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山中小孩
张晓将书信打开一看，正是朱洪照的回信了。
朱洪照在信中说道对张晓的情况并不了解，关于为何会做梦成为别人又为何会使出梦中看到的法术一事，虽然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总不是一件坏事。
另外朱洪照还提到听闻鬼谷附近有个神算子，曾经也是鬼谷弟子，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被住处家门，就在鬼谷附近的禹州城内做了一名算命先生。就是鬼谷本身遇到什么大事也会请他来问上一问，只是此人性格向来怪癖，建议张晓去他那里试试看，说不定他会有什么说法。就算没有，这等能知过去未来的人，结交下来，以后对于张晓想回到前世的世界一事说不定也能有些许帮助。
张晓原本往鬼谷方向走一是实在不知往哪走，二来心底里也期待能够遇到李思忠。如今师傅发话叫她去找那神算子，顿觉大合心意，更下定了去鬼谷走一趟的决心。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告诉了周醉山要去鬼谷附近的禹州找一位神算子，师徒俩就踩着如意向着鬼谷的方向飞走了。每天飞满四百里后要么就落地休息，要么就步行前进游山玩水。有时露宿山林，有时就借住在附近的老乡家中。
也打探过附近有没有叫林夕的人，有人说附近有个村子聚居的全是林姓人家。张晓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冲到那村子打探一番，却从未有人听过这个名字。
这日师徒俩依旧在山中落地，这次却不是罗山那样的小土丘了，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走在山林中别说路了，仰头连天都看不到，只时不时听到鸟叫兽鸣之声。张晓觉得这里有些阴森，虽自身也有了些法力道行，但总是怕遇到些前世听的鬼故事那样的妖魔鬼怪。
偏周醉山感叹说：“怎么好几天碰不到害人的妖怪了？”
张晓一边又长剑砍着蔓藤开出一条路来，一边没好气的道：“你当天底下那么多妖怪隔三差五就被你碰上啊？”
“我不就这么一说么。”周醉山嗫嚅道。
周醉山仗着身子矮，在这山林里钻来钻去倒是不费力气了，见张晓开路很是吃力，不由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原身？”
“用原身怎么开路？”张晓反问道。说完，自己也笑了。的确，如果用狐狸原身的话，根本就不用开路了，只要瞅着空隙钻过去就行了。于是化成狐狸的样子，与周醉山一前一后地走着。
渐渐地，许是离人类居住的地方稍近了些，林间也有了些小路了。只隐藏在草丛中，不仔细看并不容易发觉。周醉山对这个比较有经验，说道：“这是通往陷阱的路，虽然猎人每次去陷阱边都注意不要留下痕迹，但毕竟走的多了。”
张晓点点头兴奋地说道：“那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是不是就能到有人家的地方了？”
周醉山摇摇头，说道：“那如果是走到有陷阱的地方呢？”
张晓只得狡辩道：“总有一边是有人的嘛，没走过怎么知道！”
“如果真的是陷阱只怕咱们也看不出来，反倒被困在陷阱中就不好了！”周醉山摇头否决道。
就在师徒两个争执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小孩喊“救命”的声音。张晓师徒相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又是有小孩被妖怪抓住了？不会这么巧吧？周醉山就要过去瞧瞧，张晓却突然想到“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忙拦住它说道：“别去，万一是妖怪呢？”
“你当天底下那么多妖怪隔三差五就被你碰上啊？”周醉山学着张晓的表情将原话奉回。
张晓无语，再听那小孩的呼救声愈加惨厉，这才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这回却是周醉山将她拦下了。
“干嘛？不是你要去救人的吗？”张晓不解问道。
周醉山看看张晓的狐狸样，说道：“你这样奔出去，会吓到孩子的。”
张晓想想的确，一个狐狸一只狗从山林里跑出来，就算是去救人，换做被救的是她估计也会被下一跳。但若是一个少女带着一只狗就不同了，可以谎称来山里玩迷了路，或者是进山来打猎什么的。于是摇身一变又变回那娇俏少女，这才与周醉山一同跑到声音传来之处。
到了地方，张晓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并不是有小孩被妖怪抓住，而是一个小孩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中。果然这世上没那么多妖怪能隔三差五就被他们碰上。
其实如果真的是小孩被妖怪抓住，有这师徒俩在路上争执磨蹭的时间，那小孩怕不早被妖怪吃上十口八口的了。
那孩童此刻见有人来了，并不显得如何惊慌，只望着张晓口中说道：“姐姐，麻烦你拉我一把。”
张晓低头见那陷阱有一人多高，一个小小孩子落入进去的确不容易爬上来，想来不是白骨精变的了。但要她拉他上来她却是不肯，只四下打量看有没有什么能当绳子用的东西。
周醉山在一边却已急得半死，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比周醉山原来的小主人大不了多少。若不是碍于有人在旁不好就开口说话，都想要叫张晓不要磨蹭了。
张晓找了半天才想到树上那些蔓藤可以拿来当绳子用，寻了一会找了根看起来稍粗一些的蔓藤用长剑砍断，将一端抛至陷阱之下，另一端则绑在树上。
那小孩顺着蔓藤爬了上来，已是累的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却并不先来对张晓道谢，只坐在地上不住嘟嘟囔囔抱怨道：“爹爹都说我今天不宜出门，我偏不听，果然遇上这等晦气事。”
张晓也不在意，只问道：“你知道怎么下山吗？”
“你不是这里的人？”那孩子闻言抬头打量张晓，却突然问道。
“不是。”张晓摸摸鼻子，幸好一时口快就忘记了伪装成上山打猎的人，不然就被这孩子识破了。只得说道：“我自己到山里玩，想着带着狗也没什么不安全的，没想到却迷了路了。”
这回轮到那孩子同情她了，只见他点点头说道：“每天都有人不听劝非要到山上来玩，都是深山老林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不是也到这山上来玩了？”张晓听他说话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调侃道。
小孩挺起并不如何健壮的胸膛，鼓了腮帮子说道：“我才不是来玩的！我是上山来打猎的！”
张晓见那小孩鼓起腮帮子的样子，脸颊上红通通的甚是可爱，笑了起来，说道：“你家大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来打猎了？”
“我爹爹说我今日不宜出门，叫我不要来。还说今天宜吃素。”提到家中大人，那孩子顿时泄了气一般，低声说道。
张晓“扑哧”一声乐出声来：“你爹爹还挺迷信的啊？”
“我爹爹才不是迷信！”见张晓拿自己爹爹调笑，小孩不乐意了，瞪了眼睛撑起身子就要走，嘴上还说道：“你这姑娘好不会说话，难怪今日要迷路。”
张晓也不计较，只笑眯眯的看着那小孩走远了，这才叫了周醉山，师徒俩沿着那小孩离开的方向走下山去。
这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下山的路很是不好走。张晓二人路不熟，沿着小路弯弯绕绕，遇到分岔又不知道往哪边走，经常走着走着发现没路了，只得原路返回到分岔处换个路口继续走。那小孩却早就不见了踪影，张晓摸摸鼻子，早知道刚才就不矜持了，直接跟着那小孩一起下山多好。
等师徒俩出了大山，天都快黑了，张晓是又饿又累，周醉山虽向来耐饿，却也累的四脚发软。周醉山眼尖见到前面隐隐约约有城墙，忙指给张晓看。张晓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城，咱们进去找个地方住下吧。”
走进一瞧，城门上古色古香两个大字，正是禹州城，张晓心下一喜，原来穿过刚才那大山就到了禹州了，想不到这禹州城竟是依山而建。正思量着，见城门眼见就要关了，忙跑了过去，对着守门的卫兵嬉皮笑脸一阵马屁拍上去，这才算是顺利进了城。
禹州与张晓之前去过的青源镇、风金镇都不同。青源镇不过是附近的村落多了，逐渐聚起的小镇，风金镇也只是因为刚好处在交通要道上所以略显繁华。禹州城则完完全全是一座城市，四周城墙怕不又几丈高。修行之人有飞行法宝自然不把这点高度放在眼里，然在常人眼中，已是高不可逾。
城中此刻已是华灯初上，城中影影幢幢的仍有不少行人。张晓随意寻了个人问明客栈所在，就直奔着客栈而去。然到了客栈又犯了愁，城中几家大点的客栈要么客满了，要么见张晓带着狗就开口赶人连门都不让进。
好不容易寻了家看起来冷清些的客栈，那伙计刚想开口迎客，见了张晓身后的黑狗立马变了脸色，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这个客栈可不好带狗进来的。要是伤了别的客人怎么办？”
张晓见这客栈一楼不过两只鸟雀在窗口啄着什么，哪来的什么客人，却也不好直说，只说道：“你看我走了这么远，实在是累了。你们客栈不是有马棚吗？让我这狗儿在马棚呆一晚也行。”
“那可不行，要是惊了客人的马，我们可不好交待！”那伙计翻着白眼说道。
第四十三章 神算子
“要不把它在柴房关一晚？”张晓无奈，从怀中掏出二钱银子递给伙计。
伙计接了银子脸色立时就变了，满脸堆起笑说道：“这位姑娘里边请！”边说边把银子往怀里塞——这可顶他半年的工钱了！
张晓见他脸色转变如此之快，有些哭笑不得，心底却暗暗后悔给的有点多了，怕是只给一钱银子他也肯的。
张晓随意吃了点东西，叫了个房间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就叫了那伙计过来打听神算子的消息。伙计自昨日收了张晓的银子之后格外殷勤，别说是问禹州有名的神算子了，就算是问些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也会去打听了来说给张晓听。那神算子原本并不是禹州城里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开始只是在城中闹市处摆了个不起眼的摊子，后来一来二去有了名气，便不再摆摊，每日只是在家中养鱼种花，很是悠闲。自然有那大户人家上门去请——便是拿了银子去请，也要看他心情如何。有次城郊的黄员外抬了五百两银子来请那神算子，神算子竟然蹲在地上只顾着看地上的一盆芍药，头都没抬一下就说今日不宜卜卦。黄员外不明所以，就问道那明日呢？神算子眼一翻就说明日也不宜。黄员外这才明白人家是不爱搭理他，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张晓听那伙计如此这般讲了大半天，总算是明白神算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却也不得不走这一遭，毕竟试过虽不一定能成功，没试过则一定不会成功。也不耐烦再听那伙计啰嗦，只问明神算子家宅所在，叫了周醉山施施然向着神算子家中走去。
按说像神算子这样的“高人”，起住所本该清静幽雅，但张晓尚未走近就听到院内鸡飞狗跳一般闹得不可开交。走到近前，隔着院墙只听到隐隐约约的小孩哭闹声。
张晓与周醉山相视一眼，觉得来的似乎不是时候，正想回转，门却“吱咯”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张晓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四十许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身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葛衫，袖口已磨出了毛边，下摆掖在腰间，裤脚处还有几个已经干了的泥点。
山羊胡子见张晓上下打量，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也不尴尬，只拱手说道：“我就算到近日会有贵客到访，果然来了！”
张晓有点回不过神来，难道这个就是神算子？像神算子这样比较传奇的“高人”，不是应该羽扇纶巾整日做高深莫测状，动不动就说“昨日夜观星相”吗？一旁周醉山见张晓不说话，只望着人家发愣，不由有些着急，但在外人面前没有张晓的示意也不敢就开口，只得装作累了的样子趴到张晓脚边，趁机在她鞋子是碰了碰。
张晓被周醉山一碰，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面前这不像神算子又像是神算子的人问道：“请问有位神算子老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神算子是有一个，老先生可没有！”山羊胡子捊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张晓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问道：“您是……？”
“嘿嘿，说到禹州城的神算子，舍我其谁。”山羊胡子毫不谦虚地说道。
张晓又想翻白眼了，碍于此来有求于人，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说道：“神算子……额，先生，您好，我是从青云山那边专程过来找您的！”周醉山一听就知道张晓又想叫人家“老先生”，总算是把那个老字吞下去了。
“我已经知道你与青云阁有些渊源了，至于专程，可就未必吧？”神算子边笑着，边伸出手，将张晓师徒引入院中。
得，看来这神算子啥都知道，根本不用跟他介绍。张晓暗暗想着。至于说是否专程来寻神算子，张晓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她本来是想到鬼谷看看李思忠能否找到武器完成考校，但路上收到朱洪照的信之后也是直奔禹州而来。想到李思忠，张晓偷偷掰着手指数了数，自抽签之日到今天，刚好是第十五天了，想来李思忠已经拿到武器了吧？
