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要去哪儿（1更）
车上，颜瑾虞微微偏头看向殷九烬，“九哥，我们去哪？”
殷九烬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说道：“回家。”
颜瑾虞眯着眼快速扫过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而后视线又回到他俊美的脸上，细致端详片刻。
直觉告诉她，他一开始的打算似乎并不是回景山。
笑笑，“这就回去了？公司里不忙吗？”
“不忙。”
“时间还早，现在就回去也是在家里待着，既然九哥不忙，不如陪我去个地方？”
殷九烬微愣。
而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去哪？”
“南郊的废旧工厂，就是当初我被绑架后绑匪将我带到的地方。时隔十六年，我也想回去看看。”
“你……”她果然像他刚才想的那样，很通透。
他最初的打算确实是去那里，但离开咖啡馆后，他就犹豫了。
他想去看看那个地方，想知道当初年仅两岁的小姑娘是怎么从绑匪手里逃脱的，他又突然想到，当年的绑架对小姑娘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在那个废旧工厂发生的事，小姑娘或许并不想再去回忆，他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回景山。
听到那么多小姑娘身上发生的事，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哪都不想去，也暂时不想去查探追究太多，就想安静的陪她一天。
没想到小姑娘竟这么通透，他尚未表露出半点想去那个废旧工厂的意思，她竟都能看出来。
颜瑾虞眉眼弯弯，对他一笑，“九哥，在我这里，你其实不用顾虑太多，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的。”
这纵容的语气。
让殷九烬复杂的心绪都不由得散了几分，唇角微扬，单手握着方向盘，抬起一只手落在她发顶上，“你呀！”
颜瑾虞将他的手拿下来，两手就这么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面上笑意不变，眼底的神色却是多了几分认真，“真的，我没骗你，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看一眼被她两手抓在手里的手，殷九烬眸光一柔，“我知道。”
“不过我暂时没什么要问的。”
“倒是接下来，我或许会让人去查些东西，先与你说一声。”
“九哥想查什么就去查吧。”并没有问他要查什么，因为她大概已经猜到了。
“还有，九哥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我，我都不会瞒你的。”
“嗯。”殷九烬笑着收回手，专注开车。
直往南郊的废旧工厂而去。
*
“你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不是说去见九爷？怎么就回来了？”
北城某家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身穿红裙，脚上是十五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向推门进来的人，神色略有不悦。
同样是妖娆多姿，这个女人却没有席凤玲顺眼。她的脸比起席凤玲的美艳来，也完全不能比。
逊色太多。
不仅逊色，还老。
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妈妈，我……”面上还有未散的惊恐，不是秦白露又是谁。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正是秦白露的母亲，如今的秦家当家夫人，白霜霜。
普通人家出身，靠着自身努力成为芭蕾界的大师级人物，最后一跃成为帝都秦家的当家夫人，是个传奇女人。
这是外界对她的认知。
白霜霜见她这副表情，放下高脚杯，拧眉问：“没见到九爷？”
见秦白露抿唇不说话，面色还有几分苍白，白霜霜面色一垮，“我不是特地给你打探清楚，闵霆约了人在那家餐厅见面，而他约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九爷，让你想办法留在闵霆身边吗？”
“闵霆约的人不是九爷？还是你没能留在他身边？”
“都、都不是……”
“那是什么？竟还让你露出这副丢人的样子！从小我就教你，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好一个名门闺秀该有的风范，看看你现在，我教你的东西都喂狗了？”
“上次你在九爷面前没留下好印象，我这才特地抽时间陪你来北城一趟。等了三天才等到一个可能‘偶遇’九爷的机会，让你好好在九爷面前表现，争取在九爷面前留个好印象。”
“闵霆面上是纨绔子弟，暗地里本事却不小，从他能和九爷交好这一点就能看出，闵霆的消息，还是可能与九爷有关的消息，你以为是那么好查的？”
“你就是这么浪费我一番心思的？”
秦白露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妈妈，我……”
不难看出，秦白露很怕白霜霜这个母亲。
“好了，坐下说，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秦白露怯怯的走过去坐下，却没敢坐她身边，而是挑了个离她较远的位置坐下。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成功进了闵霆的包厢，也见到了九爷，只是……”秦白露咬唇，有些胆怯的看向白霜霜，继续说：“可是，闵霆的包厢里，除了他和我，还有席凤玲。”
“你说，还有谁？”
“闵如风的那个相好，魅风酒吧的老板席凤玲。”
白霜霜眉头一皱，“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
白霜霜走的就是妖娆路线，哦，不对，应该说她走的是可纯可妖的路线，毕竟她是学芭蕾的，有时候看起来就很纯。
但她更偏向的是妖娆路线，偏偏席凤玲又是这个路线上的极致。
在帝都，还没找出一个比席凤玲更妖媚美艳的女人，所以白霜霜是知道席凤玲的。
她对席凤玲的感官还非常不好。
“她怎么会在？闵霆邀请她的？她是闵如风的相好，闵霆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不是……是碰巧遇到的，说是她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找闵霆拼桌。”
“拼桌？”白霜霜冷笑，“这样的借口也亏她想得出来！”
“她说拼桌，闵霆就同意了？”
秦白露点头。
“那你这样，是被她给欺负了？”还不等秦白露回答，她又顾自怒斥：“亏你还是秦家正经小姐，竟还会在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以色侍人的女人手底下吃亏！”
秦白露没说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帝都少有人不认识席凤玲，而但凡知道席凤玲的，都知道她虽然没什么背景，却非常不好招惹，就连闵家二少都是她罩着的。
这些，她不信她妈妈不知道。
却还这样说她。
可是，她不敢反驳。
“不是只有席凤玲一人，九爷来时，还带着颜瑾虞。”说起颜瑾虞，秦白露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颜瑾虞面上分明带着笑，眸中却没有任何温度的做出抹脖子动作，那个画面就这么深深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想起，她就觉有一股寒意由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听到这里，白霜霜将交叠的双腿放下，眉头深皱，“北城颜家那个大小姐？”
秦白露点头。
“九爷对她当真像外界传的那样不同？竟连和闵霆约见都带上她。”
“嗯，九爷对她……确实很不同。”何止是不同？这么多年，她从没见九爷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居然坐在颜瑾虞身边，那么温柔的一直给她夹菜！
就连帝都那个人都没得九爷这么对待过！
不，或许是有的，只是她没机会看到而已。
毕竟九爷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或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九爷也像对颜瑾虞一样对那个人特别也不一定！
要知道，那个人可是九爷放在心里的人！
可不管怎么样，她没见过九爷和那个人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却亲眼看到过九爷对颜瑾虞的不同。
想着，秦白露心底对颜瑾虞有恐惧的同时，更有嫉恨。
白霜霜还是很难相信。
她曾在殷家和闵家的宴会上都见过九爷，那是一个连长辈的面子都不会给的煞神，怎么可能真像外界传的那样陪小女孩逛街吃饭？
“就算九爷当真带了颜家那个女儿一起，你也不至于慌乱成这样，还发生了什么？”
“她……颜瑾虞很吓人！”
秦白露说着，身子一僵，然后一抖，“妈妈，我、我有点怕，颜瑾虞警告我别惦记她的人，如果再这样，我觉得她会杀了我的……”
“杀了你，她敢？”
“我、我不知道，她、她是这么说的。”
“她说你就信？你就这点胆子？一个乡野孤儿院长大的小丫头，她有什么能耐杀了你堂堂秦家小姐？”
“可是妈妈，邱简现在还躺在医院，邱简身上的伤可都是颜瑾虞造成的，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颜瑾虞真的有些本事吗？”
“妈妈，颜瑾虞当真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吗？”
白霜霜神色一顿，“不是又如何？她无非就是懂点赛车，还能有多大本事？别说她是个被父母舍弃的，就算她是北城颜家娇宠长大的千金，能比得过你？别忘了，你可是帝都秦家的女儿！颜家放到帝都，顶了天也就是个二流家族，秦家的地位却在一流之上，是帝都的顶尖世家！”
“再说，我现在让你放弃嫁进殷家，放弃九爷，你会答应？”
秦白露一愣，随即眼底就有一抹狠光划过，“不会！我绝对不会放弃九爷！绝对不会放弃嫁进殷家！”
“妈妈，我要除掉颜瑾虞，必须除掉她！”
第151章 废旧工厂（2更）
白霜霜刚想怒斥她的不淡定失风度，就见秦白露神色一凛说：“只是，除掉颜瑾虞这件事暂时还不急。妈妈，邱简说有人拿我当枪使，你说她的话可不可信？还是说，压根就没有这样的人？是邱简气不过故意说来吓我的？”
白霜霜闻言，再次抬起高脚杯的手一顿，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邱家破产，邱简又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现在说的话哪还能信？你少自己吓自己！”
“妈妈的意思是，邱简是骗我的？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你当你妈妈是吃素的？如果真有人要算计我女儿，将我女儿当枪使，我会不知道？白露，妈妈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事情切忌一惊一乍。你的脑子又不是摆设，有没有人将你当枪使，你会感觉不出来？”
“妈妈说得对，如果真有人将我当枪使，我怎么可能觉察不到？”说着，面色阴森，“好个邱简，居然敢骗我！”
看向白霜霜，“妈妈，我能不能不理邱简？只要一想到都是因为她，九爷才会对我的印象不好，我就恨不得她马上消失！现在居然还来骗我！我就算不能让她消失，也不想再负责她的医药费让她白占我的好处！”
“愚蠢！”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别人都知道你们是关系最要好的朋友，你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弃她不顾，你这么多年经营起来的名声还要不要？”
“对不起妈妈，我知道了。”
她眼底的不甘被白霜霜看在眼里，懒懒往沙发上一靠，晃了晃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眸中快速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不过，你既然那么不喜欢邱简，倒是有个办法，既能保住你的名声，又能再不用管她。”
秦白露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一劳永逸。”
“妈、妈妈的意思是……”本来想比抹脖子的动作，突然想到颜瑾虞做过这个动作，打了个哆嗦，忙将抬到一半的手放下，面色有几分僵硬的说：“直接了结邱简？”
白霜霜看她一眼，“放聪明一点，别让人查到你头上。”
“我知道，妈妈放心！家里破产，父母带着弟弟躲债，不管她这个重伤住院的女儿，心灰意冷寻短见。至于我，从始至终都只会是心地善良对朋友不离不弃的人！”
“还不算太笨。”
“那么妈妈，颜瑾虞呢？既然不存在那个将我当枪使的人，我就不必在这事上多费心思，那我是不是就能专注对付颜瑾虞了？”颜瑾虞已经是她嫁进殷家，嫁给九爷的最大绊脚石之一，如今又来威胁她，留不得也不能留！
“一次杀不得，你还想杀第二次？你当九爷是摆设？九爷既然要护着她，你就暂时别再去针对她，以免九爷对你的印象更加不好。放聪明一点，你现在要做的是让九爷对你改观！哪怕没有喜欢，最起码不要让九爷对你心生厌恶。”
秦白露不甘的握紧拳头，“我知道了，妈妈。”
白霜霜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你也不必着急，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放心，妈妈会帮你。再说，妈妈没有任何身份背景都能嫁进秦家，你是秦家的正经千金，难道不比妈妈更有优势？”
“你要做的是懂得隐忍，努力争取的同时，也要等待时机。现在九爷在颜瑾虞身边，你动不得她，难道你还不能去动别人？敌人，少一个好一个。”
秦白露诧异抬眸看她，“妈妈是说……闵家……”
话没说完，就被白霜霜怒斥打断：“蠢货！”
吓了秦白露一跳。
“闵家地位和秦家相当，你以为就凭你能对闵家的人怎么样？我是要你去对付那个女人！不是你告诉的我，九爷心里有那个女人吗？”
“可……可是妈妈，那个人不是……不是有九爷护着吗？九爷派了人保护她，我根本没机会下手。”
“没机会你不会寻找机会？她不出门，你就想办法引她出门，难道她出了门，那些人还能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只要没有寸步不离的保护，就有机会下手！”
“可……可是，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引得她出门？据说，她已经八年不曾踏出家门一步。”如果不是碰巧撞见，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么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会和九爷有牵扯，且还交情不浅的模样！
关键是，九爷对那个人……
“办法你不会自己想？你的脑子是拿来当摆设的？我教了你这么多年，还要事事都让我来帮你做？”
说着，看到秦白露看着她的眼神里好似带着“不可置信”，白霜霜才敛了敛情绪，说：“你也别怪妈妈心狠，总是要给你一点锻炼的机会。等你实在没办法应对，妈妈自然会出面帮你。就像这次，妈妈不是陪你来了北城，还费了不小的功夫找到机会让你能接近九爷吗？”
“谁知道你会这么没用，被人吓一吓就慌神的跑回来！”
“算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你没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下次再找机会让你在九爷面前露脸。我会订下午的飞机回帝都，你也累了，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到点了我再叫你。”
听到白霜霜这些话，秦白露才收了收刚才那略微复杂的情绪，“好的，谢谢妈妈。”
不甘心肯定是有，但她也清楚，她想顺利嫁进殷家，阻碍不止颜瑾虞一个，既然眼下对付不得颜瑾虞，那她把目标转向别人也一样。
还有邱简，居然敢骗她，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秦白露起身离开，白霜霜深深看她的背影一眼，而后敛下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又喝一口红酒。
没想到邱家那个女儿邱简竟知道那么多事，是不小心听来的？还是谁告诉她的？
不管是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了，她注定已经活不成。
说来，她还有些庆幸秦白露是这样的脾性，让邱简哪怕知道真相，也没有告知她。
