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涅盘
秦朝站了起来。
“孟圣人,‘涅盘’在佛学里是个很大,很复杂的东西。”秦朝看向孟述圣,“若是想讲清楚,绝不能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泛泛而谈,我接下来会按照自己的话系统来讲,而这可能有些是前面诸位师兄讲叙过的,不知……”
孟述圣一点头:“无妨!正该如此。”
“按自己话讲?”很多人也笑了起来。
“这段海峰还挺聪明的。”段誉、高明贞等少年撇撇嘴,很有些不屑,按自己的话讲,讲前面他人讲叙过的,只能骗骗那些不懂的,像他们这些懂的,一听就知道哪些是旧内容,哪些是新的。
“前面众人加起来,也没满两柱香功夫,这段海峰能讲多久?……”
一双双目光下。
“佛家的根本在于追求解脱。”秦朝朗朗声音响起,“也就是以超脱烦恼痛苦,超越生死流转为终极归宿,这涉及的便有对宇宙洪荒结构的看法,和对现实人生态度等等,但对人生,宇宙的探究,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达到人生的解脱。”
“而涅盘即是佛家修行实践的最高目标。”
秦朝这一开头,对佛学不是有特别研究的只觉得听得很明白,可段誉、高明贞、孟述圣、郭叙真等对佛学颇有造诣的便眼睛一亮。
“这段海峰还有两把刷子,就是不知是不是鹦鹉学舌,复述老师的。”段誉哼了声。
只听秦朝继续说道:“所以涅盘也是佛家修行者解脱生死所达到的终极状态,因此,这是佛家的核心问题,懂了,便看到了佛家的整体轮廓……”
“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亦或异域婆罗门等等,都关注人生的解脱和超越……”
“涅盘在佛家中即是一个具有解脱或超越意义的概念,它指向的……”
“涅盘在佛家也是最难把握的,因为……”
……
清朗声音响起,一开始段誉还数着‘一句新内容’、‘二句新的’……,可没一会儿,便看着塔阁上,眼里闪着光。
秦朝讲叙的和先前曹惠伟、蒋鑫、秦虎等人讲的相比,暂时并未出现太多的新东西,而且就算是新内容,除了一处对段誉来说有点耳目一新外,其余都是段誉知道的。
可偏偏秦朝说起来。
段誉听着便有一种感觉,仿佛整个佛家的涅盘理论在脑中更加清晰,更加简明易懂,这就像以前他掌握的虽然多,可都是密密麻麻的乱藤,而现在,秦朝这一讲,密密麻麻的乱藤便被梳子梳理开,化为一棵树,哪里是杆,哪是根,哪是叶,脉络清晰,主次分明。
段誉是个‘佛痴’,突然遇到能把复杂深奥的佛学讲得这么明白的,怎么不入迷。
“咦?”
段誉旁边那些四楼的大儒老先生们,很多都是释儒皆参的,对佛学了解颇多,这时一听。
“相对论,绝对……”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表述,相对,没错,就是相对的……”
佛学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可言说’的,而这‘涅盘’就是里面最大的‘不可言说’,正因为太广大了,太深奥了,所以怎么说都是不全的,怎么说都不可能触到真正的点子。
可秦朝的说法。
采用的是前世科学论文的一种表示,以及对哲学宗教那些很复杂深奥道理的浅显描述,用的方法最大的特点就是视觉化,设条件后,再采用例子,而这例子,要有普遍性和特殊性,这种方式是一种既浅显也深奥的适中方案。
这自然会普通的佛学研究者眼睛一亮。
四楼学过佛的眼睛发光,没学过佛的老先生们也同样听得兴致勃勃,有种听完后就赶紧回家找本佛学来研究的冲动。
可听久了,也有些老人脸色复杂。
“那先前曹惠伟、蒋鑫、魏雨生都是老寺生,老生都没讲得这么好,难怪,难怪这孩子要用自己的话重讲,能把‘涅盘’讲得这么清楚明了,没有极高深的佛学知识岂能做到。”一个老先生微微叹着。
“下午那老寺生。”明元臣听着秦朝的讲叙,偶尔脑中也闪过疑惑,“老生怎么表现这么差,能请到五华楼问政,应该不会差呀?”
虽然闪过这想法,明元臣倒没上午那么冲动,上午正是怀疑保定帝的主张,兴致冲冲的强出头,要把七个小娃娃赶走,结果秦虎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这下午,虽然觉得几个老寺生坐上塔阁有点名不副实,可强出头呵斥的冲动却抑制住了。
“嗯,应该是新老各有擅长,这新寺生擅长佛学和《齐民要术》,而老生对道家应该比较擅长,嗯,这第七个小娃娃这佛学讲得……”
明元臣对佛学也颇有研究,可这一听秦朝讲才知道自己掌握得是多么肤浅,甚至有两个地方根本就是谬误。
“今天听佛学,明天听老寺生讲道学,哈哈,值了!”明元臣眯着眼,很快又陷入秦朝精彩的讲叙中,而这四楼和他一样想法的老夫子老先生还很多,一个个都听得十分认真,甚至一些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听。
四楼如此,五楼上。
“哈哈,这一点还算讲得不错。”
那文官们虽然也在听,可很多神态只是一种欣赏,长辈对表现不错的后辈的欣赏。
“这娃娃讲得不错,佛学能掌握到这一地步很难得呀。”
“嗯,还可以啦,掌握得不是很深,有些内容都走偏了,完全是在胡诌,可是以他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边听边吃喝边聊,一些则是走向郭叙真。
“郭老,该摆酒席了。”
“老郭,想不到你家那九儿居然这么强。”
“郭大人,都说你家九儿不如老三,今天看来,这发儿……可比我家那毛躁小子强了百倍,你郭家有子如此,啧啧……郭大人,我老胡不佩服你别的,就佩服你这教子的手段……”
……
一个个上前和郭叙真攀着交情,有一些甚至是以前根本就对郭叙真很冷淡的。
“郭家有郭老三这样的聪明儿子,现在那外面传言向来愚笨的郭呆九居然也这么厉害。”
能走到这一步,在朝庭当官的有几个是蠢货。
“这郭呆九,那四楼明元臣等人询问的经义,这下午孟述圣的工商农,再加这佛学……,这根本就已经比当初高升泰同样年龄时表现还强了许多,这样的人……”
正是因为想到了郭奋发不可限量的未来,这些家中后辈不如人的大臣们才会‘屈身’前来交好郭叙真,毕竟也抹不了什么面子,只是正常道贺而已。
“胡大人,好说,好说!”
“老王,别开玩笑了,我家那九儿不可能娶你家英丫头的,他们两个在一起根本就不对头。”
郭叙真也回应着,脸上满面红光,精神头亢奋得很。
应付着一个个道贺,闹嚷着要摆酒席的文武大臣,时间飞逝,秦朝的‘演讲’一直在持续,一柱香,两柱香,三柱香……而整个五华楼声音也越来越安静,渐渐的郭叙真、这说话的文武大臣也有些感觉不对了。
“老郭,你这高徒好像讲了五柱香了吧?”忽然那清平官‘王见明’疑惑道。
“不止,这绝对有六柱香。”旁边一个武官沉声道。
“这小子……”郭叙真也有意外,随即眼睛一亮,“这考完后,这小子居然还在用功,这才八天,佛学又进步了这么多。”
……
五楼一些文武大臣好奇之下,很多人也开始认真倾听。
“为什么叫‘涅盘’?我告诉你,因为那是梵文‘nirvana’的汉译,所以我们也可以叫作‘涅盘那’、泥洹、圆寂……”
“记住涅盘,有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先记三十六无,即‘无为、无下、无流、无坏、无争、无失、无譬、无戏论、无曾得、无枉、无灾、无迹、无忧、无等、无求、无边、无损、无害、无上、无畏、遍满、无量……”
“《杂阿含经》说‘涅盘者,贪欲永灭……’……”
……
原始佛教的涅盘学说!
一切有部的涅盘学说!
经量部的涅盘学说!
……
台上秦朝时而背着手朗声而说,时而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时而声音沉重……
秦朝前世虽然上的是二流大学,可演讲是深入骨子里的,这时讲佛学涅盘,不由自主便把前世的一些习惯给带上了。
演讲有时要的未必真理,注重的是打动人。
自然这听讲的,便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进去,一个个听得很认真,很多根本就对‘大师讲经’不感冒的人也听得激动不已。
若只是如此,也只能打动普通百姓,可偏偏秦朝这里面含有真东西。
所以这五楼的官员一认真听起来,也很多立时便陷入了进去,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盏茶。
“老郭。”孟述圣皱了皱眉,向旁边的郭叙真喝叫道,“老郭,你这弟子还要讲多久?”
郭叙真一怔,从听讲中醒悟过来,一看天色,就苦笑起来:“老孟,这涅盘在佛家中占的比重太大了,现在这小子从‘原始佛教的涅盘学说’说起,到‘一切有部’、‘经量部’、‘成实论’、‘大乘佛教’……这样一部部说下去,说上三个月也说不完。”
“也对。”孟述圣一笑,“真这么说,别说三个月,三年也未必,不过我看这娃娃每一处都只点到为止,显然是没掌握,只凭着皮毛在胡弄人,应该快要结束了。”
“看他讲的应该快了,不过我们也不得不防,时间到了,还是击鼓吧。”
“嗯。”
……
第七十四章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响起,一声比一声沉重,九声之后嘎然而息。
“嗯?”
一个个沉浸在‘演讲’中的人茫然抬起头,随即眉一皱。
“诸位!”只见三楼栏杆前走出一青衣老者。
“五华问政,辰时一刻起,酉时四刻止。”青衣老者主持的声音清朗响起,“如今已到酉时四刻,自当结束,明日问政继续,诸位都散了吧。”
“结束?”
一些人瞪着那老者,还有一些则是看向塔阁上的青衣少年。
秦朝微微一皱眉。
“我这马上就,老师居然就敲鼓了……”这‘涅槃’秦朝限于水平,其实也讲到了尾声,再讲个十来句,便能来一个总的扫尾,把前面讲得散的收起来,用一个**结束,可偏偏。
“不过这佛学,还真够复杂的。”秦朝遗叹的摇了下头,佛学在前世既是宗教,也是一门哲学,而且这门哲学和世界其他哲学相比,一点也不逊色,只因为佛学是一直在改进发展,甚至秦朝那时代,佛学上有点成就的,都是学术修养极高的大师,文凭至少是文科学博士。
“前世的博士、硕士都不能完全掌握佛学,这一世我……”
看似风光,十二岁便将佛学掌握到了这样的程度,可秦朝心里却一点自傲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紧迫和压力。
“海峰。”
这时秦虎站了起来,窜到秦朝身后一拍秦朝肩膀:“难受吧,哈哈,炫耀到一半,正滔滔不绝,被老师他们给一把掐住了……”
“有话吐不出,海峰兄不难受才怪,我们这听的,听到一半,不能听完都难受得紧。”段无丙也嘻嘻哈哈站了起来,看向楼梯,“走罗,回家罗,对了,海峰兄,下楼的路上,你继续把后面的给我们讲讲吧,不知为何,今天你讲得特别带劲。”
“后面的其实也没什么讲的……”秦朝笑说着。
“海峰师弟。”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旁边曹惠伟、蒋鑫、林依荣、方山海、魏雨生也都站起身,走向秦朝。
“海峰师弟,还有有丰、瞿阳、无病、邓致、二勇你们几位师弟,问政后可得请我们好好喝一顿。”曹惠伟笑说道,只是那眼里的笑容很有些苦涩。
“嗯,必须得请。”方山海也笑说道,眼神同样有些落寞。
“先前被邀请来这五华楼问政,我还很开心,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这一年自己长进很大,哈哈,真是坐井观天呀!”魏雨生一声轻叹,看向秦朝,“海峰兄,我们这次来这五华楼,是沾了你们几个的光呀。”
“那当然。”秦虎眉一挑,“你们呀,就是陪太子爷读书的,哈哈,我早就料到了。”
“陪太子读书,这比喻恰当!”蒋鑫笑着摇头一叹,当先往楼下走去,一行十多人走在塔阁的楼梯道上,曹惠伟、蒋鑫、方山海、林依荣、魏雨生这些老生这时岂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们也没处怨,虽有一丝失落,可同时也有一丝庆幸。
近百的老寺生中,独独是他们几个来这五华楼,享受问政的荣耀,虽然是‘陪太子读书’,可这又岂是人人能得到的。
秦朝一行人下楼,而整个五华楼。
“散了!”
