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转战
浅夏摇头:“也用不着暗中扶植一个以搜集情报为主的丝馆吧?”
魏三娘却笑:“不能做睁眼瞎嘛。京城一切动态都了如指掌,才能趋吉避凶不是。”
“这话,好像没错。”
一个人,生活在一座城。若是能把这座城的的暗流大致掌握,定能避过不少因为人祸产生的灾难。
“这次,五王爷没受到波及吧?”
“当然没有。不但没有,只怕皇上还更信任几分。”
纪浅夏丧气问:“所以,你们已找到后台,慧妃这个就算了?”
魏三娘轻轻一笑:“这个嘛,也好商量。”
“还要娘娘给钱?”
“要么给钱,要么给别的?”
“别的是指什么?”
魏三娘纤指一划笑:“如果帮着娘娘搞定她的那些情敌,假如助登后位,丝馆除了得到一张护身符,还有其他好处吗?”
“哇,你这么有信心能助登后位?这可不是靠阴谋诡计就能成功的。她没有子女,家世不显赫,目前只有帝宠。立后的阻力十分大。”
“我知道。但如果我们丝馆全力以赴,应该也不太难。”
看她这副神情,浅夏就笑:“好大口气!”
“你去问问看喽。”
浅夏想了下:“难不成,你们想当官?”
魏三娘迟疑摇头:“未必。”
“那其他好处是指什么?”
“暂时保密。”
“切。”
话是这么说,不过,纪浅夏做事有始有终,第二天不等宣召就去拜见了慧妃娘娘。
驸马府正在忙乱,她们起程的日子定下来了。最快明天出发。
百忙之中,慧妃娘娘还是亲切友好的接见了她。
浅夏挑挑拣拣把丝馆的狮子大开口提了一下,并没指望慧妃娘娘答应。能否决最好了。她就不用再两次跑了。
“可以。只要能登我助上后位,什么条件都可以。”慧妃却在沉思五分钟后,认真的答应了。
浅夏呲了呲牙:那个位置就这么好?能坐稳吗?
“明天回京,今晚让她来见我。”
这是在面谈的节奏吧?纪浅夏纠结的应了。
她后悔了!不该掺一脚的!这个慧妃侍妾出身,能做到现在地步,也不是省油的灯。亏她还同情来着。怕是幼稚病犯了。
后宫的女人谁又会是真正的弱者呢!
又把话传到后,纪浅夏就打定主意甩手不管了。
她窝在院里,陪纪老太太说闲话,听着小道消息,内心渐平静。
纪安蕾来请示纪老太太:“京城太平,三伏天已过,要不要回京?”
“回吧。”纪老太太也住的闹心。
原本是来避暑躲清静的。可好,什么都没躲过。
丫头来报:“顾家小姐来了。”
“顾小姐?那是来找我的。”纪浅夏惊喜。原来顾令娴也还在凉山没回京城?
“去吧。”纪老太太病着,常拿这个当借口,免了一些晚辈的见礼。
纪浅夏欢喜的告辞去招待顾令娴了。
顾令娴还是面色淡淡的,也不寒喧,直奔主题:“聂其仰有信来了。”
“哦他呀。我都快忘了。”
“他那边有点麻烦。问你有兴趣去一趟吗?”
“这……”放以前,浅夏没兴趣。但目前她:“有。不过,我不晓得祖母放不放人?”
顾令娴眉头一动:“我祖母放人了。你就说陪我去游玩试试。”
“嗯。我试试。”
起先,纪老太太是不许的。她看着纪浅夏,还总是惹出不少事,放任出手掌心,不是要翻天吗?不过,纪安蕾是晓得妹妹活泼的心思。这家里会闷坏她。帮着求情,多寿也投赞成票。
最终纪老太太还是同意了。
骆凛很快就知道纪浅夏想离开凉山,却不是回京,而是去什么下河县凑热闹,还是帮聂其仰。
他本来要护着骆老太太一行人回京的,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改为护送纪浅夏一行人了。
骆老太太气的拍桌大骂‘忘恩负义,白眼狼’。
山脚下,顾家的马车欲行。
骆凛骑马赶上来,直接跟顾家护卫打了声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纪浅夏挑帘一看,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闲来无事。”
“你不用陪你家老太太?听说,都要随着娘娘们回京了。”
“太尉府人多,不差我一个。”
看他说的轻描淡写,纪浅夏‘哦’一声不知说什么好了。骆凛能一起去,安全感十足。
转回车内,顾令娴就纳闷了:“这事做的低调,他怎么就知道了?”
“到底是当了阵县尉的人,消息灵通。”
顾令娴斜瞅她:“不是你放出的消息吧?”
“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放出这种消息?路途遥远,低调行事方保平安。我多想不开会放出我们将要远行的消息?”
“怪事。那他知道了,是不是其他人也知道了?”
“可能。”
“遭了。会不会半路出事?”顾令娴担心:“府里没有加派人手。”
“放心,有骆凛在,他一个顶十人。”纪浅夏安慰。
顾令娴趴车窗很直白问骆凛:“骆三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回京城而是去别的地方?”
骆凛漫不经心:“凉山太小,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霍!”还吹上了。顾令娴丢一颗白眼缩回头。
骆凛的两个跟班自然也跟来了。
竹叶和阿青听罢,相视一眼,摇头。
自家公子分明是时时关注着纪府动态。纪四姑娘整装出门的事怎么能瞒过他呢?在外人看,是小事。在自家公子眼里是大事。
大到把骆老太太一行人扔下跑来这里当护花使者。
不过,后头阿青还私下里嘀咕:“咱们家老太太这么些年,总是横竖看三爷不顺眼,不护回京城,也在理。”
“也是。像三爷说的,太尉府人多,不差三爷一个。”
“就是话不好听。怕是又落下话柄了。”
“落下就落下吧。三爷又不在意。”
“嗯,三爷在意纪四姑娘。”
竹叶弹阿青脑门一下:“知道就行了。不要嚷嚷出来。”
阿青摸着脑门,小声嘟咕:“过两年就是咱们三少奶奶了。嚷嚷也没啥吧?”
“不怕揍,你就试试呗。”竹叶狡猾笑。
阿青当然不敢。
骆凛嘴上不说,只表现在行动上。他一个跟班说出来,恼窘的是骆凛,估计真会揍他,搞不好还会开除他跟班一职。
第296章 途中
远离是非中心,纪浅夏心情大好。
在马车内跟顾令娴说起聂其仰也没什么顾忌。两人都不提凉山发生的或将要发生的事。
因为早先纪浅夏表明不感兴趣,聂其仰便只给顾令娴递信,一一讲叙下河县进展,间或提一下京城动乱,关心一下在凉山的家人朋友。
顾令娴指展信道:“失踪者同乡商人还在牢里等秋后斩决。聂其仰偷摸着见到了,也问起。他供称,失踪每次跟同乡出门做生意,都会提前十天半月回来。”
“是回来还是去别的地方?”纪浅夏问仔细。
“借口是回乡。”
“然后,其实家人从来没提前见过他?”
“对。家人证言。失踪出门做生意,从来没提前回来过。”
纪浅夏就笑:“这么说,这个人搞不好在外面养了外室。”
顾令娴也笑:“我回信跟聂其仰提了一下,也是这个意思。”
“他怎么回信?”
“他说,在附近查个遍,并没有失踪包养外室的流言。而且失踪并不算多么富有。就是个开生肉铺的。”
纪浅夏就纳闷了:“这条件养外室也不够呀?而且真的养了,一般来说隔墙有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瞒得住娘子家人,也瞒不住闲的无聊的八卦百姓呀。”
顾令娴失笑:“正是这个理。”
沉吟了下,纪浅夏又问:“此人长相如何?”
“呃?这我没问。想来生肉铺卖肉的,五大三粗也不会多好看吧?”
“不要职业歧视嘛。卖肉的就不能好看?读书就一定英俊?”
“腹有诗书气自华。书生不会太丑吧?”顾令娴还是略有偏见。
“好吧,不说这个。”
顾令娴也转而指出:“失踪已大半年,如果真是在外面游荡,也该回来了,再不济也会送信报平安吧?所以,此人八成是死了。”
“有这个可能。也有极小可能是落水呀落崖失忆呀什么的。”
顾令娴眉眼一皱:“失忆?”
“对呀。假设他还活着,又不报平安信回来,那很可能就是失忆喽。”
“落水落崖呢?”
“嗯,一般人在异乡,难免遇到各种突发状况。夺命乱逃,很可能就会慌不择路嘛。”
顾令娴还是奇:“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个嘛……”纪浅夏仰头望车顶:“听府里下人偶尔闲谈她们所见所闻。”
“是吗?”堂堂国公府小姐多闲呀,去听下人闲谈野闻?
马车忽然停了下,顾令娴忙问:“怎么啦?”
车旁,骆凛淡然:“打尖歇脚。”
她们出车门一看,旁边有户野店。
提供食宿,看起来寒酸,也还整洁。
天气正渐热,也有一些赶路的趁机在此歇息。是以,顾令娴和纪浅夏没有反对,从善如流的下了马车舒展四肢。
倚樱偎蕉和顾家两个贴身丫头从后面马车赶上来服侍。
进了堂屋,顾家护卫早就把其他人赶到一边,腾出空给她们歇。
“三伏天已过,怎么还那么热呀?”纪浅夏抹着汗,看着面前的水。
杯子是自己从家里带的,水是店家提供。
“还没入秋。等入秋就好了。”顾令娴比较不讲究,一口气吞下水,抹把嘴:“好凉沁。怕是井水吧?”
店老板娘上前谄媚:“这不是我们后院的井水,是附近山泉。小店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嗯,赏。”顾令娴大方一笑。
纪浅夏也喝了一口。
确实不是寻常井水。是山泉的味道。甘甜清冽,入喉凉沁,很解渴。
“好喝。老板娘,山泉水离此远吗?”
“不远。”老板娘热情指引:“往前去一里,看到有村人挑担,跟着去就是了。”
“村人挑担卖水吗?”
“可不,这大热天,一天最多挣半吊钱呢。”
纪浅夏就对骆凛说:“还有多远的路程?”
“还有半天。赶得快,天黑前可到。”
“不如我们也灌些山泉水路上解渴吧?”
骆凛微笑:“可以。”
大家都是年轻人,好动又精力旺盛的时候。于是就一起出店,往前去了一里,果然看到不少村汉挑着水桶从一条山径转出来。
纪浅夏手里拿着个水袋兴致勃勃招呼顾令娴:“快点呀。”
“好热,我就不去了吧?”顾令娴缩在树荫下的马车内挥手:“你们去吧。”
骆凛悄悄点头:有眼力见!
“也好。”纪浅夏不拦着,带着两个丫头转头就去了。
骆凛自然是跟随而去。
“小姐,怎么不去呀?”顾家丫头还白白准备了水袋了。
顾令娴翻个白眼:“天热,再说也卖骆凛一个人情呀。”
“哦。”
“怎么说,这次京城动乱,我们顾家跟骆家算是患难之交。”
一个丫头抿嘴笑说:“这么大功劳,不知皇上会怎么封赠咱们家呢?小姐不回京城,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无非是加赠国公,赐良田金银而已。”顾令娴轻轻叹了下:“接下来,才叫麻烦。”
“奴婢不懂。”
顾令娴轻吐两字:“立后。”
两丫头低呼:“哎呀!”