神算子早把张晓低头数手指的动作看在眼中，微微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张晓听见叹气声，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神算子，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叹气。正想着，已是到了院中一株海桐树下，树下一个石桌，几张石凳，也不等神算子来请，就自行坐了下来。
神算子似是毫不介怀，只随意坐在对面一张石凳上，对着周醉山说：“这位……先生，虽不太方便，也请坐吧。”
周醉山见人家对自己讲话，想来就算不开口也瞒不了对方，于是恭敬说道：“多谢先生。”便坐在张晓身边的地上。
张晓这才开口问道：“神算子先生，您刚才说算到有客要来，不知可算出是从哪来？”她这是有心想难为一下这神算子了。
“客自然从来处来。”神算子此刻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身上穿着打扮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高深二字联系起来。
“来处又是何处呢？”张晓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神算子捊着胡子说道：“客人的来处，难道还要问我吗？总是一处不好明言直说的地方罢了。客人不妨问问其他的？”
“那先生觉得，我为何而来？”张晓兴致正高，也忍不住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样子打起了玄机。
神算子凝视着张晓不出声，看的张晓浑身不自在起来，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梦有的时候就是启示。”
“启示？”张晓挑眉，“启示什么？”
“那要看做梦的人怎样理解了。”神算子微笑说道，手指却在石桌上一敲一敲。
张晓被那敲击声弄得有点烦躁，也不耐烦再与神算子绕来绕去，直接问道：“那我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又为什么会使出梦里见过的法术？”
神算子停了手上动作，思虑半晌，拖着长音说道：“这个……不可说啊！”
“那到底有什么是可说的？”张晓气结，敢情这唠了大半天什么都没说啊，还说叫她问问别的！结果呢？问是问了，答也答了，答案就是：不可说！
神算子似是察觉到张晓的暴躁，正色说道：“客人既然问了，我倒有几句话要送与客人。”
“什么话？”
“第一呢，这世界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好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坏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顿了顿，见张晓面上不解之色甚重，却也不多做解释，只继续说道：“第二呢，井底之蛙往往以为头上的那方天就是世界，其实不知井外到底多广阔。但如若永远不离开井底，对青蛙来说也未尝不是种幸福。”
张晓认真听了半天，只觉得每个字都明白，但串在一起再由神算子说出来，就变得无法理解了。
神算子看着张晓茫然的神色，笑道：“其实客人也不必多想，需知船到桥头自然直。”
“您说的很对！”张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站起身就要告辞，想到来了一趟却几乎一无所获，心里气闷的很。正想往外走，突然想到可以顺便问问林夕的下落，于是又坐了下来，问道：“那如果我想寻人呢？”
神算子却站起身来掸掸袖子，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出来，说道：“客人的缘法到了，自然就会寻到想寻之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张晓冲口而出，抬腿就向外走去。
周醉山觉得张晓这样很没礼貌，忙对着神算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向着张晓追去。
等周醉山追到大门外时，就看到张晓对着院墙一脚一脚的踢着，嘴上还嘟嘟囔囔的骂到：“什么狗屁神算子，说的都是些废话，人从来处来，找不到人说明缘法未到，还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都是狗屁！”
“可是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周醉山疑惑不解地说道。
“就是因为太有道理了！”张晓大叫，“有道理的不能再有道理了！有道理到这些话能解释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我也会说！”
周醉山张大嘴，膛目无语。
这时，却是一个耳熟的声音从墙内传来：“爹爹，你为什么把救我的人赶走了？”
“什么叫赶走？我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了，她不走难道还留下来吃饭吗？”神算子的声音答道。
“人家救我一次，留下来吃个饭又怎么样？你儿子在你心里就连顿饭都不如！”墙内那耳熟的声音又叫道。
张晓这才听出来，原来神算子的儿子就是昨日在山中那个掉落陷阱的小孩了。难怪昨天那小孩说什么不宜出行，不由哑然失笑，笑过之后才觉得刚才心中的恼怒烦闷散了一些。也不欲再与那神算子纠缠，直接回了客栈。
反正不管神算子告不告诉她，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该找的人也总是要找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虽然有些万金油，但总是不会错的。张晓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刚到客栈门口，却见昨日那小孩追了过来，口中大叫：“等一下！等一下！”
张晓止住脚步，见那小孩气喘吁吁的跑到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姑娘，我爹爹说请你晚上到我家吃饭。”
“吃饭？”张晓疑惑地问，刚才不是都说完了吗？还有什么饭好吃的？
小孩深呼吸几次，强忍住喘息，憋的满脸通红，这才说道：“我和爹爹说昨天是你们救了我，爹爹说很是应该感谢一番，所以叫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张晓不知道神算子卖的什么关子，只得应了下来。待到晚上，依旧与周醉山一同敲响了神算子家的门。
第四十四章 延误
这回神算子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青灰色长衫，将张晓师徒请入室中安坐在桌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不停地将装满菜肴的盘碗端上来。张晓一一看去，却都是素食。
“最近宜吃素，呵呵。”神算子见张晓面带诧异，略有些尴尬的解释说。
张晓想到昨天那小孩在山上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由莞尔，说道：“吃素很好，对身体好。”
“对对对，对身体好。”神算子讪讪地笑道。这时那小孩从屏风后转出来，说道：“都是爹爹不让我去打猎，不然怎么会吃素？”
这话却不好当着张晓这样的外人说了，张晓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得说道：“你爹爹自然是担心你再落入陷阱了。”
“你昨儿不是还说我爹爹迷信吗？怎么今日又自己找上门来？”小孩听张晓说起昨日的丢人事，又不乐意了。
张晓只觉得头上发热，已是又汗流出，暗道现在的小孩真不好糊弄。
“卜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神算子板着脸对儿子说。
卜卓翻了翻白眼，嘟囔道：“不说就不说！”
待到饭菜上齐，已是摆了慢慢一桌，那妇人也在桌旁坐了下来。神算子介绍说：“这是内人。”
张晓这才知道原来这并不如何起眼的妇人竟然是神算子的妻子，看二人年纪也不小，卜卓却只有六七岁，想来也算是老来得子。难怪那孩子和父亲说话竟然没大没小的。想着，不由忍俊不禁。
四人这才动起筷来，虽都是素菜，却美味非常，直把张晓吃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饭罢，神算子带着张晓又来到海桐树下的石桌旁坐定，说道：“白日里并不是我有心得罪，实是有些话不能直接告知。”
“反正知道与不知道，也没多大差别。”张晓点点头，反正她白日里就已经想通了，只是不知神算子又摆出一副想与她长谈的样子，不知意欲为何。
神算子似是看出张晓的迷惑，又摆弄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说道：“你想问的，多是不能说，倒是有个你并不是很想问的问题，我可以告知与你。”
“并不是很想问的问题？”张晓不解地道，她此来一是为了问询关于沈玉指的梦，二是打探一下有没有林夕的消息，三来不过是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回到前世去。有什么问题是并不是很想问的？
神算子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那同门是否到了鬼谷吗？”
“你是说李思忠？”张晓恍然大悟，这个虽然也算是个问题，但她还真的没想过要问这个。反正见了李思忠自然就知道了，再说凭青云阁与鬼谷的交情，不过寻一把武器而已，难道还会有什么波折吗？
“想来你也知道，我与鬼谷有些渊源。”神算子说道。
张晓早在朱洪照的信中得知神算子是被鬼谷逐出家门的，鬼谷弟子不是都姓王的吗？神算子的儿子却叫做卜卓，难道神算子竟是姓卜的吗？正想着，就听神算子说道：“我本来也姓王，因为一件事情而离开了鬼谷。因为做了这一行，所以改姓卜了。”
“哦。”张晓了解的点点头，由职业来做姓的并不少见，司空司马什么的不都是这么来的么，只是不知神算子和她说这个做什么。
神算子却话锋一转：“你那同门，此行并未成功。”
“并未成功？”张晓膛目结舌：“怎么会未成功？”
神算子笑道：“我问你，你到这禹州城，统共走了几天？路上速度如何？”
“走了也有十五六天了，每天先飞四百里，其余时间有时候走走，有时候休息游玩。路上还去了几个林姓的村子。”张晓回答道。
“那我再问你，你那同门的任务可是需要十五天之内完成？”
“的确如此。”张晓点点头，照理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思忠应该早就取了武器回青云阁了呀？不知道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波折？只得耐着性子听神算子说下去。
只听神算子笑眯眯地说道：“你那同门听说你走了，也急匆匆就跑下了山……”还特意把跑字咬的很重。
“那又怎么了？”张晓不解地问，李思忠听说她走了就急匆匆跑下山，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追上她？想着，心里似乎有什么微微一动，张晓却全不明白，只念念叨叨重复神算子的话：“跑下了山……跑下了山……”心里一激灵，难道他是真的跑着下山的吗？难道没去借云招师姐的飞鹤？那要跑多少天？
神算子捏着胡子说道：“想来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就能到这禹州城了。”
张晓听了神算子的话也息了尽快离开的心，把客栈退了死皮赖脸搬到了神算子家中。派周醉山到城门口守着。果然第二日周醉山就带了李思忠来。
李思忠见了张晓并不如何惊异，毕竟已经听周醉山讲过了，只错过了任务的日期十分沮丧。
“你可真是有脑子啊！”张晓恨铁不成钢地道。
李思忠垂头丧气地说：“当时急着下山，也没想到鬼谷居然这么远。我又不认识路，只知道鬼谷在禹州城附近，一路走一路问人，这才找到禹州来。”
“这么说你还没去鬼谷呢？”张晓问道。
“是啊！”李思忠低着头答道：“这不是一到禹州就被你的狗给叫到这来了么！”
张晓无语，超过十五天，李思忠的签肯定就消失了，又要等一年。也不由替他着急起来：“再等一年你就十五了！”
“是啊！”见张晓为他着急，李思忠反倒欢喜起来，“那也只能等到明年了！”
张晓跺脚：“就知道等，那你下山的时候那么着急干嘛？你师傅不是有飞鹤么，不借白不借！我下山还带了地图，你呢？连路都不认识，瞎跑什么跑！”顿了顿又说道：“你也别歇了，待会直接去鬼谷吧！无论怎样也要弄到武器，虽然失败了，回去也不至于太难看！”
“那你呢？”李思忠不由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鬼谷？”
“我怎么去鬼谷？”张晓瞪眼，“到那等着人捉妖吗？”
李思忠想想也是，只得自行去了鬼谷。
张晓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半月未见，李思忠怎么变得呆呆的？然想到十五天之期已然到了，虽然师傅说即使完不成考校的任务也不要回青云阁了，她却总想着回去交代一声。然传书给朱洪照，朱洪照只回了不用二字。
张晓也明白，不管是为了修炼还是为了解答做梦的事，恐怕都得找到林夕才再做打算。也未刻意去等李思忠那边的消息，只在禹州城四下闲逛，打算逛够之后再去找林夕。神算子对张晓住在自己家中的决定也未置可否，只每日依旧养鱼种花，那身葛衫也不知是否从未洗过，张晓只觉那几个泥点似乎从未变化过，只颜色越来越淡了。
这天李思忠两手空空又来到神算子家。
张晓见到他先是问他：“你的武器呢？难道没找到吗？”
“别提了！”李思忠气愤地道，“鬼谷谷主倒是很客气，叫我到他们的仓库里随意找，但他们家有个疯婆子，整日讨厌的很，我被她缠的烦了，就跑出来了。”
“疯婆子？”张晓讶然，“什么疯婆子?”
