睡去，沉沉的睡过去。
“我错了。”那是自己的面孔站在虚空之中。
“云萝？”傅云萝回答着这个女人。
两人有相同的面孔和声音，但她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自己。
“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女人哭着说：“我早该走的，但是我不甘心。”
忽然，傅云萝对此前的种种有了理解。看到萧辰佑挪不开步伐，见到萧辰锦总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推坏了门，坐坏了椅子等等，都有了答案。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纵然都无心争夺使用权，可超载的身体总会带来一些意外。
“该走的人是我，这个地方不属于我。”傅云萝相信她也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从骨子里抗拒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不，你属于这里，至少你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有吗？你根本不了解我原本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我是来告别的。”
她一句话止住了纷争，傅云萝不得不停下来聆听。
“我希望能改变人生，于是有人送来了你。我不知道谁送你来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困在思维里，我能清楚地看见你一言一行，领会你和我的差别。我和你一样，不想辜负人生，但我无能为力。你可以说我懦弱，没有勇气，但是你有。无论如何都请你走完这一生，不负生命。身体再也不能承受两个灵魂，我的时间到了。”
傅云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看到了自己，坚韧、不服输，有毅力。可这份坚韧来的有些晚，她甚至可能是从自己身上学到的。
她也并不想问傅云萝是否真的想接受这份责任，慢慢的从虚空中淡化，直到虚空中弥漫着烟雾。
傅云萝想拉住她，想告诉她只有自己过的人生才叫人生，才能说不负生命。
也许，她会去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更平等的世界。或者遗忘此生，重新投胎什么的。
但她消失了。似乎就为了跟傅云萝说几句话，道个别。
注定要消失，说那么多也没用，徒增烦恼吗？
一切都变得晕晕乎乎，傅云萝只觉得有什么在拉扯自己，拉扯自己从哪个虚空中逃离。渐渐的，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她终于能切切实实的感觉到另一个人的离开。脑子里涌现无数的想法与观点，很多很多的知识、看过的书籍都涌现出来。这才领悟那个傅云萝所说的关于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事，大脑跟不上两个灵魂的思考。记忆会严重混乱，记得的东西也会混乱，就像一台电脑有两个系统，占用内存过多，处理的时间自然也就慢了。有两个人霸占思考区，她根本就无法动用全部的大脑。
“云萝，云萝……醒醒……”
男人惊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知道这是萧辰佑的声音。耳朵独独的将他的声音挑出来注入灵魂，将其他的杂音摒弃在世界之外。
傅云萝似乎能看见男人的表情，带着担忧的焦急。
“云萝，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萧辰佑伸手扶着傅云萝的脸，安抚着还未清醒的她。
“发生了什么？”傅云萝眼前清晰后，看了看左右围着自己的人，迷茫的问。
“公主，你刚摔倒了。”张思宁扶着傅云萝，眼神警告的看了看萧辰佑。
萧辰佑这才意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出格，连忙收回手，寄希望给众人认为他是慌乱之下的举动。或者，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动作。
疲劳的把脸埋进手掌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上一个傅云萝离开的事。