心腹大患反贼搞定了。立后这件大事就得摆上明面了。
往小说是皇家家务事,往大说,也关系国运。母仪天下者不是谁都能随便当的。
慧妃娘娘最受宠,可是无子呀!无子是她的软肋。但她偏又以慧著称。大臣中支持她的蛮多。可是呢,太后又不喜欢。所以,很麻烦。
顾令娴别看从小舞刀弄枪长大,心思不乏细腻。
父兄此次立功是好事,可功高震主又不是好事。要是掺和进立后这事,不小心站错队又得跌下来。父兄打仗是厉害,可玩心计阴谋,比不过文臣们。
现在,唯一希望跟骆太尉关系更近一步,然后不会轻易揣错圣意就对了。
山路两旁杂草丛生。
纪浅夏还好,两丫头却战兢兢的。生怕草丛里窜出蛇来。
骆凛指:“到了。”
前面不远,清幽林间,岩石光滑,一道白亮的泉水潺潺流淌而下。村汉们用水勺舀水入桶,看到面生的他们,眼里都带着诧异。
纪浅夏欢跳着上前,泉石有水且滑,差点跌倒。骆凛眼明手快扶她一把。外人看去,少年男女动作亲密,难免‘啧啧啧’不屑。
第297章 捧水
“切。”浅夏也送几记白眼。
骆凛索性拉着她去到水源最好的泉下,帮她灌满。顺便捧水一喝,夸:“真不错。”
“我也要。”纪浅夏捧水,又差点栽下。
骆凛失笑:“小心。我来。”
“哦?”
骆凛个高手长,双手一捧,手缝又紧密,泉水满满,送到她嘴边:“喝吧。”
“呃?”这,太亲昵的吧?
纪浅夏傻眼了。
“喝呀。”骆凛坦然自若。他从小就不怎么把世俗眼光当回事。
“哦。”浅夏也没犹疑多久,低头就着他手心吸口水,鼻腔闻到他手臂皮肤散发出来的热气,并不浊。没有一般男子的浊气。
骆凛咧嘴笑了。
有疑惑,但不做作。自然不矫情,这个性是他喜欢的。他就受不得女人矫揉做作。大方点不好吗?
又吸一口,浅夏挑眉笑:“饱了。”
骆凛将残水倒了,摸出块手帕递她拭嘴角。
浅夏却豪气的拿袖子一抹,笑说:“出门在外,不必太讲究。”
“呵呵,行。”骆凛更欣喜。
难得官家小姐有江湖拓落气息。
“小姐?”倚樱和偎蕉两个眼巴巴看着他们亲昵互动,无助得很。
“回吧。”纪浅夏摆摆手,小心的挪着脚步。
又是骆凛牵着她下泉石,跳到山径。
“谢谢哈。”浅夏礼貌有余。
骆凛看她一眼,慢慢放开手。强行并排而行,低声说:“你猜的没错,容先生的确是多重身份。”
浅夏讶然回头看他:“证实了?”
“是。暗卫卧底。”
“那么,会不会厚葬他?”
骆凛缓缓摇头:“不会正大光明。”
“那也值得了。对了,他有家人朋友吗?”
骆凛压低声音:“的确没有家人,是孤儿出身。不过,据查,他有亲近女子。赠有绘梨玉石。”
浅夏体内八卦之火烧起来:“谁?”
“线索断了。”
浅夏略有失望。
“不过,听说此女很可能就在京城。”
“咦?那就怪事。如果女子在京城,容先生会不知道?知道会忍不住去找?”
骆凛目光意外看着她:“如果对方是有夫之妇呢?”
“呃?”那就十分不方便了!信息也堵塞,可能双方同一天天空,却并不知对方也在京城。
浅夏亲自抱着水袋,汲取凉气。思索一会,笑道:“反正这件命案,牵扯太复杂,可最后也算探知真相了。其他的,与我们无关了。”
“嗯。”骆凛也没打算再追查。
事情到这个地步,算是给了遇害的容先生一个交待了。
“对了,吕相国怎么样?起复了吗?”
“是,重新立起来了。比相国这个官职略低。”
“他,是什么原因起复?”
“周旋定远侯府,搜集确凿证据。”
跟定远侯府结亲,迷惑对方,以为吕相国对被贬怀恨在心,有反心。所以可以争取拉拢。谁知不过是皇上与吕相国的一个计策而已。
浅夏砸舌:“狠!”
骆凛眉头攒紧了些。
何止狠,深谋远虑。当今圣上不简单,惯会表里不一。
“对了,吕大小姐呢?她跟高月兰之死是有关联的,不会就这么轻易撇开吧?”
“她不是撇给吴家小姐了吗?”
“那她也是帮凶啊。”
“那我没关注了。”骆凛说的是实话。
不过,浅夏就心思绕了绕,捅捅他,挑眉问:“哎,骆凛,你当年离家出走,是嫌弃她不好看吧?”
骆凛瞪她一眼:“免谈。”
“好歹相国府大小姐,你不从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离家呢?其实,我看她身材是不错的,至少背影看,窈窕哟。”
骆凛再瞪她:“打住。”
“哦。”被瞪两次,纪浅夏就乖乖闭嘴了。
人家不愿说,表明了态度,她也不好死缠烂打吧?
气氛稍微有点别扭。
竹叶想缓和下气氛,扭头打算跟倚樱套下的近乎,谁知骆凛平静无波伸手:“水袋给我吧。”
“不用。我抱着凉快。”
骆凛无声勾唇笑:“你是凉快了。水袋里的水热乎了。”
浅夏红了脸,气鼓鼓白他一眼,加快脚步前行。
“呵。”骆凛摸摸鼻子轻笑。
“公子……”竹叶觉得,公子是失算了吧?这不把纪姑娘惹生气了吗?还笑的出来?
骆凛扫他一个眼角风,不想多说。
回到马车内,纪浅夏递给顾令娴,欢快:“尝尝,原生态无污染自然泉水。养颜哦。”
“养颜?”顾令娴才不信了。但也喝了一口,舔舔唇:“比家里贵的要死的茶水是好喝一点点。”
“只好喝一点点?”
“嗯。”
浅夏就感慨:“可惜路途遥远,不然,非得让人每天来此取饮用水不可。”
这一点,顾令娴认同:“京城的井水不纯洌,也不太甘甜。只山林间清泉虽好,却又隔的远。”
“你说,宫里头什么都讲究到极致,皇上与娘娘们的泡茶的水,会不会是特供呀?”
“那是当然吧?”顾令娴翻翻眼。
宫里吃穿用度层级分明,皇上与后妃起居,当然是最好的。水质方面,不可能也就近是京城井水吧?
话题没有继续展开,山道不平,颠的厉害。外头太阳又辣,坐在马车内也闷。
正午时分,只能再歇下。这种天气,不利出行。
就近有一村庄,村头有茶水摊,一文钱一碗。赶路的人不多,只有纪浅夏他们这一行人把整个茶摊占据着。
树上还有蝉作死的吵。远远近近不是山就是田。空气中并不止是好闻的野花香,也有各种人为的杂味。混和在一起不好闻。
纪浅夏就是鼻子灵敏,撑着下巴先无奈在想:田园风光看看就好。真身临其境,一点不悠然。这气味,怪怪的。还有牛粪味,外加燥闷,心情能愉快才怪。
鼻子忽然一耸,怎么闻到淡淡的烟火柴味呢?
这天气,这时候,不可能还有谁家在烧火做饭吧?村人也没那么讲究,午时就得吃午餐吧?他们不是一天只吃两餐吗?
“怎么啦?”骆凛小声问她。
“好像有烟火味,感觉像哪里失火一样?”浅夏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第298章 失火
骆凛举目四望,忽指向村中偏西角:“真有烟雾!是烧什么吧?”
大伙都一起伸长脖子观望。
直到火势越来越大,黑烟滋滋,还隐隐有噼哩啪啦的火星子在半空中炸现,大伙才惊觉可能是谁家失火。而不是什么人烧废杆什么的。
“坏了,那是村西头王木匠家。”茶摊主一拍大腿,脸色一变,拨足就跑。
当然,他这茶摊,也没什么值得看守的家什,乡里乡样的,救火要紧。
闲来无事,又不能赶路,纪浅夏便招呼:“走,咱们也顺手做好事去。”
顾令娴都忍不住失笑了,点头:“行啊。”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向村西。
大人们都提了水桶去扑火,小孩子和狗也兴奋的四处乱窜。看到这一行人出行,免不了不看稀奇的一路围观。
村西人声嘈杂。
火声,风声,叫声外加哭声,乱哄哄,听的脑仁疼。
顾令娴远远就站开了。不是她冷淡,目测那座草屋已经没救了。
天气这么干燥,火势又大,风还比较不识相。草屋已经快烧完了。
空地有个村妇抹眼泪大哭嚷着:“俺家的,还在屋里躺着呢!这可怎么好啊……”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七嘴八杂:“老王还在屋里?”
“是呀。前些天说是给邻村财主修偏屋,摔下来,腿伤了。这些天一直在休息。”
“那完蛋了!”
村长里正都来了。看一眼烧的只剩一个主架的草屋,指挥着村里大胆的青壮年进去搜寻。
没多久,真的就看到一具烧的焦黑的尸首,直挺挺的,面目已不可辩认。
村妇上前认领,确认就是自己家那口子,又是号啕大哭,伤心家里顶梁柱就这么死于火灾,以后可怎么办?
失火不要紧,但现在死了人,自然村长和里正不敢怠慢,就差人去报了官。
倚樱和偎蕉加上顾家的丫头都远远嫌弃的站定。这样的场面,她们看的反胃。
但是纪浅夏和顾令娴却不受影响。
“这村人可疑呀?”顾令娴若有所思。
“哦?你发现什么了?”
顾令娴抬抬下巴:“就算家里失火,她能跑出来,就不能捎带一把丈夫?”
这个问题,也很快得到解答。
村长和里正先问那妇人:“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失火,怎么就你跑出来,老王呢?”
妇人称不知失火原因。她去隔壁借米。家里挣钱主力摔伤了腿了,经济来源一下断了。王木匠心里也烦燥就还把家里仅剩的一点酒喝了,早起就在堂屋摆开凉席纳凉。怕是睡着了,又有腿伤,一时没有跑出来。
骆凛听了,点头:“没破绽。睡梦中的人被火惊起,只会失措,加上烟薰又有腿伤,一时没跑出来很正常。”
顾令娴歪歪嘴角,摊手:“那我没疑问了。”
“我好像有?”浅夏大胆的走上前盯着焦尸。
顾令娴嫌弃:“哟,你还敢凑上前细看?”
“看仔细才明白真相。”
骆凛跟前几步,也盯着焦炭一样的尸体,忽说:“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咱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浅夏摆手:“不赌。”
骆凛低低一笑,蹲下身去检查焦尸。
“哎,你谁呀?别乱动!”里正阻止。
竹叶和阿青架着里正一边去,顺便低声亮明身份。里正一听,再也没说半句话。
骆凛检查的是死尸的嘴。还是能辩开一点的。
“怎么样?”纪浅夏递上帕子,热切问。
“你猜呢?”骆凛小小逗她。
浅夏嗔他一眼:“别卖关子,快说。”
“是谋杀。”
浅夏张张嘴,看向那个一直痛心疾首的妇人。
“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呀?”浅夏轻声说。
骆凛就笑问:“有隐情,也用不着杀夫吧?”
“有些女人如果长期处于家暴中,忽然忍无可忍大爆发,也情有可原。”
顾令娴凑上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骆凛不回,纪浅夏干咳一声:“没什么。第一次见到焦尸,好奇。”
结果,惹来骆凛一记似笑非笑眼光。
第一次见?上回在胜善寺呢?
顾令娴掩鼻:“一股怪味,咱们赶路吧。”
“哦。”纪浅夏不想掺和。骆凛唤住她:“就这么走了?”
“不是报官了吗?自有地方官过来查明原委。”
骆凛摇头:“若遇上个糊涂的,很可能就是湖涂结案了。”
“那,你想怎么样?”