李思忠对着地上呸了一口，说道：“还能有谁，就是谷主的女儿，叫做王启璐的。”
“谷主的女儿？”张晓更惊讶了，“她怎么你了？”
李思忠略微有些红了脸，讷讷说道：“也没怎么，就是整日里跟我说一些废话，还说我长得好看……”
“扑哧！”张晓忍不住乐出声来，“人家那是在夸你呀！”说完侧目看看李思忠，二人相见多是在那黑漆漆的朝露洞里，虽点了蜡烛，总是看的不大清楚。现下白日里看去，李思忠果然还是长得挺好看的。大概是赶路赶的辛苦了，脸上略有些黑了，但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犹如星子一般。鼻梁也是又直又挺，嘴唇虽略嫌薄了些，唇上已是一层茸毛冒了出来，只说话还是一副公鸭嗓。果然是长大了！
李思忠被张晓看的有些不自在，但想到王启璐那疯婆子整日说自己好看，此刻张晓盯着自己瞧，莫不是也觉得他好看吗？想到这，李思忠忍不住又“呸”了一声，道：“什么好看？说男人好看，那是在夸人吗？也不知谷主是怎么教女儿的！”
“好了好了，人家夸你你还不高兴了，你若不好看，人家又怎么会说呢？只是措辞你不喜欢罢了，这也不是人家的错。”张晓笑吟吟道。
同样好看二字，从张晓嘴里说出来，李思忠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不由问道：“难道你也觉得我长得好看？”
“是不错呀！”张晓点点头，人家也不过实话实说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知竟然也有李思忠这种人，听人夸他好看还不乐意。
得到肯定的答案，李思忠挠头嘿嘿笑了起来。虽然他觉得谁也比不上张晓好看，但能被张晓夸一句不错，想是也入得了她的眼。
第四十五章 萌芽
张晓对李思忠的想法并不知情，只觉得李思忠笑的诡异，于是转移话题说道：“那你的任务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回青云阁不成？”
“不回。”李思忠答道。见张晓愕然，忙解释说道：“那疯婆子整日缠着我，还说叫我长长久久的在她家住下去，我趁着她不注意偷跑出来的。要是回青云阁，她肯定会追过去，我不是甩不掉这个麻烦了？”
张晓失笑，问道：“谷主的女儿多大了？”
“十四五岁吧，和我差不多。”李思忠不明白张晓问这个干嘛，但凡是张晓问的，他就一定会答。
张晓点点头，十四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想是与李思忠投缘了，看李思忠这样子，大概也是一对欢喜冤家吧？然她也知道青春期的男孩面薄的很，要直说那王启璐是喜欢他看上他了，估计李思忠又要恼羞成怒，因此口上只随意应付道：“谷主的掌上明珠，平日里骄纵些也是有的。”
“不提她了，我听师叔祖说你不回青云阁了，接下来打算去哪？”李思忠果然不欲多谈王启璐的事。
张晓心里更落实了欢喜冤家四字，只得说道：“我也没什么想法，不过师傅叫我总要找到那叫林夕的。我自身也有很多困惑，大概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开谜题吧。所以我还是继续找下去，也顺便四下游历一番。”
“如此甚好！”听张晓说要四下游历，李思忠大喜，叫道：“我和你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说着，忆起在朝露洞时常常恨不能与张晓携手除妖，登时笑道：“以后再碰到个蜘蛛精什么的，咱们就能共同对敌了！”
张晓抿起嘴，能有个人做伴的确是好的，而且张晓与李思忠这一年来也确实有些趣味相投的感觉，于是点头说道：“那好啊，只是你路上不许胡闹，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就把你赶回青云阁去！”
李思忠并不觉得自己如何胡闹，但能与张晓同行，别说只是叫他听话，就算是叫他整日里端茶递水，他大概也会高高兴兴的应了。因此拉了张晓就要走，口中叫道：“走走走，我们去行走江湖斩妖除魔！”
“急什么！”张晓拍开他的手，“我在这住了这些时日，要走总要和主人家道个别。”
正说话间，神算子已是踱着四方步走了过来。步伐倒是很威武，看在张晓眼中却只觉得裤腿上那几个泥点子好笑的很。
“你们这就要走了？”神算子问道。
张晓在神算子家打扰了多日，此刻就要走，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对他鞠了一躬，说道：“打扰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必客气。”神算子摆摆手，“日后总有相见之时，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所谓缘法，多是由此而来。”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思忠一眼。
李思忠只觉得心事被人看透一般，不由红了脸。张晓却琢磨着“缘法”二字，并未注意到李思忠的异样。
这已经是张晓第三次听人提到缘法这个词了。第一次是与蒋问儿告别时，第二次是抽签后师傅叫她离了青云阁之时，今次已是第三次了。只觉得缘法这东西，实在玄妙，而人遇到解释不清的事情，往往就将其推到玄妙的缘法上去。然她才不管这许多缘法不缘法，她更相信的是有志者事竟成。
也不与神算子多做争辩，只到了声别就与李思忠、周醉山一起走了。
原本的师徒二妖行，此刻多了李思忠一个修行弟子，顿时轻松了许多。譬如拾柴打猎一类的，以往打猎都是周醉山将野兔山鸡一类驱赶到张晓面前，由张晓放个疾风咒，师徒俩在火上随便烤一烤就算是一餐了。有了李思忠之后，这些事全不用张晓动手，而且李思忠烤的兔肉确实比张晓烤的好吃多了。他还知道用一些野草野菜作为佐料，几日下来连周醉山也对李思忠亲热了许多。
这日张晓吃过李思忠烤的野兔，边坐在地上看着李思忠打扫残余的碎肉骨头，边抱着肚子哀叹自己这样下去就要胖了。
李思忠在一旁忍俊不禁，笑道：“你一只狐狸，再胖能胖哪去？”
“可惜没有秤，真想称称我现在多少斤了。”张晓抱怨道。
李思忠大乐，“秤倒是没有，不然这样，我现在把你抱起来看你多重，过几天再抱你一次，就知道你是不是胖了！”
“去去去！”张晓叱道：“少跟我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师叔！”
李思忠见张晓面上并无多少怒色，晓得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了，但“师叔”二字确实如大山一般压了下来，只得默默收拾地上残渣。
这时只见远处一道粉红色光芒闪过，却是一个少女落到地上。
那少女尚未落地就叫道：“李思忠！你怎么自己跑了？倒叫我好找！”
张晓听那少女话里的意思，似乎就是王启璐了，站起身来上下打量，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盈盈站在地上，一身粉红色的长裙看起来如花骨朵一般，只性子有些急躁，头上两个辫子似是急急梳就，左边有些歪了，耳环也只带了一个。
李思忠心里暗暗叫苦，这疯婆娘怎么追了上来？忍不住拿眼去窥张晓脸色，却见张晓正面带微笑的打量王启璐，并未见任何醋意，他自己心底倒有些说不出的酸溜滋味。
王启璐见李思忠不答她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斥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跑了？”见李思忠不说话只望着站在一旁的少女，登时急了：“她是谁？”
“她是我师叔。”李思忠不假思索的答道。只盼这位大小姐得了答案就赶快离了这里回鬼谷去。
王启璐听说是师叔，这才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说道：“那天我翻遍了谷里都找不到你，问爹爹才知道你走了。你走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有爹爹送的法宝，我就找不到你了！”边说边晃晃手上一根丝带，丝带末端系着的一个铃铛就对着李思忠“叮铃铃”作响。
“这是觅踪铃？”李思忠早听说过这件法宝。各修仙门派多会有些寻妖的罗盘一类的法宝，上次沈亦用来寻张晓的那个罗盘就是其中之一。但鬼谷的觅踪铃却完全不同，不但能寻妖，还能寻人，只要对着那铃铛说出所寻之人的姓名来历，铃铛就会朝着那人所在的方向响起，靠的越近响的越急促。
曾经有谣传说鬼谷曾经有一位老祖宗靠着这觅踪铃寻到了一位仙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也有人想过试试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仙人，奈何全不知仙人姓谁名谁，只得作罢。但觅踪铃的名气却是就此传下，想不到谷主竟然将这件法宝传给了王启璐。
张晓并不知觅踪铃有何神奇，但听李思忠惊叹的语气，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了。定睛望去，只见一根白色丝带上系着一个小铃铛，很像女孩子用的装饰品。乍看之下并不觉得如何出奇，看的久了，只觉得那铃铛散发出莹莹宝光。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高级法宝了，她那个每天只能飞四百里的如意根本不能和人家比。
王启璐只满脸神气地说道：“谁叫你一声不吭就自己跑掉了？我找不到你，只好问爹爹讨了觅踪铃来寻你。”
“找我什么事？先说好，我是不会跟你回鬼谷的！我是青云阁弟子，日常自然要留在青云阁修炼。”李思忠正色说道，很怕这疯婆子又把他揪回鬼谷百般折磨。
王启璐冲口道：“青云阁有什么好！在哪不是修炼，你就在鬼谷修炼不是一样？”
此话一出李思忠与张晓的脸色都变了，李思忠更是怒道：“我青云阁的确没什么好，与您这样鬼谷的千金小姐结交不起，您还是快回鬼谷去吧！”
王启璐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再看张晓也是面露不虞，顿时蔫了，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顿了顿觉得自己确实没有想贬低青云阁的意思，又大声说道：“那我和你一同去青云阁修炼。听爹爹说青云阁灵气旺盛，对修行很是有益。”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随我师叔去历练。”李思忠翻着白眼，把张晓拿出来做挡箭牌，此刻他倒不觉得“师叔”二字有多沉重了，只盼张晓赶快摆出长辈的谱，把那疯婆子赶走才好。
王启璐急了：“那你们去哪里历练？我也去！”
“我们去历练你跟着干什么？像你这种大小姐还是留在鬼谷好好听谷主教诲的好！”李思忠边说边拿眼向张晓使眼色。
张晓却似乎并未意会，只对着王启璐说道：“能路上做个伴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们此行风餐露宿，也不知王小姐……”
“怕什么！我出门的时候爹爹给了我三百两银子，怎么花都够了！何必要风餐露宿？”王启璐边说边从袖中抽出钱袋给张晓看，只见一打叠的整整齐齐的小额银票。
同样是出门历练，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张晓想到临别时朱洪照只给了自己二十两，还说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不由有些哀叹。
李思忠虽从未见过那么多钱，但想到张晓在侧也不愿泄了底气，只说道：“我们出门历练，自然是要磨练自身，整日里拿着银子砸人，那还历练个屁啊？”
“那我不拿钱，跟着你们，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们住哪我就住哪！”王启璐急急说道。
第四十六章 同行
张晓本就觉得李思忠与黄启璐是对欢喜冤家，此刻见王启璐追了上来，哪里会为难她，也不明白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是为了哪般，只点点头表示同意。而李思忠碍于鬼谷掌门的面子，也不好就真的对王启璐如何，见张晓点头，只得答应让王启璐与二人同行。
“先说好！路上可不准喊苦喊累！吃的用的都自己想办法！”李思忠没好气地说道。
王启璐原不待见李思忠的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师叔，但见她点了头，而李思忠又没反对，当下欢天喜地的对着张晓恭恭敬敬叫了声：“师叔！”
张晓只觉得背上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一般，浑身不自在。
而李思忠见黄启璐对张晓如此恭敬，又觉得这疯婆子也不算太离谱。只是仍不爱搭理她。
就这样，两妖组合又从两妖一人组变成了两妖两人组，整日里挑着那些不甚繁华的所在四处游荡。
没几日，黄启璐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本身千万宠爱集一身的鬼谷大小姐，虽然是在谷中修炼，但若想外出玩耍也可去禹州那样的大城。自从跟了张晓一行之后，每天不是在山中打猎烧烤，就是带了猎物到农户家去换食宿。烧烤也还罢了，李思忠的手艺还算是不错，而且李思忠做的吃食，她吃起来总觉得带点甜丝丝的味道。但到农户家借宿时，先不说吃的不过粗茶淡饭，就是住的地方，不甚干净不说，还往往要与张晓和农妇挤在一起。
尤其当她发现张晓带的那只黑狗竟然会说话，听张晓与李思忠都称呼它为周醉山，想也知道是狗妖一只。黄启璐不明白青云阁的人为什么要带一只狗妖在身边，那狗妖有时候似乎会称呼张晓为师傅，虽隔得远听得不太真切，但看它那恭敬的态度似乎就是如此了。
而且张晓每每听说哪里有妖怪，就带了大家冲过去。有时只随意就打发了，有时则要经过一番恶战。搞的大家全身都衣衫都又破又脏，虽有清洁咒，也耐不住这么多日未曾洗澡更衣。更让黄启璐惊恐的是，张晓和她那个狗妖竟然吃妖怪！
那天三人一狗费了好大的力气打死一只狼妖，自然有山下的人请三个除妖的“英雄”去村里吃饭。黄启璐本沉浸在了打败了妖怪的喜悦中，正想着村民感谢“英雄”的饭菜总不至于太差吧，就听见张晓竟然拒绝了，只叫李思忠拖了狼妖的尸体就往远处走。
黄启璐听着身后村民感叹着“做好是不留名”“不求谢礼”一类的话，也只得随着二人而去。走到一处无人的所在，就见张晓用长剑将那狼妖切成几块叫李思忠拿去烤。最初她还以为这是为了防止那狼妖死而不僵再来作怪的什么方法，没想到张晓竟然从火上取下烤好的狼妖肉就吃了起来！边吃还边丢给那狗妖一块，一人一狗要不了多久就吃掉了半只狼妖！
若说狗妖吃狼妖的肉，也就罢了，毕竟是妖怪嘛。李思忠的这个师叔为什么也吃妖怪的肉？黄启璐正惊疑不定间，又看到张晓与那黑狗吃完狼妖肉就坐在地上打坐修炼，想是炼化刚刚吃下的狼妖肉。不由目瞪口呆，靠吞噬来增加法力的方法她倒是听说过，不过那一向是邪魔外道的做法，正统的修行门派是不屑于如此的。兼之很是有些心术不正之人不肯苦练又贪图捷径去吃一些阴时或阳时出生的婴孩，因此吞噬的修炼方法向来被认为是有伤阴德的。
见李思忠在旁边没事人一样也在打坐修炼，黄启璐忙一把拖了他到下风处。