人群之后有人叫着太医来了，大家纷纷让开路。张思宁陪同傅云萝共同去偏殿等候太医。
临走时，傅云萝看到了那张摔坏的凳子，八成不是摔坏的，而是自己坐垮的。
“公主放心吧，不会有人笑你的。”
听到张思宁的话，看来自己不是立刻晕过去的。傅云萝笑笑，半靠着张思宁支撑自己疲惫的身体，走进偏殿休息。
第三十一章：殿前请婚
待太医看过之后，太后关切的问回到宴会上的太医：“丽阳郡主无碍吧？”
“回禀太后娘娘，郡主身体无恙，只是太过疲劳所致。”
“疲劳？好好的人怎么会疲劳？难不成这位郡主还要操心天下大事？”太后喜怒无色，即像是讽刺，又像真的关切。
太医自然是回答不出个所以然，专心低着头等着太后发落。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位郡主从辛国远道而来，也该有四五个月了，可婚事迟迟没有落下，想必是给急躁的。”也只有皇后敢接这个话。她意有所指的往宴会上一种名门公子的身上看，传言过好几次这位郡主的下落，可没有皇上的点头，婚事是办不成的。
但到底嫁给谁，群臣也没法说。与其说她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如说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皇后成功掀起了讨论，傅云萝最初的传言就是如何出格，力大无穷的肥婆、丑女之类的。进烨城之后，总算是让一部分人消停，可就算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在利益关系复杂的烨城也很难站住脚。
“皇上，自辛国归顺以来，先后指派过九位公主前来和亲，其中两位英年早逝，剩下七位虽有善终但都并非嫁给富贵显赫、位极人臣之人。臣以为长期以往恐怕辛国上下都有认为我景国看不起辛国的想法，这丽阳郡主刚好是第十位公主，又对景国百姓有恩，臣恳请皇上善待丽阳郡主。”顾东升不得不站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侯爷可别忘了，丽阳郡主虽然有恩于百姓，可言行举止都太过鲁莽。身为公主，喜欢抛头露面，出入他人府邸、入校场起码，这些都可以说是丽阳郡主个性所致。可郡主未婚，公然挑衅祖宗留下的制度，为一个奴隶得罪众人，还收养了一个奴隶孩子在行宫。皇上就是念及她对景国百姓有恩，所以不计较这些。那么本宫就要问侯爷，皇上不计较，富贵显赫、位极人臣的家族会不计较吗？还是侯爷觉得如此的女子可以让小侯爷娶进门当小侯爷夫人？”皇后一字一句都透着威严，更多的是咄咄逼人。
她掌管后宫，最不喜欢的就是出格。人人安守本分，才能天下太平。而傅云萝绝对和太平两个字没关系，总是伴随着争议，而且让人匪夷所思。这样的女人，别说王侯将相，就算是一般人家也不敢娶的。
顾东升谦逊的看了一眼皇后，转头盯着自己的儿子。
一直没怎么领悟的顾庆川忽然灵光一闪：“皇后娘娘，不如让丽阳姐姐跟微臣吧，微臣愿意娶她。”
几位权臣之中，现如今没有站位的有那么几个，顾家就是其中之一。当所有王侯将相都在押宝的时候，也只有顾家最坐得住，他们谁都不得罪，也谁都不靠近。拉拢、利诱都是没用的。也让人们以为顾家会就这样安守本分的等待权力交接，所以现在顾东升的举动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侯爷，你说什么呢？”萧辰蔓脸上有些挂不住的问道。
“丽阳姐姐挺好的，各位娘娘也都见过姐姐青萝郡主，因此，祖母也因为非常喜欢丽阳姐姐。况且姐姐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治好父亲的腿，微臣愿意娶她。”顾庆川骄傲的说。
这一下把萧辰蔓气得不轻，她会嫁给顾庆川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是所有人的默认。可现在倒好，被人截胡，以后萧辰蔓岂不是要成为笑柄？
“东升，庆川说的可是真的？”高坐龙椅的萧定江出声问道。
“回禀皇上，郡主此前的确说过可以治疗微臣的腿，也来府上看过几次。但因为微臣的腿时间太久，而且情况复杂，所以一直没有定下该如何治疗的事。相信过些时候，郡主会想出办法的。”
“朕为您寻遍天下名医都不能治好你的腿，她会有办法？”萧定江疑问道。
“微臣也由此疑惑，郡主此前也为微臣解释过，她用的方法不是普通大夫能够用的。此方法十分凶险，乃是郡主独创的医术，微臣也是闻所未闻。一直拿不定主意，怕耽误事情，所以有意拖到太后娘娘生辰之后再做决定。”