骆凛回看焦尸一眼,又看看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妇人。面色也很为难。
这可是谋杀啊!他们要不要跳出来指明破绽呢?
浅夏忽然对护卫丫头们吩咐:“分散去打听一下,这家是什么情况?八卦流言是是非非都行。”
“哦?”带着疑问,护卫和丫头们散开去抓着看热闹的村人打听王木匠家在村里的情形。
“你这是做什么?”顾令娴吃惊。
浅夏挤眨一下眼:“一会就明白了。”
骆凛却是当即就明白了,他若有所思看着她。
村人好嚼舌,又是这么一群打扮体面,气派非凡的贵人。自然是知无不言。
王木匠是家里主力,平时就在四村八乡的帮人做杂活。谁家有嫁娶红白喜事需要木器的都找他,饿不着,但也富不了。
娶妻却未生子,村里也流言四起,不过大多是指向村女不下蛋。王木匠心里憋屈,没别的爱好,就好喝两口。酒后有时会暴力打老婆。
两口子也常拌嘴,关系不太好。
说到作风问题的话,夫妻还可以,没什么把柄让人说嘴。
“这么说,除了醉酒打老婆,这个死者,没其他毛病?”顾令娴听罢,先发表看法。
纪浅夏却翻白眼:“只怕还有个毛病,不育。”
“呃?”顾令娴俏脸一红。
骆凛却别开了脸。心忖:她还真敢说呀?
“你想呀,他糊口没问题是吧?那如果真是他老婆的原因生不下孩子,他早就把老婆给休了另娶了吧?这么久不休妻,他自己心里清楚,毛病在自身。”
顾令娴恍然:“这么一说,有道理啊。”
“对吧。然后只怕是老婆受不了村里人指点,想澄清事实,他又不干了。这名声传出去,他就丢面子。于是两人就常吵嘴,心里郁闷还喝酒打老婆。”
第299章 掩过
“没错。”顾令娴点头:“这比让人骂戴绿帽子还难堪。”
骆凛扭回脸,看着这两个年不过十五的官家小姐讨论生养孩子的事,面不红心不跳的,神情那是相当自然。旁边还有个他呢?就不会隐晦点?
纪浅夏冲他笑笑:“骆凛,你说呢?”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板着脸两字:“同意。”
浅夏就丢下顾令娴,俏皮嫣笑:“那么,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何?”
骆凛垂眸。
“好不好嘛?”浅夏拽着他胳膊直摇晃。
把旁边顾令娴看的直嘬牙花子:咦,真肉麻,看不下去了。
于是,她抬脚先带着人回村口马车旁等着。
骆凛侧头低眼看,认真:“人命关天哦。”
“我知道。但,动机也算可怜,就法外开恩喽。她不早下手,说不定就轮到她了。也是个可怜人。”
骆凛遥遥再看一眼那名妇人,已哭昏在别的村妇怀中,面容愁苦,是有几分可怜。
“快点决定。趁着地方官还没来。”
“小满,我问你一件事?”
“你问。”
“如果性别对调呢?你还会同情可怜吗?”
纪浅夏认真望天想了想:“还会。可怜人不分男女嘛。其实说起来,我以前也听过不少男人软弱被妻子毒打的事例……”
“听谁说过?”骆凛就奇了。
纪浅夏嘿嘿咧嘴:“就是,府里老婆子之类的嚼舌。”
谁信呀?骆凛眉头拧紧。
“好了好了,这不是重点。骆凛,反正我是同情的。你不要再犹豫了。咱们快点赶路吧。不然,天黑也到不了目的地。”
骆凛苦笑:“好吧。”
他也不青天大老爷,也无意充当路见不平的侠客。这种事,于法理不通,可人情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父母官看出来也好,糊涂也好。不管他的事。
一行人继续赶路。
马车内,顾令娴拦着浅夏问长问短:“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快点如实招来。”
“为什么你会让人去打听这二人的风评?有什么意义吗?”
“是不是这火烧的不对劲?是谋杀对吧?”
“为什么?凶手难道是这个村妇?”
“她杀夫不是自断生计来源吗?”
浅夏竖掌:“停。”
顾令娴期待:“快说。”
“好吧。真相如何,还得仵作验过。”浅夏保守谨慎道:“我们只是发现一点不对劲而已。”
“哪一点?”
“首先,如果惊慌之中被火烧死,身体会弯曲变形。因为会挣扎求救对吧?”
顾令娴眼眸一亮:“对哦。那个焦尸看起来是焦了点,身体笔挺的嘛。”
“第二,他嘴里没有烟灰。”
“这,有什么讲究吗?”顾令娴不懂。
“说明,他是先死,后被火烧的。参考前一点,如果是活着被烧死,绝对是要呼救的,就算是哑巴也会张嘴。张嘴就会吸入烟灰。”
顾令娴张了嘴,想到什么,马上捂上。
浅夏哑然失笑,又补充道:“所以就判定他是先被人弄死,再放火烧死。当然,很可能是掐死之类的,这样就算有痕迹也验不太出来。”
“也是,烧成那样了,哪里还有痕迹呢。”顾令娴狠狠击掌:“这妇人好狡猾呀!”
“是,蛮聪明的。而且她的说词也无懈可击。”
“对哦,她说去邻家借米,那怎么烧毁屋子呢?”
浅夏指指车外:“天干物燥,时时防火。如果出门之前,先在屋里布置一番。也不用明火点燃,就是借着日头引起火灾,再加上风势。完美制造不在现场证据。”
顾令娴听明白了:“就是说,火起时,她还在邻居家呢。”
“对呀。先把人弄死,布置毁灭现场,再出门,然后没多久,火起,借着风势加上屋子草顶木板之类的,很快就是一场大火,想救也救不下来了。”
“难怪说最毒妇人心呐。”顾令娴不由摇头叹息。
纪浅夏听到车窗外有马蹄声,知道骆凛就在旁边,估计听了她的推定去。
也不在意,她想到的,骆凛也想到了。
“竟然如此,为什么不揭穿她?”顾令娴想起这茬来。
浅夏微笑:“所以,我才让人去打听他们平常生活常态呀。”
“你是说,这妇人情有可原,或是被打怕了。才狠心如此?”
“嗯。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喝醉酒打老婆的男人没出息!死就死了吧?我才不同情呢。”
顾令娴沉默半晌:“我懂了。不过,总归是条人命啊!”
“唉!”浅夏摊手:“反正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其他的嘛,自有官府定案。”
“所以说是看运气喽。碰上青官自然水落石出。碰上糊涂昏官,就这么唬弄过去了吧?”
浅夏正色:“对,看他们造化吧。”
“好吧!看他们二人造化。”顾令娴也接受了不告发的原因。
村妇造反好,遇昏官就解脱了。造化不好,遇清官一眼看出问题,也是要偿命的。
马车内沉闷下来。
黄昏,一座县城遥遥出现在视野里。天边的一抹残阳如血。
赶这一天的路,人累马也累了。加上天气热,大伙都没心思说话。马车内,顾令娴还打瞌睡歇了会。
只有纪浅夏好奇。
她比不得顾令娴,从小跟着父兄走了不少地方。她是只困守在保国公府和京城那点地方。别的,大概除了凉山是最远的,就没再见识过了。
所以,她很有兴致的悄悄掀帘看这一路山景。
山景也还好,不如她想像中那么壮丽,远山绵延不绝。近处田间阡陌纵横。不时在山林间有贫层掠过,间或有水牛在沟里甩尾巴,小孩子们光着身在水里嬉戏。
挑担赶路的行脚商人不太多,渐近县城,行人才增多一点。
野花倒是一直一直没间断过。看来看去,纪浅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当然她没什么艺术细胞,所以也吟不诗来夸颂这种夏行野趣。
“累吗?”骆凛压低下斗笠策马在窗边问她。
“还行。”马车内宽敞,纪浅夏可以伸腿,可以歪靠。
“从来没出个远门吧?”
纪浅夏露讪笑:“是呀。我就是靠着这个理由打动祖母的。”
“纪老太太很疼你。”
“嗯。祖母是真心疼我们小辈。”
纪老太太虽然也偏心,总体上对孙辈都过得去。
第300章 陈年
指着渐映眼前的下河县城,骆凛道:“我让竹叶去城里找歇宿的干净客栈了。先歇一晚,明儿再与聂其仰会合。”
“行。”这么安排,浅夏没意见。
下河县,比德山县和太平县都破败一些。到底不是京府治下。城墙不够高大,城门也看起来旧旧的。守城的士兵也一副痞样,兵服穿戴的歪扭。
夏日天长,但还得按规定的时辰关城门。
纪浅夏一行人的马车,堪堪就擦着最后关城门的时辰入了城,将西边落日抛在身后。
丁河县,城内不太繁华,只有一条主街。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两旁的店铺却也还齐全,却不够高大上。已是黄昏,店前的灯开始点亮。
街道的路坑洼不平,排水沟散发着怪味。行人不多也不太少,穿着打扮方面不如京城时尚。沿街叫卖的货郎嗓子宏亮。
他们一行人驶过主街,拐到另一条仅只有一辆马车可行的巷街,纪浅夏吸吸鼻子,向顾令娴说:“感觉到了乡下似的。”
“跟京城比,可不就是乡下。”顾令娴还是大大咧咧的。挑帘看了看,摇头:“比德山县不如。”
“德山县到底离京城不远,有样学样,还是像模像样的。”
听她说的像绕口令,顾令娴无声抿唇笑。
很快马车就停下。
下河县最大好好的客栈到了。
“福临?”浅夏昂头,借着客栈的灯光看清客栈名字,竟然微笑:“这名字不错啊。”
顾令娴却撇下嘴角:“不像客栈名。”
“总不能清一色叫悦来吧?”浅夏笑趣。
“悦来?不如叫云来呢?客似云来,怎么样?”顾令娴挑眉。
浅夏点头:“这个不错。不如你开一家云来栈好了。”
“我倒是想,家里不许呀。其实开客栈也蛮好玩的,开在路口,每天客人那么多,来来往往,千人百面也怪有意思的。”
纪浅夏托腮琢磨:“也是哦。”
闲的无聊,开家客栈,观世人百态,打发日子不错。
竹叶和客栈老板迎出来,热情的让进最好的上房。
上房在二楼,地板清扫过,铺盖提簇新的,屋里还燃着香,勉强可以住人。尤其是千金小姐们。
各自丫头整理行装,顾令娴和纪浅夏就先梳洗一番。这么热天赶路,一身汗味,怪难受的。
等她们梳洗好,骆凛就亲自过来敲门报:“饿了吗?晚餐准备好了。”
“还真是饿了。”
“干净吗?”
“阿青盯着掌勺做的饭菜,放心吧。”
楼下用屏风隔出个单间,她们这一行人分两桌。
菜多,且新鲜热腾,看着有食欲。
顾令娴和纪浅夏跟骆凛谦让一番后,慢慢吃着,席间说起明天跟聂其仰的会合。
顾令娴问:“要不要先找人打听一个这个失踪案?”
“也行。”浅夏也赞同,并且看一眼不远处等着传唤的伙计。
骆凛却笑:“你们也太心急了。今日赶一天路,还有精神打听案子?”
“还行呀。你以为我们女生家家的,赶一天路就得怏怏的?”浅夏微呛他。
骆凛看她一眼,眼角扫下顾令娴。
纪浅夏就明白他的意思:“我虽然不如顾小姐那般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却也不骄弱好吧?”
“哦。”骆凛笑的漫不经心的。
“切。”纪浅夏抛他一个小小白眼,招手把伙计唤过来:“伙计,过来一下。”
伙计屁颠颠上前,堆满笑容:“小姐有什么吩咐?”