“干什么？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自从黄启璐来了以后，张晓待李思忠便不如以前亲昵，李思忠对黄启璐愈加不耐烦了。此刻见她当着张晓的面就拉了他要说悄悄话，不由有些恼火。
黄启璐情急之下对李思忠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急急问道：“你那个师叔怎么回事？居然吃妖怪？”
“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张晓她就是靠吃来增加法力的。”李思忠无奈的解释道。
黄启璐大惊失色，道：“怎么能这样？”
“这样怎么了？”李思忠翻着白眼反问道：“那些妖怪作恶，本就该死。既然死了，我师叔吃了它有能怎么样！又能增加些法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可是这样是不对的！靠吞噬来增加法力虽然快，但有伤阴德，只有邪魔外道才会这样做！”黄启璐急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李思忠听她说张晓是邪魔外道，登时就不乐意了，“怎么就有伤阴德了？张晓吃的只是妖怪，而且是有证有据做了坏事的妖怪。要我说，反倒是做好事！是积阴德！”
“你怎么老是向着她说话？”黄启璐见李思忠一直为张晓辩护，一股酸意就涌了上来。“还有，她既然是你师叔，你还一口一个张晓的叫她名字，你们青云阁就是这种规矩吗？”
李思忠听黄启璐倒扯上青云阁的规矩了，只得无奈说道：“张晓她比较特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提升法力。不吃妖怪，你叫她吃什么？”
“怎么特殊了？”黄启璐疑惑不解的问道，“天下几大门派各有各的修炼方式，难道就找不出一种适合她的吗？为何只能吃妖怪？”想到那些妖怪可能还吃过人，顿时觉得有些作呕。
“张晓她本是一只狐妖，常人的修炼方式自然不适合她。”李思忠冲口说道。说完见黄启璐脸上惊色更巨，不由解释道：“她不肯做那些伤人性命的事，只好除妖吃妖。反正那些妖怪也都是做了恶事的，不算什么坏事。”
然黄启璐的脸色仍未好转，只侧过头去打量张晓师徒。
李思忠有些后悔未加思索就将张晓的身份来历告诉给黄启璐，但话说出口已是覆水难收，只得好言相劝道：“那些妖怪本来就该死，既然死都死了，让她吃一些又怎么样呢？不然难道把那些妖怪埋起来吗？”
“可是……”黄启璐仍是不依。
“别可是可是的了！”李思忠不耐烦起来。“你大小姐要是看不惯，就回你的鬼谷去，那里没人吃妖怪。”说完转身就走了。
黄启璐站在原地看着李思忠走回张晓身边重又坐下，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会觉得李思忠样样护着张晓，一会觉得张晓是个妖怪很是骇人。待想要离了张晓这狐妖和那狗妖，偏又舍不得李思忠，想到李思忠是无论如何不肯丢下张晓与她一起回鬼谷的，心底里暗暗觉得张晓十分的碍眼。何况狐妖能是什么好东西？看李思忠那样子怕是被狐妖迷住了！心底里暗暗盘算着如何甩开张晓这只狐妖，自此以后处处与张晓做对，不是偏要吃张晓手上的烤鱼，就是嫌周醉山身上会脱毛。
这天王启璐无论如何不肯再吃烤野兔了，吵着要到城里去玩。
“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哪比得上在野外自在！”李思忠其实也觉得日子有些无趣，但张晓决定的事情，他从不反驳，因此一边训斥着王启璐，一边去窥探张晓的脸色。
张晓本不欲到人多的地方去，怕碰到什么高人识破自己狐妖的身份，但走了这些日子，也经过了好多村落，全没有叫林夕的人。听王启璐这么一说，也觉得似乎应该到城里去看看。当下拿出地图寻觅一番，寻了最近的城镇走去。
镇子名叫乌离，张晓望着城门上像鸟一般直欲破空而去的乌字暗暗腹诽道，这个地方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乌离镇是个比张晓到过的所有城镇都要荒凉的地方，城墙不过一人多高，看起来似是黄土夯就。远远望去就带了一股破落的味道。
镇子里并没有什么人，三人一狗寻了半晌才寻到客栈。这些日子一直在山间乱晃，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王启璐暗想总算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刻，抽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往柜台上一拍，叫道：“三间上房！”边说看边拿眼去觑张晓，那意思说怎样？她出手就不需要跟人挤一个房间了。
柜台后面掌柜的原本正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看着，被王启璐这一拍吓了一激灵，抬眼看了看桌上银票，重又捧起书来，嘴上说道：“客官，对不起，小店太小，实在找不开。”语气倒是很客气，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面前的人看上一眼。王启璐顿时傻了眼，待要发作，又不知从何处发作，总不能问他你怎么不看我吧？看这客栈破破烂烂的样子，想是确实找不开十两的银票也说不定。
张晓从后面慢吞吞的走过来，慢吞吞的从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掌柜，慢吞吞地说道：“掌柜的，麻烦您两间普通房间就好。”
那掌柜见了银子，这才满脸堆起笑来，对着张晓说道：“客官，看您的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们乌离镇最近不大太平，您选咱们这家客栈就选对了！咱们这客栈虽看起来简陋，但建的时候可是一砖一瓦都精挑细选，绝对结实！要真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呆在房里别出来，准保安全！”边说边站起身带着三人向后面走去。
穿过一个小院，就到了上下两层的小楼，掌柜的安排了两间对门的房间给三人。至于周醉山，掌柜的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不要乱跑惊了别的客人，这才面带殷勤的退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乌离
黄启璐见张晓只要了两个房间，心里老大不乐意，好不容易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还是要跟人挤一个房间。而且还不是真正的人，只是个披着人皮的狐妖罢了。想到张晓吃狼妖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慎得慌。嘴上却只抱怨说：“怎么又要和你挤在一起啊？”
张晓又何尝愿意与王启璐同房而卧，这些日子她也看出王启璐的故意捣乱。一开始只觉得是小姐脾气，然时间久了，也是对她的无理取闹有些不耐烦。因此嘴上只淡淡说道：“要不你去和思忠挤一挤？”
“我……”王启璐顿时语结，这种话，一个女孩子怎么说的出口？果然狐狸精都不是好东西！也不再说话，只恨恨的自去躺下休息。
张晓想到刚才那掌柜说最近乌离镇不大太平，又没说明到底如何个不太平法，要是有妖物作祟的话，岂不是又有妖怪可以吃了？虽然妖怪的味道并不如何美味，但能增加法力，别说只是吃妖怪的肉，就是让她啃草根树皮，她也是肯的。离开青云阁之后张晓除掉吃掉的妖怪也有六七只了，自觉不但修为上有了质的飞跃，对法术幻术的使用也更加得心应手起来。也不知现在有没有突破师傅说的筑基末期。
可惜不知道如何能取出妖怪的内丹。张晓想到上次正是由于吞噬了沈亦身上带的内丹才能成功化成人形，不由舔了舔嘴巴。要是能取妖怪的内丹来吃，便不用再啃那些又硬又难吃的妖怪肉了。
王启璐躺在床上翻个身，正看到张晓一个人舔嘴巴的样子，登时吓的蒙起被子不敢作声。却听到张晓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开门便离了房间。
张晓出了房门，正遇上李思忠刚推开门，二人相视一笑，知道对方也是要向掌柜打听乌离镇的事了。也不多说话，一前一后穿过院子去寻那掌柜。
掌柜张晓二人问起，忙端了壶茶到一边桌上请二人坐下说话。
李思忠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问道：“掌柜的，你说镇上最近不大太平，到底是什么事？”
“对啊，我们一路寻过来，见路上也没多少行人的。”张晓也在一边搭着茬。
那掌柜的微微搓了搓手，这才说道：“乌离镇虽然小，但是却是往西去大漠的必经之地，往常行走的客人也不少，直到最近乌离镇附近出了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张晓听掌柜的话音很是有一副要讲古的模样，忙顺着话头接了过来。
掌柜略微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您问我算是问着了，那日正是我亲眼所见！我一个朋友，平日里多是在乌离镇低价买入南边来的货贩卖到大漠，然后在从那边带些皮毛土产回来卖给外来的客商。那天他走到镇子已西二十多里的地方，偏巧马车的一个车辕坏了。”
“您想必也看到了，乌离镇镇外方圆百里都没有什么树木的，他就是现做也赶不及，于是派人快马到我这来借个马车。当日我正好没什么事，就把客栈托给伙计，自己驾了马车去接他。”
“没想到就在我远远看见他对我招手的时候，一阵狂风刮了起来，满地的尘土沙石都飞了起来，就听到一声马嘶。等风过了，我睁眼一看，我那朋友连人带货全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只剩下那匹拉货的马，双眼已是瞎了！”
李思忠听到这里有些嗤之以鼻，问道：“这里离大漠比较近，该不会是风暴吹走了吧？”
“怎么可能！”掌柜的眼一瞪，说道：“乌离镇虽小，建镇也有两百多年了，镇子附近从未有过风暴！何况就算是风暴，那匹马的眼睛瞎了又如何解释？”
“说不定是风暴卷起石头刚巧撞到马的眼睛上？”李思忠喃喃问道。
“绝无可能！”掌柜断然回道。“而且自那日后，每日巳时乌离镇都会风沙大作，已是有十几辆货车连车带人被卷走了！”
张晓听罢掌柜的讲述，陷入了沉思之中。听起来的确像是风暴，但风暴总不会这么准时的每日巳时出现并次次都刚巧卷走拉货的马车吧？但要说是妖物作祟，张晓对妖怪的种类统共就知道那么常见的几种。而且听掌柜的意思，他自身也并未见到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风沙——看来还是要去看看才知道。
李思忠见张晓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也猜到几分，问道：“我们要不要装成行商去看看？”
“看倒是要去看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刚巧遇上那……”张晓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掌柜口中的狂风，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是否是有妖怪。
李思忠也点点头，说道：“没错，总要看了才知道！”
“如此就多谢二位少侠了！”掌柜的听到二人的话大喜谢道。对二人的称呼也由客官升级为少侠。
次日，张晓二人问掌柜借了马车装了点吃食酒水就扮作行商出了乌离镇向西行去。一路上别说人，连个鬼影都不见一只。想来自从乌离镇闹起狂风，来往的商客行人已是少了很多，客栈的生意也一日不如一日。难怪这掌柜听说张晓二人要去探个究竟便摆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来。
然在镇外晃悠了小半天，却全未有什么狂风的踪迹，日头渐渐热了起来。张晓用袖子抹了把汗，想不到这乌离镇已经地处西北，竟然也这么热。
李思忠见张晓满脸是汗，不由说道：“要不咱们回去吧？明儿再来也不迟。”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不但脸上已被汗水湿透，用袖子抹过之后还带了几道灰黑色的印子。
张晓看着李思忠的样子不由忍俊不禁，笑道：“也好，再不回你就变成花猫了。”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李思忠被笑做花猫，也不恼，只指着张晓的脸也笑了起来。
张晓又抬手抹抹脸，乌离镇外多是沙石，虽未有大风，微风拂过也是带起一阵尘土，又流了许多汗水，想来脸上也如李思忠一般一道道花印子了。
“好了！越擦越脏了！”李思忠见张晓抹脸时又画了几道印子上去，忍不住抬起手在她脸上抹了一下，“还说我呢，你自己才是个小花猫！”
张晓却愣住了，虽二人一向亲昵，但李思忠的动作却有些逾越了。再抬眼去看李思忠，第一次觉得他靠的如此之近。
李思忠也觉得有些尴尬，刚才并未多想就去抹张晓脸上的印痕，此刻见张晓抬眼看他，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只一个劲拿眼去瞧张晓的脸色。
张晓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以前怎么从未觉得李思忠看人的眼神是这样的？好像有话要说，又好像没有话要说。待要开口问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又觉得好像这话一旦问出口，有些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想了半晌，只得干咳一声说道：“天越来越热了，要不咱们回吧。明天再来。”
李思忠见张晓逃也似的转过身去驱赶拉车的马，心里略有些失望，然失望之余又带了些欣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怎样了。心底里默默想着张晓刚才欲说还休的表情，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二人一路无语回到客栈，掌柜的见二人无功而返，面上就带了些失望，态度却依旧殷勤，叫人烧了热水招呼二人洗澡梳洗。
王启璐早就起来了，已是在掌柜口中听说了二人去镇外的事，想到李思忠与张晓去镇外却不叫上自己，心下就有些泛酸。口中只冷冷说道：“我还道侠女出手定有所获，想不到竟然两手空空回来了。”
张晓仍为着镇外那一幕忐忑不安，哪里有心思搭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去楼上洗澡了。王启璐心中一股酸意无处发泄，逐渐发酵为满腔怒火。再看李思忠好似对二人之间的硝烟全无所知，不由又哀怨起来。
张晓自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洗澡，平日虽有清洁咒身上不至于污糟，然终不如泡个热水澡来的舒服。而且这也是张晓两世第一次泡在木桶里，不由暗叹一声舒服。
洗完澡拧干头发出了房门，就见李思忠正面色凝重地守在门口。
“怎么了？”张晓见李思忠脸上很是严肃，问道。
李思忠见张晓总算出来了，急急说道：“刚才又有货车在镇外被卷走了！”
张晓闻言也顾不得绑头发，披头散发的拎了长剑就往外跑，李思忠忙追了过来，“你跑那么急做什么，已经被卷走了，你现在赶去也看不到什么。”