说是让秦白露处理邱简，实则不过是排除嫌疑罢了，她又怎么可能再让秦白露和邱简见面？
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短信内容：【邱家那个女儿邱简似乎知道了点什么，她在帝都医院，你更方便出手，让她出个意外。】
*
北城南郊。
废旧工厂。
殷九烬将车停在工厂外，两人下车，入眼就是一片废墟。
看着破败不堪的工厂大门，殷九烬神色紧绷，站在原地不动。
见此，颜瑾虞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对他一笑，“九哥，我们进去吧。”
殷九烬深深地看她一眼，动动唇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反握紧她的手，牵着她缓步走进废旧工厂大门。
却没注意到，颜瑾虞的目光再次投向眼前的废旧工厂时，眸光突然幽深起来。
当年，就是在这里，绑匪躲在大门里，她爸妈拿了一亿赎金在这里，在得知只能救一人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救颜瑾云，然后双方交换，他们就带着颜瑾云离开了。
没看她一眼，没问过一句她是否安好，甚至没对绑匪说他们会马上准备赎金，让他们别伤害她。
还是绑匪在他们要离开时喊了一声，“一天之内不拿来一亿赎金，我们就撕票！”
可以说，如果不是绑匪喊这一声，他们或许已经忘了她还在绑匪手里。
那个时候，她就在大门里面看着。
不哭不喊，不吵不闹。
直到被绑匪带回工厂里面的楼房里。
是的，楼房，这里多是废旧的仓库，只有那么一栋两层的平房楼，好像是工厂没废弃之前，工人住的地方。
思绪飘远，情绪难免会受到影响，心底那股好些天不曾出现的烦躁感，似乎又在慢慢滋生。
就在这时，殷九烬突然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不然，我们还是回去？下次有机会再来？”
第152章 那年惊险（3更）
颜瑾虞一愣，她分明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甚至连情绪都收敛得这么好，他竟也能觉察到。
是得益于他敏锐的洞察力，还是仅因他心念她所以时刻关注着？
“来都来了，又何必再跑一趟？”
“倒是九哥，在进去之前，你能不能……”弯眉一笑，“先亲亲我？”
殷九烬的心忽而一抽。
是心疼。
对她的心疼。
小姑娘并不是会无端索吻的性子，至少他们相处至今，小姑娘从没向他索过吻。
她如果想吻他，从来都是直接了当的亲上来。
而她现在……
面上淡然，心里怕是早已十分不好受。
不过十八岁的小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多喜怒不形于色？
松开她的手，爽手捧着她的小脸，使得她和他对视。
“小虞。”
“嗯？”
“在我面前，你不必有那么多顾虑，高兴可以大笑，难过可以大哭，这是你身为我未婚妻的特权。”
颜瑾虞面上的笑突然有些绷不住，她明明没有那么脆弱的，她明明那么多困难都熬过来了，怎么因他一句话就……
想哭？
开什么玩笑！
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从没哭过。而今她要身手有身手，要知识有知识，就没有能难住她的事，她竟会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未及深想，唇上就是一凉。
是殷九烬垂头吻了她。
他的唇是凉的，吻却是热的，暖了她整颗心。
他这个吻很柔，柔得她心底那抹没有彻底生出的烦躁感就这么一点点消散；柔得她自有记忆以来，眼眶第一次湿润。
殷九烬想来这个废旧工厂看一眼，明知颜瑾虞再来到这里，心情会受到影响，却坚持要带她一起。
尽管中途他临时改变过主意，但他想来这里看看的决心却一直没变过，要带着颜瑾虞一起来的想法也一直没变过，只是想着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过来而已。
他这样明知道颜瑾虞会回忆起当初那些不好的经历，也没有改变过要带她一起来这里的想法，原因有三。
其一，他想亲眼看看她当年受大难的地方；
其二，他想知道她当年是怎么从那两个身量不知比她大了多少的绑匪手里逃脱的；
其三，他想用他自己的法子让她彻底从那个心灵创伤中走出来。
尽管他还不清楚她的心灵创伤具体是怎么来的，却也知道，必然和她过往的经历有关。
通常，心灵创伤心理阴影这类，走过熟悉的场景，或许就能刺激好转。
纵然这过程可能会有些残忍，但逃避往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殷九烬是对自己狠惯了的人，在处理问题时，难免就会选择更直接快速的法子。
他能做的就是，在颜瑾虞情绪受到影响的时候，给她陪伴以及一个温柔的吻。
就像现在。
良久，一吻毕。
殷九烬轻轻将人揽进怀里。
好一会儿才松开她，垂头亲一下她的额头，“和我说说当年的事？”
随即看到她眼眶有些红又有些润，殷九烬什么都没说，就垂头亲亲她的眼角。
亲得颜瑾虞的心狠狠一跳。
倒是没避开，就这么双手搂着他的腰应声，“好。”
“九哥随我来。”
带着殷九烬往废旧工厂里走，直走上工厂里唯一一栋平房楼的第二层某间屋子。
楼已经很破败，比起十六年前，破败更甚。
好在是砖头砌的房子，不然怕是早就塌了。
殷九烬任由颜瑾虞牵着他走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已经很空了，布满灰尘的地上除了几块破砖头和几块破木头，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这里变了很多。”颜瑾虞说。
“那两个绑匪将我和云儿从游乐园绑来之后，就是关在这里。后来颜家拿来赎金，我们被一起带下楼。”
“那时工厂的大门还没有这么破败，可以关上。颜家人拿着赎金站在大门外，绑匪就带着我们站在大门里。”
颜瑾虞对殷九烬笑笑，“外界都知道的事，我就不和你多提了。”
外界都知道的事，不就是颜家救一个女儿，弃另一个女儿于不顾的事？
殷九烬薄唇轻抿，敛下眼底的情绪，沉默着看她。
却见她继续眉眼含笑的说：“后来云儿被带回颜家，那两人就又将我带回这里。”
“之前我和云儿就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半天，后来我又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半天。”
算来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吃东西了吗？
殷九烬刚这么一想，颜瑾虞就说，“好像一直没吃东西。”
“我知道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加上我听那两个绑匪骂骂咧咧，好像是说颜家报警了，更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根本就逃不了还是其他，并没有绑着我。”
“当时这个屋子里还没这么干净，全是些刚拆下来的木板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砖头。”
“我就找了一条绳子模样的东西绑在门后的两端，这个门是往外拉开的，基本上，人一进屋就会被绳子绊倒。”
“我就从那些木板里找出几块不算大，但有很多钉子的放在门后。”
“然后坐回去大声嚎。”
“颜家报了警，我那么嚎，绑匪必定会慌张，这一慌张，加上天色渐暗，看得并不清楚，就没留意脚下，绊到了绳子栽到满是钉子的木板上。”
“绑匪是有些身手的，避得快，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是我趁他没反应过来，抄起地上的砖头将他砸晕的。”
殷九烬听得眼皮直跳。
“第一个还好解决，第二个就难了。好在我运气好，那个人一脚踩滑，也栽在木板上，又被我砸晕了。”
她说得轻巧，却听得殷九烬心惊肉跳。
她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大人缠斗，还是在砸晕了一个大男人，可能已经力竭之后。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有身手的，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惊险！
殷九烬根本不敢深想。
握着她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道。
觉察到他情绪变化的颜瑾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九哥不用担心，都过去了。”
“再后来，我从这里离开，遇到鬼刹岛的人。”
“当时就是这样。”
殷九烬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将她往怀里一拽，紧紧抱着。
颜瑾虞刚想说没事已经过去了，就发觉他抱着她的手似乎有些抖，颜瑾虞身子不由一僵，罢了心下一叹。
这样的殷九烬可一点儿也不像世人所熟知的殷九烬。
世人所熟知的殷九烬是威严不可犯，阴婺又狠辣的。
“抱歉。”殷九烬说。
颜瑾虞不解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抱歉什么？”
“你是我未婚妻，我有责任保护你，可我却没能做到。”
颜瑾虞听罢轻笑，“九哥，你说什么呢？那时你才多大啊。”
“八岁。”
“对啊，你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呢。”
“我八岁是个孩子，两岁的你呢？你那时得有多害怕多绝望。”
颜瑾虞拉着他衣角的手一紧。
害怕，绝望……
她再聪明再早慧，也不过两岁而已，那种情况下，当然会有这些情绪。
只是，殷九烬是第一个提出来的人。
哪怕是回到颜家后，遇到那么多对她或厌恶或关心的人，都没有谁问起或是提起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厌恶她的是懒得提，关心她的则是怕提起来会让她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往。
“再则，我八岁时已经不小，甚至都清楚了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人，想拥有什么样的人生。”他就是八岁那年进的部队。
殷家，追溯到先辈，也没有军人出身。
他是自己找到的人生方向。
虽然后来……但最初，那的确是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走的路。
“我只怪自己没有早一点见到你，早一点对你上心。”
“现在也不晚啊。”颜瑾虞说，“你以后对我好就是了。”
殷九烬看着她，“嗯，以后会对你好。”
说完，吻再次落下。
*
北城机场，快要登机的白霜霜突然接到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什么？！人不见了？！”
第154章 消息价值（2更）
竟让闵桂离不惜在自己的医院破坏一整层楼的监控，认真筹谋，只为杀邱简这么一个小人物。
不过看样子，邱简并不知道真正对她出手的人不是白霜霜，而是闵桂离。
“她为什么要杀你？”
见她迟疑，闵如风继续面带温润的笑，说：“当然，你可以不说，从这里出去，等待你的，就是死。”
端着这样一副温柔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如此让人胆寒。
邱简看着闵如风，有一股恐惧感不受控制的由心底慢慢升起。
“我、我说可以，但您要保证我的安全。”这话，邱简是鼓足勇气说的，因为她心底那股对闵如风的恐惧感是真实存在的。
“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邱简面色一僵，苍白转煞白。
没有！
她没有任何资格和他谈条件！
“要么说，要么现在就离开这里，选择权在你。”
“……我说！不过，在说之前，我有个事想请教闵二少。”
闵如风用眼神示意她说。
邱简一咬牙，“闵二少为什么要救我？”闵如风和她没有任何交情，根本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救她，而闵如风又不知道是白霜霜要对她下杀手，自然也不可能因为她是白霜霜要杀的人而救下她。
闵如风突发善心见义勇为？
更不可能。
闵如风看着温柔，实际上不过打了这么一会儿的交道，她就已经感觉出来，他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邱小姐大抵是忘了，帝都医院是闵家的，有人要在闵家的地盘上杀人，不就是挑衅闵家的权威？我既是闵家人，又恰好撞见了，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闵如风说得很随意，让邱简完全拿不准他这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狐疑的看他一眼，邱简说：“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天我心情不好，让护士找来轮椅推我出病房，在一个走廊拐角处看到白霜霜，正准备喊她，就听她好似在和人说话，我就没出声打扰。”
“可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将护士支开，继续在原地听。”
“和她说话的人是谁？”闵如风问。
邱简摇头，“站在楼道拐角处，我没看到。”
闵如风却没再追问，很快转了个问题，“她说了什么？”好像刚才那一问只是一时兴起一样。
邱简完全摸不准他的心思。
“说先让秦白露来出头，探探九爷对颜瑾虞的心思，如果九爷对颜瑾虞不上心，就让秦白露先将颜瑾虞解决了，他们不用沾手；如果九爷对颜瑾虞看重，对颜瑾虞出手激怒了九爷，这个即将被枪打的出头鸟也是秦白露。”
“还说就算对付不得颜瑾虞，秦白露的用处也有很多，帝都惦记殷家二少夫人这个位置的千金贵女不知凡几，让秦白露出面，解决一个是一个。”
邱简搞不懂白霜霜为什么要这么对秦白露。
秦白露怎么说都是白霜霜的亲生女儿，白霜霜居然……
觉得秦白露活该的同时，又为秦白露感到悲哀。
这是她和秦白露正式闹翻那天听到的，她本想告知秦白露，岂料秦白露竟和她翻脸。
早知道秦白露对白霜霜这个母亲深信不疑，得知有人将她当枪使之后，一定会告诉白霜霜。届时白霜霜一定会知道她听来了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也是她那天被秦白露气得狠了，什么都往外说，就为了图一时痛快，事后反应过来，她后悔不已。
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但一直不见有什么事，加上邱家那些人又三天两头的来闹得她心烦，她就慢慢忽略了这件事。
“白霜霜要杀我，大概是怕我将这件事告诉秦白露。”
“帝都有很多千金贵女惦记着殷家二少夫人的位置？”
邱简一懵。
她有些搞不懂闵如风的关注点，她说了这么多，闵如风就只听到这个？难道她说的其他内容不比这个重要？还有，帝都有很多千金贵女想嫁进殷家，想嫁给九爷，难道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毕竟殷家那样的家世，九爷又是那样耀眼的人物……
再说，有没有千金贵女惦记殷家二少夫人的位置，和他这个闵家二少有什么关系？
他是男人，又不可能对九爷动心思。
难道是为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闵丝丝？
不，闵如风和闵丝丝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不过，不管闵如风为什么会比较在意这个，现在她不能也不敢多问，收回心绪点头，“嗯，有很多，秦白露就是最典型的。”
至于闵丝丝，倒是没看出她对九爷有什么心思。
尽管闵丝丝是殷夫人看好的儿媳人选。
闵如风虽是依旧带着笑，但他眼底的情绪却有些意味不明，“千金贵女？她们难道不知道殷九烬是有未婚妻的人？”
殷九烬……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闵如风直呼九爷的大名。
帝都敢这么直呼九爷大名的人可不多。
“九爷和北城颜家大小姐有婚约，大家都知道。只不过，颜家虽是北城第一世家，放到帝都来却完全不够看，颜家大小姐颜瑾虞又是个在乡野长大不得父母喜爱的……或许，压根就没人将她当回事吧。”
在被颜瑾虞撞成重伤之前，她也是那些不将颜瑾虞当回事的人里面的一员。
甚至到后来……
不对，应该说到现在，她都仍觉得颜瑾虞配不上九爷！
只是碍于九爷对颜瑾虞的维护，以及她心底那股对颜瑾虞莫名的惧意，加上邱家没了，秦白露又是那样的伪白莲，让她十分失望。
她没有心思也不敢再去多管九爷和颜瑾虞的事罢了。
“呵。”
闵如风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吓了邱简一跳，她以为是她哪句话说错将他激怒了。
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他。
“不将她当回事？分明是殷九烬配不上她！”
邱简愣愣看着闵如风。
如果不是知道闵如风有个相好，听到他这么说，她都要以为闵如风是喜欢颜瑾虞的！
好半晌，邱简迟疑问：“闵二少……认识颜瑾虞？”
闵如风没应，就淡淡看她一眼。