骆凛截断了去:“听说贵县前些日子判决了一桩失踪案?”
“哦。有的。”伙计转念之际就想到了:“客人是指东街肉铺的王大壮失踪的事吧?”
“对。找到他下落了吗?”
“没有呀。不过,都判定下来,是同乡栗家大郎做的手脚。”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为何就判决是同乡杀人呢?”顾令娴放下筷子问。
伙计搔下头,这个问题他也是听人说的:“自然是见财起意吧?要没事,这么久为何王大壮还没回家呢?定然是遭了不幸。”
“也不能说是同乡所为吧?”
“不是同乡还有别人吗?他们可是一起出门做生意的。”
看来跟这个伙计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倒是纪浅夏兴致勃勃的问起一件事:“你们这里有座南音寺吧?”
此话一出,骆凛和顾令娴都怔了怔。
那个伙计却眉飞色舞的点头:“是呀是呀。南音寺很有名的。”
“是神佛灵验还是……”
“嘿嘿,自然是主持师太特别漂亮有名。”伙计满眼都是艳羡道:“那个师太,听说原先还是千金小姐出身呢。难怪那面蛋那身段那举止……”
看他嘴角都要流口水了,骆凛威严的咳一声:“咳咳。”
伙计忙收了贼笑,正色道:“南音寺不远,就在东北角。香火还是旺的。不过许多人是冲着师太的名头去的。”
“师太法号怎么称呼?”
“法号贤庆。”
“多谢。”纪浅夏没有想问的了。
顾令娴原本有话要问的,却被干扰,现在只想知道纪浅夏为何问起南音寺这件事来。
骆凛让竹叶给伙计打发走。
“你怎么知道下河县有南音寺?”顾令娴小声问:“难道来之前听谁说过不成?”
“还真是。”纪浅夏笑眯眯道:“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听家里姐妹提了一嘴,就是下河县南音寺的事。”
“什么事呀?都传到京城去了?”
纪浅夏看向骆凛,眨眼笑问:“你听过吗?”
“嗯。”骆凛默默低头喝茶。
“咦?你不是出门在江湖是混去了吗?怎么会知道?”
骆凛抬眼淡然道:“锦国公小国公跟我关系不错。”
“啊?”顾令娴惊呼:“锦国公?”
她在京城也不掺和世家小姐之间的八卦茶话会,差不多都是独来独往的。家里就她一个姑娘家,兄长们也都不是游手好闲之辈,所以对京城发生什么大事,除非有人跟她提起,她是不知道的。
“一会我跟你细说。”纪浅夏按拍下顾令娴的手。
转向骆凛,认真问:“当年的事,最后结局就只是这样?”
骆凛摇头:“我不在京城没掺和。只是听说幕后主凶已服毒自尽。”
“动机是什么?”
第301章 旧事
“嫉妒。”骆凛言简意骇。
纪浅夏嘴角扯了扯:“女人的嫉妒心?”
骆凛瞟她一眼:“不然呢?”
好吧?概率上来说,女人是比较容易小心眼走极端而不自知。并且固执容易钻牛角尖。如果两个女人争一样东西,总觉得把另一个消灭掉,东西就自然是归自己的。
而没考虑,有时人不是物品。一个消失了,也未必就轮到她得好处。
“你们在说什么?”顾令娴听的一头雾水。
骆凛看看桌面:“吃好了吗?”
“我饱了。”浅夏擦拭嘴角。
顾令娴也马上点头:“我也饱了。”
“那回楼上说吧。”
骆凛跟竹叶和阿青交待几句。护卫车夫继续在另一桌吃饭。
倚樱和偎蕉也马上跟上楼。
上房外还配有一间小小的过厅。丫头们知道主人有话说,就自觉去铺床,顺便把自己歇的地方整理出来。
“当年锦国公小姐与吏部小姐关系不错。时常互相传递好吃好玩的。有一次,锦国公小姐差人送了一样新鲜点心给吏部小姐,吏部七小姐尝过后中毒死了。后来才知是有人在点心里做了手脚,锦国公小姐自责,出家南音寺为尼了。”纪浅夏一知半解,这么跟顾令娴讲叙的。
“有这事?”顾令娴吃惊。
骆凛缓缓点头:“大概就是这样。”
“凶手是谁?”
“另外一个世家小姐。买通了锦国公小姐身边的亲信。”
“事败了是吧?”
“这是当然。这案并不复杂,一查即知。”
纪浅夏轻轻低下巴。
顾令娴忙追问:“动机是嫉妒心?是嫉妒什么?美貌家世还是才艺呢?”
浅夏不知,看向骆凛。
“某个空有皮相的浪荡子。”骆凛轻描淡写。
说的似懂非懂的,不过顾令娴和纪浅夏都听懂了。对视一眼,各自眼里都升起纠结。
为个空有皮相的浪荡子毒杀情敌,这女人心狠起来,智商都不要了。
“那,这浪荡子现在境况怎么样?”
骆凛冷笑下:“不错。娶妻生子还是很逍遥自在的。”
“他,就那么心安理得?”有女人为他死啊,怎么还能若无其事?
骆凛漫不经心:“他完全不知情。事发后才知道原委。不但没什么羞耻,还洋洋得意来着。”
顾令娴握握拳头:“可恶!”
“就算他不知情,但他总是罪魅祸首吧?如果不是他四处风流招惹,这两家妙龄小姐会为他争风吃醋?”
“就是就是。”顾令娴猛点头。
骆凛摊下手,扯下嘴角:“他招惹的又不止是这两家,怎么就单这两家出事呢?说到底还是心术不正所致。”
“呃?”细究起来,是这个理。
空有皮相的浪荡子四处招蜂引蝶。可别的姑娘小姐们家都只能暗自怀春而已,怎么这两家就暗自较劲升为下毒呢?如果只是爱幕浪荡子就罢了,而凶手怕是心思比别的姑娘家更多,更阴暗,才会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蠢事。
“好了,这个事,先不提了。”顾令娴听的来火,而是转话题:“锦国公小姐为何在南音寺出家?”
纪浅夏不知,又看向‘百事通’骆凛。
“吏部小姐葬在此地。”
“哦~”两人拖长音,浅夏感慨:“这是真的闺蜜手帕交。就近吃斋念佛,是自责懊悔也是陪伴。”
骆凛眼光扫过来,略有意外。
“哎呀,四姑娘,你这话说的太好了。”顾令娴眼光一亮,开心夸。
“谢谢。对了,咱们也这么熟了,别那么见外,叫我小满吧。”
“好呀。你叫我阿娴好了。我家人都这么叫我。”顾令娴也觉得都这么要好了,还总是客气的官方称呼,很见外。只是她不好提出来。显得没规矩似的。
骆凛嘴角微翘:别看只是一个小名,可是代表亲近之意。只有家人最要好的朋友才有资格称小名。当然,他也在列。而且还比顾令娴早一步得到这种特权。
是以,骆凛心情比较舒畅,向她们说:“早点歇着吧。”
“嗯。你也是。”纪浅夏送他出门。
骆凛走出上房,回身道:“你要想知道京城那边的消息,跟我说一声。”
“哎呀,你手眼通天呀?不会是入股了丝馆吧?”浅夏还调侃他。
骆凛不屑:“通天不敢当。打听消息,我自认不比丝馆差多少。”
“那到底是差多少呢?”浅夏故意抬杠笑的贼兮兮。
“差在人手调配方面。”骆凛据实回。
浅夏恍悟。
丝馆的人手,那是庞大级别的。分散在京城各个角落,具体多少,说不定魏三娘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骆凛回自己屋了,就在隔壁。
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住这种古代客栈,纪浅夏心情很激动。
顾令娴不像她见识少,而是漱口梳洗后就躺回铺好的床上去了。
“哎呀,阿娴,快来看。这后窗一片万家灯光,还挺好看的。”纪浅夏推开了一扇这窗。因为是二楼,比较高,正对着一片住宅区,此时万家灯光,点点如星空缀星。再远处,就看不太清,好像有座钟楼?
“万家灯火有什么好看的?”顾令娴懒洋洋的。
“上有星空繁星,下有万家灯火,忽略掉怪怪的气味,还挺有意境的。”
顾令娴才不受她描叙画面的吸引,继续不起身。
纪浅夏双肘支着窗台,轻叹一声,极低的声音:“古代夜色很美!”
来到夏朝也不少时日了。早就习惯了。偶尔不经意,纪浅夏还是流露出一丝思乡之意。
此处虽好,总没有踏实的家的感觉。
但是又再也回不去了,总要随遇而安吧!慢慢来吧!
掩下小小惆怅,纪浅夏掩了窗也漱口梳洗。
上房是双人床,她跟顾令娴挤一处,几个丫头就打地铺或者拼板凳不离左右。
“小满,你是不是要去南音寺看贤庆师太?”顾令娴往里让了让,小声问。
“是呀。你没兴趣吗?”
“有。那聂其仰呢?”
“先去见聂其仰,再去南音寺。”
“……行。”顾令娴望帐顶,又问:“你有把握吗?”
纪浅夏无奈:“这个,真没有。”
她不是神探转世,只是略通点皮毛而已。加上一个灵敏的鼻子,一点后世的推理,半桶水罢了。反正边查边总结,尽力就好了。
第302章 汇合
第二天,起风了。天边有阴云层集,有山雨将至的架势。
客栈用早餐的功夫,自有人去衙门找捕头打听聂其仰的消息。
很快,聂其仰就兴冲冲的扎进来,看到这么些熟面孔,格外惊喜:“哎呀,你们都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顾令娴面色淡淡的。纪浅夏冲他举茶杯:“别来无恙。”
“纪姑娘,你能来就太好了!我跟你说……”聂其仰凑到她身边,就要展开长篇大论,骆凛一手拎开他,指桌:“吃了吗?”
“还没呢。”
“一起吧?”
“行呀。”聂其仰也恼他拎人举动,不过大早上闻讯赶过来,肚子正唱空城计呢。于是就挨着纪浅夏坐下,偏头冲她笑说:“真没想到,纪四姑娘你竟然来了?”
“闲来无事,我陪阿娴来的。”
“阿娴?”聂其仰瞄一眼顾令娴,笑嘻嘻:“顾姑娘都跟你说了吧?”
“没说太细。”
“好,我跟你说说这些日子我是怎么查这个失踪案的。”
骆凛黑着脸:“其仰,不急在这一时。”
“哦。也行,先填肚子。”聂其仰摸摸肚皮,不客气的敞开吃。
分别这几日,他还是这般直来直去,一点没改性子。估摸着,也没什么进展吧?
纪浅夏抿着茶与顾令娴交换个眼色,都对聂其仰不太信任。
“哎,对了,京城怎么样了?”聂其仰抽空问及最近发生的大事。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聂其仰忙忙喝口水,感慨:“真没想到呀,七王爷会谋反?对了,人呢?逮到了吗?”
“嗯。”客栈还是其他客人,不方面多说。
聂其仰又叹息:“怕是要连累不少人。”
纪浅夏小声问:“下河县没波及吧?”
“还好,消息传过来是惊慌了一阵,让秋大人压下去了。”
“这位秋大人是此地父母官?”
“正是。”
“为人如何?”
聂其仰喝完一盏汤,抹抹嘴,思索小会:“不好说。说昏官吧,也没怎么鱼肉百姓。说清官吧,断案糊涂。”
“那就是庸官。无害但也无能。”浅夏点评一句。
在座都惊起。
还挺精确的呀!
“对对,就是这样。纪姑娘,你说的太好了。”聂其仰差点要拍她的肩以示大力赞成了。
骆凛干咳一声。
聂其仰扬起的手又落回,他讪讪笑:“我忘乎所以了。”差点巴掌就要拍下了。
“理解。”纪浅夏反而伸手在他肩上轻轻弹弹。
骆凛脸色很不好看。
“那现在要不要我领你们去县衙?”聂其仰咧嘴笑问,主要问纪浅夏。
“你先说说,这些日子查到什么了?”