“总会有些踪迹留下来吧！”张晓顿足道，“是哪家的货，怎么偏挑这个时候出门！”
王启璐在院子里倚树而立，见张晓披头散发跑出来，不由冷哼一声：“光天化日的，像什么样子！”
“关你什么事？”张晓听说又有货车被截走，心中烦躁，也顾不得许多，听王启璐还在那里拈酸吃醋，心里不由有些恼火。
王启璐扭过头不看她：“的确不关我的事。可你既然和我们同行，就得做出个常人的样子来，哪家的姑娘像你这样头发也不梳就跑出来了？”
“你少说两句罢！”李思忠对着王启璐怒斥道。
听到李思忠训斥自己，王启璐脸色一变正要回嘴，就见张晓瞪着眼睛站到她面前。心里不由发虚，问道：“你要怎样？”
“我不要怎样！”张晓瞪着王启璐飞快的说：“首先，死皮赖脸非要跟我们同行的人是你！第二，我现在没空管你那些小心思。镇子外面出了事，接连有货车连人带货被狂风卷走，就在你刚才在这闲站着的时候又有一辆货车被卷走了。”
说完也不顾王启璐脸色，扭头又向外跑去，嘴里还说着：“你要有心就跟过去一起看看，你若觉得有这种事情在你眼皮底下发生你也能无动于衷，趁早回了你的鬼谷去！”
第四十八章 白翰
李思忠见张晓走了，也没空搭理王启璐，忙追了上去。
王启璐气结的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气道：“有什么了不起！”说完想到李思忠又随着张晓一起走了，忙也追了上去。
张晓一路狂奔到乌离镇的西门，见一群人正围在城门口向着外面指指点点，忙拨开人群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大婶听有人问，嘴快的说道：“刚才王记绸缎铺要送去一个贵人家里的货车，才出了城门口就被那狂风卷走了！”
“是啊！王记的老板还特意请了高手来做护卫，车里又压了几块大石头，没想到连护卫带石头都一起卷走了！”另一个身上尚系着围裙的妇人说道。
张晓挤到人群中间，就见到一个五十几岁很是瘦小身上却裹着一身华贵外袍的小老头愁眉苦脸的望着西边。顺着他的目光扫去，只见地上散落两匹不知道是什么布，看上面云纹很是精致，也知道不是凡品。看来这车货物对王记来说很是重要了，不然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出城送货。
张晓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知道那小老头就是王记的老板了，想是不放心货物又不敢出镇子才躲在门内盯着货车走远，也不知他有否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晓正想着，李思忠已从后面追了过来，见状便穿过人群就向着镇外地上那两匹布走过去。围观的人顿时噤了声，刚才听说又有货车出事，而且就是在镇门外，一群人都忙扑过来观看。虽然外面早已无声无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看个究竟。见李思忠走了出去，刚才那胖大婶急忙叫道：“小伙子可小心些！”
李思忠听到身后的话语声也不回头，只弯身将那两匹布抱了起来，还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就见一个东西轻飘飘地从其中一匹布里面飘落出来。
张晓见有东西从布匹中飘落，连忙也赶过去看个究竟。李思忠已是将那东西拈了起来拿在手上。张晓凑过去细看，原来是一根又长又硬黑白相间的羽毛，还闪着寒光。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下，“嘶”的一声呼痛，再看手指已是被那羽毛的边缘割破了。
一只手从旁边夺过羽毛，说道：“这是什么鸟？羽毛倒很好看的样子！”正是王启璐从后追了过来。
“你当心些别割了手。”李思忠沉声说道，真希望这恶婆娘就躲在客栈里不要出来添乱。
王启璐听到李思忠语气似是关心自己，喜滋滋地道：“放心吧，我才没那么笨呢！”说着还拿眼去瞥张晓。
张晓翻了个白眼，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女人像花骨朵？就算是花，估计也是仙人球的花，不刺人一下就不舒服！然这种时刻实在没心思与她斗嘴，只说道：“这羽毛这样锋利，恐怕不是普通的鸟。”
李思忠也点点头，说道：“这羽毛显然不是原本就夹在货物中的，想来就是那作祟的妖物了。”
“这你们都不知道？”王启璐将那羽毛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略带些得意的说道：“这是白翰的羽毛。”
“白翰？”李思忠与张晓相视一眼，这才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妖鸟嘛！”见李思忠追问，王启璐更加得意，摇着那根羽毛说道：“这种妖鸟现今已经很少见了，据记载上次出现已经是七百多年前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
张晓略带疑惑地看了看那根羽毛，白翰？那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再看看李思忠也是不解的样子，这才耐着性子问道：“白翰是一种怎样的妖鸟呢？”
“你们没背百妖录吗？”王启璐显摆地说道，用着一种“这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可真无知”的语气说道：“百妖录鸟妖卷第十六章就是讲的白翰，这种鸟妖体型大，飞的又高，喜欢躲藏在洞穴中，很难捕捉。不过已经七百多年没出现了。”
李思忠虽从小长在青云阁，但未通过考校只算是外围弟子，平日里不过学学剑法以及一些简单的修炼法门，哪里晓得什么百妖录。张晓就更不知道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多，其中还有一大半是睡过去的，修炼也不过就是吃吃喝喝而已，哪有人教她背什么百妖录？
王启璐见二人茫然的样子，得意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正想再多说几句卖弄卖弄，好好羞辱一下张晓这个连百妖录都不知道的“师叔”。然又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关于白翰的记载了，只得闭口不言做高深莫测的样子，等着李思忠来求她多说几句。
不想李思忠却默然不语，只去看张晓。张晓也点点头说道：“既然确定是妖物作祟，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虽然尚不明白如何对付这种鸟妖，总算是有了方向，好过我们胡乱猜测。”
李思忠点头称是。却把王启璐气了个半死，只得酸溜溜说道：“那我们就看看师叔怎生施展本事降服这鸟妖了！”
“你够了没有？”李思忠怒道，“你这一路上话里话外处处讽刺我们。我们只是青云阁的普通弟子，高攀不起你鬼谷的大小姐，你若不想帮忙就请你快回你的鬼谷去吧！”
王启璐听李思忠这样说，心底怒意更胜，不假思索的道：“什么我们我们的，你不是说她是你师叔吗？你和你师叔什么时候成了我们？我原就觉得你们师叔师侄孤男寡女的一路同行很是诡异，你此刻终于暴露出来了？”
“师叔师侄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张晓，又关你什么事？我们青云阁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鬼谷的人来管了？”李思忠听王启璐说话越扯越远，也不耐烦再与她纠缠，脱口而出“就是喜欢张晓”。
说完李思忠自己也愣住了。虽然他一直对张晓有这种心思，但并不知道张晓心意如何。何况排资论辈起来，张晓确实是他的师叔，因此只是整日与她厮混在一起，只盼着她能正眼看看自己，并未想过要如何。此刻被王启璐一激，竟然当着张晓的面直接说了喜欢！也不知张晓恼了没有。又不敢直接去看张晓面色，只得用余光去打量。
第四十九章 表白
张晓却是真的傻掉，她一直以为李思忠喜欢的是王启璐，也因此看着他的面子上一路对王启璐多加忍让。这时他又说喜欢自己，那王启璐算怎么回事？转念又一想其实王启璐说的也对，虽然张晓自身不把那些繁文缛节放在眼里，但师叔与师侄的传出去于青云阁的名声不大好。想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遮过去，然她毕竟也只是个年轻姑娘，于这种事上实在不擅长，边想着，就愣在了原地。
王启璐更是张大嘴，她只是看着张晓与李思忠亲近觉得很碍眼而已。在她心中张晓是李思忠的师叔，又不是人类，两人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何况她是鬼谷的大小姐，人人都对她客客气气，只有李思忠对她不假辞色。她一直以为李思忠对她是不同的，也因此才一路追随过来。此刻李思忠当着她的面说喜欢的是张晓那个狐妖，让她情何以堪！对了！张晓就是个狐狸精，肯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让李思忠得了失心疯！
这时镇中人见三个年轻人在镇外愣愣地站着，还以为是中了邪，就有胆大的慢慢靠了过来，问道：“三位，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还是张晓先回过神来，干咳一声说道：“已经能确定确实是有妖物在作祟了，但具体如何将那妖物除掉，我们三人还要商量一下。”说罢，也不去看其他人，径直向着镇中客栈走去。
李思忠心里正打鼓，见张晓走了，连忙尾随而去。王启璐在后边顿了顿足，也追了上去。那问话的镇民见自己一开口说话三个人就都走了，略觉得有些尴尬，只得摸摸鼻子回了家去。
张晓回了客栈便传书给朱洪照，将在乌离镇遇到白翰的事讲给他，这才在院中随意寻了一处席地而坐。
李思忠这才一步一挪的靠了过来，腆着脸叫道：“张晓……”
“什么事？”张晓心里正乱着，不大耐烦的问道。
“刚才……在镇外……”李思忠吞吞吐吐的说道。刚才一着急就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不知道张晓有什么想法。
张晓睨了他一眼：“你和王启璐打情骂俏是你们的事，做什么要将我扯上？”她想了半天，对李思忠的话唯有这般解释才算合理。
“什么打情骂俏？”听到张晓将他与那疯婆子凑成对，李思忠登时急了，说话也不再吱吱唔唔了。“我和那疯婆子毫无关系！”
张晓翻了个白眼说道：“毫无关系人家怎么会追了上来？”却不觉自己这话有些酸了。
“我怎么知道？她爱怎么样是她的事！”李思忠气愤地说。“我在镇外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喜欢的是你！”
“你胡说些什么呢！”张晓瞪大眼望着李思忠，心里小鼓怦怦地响了起来。李思忠竟然说喜欢她？难道是他那时中的狐妖之惑还没解吗？想着，又说道：“你只是中了狐妖之惑罢了。我刚化成人形的时候，青云阁很多同门都像着了魔一样，”
“什么狐妖之惑？”李思忠怒道，想不到一片真心竟被张晓当做是着了魔！“你在风金镇呆了三个月，不是早就把狐妖之惑解除了么！”
张晓不看李思忠，只说道：“我也不太确定，或许你的尚未解除也说不定。”
“我才不管什么狐妖之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自己清楚！”李思忠最恨的就是张晓老是当他什么都不懂。
张晓不欲与李思忠多做纠缠，只说道：“姑且算你不是中了狐妖之惑。第一，我是你师叔，第二，我是人你是妖。人妖殊途的话不用我说你也懂吧？说这些来干什么？”
顿了顿见李思忠犹带怒色，又说道：“我看那王启璐也挺好的。虽然性子不大讨喜，毕竟是鬼谷谷主的女儿，何况又对你一片痴心。”
“又关那疯婆子什么事！”李思忠大吼道。
张晓嘴上是劝服李思忠，其实更多的是在劝服自己。听到李思忠的表白，她心里也有一点紧张一点窃喜，但她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方法，但她迟早是要回到前世去的。何况李思忠是青云阁掌门的孙子，与王启璐的身份正是般配。如果被人说掌门的孙子喜欢的是一个狐妖，那青云阁的面子岂不是要丢到海底去？
因此对李思忠的怒意只满不在乎的说道：“王启璐真的挺好的。你看咱们都不认识那白翰，唯有她能通过一根羽毛将那鸟妖的来历讲的清清楚楚。”
“好！好！好！”李思忠瞪着张晓，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既然你也说她对我一片痴心，我就成全了她，你可满意？”说罢，不再看张晓就转身回了房。
王启璐自镇外追着李思忠回客栈，正躲在院中一角将二人的对话听个分明。听到李思忠说确实喜欢张晓，心底又是恨又是恼。正想冲出去把那狐妖撕成碎片，就听到张晓夸自己，暗道一声“算你识相”，这才拔足又去追李思忠。
“你来干什么！”李思忠打开门见是王启璐，有些失望的问。
王启璐正想质问他为何要对张晓说那番话，想到李思忠向来叫她疯婆子、大小姐，想是不喜她平日里的脾气，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下。只柔声问道：“思忠，你怎么了？我看你不太高兴。”
“我能怎么？我不高兴又关你什么事？”李思忠嘴上对王启璐不假辞色，但也不好就拒之门外，只闭了口转身假装去摆弄桌上茶杯。
王启璐见机也走进了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你对那狐妖有好感，但是她说的也对，毕竟人妖殊途……”
“我说过，不关你的事。”李思忠愕然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刚才与张晓那一番表白竟被她听了去，有些心事被人看穿的尴尬，面上不由红了一红。
王启璐见了李思忠很有些春情萌动的样子，心底更恨，嘴上却仍柔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想法，你对她正如我对你一般。”顿了顿见李思忠面上并无他色，才继续说道：“她觉得你是中了狐妖之惑，而在你心中我向来只是大小姐脾气使然，我们岂不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李思忠听了她的话心中若有所触。他与张晓相识一年多，张晓却觉得他的心思只是因为中了狐妖之惑。想不到张晓竟不如这疯婆子懂得他的心，因着这份感叹，对王启璐也不再冷着脸。
王启璐见李思忠面色有所缓解，忙趁热打铁道：“依我看，不如你就随我回了鬼谷去！”
第五十章 奔走
“去鬼谷？为什么？”李思忠见王启璐一副为自己打算的样子，却只叫他去鬼谷，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想，张晓只觉得你是被狐妖之惑所困惑才会如此。那你不如暂时离了她，等到来日再想见之时，你心仍如故，她怎会不感动？”
李思忠听罢略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好像也有些道理。”嘴上说着，心思已经飘到来日再见时张晓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自己又当如何如何，面上不由浮出一丝微笑。