“这佛还没讲完哩,就结束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不是时间过得快,是那少年讲得好。”
“是啊,都意犹未尽,居然就散场了,老根,不瞒你说,我以前根本就不听大师讲经的,可今天,听了这后才知道以前浪费了,以后有哪位大师讲佛,讲道法你一定得通知我,哈哈,这些听起来也蛮有收获的。”
“哈哈,老肖你这可想错了,别的大师可讲不了今天这位小兄弟那么好……”
“那是,今天这位叫段海峰的真是……”
……
虽然听得意犹未尽,舍不得离开,可塔阁上秦朝都已经在往下走,他们再呆在这也没用。百姓,读书人,普通财主,地主,贵族等往外走,大都很兴奋,毕竟下午讲解的《齐民要术》给了他们很大收获,就算从《齐民要术》、《神农》等工商农以及上午的各种经义典籍上面没什么收获的,这最后一场佛学讲解,也让他们听得很来劲。
可以说来五华楼之前,有些人还怀疑五华楼问政就是个荣耀的象征,没什么实质,可走时,却都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世子。”
四楼上齐灵皓碰了碰段誉,“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
段誉眉一拧。
“世子。”齐灵皓轻声道,“你没事吧?”
“哦,没事。”段誉应着声转身顺着栏杆往前走,齐灵皓眉微微一皱,他们这一行公子哥们,不止段誉,很多都有些神不守舍的。“唉!”齐灵皓心里也有些空荡,一行人往楼下走去,都没怎么说话,甚至都忘了像来时那样装贵族风度。
“为何?”
“为什么佛学上,他们也?”段誉跟着‘队伍’往前走,脸上有些茫然。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圣弟子住无我想,心离我慢……”
秦朝讲说‘涅槃’的话仿佛还在段誉耳边回荡,作为一个痴迷佛学,苦研佛学的人,段誉对佛学的痴迷是很多人根本不能理解的,秦朝讲‘涅槃’时,段誉听得精彩,那时只是一门心思想着秦朝讲的道理,疯狂的吸收着,可是没多久他便发现思维,理解跟不上。
那秦朝讲的,听得很美妙,可往深处想,要更透彻一点,便卡壳了,而后越往后,前面秦朝讲的就忘得越多,越跟不上,到最后这问政结束,段誉居然发现真正学到了手的也不过一两点,而这时才有时间想到其他。
“那太极社,那段海峰算学、经义、工农商、军事我可以不在乎,也不知他掌握得是深是浅,是表面看起来很厉害,还是真的很厉害,可这佛……”
“这佛学是我的看家本事呀,除了《易经》、棋弈、普通的诗书经义外,佛学便是我钻研得最多,最为自得的呀。”
若是不懂佛学,或者懂的像对那些诗书经义一样不高深,段誉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可正是因为佛学研究得深。
“那个段海峰……”
段誉想着先前秦朝的讲说,眼里依然闪过一丝憾然,正是懂得多,才知道秦朝的演讲,秦朝佛学上的修为,有多恐怖。
“涅槃是佛学的根本之一,佛学中越是根本,越是重要的,就越‘难以言说’,可他讲得要浅得浅,要深……他讲了过后,即便是我也要苦思良久,才能发现深处之妙……”
“难道他专研的也是佛学,可是……”
段誉捏着拳头,“可是那些典籍经义,甚至《齐民要术》,工商农他讲的我也不懂呀!”
段誉思索着,这一行公子哥们也在思索着,同样五华楼里的天龙寺新老寺生也都在思索着。
“海峰!”
“无病!”
秦朝一行人下了塔阁后,下面的张九才、阎小柔、高世霸等新寺生,看着秦朝,看着秦虎、段无丙、秦龙、秦启、秦树、郭奋发这太极社人眼里都有一丝骇然。
“五华楼问政,非龙不请,非凤不邀。”段昌业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是听说过数十年前孟圣人和高相爷赴五华楼的事,知道那个份量是何等沉重,这一次,海峰、无病,鹏阳、有丰,你们今天早上被邀入五华楼,当时我虽然也在祝福你们,可心里根本就认为你们不够格,可是……如今你们不但没有不够格,反而是太够格了。”段昌业眼里有着震憾。
上午明元臣、孔吉庆等人的考问,秦虎等人的对答,就已经是他们远远无法望其项背了,可下午,孟述圣的考问一开始,《齐民要术》,佛学的‘涅槃’讲叙。
天龙寺的学习,如此多的书籍,要读完。
是绝不能乱来的,必须从简单到复杂,从低层次到高层次,这都是有规律的,跳着读年比就等着垫底。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简单的没学,便直接学高深的。
而按那规则和书目攻读顺序,《齐民要术》已经排到十年左右的‘课程’中了。
十年左右的课目,还没一年。
鲁宝佳、南宫中、郝连敏,周围的寺生看着秦朝等太极社人眼神也是怎么都无法平静。
虽说孟述圣还没考问到道经,策论、诗词、散文等,可就今天展露的,他们和太极社众人的差距已经是天与地,他们已经远远被秦朝等人抛在身后了。
“哈哈,那是自然!”秦虎一声大笑,“今天那只是小意思,明天,哼,明天你们再看……”
“有丰,少吹两句,我这肚子都饿了。”秦朝笑骂道。
秦虎顿进眼一眯:“哈哈,不说了,我这肚子也咕咕叫了,吃饭去!”当先一马冲出五华楼,秦龙、段无丙等人连也跟着冲出去。h
第七十五章 放榜
森严的皇宫中,一身宽松黄袍的保定帝在花园里打着拳。
“踏!”“踏!”“踏!”
满头灰发的一个内侍小跑着走来,保定帝收起拳路,微笑瞥了那内侍一眼:“刘方,你这么急着跑来,莫不是五华楼的事?”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刘方连行着礼,脸上都笑开了花,“圣上果然没料错,今天这场五华楼,真个精彩无比,那明元臣老顽固,还丢了一个大丑哩。”
“哦?明元臣丢了丑?”保定帝一伸手,旁边的另一个内侍连给他披上外袍。
“嗯,那太极社的几个娃娃今天可傲呢……”刘方连前方传来的消息绘声绘色说了起来,他陪伴保定帝已经多年,自然知道如何把话说得漂亮,大处不变,小处添油加点醋。
保定帝微笑着听着,当听到孟述圣考问《齐民要术》,太极社众人答得很漂亮,特别是段海峰的答述,引起整个五华楼内外一片寂静,很多百姓老人甚至泪流满面时,也不由心中震动。
刘方讲完后,保定帝沉默片刻,才一声微叹:“孟老难得!这几个娃娃更难得呀!”
“嗯,孟圣人自然是有心人,不然我们也不会让世子拜他为老师。”刘方笑呵呵说道,“对了,圣上,既然你这么看好太极社那几个娃娃,为何今天不去看看?”
“看?”
保定帝笑瞥了刘方一眼:“刘方,你不懂,朕虽然坐在这天子之位上,可真正在乎,真正求的不是什么皇位,不是这天下,而是道,武道,是长生不老,跳出三界,我段家首先是武林世家,其次才是皇室,这几个娃娃再天才,若不能给予我段家武道上的突破,也是垃圾,我大理不缺治国能臣。”
“刘方呀。”保定帝微微一叹,“正是因为我段家心急于武道上,才有了这大理国,有了天龙寺,才会历代先皇皆避位为僧,才对治国不够认真,不然别说一个高升泰,就是十个,百个高升泰,又算什么?”
“圣上你是说……”刘方微微一皱眉,“这段海峰七人如此聪明,也对武道的突破没有帮助?”
“帮助么?”
保定帝微微眯着眼:“这武道进展到现在,要想再突破,非大智慧,大毅力者无法成功,你不懂,别说朕今天没去,你看淳弟,善阐侯他们不也没去捧场,需要大智慧,大毅力的武道上,他们七个是强是弱,会不会有所成就,谁又说得准呢!”
“圣上明见!”
……
黄昏的大理城街道上,从五华楼出来的人群说笑着很是热闹,天龙寺一行人亦在这人群中,可和周围兴奋热闹截然不同的是,除了少数纯武者说着话外,张九才、高世霸、阎小柔、甘逸夫、关诗皓、鲁宝佳,学文的寺生不论新生还是老生大都陷入了沉默。
默默回寺,默默用餐,默默回寝室,这一夜,天龙寺很多寺生第一次失眠了。
也在这一夜。
“知道怎么做酱油么?”
“知道为什么不能喝冷水么?”
五华楼白天的问政情形,飞一般在整个大理城内外传播开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便有着一个个的大理城百姓,富贵人家,官眷,商贩等等争先恐后赶往五华楼,这一天天亮后才起床的,九成根本就进不了五华楼。
“‘道可道,非常道’,道家最注重的就是这个‘道’字。”
“可何谓‘道’?”
“你们依然是从曹惠伟、蒋鑫开始,依次讲解道家中的‘道’……”
问政一开始又是孟述圣抢先考问,不过今天没考问佛学,而是道家,是军事,是策论,是诗词散文,典籍算学,同样的酣畅淋漓,同样的太极社七人挥斥方遒,曹惠伟等数个老生打酱油,孟述圣考问过后,便是百官提问,有了孟述圣的例子在前,这满楼的文官也算是真正清楚了太极社七人的大概底子所在。
所以,他们问的不再是先前打定主意的小儿科题目,而是真正有份量,特别其中问及算学、策论时,完全就是将太极社七人当成真正的地位平等的对手对待。
可也正是这两科。
“开方之后就是982。”
“钱放在库中,一文是一文,可花出去,一文便变成了二文甚至三文四文……”
算学的无论多难,只要是提问者会做的,太极社人都能不用太长时间便给出答出。
策论的四面开花,面面俱到,一个个明明是小脑袋小胳膊的十二三岁少年,没进过一天官场,偏偏讲起朝庭政策来老炼得仿佛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滑不溜手,特别有些国计民生的数据分析,完全就像是做过‘九爽官’中的万爽、禾爽一样。
一个策论问题,太极社答复后。
他们这些出题官员们,想点评几句,讲讲漏洞,很多时候都得头痛一番。
在朝**混了数十年。
给十二三岁少年的策论填漏补缺,只能说无关痛痒的缺漏处,或者讲几句‘娃娃还不错,算是答到了点子上’的评论,有时也让这些提问的文官们又感叹又恨得牙根痒痒的。
道家,策论,算学!
第二天,曹惠伟、蒋鑫等人只答对八十多道,其余数百次考问都被太极社众人包圆了,太极社七人中,秦虎有六十多问没答上,秦启、郭奋发、秦树也有五十多道没答上,秦龙、段无丙有三十多道,秦朝也有十多道没答出。
而这一天的精彩照样让一个个围观者直呼痛快。
第三天天还没亮挤向五华楼的人群便暴满了,而这一天,主问诗词散文,典籍军事,这一次曹惠伟、蒋鑫等老生还算不错,而太极社七人反而略略差了点,秦虎八十多道没答上,秦朝也有二十道直傻眼。
三天问政后,第四天,一大早。
“滚,这里归我们!”
“让一让,让一让,天龙寺的大师来了!”
……
状元楼外人挤人嚷的,大理城是大理国都,城中本来就富贵闲人多,又是大年初八,普通人家都没要紧事做,更别提富贵官绅人家,三天问政之后,今天是‘放榜’,因此一大早很多人便到了这状元楼外的贴榜的状元坛上。
“小孩,天龙寺的大师可不会提前来放……咦?是世子呀!”
“让开,让开,世子和善阐侯公子他们也来看榜了。”一些路人让开路。“多谢了!”段誉、高明贞、乔灵皓等人微笑着穿过人群走向状元楼。
“世子,几位公子,请!”店小二连将这帮公子哥迎入状元楼。
“靠,怎么这么疯狂。”远处街道上秦启叫嚷着。
“这人……啧……”秦朝也乍舌,初五也是放榜,那一天来的人已经是历界最多的,可和今天一比,完全大巫见小巫了。
“段公子。”旁边一个青年书生笑着道,“五华楼问政后,现在整个大理都在传,说你们几位太极社的很可能进入了老寺生的名次行列,所以,大家都是来验证的。”
“哈哈,大伙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没错,我们太极社人必入。”秦虎哈哈笑着。
众人和那书生挤向前面,越往前挤,人就越多,大约隔着状元楼还有四百步远时便完全挤不进去了,不过秦朝、秦虎等太极社七个少年因为是天龙寺寺生,也有些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挤到了状元坛不远处,可也就到此为止。
“你们别挤了,出榜后我会读出名次来的。”
“这地方是老子一大早占的,你想上来,可以,一贯铜板给你位子,什么,嫌贵……”
嚷叫声中,天龙寺的其他寺生们也都挤到了秦朝他们这一块,可是要挤上状元坛,除非武力开道。不知不觉便到了时间,便见人群微微分开,挤进来几个抱着布包的天龙寺的青年和尚。
“放榜了!”