“好。”
吃饱喝足,天气虽阴有风,正好可以逛逛。
一行人由聂其仰领着边走边说。
“我查过,失踪的叫王大壮,是东街开肉铺的。不是很有钱,但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纪浅夏插嘴问:“什么模样?多少岁?”
“三十左右。模样,据说高高壮壮的,相貌倒不是凶神恶煞,跟四邻关系处的不错。”
顾令娴问:“有别的仇家吗?”
“没有。有客人赊账,久了,他也上门催过。但并没有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接着说。”
聂其仰精神饱满说:“同乡是姓栗的。做点小本生意,时常要外出,家境过得去,但也算不上富户。这两家认识多年,彼此都熟悉。”
“所以,没有杀人动机呀?”浅夏托腮自语。
聂其仰就引为知己:“可不是。完全没有必要嘛。大家知根知底,手头有多少钱,一清二楚。我也觉得栗家完全没必要做这种蠢事。可是,到底王大壮是跟着一同出门,这么多日未回,遭不测的可能极大了。”
“就算遭不测,未必就是同行的同乡人下手呀?”
“对呀。我也闹不明白,怎么就断了同乡的死罪。正在牢里待秋后处决了。”聂其仰狠狠击掌:“所以,我就说这秋大人糊涂。”
骆凛神色不变,情绪没那么容易受影响。他平静问:“你见过栗家人了?”
“嘿嘿,托着关系,我去见了牢里的栗家嫌犯。他赌咒发誓,绝对没有见财起意,也保证王大壮是真的提前回来了。至于提前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那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大伙静了片刻。
一个不见了,一个说早就分开各走各的。到底是有人在说谎还是另有隐情?
顾令娴沉吟良久,期艾问:“有没有查过,他们出门做生意,落脚在何处?”
“官差去查过了。外地落脚的客栈店主也证实,的确是一同来投店的。别的线索并没有。”
骆凛垂眼想了下:“这两人,为人如何?”
聂其仰得意一笑:“这个,我也四处打听过。王大壮平时为人,倒没什么黑点。好喝点酒,也没有赌博的恶习。这个栗家老大,为人更是诚实,没有污点。认识的人都评价极高的。”
“这么看的话,更加没有理由杀人。”
“说的是呀。可是,王家不这么想。他们就认准了,人是一同出门的,偏偏没回来,同乡就有责任。”
纪浅夏摇头:“都成年了人,还真讲究同进同出呀?按我的意思,疑罪从无,栗家没责任。”
“疑罪从无?”骆凛扭头看她。
“是。有疑点,可没证据,就得按无罪论。不能因为王大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得把一同出门的老乡也按杀人犯处理吧?”
顾令娴认同:“这个我同意。总觉得很冤!”
“何止冤,六月飞雪啊。”纪浅夏还看一眼阴沉沉天气,来一句:“不会真来一出六月降雪吧?我可没带过冬的衣服啊。”
“噗!”顾令娴都要忍俊不禁了。
聂其仰也忍着笑,催问:“现在我们都觉得栗家人冤曲,那现在怎么办呢?怎么翻案?”
浅夏咧咧嘴:“好办呀。你回京城求求聂大人,将这件命案发回重审,一来拖延时间,二来好慢慢查明真相。说不定,那个失踪不见的王大壮,过大半年又冒出来呢?”
“我不敢。”聂其仰很诚实回:“回京我是敢的,我不敢去求我爹。他会打断我的腿。真的,我爹下得了手。”
第303章 花圃
骆凛淡定:“那就只能抢在秋决之前查明真相。最后的办法就是找到王大壮。不管是活人还是死尸。”
“废话,我这不正在找吗?没线索啊。”聂其仰白他一眼。
骆凛看向纪浅夏。
“别看我。我不是万能的。”纪浅夏马上撇清。
“我知道你不是万能的。”骆凛淡淡无声勾唇笑。
聂其仰却凑过来:“纪姑娘,该查的我都查了,一点线索没有?怎么办呢?”
“问他呀。”手指骆凛:“好歹是太平县县尉。”
骆凛眉眼一挑,看向聂其仰:“真的什么都查过了?”
“呃?”聂其仰小心的回忆了下:“我自认为都查过了。至于有没有其他遗漏,就不得而知了。”
看他态度这么诚恳,骆凛也没再为难他,而是对纪浅夏:“我想去东街肉铺打听一下。你要一起吗?”
“我去南音寺。”
顾令娴看看骆凛,最终还是选:“我陪你去南音寺。”
聂其仰有些纠结。按理说,他寄希望于纪浅夏身上,就该跟着她才是。可她偏去逛什么南音寺,八杆子打不着嘛。可是要跟着骆凛再去打听线索,又觉得多余。
“这样吧,也不急在一时,我带路去南音寺。”
三比一,就骆凛落单了。
他不以为然,淡笑一下,拱手:“你们小心。”他带着竹叶和阿青转去东街。
纪浅夏目送他背影离去,抬下巴:“咱们先去南音寺。”
“这边请。”聂其仰对下河县已经很熟悉了。
南音寺就在县城东北角,占地不宽也不小,自给足矣。
墙高门宽,还没走前就梵音阵阵。因为阴云密布,南音寺看起来颇有点苍凉。
“香火一般呀。”进了南音寺,纪浅夏看着这冷清场面。
聂其仰道:“这是寻常日子。信客少是正常的。”
“寺里比丘尼多吗?”
“听说不多。加上贤庆主持,通共不到十人。”
正方宝殿香炉旁有小尼在添香。殿内没什么客人,做早课也不在这里。
顾令娴让人去添了香油钱,也净手拜佛一回。
转出廊下朝后院去。
后院也冷清,偶有又聋又哑的老尼在扫地,一概所问所答皆不知。
“这个贤庆师太,能不能见一面呀?”纪浅夏来的目的就是见见这个前锦国公小姐的。
丫头们好不容易拦着一个小尼,转达了意思。
小尼合掌摇头:“师太最近闭关修行,外客一律不见。”
“请问主持师太闭关多久了?何时出关?”
“贫尼不知。”
得,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要不,改天再来吧?”聂其仰笑说:“别说你们,我来这么些日子,也一直无缘得见有名的贤庆师太呢?”
浅夏愣了下:“怎么,她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
“大约是吧。你瞧,因为贤庆师太闭关,这香火就冷清多了。往常是很旺的。”
顾令娴就小小声问:“听说香火旺是许多人冲着瞧贤庆师太来的。可是真的?”
“外界传言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贤庆师太,很漂亮?”
聂其仰摊手无奈:“不好说,我没亲眼所见。”
“那外界怎么传?”
“传她是很漂亮。又因为是锦国公小姐这层身份,引的更多凡夫俗子好奇。”
纪浅夏望天吐口气。
美貌又出身高贵的尼姑,通常来说,安分的少吧!就不知这贤庆是不是例外。
“走这条道,能出寺吧?”纪浅夏指着一条竹林掩映的小径。
聂其仰不确定:“……能吧?”
反正还有大把时间,一行人就晃晃荡荡的从竹林小径穿过去。
且行且赏。
南音寺的风景,挺一般的。还不如凉山观音庵呢?花草树木虽多,但也杂乱。大概是人手少的缘故,没怎么修剪,任其生长。
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顾令娴没兴致,但纪浅夏却慢慢停在一处挨近后门的花圃旁。
花圃的花很杂很乱,开的很盛,一片连接到墙根树下。风拂过,一层层如掀起花浪。
聂其仰以为她女生爱美,看中某株花了,问:“喜欢那朵?”
“我好像闻到别的奇怪味道了?”纪浅夏耸耸鼻子。
聂其仰和顾令娴一行人闻言,也使劲嗅鼻子,除了花香草的味道,还有一点檀香,一点寺里常用的香烛味。
纪浅夏四下环顾,盯着另一条通向不远处廊下月门问:“那里通向何处?”
倚樱和偎蕉赶忙跑去打听。
回报:“姑娘,那边通后厨,另外门内还有一道廊,通向后禅院。”
“就是主持师太她们的住的地方?”
“是的。”
“哦~”纪浅夏拨了拨近膝盖的花草。有浅浅的痕迹可通向花正中。蜜蜂蝴蝶苍蝇乱飞,不时还有低飞的蜻蜓掠过。空气中的花草味道很浓郁,掩盖着极浅的腐肉味。
在纪浅夏粗浅的印象中,尼姑和尚都是吃素的吧?难道是有人偷偷吃肉了?吃不完就扔在这茂盛花草丛中?闻了闻,没有血腥味,不见苍蝇聚拢。
“纪姑娘,你怎么啦?”聂其仰小心翼翼问。
“没,没什么。”纪浅夏再吸吸鼻子,皱下眉头:“咱们去东街跟骆凛会合吧?”
“好。这里离东街不远。”
聂其仰带路,出了后门。
东北角跟东街方向一致。纪浅夏边走边沉思,惹得顾令娴捅她:“小满,想什么呢?”
“我呀,在胡思乱想呢。”纪浅夏回头看看南音寺。
没走多久就拐到东街一条巷内,拐出这条巷就到了东街。
东街不宽,行人不少。
肉铺就在街尾,还没走近就有一股腥膻味。顾令娴掩鼻子:“有点反胃?”
“我也是。”纪浅夏鼻子受到来自脏臭怪味的冲击。她停步不前了。
聂其仰到底是男子,自告奋勇:“你们一边歇着去,我找找骆三。”
退后几步,旁边有户成衣铺,店前有板凳。纪浅夏跟顾令娴坐了,让丫头去店里逛逛有合适的成衣不?
她们这一行人衣着光鲜,且面生,口音听着不是本地人。
于是,自然就有好奇者近旁指指点点。成衣铺老板娘热情出来招呼。
第304章 本钱?
三言两语的,就各自探明。
老板娘得知她们是京城来的,看望南音寺贤庆师太的世家小姐。而纪浅夏也得知街尾王家肉铺的最新消息。
王大壮为人在四邻中是还算可以。也没太多恶习,就是有时喝两口。家里有妻子儿女。原本日子过的平淡。也不知他哪根神经错乱了,忽然提出要出门做生意赚大钱。
正好有认识的栗家大郎热心肯提携就加入一起。
往常出门,都是按时回家。虽然钱没赚到,见了世面,王大壮就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常唾沫横飞的瞎吹牛。
只这一次,不知为何,栗家大郎都回来了,偏他不见踪影。所以王家就去衙门告了栗家谋财害命。
“等一下。”纪浅夏听到一处不对功了。
“不是说王家也只是温饱吗?哪来的本钱做生意?”
成衣铺老板娘噎了一下,皱眉想了一回:“也是哦。王家什么家底,别人不清楚,我们老邻居还不清楚吗?吃饱喝足就差不多了,哪有本钱?”
“王妻娘家帮衬了吧?”顾令娴提出解决办法。
老板娘就歪歪嘴:“她娘家就不要指望了。一大家子,人口多,每天嚼食都不够。哪里还帮衬王家?”
“那么,当日王大壮说要做生意,可有像四邻借钱?”