仅一眼，就让邱简成功闭了嘴，“抱歉，闵二少当我没问。”她不蠢，哪还看不出闵如风是真的认识颜瑾虞。
疑惑又心惊。
疑惑的是，闵如风也失踪了几年，他和颜瑾虞是不是在失踪的这些年里结识的。
心惊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一无是处的闵家二少，竟有着这样不同的一面，笑谈间就能让人心生寒意，以及所有人都以为长在乡野没什么本事的土包子颜瑾虞也并不寻常。
这两人的“表里不一”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邱简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知道，能同时隐藏自身瞒过所有人，如果两人真有什么联系，绝对不会寻常，甚至有可能已经超出她的认知。
“我、我卖闵二少一个消息，闵二少给我一笔钱将我送出国……”冷汗直冒，却还是鼓足勇气坚持说完：“您别先急着拒绝，我先将我的消息说出来，如果您觉得我的消息值这个价，再答应也不迟；如果觉得不值，只当我是玩笑话，随意听听就过，不必当真。”
“是和九爷有关的消息！”
邱简这样，完全是赌一把。
不管闵如风是继续将她困在这个地下室还是将她放出去，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不能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想一出去就丢命，她必须为自己赌一把！
她看出来了，闵如风在意的不是九爷，而是颜瑾虞！
在乎颜瑾虞，九爷又是颜瑾虞的未婚夫，他必然会对九爷的消息感兴趣！
闵如风淡淡道：“倒也是个聪明人。”
“你如果早放这么聪明，不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大抵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邱简沉默。
她以前是真的蠢，掏心掏肺的对秦白露好，甚至为了不让秦白露偷偷喜欢一个人黯然神伤，她还亲自跑去北城找颜瑾虞……
可是最后呢，她的家没了，秦白露的伪善面目也暴露了出来。
要说她最恨的人，不是九爷也不是颜瑾虞，而是秦白露！
不过，她走到今天，早已看透很多东西，不会再拿鸡蛋去碰石头。
她斗不过秦白露，甚至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看着秦白露一步步作死，落得比她还要惨的下场！
当然，她不是最恨颜瑾虞，却不表示她不恨。
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是因秦白露而起，拜颜瑾虞所赐！
不管秦白露还是颜瑾虞，她都不希望她们好过！
闵如风淡淡睨她一眼，“说说看。”
“放心，不会白拿你的消息，如果你的消息有足够的价值，我会给你一笔钱并将你送出国。”
“留园，九爷心里那个人在留园。”
说完，邱简忙去看闵如风的表情，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只见他懒懒往椅子后背一靠，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椅子扶手，一下一下。
“是么？”他说。
不带情绪，却莫名骇人。
“是、是的，有次我和秦白露去留园，亲眼看到的。”
闵如风淡淡抬眸看她，笑着问：“看到了什么？”
第153章 温润二少（1更）
如果不是在机场，周围又有那么多人，需维持自身形象，白霜霜的声音或许会更大，面上可能还会更愤怒些。
深吸口气，白霜霜将怒意压下，“先想办法将人找到，我这就回帝都！”说完就挂断电话。
跟在她身后的秦白露心中满是疑惑。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妈妈在外这么不顾形象的愤怒出声过。妈妈一直以来对她的教导都是，在外一定要保持一个世家千金该有的气度，别失了仪态。
这会儿妈妈自己却……
“妈妈，是……出什么事了吗？什么人找不到了？”
白霜霜回头看她一眼，“医院来电话，邱简不见了。”
她三个小时前才打电话让人将邱简处理掉，这会儿人就不见了。她可不认为邱简那样重的伤，邱家人又不再管她，她还能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帝都医院里消失！
她并不知道邱简说的秦白露被人当枪使的事，邱简究竟知道多少，万一……
偏偏邱简说有人将秦白露当枪使的事，秦白露才告诉她，如果早知道，她哪会任由邱简活到现在！
“不见了？”秦白露一脸讶异。
只是邱简不见了，医院怎么会将电话打到妈妈这里？
虽有疑惑，却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
妈妈总归是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怎么就不见了？医院有说是谁将她带走的吗？还是说，她知道我要……才逃走的？”
“这也不可能，我是今天才有的这个想法，除了妈妈和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邱简绝对不可能知道。”
“再说，就算她知道，她一身重伤，手脚都还打着石膏，怎么可能独自离开医院？”
“不能是朋友或亲人来将她带走的？”白霜霜没办法不在意，那边的说法是，已经准备好，就在要动手的时候，邱简不见了。
邱简是自己消失的尚且让她担忧，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将邱简带走的……
“不是！邱家破产后，邱简以前结交的人早就不和她往来了，没人会为一个不重要的邱简去开罪九爷。”她也不敢，她只是仗着她秦家小姐的身份，又知道九爷那样的人必然不会因为在邱简连住院费都交不上的时候，她帮着交一交医药费就找她算账。
当然，这些话都是白霜霜告诉秦白露的。
不管白霜霜这么对秦白露说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一点倒是没说错，殷九烬还没闲到因邱简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追究秦白露这个在他看来同样无关紧要的人。
白霜霜并非不清楚邱简的近况，自然也不会不信秦白露的话。她就是内心里希望邱简只是被朋友或是亲人带走，才会有此一问。
“先回帝都再说。”
*
帝都，某郊区别墅楼的地下室。
手脚都打着石膏的邱简躺在白布床上幽幽转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那边背对着她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彼时男人正在鼓捣他面前的架子上摆放着的各种瓶瓶罐罐。
她一睁开眼，那人就回头朝她看来。
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非常温柔。
可是，分明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他在对她笑的时候，她却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个人她是认识的，闵家那个私生子，闵如风！
不是说闵如风没什么能耐，是个只靠家族和女人的人吗？
如果他真是这么无用的人，又怎么可能将她悄无声息的从帝都医院里带出来！
她记得，她昏迷的最后一秒，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病房里，抬手朝她一挥，她就晕了过去！
就算再傻，她也能猜到自己一定是中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暂、暂且不想这些，闵家二少特地将她带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总、总不会是闵二少有什么变态的嗜好，要、要拿她来练手吧？
再看到闵如风此时一手拿着一瓶药物模样的东西，一手拿着一把手术刀，邱简更加觉得有这个可能，吓得仅靠着腰部力量就坐起来！
往后挪，直到背靠到白布床后面的墙，退无可退！
满眼惊惧，“你、你想做什么？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将她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的闵如风神色不变半分，淡定优雅的将药瓶和手术刀放回近旁的架子上，才再次将视线转向她，眸光淡然，面上带笑，“醒了？”
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姿态有几分慵懒，隐隐还透着几分矜贵，“既然醒了，我也该问我想知道的了。”
“你、您想知道什么？您想知道什么在医院就可以问我，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来？闵二少，我和您素无交集，更没有结过什么仇，邱家也没有了，我不觉得现在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您费这么大劲将我从医院带出来的！”
“你该庆幸，我刚好路过，而你又恰好还有些价值，不然现在的你……”闵如风温润笑笑，“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邱简全身发凉，“死、死尸？”
“有、有人要杀我？难道是九爷要杀我？还是颜瑾虞？”
闵如风温润的笑微敛，“你的脸倒是挺大。”
“就算是邱家，殷九烬也仅是动动嘴皮就让其彻底从帝都消失，你一个邱家都不再管的女儿，配殷九烬对你赶尽杀绝？配颜瑾虞对你下杀手？”后面一句才是重点。
不配。
这一点邱简很清楚。
不说九爷，就连颜瑾虞，估计都不屑杀她。
颜瑾虞如果要杀她，早在她跑去北城找茬的时候就杀了，而不是只将她撞成重伤。
后来她都在帝都医院，如果要杀她，多的是机会。
可她到现在都还好好的活着。
“那、那是谁要杀我？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还是说你骗我的？根本没人要杀我？
当然，后面这些话，邱简没敢说。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难道是秦白露？不，秦白露心眼再小，也不至于小到和她闹翻就要杀我的地……步。”
说到这里，邱简猛地一顿，而后面色一白。
“或许，秦白露真要杀我也不一定，她既要维护自己的好名声，又不想继续管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弄死，她再端出好姐妹的人设掉几滴眼泪，这样一来，她的名声不仅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可能还会因此赚得一大批路人缘，让她的好名声更上一层。”
越说，邱简心越凉。
面上是自嘲的笑。
“这你倒是猜错了，听说秦白露现在人在北城。”这是凤玲告诉他的，就在他碰巧撞见有人要对邱简出手之前，凤玲给他打的电话，说了一些她到北城后发生的事。
包括见过殷九烬，以及已经肯定殷九烬对小虞是真的上了心一事。
秦白露在被吓得落荒而逃的境况下，哪里还有闲心来设计杀人？就算有，凭着秦白露这个秦家的二小姐，还不足以在闵家的地盘上随意行事。
帝都医院就是闵家控股80%的地盘。
秦白露在北城？
邱简微愕。
那么，是秦白露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今天真有人要取她性命的话。
“不是秦白露，那会是谁……”
说着，面色大骇，显然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难道是……”
“谁？”如果邱简不是在找杀手对颜瑾虞出手后，颜瑾虞都还留着的人，她是死是活，闵如风还真不会多管。
他知道，颜瑾虞留着邱简或许和留着秦白露一样，还有用。
既然留着还有用，他又在帝都医院上班刚好撞见，当然要先留住邱简的命。
更何况，那个要杀邱简的人还是……
邱简现在已经毫无价值，那个人却不惜费这么大的劲来杀她，或许，他还能从邱简这里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是、是白阿姨？！”
对上闵如风淡淡看过来的眸子，邱简忙收了心绪解释：“白阿姨就是秦白露的母亲白霜霜，秦家的当家夫人！”
听罢，闵如风温润一笑，“哦？”
秦家的当家夫人，什么时候和他那个便宜父亲交情那么好了？
第155章 瑾虞送礼（3更）
“就看到她扑进九爷怀里哭，九爷没推开她。九爷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对一个女人上心，又怎么可能容忍对方靠在他怀里哭？”
“他们说了什么？”
“太远了，没听清。”
“那个女人，殷家人？”
邱简忙摇头，“不是，殷家年轻一辈里又没有女儿，而且那个女人是留园里的角儿，如果是殷家人或是和殷家有亲戚关系的，怎么可能会在留园当角儿？”
留园，帝都最大的京剧园子。
“而且，只要九爷回帝都，一定会去留园小坐，这是帝都认识九爷的人都知道的事。”
这事，闵如风也是知道的。
就连前段时日将小虞接回北城后，离开北城处理霍煊制造出来的麻烦路过帝都，殷九烬也去过一次留园。
想着，闵如风温润的笑深了几分。
最好不是，否则……
“那个女人，叫什么？”
“玉清婉！她叫玉清婉！”
“据说从小是孤儿，被留园老板收养，在留园长大。表面上是留园的角儿，实际上在留园的地位相当于大小姐。”
见他感兴趣，邱简就忍不住多说，毕竟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
对上他带笑的眸子，邱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忙说：“知道！知道！我发誓，绝对没有骗您，真的是我亲眼所见！”
闵如风看她一眼，站起身，“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出国。”
说着就要走出地下室。
惊得邱简都来不及开心，忙出声：“闵二少！”
“还有事？”
扫一眼有些阴森森的地下室，邱简面上尽是害怕，“我、我能不能不住这里？这里太、太吓人了。”
“我可以直接让人将你送出去，甚至将你送回医院。”
邱简面色一白，“……抱、抱歉，那就劳烦闵二少多费心，明早如约将我送出国。”
*
出了地下室，闵如风并没有在这幢别墅里多作停留，开车离开，往他和席凤玲常住的公寓而去。
公寓在市区，不算大也不算小。
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闵如风就坐在沙发上转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看不清他怎么动作，只是于某一瞬间，戒指上突然闪过一抹细微的光，接着传来一道女声：“闵二少，有事？”
闵如风懒懒往沙发上一靠，“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边还没说话，他就说：“傍晚小虞给我发了条短信，抽烟了？”
对方没声了好一会儿，才略带讨好撒娇的说：“哎呀风风，没有的事，你别听虞美人乱说，我早就戒了。”声音妩媚勾魂。
听得闵如风喉头动了动，“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
闵如风没说话。
她忙改口：“后天回！”
闵如风还是没说话，她一咬牙说：“明天回！明天就回去！这次抽烟的事就此揭过！”
闵如风依旧没说话，那边就不耐烦了，“闵如风，你别得寸进尺，你信不信我一年半载不回去！哼，你知道的，只要我想躲，你根本找不到我！”
“明天回来，下不为例。”
“先说好，我回去你不准翻旧账！你的体力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经不住你折腾！”
闵如风唇角一勾，温润的笑有些变味，“嗯，不折腾你。”
“我信你的鬼话！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可你有哪次真的做到了？每次不把我往死里折腾你就不会消停！”
“这次保证不会。”
席凤玲冷哼，显然不信他的话。
“说正事。”
“什么正事？你们医院里那个女医师又约你吃饭了？你如果敢趁我不在帝都和她一起去吃饭，你就完了！”
闵如风无奈一笑，“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还一直记着呢？”
“也就两个星期前，哪里久了？难道更早以前她就约过你？”
“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不存在的醋。”
“闵如风，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拐着弯的说我老！我才二十三，哪里老了？”
“嗯，哪里都不老。”
“……”席凤玲静默几秒，显然是无语了。
“说正事！”
闵如风就将从邱简那里得知的事大致与她说了。
听完，席凤玲可没有闵如风那么淡定，“你说，殷九烬有个喜欢的女人？！”
“你先别激动，还不确定。”