“修清他们来放榜了。”
秦朝身旁一些新老寺生脸色都些白,很多先前还嚷叫着的这时也都停下。
“施主,请让一让。”
“大师来放榜了,都让开一点。”
水泄不通,秦朝等人来了也没挤过去的人群,推挤着让开一小条道,几个青年和尚挤了进去,没多久便上了状元坛,贴起榜来,而这时——
“哈哈,果然上榜了!”
“咦,这太极社的名次,啧啧……”
“哈哈,没错,就是有点可惜了……”
……
兴奋的呼叫声响起,这时一道粗狂的声音压过众声:“都别嚷嚷,让前面的读名次给后面的听。”“对,那寺生都还在坛下哩!”嚷叫声中,前面的声音小了很多。
“终于放榜了!”
一个个新老寺生都屏住呼吸,近一年的疯魔,最终结果会是如何?
“能不能进前十?”秦朝也有些紧张和期待。
第七十六章 人家养子爱聪明
“听好罗。x.c≈om”粗犷的声音响起,“178——王忠厚!”
“是他?”新老寺生一双双眼睛都看向柱子下一个憨厚的高个男孩,那男孩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瞪着榜楼处的眼睛僵住了,而后猛的便低下了头。
“啪!”“啪!”
秦朝眼神很尖,能看到男孩低下头后,有水滴连串掉下,那是眼泪。
“这次年比92个老生,寺外的和新生加起来86个,178名是最后一名,王忠厚是全班最好的一个人,怎么是他?”秦朝一皱眉,这一期的新寺生中,为人最忠厚,甚至宁可自己吃亏,也要帮助他人的,根本不懂得拒绝人的便是这王忠厚。
“这王忠厚平时像个活雷锋一样,人善被人欺,难怪。”秦朝摇了摇头,也知道,去年天龙寺所有寺生集体疯狂,很多时候像打水,洗衣,收拾床被……等该做的家务活,都没时间做,而王忠厚,为人忠厚老实,又任劳任怨乐于助人,同宿舍的,甚至其他新寺生不支使他支使谁,这一帮人洗臭袜子,扫地叠被等家务活时间长了,就没时间攻读,成绩不差才怪。
“王忠厚,佛学0分,诗词40分,算学8分……总分85!比上一届最低分高10分。”
“85!比往届高,忠厚,名次虽然差一点,可分数还算不错啦……”旁边寺生安慰着,只听粗犷声音继续响起:“第177名:曲物至!他的各科成绩为佛学0分,诗词38分,算学……”
秦朝左手第八个男孩身子一颤,脸色有些白。
“物至,你没事吧?”旁边秦虎问了声,曲物至摇了摇头,咧嘴一笑:“没事,不就是倒数第二么,还有忠厚给我垫底哩。”只是声音有些沙哑,笑容也很僵硬。
“第176名:宋炎武,他的成绩为佛学1分,诗词……”
“第175名:冯自美,成绩为佛学1分,诗词42……”
……
声音不断响起。冯自美、宋炎武等一个个排名靠后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或脸色苍白,或身体发颤,或死死咬着唇,大都神色失常,而没被叫到名字的,很多也更为紧张得身体发颤。天龙寺寺生本就是各地的优秀学子,在自己家族家乡私塾一向是拿头名的,可来这天龙寺,在亲朋戚友,在三乡四邻,在一双双羡慕期待的眼神中来到这天龙寺,第一次年考便垫底落后,若不失态,那才是真正没心没肺。
一个个名次出来,很快便到了秦朝寝室第一个:
“高世霸,166名,成绩……”
而后——
“阎小柔,156名,成绩……”
“甘逸夫,131名,成绩……”
“第120名:关诗皓,成绩……”
听到这关诗皓眉耸了下,而后长长出一口气,有些失落也有种放下心头石头的释然。
“诗皓,120排到上等了。”秦朝微笑说道,关诗皓点了点头,加上郭奋发等寺外考生,共86名新寺生,只要排到125名内便是上等。
声音继续,很快这一期除了太极社外的优异者也一个个被念到了名字,而这从100排到109分别是张九才、鲁宝佳、南宫中、杨启先、郝连敏、王忠和、耿亚平、楚平光、姬思德、段昌业,也就是说新寺生除了太极社,张九才、鲁宝佳、南宫中占了前三名,而前五更是分数都突破了四百大关。
新生第一年四百大关,在历史上也是极少有的。
可众人根本没时间向五人祝贺,只是羡慕的看了看五人几眼,便张着耳朵继续听。
“张九才后面,是太极社还是老寺生?”
不止秦虎、秦朝等太极社的有些忐忑,就连其他无关的新老寺生亦是有些紧张,若接下来99名是老寺生,那新生便打入了老生名次行列。
“会是谁?”
老寺生中一向排末尾的沈奇、武兴隆、梁大卫捏着拳头。
“99:沈奇!”声音响起。
“嗡!”沈奇只觉脑中一阵空白,而新寺生这边。
“哈哈!”
秦龙、段无丙、秦虎都笑了起来,虽然预料必定能进,可没揭晓前总有些忐忑不安。
“入了,进入了!”
四周其他的新寺生一些也是一阵吐气声,新寺生第一年年比名次打入老生行列,人人都能想得到,这除了是破天荒第一遭外,也很可能是除了他们这一届寺生外,始无前例同时后无来者的唯一一届。
所以,即便主角不是自己,可作为同期的新寺生除了羡慕嫉妒外,也与有荣焉。
“太极社五华楼表现很突出。”新老寺生,周围的其他观众很多都暗中点头,太极社五华楼表现可以说是力压老寺生,若不进入老生名次之列,反而奇怪。
“不过,五华楼问政本就是来抬举太极社的,自然突出他们,现在就看他们的名次排行。”一个个张着耳朵听着。
“沈奇的佛学成绩为120……”
“第98名:武兴隆……”
……
排名响起,状元楼的五楼。
孟述圣、郭叙真、黄通明、李士奇、闻士达围桌喝着早茶。
“老郭,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过份了点?”黄通明偶尔瞥一下楼下的人群,低声道。
郭叙真瞥着下面的人,尤其是郭奋发、秦朝、秦虎等太极社众少年,眼里很是欣慰:“通明,这不是过份,而是必须。”
“必须?”
闻士达嗤了一声:“我大理民泰民安,和西夏、吐番、宋朝、交趾等邻国这些年都很是友好,我看不出有什么必须。”
“友好?士达,你这人就是太直了。”李士奇也嗤之以鼻,“没错,我大理和周边是友好,可那只是因为我大理太弱小,对他们没威胁,一头猪,长得再高大肥状,别人都愿和他友好,因为随时可以割上一刀,可这头猪,要变成猛虎,你闻士达读圣贤书,修养好,是不会嫉妒,不会害怕,可你敢保证人人都有你闻士达那样修养。”
“当年。”孟述圣低沉着声音,“有些事我一直没跟外人透露过,当年我享受五华楼问政荣耀后,曾受过两次暗杀。”
“什么?”
郭叙真、闻士达、李士奇、黄通明四人诧然看着孟述圣,脸色都微微一变。
“这两次,至今没找到真正的源头。”孟述圣脸色淡淡,“一次是查找到西夏,便受到了西夏国的干扰,一是吐番,而且不止我,我暗自问过老高,他五华楼问政后也受过一次死无对证,差点让他毙命的刺杀。”
“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就是人才的竞争。”
“我想诸位都听说过宋朝大家‘苏轼’他的那首《洗儿》诗吧。”孟述圣说道。
“人家养儿爱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害到公卿。”黄通明低吟了几句,感叹道,“苏东坡不愧是诗文大家,就这打油诗,也让人感觉余韵深长呀。”
“这首诗,你真以为他全是因为自己被贬官,嘲笑朝中昏官当道,一个个都在嫉贤妒能?”孟述圣看着下面秦朝等太极社众少年,“我大理、交趾,吐番算是好的,可宋朝、西夏还有契丹,每年都有‘神童’遭遇莫名病痛或者意外死去,尤其是宋朝,不是实力强劲的世家,出了天资高颖的后辈人才,极少有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的,这事,除了宋朝的敌国外,很有可能还有内部的,像大燕国等前朝后代作怪,不要以为小孩,他人就手下留情,这太极社几个,也是运气好,生在我大理,不然,哼哼……”
“诸位。”
郭叙真沉着脸,“我老郭虽然儿子是有两个,老三也是少有的聪明之人,可我老郭也损失不起,绝不想也绝不允许我家发儿,掉落哪怕是一根头发丝,这大理,虽然有几位大师,有皇家暗护,六脉堂,般若殿等人都在保护,可光凭他们,不够,远远不够,所以,我们不得不防,不得不小心。”
“老孟,老郭,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黄通明眼神收回,“我倒不是反对保护他们,而是觉得调整他们真实排名这么做,意义不大,若真保护,一开始就不该有五华楼问政,可既然要捧,已经捧得这么高,又……”
“尽人事,听天命,这一次我将他们的名次降低了些。”郭叙真眼里闪过一丝狠色,“虽然说有五华楼问政,人人人都知道这七个少年很厉害,可终究厉害到什么地步,最简单就是看分数和排名,我这一降,哼哼……,老黄,我懂你的意思,没错,这排名,是个人都会怀疑,可他们谁能猜到真正的底?”
“放烟雾!”孟述圣嘴角一翘。
“秦虎由39名降为69名,知道五华楼的人,都能猜到他的名次可能不止69,有可能想到他真正的排名更高,可顶多以为是65,60,甚至55,谁能想到,这一降便降低了30名?”孟述圣看着秦虎,看着太极社众少年,眼里也闪过一丝歉然。
“其实这帮少年。”李士奇微微一笑,“能够五华楼问政,能排第69,已经够了,他们享受得太多了,排名再高对他们也不好。”
“唉!”黄通明摇摇头。
楼下。
第90名赵弈,80,鲁得才……依然没有太极社的名字出现。
“哈哈!”秦朝这边很多人都不由越发紧张,兴奋,激动,郭奋发、秦虎、秦启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第70名:海智弘,佛学成绩为……”
“哇,过了70了!”秦虎一捏拳头,兴奋的嚷道,这时——
“散文53,总分:654!”声音响起后,突然转为高昂,“第69名——瞿有丰!”
(谢谢‘程程’、‘鸿辰道人’打赏!)
第七十七章
“我?”秦虎眨了眨眼睛,嘴微微张着,“奶奶的,69,数学、诗词、散文发挥差了点,不然……”嘀咕了一句,随即像想到了什么,连挥舞着手臂,冲着四周吼了起来:“是我,哈哈,看着,我就是瞿有丰,69名是我,是我瞿有丰,是太极社,五华楼问政的新寺生!”
四周的人群也是听着这个名字,刚刚反应过来。
“是有丰兄!”
“那个太极社最嚣张的那个!”周围新老寺生,那四周人群很多都看向秦虎。
“这太极社果然是排到了前面,过了70分,这应该是成绩最差的一个。”“嗯,最差的,都一进入老生名次,便排到70前。”
人群议论着,还有人冲着秦虎叫道:“小兄弟,我知道是你,哈哈,你瞿有丰的大名,这里不知道的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来。”
“哈哈……”
一些人听着这话哈哈大笑着。
“那是!”秦虎更得意了。
“有丰,别得意了。”秦龙一拍秦虎,“69名,排我们中最后一个,不嫌丢人么?”
“丢人?”秦虎白了秦龙一眼,“老大,你是天生就是学习的胚子,69你觉得丢人,可我不是,顶多有点点可惜而已,哈哈,书知那老东西要知道……”
“别说了。”秦龙连喝道,秦虎吐了吐舌头,没继续说,可脸上的兴奋谁都看得出,秦虎和秦龙、秦启、秦树不同,当年上私塾,秦龙、秦启、秦树都是除秦朝外班上学习成绩的前几名,可秦虎却是一看到大字就头痛,这样看到字就头痛,在秦家私塾中都垫底的,来到这读书精英遍地的天龙寺,攻读学问,却创造历史,第一次年考便冲到了老生的名次中,还排到了70名之前,入了中等。
秦虎怎能不得意。
“和你们不同。”秦虎眼中亮光闪闪,“我来这天龙寺,先前只是想着陪着小朝,陪着小龙、小启、小树,读书?我秦虎什么玩意儿,岂能自己不知道?这次,我本就是玩玩,学问,可没想过真得高分,让所有同辈天才难望项背,可偏偏,小朝厉害呀,69,你们不够,可我,够了!完全够了!……”
“散文63分,总分……”报成绩的声音依然响着,可秦虎已经听不进去了,没多久——
“66名:郭奋发!”