“没有。他没借,再说谁也没余钱借他呀。”
那么,关键问题浮出水面。
王大壮做生意的本钱从何而来?亲戚没有能力,四邻也不会借他。他是如何有余钱去做生意的?找到这个借钱人,可能真相就不远了。
顾令娴惊喜对纪浅夏竖大拇指。
一刻钟后,聂其仰和骆凛过来会合了。
看天色,越发阴沉。大伙不及讨论,就先转回福临客栈。
还没到客栈,离着百米,狂风大作,黄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的落下来。
纪浅夏一行人是奔跑着冲回客栈,顾不得别的,先让店家送热门梳洗。
外头狂风挟裹着暴雨,黑暮沉沉。
三伏天已过,可夏雨还是来的又急又猛。
纪浅夏跟顾令娴换洗一新,出门在栏边张望一楼。原本就有的住客加上避雨的,一楼店面热闹又喧杂。
骆凛张罗着让店家准备午餐。
他们就在外间闲坐,说起各自的意外发现。
“没错。本钱是关键。”聂其仰大喜,又拍下脑门:“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呢?”
“骆凛你呢?打听到什么了?”
骆凛沉声:“本钱这个的确是关键。我问了王家的人,说这个王大壮,有一阵子不知为何,早早就收摊了。然后也不知去了哪里?”
“赌馆青楼?”
“并不。王妻也疑惑过,赌馆青楼都需要不菲的钱财才能进门,王家每天所得都在王妻手里,账面清楚明白。他不可能还有余钱去赌嫖。”
“私藏的呢?”
“就他们肉铺流水账,私藏也有限。”
顾令娴撑着下巴:“难道发横财了?”
“发横财,瞒得过别人,还能瞒过王妻?”
聂其仰摸着下巴:“这么说,他原来就行为反常。只是没引起注意罢了。”
“没错。”骆凛难得赞同他一回。
纪浅夏就想起一出:“这也好办。附近总有乞儿之类的吧,找他们打听一下往常王大壮早早收摊去了哪里?不一定有收效,可到底是条路。”
“没错,这个交我。”聂其仰抬头笑嘻嘻:“我衙门有人,他们出面更妥当。”
“随你。”
顾令娴无精打采:“然后呢?就只能坐等喽?”
骆凛迟疑了下说:“我想见见栗家嫌犯。”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浅夏惊喜。
“我想问问,以往每次王大壮是不是都与栗家老大出门?每次是不是都提前回来?只这一次没见人?”
聂其仰豪气拍****给我。”
他热心又急切,当即就要去衙门找相熟的捕头走后门关系。
‘轰隆隆’一阵夏雷滚动。
风雨未歇,聂其仰无奈,只好暂时留下。
快到午时的,客栈后厨不时有肉香飘溢。四处的门窗掩紧,食物的香味就顺着空气流通来到大堂,顺势也上了二楼。
纪浅夏吸下鼻子,自言:“这是炒什么呢?”
倚樱欣喜:“是红烧肉。”
“红烧肉?”纪浅夏歪头:“这味道,在哪里闻过?”
聂其仰直挥手:“咦,太腻了。我去叫老板多炒几个清淡的菜。”
“我也去。”顾令娴跟着起身。
纪浅夏看向骆凛,骆凛看着她。
互相对看半晌,骆凛温和扬扬唇角:“想说什么?”
“南音寺的那片花草。”
“那里不对吗?”
浅夏点着桌面:“人手再少,难道就放任花圃不打理一下下吗?这位贤庆师太这么不讲究吗?”
骆凛答不上来:“也许,不是每个女人都爱侍弄花花草草。”
理是这个理,比如浅夏就是这样。观赏是一回事,要她打理就难受了。
“我听过一些有关尼庵的风月传闻。”浅夏犹豫道:“并不是我暗搓搓怀疑什么,而是我在那花圃边闻到了不属于花草的清香味。”
“是什么?”
浅夏嗅下鼻子:“肉味?有点熟。”
骆凛一展眉,想了下:“会不会寺里比丘尼年小嘴馋,偷吃来着,然后怕被发现,随手一扔?”
“也有这个可能。但老鼠什么的不会叨走吗?”
骆凛压低声音:“要不要晚上去探看究竟?”
“啊?怕是不行,看这雨天,极易留下脚印。”浅夏回看一眼窗外。
窗外,风止,大雨改为细雨,凉爽清透。
骆凛没再多说什么。
午后,雨彻底停了,天边还有一轮彩虹悬空。
聂其仰迫不及待就去衙门了。
倒是纪浅夏和顾令娴因看街面积水坑洼,便在客栈歇着。
骆凛带着两个跟班晃出门,没说去哪里。
一直到黄昏。
聂其仰满面喜色带来好消息:“牢里的栗大郎说,每次出门都是一起。但每回王大壮都找借口提前回乡。他压根就不是冲着赚钱去的。”
“每回提前?”
“是的。他很肯定。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就这一回王大壮竟然迟迟不归。”
第305章 两路
“他都找的什么借口?”纪浅夏感兴趣。
“无非是肉铺生意交给兄长不放心啦,还是自己打理好。”
“问过他的本钱来源吗?”
聂其仰欣喜:“问了。栗大郎第一回就问了。王大壮说是别人借他的。却怎么也不肯透露是谁?”
“古怪!”顾令娴都听出来了。
纪浅夏交握双手:“亲戚邻居全排除了。他的朋友,想必也查过了吧?”
“他没有那么大方借钱的朋友。”
“那么这个借钱,是见不得光?”
聂其仰锁眉:“会是谁呢?老相好?没听说他养外室呀?”
“偷偷养呢?”顾令娴追问。
“可他的财力,养得起吗?”
纪浅夏忽发灵感:“如果,是别人养他呢?”
“啊?”两道惊呼,旋即都笑:“怎么可能?”
聂其仰直摇头:“就算有人养,也是养小白脸吧?谁养一个生肉铺的卖肉的?”
浅夏笑眯眯:“就不兴有人重口味?”
“这……”想到那画面,聂其仰还是摇头不信。
顾令娴也附合:“这不可能!就他一个卖肉的……啧啧,谁会包养?这女人得多傻?”
纪浅夏也没争论,问聂其仰:“找到东街附近的乞儿混混了吗?”
“已经安排了。”
“哦,那就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第三天后。
天气终于又恢复成夏末的炎热了。
这天,早餐后。骆凛对纪浅夏:“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你想见而未能见到的。”
纪浅夏隐隐猜到了:贤庆师太?
她指顾令娴和聂其仰:“不带他们吗?”
“不方便。”骆凛淡定:“两位见谅。”
聂其仰翻个大白眼给他:“不稀罕。”可是就这么放任骆凛带纪浅夏去,又不甘心,便道:“纪姑娘,衙门那边有最新消息了。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你们去吧。”纪浅夏知道是利用乞儿小混混查探王大壮行踪的事。
都过去三天了,才有消息反馈,估计价值不大吧?
顾令娴也给骆凛一个白眼,但她没有拆散的打算,向聂其仰:“我跟你去。说不定有重大发现,然后就一举揭开真相呢。”
“就是就是。”聂其仰冲骆凛哼一声:“不要,咱们比比看?”
“比什么?”
“看谁先查明真相?”
“行了。”骆凛胸有成竹似的。
聂其仰语塞了下,向顾令娴:“咱们走。”
“哦。”顾令娴莫名其妙,这就分组了?她一点不想掺和他们的比试?
纪浅夏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带他们一块去?”
“她只同意见你呀。”
“这样呀。”纪浅夏明了,不过疑:“不是说在闭关吗?已经出关了吗?”
“去了就知道了。”
纪浅夏又抛出问题:“你这几天就忙这个?”
“没错。”
“为什么你会重点转移到南音寺?王大壮的失踪,跟寺里有关?”
骆凛偏头视线移到她面上,忍不住敲下她的头:“冰雪聪明之极。”
“真的呀?”纪浅夏没计较他的举动,错愕反问。
骆凛凝重表情:“嗯。”
这一路,纪浅夏心如猫挠似的,想多问吧,骆凛又不肯多说。闭嘴吧,她又实在忍不住。
这复杂情绪中还带有一丝兴奋。
她总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了,呼之欲出。
南音寺后禅房。
贤庆师太,也就是当年的锦国公小姐,素颜光头淄衣,眉眼仍精致,神态温顺。在纪浅夏看来这才像出家人。不沾红尘的出家人。
双方各见礼,也表明了身份。
贤庆师太认真看了纪浅夏两眼,忽然温和笑了:“纪四姑娘比往年大变样了。”
“我往年,不是这模样?”纪浅夏好奇问:“往年,咱们见过?”
“自然是见过,却并没有说话。你不记得了?”
“完全不记得。”
贤庆师太合掌笑笑:“往事不提也罢。贫僧还中恭喜纪四姑娘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浅夏心里一紧:看出来了?胎骨没动,魂灵换了。
骆凛旁边轻咳一声。
女人就是这点毛病。总是能离题十八万。
“你们是为失踪案而来?”贤庆师太先转入主题。
“没错。师太,你久居下河县城,可听闻到什么风声没有?”
贤庆师太敛正神色,平静:“跟我徒儿有关。”
“啊?”浅夏怪叫一声。
……
于此同时。
聂其仰和顾令娴来到衙门,捕头揪着一个瘦不拉叽的乞儿道:“这小子有发现。”
“说。”聂其仰一心想赢过骆凛,也不废话了。
瘦乞儿拉长脸不情不愿:“我也不过是跟着王大壮几回,没犯法吧?”
“没犯。说你跟王大壮,他去了哪里?”
瘦乞儿吸吸鼻子,狡猾的左右一看,摸摸肚子:“我饿好几天了,脑袋里空空的,想不起来了。”
顾令娴都看出来这小子故意要讨点好处。
饿肚子不该是肚子空空吗?
让人去买了肉饼给他。等乞儿狼吞虎咽吃完,舔着手指,慢腾腾说:“我跟着王大壮去了南音寺。”
“南音寺?”顾令娴先惊:“他,去上香吗?”
瘦乞儿一摊手:“不知道。”
聂其仰还没出手,他的朋友,下河县捕头一巴掌敲在乞儿头上:“好好说话。”
“我真不知道。我就以为他身上总得有几个闲钱吧?想着趁他不备捞走。谁知,他就沿着墙根去了南音寺,也没去人多的大街,压根没机会下手。”
“你跟了他几回?”
“嗯?怎么也得三四回吧?”
“他回回都去南音寺?”
“反正我跟的那几回,他就直奔南音寺。”
顾令娴细心:“他手上可有什么香烛之类?”
“没有。空着手呢。”
那就不是去烧香拜佛的。
聂其仰托着腮望天,憋了好久问:“他去南音寺可有固定时辰?”
瘦乞儿摸摸头:“基本是天快黑的时候。”
“天快黑?那他什么时候回家?”
瘦乞儿就直摇头:“这我可真不知道。见他去了南音寺,我就打转身回来了。谁管他去多久?”
聂其仰搭拉一下头,复抬起盯着他问:“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大概三个月前吧。”
“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多久?”捕头也激动了。
第306章 大白
瘦乞儿吓一跳,认真的想了想:“哦。想起来了。没到三个月,差几天。那天下雨,雨停后,我从拐角岔过去,跟人撞一个满怀。就是王大壮。”
“记得日子吗?”
“是,北街迎客庄开业的日子。那天,我还抢到一个红包,里头果真有几个铜板呢。”日子说不上,但是记得那天印象深刻的事。
聂其仰与捕头朋友对视一眼。各自看到惊喜。
放走瘦乞儿,他们转去南音寺。
顾令娴没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留意到,案发时间吗?”
“这个,还真没记住。”顾令娴汗颜。
聂其仰挑明:“乞儿最后一次见到王大壮的时间他还活着。也就是说,栗家口供是真的。他先回家了。”
“哦,就是说他回来的这个日子,同乡那里就已经辞行了?”
“对。”
“那现在去南音寺问谁呢?”
贤庆师太不是在闭关吗?
“每个人。”本地捕头眼里闪过兴奋之色。
等他们来到南音寺,小尼告之:“主持师太在会客。”
“不是闭关修行了吗?”