“既然你也这样觉得，不如我们这就走吧？”王启璐心里把张晓骂了个十遍八遍，脸上却仍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说道。
李思忠却又迟疑：“那白翰怎么办？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除妖吧？”
“便是要如此，才叫她明了你对她的好。”王启璐堆起笑意说道，心想就叫那狐狸精带着她那只黑狗去除白翰，看她怎么个死法。“如果她不经历些艰难，又怎么知道你在身边的重要性？何况她是你师叔，我在一旁看着，她的法力要比你高强许多吧？”
李思忠略有些耳赤，点头道：“不错，她的法力比我高强许多。我不在的话，她就算不能对付白翰，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说罢又觉得他在与不在对张晓来说其实并无什么差别，登时很有些心如死灰的味道，也不再多言，收拾了东西就与王启璐一道走了。
二人走的时候，张晓仍在院中呆坐，看着二人远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周醉山走了过来，问道：“师傅，你不去追？”
“追什么？他又是我什么人？”张晓茫茫然问道。
周醉山自王启璐加入之后便一直避嫌，平日只是在一旁修炼，并不如何多言。冷眼瞧着，却也知三人之间有所纠纷，此刻见了张晓这副模样，心下已有些明了。但张晓不肯承认，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叹道：“也罢，他若真是一心一意，日后未必没有再见的缘分。”
“说这些来干嘛。”周醉山的话正中张晓的心事，嘴上却不肯承认，只得转移话题说道：“不如想想怎生对付那白翰才是真的。”
周醉山见张晓不欲多说，只得应道：“我从未听说过白翰这种妖物，不知道是怎个模样？”
“我也没见过。想来不过是只鸟罢了，最多比寻常鸟类大一些吧。”张晓心不在焉的说道。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应对了吗？”周醉山对这件事是真着急，原本有李思忠和王启璐在，也轮不上它说话。但此刻二人已走，只留下张晓师徒对付那白翰。周醉山无论如何是不会放任妖物危害镇子而袖手走开的。因此只望着张晓的神色，盼她想出些办法来。
张晓也陷入沉思之中，说道：“我也不知那白翰到底是怎样的妖物。总要有些了解才好，不然它在天上飞，我们在地上追，岂不是笑话？”顿了顿，又说道：“我已经传书给师傅了。”
师徒俩正说着，朱洪照的回信已是飞了过来。
朱洪照在信中先是对张晓的行为夸赞了一番，还说道白翰是上古时就有的鸟妖，凭张晓三人恐怕有些难以应对，还是要多加小心，保住自己为重。
张晓看到这里苦笑一声，朱洪照还以为王启璐和李思忠会留下来与她一起对付白翰呢，却不知道那两人已经走了。耐着性子再看下去，见信的最末尾才写道白翰生性胆小避人，寻一群人围着它敲锣打鼓，或许会让它惊慌失措出了岔子。但这个方法委实危险，不但要趁机拿住那白翰，还要护住周围人的安全。
周醉山见张晓面上犹豫不决，也凑过来看信上的字，却是一字不识，只得问道：“朱师傅怎么说？”
“师傅说找一群人围着白翰敲锣打鼓，会让白翰惊慌失措，或许有空子可钻。”张晓掩住信说道。
周醉山沉吟半晌，说道：“但是这样也太危险了，要是那些敲锣打鼓的人被伤了可怎么办？”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想了想，张晓又说道：“不然我们问问那个掌柜吧，也说不定有些镇民愿意帮忙。大不了咱们拼死护住他们就是了。”
周醉山仍有些犹豫，在它心里人命就是大于天的，但也无他法可想，只得点头。
张晓唤来掌柜，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掌柜的却大喜，“能有法子对付那妖怪就太好了！就算会有人牺牲，我想这些人为了镇中的父老家人，也是肯的。”说罢不等张晓再言，便唤了伙计去请镇中几家大店铺的掌柜。
众掌柜围在一起，不多时便商议出个章程来，由每家掌柜出钱请些青壮出来，随着张晓去除妖。
张晓很是惶恐，道：“可是我不敢保证这些人毫发无伤……便是有人会命丧于那白翰之手也难说……”
“哎！若真是如此那也是我乌离镇的劫难。这些人生在乌离，长在乌离，此时乌离镇又妖物作祟，自然就到了他们出力的时候。至于他们的家人，我们这些店铺会为其安顿好。”王记的掌柜虽然瘦小，此刻说话却很有些豪气冲天的架势。
张晓不由默然无语，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当下众人一边贴出悬赏告示召集人手，一边吩咐人去准备锣鼓数面。
不多时，已是集结了数十名年轻力壮的男子，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等着张晓示下。
“你们……”张晓如何对这些人说此去可能有去无回的事，只嗫嚅道：“这件事很危险，我也没法保全大家……”
“乌离镇遭此劫难，我等便是苟且，又能偷生到几时？”领头一个三十几许劲装打扮的大汉凛然道。
“没错！货车不能出城，咱们乌离镇大部分人便没了生计。与其等着饿死，还不如与那妖物拼了！”另一个二十多岁年纪轻轻却看起来很是精干的男子说道。
张晓见众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也无话可说，只与众人约好次日到乌离镇西门集合。到时大家带好锣鼓伏在路边，由张晓再次扮作客商押着货车在路上等待。只要那白翰出来，就将其围住。
第五十一章 斗妖
次日张晓带着周醉山押着货车缓缓出了西门，一群青壮已是带着锣鼓侯了多时。向着城外行了十几里，张晓见众人一一隐在路边大石后，这才停了马车等候起来。
不多时就听到狂风大作之声，张晓掀开车帘抬头望去，一阵有形的狂风已是向着马车卷来。立即唤了周醉山跳下马车，一声唿哨，一群人敲锣打鼓的围了过来。
一时间只闻锣鼓声震天齐响，只听“枭”的一声，狂风停下，一只黑白相间的大鸟落在地上。
见了白翰的真身，众人顿时愣了一愣。张晓见那白翰一翻身已是要跳起来，唯恐其拍拍翅膀又飞走，手中法术忙一连串的丢过去，嘴里还大叫：“敲锣！”
众人得张晓提醒，手上忙又敲打起来。只见白翰在一阵阵锣鼓声中东奔西顾，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张晓暗暗心喜，手中动作却依旧不停。周醉山见状也向着白翰扑了过去，趁其不备就在白翰的翅膀上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咬下去不由“呸”了一声，已是满嘴的羽毛吐了出来，还掺杂着一丝血迹。也不知是周醉山嘴里被那利羽割破了，还是白翰的羽毛被揪下来带的血。
张晓也没空去细看，只不住的对着白翰一股脑的抛着法术，另只手偷空抽出长剑，对着白翰在地上不住跳跃的双足就砍了过去。
周醉山也不闲着，仍不住跳跃起来去咬白翰的翅膀。
白翰被揪掉一把羽毛吃痛哀号，一翅膀就打了下来，却听敲锣打鼓的镇民哀号一片，已是有几人被翅膀割破打翻，顿时血流成河。
张晓红了眼，手中结印就将沈玉指的幻术使了出来。想是由于最近吃妖炼化比较勤快，幻术使出的效果比当日对付虎妖之时强了许多，长出的竹子已不是一小从一小从，而是一大片同时从白翰身边长了出来，将其围困在其中。
张晓又是隔着竹林法术与剑齐下，周醉山则不管不顾的冲入竹林中对着白翰又扑又咬。周围诸人见了，很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停了锣鼓，反而凑上前来隔着竹子用手上器具敲打在白翰的头上身上。
一时间白翰吃痛哀号声，黑狗吠声，竹子损破噼啪声，周围人敲锣打鼓声，混着那白翰四下飘落的羽毛漫天齐飞，很是热闹。
张晓两只手虽都忙着，见这副情景也有些忍俊不禁。这哪是除妖，简直像市井泼皮痛打落水狗一样。
想到落水狗，不由偷空拿眼去看周醉山。周醉山由于身在竹林中行动不便，虽是咬掉白翰几撮羽毛，自身却也受了不少的伤，幸而并未伤到筋骨，忍着疼痛也还能与那白翰周旋一阵。
如此激斗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那白翰哀号声渐渐减弱。张晓抬手抹了把汗，这才收起长剑。
周醉山见那白翰不再动弹了，才止了扑咬，从竹林中钻了出来。
昨日那领头的大汉叫了几个人将白翰从竹林中拖了出来，用脚踢了踢，已是全无动静，放下心来，这才去清点伤亡人数。
一同来的几十人，很是有一些或是被白翰的翅膀拍飞，或是被白翰的羽毛割伤。不等清点出人数，镇上的几大掌柜已是被人护着围了过来。
王记的掌柜看了地上白翰一眼，对着张晓鞠躬道：“姑娘高义，小老儿在此多谢了！”
其他掌柜见他开口，忙也一窝蜂一样围过来对着张晓又是感谢又是夸赞。把张晓臊的满脸通红，心底却激动非常。
虽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除妖，也并不是她第一次因为除妖被人感激。但此刻她是以人身示人，并无人知道她本也是狐妖一只，口中只对她“侠女、仙人”的叫着，再不会有人疑心她与妖物是同伙。把着心中豪气叫的一阵一阵澎湃。
再看周醉山也是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不由心中暗暗好笑，只谦逊道：“都是大家帮忙，大家帮忙，呵呵。”
那群掌柜只是不理，拽着张晓就要去酒楼大吃一顿。张晓以要为周醉山疗伤为由推拒了。众人这才注意到张晓除妖还带着一只黑狗。听到青壮们议论黑狗刚才斗妖神勇，这才另眼相看，对着张晓说道：“女侠果然是女侠，带的狗也与平常不同。”
“哪里哪里，”张晓摸摸鼻子笑道：“这并不是普通的狗，是只狗妖。我遇到的时候它才刚刚成了妖，仍旧像普通狗儿一般看家护院，从未做过伤人钱财性命的事，因此就收做了徒弟。”
说罢，便唤过周醉山低头为它疗伤。
众人听说这黑狗乃是妖物，先是一惊，及至听到张晓说这狗妖从未伤人，加上这狗妖对乌离镇也是有大功，忙又围上来拍周醉山的马屁。
周醉山很不适应，不等疗伤完毕就站起身来，对着张晓说道：“师傅，这点小伤待会就好了，我先回客栈了。”说罢，也不等张晓回答转身就走。
众人见狗妖走了，也收了刚才那些不自在，依旧围着张晓吹捧。张晓却有些不乐意了。她一说周醉山是妖，众人就开始面色异常了，即使是对着周醉山拍马屁，脸上也总有些防备。不由暗叹一声，果然是人妖殊途，推开众人也回了客栈。
余下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女侠为何又面带不虞。
待到晚上，张晓依旧推不过众人的热情，被安排在客栈吃饭。客栈老板乐呵呵的说这顿有一个算一个都由客栈请，顿时小小的客栈里热闹了起来。
一群人围着张晓依旧不住口的夸赞与感谢，一开始张晓很有些兴致盎然，及至想到那说过要与她一同做大侠的李思忠竟然就走了，又有些闷闷不乐起来。面上却无法表露。推杯换盏至二更天，已觉得疲倦至极。
众人也看出她面有倦色，一一告辞回了家。张晓穿过小院想回房休息，却见到周醉山正守着那白翰的尸体坐在一边。愣了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周醉山乘众人欢宴时将那白翰的尸体拖了回来。见张晓问，忙道：“自然是等你一起烤鸟吃。”
“嘿嘿！”张晓先是乐了起来，半晌，又叹道：“可惜最会烤肉的那人没在。”
周醉山看出张晓是为李思忠的离开感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笑道：“难道他没来的时候咱们就没吃过烤肉吗？”
“倒也是。”张晓点点头。不管李思忠如何，她要做的事总是要做的。不管是除妖还是吃妖，不管是找到林夕还是回到前世，有没有李思忠，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镇外那片竹林还在那里呢，要不要去砍掉？”周醉山窥着张晓脸色，挑着张晓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说道。
第五十二章 叫化鸡
果然张晓被转移了注意力，笑道：“那竹林就留在那吧。我又不知道怎么收幻术。想来只是一片竹林，而且他们都看到那竹林是我放出来的了。说不定以后还成为乌离镇一景。”
“哈哈，那样的话以后要是有人问，这西北之地怎么会冒出一片竹子，镇上的人就会将一个女侠如何在此斩妖除魔与那白翰大战三百回合！”周醉山凑趣笑道。
张晓想到那场景，心中登时又有些澎湃起来，依稀自己就是人人称道的侠女了，大笑道：“没错！他们还会说那侠女身边还带了一只黑狗！”
“可惜我这段时间虽然有些进境，却依旧无法化为人形。”听到黑狗二字，轮到周醉山闷闷不乐了。
张晓也正色起来，“说起来，你修炼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何依旧无法化为人形？”
“我也不知道。”周醉山摇摇头，说道：“师傅，你当日是如何化成人形的？”
“我如何化成人形，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张晓奇道：“从开始到最后你都在旁边啊！”说着回忆起当日之事来。“我那时因为修行上无法更进一步，又无法化成人形，老槐树说叫我多接近人类，师傅就派我多到山下走走，我一下山就认识了你。然后我们去除那蜘蛛精，又遇到了那臭老头，吃了那臭小子带的妖怪内丹。然后我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就已经是人身了。”
周醉山听了张晓的话，斟酌说道：“这么说起来，要化成人形需要满足的几个条件，首先要法力到某种程度，这时修炼就会停滞不前，然后要多了解人类，再吃个妖怪内丹？”
说着，自己也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天底下这么多妖怪化成人形，未必个个都能吃到妖怪的内丹。”
“要不我们去荣枯洞偷一个？反正这里已经是西北之地，离荣枯洞估计也不太远了。”张晓胡乱出着主意，就要拿地图去看荣枯洞的所在。
周醉山忙拦住她：“别看了，就算是去了荣枯洞，就凭你我，怎么抢人家的内丹？”
张晓想想也是，只得停下动作，恨恨说道：“荣枯洞那个臭老头，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了他。”说完见周醉山脸上很有些不认同的样子，只得吐吐舌头笑道：“不过说说而已，我最多也就捉弄他一下。你忘了那时在村子里的事啦？”
周醉山不再言语，张晓知道它是又想起原来的主人了，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笑道：“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我们还是先琢磨琢磨怎么吃这个白翰吧！”
白翰虽是鸟妖，平日里作怪时掀起狂风的阵势挺吓人，其实体型也不过比山鸡略大些。张晓拎着白翰想了半天，突然想到黄蓉做的叫化鸡。于是拎到厨房去随便处理了一下，弄了点泥巴将白翰裹起来，丢到炉火中去烤。
其实她很想燃个火堆来烤的，但是总不好在人家客栈院子里点火吧，幸好厨房为了准备客人要的饭菜热水，炉火总是不息的。厨房的人虽不知张晓要干嘛，但看着“女侠”在自己的地盘转来转去，很有些与荣有焉的感觉。
不多时已是混着泥土气息的味道散发出来，张晓一边吹着手喊烫一边将泥一一剥开，登时香气四溢。回头看看厨房里的人都围过来吞着口水的样子，张晓笑眯眯地道：“你们想尝尝吗？”