撕云裂空般的声音响起,那前方报排名的好像显得特别兴奋:“第66名,是我大理三圣人的郭圣人家的郭奋发,郭奋发的佛学成绩是……”
穿金裂石的声音继续响着,可这天地间却仿佛一切声音都消失,只剩下那兴奋的报分声,所有围观的百姓、商人、公子哥小姐们都静了下来。
和天龙寺,和太极社其他成员不同。
郭奋发是大理城土生土长的大理城人。
而他还是大理城圣人郭圣人的儿子,虽然这大理城百姓平日里称这郭奋发为郭呆九,不时拿他的‘蠢事’当话题,可论感情,百个天龙寺寺生,十个秦朝也抵不了一个郭奋发。
“所以郭奋发的总分是662分。”报排名声报到这里第一次停顿了下来,而这时——
“郭奋发!”
不知谁吼了一声,而后——
“郭奋发!”“郭奋发!”“郭奋发!”“郭奋发!”“郭奋发!”“郭奋发!”“郭奋发!”
公子哥,店伙计,商贬,年青气盛的书生……很多都吼了起来。
“啪!”
泪花摔落。
郭奋发站在秦虎身后,身体也激动得微微发颤。
“爹,你看到了吗?”
“娘,你看到了吗?”
郭奋发潮红涌上脸颊,眼里也贮满了泪花,他和秦虎一样,也是根本就对读书不感冒的,只是他和秦虎又不同,背后站着一个巨人般的父亲。
父亲是文坛三圣。
他郭奋发,怎么可能书都读不好?
若是无心无肺的纨绔子弟也罢,可他不是!虽然没多少人当面说他‘呆九’什么的,可是……周围的眼光,他怎么感觉不到。
无形的压力,仿佛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所以一次争吵后,才会做出拜师小儿的举动。
可也正是这个举动。
“多谢了!”郭奋发迷蒙眼眼看着秦朝的背影心里道。
许久,呐喊息下。
“第66名:邓致!”同样高昂的报榜声响起,而后仿佛受到了先前郭奋发的影响,报排名声微微一停后,“邓致!”“邓致!”“邓致!”“邓致!”“邓致!”……同样整齐呐喊响起。
“宋二勇,64名!”
“段无丙,57名!”
“张鹏阳,55名!”
一个个太极社员名次报出,每一次都引起海潮般的欢呼,张鹏阳后,便只剩段海峰了。
“50名!”
“40名!”
很多人期待着,忽然——
“第31名……”报榜声说到这停了下来,足足有两个呼吸,才猛的尖锐吼叫道,“段……段……段海峰!”长长的拖音在状元街回荡,整条大街蓦的一静。
“终于轮到段海峰!”那富家公子,普通百姓,贩货老板,婆娘小姐们很多都看着报榜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动得脸现潮红。
为何来看榜?
为何今天如此多人来看榜?
去年秦朝一来天龙寺没几天便组建太极社,引起纷纷质疑、嘲讽和看笑话,而后郭奋发的拜师加入,让这更如火上浇油,可没多久,不止郭奋发加入,郭叙真也为此奔波,太极社豪言出世,整个天龙寺也为此疯狂。
于是。
大年初五,看榜的人比往年多数倍,一些就是为了看太极社笑话。
可偏偏。
暴出了五华楼问政。
五华楼问政。
问无不答,博闻强记的典籍知识!
匪夷所思的计算!
精彩绝伦的佛道讲经!
老谋深算的策问对答!
……
凡亲眼看过的人,每每想起那情形便心头震憾,凡听过周边人讲起的,都忍不住好奇。
巅覆。
完全巅覆了常识!
这一次看,一是看郭奋发,郭家那呆九,一个世所公认的‘蠢笨’之人,一入太极社,居然成了程度达到妖孽级别的聪明人!
二是看段海峰。
看这个亲手缔造了太极社,将一群猫点化为老虎的神奇少年,倒底能得多少名?
“31名!”
“也就是说,差一名便能冲入了老寺生优等生的排行名中!哈哈,这份成绩完全配得上他的名声!”
这大街上,微微的沉静之后——
“段海峰!”“段海峰!”“段海峰!”“段海峰!”“段海峰!”“段海峰!”“段海峰!”“段海峰!”
无数声浪涌起,而这一次和先前秦龙、段无丙等人不同,足足响了半柱香。
呐喊声息下后。
“第30名,魏雨生……”
剩下的老寺生排名也一一出来,而整个排名,前五从第一到第五分别是杨不才、巩舒国、蔡文友、彭先建、展才佩五人。
“海峰、无病、几位师弟,恭喜了!”所有排名都报出来后,杨不才隔着数个人遥遥向秦朝等太极社众人道贺。
“也恭喜杨师兄荣登第一。”
“同喜!”
秦朝、段无丙等人连笑道。
“哈哈,第一,这也是最后一次第一罗。”杨不才哈哈笑着,看着秦朝眼里有一丝感慨,自看到五华楼问政的皇榜后,他这心里就一直提心吊胆,甚至怀疑这一次自己可能已经掉到很低的名次了,直到看到五华楼曹惠伟等老生表现不够好才重燃一丁点信心。
之所以是一丁点,就是因为,五华楼问政,太极社表现太突出了。
尤其是其中的秦朝。
当时听问政,杨不才就有一种感觉,自己不如秦朝,对学问掌握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如秦朝,所以……
“真够悬的!”杨不才低声自语着感叹一声。
“是够悬的,我还以为……”巩舒国也是很感慨,他、蔡文友、彭先建、展才佩和杨不才一样,听了五华楼问政,就认定秦朝的排名可能在他们之上,可没想到。
“海峰师弟,还有你们太极社另外六位师弟。”杨不才笑道,“我和舒国、文友这一次侥幸登了前五,到明年的年比,这前七名都得被你们包圆了。”
“嗯!”
“明年海峰兄铁定进前五。”
周围很多听到这话的都点头,没一年便冲到现在这名次,再过一年,秦朝等人会冲到什么名次,屁股想都知道。
“对了,你们其他师弟也不用泄气。”杨不才看向张九才、鲁宝佳、南宫中等人,“你们这一期除太极社外,居然有五个进入了四百分的行列,啧啧,我当年第一次年比,可才375分。”
375分?
看了太极社众人的分数心里不是滋味的一些新寺生都笑了,375,除了太极社和张九才等人外,他们中可是有七八个都超过或者接近了这分数。
“375分,在你们中间,也就马马虎虎了。”杨不才感叹一声,又向王忠厚、宋炎武、冯自美等排名垫底的人笑道,“忠厚、炎武、自美你们这些师弟,也别苦着脸,我们天龙寺,即便是垫底的拿到外面也是一等一的角色,无数大小姑娘抢着嫁的,而且你们的成绩放在往年都是非常不错。”
“嗯!”
王忠厚、宋炎武等排名落后的微微点头,王忠厚还露出一个强装的笑脸。
“忠厚,有空我们聊聊!”秦朝也冲王忠厚咧嘴一笑说道。
“海峰兄。”王忠厚有些受宠若惊,连笑道,“只要海峰兄有空,我随时都有空。”
“那好,明天你来找我,今天么……”
这时——
“各位师弟,放榜后,我们天龙寺的规矩是大吃大喝一场,而且不管谁,都得喝上三大碗烈酒,谁喝不完,谁就是孬种,敢不敢跟师兄们去酒楼!”杨不才喝叫道。
“哈哈,去就去,谁怕谁!”
“对,我们这些师弟也早就说好了,出榜后不管排名好坏,都得开开心心大醉一场,喝就喝,考试比不过师兄你们,酒桌上可未必!”
……
第一章 登状元楼
人群移动。
“海峰!你应该在我之上。”一道声音在秦朝身后低低响起。
秦朝回头一瞥,顿时笑了:“魏师兄,什么你之上,我之上的,我的酒量可是有名的‘酒精考验’,大伙都知道在你之上。”
“我不是说这个。”魏雨生深深看了秦朝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魏雨生,倒是敏感。”秦朝转头随着人群移动,这次排名,曹惠伟、蒋鑫、林欣荣、方山海、魏雨生五人的排名分别是38、35、33、32、30,五华楼问政,表现比太极社差,排名按理说该也该在他们之下,至不济也排个平等,可不仅没平,反而高出二三十名,甚至魏雨生的名次还比秦朝高一名。
这情形,外人一时间没注意到,可魏雨生、曹惠伟、蒋鑫、方山海、林欣荣自己,秦朝几个太极社的自然注意到了。
只是秦朝、秦虎、郭奋发等人虽然注意到了,可也没怎么怀疑。
“嗯?”忽然秦朝一皱眉。
他们这天龙寺的整个缓缓移动的人群都停了下来。
“段海峰公子!”
只见前面一帮人阻着天龙寺寺生的队伍,其中一个穿着富贵的蓝衣老者高声喝叫道:“段海峰公子,老朽还请段海峰公子出前说话,老朽有事相请!”
秦朝瞥了一眼那人群,隐约感觉到老者身旁的瘦汉子浑身崩紧,眯着的双眼正盯着自己,心跳得很剧烈。
“这位老先生!”秦朝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人群中高声道,“老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小子若能帮得上忙,定不相拒。”
“段公子好人呐!”
蓝衣老者先是竖着拇指夸了句,“段公子,老朽是这大理城礼乐街人氏,公子来这天龙寺,第一天闯状元楼、好汉堂,老朽可是全程跟着看的,后来段公子你又写了……”这老者啰啰嗦嗦夸了一大通秦朝的话,都没点到正题。
这时——
“段公子,我愿出钱百贯……”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那老者的话,高声喝叫道,“只求公子能来鄙舍作客!”
“呸!刘胜负你这个老不死的,别抢我生意。”蓝衣老者暴跳如雷的喝叫道,而后也顾不得夸赞秦朝了,连高喝道,“段公子,老朽愿以百绽纹银,只求公子能来舍下吃顿饭。”
“就为了吃饭?”
天龙寺各寺生,秦朝都是一皱眉,就在这时。
“段公子,我以十金邀请公子……”
“段公子,我愿将小女嫁与公子,做妻做妾无所谓……”
声音接连响起,那老者身后,一个穿着麻衣看起来比较寒酸的汉子忽然扑通一下朝着秦朝方向跪了下来。
“跪?”秦朝一怔。
“段公子。”那汉子高声喊叫道,“我卢延请求公子收下鄙子……”这时,看到这汉子的动作,那人群中,仿佛很多都受到了启示,“啪!”“啪!”“啪!”只见一个个看起来寒酸的百姓,连二连三跪下了七八个。
“段公子,我家傻蛋求您收下,我愿意……”
“段公子,请您让我家小儿加入太极社吧!”
……
一个个声音吼叫着响起,整个场面乱糟糟的。
怔了!
看着这跪在面前的百姓,秦朝整个人都有些怔了,这些百姓里面有二三十岁的当家汉子婆娘,也有三四十岁身形褴偻的,甚至有些都是白发苍苍,满身补丁的老婆婆,老人家。
古代百姓见大官,见皇帝要下跪,甚至见到宗族中,县郡中有身份地位的豪绅地主富贵人家也有下跪的。
可秦朝,那是来自现代文明社会。
跪拜,在这时很常见,可在前世,那是非常非常罕见,见主席,总统,都不用行什么大礼。
秦朝脑袋都有些空白了。
“海峰兄,绝不能答应……”身旁杨启先说道,就在这时——
“轰!”
“篷!”
雪亮的刀光亮起。
只见人群中三条大汉突然撞开身前的人,冲向那蓝衣老者身旁的瘦汉子。
“死!”
瘦汉子也猛的跳起,可两道刀光闪过,快如闪电,“篷!”便见一个人头高高飞起,满天的血雾冲天而起,足足喷起三尺。
“所有人都听着!”三条挥刀的大汉,将上衣一撕,露出里面的黄衣武官服。
“皇家办案,捉拿钦犯!“
“现在,都给我按序散去,阻挠者,动作磨蹭者,故意冲撞奔跑,尖叫轰闹者都视为匪徒同伙,必宰不饶!”蕴含内力的声音雷鸣般响起。
“怎么回事?”
天龙寺寺生,秦朝都看向那三条大汉。
“你们都站着别动。”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只见旁边楼上飞下一道青衣飘飘的道人,落向秦朝身旁。
“老师!”