“我怎么能不激动！都抱一起了，就算不是殷九烬喜欢的女人，也不可原谅！我们虞美人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才十八岁呢，恋爱都没谈过，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亏大了！”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闵如风：“……”无辜躺枪。
她也就会在他面前乱撒泼。
不过想想，外人看到的都是她妩媚强势的一面，只有他才能看到这样的她，也就任由她去了。
耐心的听她抱怨完，闵如风才说：“这事先别告诉小虞。”
“你当我傻啊？好不容易看到虞美人这样，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之前，我会乱说？说来，殷九烬倒也不像那种会朝三暮四的人。”
闵如风淡淡出声：“才见一次，你倒是了解。”
“哟哟哟，这么重的酸味是哪里来的？闵如风，这种醋你都吃，你可真行，那是虞美人的男人！”
“还不是。不是一心一意对小虞好的，不配和小虞在一起。”
“不错，他还不是虞美人的男人。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我要亲自去查一查那个什么玉清婉！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居然敢往虞美人的男人怀里钻！”
“……殷九烬还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你刚才还说那个什么邱简，我好像记得她找过虞美人的麻烦，你会那么好心将她安全送出国？”
“等价交换，我不是个会占人便宜的人。”
“放屁！你闵如风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有些人，活着未必比死了更好过。一个曾经试图要小虞命的人，小虞懒散不愿多追究，我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将她送出国，送到什么地方我说了算，往后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也是我说了算。”
“哼！这还差不多！”
“对了，那个白霜霜和你那个便宜父亲，怎么回事？”
他说了那么多，她却到最后才想起和他有关的，欠教训。
“暂时不清楚，还得查。”
“行，等我回去一起查。闵如风，你说白霜霜是不是你爸的红颜知己之一啊？”
“谁知道呢。”
“如果是，那就有意思了。”
“被闵家那个老女人知道，这帝都估计得鸡飞狗跳，关键对方还是秦家的当家夫人啊！我本来还想着，白霜霜对秦灏两姐弟都不好，因为白霜霜，秦崇文对他们两姐弟也不好，以后小雨嫁到秦家可能会堵心，没想到白霜霜就送了这么大一个把柄过来。”
“闵如风，你爸这么风流，你不会遗传他吧？”
“我所有的风流都给了你。”
席凤玲：“……”
*
转眼一个月过去。
这天，颜瑾虞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从抽屉里拿出什么，就这么从房间的阳台上借力跃到殷九烬房间的阳台上去。
此时天才蒙蒙亮。
看得不是很真切。
她摸索着从殷九烬房间打开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自打上次两人从南郊的废旧工厂回来，感情就愈发好了。
在景山，两人几乎都是黏在一起，偶尔颜瑾虞还会跟着殷九烬一起去公司，逮着机会两人就亲亲抱抱。
反正像林子木程林这样常跟在殷九烬身边的人，每天都在吃狗粮。
颜瑾虞终于把要送给殷九烬的戒指打磨改装好，想了很久，才想到用这么一个特别的方式送给他。
嗯，今天还是殷九烬的生日。
本来颜瑾虞想着昨晚过十二点就将戒指给他，但昨天殷九烬有点忙，很晚才从公司回来，颜瑾虞考虑到他忙一天也累了，就先让他好好休息，这才没有大半夜的来打扰他。
等到今天早上。
她溜进房间后，借着微弱的晨光，能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殷九烬。
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就这么蹲在他床边，支着下巴看他。
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这会儿适应了房间里的环境之后，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微弱亮光，她已经能清楚视物。
所以这会儿，她能看清楚殷九烬的脸。
越看，她脸上的笑就越灿烂。
明明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每次看到他的脸，她都还会有惊艳的感觉呢？
是的，惊艳，她以前没表现出来，并不表示她没被殷九烬这张俊美的脸惊艳到。
她只是很多时候都会习惯性的不将真实情绪表露出来而已。
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拿起他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他的左手中指上，罢了垂头吻上他的指尖，“九哥，生日快乐。”
她知道殷九烬是醒了的。
他那么强的警觉性，怎么可能在她潜入他的房间这么长时间还没发现，怕是早在她跃上他房间的阳台，他就醒了。
果然，她吻上他的指尖，殷九烬闭着的眼睛就缓缓睁开。
眸光幽幽的盯着她。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握住，轻轻一拽，她人就到了他床上。
一个翻身将她困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丫头，你的胆子可真不小，敢在清晨溜进我的房间，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156章 关系突破（1更）
颜瑾虞却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笑意浓浓，“会有什么后果？”
殷九烬单手抚着她的脸，“你说呢？”
而后，吻落下。
诚如颜瑾虞所想，她从她房间的阳台跃到殷九烬房间的阳台时，殷九烬就醒了。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至今为止，别说溜进他房间，就是溜进景山的人都没有过。
再想到阳台上最先传来的声响是靠近她房间阳台的方向，就猜到了是她。
他就说，小姑娘住在景山，每天都和程婶碰面，程婶每年快到他生日都会提前准备很多菜，今年也不例外，小姑娘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偏偏昨天他下班回来，小姑娘等他一起吃了晚餐后，什么都没说就先回了房间，还嘱咐他累了一天就早点休息。
当时他还有点小小郁闷。
原来惊喜在这里。
小姑娘之前说过会给他打磨一枚戒指，却久久不见动静，有几次他险些忍不住提醒她，在话将要说出口时又被他收了回去。
没想到，小姑娘竟偷偷将戒指打磨好了。
这一点上，小姑娘的手艺倒是比他好，这些天相处，他并没有从小姑娘的手上看到任何打磨东西留下的伤痕。
她就蹲在他床边盯着他看，罢了将戒指套到他手上还吻了他的指尖与他说“生日快乐”，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激动。
一颗心跳得都要蹦出来了。
一点儿也不沉稳，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不过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顺着本心，将她拽上了床。
其实殷九烬不知道的是，为给他惊喜，颜瑾虞每天都是偷偷躲在房间里打磨的戒指。为不让他察觉，她非常小心，尽量不弄到手。
所以才会准备一枚戒指都花了这么长时间。
吻还在继续。
颜瑾虞又不是蠢的，当然知道就这么过来会发生什么，她就是故意的。
两人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每每亲热，殷九烬总会克制住自身，她知道他是不愿伤害她，可他是她认定的人啊，她对他纵容的同时，当然也会心疼他。
既然他不主动，那就换她来主动。
她大清早就起来洗了澡，换上一条和她的审美极其不符的粉色蓬蓬公主裙。
这条裙子还是殷九烬带她回北城那天，亲自给她挑选的。
她一次都没穿过。
这么多次亲吻，颜瑾虞已经完全掌握换气技巧，这个吻差不多二十分钟才结束。
吻毕，殷九烬直接将重量放在她身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吸声很重。
颜瑾虞一手还搂着他的脖颈，一手顺着他松散的睡袍没有阻隔的环过他的腰。
只觉得他的身材非常好。
她过了好几把手瘾。
良久，她气息稍微平稳后，侧头贴着他的耳朵唤他：“九哥。”
“嗯？”声音低低，透着一股沙哑。
性感又撩人。
颜瑾虞眸光幽幽，双眸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澄澈无辜？
唇角弯了弯，隐隐透着几分邪魅来。
只可惜，殷九烬埋头在她颈间，没看到。
“光线太暗，要不要开灯？看看戒指，也……看看我？”
听到她的话，殷九烬放在她纤腰上的手猛地收紧，这种情形下还说这种话，小姑娘真是……
想要他的命啊！
“……待会儿再看。”
颜瑾虞唇角弯起的弧度又大了几分，就着在他耳侧轻触，“可是九哥，我穿了你那天亲自给我挑的粉色公主裙，你不想看看？”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际，殷九烬身子本就有些僵，再听到她的话，指尖都颤了颤。
想看！
非常想！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他知道，不能看！
在她面前，他强大的自控力都是废的。
这一点他早就发现了。
不是不想，是很想很想。
只是小姑娘年纪还小。
就在殷九烬沉默不语又没有动静时，颜瑾虞一个用力，两人就调转了方向。
此时天比刚才亮了一点，她这么调转方向，殷九烬就完全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身上穿的确实是那条粉色公主裙，微卷长至腰间的墨发散落，因着刚才的一场亲吻，她的裙子和头发都有些凌乱。
反而是这样的凌乱，加上她唇角勾起的细微弧度，让她整个人徘徊在纯与妖之间。
别样的惑人。
殷九烬觉得此时的颜瑾虞惑人，颜瑾虞又何尝不觉得这样的殷九烬惑人。
他的睡袍已经散开，八块腹肌就这么暴露在她的视野中。
他本就长得俊美，又因这一吻，让他自来深邃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淡淡的欲。
更加魅惑人心。
颜瑾虞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最终落在她垂涎了很久的腹肌上。
嗯，手感很好。
“九哥，不想看吗？”
殷九烬指尖蜷缩，良久，抬手握着她的腰，“已经看到了。”
颜瑾虞勾了勾唇，“你还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语罢，执起他的左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然后，将他的手放在她心口上，粉唇轻启，缓缓重复刚才的话，“你还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殷九烬本就在极力隐忍着，现在这样哪还忍得住。
小姑娘呆傻的时候是真呆傻，撩人的时候是真撩人。
扣着她腰的手一用劲，两人又调转了方向。
吻随之落下。
这一次，可不像刚才那样仅限于亲吻。
纠缠得更彻底了些。
总归到最后，颜瑾虞身上蓬松的粉色公主裙都被扔到了地上。
不过，殷九烬心里终是有着自己的坚持，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没突破最后一层。
不过，该有的，都有了。
他停下，将她揽进怀里的时候，天已大亮。
两人身上早已不着一物。
“怎么不……”
颜瑾虞趴在他怀里，抬起带着水雾的眸子看他，正要问，他的手指就抵在了她唇上。
眸色幽深的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温柔的啄一下她的额头说：“还不是时候。”
“可是九哥，你不难受？”从他额上的汗就能将他的隐忍看得分明。
“现在难受，将来总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其实九哥你不用这样，就算你现在不难受，将来你想怎么样，也都是可以的。”
殷九烬：“……”这该死的纵容宠溺语气。
偏偏她说这话时还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非常真诚。
“心疼我？”
颜瑾虞忙不迭的点头，“嗯，心疼你。”
殷九烬大掌附在她小脸上，“既然心疼，就帮我。”
颜瑾虞一懵，“嗯？怎么帮？你又不愿……”
罢了眼睛一亮，恍然道：“哦，我知道怎么帮你了。杀手除了身手过人，还见多识广。”
殷九烬：“……”
*
这天，两人没有如常的早起去跑步。
甚至没有早起去吃早餐。
程婶是懂规矩的人，一个人没下楼，她或许会先打电话去问问，如果没接电话，她才会上楼去看。
两个人没下楼，她连电话都不会打。
一脸姨母笑的将餐桌上已经冷掉的早餐收回厨房。
整理干净，准备做午饭。
特地炖了一只景山上养的老母鸡。
十一点，老母鸡已经炖好，小院里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正在切菜的程婶和给她打下手的程叔对视一眼。
程叔表情严肃，“我去看看。”
能不经通报就进得景山大门的，只有殷家人。
今天是二少的生日，他们这些看着二少长大的人，自然希望殷家人能来陪二少一起过生日。
不过前提是，他们只是来陪二少过生日。
“我去看看是谁，先别惊扰二少。”
程婶点头，“嗯。”
她当然不会惊扰，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会惊扰。相处这么些日子，她对那么单纯美好又天真烂漫的虞小姐的喜爱比初见时更甚，她巴不得二少和虞小姐在回帝都前就生米煮成熟饭。
最好等虞小姐到了年龄，两人领了结婚证再回帝都，到时候看那些想从中阻挠的人怎么办！
不过，想是这么想，程婶也清楚，要等到颜瑾虞满二十岁可以领结婚证再回帝都，显然是不可能的。
殷九烬早就为回帝都做了打算。
甚至如果不是颜瑾虞的出现，殷九烬回帝都的计划也不会是“快则一年，慢则两年”。
而是最多半年，他就会回帝都去。
楼上。
殷九烬黑白相间的房间里，大床上的两人还紧紧相拥着。
本是熟睡的两人，在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后，同时睁开眼。
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凌厉。
不是针对谁，只是长久养出来的习惯使然。
等看清所处的环境，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两人眼底的凌厉才收住。
“九哥，什么人能随意出入景山？”
殷九烬捏捏她的指尖，“殷家人。”
“不必害怕，你是景山的女主人，没人能欺负你。如果谁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以行使女主人的权利。”
颜瑾虞嘴角一扯，“九哥，你对我的认知是不是还不够？害怕？”
“说来，九哥，躺在我身边还能睡得安稳的人，你是第一个。”
殷九烬捏着她指尖的手一顿，眸色深深的看着她，“除了我，还有人曾躺在你身边？”
颜瑾虞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这是重点吗？”
殷九烬松开她的指尖，转而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当然！”
第157章 搬来一起（2更）
“你是我的人，躺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是是是，只能是你。”颜瑾虞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无奈。
“不过九哥，早年在鬼刹岛，人那么多，大家睡的地方又窄又简陋，还真没办法身边不躺别人。”
还不等殷九烬说话，颜瑾虞又顾自浅笑说：“不过，大概我六岁之后，同一批的人员已经没有几个，场地宽敞了很多，就再没人敢躺我旁边了。不仅不敢，那些人都一副能离我多远就离我多远的样子。”
“有段时间我几度怀疑，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后来还因此特地去找魅魅问过，魅魅就眼神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
“我也是随便问问，问一次没有结果，后来都没再问过。不过我看我不动手的时候，别人都一副觉得我很好欺负的样子，想来我长得应该是不吓人的吧。”
听到她的这些话，殷九烬哪还有心思吃醋。
只有对她的心疼。
“不吓人。”他说。
何止是不吓人，大多时候都又呆又傻。
嗯，有时候还有点可爱。
“不过，看起来好欺负倒是真的。”
对上颜瑾虞略显呆愣的表情，殷九烬说：“应该说不是看起来好欺负，是真的好欺负。以你的阅历，怎么能对一个男人这么不设防？不仅偷偷溜进别人的房间，还任由别人欺负，你就不怕真的被占了便宜，对方不负责？”