小尼无言以对。
顾令娴和聂其仰却知道会的客人就是骆凛和纪浅夏,便让小尼把话传进去,自有分晓。
果不其然,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贤庆师太面色有些惨然,看到顾令娴和聂其仰,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两人,她早先也是认得,并无过多接触。
纵然她平静修行这么些年,内心还是涌起见到故人的亲切感。凡心未泯啊!
大伙意外会合,聂其仰不免有些沮丧:“你们这是又抢先了一步吧?”
“没错。”骆凛淡然:“真相已水落石出。”
“哦。那人呢?是生是死?”本地陪同过来的捕头急切问。
贤庆师太唤来她南音寺两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尼姑。
顾令娴转动眼珠:“这?”
纪浅夏叹气:“王大壮不是失踪,是意外出事。”
鉴于不是什么好事,有点难以启齿。
纪浅夏就留下顾令娴,骆凛自然就跟本地捕头商议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顾令娴小声拉着纪浅夏:“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真相了?”
“且听我慢慢道来。”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南音寺佛门净地,可架不住地理位置在红尘中,寺里并不是个个都乐意苦修身心的。两个尼姑年纪二十七八了,每天看到香客来来往往,高矮胖瘦不等,不知怎么就一天天思起凡来。
只是她们无亲无挂的,纵使还俗也没地方投奔啊。
就这么煎熬着,一个尼姑掌握着后厨。出门采购时,虽然跟肉铺没接触,却一来二往跟王大壮看对眼了,勾搭成奸。为了长期相好下去,一个尼姑就把另一个关系不错的也拉下水。
于是,就在后院后厨这里专门有处他们的春宵窝。
但是,王大壮是有妻室的,也不可能天天跑来鬼混。这两尼就拿出积攒多外的银子倒贴他让王大壮跟人搭伙去做生意。其实呢,每次出门之后装装样子,很快就找借口回乡藏到南音寺快活。基本会住大半个月才回家。
得亏南音寺尼姑少,这两尼又掩护的巧妙,加上贤庆不怎么管这些俗事。还真让她们蒙混过关,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
但是时间久了,王大壮熬不住,最后一次从外地找借口回乡,大概也染了风寒。跟这两尼厮混的功夫就死在床上了。
两尼吓坏了。也没法公然把尸体弄出去,又不可以主动嚷将起来。怎么办呢?
就把尸体趁黑肢解,还放在大窝里煮熟塞入瓮中埋在后庵那片花草丛中。
原以为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有个栗家替死鬼抵命。谁知京城来了一拨人,专程跑来凑这种热闹。惊动了贤庆师太。一查,她们就招了。
“呃?”顾令娴呲牙,按下胃,不解问:“肢解很容易吗?”
“不容易。但两个人对付一个死人,费上大半夜功夫,还是可行的。”
“这,这算谋杀吗?”
“算过失吧?隐瞒不报,也是罪。”
贤庆师太面无表情,庵里出了这档子事,够丢脸。
当然,她希望不要祸及南音寺就好了!
另一头,聂其仰也不明白:“骆三,你怎么会想到凶手在南音寺?”
骆凛平淡:“听说南音寺那片花草有问题,我亲身去查了。起取了一瓮骨肉。”
“你怎么就是人骨肉?”
“人骨肉与畜生肉是有区别的。”骆凛看一眼稚气的聂其仰道:“后庵有人骨肉,贤庆师太自然清修闭关不了。于是,我三言两语说明原委,道明利厉。她才提供,前些日子是觉得后庵那一片花草地不正常。问了两个徒儿,支支吾吾的比较可疑。”
“然后,你就跟那个姑子套话?”
“她们心虚,一问就承认了。”
能不心虚吗?死在春宵窝,就埋在后庵。致使后庵那片花草地格外疯长,丝毫不许人打理。加上有无辜者连累进来,她们也是整天惶惶的。
聂其仰若的所思:“所以,那个乞儿看到王大壮每回来南音寺都是天快黑了。还有,王大壮做生意的本钱来源,也清楚了。”
“好了,栗家大郎可算洗刷冤曲了。”
两尼被押走。
骆凛与纪浅夏也没闲着。他们请了本地最好的讼师打官司辩护。
因为这是跟贤庆师太早就说好的条件。
是有过失罪,希望不要极刑。另外不能牵连南音寺。
得知真相是这样,聂其仰惊喜不已。惊的是自己先来不少日子,却无头苍蝇似的没个头绪。喜的是到底翻案了。至于凶手是什么下场,他不是很关心。
顾令娴不齿两尼的做为,却也觉得极刑会不会太残忍了。到底是无心之举。所以,很支持纪浅夏和骆凛的后续动作。
真相大白,重新审案的那天,满城哗然。
谁也没想到,王大壮失踪还有这么一段弯弯绕绕。也没想到竟然跟南音寺牵连在一起。有关风月,还是两尼,碎死埋瓮,案情曲折,堪比说书先生精心编排的虚构故事,于是下河县那几天,围绕着这件案子闹的沸沸扬扬。
第307章 有匪
这天又是个乌云天。
纪浅夏一行人将返回京城。
下河县城远远被抛在后面,纪浅夏回看一眼那座矮城墙,坐回马车内,向顾令娴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顾令娴默然道:“烙印充妓,已经极限。无罪不可能的。咱们尽力了。”
“我知道,判无罪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充妓,跟死罪也没区别呀!”
顾令娴摊手:“得看贤庆师太会不会保她们到底。”
“怎么说?”
顾令娴眉毛一扬,小声:“只要师太肯保她们,京城的锦国公自然有办法让这二人半路暴毙。当然,这个毙也可以做点手脚。”
浅夏却忧:“师太是有善心,不过,她能说动京城锦国公府做手脚?”
“锦国公一直觉得亏欠这位出家的小姐。如果师太提出来,想必会答应吧?”
“这样啊!”浅夏摸摸下巴:“难怪贤庆师太听到判决,似乎不慌不忙。”
顾令娴眨巴眼:“一条命也是命,可两条命更是人命。”
色字头上一把刀!双方都有责任,只是一方付出生命代价。那另一方呢?
贤庆师太在南音寺,慢慢封口一书信,沉吟许久,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交给亲信,低声叮嘱:“务必亲手交至锦国公陈夫人手中。”
逝者已逝,亡魂超度的法事在南音寺展开。
贤庆师太整整僧袍,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流言与指点,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马车拐了一个弯,驶上一道斜坎。
颠了一下的顾令娴挑帘看看,忽然道:“这不是我们来的路吧?”
纪浅夏也赶紧探脸一瞧,不是。
聂其仰骑马笑嘻嘻凑过来:“按原路返回太没趣了。我知道另有捷径也可通京城。”
“不会绕很远吧?”
“绝对不会绕太远。呶,就翻过前边这道山,就可以看到一条大河。沿河堤走,进入庆宁县。”
纪浅夏纳闷:“你不是一直在京城打转吗?怎么这么熟悉?”
聂其仰笑嘻嘻的从怀里摸出张地形图,得意的晃了晃:“我有这个。”
“给我看看。”
他疑:“你看得懂吗?”
“切,小看人。”
“好吧,给。”聂其仰递上地形图。
纪浅夏和顾令娴一起观看。
标明了下河县附近的地形图。山林和道路是简笔画,不过还是一目了然。城池也有标六。就是没怎么看得懂距离。从山林到县城,到底还是多远啊?
“啊,这个我看过。”顾令娴先惊讶:“我爹爹书房常备有。比这个大又精细多了。”
“那是自然。军事地形图,自然要准确得多。”
“咦,你懂这个?”
“马马虎虎啦。”纪浅夏纵览一遍,并无出奇。
她指着山背后一条河问:“这条河通哪里?”
“通海吧?反正这条白水河,再下往去,有好几个码头。”
“哦。”纪浅夏没兴致,还给聂其仰。
谁知,却听到骆凛冷厉对聂其仰:“谁许你擅改回京路线的?”
“怎么啦?一定要走老路啊。古板!”聂其仰还不服气。
骆凛鼻出冷气:“这条路,翻过去,有河匪出没,你不知道吗?”
“啊?”聂其仰惊了一下:“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他,他们敢?”
骆凛看白痴一样看他,掉头对趴窗口的纪浅夏:“的确有匪。不过,他们行踪不定。也说不准咱们就顺利过去了。”
“官府没剿匪吗?”
“官府水军比较弱。”骆凛一针见血。
浅夏回看来路,紧张:“不能掉头吗?”
聂其仰哈哈大笑:“哎呀,纪姑娘,你几时这么胆小来着?别怕,我保护你。”
“就你?”
“当然。我可是练过的。拜了好几个师父呢?”
“那就更糟了。”浅夏叹气指出:“学得杂,而不精。一定是三脚猫功夫。”
骆凛没绷住,噗哈哈也笑出声。
聂其仰很难堪,脸红脖子粗的辩:“瞎说。我一个对付俩,没问题。不信,咱走着瞧。”
“才俩?”纪浅夏更惊怕了:“你不知道土匪都是成群结队的吗?”
“呃?”聂其仰彻底蔫了。
顾令娴还是大发善心一回,对纪浅夏:“不必过度担心。咱们吉人天相,河匪也未必天天守在道上吧?”
“我这不是先假设最坏的情况发生,好早做打算吗?”
“没事。我们顾家的护卫,个顶个厉害着呢。”
纪浅夏却不乐观:“不要忘了。咱们妇孺辈多呀。护得过来吗?”
“这……”顾令娴将她肩头一揽,豪气:“你的安全交给我了。”
“丫头们呢?”
“她们,就交给其他人。”
纪浅夏垂头:“好吧。那就见识一下喽。”
“我的拳脚功夫不是白练的。你等着瞧。”
“不是。我忽然有点期待看到河匪是些什么样的乌合之众了。”
顾令娴重重垂头。
马车轻快,山道弯弯。
一株树梢低垂路中,马车顶擦枝而过,发出嚓嚓的声音。
翻过这道山,眼界为之一开,是一片小小的平原。
一条白晃晃的大河从左流淌。
这里没有人家,接近荒山野岭。所以也没有渡口。
但因为前面就是庆宁县,所以河旁道路还是不少行路商贩。
他们的马车很搭眼,加上护卫精良,惹得行人纷纷闪避一旁。
纪浅夏趴在窗口看着,一边是荒原,一边是河道。景色很不错。
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土匪来了!”行人急忙掉头回避。
马车就停下,骆凛向聂其仰:“你守在这里。”
他带着两跟班过去。
拐弯的路口,一群赤胳膊的大汉提着刀,拦在路当中。还拦下几个走的比较急的商贩。正在收检行李里值钱的东西。
骆凛数了数,十五人!
对方也看到他了,看到他骑着一匹神峻的好马。扔下那几个倒霉蛋,便有几个狞笑着走过来:“哟霍,小子,长眼啊。送上门来了。”
骆凛扯扯嘴角:“乌合之众,报上名来?”
“哟,小子,胆肥呀!”为首那个一惊向手下:“去,看看后头有官兵没有?”
别是官府的圈套吧?他就站在不远,也不动了。
第308章 蹍压
骆凛看看左边。有一条路通向好几只快船。这帮人,埋伏在这里,抢劫得手后就会鸟兽散,窜回快船。这片水域他们熟悉,就算官府也有快船追,架不住他们水性好,大不了往水里一跳,泥鳅似的溜了。
手下很快打探回来,快嘴禀报:“老大,没有官兵。不过有护丁。还有两辆马车,看着像是有女人。”
“哦!”一听只是护丁,还有女人坐在马车里,那一定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哈哈哈,发达了!”为首那个眼里散发着淫光,舔下嘴招呼:“兄弟们,抢!”