“照真人!”秦朝、旁边的几个寺生连让开。
“老师,这怎么回事?”秦朝询问道。
照真人微微一笑:“你别管了,对了,海峰,鹏阳,你们七个太极社的跟我来,去状元楼。”
“状元楼?”秦朝等人一愣,三月三状元楼棋弈题没闯过,现在他们不是进不去么!
“走吧!”照真人当先向着状元楼方向走去,秦朝连跟上,这街上人依然很拥挤,照真人也不说话,遇到人太多,就站着等一下,没多久便带着七人到了状元楼前。
“照真人!”店小二连迎上来。
照真人点点头,当头踏入大门,秦虎连跟上,那店小二只是笑眯眯的让过一旁:“几位公子,也请进!”
“倒底怎么回事?”秦朝也踏入状元楼。
*****
“你说,他们现在应该进了状元楼吧?”
善阐侯府,重重屋檐掩盖的一处内院殿堂中,是一间足足有着数百平方米的巨大书房,大白天,这书房居然四周壁上点着灯,而整个书房,根本没有窗户,只有两个房门。
密密麻麻的书架东边一角。
灯下高明真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她旁边两米外的书架前姜司正认真的看着一本黄皮书。
“什么?”姜司抬起头茫然看向高明真。
“你这丫头,又看书入神了,这些书又跑不了,陪我说会话就不行么?”高明真笑骂了声。
姜司脸色一正:“高姐姐,怎能不入迷?这里书这么多,就算吃饭时间用上,我这要看完,都不知要多少年哩,这些书呀……唉!”
“这些书确实多。”高明真微微一点头。
这书房里,就是另一个天龙寺的藏经阁,这是高家数代,特别是高升泰和高智升花费了无数努力,才将天龙寺藏经阁里的书都复制了一份。
天龙寺藏经阁中有的,这里也有。
再加上高家无数代的积累,藏书之丰,难以想象。
“高姐姐。”姜司又正色说道,“高爷爷将家族复兴,武道突破的重任压于你身上,而这没有深厚的学问掌握是不行的。”
高明真微微皱着眉,寒门士子学文是为了仕途,为了匡扶天下,可他们武道世家不同,学文却是为了武道,为了探究天下至理,从而反馈到武学上,创出更高明的武功功法。
而高家。
至少一直以来的表现看,高明真是后代之中最聪明的。
所以虽然她是女子,依然被寄予厚望。
“可这要掌握学问,要把这满屋的书掌握……”姜司微微吸一口气,“我现在想起五华楼问政,依然感觉不可思议,那郭呆九,一年前还只是读到五经,可才多久,居然掌握了……”想着前三天的五华楼所见,姜司眼里依然有着悸然。
一年,便是正常天龙寺精英学子的数年,甚至上十年之功。
这是什么样的学习速度?
说到郭呆九,高明真眼神也微微一缩。
“高姐姐,其实我也在想,也在想是不是该向天龙寺,像太极社去年一样,不疯魔,不成佛?”姜司沉声道,“可是,即便我们真疯魔,又能怎样?”
“那天龙寺,曹惠伟、魏雨生,老生新生,谁不疯魔?可一年下来,这次年比的成绩,虽然我们没去看,可能想象到,那太极社必定都入了前64名,甚至那段海峰……有可能是前十。”姜司说道。
“前十?”高明真一撇嘴,眼神看着前方低低道,“如果那几个老头子没擅自改动排名,他进前五,甚至第一都极有可能,除非他藏了一手。”
“是啊!”姜司低着头,叹息一声,“厉害的不是呆九,不是太极社其他人,是段海峰,我们再疯魔,若不向他取经,也是赶不上人的。”
“取经?”
高明真摇了摇头:“姜司丫头你想得太简单了,五华楼问政后,才想到向他取经,已经太迟了。”
姜司咧嘴一笑:“高姐姐,事情不试过又怎么知道。”
“哦?”高明真一皱眉,“姜司,海峰兄这人,依我推断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
“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么?”姜司眼一白,“海峰那小子,这么聪明,和他耍手段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堂堂阵阵和他交换,我们给他映像不错,去年也一直都在交好他,这便是优势,现在只需继续交好,至不济也要保持住现有的友情,一旦他需要帮助,就要不计代价去帮……”姜司说着自己的想法。
高明真一直没插话,眼神看向状元楼方向。
“状元楼,他们七个现在应该进去了吧,面对那道选择,爷爷当年选从政,他们又会如何?段海峰又会怎么选?”
第二章 走到了那个路口
状元楼。
秦朝几人一踏入,眼睛便不由瞪大。
“咦,那七个小哥来了。”
整个大堂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而这宽敞明亮的大堂中,一根根上下粗,中间细尺径一米的方柱星罗棋布,柱子上的壁座点着儿臂粗的蜡烛,此刻一些食客正看着秦朝一行人笑,秦朝一行只是瞥了这些人一眼,便看向那桌椅,墙壁,窗格,柜台……
“哇,这椅子在闪光哩,咦?这桌子……”
秦虎、段无丙、秦启、秦树看着大堂的装潢都忍不住惊呼出来,秦朝也微微吸着气,整个大堂无论墙壁,还是各式木家具,都打磨得反射着亮光,光这打磨,每一件没三年工夫根本就不可能。
“这家具,任何一把拿到前世,怕是得拍卖到天价。”秦朝看着那椅子,桌几忍不住心中嘀咕着。
“嗯?大家快看!”秦虎突然一个窜身跃到一根方柱前。
“是九才兄的《禹论》!”秦启也惊叫着指着近处一根方柱。
这大堂有着许多方柱,每一根方柱四个面都挂着条幅,秦启指着的一幅,正是上个月三号张九才发布在文华院的一篇,当时这文章得分很高。
“这幅字看起来真漂亮,上次好像没这么好看呀?”秦虎也窜到秦启指着的方柱前,看着那篇《禹论》叫道。
这时郭奋发蓦的一笑:“有丰,你不知道,状元楼可有很多装裱高手,九才兄这篇文章字写本来就漂亮,再一装裱,自然便漂亮了,不过这一楼最漂亮的还是老师挂着的字。”
“哦?”
秦虎知道郭奋发嘴里的老师指的是秦朝,不由连抬起头环顾四周,秦启、秦树等人也目光环顾寻找起来。
“哈哈。”郭奋发又一笑,“老师的字可不会挂到这大门口,你们不知道,现在老师的字在这大理可是千金难求,他亲笔写的,挂在这状元楼,一开始挂在大门口附近,都被人偷过两次,虽然都当场被抓住没偷走,可终究不好,所以,要看他的字得到里面。”
“千金难求?”
……
说着话,照真人领着秦朝等人往里走去。
“你们都跟我上楼,这一楼挂的是你们新寺生的文章,二楼是老寺生,三楼是我大理每次科举优异者,四楼是文坛宗师级别高手的,至于五楼,不是能流传千古的佳作根本无资格挂上。”
……
行走在大堂中,在最里面去二楼的楼梯前几根柱子,秦朝发现了自己的文章,果然那字乍一入眼,便有一种类似前世电脑处理过的惊艳。
踏入二楼,三楼……每往上一层装潢便更富丽,不过到第四层又转为清雅,可细致处却更见工夫,很快便上到了五楼,风格又是一变,却是极为普通,落差之大让秦朝七个都懵了下。
“这里。”
照真人带着众人来到一个涂着桐油的黑黄木门前。
“吱咔!”
照真人推门进去,秦朝连跟在后面踏入,眼一扫房间。
“嗯?”
只见整个房间天花顶、地板、墙壁都是黑黄涂着桐油的木板,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无一件家具,也没有一个人,唯一跳入眼帘的是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的两幅黑白巨画。
“好了你们在这稍等一下。”照真人微笑说道,站在前面背着手看画。
“咦?这画真大?”
秦虎等人也一个个都踏入房间,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后便将视线都落在前面的画上面。
“达摩面壁?”
秦朝也不由仔细看向两幅巨画,只见左边画上是一个面黄枯瘦,穿着破烂袈裟的老和尚,这老和尚正面朝着一个半尺深的石洞打坐,老和尚背后不远处画着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流中隐约有一棵毛竹一沉一浮的,河流接近岸边处,一条半张着大嘴的鳄鱼正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老和尚的背影。
河流,鳄鱼、面壁老和尚,枯树,落叶,构成了一幅萧瑟孤寂的画面,一落眼便有一种凄凉寂寞的感觉。
这是一幅没题任何文字落款的画。
“这左边的叫‘达摩面壁’,右边叫‘为民请雨’。”照真人低低说了一句,又沉默看画。
“为民请雨?”
右边的画是一个戴翎幅,穿官袍的官员,正在一个高高的圆台上,摆着香案磕拜着,官员正头顶偏东一轮炎炎烈日,似乎散发出无穷烈火炙烤着大地,不远处的田地都是一条条干涸后留下的裂痕,画面上官员,圆台周围跪着的百姓一个个都是额头冒汗,嘴唇干裂,一些磕拜的百姓已经晕倒在地,仿佛随时会死去。
一看这画,凄苦悲凉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这两幅图。”秦朝刚看完‘为民请雨’图,照真人便转过身,微笑着说道,“代表着两种生活方式,一是做官,另一种则是追求天地至理,你们七个也该看完了,若是让你们挑一幅画带回去,你们会选哪一幅,别说话,喜欢达摩面壁的,举左手,否则举右手,好了,别多想了,都举手吧。”
“选画?”秦虎、秦龙等人懵了一下,而后一个个连举起手。
“有趣!”秦朝眼中闪过一道光,别人不懂,他可是看出来了,这根本就和前世的一些心理测试一样,选画,不同的画代表着不同的性格和心理爱好等。
“啪!”
秦朝也连举起手,不过……是两只手。
“两只?”
一双双眼睛看过来,照真人也懵了一下。
“哈哈,海峰你这娃娃倒是挺贪心的。”一道慈和的声音响起。
只见身后门口跨进一个普通灰袍的消瘦老和尚,秦虎等人连放下手,恭敬行礼道:“本释老师!”
本释大师点了一下头,微笑道:“你们七个孩子,瞿有丰,张鹏阳,邓致,段无病,宋二勇五个都举的是右手,只有郭奋发是左手,右手是选择‘为民请雨’图,显然对做官牧民,对为天下百姓请命之事很有好感,嗯,你们很好,这天下正是有了你们这样宅心仁厚,心思百姓疾苦的人才有了这安康乐世。”
“至于奋发你。”本释大师微笑看着郭奋发。
郭奋发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低下头,脸涨得有些红。
“你这孩子也勉强是我看着长大的。”本释大师微笑着说道,“虽然你选择的是‘达摩面壁’,可你生来品性纯厚,这幅‘达摩面壁’可不是享福,而是与孤苦寂寞为伴,求的是心灵深处的安康快乐,是天地大道至理,百姓的物质安康靠好官员,可内心宁静平和,就得靠我们这些和尚了,所以,奋发你也不错。”
“老师,我只是觉得这幅画和我内心很亲切。”郭奋发低声道。
本释大师点点头,眼神微笑着瞥向秦朝:“至于你,我可没什么好说的。”
“举两只手!”照真人哈哈一笑,“这进门看画,选择哪一幅,要么举左手,要么右手,两只手同时举起,老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历史上怕也是第一次吧,嗯,不废话,七个孩子,这一次让你们来这,是因为你们已经快走到那个路口了。”
“路口?”众少年连听着。
“在我们天龙寺每一个读书的寺生几乎都要走到那个路口,而你们几个,若真算起来,还差不少。”照真人说道。
“差不少?老师你是说学问吧?”秦虎插嘴道。
“你倒精灵!”照真人一点头,“没错,就是学问。”
“那要达到什么程度?”秦虎撇嘴道。
“哦,不服气?”照真人看着秦虎的模样不由一笑,“跟你们实说,现在天龙寺的寺生,就老寺生中的杨不才、巩舒国、蔡文友、彭先建、展才佩他们五个排前五的学问达到了,你说你们有没有达到?”
“这倒没。”秦虎嘀咕了一句,“不过,也快了,给我三个月,赶上他们。”
“三个月?口气倒是不小。”照真人笑着一摇头,继续先前话题道,“凡学问达到那个程度,我们都会让他来这状元楼,同时也揭露我天龙寺的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
“嗯。”照真人一点头,脸色变得微微严肃。
“知道么,我天龙寺其实是个武道学院!”照真人沉声说道。
“武道?”