“还有，你就这么躺在我身边熟睡，就不担心我会对你不利？”
颜瑾虞眨巴着眼睛，笑着看他，“可是九哥，你会吗？”
“你会对我不利吗？会对我不负责吗？”
“不会。”殷九烬不带犹豫的说。
“可就算我不会，你是个女孩子，才十八岁，不能这么轻信别人……”
“所以九哥，你的意思是，要我别信你，提防着你？”
殷九烬：“……”
“我是说别人！”
“可是九哥，你又不是别人。再说了，我也就对你这样而已，谁让你是我认准的未婚夫呢？”
突然，她面上的笑浓了几分，“而且，九哥，你不会傻到对我不负责甚至对我出手的，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哪怕那个人是你，想杀我也不容易。而你在得我这么信任的情况下，还对我不负责甚至不利，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九哥，你是我认定的，就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
“所以，九哥，千万别给我对你出手的机会哦。”
殷九烬：“……”心情无比复杂。
有喜有惊。
但总的来说，喜大过惊。
这么坚定的将他划为“她的人”行列，还说他死了也是她的。
有这个自觉，很好。
傻归傻，气势足的时候也很有第一杀手的架势。
敢这么威胁他的，也就她了。
他却，甘之如饴。
垂头吻吻她的鼻尖，“嗯，是你的人。”
“也不会给你对我出手的机会。”
颜瑾虞满意的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九哥，以后你都安心的躺在我身边吧，我不会伤害你，还会保护好你。”
殷九烬的心忽而温热一片。
“嗯。”
“搬过来住？”
“搬来你的房间？”颜瑾虞眼睛一亮，想都没想就说：“好啊！”
怕他忍不住对她怎么样？
完全不存在。
她打从一开始就想将自己给他，是他强忍着没要。
既然她连这个都不担心，和他住一起又有什么？
她还能每天摸摸腹肌过把手瘾呢。
“你这就……答应了？”殷九烬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心情又有点复杂了。
又高兴又觉得她傻。
颜瑾虞笑笑，“嗯，答应了。”
“九哥，不看看我送你的戒指？”
闻言，殷九烬将左手从她头底下拿出来，看着中指上的戒指。
其实，刚才在她疲累睡着后，他就好好看过这枚戒指了。
银中带着淡淡的金色，样式和他给她的那枚有些偏差，他的这枚戒指比之她的那枚来，更显古朴大气，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两枚戒指是一对。
他给她的那枚戒指内侧刻着“J&Y”的细微字样，她给他的这枚就刻着“Y&J”的字样。
她是用心了，不管是从材质还是从样式的设计上。
她亲手做的这枚戒指上，还做了她之前说的改装。
尽管他摸索片刻就弄清了她都做了些什么改装，但要在一枚细小的戒指上做在这些改装，其实很难。
颜瑾虞就这么抬起双手握着他的手给他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我在戒指上装了三样东西。”
“一是定位仪，并不是要每时每刻都盯着你，你将戒指上的纹路移动成这样，我才能给你定位。如果你遇到危险又不方便通讯，可以通过这个告知我你的位置。”
“二是通讯仪，你将戒指这样移动。”
然后颜瑾虞左手的腕表就闪着一道不明显的光，她抬起手来给他看，“你看，我这边就能接到你讯息，我们就能说话了。”
另一只手握着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我本来想将与你的通讯仪装在你给我的戒指上，但想到戒指是你亲手做的，我想保持戒指最原本的样子，就对我的腕表进行了细微的改装。”
“不过，这样的通讯倒也不能常用，容易暴露。平时我们用手机联络就行，这是放在有特殊情况发生时用的。”
“三是这个。”颜瑾虞将戒指上的纹路又变了一下，戒指上突然弹出一个锋利如同刀片一样的东西。
“这个材质特殊，锋利又不沾血，必要时候可当武器防身。这样如果你遇到危险，手边又没有武器的时候，不至于赤手空拳吃亏。”
“都记住了……”
抬头，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他眼底含着一抹带着深意的光。
让颜瑾虞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都、都记住了吗？”
“嗯。”殷九烬的拇指在中指的戒指上划过，那个刀片模样的东西就收了回去，又变回最初样式有些好看且略显古朴的普通戒指。
下一秒，殷九烬一个翻身，再次吻上她的唇。
他其实在小姑娘熟睡的时候就摸透了这枚戒指上的玄机，当时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这枚戒指上的每一处组装，都是小姑娘对他的用心。
当时他就没能忍住，不顾小姑娘熟睡，唇就落在她唇上。
此时再听小姑娘亲口说来，他心底的激动依旧，或者说，比刚才他自己摸索出来戒指上的玄机时更激动。
只想吻她。
怎么吻都觉得不够。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呢？
*
颜瑾虞和殷九烬洗澡换好衣服下楼，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殷家来了四个人，四个人就这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了两个小时。
知道颜瑾虞和殷九烬就在楼上，可他们谁敢去叫人？
四个人，不同的情绪。
不过，其中三人倒是比较淡定，或是喝着程婶泡来的茶或是吃着程婶切来的水果。
唯独一人，越等，脸色越难看。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一直强忍着没发作，也没有让程婶上楼去叫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殷九烬的母亲，闵晴岚。
一个五十二岁，风韵犹存的贵妇人。
客厅里坐着的，除了闵晴岚，还有殷九烬的父亲殷武战，以及殷九烬的大哥殷宇涵和嫂子秦蒹葭。
殷武战久居高位，看似温和，实则身上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
比起殷九烬，殷宇涵和殷武战要更相像些。
都是温和，但骨子里带着一股凌厉气势的人。
殷九烬少时进部队，十六岁后从商，殷宇涵则走殷树国和殷武战的路，如今不过二十八岁，已经是界内翘楚。
并没有辱没他殷家长孙的身份。
至于秦蒹葭，标准的大家闺秀。
脸上总挂着一抹标准的笑，看起来很好相处，实则接触后又会给人一种很难亲近的感觉。这种难以亲近又不是她端着架子的难以亲近，而是和她接触后，会自发的觉得，和她不是一个层级的人。
只能说不愧是秦家大小姐，闺秀范十足，骨子里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端雅高贵。
稳得住殷家长孙媳妇这个身份。
颜瑾虞和殷九烬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四人安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在放着，声音并不大。
新闻频道，殷武战和殷宇涵在看，秦蒹葭在优雅的吃着水果，闵晴岚则沉着一张脸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就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杯喝两口。
气氛还算和谐。
两人从楼梯上下来，沙发上的四人都抬头朝他们看去。
等看到并肩下楼的两人，尤其是看到殷九烬一只手还揽在颜瑾虞的腰上，姿态十分亲昵。
四人齐齐愣住。
收住眼底的诧异，闵晴岚端出严母的架势，“一日之计在于晨，一个人在北城，没有家人守着，烬儿你就过着这种睡到日上三竿的悠闲日子？”
殷九烬淡淡抬眸看过去，分明眼底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却莫名让闵晴岚面上的严厉再也端不住。
表情有些龟裂，甚至心底还有一抹叫惊惧的情绪在慢慢滋长。
视线移开，不敢再看殷九烬。
第158章 殷家几人（3更）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在她视线移开的那一刻，殷九烬眼底快速划过一抹黯然。
当然，殷九烬眼底的这抹情绪很快闪过，就算闵晴岚盯着他看，也未必能发现，因为客厅里的另外三人都没发现。
不过颜瑾虞发现了，她是从殷九烬揽着她腰那只手的力道变化觉察到了他情绪变化的。
带笑的眸子朝闵晴岚看去时，眸光有些凉。
她一向只认她要护着的人，其他人，她并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说别人，就是殷老爷子，她在得知他和殷九烬曾有过矛盾的时候，看着他的眸光都淡了几分。
如果不是后来看到殷老爷子和殷九烬的相处模式，以及殷老爷子对她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她对殷老爷子的态度都不会转变。
闵晴岚不敢对上殷九烬的目光，不表示她不敢看颜瑾虞。
视线从殷九烬脸上移开后，转而就落到颜瑾虞身上。
天气转凉，但屋里有空调，所以女孩身上是一条粉色的长裙，长发散至腰间，模样生得不错，脸上带着很干净的笑，第一眼看去给人的感官还好。
并没有想象中的上不台面。
然而，单是这样还不够，自来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有几段是能长久的？
再则，这女孩除了家世配不上殷家，她自身也配不上。
一个流落在外多年，于乡野长大又不得父母喜爱，还只有初中学历的女孩，外表再好，和她的儿子也不相配。
烬儿出生殷家，家族使命还有他哥哥顶着，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家人的无尽宠爱下长大。
偏偏烬儿是个成器的，八岁就坚持进部队，还在部队里混出了头。
虽然后来烬儿坚持退役，但他转战商界后，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到得现在，旁人对烬儿，甚至都比对他的父亲和哥哥还要敬重。
这样的烬儿，用“优秀”都不足以形容。
只有家世相当自身又足够优秀的女孩才配得上。
这么想着，闵晴岚对颜瑾虞就已经很不看好，视线再扫到她脖颈上的青紫痕迹。
眉头深皱。
好人家的女儿可不会这么不自爱！
再看到殷九烬松了两颗扣子露出来的脖颈锁骨上也有痕迹，闵晴岚对颜瑾虞从一开始的“还好”到“不喜”，最后到了“厌恶”的地步。
她的儿子何等自律，这么多年从来不在外面乱玩。
颜家这个大女儿才回北城多久，不仅玩起了同居，还让她的儿子变成这样！
烬儿何曾睡到大中午过？
他们从帝都一大早的飞机都赶来了，他竟还没起床！
她才十八岁，以后真嫁进殷家，还了得？
瞧着单单纯纯的，没想到竟是个会魅惑人的，看来内里也未必像外表看到的这么简单。
生在这个圈子，装模作样的女孩她见得多了。
也就骗骗男人。
骗不了她！
“你就是颜家那个接回来不久的大女儿，颜瑾虞？”有老爷子代转殷九烬的话在前，闵晴岚对颜瑾虞再不喜，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颜瑾虞看着她，正要说话，就被人抢了先。
秦蒹葭站起来，面带和善温雅的笑看向颜瑾虞，“你就是虞儿啊？果然和祖父说的一样，很漂亮，看着就讨人喜欢。”
闵晴岚看秦蒹葭一眼，终是没说话。
她知道秦蒹葭这是在提醒她，在他们出发来北城之前，老爷子交代的那番话。
说什么如果有谁这次来北城惹到颜瑾虞，激怒了烬儿，就直接滚出殷家。
也不知道老爷子是看上了颜瑾虞哪里，分明不过一个小家族不受宠的女儿而已！
也是怪老太太，没事定什么娃娃亲！行，定就定了，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上不台面的小家族？
帝都多的是比颜家更适合联姻的家族！
当然，她也不是非要强将她喜欢的女孩配给烬儿，毕竟烬儿才是她的儿子，孰亲孰疏她还分得清。
她就是想让烬儿选一个家世相当自身也不差的女孩罢了。
不一定是她喜欢的，但一定得是她觉得配得上烬儿的。
“我是秦蒹葭，烬儿的嫂子，你也可以和烬儿一样喊我一声嫂子。”
秦蒹葭说完，闵晴岚就要不赞同的出声，秦蒹葭忙对她摇了摇头，她才将要出口的话不甘不愿的收回去。
两人的互动当然没能躲过颜瑾虞的眼睛，不过她并不关心，看殷九烬一眼，见他听完秦蒹葭的话后没有不悦。
也就是说，他和秦蒹葭这个嫂子，更确切的说，他和殷宇涵这个哥哥，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这才对秦蒹葭笑笑，“嫂子好，我是颜瑾虞。”
她丝毫不扭捏的姿态，让秦蒹葭愣了一下，而后面上和善端庄的笑真诚了几分，“你和烬儿应该饿了吧？我见程婶好像做好了饭，有什么话等你和烬儿吃过东西再说。”
“嗯，嫂子你们应该也没吃午饭吧，如果不嫌弃，可以一起吃。”
人对她抱以善意，她就会以善意回之。
只是她说出这话，不仅秦蒹葭，在场几人，包括殷九烬在内都愣了愣，直直看着她。
她说得随意，也恰是用这种随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端出来的就是女主人的架子。而秦蒹葭等人，似乎只是这景山的客人。
秦蒹葭没说什么，倒是对颜瑾虞又多了几分好感。
就是要这样端出主人的架子不退让，以后嫁进殷家，不管是面对殷家人还是外人，都才不会吃亏。
诚然，秦蒹葭是个通透人，或者说她对殷九烬足够了解，知道颜瑾虞既是他认定的人，旁人是左右不了他的决定的。
与其闹得像八年前那样僵，倒不如顺着烬儿的意来。
说起八年前，那时她还没嫁进殷家，在她这里，烬儿是自己人，殷家其他人才是外人。
因为烬儿是她弟弟最好的朋友，而她那时又还没和殷宇涵在一起。
殷武战和殷宇涵只看颜瑾虞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变化。
只有闵晴岚，对颜瑾虞的不喜又甚了几分，觉得颜瑾虞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没嫁进殷家就端主人的架子，被当外人的对象还是他们这些烬儿的家人！
至于殷九烬，看着颜瑾虞精致的侧脸，刚才压在心底那抹不算好的情绪就这么散了。
眼底隐着笑，显然是对这样无意间就端出主人架子的颜瑾虞很满意。
“当然不嫌弃，说来我也好久没吃过程婶做的菜了，正馋着呢。”
“烬儿。”就在这时，殷武战看着殷九烬淡淡出声。
殷九烬没应声，只是缓缓抬眸看过去。
神色无波。
“是不是如果我们不来北城，你的生日还是打算一个人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一直记着当年的事？你已经八年没回殷家过过生日了。”
“不是一个人。”殷九烬说。
将颜瑾虞往他身边一揽，“有我未婚妻陪着。”
在殷武战愣神之际，殷九烬再次开口，语气认真，“正式介绍一下，我未婚妻颜瑾虞，也是我将来共度一生的妻子。”
是介绍，也是变相的提醒和警告。
这下，殷武战和殷宇涵才认真的打量起颜瑾虞来。
殷老爷子回去告诉他们，颜瑾虞是殷九烬承认了的未婚妻，给他们的冲击完全没有殷九烬亲口说出来的大。
而且殷九烬还是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的。
两人了解殷九烬，知道既是他看上的人，必然不会太差。
果然这一打量，同时顶着他们父子两人锐利的目光，颜瑾虞的神色都不变半分，依旧带着笑。
真诚又干净的笑。
这样的人，不是心无城府，就是心思深沉情绪不外露。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满意。
心无城府有心无城府的好，心思深沉有心思深沉的好，都好过空有心机没有头脑的。
毕竟心无城府不会乱惹事，心思深沉又有能力护住自身，不像空有心机没有头脑的，会惹事又没有能力解决。
两人满意，闵晴岚却没有。
只觉得殷九烬是被颜瑾虞蛊惑了。
不过，她再不满，也不敢在这时候反驳殷九烬。
“是个不错的小丫头。”殷武战说。
随即又看着殷九烬继续说：“爸信得过你看人的眼光。既是认定了，就找个时间带回殷家去坐坐。”
说完也不等殷九烬回答，就笑着看向颜瑾虞问：“小丫头想不想去殷家看看？”
殷武战这么一问，包括闵晴岚在内的三人都齐齐看向颜瑾虞。
闵晴岚也顾不得对颜瑾虞的不喜，看着她时，眼底竟含着期待。
他们都清楚，颜瑾虞如果说她想去，肯定不会是她一个人去。
届时，殷九烬就会跟着回殷家。
秦蒹葭和殷宇涵对视一眼，忙趁热打铁，“对啊，虞儿想不想去殷家玩几天？我正愁每天待在家里没个说话的人呢。我在帝都长大，对帝都也熟悉，还可以带你去一些好玩的地方转转。”她有自己的工作，说待在家没人说话，其实是胡诌的。
“烬儿八岁以前都住在家里，家里有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殷宇涵接话。
本来其他人的话，颜瑾虞听完后都没有什么反应，听到殷宇涵这话，她双眼突然一亮。
殷九烬小时候的照片？
好想看！
第159章 旁若无人（1更）