世人皆知这条腿对顾东升的重要性，此刻众人知道谁娶到傅云萝就相当于攀了定远侯府的恩情。
而且顾东升的表态也表示他不会容忍那个姑娘离开烨城，更不会容忍她在一个小家庭里。
“若只是为了治疗腿疾，就让郡主嫁给小侯爷，侯爷也太不为郡主的幸福着想。父皇，儿臣此前在定远侯府与郡主有一面之缘，郡主是将门之女，与儿臣甚是投缘。儿臣恳请父皇赐婚，让郡主做儿臣的王妃。”萧辰卫率先站出来，一边是废奴、医术，另一边是废奴，萧辰卫已经知道秤的倾斜。关键是局势在眼前，他根本没得选了。
兰妃坐在位置上轻轻摆弄自己的手帕，不明所以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她有两个儿子，厉王萧辰越常年缠绵病榻，她只能给厉王祈祷平安。于是倾注了无数的希望在萧辰卫的身上，为了让儿子的地位稳固，愿意忍受常年的分别之苦。这一刻，兰妃只希望这个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三弟只有和郡主有一面之缘，怎么就敢说是投缘呢？父皇，儿臣早在丽阳县的时候就与郡主相识。相识之初就知道郡主心地善良，必定是贤妻良母之选。其实儿臣早就想父皇赐婚的，只是郡主初到景国，陌生的很，对人对物都不熟悉。儿臣想多给郡主一些时间，待她适应之后再成婚也不迟。没想到是儿臣大意，竟然忘了也会有别人属意郡主。”
萧定江垂着眼从这帮臣子中间扫过，他明白如果再不打住，恐怕会有一群人请求赐婚的。他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倒是有些想见识见识这位郡主到底有什么魔力，平时朝堂上想认真商量的时候没人站出来，偏偏现在有这么多情深似海的人想要娶她。
之前是怕她嫁不出去，有心想给辛国一个脸面，也怕送不出去。现在好了，该操心她要嫁给谁了。
关键是，傅云萝竟然能让两个最好的儿子站出来争抢，他们为皇位都没有这么明着怼过。
第三十二章：香饽饽
傅云萝闭着眼靠在贵妃椅上，想睡睡不着的状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思宁聊天，其实她们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聊什么，各有各的心思，话题聊不起来也聊不死。
“张小姐可有思考过自己的价值？”烦闷了的傅云萝问道。
“价值？”
“对，价值。人生的价值，想着要做一番事业，不是结婚、生孩子这种。不是每天起床送夫君出门，晚上等夫君回家这种事。而是自己的价值，比如想赚钱买下所有的宝石，想做个官之类的。在某个领域也行，挖矿、打铁、写书之类的。”傅云萝怕张思宁还不理解就举例子说：“我想废奴，无论如何都要废奴。我愿意为这个理想而死，死在路上当别人的垫脚石也行，如果我玩不成，我就用这辈子来坚持这件事。去游说官员，游说百姓，收集数万人的签名递给皇上……”
张思宁奇异的看着傅云萝问：“郡主的志向怎么和男儿家一样？整天都是国事、天下，满腔报复要为国尽忠什么的。”
“女儿家不能有吗？”
“思宁从小就很少出门，幼年时也问过母亲为什么兄弟可以去学堂而思宁不能去，母亲说女儿家只要学好女红就好。从来没有人问过思宁是不是想学女红，有什么志向、理想之类的。不过呢，思宁偷偷想过如果不嫁人一定要开个茶楼，请三个说书先生从早上说到晚。思宁还想过要嫁个小二，就能一直听书。”
“你自己不能去吗？”傅云萝不可思议的问。
面对窘迫的张思宁，傅云萝陡然想起女孩子是不能出门的。何况这样的大家小姐，肯定是圈养的。能知道说书先生就不错了，指不定都是跟着谁偷偷溜出府，或者难得出门过一两回碰巧听到过。
傅云萝摸摸脸，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忽然有人敲门，两人互相看了看，按照规矩下人都是在宫外等候的。而对方都不像是还有熟人在宫中的样子，都以为是来找对方的。毕竟傅云萝病着，可能是下人送药来了。
张思宁起身去开门，发现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姑姑，疑惑的问：“请问姑姑何事？”
“奴婢受静嫔娘娘差使，前来问候丽阳公主。”
“白兰姑姑？”听到声音的傅云萝对着门口好奇的问。
得到允许的白兰姑姑赶紧进门，上前请安后说道：“静嫔娘娘得知公主在宴会上晕倒，特意差使奴婢前来问安，并送上娘娘收藏的一只千年人参给公主滋补身体。”
傅云萝简直受宠若惊：“不太好吧。”
“公主，既然是娘娘的一份心意，姑姑又跑这一趟，你就收下吧。公主身体虚弱，就应该多滋补一些。”张思宁在贵妃椅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提醒傅云萝，拒绝只会让人觉得你看不起区区一只人参。