秦虎、秦龙、段无丙、秦启、秦树都有些懵了,天龙寺培养寺生,最重视,倾注力度和资源最多的根本不是什么武,而是文,可现在照真人却说天龙寺是武道学院。
“不对?”段无丙猛的瞪向照真人。
既然是武道学院,可为何学问到了一定层次,才能进入这房,才算走到了路口。
恍惚间段无丙、秦龙等人想起初见孟述圣时,孟述圣曾说的‘若是不读书,只是单纯的练武,也没必要来这天龙寺了。’的话。
只听照真人继续沉声道:“我天龙寺培养的不读文章,只知打斗的纯粹武者,其实只是天龙寺的残次品,而且,还是非常垃圾的残次品。”
“纯武者是残次品?”秦虎等人瞪着眼。
“不止纯武者,攻读过学问,甚至还很不错,可只要达不到学问的那个层次,都是残次品。”照真人眼神一扫众少年,“当然不算你们,嗯,在说清这原因前,我先跟你们讲一讲这天龙寺的由来和历史。”
“天龙寺最早其实只是一个两间小屋的小庙,而它也不叫天龙寺……”
空荡的木屋中,声音响起,众少年都静静听着,感觉到一个有关天龙寺最大的秘密正向他们揭开。
第三章 各人的路
“在那寺中,有着一个老人,叫做六指老人……”
照真人的讲叙从天龙寺前身讲起,而后便是段家先祖,被段家后人称为‘段太宗’的段家第一人,段太宗得到寺中六指老人的遗册,却遇到了一个使竹剑的少年,见少年剑术不错,不由指点了两句。
“段太宗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好心指点一个少年剑法,却惹出了一系列的误会……”
“那少年既然是当时‘天下第一剑’慕容金的公子慕容紫衣,说十年后再来拜会,慕容家族是武林望族,其势力十分雄厚,段太宗自知别说十年,就是五年之后也万万不是那少年的对手,也万万躲不开,因此唯有寄希望于那本残册上。老人留下的残册其实已经写得很清晰了,段太宗略微梳理再结合自家一阳指便理出这套能隔空发出剑气的绝世剑法,他命名为六脉神剑。”
“可这六脉神剑,虽然威力无穷,偏偏对内力要求非常高。”
“段太宗有过奇遇,一阳指练到极点也只能勉强用出一脉,其余五脉根本就使不动。”
“十年后。”
“慕容紫衣邀段太宗于华山西峰。”
“当时武林中凡是有一定声望的武林豪杰大都前往观看,此刻的慕容紫衣已经接过了他父亲江湖第一剑的称号,自是傲视天下,当着天下武林群雄放下狂言,十剑内若不胜,第一剑称号拱手相让,而那时天下确实难有能抗他十剑之辈,段太宗先以一阳指接招,可只接了慕容紫衣一剑,便感觉无法为继,遂连使出六脉神剑。”
“这六脉神剑,乍一使出看似和一阳指式路相仿,威力却是百倍,当时天下根本无人知道段太宗有这么一套神功,慕容紫衣也是如此,而且以他的身手,即便明知六脉神剑,要抗住也不容易,何况根本就不知晓,太宗一使此剑,登时慕容紫衣便败下阵来。”
“慕容紫衣连败三次!心服口服,再也不言败段太宗之事。”
……
“自此六脉神剑名传天下,段家在武林中的威望自不必说。”
“六脉神剑,只一脉便能获胜,段家之人,一阳指内功不够,所以要么学少泽剑,要么商阳剑,要么关冲剑……天下虽有和段家发生摩擦者,但段家人只要一使六脉神剑,往往便能轻易获胜,因此,外人虽然知道有六脉,一脉使出都天下第一,六脉齐出,鬼神难挡,却不知段家根本就无一人能完整使出六脉。”
“天下第一神剑名头冠注段家身上,可段家自己,却是羞愧汗颜,一套神功,自始至终无法使全……”
……
许久后声音息下。
静!七个少年听了照真人的讲叙,良久沉默无语。
天龙寺。
所有来天龙寺的寺生,真实目的大都只有一个,做官,做大官,光宗耀祖,可现在,才知道天龙寺培养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理天下,只是为了能给天龙寺,给段家创出一套能匹配六脉神剑的绝世内功。
可这条路?
天龙寺成立至今,历经了多少代?这么长的年代,多少英杰埋进这天龙寺的武道之路中,按理说,应该早就功成了,可是……一年又一年,至今都没有什么长进。
他们即便是加入。
又能有什么用?虽然照真人没说,可众人都能想到看,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一条无比艰辛的路。
可有选择么?
接受了天龙寺这么多好处,能退出么?
“孟圣人曾说过,要创功,先学文。”段无丙看着照真人,轻声道,“可是我们学了这么多文,还不知道如何创造一门内功,创造属于自己的功法。”
“对呀,如何创功?”秦虎等人也看着本释大师和照真人。
本释大师微微一笑:“这个等下再说,我天龙寺虽然所求的是武功绝技,可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并不一定要求你们必须为这献力。”
众人眼睛微微一亮。
“现在除了走武路外,你们也可以直接选择从政,不理这创造武功之事。”
“从政?”
“嗯,先前让你们选画。”本释大师眼神瞥着七人,“便是看你们的性格内心,你们七人中有五个选择了‘为民请雨’之图,显然都喜欢从政,现在我再问你们一遍,今后你们是专心从政,还是为我天龙寺武道尽一份力?你们最好仔细考虑后再回答,因为一旦选好路,我们便会做出相应的安排,而且以后也不能随意改了。”
“走政,还是走武道?”
秦龙、秦虎等也知道必须先选择后,才能知道创造武功的知识。
一个个都陷入了沉思,没多久。
“我选择从政!”低沉声音响起。众人都有些惊讶的看过去,“奋发,你……”
“我选择从政!”郭奋发又说道,双眼定定看着本释大师,眼神中的坚定越来越多。
本释大师沉默半响。
“奋发,从政是为民,可武路也同样于国有利!”本释大师轻说道。
郭奋发一摇头:“我意已定,就从政!”
见郭奋发意志坚定。
“那好!”本释大师点头。
“老师,我便选择武道吧!”段无丙微微一笑说道,双手微微一摊,“我这人性子惫懒,若是让我做官,光一个上早朝就受不了,还是走武道潇洒自在,想玩就玩,想走就走,能静下心来真正想事情,这生活正是我所乐意的呀!”虽如此说,段无丙眼里却闪过一丝无奈。
“很好!”本释大师含笑说道,“武道之路本就要灵感,我天龙寺不会对你有多约束。”
“那我从武!”秦龙耸着肩说道。
“鹏阳选了武,我便武吧!”秦启说道。
“我陪奋发一起从政!”秦树淡淡道,这次本释大师倒是没劝。
这下便只剩秦朝和秦虎没选择了,众人都看向秦虎,秦虎咧嘴一笑:“我这人随便,从政好玩,武道也潇洒,反正我跟着海峰走,他怎么选,我就怎么选!”
随后一个个又看向秦朝。
秦朝摸了摸鼻子,露出八个牙齿一笑:“我选什么其实早就说出来了。”
“什么?”段无丙、秦龙看着秦朝,“海峰,你两个都选?”秦龙皱眉道。
本释大师、照真人也是一愣,而后眉心皱起。
“海峰,这从政向来就是消磨时间的大窟窿,琐事细事能让人忙得脱不开身,当年善阐侯便是选择从政,所以学问,反而越来越不如他那些同年,你要是从政,这武道……”照真人说道。
秦朝一耸肩:“我知道,所以,我主要精力还是武道,只是稍微在从政上踏上一脚,做什么官,你们看着安排,而且我是普通人么?”
照真人一懵,确实,秦朝和他人不同。
本释大师想了一下,也沉重一点头。
“海峰兄两个都选。”这时秦虎开口,“我可不敢,我还是收回先前的话,只选择武道吧,鹏阳、邓致、无病都是武道,哈哈,人多热闹。”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了。”本释大师含笑道,“嗯,虽然选武道,可今后还是会颁给你们官职,那便是‘清平官’。”
“清平官?”
众少年也知道这是大理的文官品级,孟叙圣、郭叙真、黄通明等很多文坛宗师便都被叫做‘清平官’,也能上朝,甚至理政。
“当然,我天龙寺达到一定程度便有直达天听的能力,直接便是皇家智囊顾问团,这也同样有效。”
“奋发、二勇!”本释大师又看向郭奋发、秦树,“你们既然选择从政,下面的事便与你们无关,你们可以先离开。”
“是!”
郭奋发、秦树连道,羡慕的看了一眼秦朝等人,退了出去。
“咚!”“咚!”“咚!”
郭奋发、秦树离开,照真人则是伸出手,在一旁墙壁上敲了三下,这房间除了他们进来的一扇大门外,左边墙壁也有一扇门。“吱咔~”门打开。
“哈哈,让我看看,都是哪几个小娃娃留下了?”
“那段海峰小娃娃有没有吓退?”爽朗的声音响起,一个瘦高个的秃顶老者大步踏入,他身后也鱼贯走入或老,或四五岁的一行人。
“李前辈!”
“老师!”
“孟圣人!”
……
秦朝等连恭敬叫道。
“呦!五个,不错,留下了五个,只有两个跑了,嗯,段海峰也在,哈哈,娃娃有种,这武道之路可比从政要艰难多了,你敢留下,老夫喜欢。”李士奇哈哈笑说道。
“武道很难么?”秦虎别头脆声道。
李士奇还没说话,郭叙真眼一扫房中,脸便一沉:“本释大师,我那孽子怎么?”孟述圣、黄通明、闻士达也一怔,随即那孟述圣连说道:“老郭,发儿从政也是好事呀,你生什么气!”
“叙真,我们不是说过,从武从政,都靠内心愿望么!”黄通明也连说道。
“郭圣人,这事也怪老衲,是老衲先前见他选了……。”本释大师连说道。
郭叙真一摆手:“本释大师,不关你的事,我昨天就和孽子说了,他选从政,显然是畏难而退,就像当年高升泰一样,哎,家门不幸……”
“老郭,什么家门不幸,高升泰选从政,老夫只会说他孬种,可你那发儿,我反而要赞,我看得出,他本是应该会选从武的,从政反而是迎难而上,哈哈……”李士奇哈哈一声笑,看向秦虎,“你叫瞿有丰吧,我跟你说,武道不难,混日子不难,像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你三位老师,哈哈,都是在混日子。”
“混日子不难,你是说……”秦虎眉一扬,“武道要出成绩就很难?”
“哈哈,聪明!”李士奇捋着下巴而笑。
“聪明个屁!我早就知道了。”秦虎哼声道,“我们太极社现在名头很响,就是架在火上烤,若是不出点成绩,是不是英名便毁于一旦?你以为我选之前不懂?”
李士奇摸了摸下巴,脸色有点有红,孟述圣、郭叙真、闻士达、黄通明也是有些尴尬。
“从政,以我们的名声和才能。”秦虎敲着手指说道,“很容易就混得风生水起,从而名望更高,又得到更高的官位,滚雪球般最后达到高升泰的地位,在普通百姓中,达到至高声望,算是名副其实的神童天才,可从武,很可能便从此泯然众人,一个被捧到天的人,无数百姓期盼着,最后却,砰!的摔下,呵呵……”
照真人眉一皱:“有丰,废话什么,若是怕,现在退出也不迟,对了,你们也是一样。”
“怕?”秦虎眉一扬。
秦龙、秦启也是嘻然而笑:“我们怕什么?不是还有海峰兄带着么!”
“海峰?”照真人、孟述圣、本释大师等人愕了一下。
“呃~”
秦朝也愣了下。
“靠,这几个小子还真把我当神了!”秦朝心中苦笑,也算是看出了,秦虎、秦龙、秦启不像段无丙一样,这三人对自己几乎有着盲目的自信,可武道……对秦朝也是全新,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慕容复家还施水阁里的藏书。”秦朝眯着眼,“还有王语嫣家的琅嬛玉洞,少林藏经阁,易筋经,云门功,坐忘经……也得早日提上日程了。”
天龙世界中最不缺的就武功秘芨,之所以没去寻找,一是年纪太小,二是时间紧,根本抽不出机会。
只听照真人说道:“既然不怕,那接下来我们便去一个地方。”
“地方?你是说怎么把文转为武?”秦虎眼睛一亮,连说道。
“没错,就是如何利用你们所学的学问来创造武功心法。”本释大师微笑着道,顿时几个少年包括秦朝眼睛都是一亮。
第四章 武道殿
“记住,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武道般若殿’,而全称叫做‘千手观音般若波罗密武道大殿’。”本释大师微笑着转向着门口走去。
“千手观音般若波罗密武道大殿?啧啧……”秦虎咋了下舌,“这名字太长了吧!”