见颜瑾虞两眼放光的朝他看来，殷九烬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认识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姑娘对酸奶以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我一直不喜欢拍照，小时候也一样。”
“哦。”颜瑾虞抬起手揉揉被他弹疼的脑门，闷闷应了一声，看得出来很遗憾。
眨眨眼期待的看着他，“可是九哥，真的没有吗？一张也没有？”
殷九烬有点受不了她这样巴巴的眼神，就说被她这样的眼神盯着，谁忍心拒绝？
视线稍稍移开，“没有。”
颜瑾虞倒也没怀疑，她自己不也没有么？
或许是有的，在她两岁前还在颜家的时候，只是后来祖父祖母去世，没人珍藏她的照片，如今在颜家，大抵已经找不到任何她的照片了。
“他骗你的。”秦蒹葭笑着说。
“虞儿别听他胡说，就算再不喜欢拍照，也不可能一张都没有。不说殷家，就是秦家都有烬儿和灏儿的合照。”
“哦，你应该还不认识灏儿。灏儿是我弟弟，前段时间雨儿不是和烬儿一起到过北城与你见过么，灏儿和雨儿打小就有婚约。”
颜瑾虞笑笑，“我知道的，秦家大少嘛。”
秦蒹葭一愣，随即轻笑，“你知道？”
“是啊，我和小雨很投缘的，听她提过。”
这下秦蒹葭诧异了。
她也和霍思雨接触过几次，说真的，那并不是一个很好接触的人，也不是说霍思雨的性情不好，就是隐隐总能让人有种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通常都是她给人这种看着好相处实则难亲近的感觉，偏偏霍思雨比她更甚。
这样的霍思雨，很难想象她会与旁人谈论起她的未婚夫。
可是，颜瑾虞也没必要骗她。
更何况，她也确实听说过，霍思雨到北城以后，似乎和颜瑾虞走得比较近。
难道是两人都曾流落在外多年，觉得同病相怜，谈到一块儿去了？
想着，秦蒹葭看着颜瑾虞的神色不由得多了几分认真。
不管是因为什么，颜瑾虞竟与连她都觉得难亲近的霍思雨相处融洽，说明颜瑾虞自身应该也不差。
其实撇开其他不谈，第一眼看到颜瑾虞，她就觉得这是个讨喜的女孩。
怎么说呢，大抵是觉得她的笑真诚不做作吧。
笑容明媚，眼底不染杂质。
看着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让人面对她会不自觉的放下警惕。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第一眼给人的感官就这么好的女孩。
就拿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秦白露来说。
看着是个善良会说话、知礼懂礼不失她秦家二小姐身份的，实则，秦白露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
可笑秦白露竟还天真的以为她傻，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上次，秦白露要来北城，特地给她打电话，不就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来见烬儿的理由？
真当她看不出来，还傻傻的让吴奶奶准备两道烬儿喜欢吃的菜给她送来北城呢。
天真，她就是故意的。
因为她知道烬儿的脾气，不说秦白露这个人怎么样，单是秦白露那个母亲在秦家耀武扬威，让她和灏儿被排挤忽视，烬儿就不可能对秦白露有什么好态度。就算有名正言顺来见烬儿的理由，秦白露也一定讨不到好。
秦白露想借她的名头接近烬儿，好，她成全她！至于秦白露承不承受得住激怒烬儿的后果，就不关她的事了。
霍思雨和颜瑾虞相处融洽，如果不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就是霍思雨和她一样，第一眼就觉得颜瑾虞讨喜吧。
“这样啊，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平时可以多联系。当然，你也可以到帝都去找雨儿玩。”说后半句时，秦蒹葭是看着殷九烬的。
“话题都扯远了，我们还是来说说烬儿小时候的照片吧。你别信烬儿的，我在殷宇涵那本小时候的相册里就看到过烬儿。那时候的烬儿比现在可爱多了。”
“你不想看看吗？”
想自然是想的，但她是向着殷九烬的。既然殷九烬似乎和殷家人有隔阂，她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拆他的台。
反正，殷九烬小时候的照片，早晚她会看到。
就算没机会看到，她也会自己创造机会。
颜瑾虞弯眉一笑，“想啊，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等将来和九哥一起去帝都，再看不迟。”
她面上是灿烂的笑，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至少殷武战和殷宇涵是这么觉得的。
秦蒹葭和闵晴岚却没想那么多。
她们只觉得颜瑾虞对看殷九烬小时候的照片这个事尽管有些兴趣，但似乎并没有多么热衷。
对此，秦蒹葭只是一笑而过。
闵晴岚的脸则是一沉。
对颜瑾虞的印象更差了。
殷九烬扫他们一眼，而后对颜瑾虞说：“吃饭吧。”
不提其他，他今天的心情其实很好。小姑娘溜进他的房间，还给他送了戒指，呃，还准备将她自己送给他。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尽管没到最后一步，却也不能否认他的好心情。
毕竟，两人除了最后一步，该有的都有了。
他并不想因为旁的事旁的人影响了今天的好心情。
况且，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已经缠着让她没能吃早餐，肚子早该饿了。现在，什么都没有让小姑娘吃饭重要。
颜瑾虞对殷九烬笑笑，“好。”她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
既然他现在还一心顾念着她，那就说明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殷家这几人的出现受到多少影响。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也确实有点饿了。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但餐桌旁的殷家几人心里并不平静。
不，不平静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该说是震惊。
因为自坐到餐桌旁开始动筷子，他们就看到殷九烬给颜瑾虞夹菜，不是只夹一次，而是一直在夹。
可以说，颜瑾虞从始至终都没有自己夹过菜。
这还不算，他们还看到殷九烬在颜瑾虞吃东西沾到唇角的时候，拿了纸巾细致温柔的给她擦干净，彼时他眼底还带着宠溺的笑。
纵然不算明显，但那确实是笑无疑。
他们都快忘了有多少年没看到过殷九烬笑，更别说宠溺的笑。
还有，殷九烬的性情自来淡漠清冷，整个人又阴婺莫测，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会有温柔耐心照顾人的一面。
而且，看颜瑾虞不仅没有任何惊诧，还很是自然的样子，想必两人这么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几人怎能不震惊。
秦蒹葭和殷宇涵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默契的将那抹震惊压下，什么都没说。
殷武战面上不显，但看到殷九烬眼底那抹笑的时候，他的眼眶都不受控制的红了一下。
也是幸得性情够沉稳，不然这情绪估计还绷不住。
这么多年了……
就连闵晴岚都沉默不语。
不过，她的沉默仅是因为时隔多年再次看到殷九烬的笑，并非是说她对颜瑾虞的态度有了好转。
相反，看到殷九烬这么宠着颜瑾虞，她对颜瑾虞的不喜又甚了几分。
吃完饭，殷九烬放下筷子，一边抽出纸巾优雅的擦嘴，一边问颜瑾虞，“待会儿想去哪里玩？”
颜瑾虞也放下筷子，闻言看向他，“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应该我问你这个问题吗？今天你是主角。”
“嗯，今天我是主角。”殷九烬唇角微勾，“不过我平日里都忙于工作，不知道哪些地方好玩，不如你来帮我安排？”
熟悉颜瑾虞的三人都知道她很懒，懒到点餐都懒得从复杂的菜单里挑出她喜欢的菜，有时候甚至懒到脑子都不想动的地步。
殷九烬让她来安排今天的去处，还真有些为难她了。
不过，这么懒的颜瑾虞都愿意为殷九烬精心准备生日礼物，听到殷九烬这么问之后，她当然免不了要动脑子认真思考。
于是，颜瑾虞思索了半晌，说：“不如我们哪儿也不去，就留在景山？今天是你生日，我亲手给你做个蛋糕？”
殷九烬听到她这话，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紧紧盯着她精致中又透着几分傻气的小脸，指尖动了动。
强忍住揽着她吻个彻底的冲动，“你会做蛋糕？”
颜瑾虞嘿嘿一笑，“不会。”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但我可以学啊，我学东西很快的。我想了想，这毕竟是我陪九哥过的第一个生日，总要让它更有意义一点。更何况家里还有客人呢，就这么扔下客人独自出去玩，也不礼貌。”
完全被无视的四人：“……”原来还记得他们，他们还以为被无视了个彻底呢！
不过，客人？
还有，家里？
感情这里是她的家，他们是客人！
对于颜瑾虞这个说法，殷武战和殷宇涵夫妇只是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相较而言，闵晴岚就没那么淡定了。
“我们都是烬儿的亲人，还是烬儿最亲的亲人，什么时候变成客人了？！再有，你就算和烬儿有婚约在身，但说到底，你们还没结婚，你就这样在烬儿的地方端主人的架子，还是对烬儿的父母哥嫂端主人的架子，你觉得合适吗？”
第160章 霸气护短（2更）
合适么？
自然合适！
在颜瑾虞这里，他们还真就是客人。这还是看在他们是殷九烬家人的份上，如果他们不是殷九烬的家人，在她这里连客人都算不上。
当然，如果他们和殷九烬之间没有隔阂，闵晴岚作为殷九烬的母亲，不是一见面就用那种不善的态度对殷九烬且还说出那番没有家人守着睡到日上三竿的话。
另当别论。
今天是殷九烬的生日，作为母亲，闵晴岚大老远从帝都赶来，对殷九烬说的第一句话居然那么不中听，还让殷九烬明显的有了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她没办法无视。
而且，闵晴岚对她的不喜如此明显，她犯得着把一个对她不喜甚至厌恶的人当自己人甚至当家人？
嘁，她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
她自己的父母那样对她之后，她连他们都不要了呢。更何况是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殷家人。
最主要的是，他们明显做过什么激怒殷九烬的事。
这才是最不可原谅的。
“瞧伯母这话说得，我住在景山，你们却没有，就景山这块地方来说，你们可不就是客人？”
“还有，伯母既然说了你是九哥最亲的人，那敢问，伯母自踏进景山到现在，有和九哥说过一句生日快乐吗？”
“没有。不仅没有，伯母还一见面就对九哥怒骂出声。”
“睡到日上三竿？九哥不管每天忙工作忙到多晚，第二天六点都会准时起床，不过就是晚起了一天，还是在生日的这天。”
“伯母一见面不是问九哥哪里不舒服，也不是关心九哥是不是工作太累才起这么晚，更不是高高兴兴的和九哥道生日快乐，这难道就是伯母所谓的九哥最亲的人？”
颜瑾虞是什么人？
杀手界排名第一的杀手，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执行任务从未有败绩，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的人。
就算她在意殷九烬，也绝不会为了殷九烬而在其他人面前委曲求全。即使那些人是他的家人。
那不是她的性格，也不是她第一杀手的做事风格。
更何况，她就是见不得闵晴岚这么对殷九烬。
闵晴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我……”朝坐在那里，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瞧不出情绪的殷九烬看去，闵晴岚动动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是……是因为看到烬儿和颜瑾虞这个时候才下楼，姿态还那么亲昵，她自身对颜瑾虞又不喜，才……才说的那些话，她对烬儿并没有不关心……
并、并没有不关心？
闵晴岚突然不确定了。
一开始的愤怒让她忽视了烬儿还能理解，可后来，都这么长时间了，她竟没和烬儿说声生日快乐！
是忘了？还是……
不敢？
是的，不敢。
不敢的不只是说这声生日快乐，还有很多。
很多年前，她就不敢对上烬儿的眸光。甚至不敢和烬儿待在同一个空间。
那还不是八年前，而是烬儿进部队后的第二年。
年底回来过年，去买年货遇到歹徒，她亲眼看到年仅十岁的烬儿是怎么眼神狠厉的将那个歹徒一刀毙命的，当时歹徒的血都喷到了她脸上。
她知道烬儿是见义勇为，可是那样的烬儿是真的吓到她了。
然后在烬儿伸手要将跌坐外地的她扶起来时，她吓得避开了。
她还记得当时烬儿看她的眼神，不可置信中夹杂着受伤。
事后她也后悔过，可每每看到烬儿，她就会想起他面无表情眼神狠厉杀生不眨眼的画面。
她就是胆小而已，并不是针对烬儿，换了任何一个人当着她的面那么杀人，她也会害怕。
“我……烬儿，我……”
殷九烬扫她一眼，视线略过餐桌旁同样神色复杂的三人，最后定格在颜瑾虞脸上，“说这些做什么？我说过你是景山的女主人，你可以决定谁能踏足景山，谁不能。”
“别平白影响了心情。”
殷九烬这话，听得殷家几人的心一凉，尤其是闵晴岚。
特别是，她觉察到殷武战和殷宇涵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她似懂非懂的情绪之后。
心凉到全身发冷的地步。
“要现在开始做蛋糕吗？”
颜瑾虞定定看他，然后对他轻轻一笑，“不着急，现在还早，刚吃过饭，我们先去散散步消食。”
殷九烬一愣，随即眼底的神色一柔，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嗯，你先在楼下等会儿，外面天凉，我上楼去给你拿件外套。”
小姑娘哪里是想去散步消食，分明是看出了他现在不想面对殷家这几人，特地找个理由让他出去散一散这有些烦闷的心情罢了。
“好，我在客厅等你，你快点儿。”
殷九烬再扫几人一眼，然后牵着颜瑾虞离开餐厅，亲自将她带到客厅，“就在这里等我。”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殷家几人，心情无比复杂。
他们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殷九烬这是在防备着他们，生怕他离开这一小会儿，他们会欺负颜瑾虞。
他们在他心里就那么不可信？
尤其是秦蒹葭，看出殷九烬的想法后，嘴角扯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特别惨，完全是被殷家这一家子连累了。
想想以前，她没嫁进殷家的时候，烬儿对她多信任啊？
那么冷的性情，都“乖乖的”喊她蒹葭姐。
如果她不嫁进殷家，烬儿也不会不信她。
想着，狠狠地瞪殷宇涵一眼。
殷宇涵心情正复杂，就被秦蒹葭这么狠狠一瞪。
一时还有点懵。
他又没说话，瞪他做什么？
秦蒹葭再瞪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起身，“我过去和虞儿说说话。”
说着，犹豫一下，还是将视线转向坐在那里的闵晴岚，“妈，您也别怪我多话，这次真是您不对。”
“烬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您很清楚，他八岁就放弃安逸的生活不顾家里的反对去闯他自己的人生，还闯出了名堂来，虽然后来……”
“烬儿转从商以后，也闯出了他自己的一片天。这些，都不是平白来的。烬儿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几年内接触一个全新的行业还走到拥有如今这一切的地步。”
“这期间，烬儿吃过多少苦没人知道。就算不常和烬儿生活在一起，我也知道烬儿必是每天早出晚归。说来，难得他愿意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天，作为亲人，我们该高兴才是，妈您……”
“我是晚辈，换我来与您说这些话确实不太合适，但我是真的将烬儿当亲弟弟看待，哪怕我没嫁进殷家。”
“说真的，我很心疼他。”
“爸和宇涵就算了，他们一向不是会将情感表达出来的人，您不同，您是烬儿的母亲，在他生日这天，您既然愿意特地从帝都赶过来，又为什么还要吝啬那一句生日快乐呢？”
就算她寻机和烬儿说过生日快乐，可她是嫂子，哪有母亲的分量重？
“还有虞儿……妈，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烬儿对虞儿的看重。两人又有婚约，婚事还是祖母亲自定下的，您还是……别多管了吧。”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如果再作下去，怕是会永远失去烬儿这个儿子。您失去一个儿子不要紧，可千万别让殷家失去一个二少。”