静嫔本就不受宠，这人参恐怕已经是珍藏的最好的东西。能割爱送给傅云萝，恐怕就是真喜欢。
“那就谢谢敬嫔娘娘，姑姑辛苦了。请转告娘娘，将来若是有机会，丽阳会再去看望娘娘的。”傅云萝不太会接受别人的好意，显得很尴尬。这个比起之前在行宫收萧辰锦、萧辰越他们的礼物隆重太多。毕竟那是利益牵扯，这个可就是恩情了。
很多时候，你是无法猜测他人的想法的。比如静嫔，她和萧辰佑同属于不想理会世间风云的人，但为什么要送礼物给傅云萝呢？虽然并不是每个人做事都要讲究利益和为什么，只是傅云萝习惯性猜测而已。从前在医院的时候，禁止收红包，有的患者家属觉得送这个能让他们更安心于是就送了。可能一万个送红包的人里有那么一个人会觉得医院太便宜，医生工资太少，所以送点红包让医生和医生的家人活下去……当然非常大的一部分还是觉得医疗费用高，医生工资高，那可能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过贵的。
正在纠结的时候，门又敲响了。这次是面色尴尬的青烟姑姑，奉太后娘娘的命前来看望傅云萝，又送上一些滋补圣品。人参就送了俩，顿时让白兰姑姑退到更角落的地方刷低存在感。
然后是奉皇后之命、兰妃、婉妃之命前来看望的，送的补品够傅云萝吃到死。
有些吃不消的傅云萝站起来围绕着桌上的东西不可思议的说：“思宁，我在做梦吗？”
张思宁赶紧摇摇头。
“那这是在干嘛？”傅云萝也不知道是憋着笑还是憋着哭，总是有一种还在梦里的感觉，或者就是自己被那个傅云萝给弄傻了。
“可能是因为郡主在太后生辰上晕倒的，所以不看望郡主好像说不过去。”张思宁找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要是这么妃嫔真的这么宽厚仁德，就不会同在一个皇宫还要往死里斗了。
一旁的白兰姑姑适当的站出来，留到现在也为了说这个事情：“奴婢听说前殿上，睿王爷、荣王爷、定远侯还有丞相府等正在向皇上请婚。”
合着蜜糖里都是包裹着毒药的，傅云萝彻底笑不起来。僵硬着送白兰姑姑出门，反身就将门给插上。打定主意不回前殿，就在这里睡一觉，要么等宴会散去，要么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郡主何不趁此机会找一个如意郎君？”张思宁不解的问，要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就会丧失主动权。
“我一个都不想假。”那里面就没有一个能嫁的，脑子里都是皇权和大男子主义。
“那郡主应该知道，无论郡主在不在场，皇上都可以颁旨吧？”
听闻此话，傅云萝立刻跳起来，把脸埋进双手里，使劲儿让自己清醒清醒。整理整理头发，也看了下张思宁的仪表，都还算整齐。拉开房门，傅云萝元气满满的说：“让我们去会会这些达官贵人吧。”
张思宁憋住窃笑跟在后头，志向再远大也是有门槛可以跨的。
前殿可热闹的很，光是顾庆川的声音就让人想掏耳朵。
“微臣可记得睿王此前在朝堂上可说的是丽阳姐姐来自番邦，还没摸清楚脾气、秉性，不该让她攀附太高。”顾庆川想着就来气，这些人平时不积极，连个帮忙澄清那些流言蜚语的人都没有，现在都一副深情款款找到宝藏的样子，都在搞什么呀？
第三十三章：全场瞩目
当傅云萝和张思宁重新进入宴会，几乎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们似乎等待着傅云萝说些什么，而她只是拜见过皇上、太后和各位娘娘之后，安静的坐下来品尝餐桌上的美食。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也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些什么。
张思宁见此，也跟着淡看风云，嘱咐傅云萝多吃一些对身体好。
四周有一种诡异的安静，傅云萝不得不强迫自己抬头挺胸显露出无法被击垮的姿态。
她不想表态，因为现在的计划里是没有婚姻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要圣旨一下，傅云萝无论如何是狠不下心的。毕竟一国公主，牵扯的利益关系足以让无数人受牵连。傅云萝可能一个都不认识，但弃之不顾不是自己的风格。
“丽阳郡主，身体可好些了？”太后突破沉默，发话道。
“谢太后娘娘关心，已经无碍。”
有的时候，不是你不管纷争，而是纷争想管你。
太后寿辰被傅云萝抢了风头，她明显已经不满。可既然说到这儿，加上本人也在，不如就一次性说完。