众人点头，张晓坏心一笑，说道：“这可是我们今天打死的那只妖怪哦！你们真的要尝？”
听说是妖怪，众人这才带着好奇与恐惧的表情让出了一条路来。张晓拿个盘子托了“叫化鸡”就回了房。
自师徒俩离了青云山以来，吃妖的次数也有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坐在桌边吃东西。当然，坐在桌边的只有张晓，周醉山依旧坐在地上。张晓三下两下将“叫化鸡”分成两份，一狐一狗吃的不亦乐乎。
“没想到这白翰烤了之后这样好吃。”周醉山边狼吞虎咽边口齿不清的说道。
张晓笑眯眯的拈着一根骨头笑道：“这是白翰好吃吗？明明是我烤的好吃！”
“是是，师傅您烤的白翰真好吃！”周醉山随着张晓久了，竟然也学会很狗腿的说话了。
张晓将手上骨头朝着周醉山一丢，口中叫道：“小黑，接着！”
周醉山听到有人叫小黑，就感觉空中有一物向它飞来，不由自主一跃而起将那骨头衔在口中，落到地上时还摇了摇尾巴。张晓不由拍桌大笑。
周醉山这才明白张晓是在调笑自己，也不恼，将那块骨头几下嚼碎咽了下去，又对着自己那份“叫化鸡”奋斗起来。
吃完之后，张晓只觉得肚子涨的走不动路了，忙扶着桌子向着床上扑去，口中说道：“我要修炼，你也赶紧修炼吧，早点把吃掉这些消化掉好早点上路。”
说是修炼，其实谁不知道她所谓的修炼就是先睡觉再打坐，要么就先打坐再睡觉，总之与睡觉离不了关系。周醉山暗暗腹诽着，却也不再多言，只坐在桌边便修练起来。
张晓夜里又做梦了，仍是梦到沈玉指与一只小狐狸。沈玉指又是对着那只小狐狸叫林夕。
张晓醒来时不禁有些头大。这个林夕真是讨厌，抽签抽到他也就算了，连做梦也要接二连三的梦到他。让她想忘掉这个人这件事都不行！只觉得身上背着沉甸甸的一个担子，就算是昨日除掉白翰的喜悦与自豪也被冲淡了几分。
正想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听着像是昨日那群掌柜又来了。这时周醉山走到近前，说道：“师傅，这群人昨日不是已经谢过你了吗？怎么今日又来要感谢你？”
张晓不由一阵头疼，看来做好事也有烦恼。昨天吃了客栈掌柜的一餐饭，虽不用自己付账，然一群人吃下来也是花销不小。今日竟然又来，长此下去，她所谓的做好事恐怕又变成扰民了。想到之前在青云山下村子里的遭遇，张晓连忙收拾了东西，趁着那群人尚未走近，推开窗祭起如意拖着周醉山就飞了出去。
乌离镇上的人见一人一狗踩着个如意飞走了，正发怔间，不知谁高喊一句：“原来这女侠真的是仙人！”就有人大呼着“仙人”跪拜了下去。一人跪人人跪，登时乌离镇客栈附近跪倒一片人。
张晓在半空中见众人这般模样，顿觉有些黑线，只得朝着众人挥挥手，师徒俩向着远处飞走了。
自此以后，乌离镇就留下了女仙人带着灵宠来除妖的传说。有那外地来的行商不信世上真的有仙人，便有好事者领着外地人去看镇西那片竹林。张晓幻术不精无法收回的竹林竟然成了乌离镇一景。也不知日后被修仙之人看到会不会笑掉大牙。
第一章 别后
时光荏苒，又过了一年，张晓依旧带着周醉山四处游历寻找林夕。中途回了一次青云阁，却是朱洪照传书叫张晓回去参加抽签。
其实朱洪照对张晓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找到林夕，已是有些失望，叫她回去抽签，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罢了。只希望她抽到一个好签，完成签上的任务，就算是成了青云阁正式弟子了。
然另他更失望的是，张晓抽到的签依旧写着“找到林夕”四个字！朱洪照不由心中暗暗咬起牙来。
张晓却有些无所谓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各地游走，遇到了许多人，除了许多妖。不但法力与法术都与在青云阁时不可同日而语，在中洲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何况她一直没听过做有关沈玉指与林夕的梦。在她心里，不搞清楚这些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没什么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因此面对师傅的失望，张晓只笑眯眯的提起了朱洪照另外一个得意弟子：“师傅，朱师兄现在怎么样了？出关了吗？”
“别提了，他都在里面呆了两年了，还不出来。也不知道为师还看不看得到他出来的那天！”提到朱子明，朱洪照却愈加的唉声叹气起来。
张晓这两年里经了不少的事，此刻再提起朱子明，已经不大想得起他的样子了。只依稀记得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大男孩，不如李思忠长得好看。
想到李思忠，这才记起这次回青云阁抽签，竟然并未见到李思忠。于是问道：“那李思忠呢？怎么这才抽签没见到他？”说罢见朱洪照脸上很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忙装作不经意的掩饰道：“我在青云阁除了您和朱师兄，也不认识什么别的人了。”
“他去了鬼谷了！”朱洪照有些没精打采的回道。
张晓早就猜到李思忠当日是与王启璐一同回了鬼谷，因此并未如何讶异，但就算他这一年里一直呆在鬼谷，也不至于连青云阁的考校都不参加吧？
朱洪照似是看出张晓心中疑惑，解释道：“那李思忠抽签之后就跑去了鬼谷，之后一直没回来，后来鬼谷谷主来了信说他留在鬼谷修炼了。以后就是鬼谷的弟子了。”越说越觉得生气，又道：“堂堂青云阁掌门的孙子，竟然跑到别的门派去拜师了，真不知道掌门的面子要往哪放！”
张晓十分惊异，李思忠竟然跑去做鬼谷的弟子了？这……确实如师傅所说，让掌门的面子很是不好看啊！
原本还以为李思忠是长大些了，没想到做事还是这么没头没脑。想着，摇了摇头，劝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多想也无益。何况李思忠两次考校都没有通过，想是觉得鬼谷的修炼方式更适合他吧。”
“两次没通过？”这回轮到朱洪照吃惊了，“他去年没有抽到签我是知道的，今年抽签不是叫他去鬼谷找武器吗？掌门师兄还写了引荐信给他，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没通过的？”
听师傅问起，张晓只好苦笑着把李思忠怎样急急忙忙跑下青云山，又怎样错过了考校的日期的事讲了一遍，末了说道：“我在乌离镇遇到白翰的时候，他随着鬼谷谷主的女儿回鬼谷去了。”
“有妖物作乱，他不留下来帮忙，竟然还临阵跑去鬼谷了？”朱洪照闻言更怒，“掌门师兄一生坦荡，想不到竟然有他这样个孙子……青云阁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张晓在一旁默不作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让她告诉师傅李思忠是对她表白被她拒绝了所以才跟着王启璐走的吧？她如果真的这么说，朱洪照对李思忠的印象恐怕就更差了。毕竟师侄和师叔，说出去可不大好听，何况李思忠又明知张晓本是一只狐妖。
况且朱洪照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李思忠和王启璐明知道白翰多么难缠，还丢下她一人走了。要不是乌离镇上的人愿意主动牺牲，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想到乌离镇一战中死去的几个镇民，张晓心中也有些埋怨李思忠不懂事。
这时朱洪照却叹道：“也罢，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说出去，被你掌门师伯听到，不知要怎生的难过。”
张晓当然不会跑到掌门那去多嘴多舌，因此并不知道：鬼谷谷主的来信中不单说李思忠要留在鬼谷修炼，还提出想与青云阁结成秦晋之好，掌门已是同意了。
这种事在朱洪照看来只是无关的小事，也并未对张晓提起，只又说道：“看来你还是非找到那个林夕不可。”
张晓点点头，有些沮丧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一年里也走了许多地方，仍然寻不到，总是有些灰心。”
“那也只能说你缘法未到。”朱洪照正色说道：“那时让你去问神算子，你可寻到了？”
提到神算子，张晓更是郁闷，闷闷说道：“别提他了，寻是寻到了，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又将在神算子家中的对话讲给朱洪照听。
“他不肯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但他只是不肯说，并不是全无答案，可见还是有些希望的。”朱洪照安慰说道。
也只能如此想了，张晓愁眉苦脸的说道：“那我就再去找吧，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这次下山，无论寻到寻不到，你隔段时间总要给我个消息才好。我也叫其他弟子帮你留意打探一下。”说了没几句，朱洪照又开始赶人了。这次不等张晓开口，就从袖中拿出二十两银子来。
张晓张大嘴，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她在山下行走一年，平日里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就算进了城也不过是寻人罢了，因此去年下山时带的二十两仍旧还剩下六七两。嘴上忙说道：“不用了师傅，我这还有一点。再说我很少进城，也用不到这许多。”
“胡闹，你寻人怎么能不进城？你老呆在没什么人的地方，还找什么人！”朱洪照眼一瞪，嘴上还碎碎念道：“我说你怎么一年之久都没有找到一个人，原来都躲在没人的地方偷懒了！”
张晓想想师傅说的也有道理，寻人怎么能到没人的地方寻呢？只得接过银子，口中谢过师傅，便别了朱洪照又下山去了。
张晓这次上山并未带周醉山。
第一她是去抽签，那么多弟子在场，她带一只狗妖总是不大方便。第二，周醉山自己也要求，想回原来的村子去看一看。
第二章 物是
因此张晓下了青云山就直奔村子去寻周醉山。
寻到时，周醉山正蹲在村外对着原来住的地方发呆，神色很是有些伤感。
“怎么了？”张晓忙问道，边说边在它身边坐了下来向着院内打量。
周醉山默默不语，只依旧盯着院子发呆。这时“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却是一个三十六七岁满脸黝黑的妇人走了出来。
张晓这才“咦”了一声，这个妇人眼生的很，难道是周家来了客人？却听周醉山在一旁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走吧！”
张晓本不愿意周醉山回来看前任主人的，毕竟当时分别的场景可算不得愉快。但想到周醉山修炼了一年多，已是有些道行，等闲村壮应该伤不了它，这才依了他的。此刻周醉山提出要走，张晓当然无可厚非，跟在周醉山身后就往远处林子里走。
边走边回头看看，却见那妇人在院中洒扫起来，看样子并不是客人——难道那小院竟然换了主人了？再看看周醉山闷闷不乐的样子，张晓恍然大悟。
嘴上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说道：“其实不想见未必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周醉山淡淡的说，只脸上依旧有些哀恸之色。
张晓有些不忍，“无论他们搬到哪里，咱们在中洲大地上行走，总有相遇的一天。你好好修炼，到时化成人身堂堂正正与他们相见，未必他们就不念旧情。”
“相见又如何？”周醉山苦笑道：“他们既然搬走了，必然就是不希望我再寻回来了。”
安慰人这种事，张晓向来不擅长，只得祭起如意带着周醉山继续四下寻访那个林夕，私底下也背着周醉山偷偷寻找那户周姓人家。
也曾途经过风金镇，张晓还去看过住了三个月的那个小院，果然不出所料，蒋问儿自她离开后就立即搬走了。虽然张晓也问过邻居是否知道蒋问儿搬到何处，
另她吃惊的是周围住民竟然对那个“腰如水桶以绣技维生的妇人”全无印象！
想是那蒋问儿对周围邻居的记忆施了什么法术。张晓此刻很是明白了周醉山见到周家人搬走时的心情了。只觉茫茫人海，何处能再相见？
因此只得茫然继续寻找那个林夕。自初次离开青云阁，已经寻了一年多，依旧遍寻不到，张晓心底里对那个林夕已是恨了起来。要不是抽到一个要找他的签，又到处寻不到他，张晓何至于四下流离？仍旧在青云阁做她的小师叔吧？与李思忠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多事情，恐怕仍旧如在朝露洞时一般吧？
如此越找越恨，越恨越找不到，张晓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四处流离了，只觉得自己像流浪儿一样，天下之大，竟无一处是家。
这天张晓师徒刚在一个村落附近除了一只狼妖，正准备将那狼妖大卸八块，一个声音迟疑的叫道：“小黑……”
张晓与周醉山回头望去，正是周醉山以前的女主人周氏带着孩子在附近一棵树后躲避。张晓不知二人何时来了附近，也不知二人看到多少。
周氏却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对着张晓嗫嚅道：“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您这只灵宠的外表与我家以前养的一只黑狗十分近似，小儿想是认错了。”
张晓正想说话，那孩子已挣脱母亲的手大叫道：“我没认错！它就是小黑！”
“小主人……”周醉山眼眶已是有些湿了，对着周氏母子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停下来。
那孩子推开母亲就对着周醉山冲过来，搂住周醉山的脖子笑道：“小黑！我就知道是你！你还记得我！”
周醉山轻轻舔了舔孩子的脸，激动道：“小主人，我就是小黑，我还记得你。”
不知为何，张晓也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只得掩饰般转过头去看周氏。
周氏却很是尴尬。她刚才已把张晓与黑狗一起与狼妖打斗的场面看在眼中，虽也觉得那黑狗就是自家的小黑。但看它对那狼妖又扑又咬的凶悍模样，早已有些呆了，心中又惊又怕，躲在树后不敢出声。却不防儿子率先叫了出来。此刻见儿子与小黑搂在一起，很有些战战兢兢，生怕那狗妖凶性打起伤了自家的宝贝疙瘩。
张晓也看出周氏的心思，说道：“好久不见。我们之前也回过青云山下的村子。想不到你们搬家了。”
“你是……？”周氏听张晓的声音有些耳熟，迟疑问道，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张晓点点头，有些坏心的道：“我就是那只狐狸。你不是还说要把我的画像供奉在家中吗？怎么此刻倒不敢相认了？”
周氏只觉脚下一软，若不是及时扶住身边大树，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两眼却四下打量，想寻个人求助或趁这两个妖怪不备逃出去。
“放心吧，当日我在村子里没有伤害你们，今天也不会。”张晓见已经吓到这个女人了，怕周醉山不悦，只得说道。“不过如果你们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别怪我不看小黑的情面。”