秦蒹葭刚开口时，闵晴岚心情正复杂，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可是，越听到后面，她的脸就越黑，不止因为这些话，还因为为对她说这些话的，是她的大儿媳妇！
“你……！”
“行了。”殷武战淡淡抬眸朝闵晴岚看去，“来北城之前我就说过，别多管，安静的给烬儿过完生日就回去，你非要闹得烬儿从此不回家才甘心？”
“你在帝都怎么闹，又看中了哪家女儿，我都不会多管，只要你别将你看中的人带到烬儿面前惹他不痛快就行。就当是你平日里闷了，找个合眼缘的晚辈说说话。”
“但现在是在烬儿的地方，烬儿明显对那个小丫头上了心，你就不能有点眼色？还是你想母子变陌生人？”
秦蒹葭对殷武战微微点头示意，往客厅走去。
闵晴岚并没有心思去多关注她，而是在听到殷武战的话后，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将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可是颜家这个女儿，根本配不上烬儿！不说家世，就说她这个人，长在乡野初中学历，怎么能做殷家的二少夫人？”
“好，撇开这些不说，毕竟她会有那样的过去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可是，谁家规矩的女儿会没结婚就搬到别人家去同居的？”
“好，同居这事也不追究了，我也知道她回颜家后，她父母并不待见她，有婚约在身，烬儿照顾她也无可厚非，但你看看，就她和烬儿……”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不会当真以为他们睡到大中午是因为忙工作忙累了吧？”
“平时也就算了，我们今天特地从帝都赶来，他们竟都还没起床，像什么话！”
“烬儿以前是多自律的一个人，瞧瞧现在，多半是受了蛊惑。颜家这女儿看着清纯烂漫，内里……”
殷武战再听不下去，带着怒意打断她，“闵晴岚，你可真行，你管天管地还管到儿子的这种私事上了！”
“你是不是恨不得你儿子对女人不感兴趣打一辈子光棍？或者给你带一个男儿媳妇回来？”
第161章 是人会变（3更）
一旁的殷宇涵闻言，嘴角一抽，再一抽。
他爸也算一号人物，平时多古板的一个人，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气得狠了。
本来他心里也有怒，听到这里，那股怒意倒是散了不少。
起身，“爸、妈，我去陪蒹葭。”
殷武战瞥他一眼，并没有多管，继续看着闵晴岚说：“蒹葭说得不错，你失去一个儿子不要紧，别让殷家失去一个二少。当年那件事的教训还不够？”
“爸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既说了这次来北城，如果谁惹到烬儿就滚出殷家，可不是开玩笑。”
“再则，若你真这么不知分寸激怒烬儿，让他和我们更疏远，就算爸不追究，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闵晴岚瞪大眼睛，“殷武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已经听懂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以前对我分明不是这样的！”
殷武战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闵晴岚，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是家族联姻，而是自由恋爱结的婚。
虽然一开始是闵晴岚先追求殷武战，但不可否认，殷武战是真的喜欢她才会跟她在一起。
殷武战，老爷子退下来后，殷家就是他当家。能够在继老爷子之后抗起殷家，让殷家的地位不动摇半分的人，可不是个简单的。
而这样的殷武战，早年看上的闵晴岚自然也不是这样的。
大抵是，人都是会变的吧。
一辈子那么长，有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
殷武战的话让闵晴岚心下一怔，竟是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完这句话，殷武战也沉默了。
*
客厅里，颜瑾虞在等殷九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就看到朝她走来的秦蒹葭。
秦蒹葭温柔一笑，“虞儿。”
颜瑾虞也回她一笑，“嫂子。”
“你别将嫂子当外人，嫁进殷家之前，我就将烬儿当亲弟弟看待。”
“我知道。”是真的知道，她查不到殷家更多的资料，却查到了殷九烬和秦家大少秦灏交好的事，自然对秦蒹葭这个秦灏的姐姐也是知道的。
包括她对殷九烬这个她亲弟弟的好友态度如何。
秦蒹葭并不清楚她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不过看样子，她并没有迁怒她。
这就是好的。
“我们之前说的殷家有很多烬儿小时候的照片是真的，你得空真要亲自到殷家去看看……”
说着，秦蒹葭顿了一顿，而后继续看着颜瑾虞，面上倒是多了几分认真，“烬儿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殷家了，上次回去还是过年的时候。回去也没有多待，吃过年夜饭就驶车离开。”
“自烬儿十六岁之后，一年最多只回殷家三次。有两年甚至只回去过一次。”
“而烬儿，其实是个很念家的人，如果不是当年……”
说着对上颜瑾虞带笑的澄澈眸子，秦蒹葭心下疑惑，不由问：“你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才让烬儿和家里人这么生疏？”
颜瑾虞笑着摇头，“不好奇。”
自然是好奇的，不过她都没去查，自然也不打算从别人口中问来。
殷九烬如果想让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她。
她的回答让秦蒹葭意外。
不好奇？
她当然不信，可颜瑾虞这副表情，看起来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笑了笑，“先不说这个，你得空的话，就去殷家转转吧。”
“如果你去殷家做客，烬儿必然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
“小虞。”从楼梯上拿了一件米色风衣的殷九烬突然出声打断秦蒹葭的话。
罢了淡淡扫秦蒹葭一眼。
秦蒹葭悻悻闭嘴。
看来话是说不成了。
这时殷宇涵也走过来，看着拿风衣亲自给颜瑾虞穿上的殷九烬，殷宇涵心底诧异，面上不显。
只说：“妈就是那个性子，她的话别太放在心上。”
殷九烬给颜瑾虞穿好衣服，闻言瞥殷宇涵一眼，听不出情绪的应了一个“嗯”，然后顾自温柔的将颜瑾虞披散的长发从衣服领子里拿出来，帮她整理好。
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垂头在她额上啄了一下，将她一只手牵在手里，“走吧。”
“介不介意我们一起？我和你哥也好久没来景山了。”秦蒹葭接话。
殷九烬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随意。”
牵着颜瑾虞就要往外走。
刚要走到玄关处，就见程婶端着一个汤蛊模样的东西过来，“虞小姐。”
颜瑾虞看着她端的东西，笑容一深，“程婶，你这是……”以为是殷九烬又背着她偷偷给她拿了以前闵如风给她药。
“哦，这是鸡汤，是我专程为您准备的。刚才在餐桌上看您没喝，就特地给您盛了一碗。”
听到是鸡汤不是药，颜瑾虞不由得松了口气，抬手接过，“谢谢程婶。”
直接仰头就喝，她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殷九烬因着她仰头的动作看到她脖颈上清晰的青紫痕迹，再扫过她端着喝的鸡汤。
眸光幽幽。
第162章 照片问题（1更）
正在喝汤的颜瑾虞觉察到他的目光，身形微僵，从汤蛊里探出一只眼睛来看他。
眼底隐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让他顾念着点场合。
殷九烬本来心思微动，突然瞧见她这探出半边脸来，眼神还有些凶狠的瞪着他，却丝毫不吓人的模样，那抹心思忽而一散。
只觉得她这样可爱得紧。
亲自将她喝完汤的汤蛊接过来，递给程婶。
才没忍住抬手捏捏她的脸。
“九哥，你干嘛啊？”颜瑾虞控诉的瞪他，顺势握住他的手腕要将他的手拿下来。
“别总捏我的脸，都要被你捏变形了。”
“不重。”殷九烬是说他的力道并不重。
“重不重我还不知道啊？你是捏在我脸上，疼的是我。”
“算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顺势将握着他手腕的手滑下，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去散步。”
殷九烬看着被她握着的手，视线转而落到她脸上，眸中含笑，“好。”
任由她牵着他往外走。
天已经转凉，就算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也并不晒人。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出别墅，往已经有些破败的花海走去。
屋中，看着相携走远的两人，殷宇涵和秦蒹葭对视一眼。
“我们也去走走？”殷宇涵问。
秦蒹葭点头，将手放进他伸过来的手心。
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秦蒹葭略带感慨的说：“看来，烬儿对颜家这个女儿是真的上心了。打小我就认识烬儿，别说后来的他，就是八年前，我都没见他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谁。”
殷宇涵没说话，不过显然是赞成秦蒹葭这话的。
“对了，我刚才那么和妈说话，你没生气吧？”
殷宇涵摇头，她占理，他自然不会生气。毕竟就连他自己，当时也被他母亲气得不轻。
看着她，“不过下次别这样了，总归是一家人，闹太僵，你在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秦蒹葭闻言笑笑，“怎么，还怕妈会欺负我啊？”
殷宇涵没正面回答，只说：“妈近些年，似乎愈发不可理喻了。”
秦蒹葭将他眼底那一抹黯然看在眼里，却没道破，“哪有那么说自己母亲的？好了，长辈的事我们就别多管，只要盯着别让妈再激怒烬儿就好。”
深深看她一眼，殷宇涵神色一柔，“嗯。”
看着走在前面有三三两两花朵的花海中的两人，视线停在颜瑾虞身上，秦蒹葭突然问：“你觉得颜家这个大女儿，如何？”
“弟媳，不妄加评论。”这不是说殷宇涵不重视殷九烬这个弟弟，而是给殷九烬足够的尊重。
他相信殷九烬有自己的判断，对殷九烬的私事不多加插手。
秦蒹葭一默，“你说得对，不妄加评论。烬儿自小就有主见，又靠着他自己拥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又岂会是轻易就能被人蛊惑的？既不是被人蛊惑，就说明他是真的对颜家这个女儿上了心。”
“以烬儿的眼界，能得他上心的女孩，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是没想到真正的颜瑾虞是这样的，倒是与传言有些差异。不提其他，单她这一身气度和面对我们几人都丝毫不露怯的胆色，就不像一个流落乡野孤儿院早早辍学打工的小女孩能有的。”
殷宇涵也抬头看着前方颜瑾虞的背影，眸光微顿，“传言这种东西，没有多少是可信的。”
秦蒹葭一叹，“说得也是，传言不可轻信。许是出身使然，不管气度还是胆色，都是藏在骨子里的吧。”
“而且我看得出来，她对烬儿也是极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觉得她很宠烬儿。就刚才，她那么维护烬儿，为了烬儿，甚至不惜得罪未来的婆婆。”
说着，秦蒹葭不由轻笑出声，“应该是我想多了，她就算和传言有些差异，却终究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论起阅历，她比烬儿差了不知多少，她瞧着还那么天真烂漫，像个没长大不知人心险恶的孩子，对烬儿怎么可能会有宠？”
“就算她对烬儿有所不同，有的也应该是对烬儿的依赖才是。”
宠？
不止她，他也感觉到了。
殷宇涵想。
不过，要说一个普通小女孩对烬儿有宠，还真不太可能。
大名鼎鼎的“九爷”，单是提起名字都能吓着一票人，气势这么足，气场这么强的烬儿，颜瑾虞能在他面前不露怯，胆子都算大了，又怎么敢不自量力的对烬儿有“宠”？
如果真有，只有两种可能。
一，颜瑾虞单纯到傻的地步，不知道“殷九烬”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二，颜瑾虞自身有着极大的能耐，甚至到了可与烬儿匹敌的地步。
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颜瑾虞看起来也不像个傻到自不量力对什么人都敢“宠”的人，所以……
“也许，她只是对自己在意的人比较维护。”
说着，殷宇涵又轻轻感叹，“这样也好。”
“是啊，这样也好。就是妈那里……”说到这里，秦蒹葭止不住皱了皱眉。
这事还真没办法忽视。
稍一不慎，烬儿许就会和殷家渐行渐远。
“不必担心，爸会看着。”顿顿，殷宇涵又说：“再说，妈还不至于蠢到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除非她当真不想要烬儿这个儿子。”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担心……”
不是担心颜瑾虞，而是担心殷九烬。
秦蒹葭是真的将殷九烬当亲弟弟看待。
“家世是改变不得了，至少要在其他地方再让妈找不到说的。我听说颜家二小姐，也就是虞儿那个双胞胎妹妹如今在上高三？这段时间好像放寒假了。北城果然比帝都暖和很多，在帝都都是大棉袄，哪像在北城，这个季节穿这么少出门都只是有些凉。”
“言归正传，虞儿的双胞胎妹妹在上高三，虞儿如果正常上学，现在也该是高三了。不如，让烬儿给她找所学校？”
“也不是非要让她学多少，毕竟烬儿赚的钱养她几辈子都足够。只是女孩子，哪怕将来没有自己的事业，也应该多充实自己。不只为自己，也为让旁人在这方面找不到说辞。”
“殷家，到底不比寻常人家，殷家儿媳，也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虞儿和烬儿如今在北城还不觉得，等以后回了帝都，总要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烬儿也不可能时时护着她。”
“这事祖父提过。”殷宇涵接话。
秦蒹葭一愣，这个她倒是不知道。
殷宇涵看着她解释：“祖父上次来北城，就和他们提过这个事，颜瑾虞似乎很排斥上学。”
“为什么？担心跟不上？”
“跟不上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让她去考第一名，学校里多的是差生，她就算去上学，也未必是最差的那个。”
排斥上学这个事，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秦蒹葭不是很懂。
“如果担心跟不上，可以找几个家教，再不然让烬儿自己教，或者我来教也行啊，我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还不错，我工作也不算忙。”
“别瞎掺和，你工作忙不忙我还不清楚？几次安排好旅游的行程，都是因为你抽不开身最后不了了之，比我还忙。”
这语气……
纵然不明显，但确实带着控诉。
秦蒹葭歉疚的笑笑，“行吧，那我就不多掺和了。旅游的事……不然，我来安排行程，我们出去玩几天？你什么时候能空下来？”
殷宇涵脚步一顿，定定看她，“我有年假，随时可以。”
秦蒹葭一笑，“那好，我来安排。”
“不过，颜瑾虞上学这个事，你倒是可以劝劝。你们都是女孩，会比较好说话。”
“我知道。”
罢了，秦蒹葭低低感慨：“真搞不懂，怎么有人会排斥上学呢？读书学习有什么难的？”
他们说什么，走在前面的两人并不知情。
“九哥。”颜瑾虞晃着两人牵着的手，一跳一跳的上前，就这么倒退着面对殷九烬。
“嗯？”
颜瑾虞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你当真没有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也没有？”
她一脸的期待，还是用着这么让人心软的表情。
殷九烬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
“没有。”
颜瑾虞不走了，突然停下，抬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当真？”
殷九烬也停下，两人离得很近，他垂眸看她，“就那么想看？”
颜瑾虞连连点头，“嗯嗯，想看，特别想看！”
突然眼睛一亮，“所以九哥，你其实是有小时候的照片咯？”
“总有那么一两张……”
第163章 九爷腻歪（2更）
话还没说完，就被颜瑾虞激动的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一样的打断：“在哪？在哪？在景山吗？”
见她抱住他的手臂轻晃撒娇，殷九烬眼底隐着笑意，“不在。”
颜瑾虞眼底兴奋的光芒一暗，明显很失落，“啊？不在吗？”