“郡主来了这么些时日，还是头一回进宫来，那今天哀家就当着大家的面儿问郡主一句。郡主心中，可以属意之人？”
面对太后的问题，傅云萝只得低头做出思索。
“这婚姻大事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郡主是来和亲的，婚事由皇帝做主也不会亏待郡主。现今，睿王、荣王、小侯爷、安王都在求娶郡主，这四位可都是我景国的大好男儿、栋梁之才，郡主不会一个都不喜欢吧？”王太后显然是想这件事今天就有个了断，若是有钟意的，那就好。若是没有，不就是觉得这四个也不好，难不成还想入宫不成？
傅云萝面对威严的气压，背心上已经在冒汗。
任由信心满满，到了被腿上风口浪尖的时候，仍然会有犹豫，举棋不定。有那么一瞬间，傅云萝想随便回答一个名字就行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她又不能随便，因为这种捆绑关系一旦形成，被束缚到一个关系里，目标就会越来越遥远。
随意给生活添加东西，生活只会越来越沉重。她从来就只估算自己一个人，不喜欢每天从早上醒来到晚上安歇都看着另一个人的生活。可是只要踏进婚姻，这种生活就会开始，并且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结束。
萧辰佑注视着傅云萝低下的头，握紧的双手，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傅云萝，却没人问她是否想要这个选择。
他们觉得给你选择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皇祖母，今天是皇祖母的寿辰，何况此乃人生大事，还是多给公主一些时日考虑才好。”萧辰佑提出解围，他并不想傅云萝在众人的目光下火烤。
感激萧辰佑的善良贴心，傅云萝站正身姿跪了下来：“丽阳的婚事让皇上和太后操心了，再拖下去也确实无意。既然太后娘娘给机会让丽阳选择，丽阳感激不尽。各位都是景国大好男儿，丽阳无心耽误各位，做此决定希望各方欢喜。太后娘娘，丽阳属意安王。请皇上赐婚。”
面临傅云萝的选择，萧辰佑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跪下来：“父皇，儿臣愿意迎娶丽阳公主为王妃。”
这个选择并不让群臣意外，毕竟傅云萝晕倒的时候，萧辰佑是最着急的。从那么远的位置，推开人群将她扶住。那一声声的呼唤和着急的心，就足以表露心迹。
萧定江高座龙椅，话已经到这里，似乎没有别的余地了。
“那朕就赐丽阳郡主与安王择日完婚。”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傅云萝行叩拜礼后重新入座，但此时已经没了吃东西看戏的心情。顺应时事好像没什么错，只是还是很让人心烦。
宴会重回正轨，众人对太后夸赞无数。只有萧辰佑接受无数的恭喜，对萧辰锦和萧辰卫谦让一番，罚酒无数杯。太后的寿宴变成他的订婚宴一般，无论如何都得笑脸迎人。
宴会终于散场后，傅云萝脚步匆匆的走在前头走出宫门。
“公主，发生了什么？”李长冬瞧见脸色不对，赶紧迎上来询问。
傅云萝踩在马凳上回头看了一眼正欲过来的萧辰佑，扭头上了马车吩咐李长冬回行宫。一路上心绪难平，那种命运**纵的让人无法喘息的感觉，比鬼魅更让人害怕。
其实二十一世纪也并没有比现在好多少，她是医生，救死扶伤。但到了婚姻市场，拿得出手的筹码也只剩下身体健康、可以生育。至少别人还有会做饭、能洗完之类的筹码。那种被人批判的一无是处的感觉，傅云萝厌恶透了。
不过现在更强制的，从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你的唯一使命就是嫁个人生个孩子。到了年龄，不想嫁人，父母都不会同意的。
“公主，宴会怎么样？”珠儿见傅云萝脸色不对，打来洗脸水后小心的问。
“不怎么样，准备婚事吧，我要嫁给安王。只要安王府来了人，小心接待，他们说什么都应着吧。”
珠儿诧异之后点头应允，替傅云萝卸妆、梳好头发就下去了。
这也许是一场债务，傅云萝欠萧辰佑一场爱情、一场婚姻。上天可不管是不是原来的傅云萝，这个情就是转世投胎也是要还的。兜兜转转就是不想伤害他，但现在走的确是一条注定会伤害他的路。
更深露重，坐在床边的傅云萝已经腿脚冰凉。前世那个站在牢房门前的萧辰佑那么动人，他的目光里从来都只有关爱，一举一动都将傅云萝包围其中。他也许不是傅云萝最想要的那种伴侣，但肯定也会是个好伴侣。基于这一点，傅云萝强迫自己畅想未来的婚姻，畅想萧辰佑陪伴再侧的感觉。
可惜太过缥缈，她什么也没看见，白茫茫的就像是被白雪覆盖。