“这名字的由来有个典故……”
本释大师说着,秦朝却是一下怔住了。
“千手观音般若波罗密武道大殿?是这个名字?怎么会是这个名字?”秦朝脑海中仿佛打开了资料库一样,江湖史传中一些记载接连迸了出来。
“掘土建寺,应乐峰南现观音石,背生千手,高六丈,人皆奇……”
“九月,以白石垒基,集铜十万斤,于观音石后建殿……”
……
应乐峰南属于天龙寺的禁地之一,不对秦朝等天龙寺寺子开放,秦朝自是没去过,也曾想过武林史传中的‘千手观音般若波罗密武道大殿’,可是前世去大理旅游,并无此石,因此只是略微一想,便没深想。
“这‘武道般若殿’有阵法三十六,机关三百,书中讲聪明绝顶之人进入,也会迷失在阵法之中,绝世高手强闯也得丧命阵中,而且这般若殿日夜有天龙寺高僧守护,天龙寺寺生中优异者,于此殿中精研武功……”
一个个资料浮现。
武林史传中讲‘武道般若殿’就是天龙寺的武学研究机构,而且这研究机构人员,时间,资金都十分‘庞大无比’,书中甚至称赞这‘研究机构’著叙丰富,成果还算不错。
也将历年成果都写了出来。
可看了那些成果后,秦朝很是无语。
“书中说成果斐然,可那些成果,根本就是小打小闹,段家一阳指威力的提升,直到永乐年间,都没超过一半。”在秦朝眼中,那些成果便如给一阳指这个‘软件’打补丁一样,很多都是针对一阳指的各个缺点,一点点的弥补,颠覆性的,大跨越的改进根本就没有。
“这些成果中……”秦朝忽然瞥向这房中挂着的两幅画。
武道般若殿的成果中有一个成果,虽然不算很强,可却给秦朝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甚至任何看到那个成果由来的人都会深深记住并感叹不已。
因为那是两幅画。
“高阳春,一百三十年前一个天资横溢的天龙寺寺生,在天龙寺‘武道般若殿’呆过三十年,后因理念反出天龙寺,被大理武林发布必杀令,天下追辑,可这高阳春却屡屡逃过追捕,最后安然而逝。”
作为天龙寺培养出的寺生,反判出寺的很少见,而高阳春便是一个,原因则是和当时天龙寺武道般若殿的一些人在武学研究上发生了争执。
“这高阳春,在武道般若殿根本没留下任何成果,可是……”
秦朝眯着眼看着两幅画。
武林史书中记载,高阳春唯一留给武道般若殿的便是两幅没留任何字,没题任何款的画,而那两幅画,一幅为‘为民请雨’,一幅为‘达摩面壁’,那两幅画其实便是他的成果。
“高阳春武道想法被当时的武道般若殿其他人嗤之以鼻,便将其融入画中,便是这两幅。”
高阳春是当时天下少有的绝顶画家,他留下的珍品,即便当时武道般若殿,天龙寺以及大理段家都对他不感冒,可那画还是留下了,只是将画从武道般若殿和天龙寺中移出。
“为何高阳春要留下两幅画,很多人也怀疑。”
当时武道殿诸人不是没人怀疑高阳春将他的武学思想融入画中,瞒天过海,只是研究过后,根本找不到,也看不透。
“直到现在过后的七十年后,才被一个天龙寺的精英寺生发现了,而后经过四十年的研究整理,终于理出了那个成果,那一个比赶高阳春出寺的武道殿诸人更强的成果……”
“而那两幅画,每幅高一丈,长丈七,达摩面壁以枯墨画就,为民请雨则是水染……”
对照着脑海中的武林史传中的描写,几乎一刹间秦朝便能肯定,高阳春的两幅画便是眼前壁上的两幅。
本释大师、照真人、郭叙真等人踏出房门,秦虎、秦龙等正要跟着踏出。
“有丰,鹏阳,邓致、无病!”秦朝低喝了声,“你们几个把这两幅画多看几眼,最好记住再出去。”说着当先一脚踏出房门。
“记住画?”
秦龙、秦虎、秦启、段无丙都愣了下。
“嗯!”
秦虎轻嗯了声便连仔细看向那画,他现在的全脑超速记记画已经很强大了,这一幅画真要记住也不用花太多工夫。秦龙、秦启、段无丙也连停下脚,转身看向两幅画,全力记忆着。
十个呼吸后,秦虎等少年窜出房门,跟上秦朝。
……
天龙寺深处,应乐峰南边的一处林地,秦朝一行人便走在这。
“这百丈内,便有三个高手,一个藏于树上,一个石洞中,还有一个是……地下。”人群后,秦朝看似不经意的瞥向那几处藏人的地方,这些高手藏于这一块地方,甚至秦朝的耳力都听不到任何不对,能感觉到,只是凭着眼力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以及本释大师,照真人等人的眼神微表情猜出来的。
走过一块巨石。
“哇!”
秦虎眼看着前方脚步都趔趄了一下,秦朝一瞥也吸了口气。
十丈外那是一堵仿佛长城一样,雄浑、巨大、粗犷的砖墙,高七丈,向两旁绵延到参天巨树的深处,不知有多大。
“这么高的墙,怕是绝顶高手也飞不上去吧?”秦启也低低叫道。
“记住。”前面郭叙真低声说道,“这墙,即便以后你们的轻功能踏壁而上,也绝不要上。”
“这墙里面便是武道般若殿,是我天龙寺最森严的地方之一,这里面机关密布,踏墙而上,便会触动机关,机关可不认人的,数百年来,死在这墙下的绝顶高手无以计数,你们不想成为那里面的一员,以后就走正门。”黄通明也沉声说道。
“正门?”
众少年四处张望,郭叙真等人却是向着左前方一个门洞走去,那是个高一丈,宽则仅仅能容纳一人进入,甚至太胖太高大的人必须得侧着身子才能走入的深深门洞。
“这是正门?”
连秦朝都不由瞪着眼,本释大师首先踏入那门洞,一个个走入。
“嗯?”忽然秦朝眼一缩,这长长的门洞里两侧居然也藏有人。“啧啧,这要是外人进来,只需几位大师站在里面捅枪,便能穿成葫芦串。”秦虎低笑着说道,那门洞侧墙的小房间里僧人却是冷冷瞪着秦朝七人。
穿过门洞,迎面也是一排床弩对着众人,一路向里,明显可见机关很多,不过大部份都闲置着根本没有装上利箭暗器,郭叙真、孟述圣却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叮嘱众人不要去碰动那些机关。
没多久,来到一座大院子,一推开门。
“来了,他们来了!”
“孟兄,你们可真慢,大伙都等很久了!对了,来了几位小兄弟?那张鹏阳、段无病,段海峰来了么?”铜锣般的声音响起,便见里面窜出一群大汉。
当先那群大汉眼一扫,直接略过本释大师、孟述圣等人,落到秦朝五人身上眼睛就是一亮。
“哈哈,你就是段海峰吧,我叫唐甄,我可是注意你很久了,要不是他们不许我打扰你,早就请你喝酒了……”这大汉满脸是笑的快步跨向秦朝。
“唐甄,别吹牛,我罗嗣成才是真正关注海峰小兄弟很久了。”一条青衣大汉喝叫着窜到秦朝身旁,一把拉住秦朝的手,“来,海峰小兄弟,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大汉没说完,另一条汉子也窜了过来,眼睛发亮的看着秦朝,“海峰兄弟,你能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而后——
“是海峰兄弟来了,哥哥叫范元!”
“哈哈,海峰小兄弟来了,我这心就放下了!”
“武道般若殿,就该来几个新人了……”
……
一群大汉如乌鸦开会一样,很多都争相和秦朝说话,可也有一些,看到秦朝后面的秦龙、段无丙眼睛发光,还有几个则是窜到秦虎、秦启身旁又是介绍,又是说好话,一个个嘴甜得很。
看着这争相讨好,甚至笑得有些谄媚的大汉们,几个少年都有些懵了。
“唐甄大哥太客气了!”
“善政大哥,还真是不好意思,当时我没留意!”
秦朝应付着,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看着这些大汉顿时笑了起来:“诸位前辈,师叔,师兄们,学生段海峰初来武道般若殿,还请各位多多关照,至于最终进入哪一家,也不会忙着做决定,总得观察上几个月年把,把情况摸透才行。”
“进入哪一家?”
秦虎、秦龙、段无丙、秦启一怔。
“几个月年把?”
周围争相‘讨好’的大汉也是微微一静,虽然大家同在武道般若殿研究武道,可这里面也是分为很多小团体,按秦朝的话讲就是‘科研组’,这些‘科研组’不止研究‘课题’不同,大多理念也不同,太极社众少年来到这般若殿,第一次年考冲入前七十,这样的人才,尤其是其中还有秦朝这样的。
这‘科研’和前世一样。
争的就是人才。
他们又不是傻子,岂能不争夺?这才有了争相‘献媚’的场景。
“海峰小兄弟说笑了,其实用不了几个月观察的。”拉着秦朝胳膊的一条大汉笑得眼睛都眯着,“你别看我们这般若殿‘门派’林立,可十个门派加起来,人数都不如我们正统儒家的势力大,我们正统儒家,孟圣人孟老就是当头的……”
“呸,胡寻鹤你少夸你正统儒家的大了,人多可滥竽充数的更多,哦,孟老,您别生气,我绝不是说你……”这声音一响起——
“海峰兄,还是来我们这团体,我这也是儒家,而且你老师郭老就是坐我们团体的第一把交椅……”
“小兄弟们,你要来我这团体,第四把交椅一定归你坐……”
“呸,你好意思说,你那‘剑’家,总共也就三人,海峰兄弟加入后,坐第四把交椅很高么?海峰兄弟还是来我们‘术’家好,我让你坐第一把交椅……”
……
乱轰轰的声音再次轰炸起众少年。
第五章 诸子百派
孟述圣、郭叙真、本释大师等一行人笑眯眯看着,而门口一条条汉子层出不穷,一个个争先恐后涌上前,秦朝一开始还想着应付一下,可一张嘴便傻眼了,同一时间十多张嘴和你说话,怎么招呼。
被轰炸了半柱香。
“让我们的新人进去吧,呆会酒桌上大家有的是时间拉关系。”孟述圣蕴含着一丝内力的声音响起。
“对,进去说!”
“几位小兄弟,呆会我们酒桌上比划比划!”
……
依旧轰炸着拥着秦朝等人进了那扇门,走过前面的大堂,明堂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园子。
酒香扑鼻。
“哈哈,他们来了!”
只见这园子或大树下,或凉亭内,或廊道里摆着一张张桌子,一眼望去足有20桌,其中11桌这时都坐满了人,却是和李士奇、郭叙真、孟述圣等人差不多年龄的一个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沈克维、梁护、刘豫、吴心果……”
这些老者很多秦朝等人都眼熟,正是现在天龙寺没‘毕业’的寺生的老师们。
“唐甄、善政,你们和大伙都散去吧。”孟述圣喝叫道。
“散了,都先散去吧!”
“走罗,大伙先去上酒席,摆好酒菜再来和小兄弟们聊……”这一群汉子轰然而散。
“海峰、无病,你们几个跟我来!”郭叙真叫道,往最近处的一桌坐满老者的桌子走去,秦朝眉一挑,知道郭叙真要向他们介绍这在坐的人。
“这‘武道般若院’中可是有不少名人,去年每次拜访都吃了闭门羹,今天倒是……”
天龙寺在江湖史传中留过名的人很多,秦朝来这天龙寺后,凡是打听到住处的都曾前去拜访过,可当时他虽然名气不错,却因为拜师太过‘高傲’而被列为不太受欢迎的人,很多名人恼怒他的‘不知趣’,自然要给脸色,可现在……。
秦朝连跟了过去,秦虎等人也跟过去。
“来,这坐着的可都是名士大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只见郭叙真指着最近处一个模样六十岁左右的黑衣老者笑道:“这一位大家姓王,单名建,字树材,哈哈,你们可别弄错,他可不是‘莫言山积无尽日,百尺高楼一曲歌’的王建。”
“王建?”
秦虎、秦龙眼里闪过疑惑,郭叙真说什么是大家,可王建的名号,他们还真没听说过,立时知道老师是在捧人家。
秦朝却是眼睛微微一亮。
“那个王建么!”