喽罗们丢下几个倒霉的商贩,嘴里发出怪叫,兴奋的提着刀奔了来。
骆凛刷的从腰间抽出软剑,当先也不管别的,呼的一声缠向为首者。对方闪身避过,灵活的跳到一边。竹叶和阿青也不甘示弱,纷纷亮出武器。
听到异样的动静,聂其仰等人策马而来,正好与喽罗们照个正面。
双方一言不合顿时就厮杀在一起。
马车内,纪浅夏还饶有趣味的挑着帘伸长脖子观看。顾令娴却整整衣襟,从座位下抽出一把利剑,叮嘱一句:“你待着别出来。”
“哎,你去哪?”
“练手去。”
顾令娴的两个丫头也跟着跳出来,却被她制止:“留在这里保护小满。”
“是。姑娘小心。”
顾令娴兴致勃勃的冲过去。她好久没实战了。
倚樱和偎蕉两个瑟瑟发抖相扶过来陪着纪浅夏,担心问:“不会有事吧?”
“放心,不会有事的。”纪浅夏是苦无手无缚鸡之力,不然她铁定会掺和一脚。
打劫的河匪没想到,这次碰上硬角色了。不但个个身手矫健,就连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看着手下喽罗伤亡惨重,一片哀叫。为头者大呼:“风紧,扯呼。”
纪浅夏兴奋嚷:“哟哟,黑话出来了。”
两丫头一脸懵逼,看把她乐的?
撤的命令一出,河匪无心恋战,纷纷向河边跑。
骆凛不是善茬,冷声:“追!”
除了为首那个跑的贼快,一个猛子跃进河里不见外,其他的喽罗大部分被擒住了。
聂其仰还招呼远远避在道旁的商贩们:“过来搭把手。一个一个捆结实些。”
哄!商贩一看,拦路的河匪就这么覆灭,纷纷上前解恨的先踹了几脚,然后帮着捆起来押往庆宁县。当然,这功劳是属于骆凛他们这一行人的。
顾令娴意犹未竟的提着剑回来,头脸还溅着血。
纪浅夏跳下马车迎着笑:“侠女回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她的丫头很急切。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顾令娴抹一把脸,轻松笑笑:“还好手没生。”
“快洗洗去。”
骆凛跟聂其仰还是顾家的护卫凑在一起商议什么。而后,趁着围观行路商们恭维,似乎不经意就把他们的身份亮明。
大伙一听,哎呀。原来是京城骆太尉府上三公子,刑部聂小公子还有顾大将军府丁。乖乖,难怪河匪战斗力瞬间被秒为渣渣呀。
于是,称颂和恭维声此起彼伏。
在马车内收拾头面的顾令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干嘛呢?”
纪浅夏却看得透彻:“这是向残余的河匪传递一个信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想报复,看清仇家,尽管来,咱们奉陪到底的意思。”
“哦。就是让河匪明白,杀得他们落水狗似的是咱们,有本事上京城报仇。”
“对呀。就大方的把来路讲清楚,免得这帮乌合之众报仇还找不准目标。”
顾令娴犹疑:“会不会太自大了?”
“放心啦。虽然在明处,实力不相等。这帮河匪不成气候。”
“那就好。”
一行人重新上路。其他过路的也跟着,很快就看到了庆宁县城的墙垛。
庆宁县的捕快很快就得到消息,知县带着手下巴巴的迎出城。一来是因为河匪,二来这一行人来头太大,个个都能左右九品芝麻官。
骆凛去跟县衙的人打交道了。聂其仰不惯这些俗事,便着力安排歇息下处。
庆宁县很快就把这件事传开了,街上到处在议论河匪被活捉的喜事。从十来人数上升为百把人,传到最后有点邪乎。
酒楼,纪浅夏跟顾令娴慢悠悠等着骆凛从县衙回来。耳听着老百姓传颂,心里很受用。
“小满,没想到出京城这么好玩吧?”
“想到了。”纪浅夏一点不谦虚。
顾令娴嗔她一眼,挑下眼小声问:“要不,咱们再绕点路?”
“为啥?”
“晚点回京城呀。”顾令娴玩心大起了。
浅夏讶然:“你不想回家?”
“一点点想,但家里无趣。”
“可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我还是想回家舒服来着。”纪浅夏是实用享乐主义。
顾令娴呼口气,有些意外:“我以为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呢。”
“我是呀。”
“那怎么就急着回家呢?回了京城闷在家里不会烦吗?”
“还好啦。家里现在清静多了。没那些妖蛾子辣眼,我不会觉得闷。”
顾令娴就无语了:“好吧,道不同。”
“对了,阿娴,你冲过去时,真不害怕呀?”
“我只怕手生。”
“你一剑戳过去,对方冒血,难道不觉得恶心?”
顾令娴镇定:“不,觉得我手法准。没白练。”
纪浅夏无言竖个大拇指:“佩服!千金侠女。”
“多谢。”这称呼顾令娴喜欢。
聂其仰回来了,报告说:“衙门设晏,请咱们。”
“请你们吧?我们就不用掺和了吧?”
“也请你们。设在后堂。”
“不去。”顾令娴和纪浅夏异口同声拒绝。
聂其仰放心:“我就说你们不会去。不过,骆三说,天色不早,要不明日再上路吧?”
看看外头的天色,加上这一天赶路加跟劫匪斗,歇一宿再走没什么不对。
起身离开时,顾令娴特意扭头看了一眼斜对面另一桌客人。
“有什么不对吗?”纪浅夏小声问。
顾令娴眯下眼压低声音:“那一行人,从进城开始就跟着咱们。”
第309章 远商
哦?
纪浅夏斜起眼角悄悄打量。
数略一算坐着的人三四人,站着的长随跟班大约四五人。正对着她们这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男子。脸刑有点国字,皮肤黑糙,眉毛很浓黑,眼睛格外有神。气度沉稳。
他还举起酒杯冲着纪浅夏一行人举了举杯。
纪浅夏迅速收回视线。
“这人,我不认识。不过……”她斟酌一回:“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亲切。”
“啊?亲切?”顾令娴可不赞同了:“我看着黑不溜丢的,身板又高大结实,很像是河匪的同类呢。”
“是吗?”浅夏也愣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不是坏人。”
顾令娴不同意:“我也有第六感。”
双方争执不下,就拉聂其仰当中裁。
聂其爷没办法。他都没留意,怎么中裁呀?
于是,他又悄悄窜上酒楼,窥伺了一回,煞有介事的发表看法:“我,这一回同意顾小姐。”
“怎么样?二比一。”顾令娴很得瑟。
纪浅夏也不跟她计较,转向聂其仰:“竟然如此,你还不去安排人查查他们?”
“也是哦。”
客栈也是庆宁县最大最好的上房。因为她们来头大,又新鲜出炉的名人,所以待遇上十分高规格。
黄昏后,顾令娴跟纪浅夏靠窗吹着风闲话家常。
骆凛难得肯应付衙门的人,聂其仰打听消息去了。
“小满,你说那几个人,如果真是河匪同类,会不会在县城就对我们不利?”
“难说。如果你的第六感正确。他们的确是劫匪的同伙。那么,今晚,得格外小心了。”
顾令娴却眼眸一亮:“他们真会动手?”
“会吧?一来,咱们女流之辈,动手只会吃亏。二来,抓着咱们可以交换出被擒的劫匪呀。三来,不正好有仇当天就报了?”
听她这么一分析,顾令娴慌了:“糟了。骆凛和聂其仰这会都不在呢?”
“这不有你的护卫吗?”
“暗箭难防。”
“没事,现在天还没黑透呢。街上到处是人,还有巡差。他们是劫匪,可不是笨蛋。哪里会挑这个时候下手。”
顾令娴又松口气:“也对。”
纪浅夏却摸着下巴:“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说说看?”
“说不上是为什么?看他们的造型打扮还是神色气度,的确不是普通人。但是吧……”浅夏真的没有实证,就是直觉。
顾令娴道:“你没留意。我是注意到的。从河道那会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然后一直跟着我们进城。连酒楼都选一样的。说是巧合,也太巧了吧?”
“如果他们是商贩。正好当时也在场,在外围看着。见咱们这边神威,自然心生向往。然后一路跟从进城。多有安全感呀。”
顾令娴撑着下巴:“就他们那身板,哪里像商贩呀?”
“这就是你的偏见了。”浅夏笑她:“走南闯北的商贩,如果弱鸡一样,早就死翘翘了。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好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顾令娴也不是闺房弱女子。
她就觉得对方不是善类。
没多久,聂其仰一头是汗的跑上楼,大笑的嚷着:“误会误会。”
两女都看向他,以眼神示问。
“那一行人,不是劫匪同类。”聂其仰抓起茶壶,豪气喝干,抹一把嘴笑嘻嘻:“他们是商人。从浣国远路而来。听口音还是京城人。”
“不会吧?”顾令娴泄气:“真的是商贩?”
“查实了。是商人。正好今天从那里经过,说是原先也担心有河匪,没想到咱们一出手,就把劫匪收拾了。正好顺路,就一路跟进城。哦对了,他们也要去京城。”
“他们,贩什么货?”
“哦。我看过了。好些精美的布匹还是一些咱们大夏朝没有的新鲜玩意。也不多,差不多四五挑。”
纪浅夏不解:“大老远,就挑这么些进京?”
“他们说了,不很久没回夏国了。不清楚行情,先挑一些进京试试水。大宗卖买也有,不过都在港口。”
“这个浣国,在哪里呀?”
顾令娴抢先:“很远。听说坐船要好些天才能到达。他们那里有咱们夏国没有的东西。每年京城也派人去采购一些新奇的玩意,可惜路途远,海上风浪大。运回京的数量有限。只供皇宫特供。”
纪浅夏明白了。
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别说海外,刀山火海都要闯一闯。夏朝缺浣国的东西。若有人历经艰险运回稀奇物,那可就发达了。
“难怪看着黑糙。”这也很好解释他们为什么皮肤基本不怎么好的原因。
这一波危机解除。
一夜好梦到天明。
第二天,纪浅夏梳洗好,下楼才看到骆凛已经在桌边坐着,旁边正好坐着那个才从浣国回来的商人领头的。
站定在楼梯上,纪浅夏迟疑。
骆凛本来正跟对方低声交谈,忽然抬眼看到她穿着一件嫩黄的夏衫,亭亭俏玉楼梯间,嘴角上扬,笑说:“小满。过来见见屈先生。”
对方站起来,眼眸里有一抹复杂的神色闪过。
纪浅夏大大方方下楼,对着他略施一礼:“屈先生。”
“不敢当。纪姑娘客气了。”
听到他称呼,纪浅夏回眼看看骆凛。
骆凛笑说:“这位屈先生,才从浣国贩货回来,有许多咱们夏朝未曾见过的稀罕宝贝。”
“哦。难得。”纪浅夏客套。
屈先生从袖中翻出一叠清单,笑说:“这里是小姑娘们喜爱的首饰玩意,纪姑娘请过目。”
纪浅夏瞪大眼又瞄瞄骆凛。
“看中什么,你跟我说。”骆凛笑的云淡风轻。
“你买单呀?”浅夏就直率问。
“嗯。”
纪浅夏不好辜负,也没客气先睹为快。
我的天啊!什么珊瑚,翡翠,玛瑙,水晶列了不少,还是象牙雕件。龙脑香,沉檀之类的也有,竟然还是南海明珠。
有几样,看着像是传说。
却尘褥和水浣布只听过,没见过。还有一件轻绡衣,独独只有一件。
数量稀少的还有一株赤玉莲花,这恐怕是要进供给皇宫去的。
还有几瓶药膏不知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