傅云萝在伤害萧辰佑，靠的越近伤害就越多，可好像除了他，傅云萝伤害不了任何人也拿不起任何人。事到如今，傅云萝第一次有了听天由命的想法。穿越小说里，很多主角穿越后都选择顺应规则了，不是吗？
第三十四章：皇上赐婚
当圣旨来的时候，择日完婚成了一月后成婚。
一个相当短暂的日子，这段时间萧辰卫会护送齐轩去齐国，然后返回来参加婚礼。走在路上的人是够了，但结婚是很琐碎的事。李嬷嬷本着新婚的理由，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将傅云萝限制在房间内。
“公主没有父母在这里，很多礼数和规矩是不知道的。如果老身不出面，万一闹了笑话，公主以后在安王府还能活得下去吗？”李嬷嬷恶狠狠的对求情的珠儿说，她也想让公主自由些，毕竟公主秉性如此。可世事哪儿有让人随便摆弄的，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这终生大事，一辈子都会抬不起的。
将来就是皇家儿媳，一言一行都会被无数人看着。
李嬷嬷已经算是通情达理，没有让傅云萝将礼数重新学习一遍。采办和婚礼细节问题，都是她亲自出马，平衡两边的意见，打听安王的脾气性格。然后回来汇报，事无巨细的想要摆平所有的事。
“嬷嬷，这是丽阳想宴请的客人，让王爷一同把帖子送了吧。”
李嬷嬷打开帖子，上面只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张思宁，这个没什么意外。李嬷嬷比较惊讶的是居然要请一个商铺的老板娘，疑惑的问：“公主可认识这红袖坊的老板娘？”
“不认识，您没看我都没写名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这个请柬要怎么送？”李嬷嬷觉得公主这是刻意为难人。
“让王爷去送啊。”
被打发的李嬷嬷叹口气，又去安王府一趟。公主的这个态度，恐怕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事情定下来，傅云萝反而好像没那么着急了，整日呆在院子里摆弄花花草草。
闲暇时会问起阿弃的功课，不过这孩子知道行宫里的人都在忙碌，很少来打搅傅云萝了。倒是一个贴心的孩子，不知道他将来知道真相了，认清这个世界了又会如何。
傅云萝一直坐到天光泛白才睡去，珠儿是贴心的人，知晓她没醒就没来吵她。行宫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嫁衣、嫁妆都是从辛国带过来了的，在丽阳县用掉一部分，后被皇上给补上了。
然而到了中午，珠儿就坐不住了，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将傅云萝给叫醒：“公主，安王府送来不少东西，要不要出去看看？”
睡眼朦胧的傅云萝挥挥手，不想理会。左右又是些绫罗绸缎、金器银器之类的物件，人们对财富的追求也是傅云萝无法理解的。似乎有很多的贵金属就能真的代表人的地位，的确物质越多的人生活的会越好。可钱这玩意儿，够用就行了。
萧辰佑也不过是想办法在奠定傅云萝的地位罢了。
又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让珠儿端了吃的进来，本以为一天没吃能吃下一头牛，结果吃了两口就没食欲。
“公主，这样下去不行啊，你要多吃点才好。”珠儿揪心的说。
“珠儿，你去休息吧，放着我慢慢吃。”
珠儿还想说些什么，但也了解自家主子的秉性，默默的还是下去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身为医生的傅云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偏偏就是那种心里有个什么就吃不下饭的人。强迫吃东西，稍后就会吐出来，强求不得。记得最开始在医学院，上第一趟解剖课的时候，好几天进食困难。刚到医院的时候，第一个病例在手上死去，挽救不了的时候，整整一个星期无法好好吃东西。
当生死都成为常态的时候，医闹轰轰烈烈的来了。坐在办公桌前每天问诊上百个病人，忙的头昏脑涨的，时不时遇上无理取闹的家属和病人，生不如死。
而现在为了婚姻，生不如死。
如果有答案，傅云萝想问人或者问神，此刻死了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吗？