“照片虽不在景山，如果你实在想看，我可以让人寄过来。”
颜瑾虞刚暗下去的眼睛又亮了，“真的？”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九哥你说，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
“包括你继续去学校里上学？”殷九烬什么头脑，哪怕听不到殷宇涵和秦蒹葭说什么，也大抵能猜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他不想其他人再拿这事来烦他的小姑娘。
再则，他也一直有让小姑娘继续回学校上学的打算。
他就是想让她像其他同龄女孩一样，有普通的生活。她的过往，即使他没参与，也大抵能猜到是什么样的。
他不希望小姑娘的人生经历里只有过往那些并不美好的。
他想别的小姑娘有的，他的小姑娘也能有。
就算只是体验校园生活。
颜瑾虞听到他的话，表情微僵，“九哥，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提啊？”
“你现在就是该上学的年纪。”殷九烬已经打算要将她说动。
颜瑾虞看出了他的坚定，知道这次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眨了眨眼睛，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九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殷九烬一懵，抬手弹一下她的脑门，“说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喜欢还来不及。
颜瑾虞压根没心思计较他弹她脑门，她心里正算计着呢。
“你不嫌弃我，那你怎么总想将我赶去学校啊？我都说了我想一直陪着你的。”
“……想一直陪着我？小丫头，这种哄人的话说一次就够了，如果真想一直陪着我，怎么不在我去公司的时候也跟着？我每天早出晚归，能见到你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这……
倒是事实。
可这个话由他说来，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奇怪呢？
眼前这个语气中隐着哀怨的人，真的是那个威名远播，连她都有些忌惮的九爷吗？
“这不是殷爷爷说了，我每天跟着你去公司不合适么？”
“他说不合适就不合适？我的公司我说了算，你每天跟去又如何，谁敢说什么？”
“自然没人敢说什么，是我自己觉得不太好，并不是担心旁人会说闲话。我每天待在你的办公室，会影响你工作。”
“可你不是我的保镖吗？”
颜瑾虞：“……”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点想笑。
“嗯，我是你的保镖。只是殷爷爷说，你身边身手好的人不少，你也练过几年，我这个保镖显然没什么用武之地。所以我不是在送你的戒指上装了定位仪么，你遇到危险就打开定位仪，我会去救你的。”
殷九烬将她往怀里一揽，下巴靠在她肩头，脸颊蹭了蹭她的脸，“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待在我身边。”
颜瑾虞：“……我哪有？”
感觉今天的殷九烬特别奇怪，难道是两人更亲近的缘故？还是说，因为今天看到殷家人，他的心情受了影响，变得异常脆弱？
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还用着这么一言难尽的口吻。
和平时沉稳威严的殷九烬简直判若两人。
“我不是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下班吗？你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我，不想待在你身边的话，我又怎么会守在家里等着你？”
家里……
他喜欢她这个说法。
“而且我最近没跟着你一起去公司，是想给你个惊喜，我得趁着你不在家，偷偷给你准备戒指。”
殷九烬抱着她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又抱紧了几分。
是挺惊喜的。
还惊喜得他都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程婶说，你在家的时候，其实有大半时间都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酸奶看电视。”
颜瑾虞：“……”她这咸鱼的生活是前段时日住在颜家养出来的。
拿着酸奶盘腿靠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看电视，很是悠闲自在。
冰箱里每天有五罐酸奶呢，虽然她已经能控制住不喝那么多，可是……习惯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
比起喝茶喝白开水，她更习惯喝酸奶。
坐着看电视，总得喝点什么东西不是，于是……
偶尔有那么几天，她其实将冰箱里的五罐酸奶都喝完了。
“……那是因为我要送你的戒指做好了啊，没什么事可做，景山又被我逛遍了，就只有看电视了。”
“没什么事可做你怎么不陪我去公司？”殷九烬微微将她松开一些，就着这么环着她，垂头看她，“所以你既然没什么事做，又不愿陪我去公司，为什么不愿去学校上学？”
“我去上班你去上学，我下班回来你放学回来，算来，和现在也没什么差别，你还是能好好陪我。”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她去上学呗。
颜瑾虞一叹，抬手搂着他的脖子，“九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去上学呢？我不是说了么，想要什么学历我都能弄到手。”
殷九烬一手扶着她的后腰，一手抬起来捧着她的脸，垂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大抵是，我心疼你吧。”
颜瑾虞整个人一僵。
其实，她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要让她去上学的，只是听他亲口说来，她的心还是止不住颤了颤。
所以说这样的殷九烬，她怎么可能不对他好呢？
“你很喜欢酸奶？”他离开她的唇，就这么垂眸看着她问。
算不上喜欢，但许是习惯了，相较于其他喝的，她更偏向酸奶。
于是她点了点头。
“你很喜欢看电视？尤其是动画片。”
也算不上喜欢，就是闲得无聊打开看看。至于动画片，因为比起其他电视节目来，看着不太费脑，她脑子可以不用转，所以一般她打开电视，都会调到正播放动画片的频道。
于是她又点了点头。
“你这个年纪就该上学，想去哪所学校？”
颜瑾虞：“……”话题转得有点快，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回答。
呃，没理会。
“如果你乖乖去上学，家里冰箱最上面一层全放酸奶，动画片每天随你看。”
其实这对颜瑾虞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可她还是止不住眼睛一亮。
许是，她以前喝酸奶没个度的时候，那三人总给她限量让她对多囤酸奶有了莫名的执念。
至于动画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她悠闲生活的标配嘛。
“今天是我生日，你忍心拒绝我，嗯？”
颜瑾虞一默。
不忍心。
但是，她还是不想去上学！
所以她选择不说话。
“如果你答应去上学，我就把小时候的照片给你看，如何？”
这……
颜瑾虞已经不是眼里泛光那么简单了，都快成了星星眼。
“马上可以看，不用等邮寄？”
殷九烬唇角弯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翻一翻，或许也能在景山翻出一两张来。”
“好，成交！”
她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说呢？
竟让人看出一种“为五斗米折腰”的感觉来。
黑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精致的小脸紧绷，透着一股子傻气的可爱。
分明以她的本事，如果真想看照片，又怎么可能找不到？
自来查消息这类，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只是找几张照片？
小姑娘还真是……
大概，也只是在他面前，小姑娘才会这样吧。
想着，殷九烬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姿态亲昵的垂头与她鼻尖碰鼻尖，“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反正要不要每天按时去学校，她说了算。
先答应下来，看照片要紧。
“那想去哪所学校？”
“九哥你决定就好。”
“那就博御中学？你妹妹也在那所学校，学校也离景山不远，可以住家里。”
小姑娘刚答应搬来和他一起住，当然得住景山。
“嗯。”当然要住家里，她还要每晚过八块腹肌的手瘾呢。
“真乖。”
“……”颜瑾虞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将“乖”这个字用在她的身上，犯了她第一杀手的威严，就感觉他的唇落了下来。
这一吻很轻很柔。
却也很绵长。
不远处抱着一堆文件走过的林子木刚好看到这一幕，瞬间：“……”
自从虞小姐住进景山，他们这些老板身边的人就每天都在吃狗粮。成天腻歪，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板吗？
老板你的凛冽沉稳呢？
堕落了，堕落了啊！
默默收回视线，不敢看，不然以老板那敏锐的感知力，待会儿又要一记眼刀子丢过来了。
那边，看到颜瑾虞和殷九烬停下的殷宇涵和秦蒹葭也停下脚步，并没有上前。
也没有转身离开。
所以，他们目睹了两人腻歪的全程。
虽然离得有些远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之间那甜腻的气氛，他们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心情非常复杂。
不过，他们现在对颜瑾虞在殷九烬心中的分量倒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这怕已经不是“上心”那么简单了。
如此浓烈的情感，他们隔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得到。
第164章 腹黑瑾虞（3更）
后来，殷宇涵和秦蒹葭先回了别墅楼。
颜瑾虞和殷九烬在外面散了大半个小时的步，才牵着手回来。
踏进别墅，再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殷家几人时，殷九烬的情绪已经不会再受到影响。
他现在心情很好很好。
唇角一直都弯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眼底也是温柔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殷武战之前的话起了作用，闵晴岚只是抬头看他们一眼，尽管视线扫过颜瑾虞时，眼底还是会有不悦，却到底是没再开口说话，且很快将视线收回。
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闵晴岚也不是蠢的，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一反对就要成为公敌，她就算对颜瑾虞再有意见，也不会再公然说出来。
颜瑾虞视线投向他们，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尤其是除了闵晴岚以外的三人看过来的时候，她微微点了下头，就将视线收回。
抬头看着殷九烬，“我现在去给你做生日蛋糕，你上楼去休息？”
她一直记着她五点钟就去闹醒他的事。
却忘了两人之后又抱着睡了一段时间。
“我陪你。”殷九烬说。
“不用，我给你做蛋糕，你陪我岂不就是你和我一起动手了？这是我要给你做的蛋糕，你插手，意义不就不同了吗？”
“我说了，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想让它更有意义一点。”
两人一起动手，岂不更有意义？
不过这话殷九烬没说，只是淡淡挑了挑眉，说：“我不插手，就在一旁陪着你。”
颜瑾虞深深看他一眼。
黏人。
她认定的人嘛，当然是要对他纵容一点。
他这么黏她，就随他去了。
反正看到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九爷这么黏她，她心里其实也挺高兴的。
“那说好了，你别插手。”
“嗯。”
殷九烬将她的外套脱下来挂到一旁的衣架上，牵着她往厨房走，亲自接过程婶准备好的新围裙给她围上。
嗯，粉色的围裙。
对于这个颜色，颜瑾虞已经无力吐槽。
居然还慢慢习惯了。
还真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程婶将食材的位置指给颜瑾虞，就很有眼色的离开厨房。
当然，姨母笑是少不了的。
厨房里，颜瑾虞拿出手机搜索了做蛋糕的步骤，再简单刷了一个做蛋糕的视频，就将手机递给慵懒矜贵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的殷九烬。
“九哥，我要开始做了。”
殷九烬淡笑着点头，“嗯。”
一开始还好，殷九烬神色温柔，目光都锁定着颜瑾虞。可是，越往后看，殷九烬的眼皮就跳得越厉害。
你能想象取个打蛋器都不用回头，左手就那么一扬，手腕上就飞出一根细小得几乎看不清的“金丝”准确无误的落在打蛋器上，下一秒打蛋器就被卷着飞到她手中的画面吗？
这么精准的手法，也不知练了多久。
再看到她打完鸡蛋后，和面粉搅拌好放进烤箱，切装饰的水果时，菜刀娴熟的在她手心打了个转。
然后，单从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就能听出她的刀功非同一般。
殷九烬突然想到初见她时，看到她满手的茧子。
如今被他养回来了大半，茧子变得很淡了。
想来，在鬼刹岛的时候，她所需要熟悉的武器，应该不止她手上那一根细如发的“金丝”。
想到这里，殷九烬的心口又不受控制的揪起来，眼底的笑意也不由得收了收。
如果不是鬼刹岛已毁，他一定会让鬼刹岛付出代价！
正在切水果的颜瑾虞觉察到他情绪的变化，回头看他，“九哥，怎么了？”
殷九烬收了情绪，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看起来并不像第一次做蛋糕，做得很是娴熟顺畅。”
“我就是第一次做啊，九哥你刚刚不是看到我拿手机搜索步骤了吗？我不仅是第一次做蛋糕，还是第一次进厨房亲自动手做东西呢。我说过我学东西很快的，所以哪怕是第一次做，也能做得很好。”
微微抬起下巴，有点小傲娇，“九哥，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很厉害的，你现在信了吧？”
又是这副迫切想要得到认可的模样。
小孩子心性。
殷九烬眼底的神色愈发柔和，“嗯，信了。”
终于得到认可的颜瑾虞开心的咧嘴一笑，转身朝殷九烬奔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
本来该是冒着粉红泡泡的一幕，犹豫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来厨房看看的秦蒹葭却被吓了好大一跳。
因为，颜瑾虞手里还拿着锋利的菜刀！
她那朝殷九烬炮弹一样扑过来的架势，秦蒹葭还以为她要拿菜刀往殷九烬身上招呼。
冷汗都吓出来了！
等看到颜瑾虞的动作，她猛地提起的心才缓缓落下。
心下叹息，早知道她就不冒着当电灯泡的风险过来了，她本是有点担心颜瑾虞不会做蛋糕，才过来看看，也好指点指点……
得了，这就是她顾自要当电灯泡的报应。
亲完殷九烬的颜瑾虞自然也看到了出现在厨房外的秦蒹葭，整个被殷九烬挡住的她探出头，看着秦蒹葭，“嫂子，你怎么来了？”
彼时她手里还拿着菜刀。
看得秦蒹葭眼皮直跳。
“虞、虞儿，你别那么拿着菜刀，当心伤到自己。”
颜瑾虞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菜刀，“哦，嫂子不用担心，我用刀手法很熟练的，不会伤到自己。”说罢，手指勾着刀柄，菜刀就在手里耍了个漂亮的刀花。
秦蒹葭：“……”
高手！
如果这不是菜刀而是那种长剑，这样耍出来一定非常帅气。
可……这是菜刀啊！
连菜刀都能耍得那么帅气，她、她是怎么练出来的？
好吧，似乎就算是长剑，也不是那么容易练出这种本事的。
“虞儿你，练过？”
颜瑾虞笑笑，一副不知道她问什么的表情，“什么？”
“我说，你、你菜刀耍得这么溜，练过？”
“没有啊，谁没事练菜刀呢？我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上课喜欢转笔，转出了诀窍。”说这话的时候，颜瑾虞带笑的眸子朝站在秦蒹葭身后面色苍白一片的闵晴岚看了一眼。
嗯，她刚才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