周氏顿时大哭出来，“狐仙大人，当日我们实不是有意的。养了几年的狗突然开口说话，我们都吓的半死。当家的说请村里的长辈给出个主意，他们就说要将小黑与狐仙大人一起除掉……我……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
遇到事情，就只会推到别人身上吗？张晓对着她只觉得很是不屑，不欲再多说，回头看周醉山与那小孩仍在低头说着什么，叹了口气，转身面朝大树站着，免得又说出什么让彼此难堪的话来。
周氏低头哭了半晌，觉得没什么动静，抬头见张晓对着大树不知在看什么。再看儿子仍旧与小黑腻在一起，住了哭泣走过去，叫道：“宝子，该回去了，咱们在山里这么长时间，爹爹该担心了。”
“我不！我要带小黑一起回去！”宝子扭着身子不依道。
这回轮到周醉山不依了，“小主人，你还是回去吧。我现在过的很好。在外面也很自在。”
“真的吗？”宝子眼巴巴的望着周醉山问道。
张晓走过来摸摸宝子的头，说道：“自然是真的，你没看到小黑刚才对付那狼妖时多厉害？”
“小黑的确比以前厉害了！”宝子点点头道。“我长大也要像小黑一样厉害！”
“那就对了”张晓蹲下身对着宝子说道：“等你长大了，可以去青云阁找一个朱师傅，他很厉害的哟，比小黑还厉害。让他做你的师傅，你以后就会和小黑一样厉害了！”
宝子笑了起来，“真的吗？我要去青云阁！我要拜朱师傅做师傅！”说着，眼带期翼的望向了母亲。
周氏只得哄道：“好好好，等你长大了，就去青云阁找朱师傅。”宝子这才乖乖随了母亲下山去。
张晓与周醉山相视一笑，问道：“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回去了？”
“小主人对我虽好，但他总会长大的。”周醉山低声说道。宝子现在尚年幼，很多事还不懂。像周醉山与张晓这样的妖，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人识破妖身，就如那过街老鼠，又如何与人类一同生活？
第三章 结丹
张晓也明白了周醉山言下之意，怔了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人妖殊途，再见能够友好相对，已是难得。何况周家早早就搬离了青云山，可见是不想再与周醉山往来了。宝子此刻虽对周醉山亲亲热热，谁知道长得以后又会如何呢？只盼他仍能如当日在村中一般吧！
当下两人无语的将狼妖烤熟分食掉，寻了片空地各自修炼起来。
不多时，张晓觉得腹中比往日热了许多，甚至带了些微微的灼痛，有点像岔气的感觉。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张晓大惊失色，忙站了起来。这一动却又失去了那种感觉。
看来确实是岔气了！张晓失笑，又坐下来修炼，这次那股灼热的感觉又从腹中向着四肢百骸袭去。张晓这次不再惊慌，而是引导着那些热流顺着全身流动，渐渐身体中的热流汇聚成一股，重又回到丹田处。
依着张晓的经验，将体内热流汇聚到丹田后便算这次炼化完成了。然今日那股热流却并未停在丹田中，而是不由自主的向上移动起来。
张晓顿时慌了，莫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刚才那一阵灼痛就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待要向周醉山求助，却全身无力口不能言。只得苦着脸坐在原地，感受着那股热流缓缓上升，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没想到那热流到了咽喉处，却渐渐冷了下来。不但冷了，还反而有了实质化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处。张晓忍不住一张嘴，就见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从口中飘了出来。在面前滴溜溜打着转，隐隐闪着珍珠般的白光。
张晓不知那珠子是何物，但总是自己吐出来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待要伸手去接住，手指却从珠子中间穿了过去。原来这珠子只是有形无质。
正想从身上找个什么东西能把珠子收起来，却见那珠子又化成一股白烟飘入了嘴里，由原路返回到丹田。这时丹田才重又热了起来。
难道……张晓似是有所了悟，却又不敢确定，忙掏出纸笔写信将自己的异状讲给朱洪照。
不多时朱洪照的传书已是飞了回来。
信上先是肯定了张晓的猜测，她的确是跨过了筑基期，成功进入了结丹期。又对张晓表示了恭喜与赞美。毕竟青云阁年轻弟子中，张晓无论时间还是资历都算是浅的，但进入结丹期的除她之外却寥寥无几。朱洪照很有些自豪的样子，叮嘱张晓要勤加修炼。末了又在信中说道再过两个月就是五年一次的集仙会，叫张晓回来观看。
张晓对这集仙会全不了解，听名字也没多大兴趣，只回信问集仙会是什么，便又沉浸在进入结丹期的喜悦中。
见周醉山仍在一旁打坐修炼，忍不住叫住它道：“醉山，快恭喜我一下！”
“恭喜什么？”周醉山修炼被打断，虽不至于生气，却也有些无奈。
张晓全不在意，喜滋滋的说道：“自然是好事！”
“难道有林夕的消息了？”周醉山漫不经心的问道。
张晓顿时萎靡下来：“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要是有林夕的消息，我还在这坐着吗？”
“那又能是什么好事？”周醉山被勾起了兴趣。
然张晓被林夕二字打击的已全没了刚才的沾沾自喜，只淡淡说道：“我结丹了。”
“结丹？那是什么？”周醉山疑惑问道。
张晓这才想起来，周醉山虽然修炼也有快两年了，但对筑基结丹这些全不了解。暗叹自己这个师傅实在不称职，这才把修炼过程中必经的筑基、结丹、元婴、还虚、凝神几个阶段对它讲了一遍，最后得意说道：“师傅修行了几十年，只是在结丹末期而已。”
“这么说来，你现在的修为已经能够与朱师傅比肩了吗？”周醉山问道。
张晓只觉得刚才那股得意劲都被一阵大风吹走了一般，失落的道：“醉山，你留在我身边是为了打击我的吗？”
跨入结丹期，对一个修行者来说，算是迈进了一大步。朱洪照也说像张晓这般短短几年就能结出丹来的，已数罕见。中洲大部分有名号的修行者多停留在结丹阶段。似朱洪照这般结丹末期的人，已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然到了周醉山口中，却好似全不出奇！
张晓对周醉山已经没话说了，只得依着刚才的样子将那颗丹吐出来给周醉山看。嘴上说道：“到了结丹期，就能结出一颗金丹，我这只是初期，因此有形无质。应该就是和妖怪内丹差不多的东西吧。听说到了末期，内丹会变成像分身一样，化成与自己相同的形状，那时就算是进入元婴期了。”
“内丹啊！”对于内丹二字，周醉山总算有了些了解，“这么说来，师傅你如果被荣枯洞的人除掉，你的内丹也能留在他们的珠链上了。”
张晓闻言大怒：“你就不能联想点好的东西吗？”她这边刚结出丹来，它那里就想到她被荣枯洞的人穿到珠链上了！真是气死人！
“哈哈！我只是实话实说啊！”周醉山有些无辜的笑道。它只是由内丹两个字联想到荣枯洞弟子身上的珠链而已。
张晓这才又恢复了沾沾自喜的样子，说道：“也不知道以我现在的修为，对上荣枯洞那个臭老头有几成的把握。”
正说着，朱洪照的回信又来了。张晓摊开来一看，正是关于集仙会的一些介绍。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几大修行门派不知道自什么时候起就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五年由其中一个门派举办一次集仙会，各个门派派出这五年内的优秀弟子与其他门派的弟子比试。优胜者就能得到由该次举办大会的门派提供的优质法宝一件。而今年的集仙会刚好轮到青云阁来办。
说是集仙，其实就是几大门派聚在一起比一比这几年新晋的弟子到底谁高谁下。朱洪照还说张晓遍寻不到林夕，这次比试必然有许多修行中人前来，说不定要找的人就在其中。
张晓想想师傅说的也对。这一年多她几乎走遍了中洲，也没有找到林夕。但她碍于自身是狐妖，也不便靠那些修行门派太近，免得被人识破。这次青云阁举办的比试刚好是一个好机会。就算找不到，也算增长了一些见识吧。
何况她此刻结丹初成，自觉法力修为有了很大长进，正想与荣枯洞的那吕老头算算旧账。于是回信说到时一定会回去，便又坐在地上开始了修炼。
第四章 归途
往日里张晓就算是打坐修炼，也是坐一会儿就要睡过去的，今天怎的如此勤快？
原来张晓也知道自己虽进入结丹期，但毕竟只是比同辈的普通人强上一些而已。要想对付荣枯洞那臭老头，可没这么简单。那臭老头看上去与朱洪照年纪差不多了，又是荣枯洞的长老，必然是有些实力的。
要想报之前那两次的仇，还得趁这两个月勤加苦练才是。果然自那日起，张晓也不到处去找那林夕了，只随意在附近寻了个山洞住了下来。每日里不是对着太阳吐纳，就是外出寻一些妖怪来吃。
周醉山对她的做法无可厚非，反正对它来说在哪都是修炼。有妖吃，有地方住，已经是比之前师徒俩四处游走轻松得多。
也是张晓运气好，这山洞所在的地方称得上是山明水秀了。山洞还算大，很深，内里弯弯绕绕，张晓自己也没敢往里面走，只在分岔路口的地方铺了点干草就算是休息的地方了。
洞口一侧全是大石头，另一侧立着一棵老槐树。看到槐树张晓有些乐了，想到了云天德。
离老槐树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溪流潺潺而过，溪里有种鱼，每只重约七八两。虽不大，味道却很是鲜美。这回住在这里直接就把吃住全解决了，张晓乐的逍遥——打不到妖，就烤鱼吃。
两个月时间不长不短，离集仙会的日子已是没几天了。朱洪照的书信一封接一封的来催，这次还随信带来一颗丹药。说是本真丹，含在嘴里能隐藏所有的法力气息，正适合张晓在集仙会上用。到时扮作围观弟子，定不会被人识破妖身。
得，敢情这次回青云阁就是要做路人甲的。张晓无奈的翻开地图，想计算一下回青云阁的路线。
看了地图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两个月所在的山叫做倚指山。张晓乐了起来。倚指一指，怎么不叫五指山呢？
五指山下压了只孙猴子，不知这倚指山又压了什么？
边笑边看地图，原来这里离青云山其实也不算远，不多不少刚好八百里路程。想来也是，那周家人就算搬家又能搬到哪去？对这个年代的普通人来说，八百里恐怕已经像是天边那么远了。
说也奇怪，自那日在山上遇到周氏母子之后，就再没看到周家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搬走了。这次又会搬到哪去呢？等从集仙会回来也要去拜访一下才是。张晓一边坏心的想着，一边招呼周醉山踏上了归途。
八百里路程对于张晓来说不过是踩着如意飞上两天而已。出发时本就是下午了，夜里落了地稍做休息，第二天又继续赶路，天近午时时就已到了青云山了。
张晓先到后山寻到周醉山曾住过的那个山洞，打算稍做休息再去找师傅。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那个小院现在是否另有人住了。
正想着，却见那山洞已是被人收拾的整整齐齐。洞中除了铺了铺盖以外，还摆了几张桌椅，桌上烛台仍在燃着。照的洞中影影幢幢。
显见是朱洪照想到张晓会先到此落足，先来收拾过了。张晓鼻子一酸，突然有种到家了的感觉。
这时身后传来朱洪照的声音：“我就猜到你这几日快回来了。”
“师傅！”张晓借着转身的动作拭了下眼角，对着朱洪照拜了一拜。
朱洪照点点头，说道：“到了结丹期果然与从前不同了，也不那么莽撞了！”
“还不是师傅你教导有方？”张晓破涕为笑，一个马屁就拍了过去。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朱洪照虽嘴上说道：“还是你自己天赋好……”正想说“又勤快”见张晓已是坐到椅子上堆成一团，登时那勤快两字就说不出口了。脸上却依旧带着满意的微笑。
“师傅，那个集仙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能参加吗？”张晓随意问道。
“也就是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罢了，集仙集仙，现在又哪里来的仙！”朱洪照不屑说道。也不知道那集仙会是何时传下来的，自有记录那日就叫做集仙会。大概是众修仙门派给自己带高帽子罢了。
张晓也看出些由头，笑道：“也别管它叫什么名字了，我看你信上的意思，好像就是个比武大会？”
“说是比武大会也差不多。”朱洪照也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就是每五年几个门派里的新弟子之间比试，每个弟子一生只能参加一次。”
“只能参加一次？”张晓有些来了兴趣：“那你参加过吗？”
朱洪照捊了捊胡子说道：“为师自然是参加过的，不但参加了，还拿到了优胜的奖励。”
“什么奖励？”听到奖励张晓激动了起来，急急问道。
朱洪照微微笑道：“左不过是些法宝罢了。”
“那今年呢？今年的奖励该由青云阁出了吧？不知道是什么法宝？”张晓急忙问道，要是什么好东西，她也要去争一争。
朱洪照沉吟着说道：“今年的奖励却不是什么法宝，是掌门叫我从退思楼取出的一本书籍。”
“嗨！”张晓顿时失了兴趣，“就是一本书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就算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可去争。”朱洪照正色说道：“就算你含了本真丹，也难保不会被人认出，躲还来不及，怎么能到比武台上去引人注意？”
张晓不置可否，反正她对书也没什么兴趣。要是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她可就不一定会不会老老实实呆在一旁看着了。
“这次参加比试的各派弟子名录已经报过来了，我正叫你张师兄留意看里面有没有叫林夕的。”朱洪照想起这次叫张晓回来的主要目的，忙说道。
张晓点点头，“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也没往有修行门派的地方靠近过。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说着将那本真丹含入口中，道：“幸好有了这个好东西，不然我还不敢在这时候回来呢！”
“快吐出来！”朱洪照见状急道：“这一颗不过能用三天罢了，你现在就用了，到时集仙会还没结束，你身上妖气就出来了！”
张晓这才将本真丹吐了出来，吐吐舌头道：“原来只能用三天啊！师傅你怎么不多给我点？”
“你道这东西很容易得来的么？”朱洪照无奈道：“这是李思忠从鬼谷寄回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鬼谷翻出这种东西的，这东西向来都是妖类才用的。”
听师傅提到李思忠，张晓有些默然，看来这本真丹是李思忠特意寻来给她的了。却并不直接寄给她，而是寄到了朱洪照这里。难道是不愿再与她来往吗？口中装作不经意问道：“说到李思忠，他这次会来参加比试吗？”也不知道是以青云阁弟子的身份还是以鬼谷弟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