正想的入神，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窗外有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傅云萝警惕的盯着门口。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是萧辰佑低沉的声音：“公主，睡了吗？”
“没有。”傅云萝回答道。
萧辰佑推开门，瞧见只穿中衣的傅云萝，立刻红了脸背过身去。
“大半夜来找我，你害什么羞啊？”这晚上了还有几个人是衣衫整齐的？
“冒犯公主了。”
傅云萝这才看见萧辰佑穿的一身夜行衣，仍然拘谨的面向门口，不肯回过头来。想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就是想来看看。这人的心思好猜，一根筋到底。
“安王坐下吧。”傅云萝拉出凳子，假意拍拍上面的灰尘。
萧辰佑缓慢的转过身，仍然别过头去，坐下后带着歉意说：“打扰公主了。”
“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过不久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你。习惯就好。”傅云萝给他一个还算平常的笑容。
无论萧辰佑有多喜欢傅云萝，于他来说话里隐藏里的意思都太过露骨，有些不舒服是难免的。而露骨的词汇，甚至让他害羞。
“本王会好好对待公主的。”半天之后，萧辰佑只能如此回答。
“谢谢。不过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傅云萝正色的问道。
“就是来看看公主，怕公主有什么不适应的。”
“哦，你是来看我会不会逃婚的。”毕竟寿宴之前，傅云萝说过自己的计划。
“本王知道公主不会，公主善良，不会弃他人于不顾的。”
他人就是这行宫里的人，还有辛国的百姓。倘若一个和亲公主逃婚，就是瞧不起景国，将景国威严置于脚下。萧定江就算不会为了一个和亲公主起兵攻打辛国，至少也会给辛国一些苦头吃。赋税、贡品，甚至会要求更多的和亲来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而傅云萝，是肯定会被追杀的。
“的确不会，所以安王放心吧。”傅云萝安慰的笑笑，也不知道是安慰萧辰佑还是安慰自己。总之，现在除了安慰，好像也没别的解决办法。要是她是一个带着金手指的穿越者就好了，说不定现在都走上升级打怪的路了。
但萧辰佑似乎并不因此而放心，反而表情更严重了。
第三十五章：内心剖白
“本王一心想的是让公主幸福，殿前请婚之时实在是因为心知二哥、三哥和小侯爷都并非公主想嫁之人，他们都不会为公主的喜怒哀乐考虑，也不会为公主的想法骄傲。但是如果公主一定要择婿，本王那时觉得本王是上乘的人选。辰佑，愿意为了公主去争夺皇位，以助公主早日达成废奴心愿。”
谁说没有金手指的？
“安王何必呢？你无心争斗，就这样安稳一生，当个逍遥王爷不好吗？何必为了我，卷进这步步凶狠的棋局呢？”傅云萝想说不值得，实在是不值得。
萧辰佑是克制的，并没有继续回答。因为两人都知道答案，说出来又是何必呢？
“安王当是跟丽阳讲讲故事吧，跟丽江讲一讲您看上的是丽阳的哪一点？”这就像是个迷局，左右是猜不中的，傅云萝只能一次次的问，直到问到答案。
“公主聪慧，是本王见过最善良最有勇气的女子。”
“安王猜，丽阳会信吗？”
这个答案简直就是敷衍，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个标准答案。如果是真的话，女孩子听了的确会喜欢，可问题是从第一眼开始萧辰佑就有一种迷恋，而他说的答案是需要经过相处才能知道的。
所以，傅云萝是不会信的。她直视着萧辰佑的脸，将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将他底下的头给抬起来。
“安王面向英俊，加上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会有。丽阳不懂安王为何这般痴迷，既然安王不想提，那丽阳也就不问了。只是日后，还请安王多加照顾。丽阳承诺，安王若肯尊重丽阳，丽阳必定也同样尊重安王。是尊重，不是你给颗糖就叫尊重，安王明白吗？”最好就是相敬如宾，谁也不打扰谁，谁也别拖累谁。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就是最好的格局。
傅云萝为了目标不会停下，纵然有一天萧辰佑成为路上的绊脚石，她也不会停下。念头已经扎根脑海中，阿九也因此而死，停下来死的就是傅云萝。
“一切都是本王心甘情愿，公主既不必顾虑，也不必觉得抱歉。”
“那就先预祝安王，登基顺利。”
提起已经冰冷的茶壶，倒上两倍冷茶。以茶代酒，结下盟约。萧辰佑需要皇位，而傅云萝也需要这个皇位来废奴。
萧辰佑端起茶杯，俊美的双眸盯着褐色的茶水然后一饮而尽。从明天开始，他要用尽一切的力量往上爬，成为与兄弟厮杀的人。萧辰佑已经预见梦魇的到来，它将在无数个夜晚侵袭萧辰佑的睡眠。阴谋、陷阱也会接踵而至，熬不过的人都会死在路上。皇权的诞生从来都是伴随着血腥的，做个逍遥王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那样的话，他将和傅云萝渐行渐远。
两者取其重，萧辰佑不会退缩。
隔天，萧辰佑一早便递了牌子入宫，给太后请安后直奔雅苑。
“辰佑前几天才来过，怎么今天又来了？是不是婚事上出了什么问题？”静嫔疑惑的看着萧辰佑问道。
萧辰佑敛膝跪下：“请母亲宽恕儿臣。”
“这是怎么了？”静嫔不明所以的问。
“孩儿，想要当九五之尊。”
轻轻几个字让静嫔震撼，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才开口问：“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你可知这一路会有多凶险？”
“孩儿已经想过千千万万，最担心的还是会连累母亲。这一路的确凶险，但就算是万丈深渊，孩儿也要走这一趟。”
静嫔了解自己的儿子，他骨子里是执拗的，决定的事他人是拉不回来的。沉默半晌后问道：“那你想让母亲为你做什么？”
“并不需要母亲为孩儿做什么，只是希望母亲能够自己保重。如他日孩儿失败，母亲可一定要保自己周全。”
“这条路上都是你连着我我连着你的，谁又能有多少周全。罢了，你想拼一把就去拼吧，母亲至少不会拖你的后腿。既然决定了，就不要顾虑，顾虑只会让人软弱。”
萧辰佑抬起头哽咽的问：“母亲，孩儿是不是不孝？”
“不是，一直以来其实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束缚了你。我喜欢这清静悠闲的日子，就一直教导你不争不抢、本分做人。可你是皇子，从出生就注定不会有什么清静悠闲的日子，就算你不争不抢将来也不可能不被牵连。是我一直拖着你，没能让你展翅高飞，现在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
后宫的女人就算不争夺，也已经习惯争夺的生活。静嫔明白皇子之间也是一样的，如今的萧辰锦、萧辰卫，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做了皇帝也会对兄弟忌惮。逍遥王爷、闲散王爷只适合厉王萧辰越那样的人，因为他没有威胁性。
“孩儿谢过母亲。”萧辰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那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留下来。萧辰佑一直以为母亲会是反对的最厉害的人，然而今天的会面是出乎意料的。躲避命运是没用的，站在一边可能会不被殃及，但迎面一站也会有可能胜利的，不是吗？萧辰佑明白他胜利的希望不大，而母亲也明白在与亲人为敌只会让人痛不欲生。何况她的孩儿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众多的皇子中萧辰佑是唯一懂得礼让兄弟的。
“忽然觉得把你教的太好了，要是你以后下不去手怎么办？”静嫔感伤中带着怜悯。
“孩儿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会承担后果的。”
萧辰佑在决然中告退，离开雅苑前往宫外的路上遇上萧辰卫。
“五弟，怎么脸色不好？可是静嫔娘娘说了些什么？”萧辰卫一脸关心的问。
“谢三哥关心，只是因为要成婚了，母妃不舍多叮嘱了两句。”父母总会在类似的时刻将气氛弄的很哀怨。回过神来的萧辰佑好奇的问：“三个进宫做什么？”
“明天就要和那个轩王启程去齐国，今天特意进宫来问候一下。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二十几天，不会耽误来喝五弟这杯喜酒的。”萧辰卫拍拍萧辰佑的肩膀，末了问一句：“五弟可知道丽阳郡主研究的兵器？”
萧辰佑不解的看着萧辰卫：“兵器？”
“对，此前听说公主研究过一种弩，可以连发十二支箭。此去齐国，恐怕不会太平，想跟公主讨来用用。可现在不方便去拜访，就想在五弟这里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