王建这时是不出名,甚至秦朝来这天龙寺后一开始问普通百姓时,都打听不到他的住处,直到问了郭叙真才知道他的住所。
“王建这人在天龙寺同期寺生中表现平平,之后也表现平平,怎么可能出名,不过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器晚成,这王建十年后……”
武道般若殿就是研究武学的机构,可是真正拿出成果的毕竟是非常稀少的,这也是为何李士奇先前一开口就说自己和秦朝等人的三位老师都是在混日子,为何孟述圣第一次见到新寺生就训斥的原因。
稀少,所以每出一项成果都十分珍贵。
每一个人只要一辈子中能做出丁点成绩,都会在史上留名。
而这王建便是武道殿中能做出成果的极少数人之一。
“书中讲到这王建出成果时,曾说他被一瓶颈卡住了二十年,也就是说他十年前就该成果了,可是一个关卡始终突破不了,最后是……”
秦朝眼睛顿时充满了笑,王建突破那关卡说穿了很简单,书上是讲他最后是在点苍山中岳峰观日出而悟通的。
“哈哈!”
王建这时一声笑,满脸和蔼的看着秦朝等少年。
“你们几个可别听老郭他胡说,我王建可不是什么大家名士,要说有什么值得得意的,便是走在大街上,能拍着老郭的肩膀叫一声郭老头,而后所有看到的百姓都在脑中询问‘这老头是谁呀,敢拍郭圣人的肩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秦虎立时觉得这老头亲切多了,也咧开嘴笑了起来:“哈哈,我知道了,你虽然不是‘莫言山积无尽日,百尺高楼一曲歌’的王建,那一定是‘恶波横天山塞路,未央宫中常满库’的王建了。”
‘莫言山积无尽日’和‘恶波横天山塞路’其实都是唐朝大诗人王建的佳作,秦虎这一说,王建笑得更欢了。而后——
“我也知道了,你是‘百回杀人身合死,赦书尚有收城功……’”
“不对,他是‘我愿此水作平田,长使水夫不怨天!’……”
……
秦龙、秦启、段无丙也都笑说道,最后王建看向秦朝。
“王前辈。”秦朝也笑着施礼,“要我说,您老的那篇‘渡者无船……”
‘渡者无船’这几个字一出口,王建眼睛便是一亮,只听秦朝说道:“‘渡者无船诗有船,独守荒凉亘古原!’才是最有意蕴的。”和先前秦虎、秦龙、秦启、段无丙说的诗句是唐朝诗人王建的佳名不同,秦朝这说的一句是真正的眼前的王建所作的诗句。
秦朝知道王建虽然自己诗作得不怎么样,可他先祖是唐朝大诗人王建,因此对诗词有一种特别的情怀。郭叙真先前介绍为何点到‘莫言山积无尽日,百尺高楼一曲歌’,也是知道他这情怀才说,也亏秦虎等人机灵,一句句唐朝王建的名句佳句说出,逗得这王建很开心。
可毕竟那些诗句再有名也是他先祖的。
而他自己根本没拿得出手的诗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秦朝说的这首,而这首里又以‘渡者无船’这两句最佳,可是这首诗即便是他得意之作,偏偏他本身无名,更无诗名,天下知道的除了天龙寺一班同期寺生老友外,外人即便是亲友知道的都没几个。
因此秦朝这一说出,王建脸颊都开始泛起红光。
“小娃娃,你读过这诗?”王建手微微拍着大腿,语气有些急促。
秦朝眯着眼一笑:“王前辈您忘了,学生可是专程拜访过您的,学生对您可是仰慕已久,怎会不读您老的诗?”
“对,对!”王建连点头,“你是来拜访过我,哎,那一次,那一次……”他脸上有些歉然,秦朝递上拜帖时,他当时也很诧异,甚至很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王建根本就不是什么名人,而秦朝的天份是有目共睹的,当时他甚至有种冲出来接见秦朝的冲动,可是考虑到脸面和大的名声,最后还是婉拒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能得到秦朝亲自登门递上拜帖拜访的人,可不多,而自己就是其中一个,这自然也让他很有荣光,在家人面前吹嘘了好长一阵,因此这次武道般若殿见面,他是对秦朝很有好感的。
“前辈不必为那次的事耿耿于怀。”秦朝连说道,“您是高人,若是随便一个新寺生拜访都接见,那也太掉身价了,不见学生,学生虽然内心婉惜,可那又怎样?您想想,学生那时拜访的人,有几个高人接见了学生?”
“也对!”王建连点头,随即眯着看着秦朝:“海峰,还有你们几位以后不必叫我什么前辈,就叫王伯就是。”
“王伯!”
“王伯!”
几个少年连叫道,王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王伯我……”
“好了,老王,你这里废话就少说了,我还得介绍他人哩。”郭叙真打断他的话,王建一瞪眼:“老郭,我这派别还没说哩。”
“派别?”
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先前门外受了那么久的轰炸,也知道这里面似乎根据研究学问的方向,分为儒、道、佛、法、墨等很多种派系。
“不就是儒家的西学么。”郭叙真嗤的一声,转身指着旁边一肩膀上打了个补丁的六十岁老者说道:“来,这一位也是大名人,叫做汪剑明。”
“汪剑明?”秦朝一怔,记得汪剑明这个名字是宋朝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弟弟。
只听郭叙真笑眯眯的说道:“听好啰,他的帮派名字叫做丐帮……”
“丐帮?”
“这里还有丐帮?”秦虎等人瞪着眼。
“有什么好惊愕的?”那补丁老者‘汪剑明’一瞪眼,“这里诸子百家都有,丐帮怎么就不能有?丐帮不研究武学,大名鼎鼎的降龙掌怎么会有?小娃娃,这么小就嫌贫爱富可不行啊!”
郭叙真一笑:“有丰,不止有丐帮,还有一些帮派你们绝想不到,来,和汪老头打个招呼,不用客气,这老家伙,你和他客气也没用,等下我再给你们介绍下一位。”而后——
“这是墨家老不死的,叫庄恃己……”
“他是曾涉泉,大伙都私下里都叫他‘曾涉钱’,就是见钱眼开的主,这家伙是商家的,是个奸商……”
“无趣的兵家小子,叫岳孙吴,自称‘胜孙吴’,你也可以叫他‘胜孙吴’,其实肚里没货……”
……
一一介绍。
“恃己,庄前辈这名字听着就舒服,没错,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
“哈哈,我也喜欢钱……”
“胜孙吴?真的假的……”
秦虎、秦龙、秦启、段无丙和秦朝一惊一乍,时嚷时叫,都是精灵古怪的,自然逗得这些人个个乐呵呵的,而其中又以秦朝特别会说话,当然是面对那些江湖史传中留名的人,往往一个马屁拍得不着痕迹,却搔到了对方极为得意之处。
除了对‘名人’特别热情外,秦朝也对刑家,逍遥派另眼相看。
介绍完后便是酒席,而这时先前那些汉子也都争着灌秦朝等人酒,同时拉着关系,也趁机介绍着自己的门派,一大通酒灌下来,没多久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便滑到了桌子底下,而剩下的齐齐拼斗秦朝,结果斗了个两败俱伤。
这一天,秦朝,那些汉子,一些老头几乎全都躺到了桌子下。
第六章 长生诀
清晨,武道般若殿内巨大的广场上,阳光明媚,广场中央一尊六丈高的天然千手观音石,一行少年走在这观音石下。
“海峰,人说世态炎凉,可没想到这武道殿……真是太热情了!”秦启感叹道。
“嗯!”
秦龙、秦虎、段无丙也点头。
如今入主武道殿的除了他们和没来的杨不才五位老寺生外,个个都是前辈,年龄最小的也足以当他们的父亲,至于王建甚至更大了十多岁的李士奇等人更是爷爷辈了,可昨天却一个个都放下身段和他们喝酒,甚至李士奇、王建这些人喝酒喝到后来都称兄道弟,完全没一点架子。
“老师他们不愧天龙寺精英,倒是聪明。”秦朝却是明白,秦虎、秦龙、段无丙、秦启和自己五个都是少年,若是普通少年也罢,可偏偏还强得离谱,这样的少年正是脑瓜子最灵活,才华最横溢的阶段,自然不能受拘束。
再说‘科研’需要融洽安定的气氛,才能更好的讨论和触发灵感,一加一等于二,而不是相互抵耗或各干各的。
可偏偏郭叙真等人是年纪大,辈份高,属于长辈,甚至师父辈。
若不想办法消除隔阂和代沟,只会让秦朝等人做事时唯唯喏喏,缩手缩脚,顾忌太多,发挥不出自身应有的本事也罢,最怕就是长此以往,最后灵气全消,变得泯然众人甚至比普通还要不如。
所以只有酒。
中原人讲究饭桌文化,大理也是,一餐饭,一顿酒,距离便近了。
即便是昨天的二百多人,可轮流着灌酒下来,个个都觉得亲近很多,以后打交道自然比较容易熟络。
穿过广场来到后面的院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高歌声响起,只见一人青衣大袖,立于摇晃的树巅上作着歌声。
“呦,许大哥,你莫非专程等我们?”
秦虎叫了起来,秦朝也笑了,这青衣老者是武道殿中逍遥派的许凭云,秦朝因为修炼了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昨天酒桌上对他这研究逍遥派学问的人自然比别人不同,没想到这样一来也让许凭云有些‘受宠若惊’,对秦朝自然更显热情。
“没错。”许凭云一个飞身,飘然飞下,一把拉住秦朝的手,“哈哈,老哥我可是专程来找你们的,走,我们慢慢走,在去武经库看内功之前,老哥给你们仔细介绍我们这里的派系。”
“那敢情好。”秦龙连说道。
秦虎、秦启、段无丙也连张大耳朵,昨天虽然一起喝了一个上午的酒,听得也多,可这武道殿中派系太多,很多事情当着大伙面也难以说清。
“天下学问派系甚多,我们这天龙寺一开始是以佛道儒为主,诸子百家,天下各派学问为辅,那便是你们在藏经阁读的学问。那时对你们的要求就是不择精细,必须全部都读完,可到了武道殿,便要选一个具体方向研究,这时便要分出派系,不同的派系的学问,有时是相冲突,有主次的,主要派系昨天你们也知道了,我这里重点要说的是这些派系的好坏。”许凭去微笑说道。
“我们这里上等派系便是佛道儒,这三家每一家又分为很多小派。”
众少年点头,武道殿中一个佛系,便有净土宗、华严宗、法相宗、天台宗、律宗、禅宗、俱舍宗、成实宗、四论宗、三论宗等派系。
而道家也有上清、灵宝、楼观、太乙、九华、五斗米、太平道、天心、正一、阴阳等。
儒家更有气派、洛派、孟派、颜派、西派等等。
“这三家虽然看起来很强大,可里面也是有强有弱的,儒家最强的便是里面的洛派,这是新发展起来,源于周敦颐……”
“除这三家外,其余都属下等。”
“而其中神农帮、茶马帮、漕帮、论衡门则是下下等,几乎不出像样的成果,你们千万不可加入……”
……
说着话往左边穿过一道长廊,远远的便看到前方树林中一座巨大的石屋,石屋四面都是石壁,无窗,只有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门,门口坐着一打瞌睡的老和尚。
走过去后。
“守经长老!”许凭云停住脚叫道。
秦朝听了心中一跳:“守经长老?天龙寺中和尚的辈份正常上一辈是‘本’字辈,再往下便到‘修’字辈,可在‘本’字辈之上其实还有两三个更高的,而这些人被以‘名号’相称,修炼‘枯荣神功’的长老,被叫做枯荣长老,许大哥叫这僧人‘守经’长老,那,这和尚怕是和枯荣长老一个级别的。”秦朝顿时神态恭敬许多。
“哦?”那老和尚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唾液,睁着朦胧的睡眼看过来。
“守经大师,我带新来的七个师弟去武经库,还请允许。”许凭云恭敬说道。
“新来的?那几个娃娃么?”
老和尚扫了眼秦朝等少年,秦朝心一颤,仿佛发现那眯着的睡眼里似有金光射出一样,这光一闪而逝,仿佛是错觉。
“好了,进去吧,以后进去出来自便就是,别打扰老和尚的春秋大梦。”老和尚摆了摆手,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呼噜声顿时又响起。
“走吧!”许凭云当先向着石门走去,“守经大师修炼的是陈抟一脉的睡梦神功,睡觉就是练功,你们没事时不要打扰他,武库中一切都是自便,笔墨纸砚没了,自己准备……”
石门非常深,越往里走就越暗,走了约一丈,便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大房间,里面点着一些油灯,秦朝等人一走入。
“过来,到这来!”
只见昨天和他们喝酒的有五六十个都在门口周围散落着冲他们点头微笑,这时那郭叙真正冲他们招着手。
“有老郭带你们,我不多嘴了。”许凭云说了声,便自顾走向一个书架。
“老师!”秦朝等人连走到郭叙真前面。
“小兄弟们,等会看完这武经库里的资料,出来后先去我们孟派儒家。”郭叙真身旁一条汉子笑说道。
“唐甄大哥,孟派儒家是我老师的派系,我们自然第一个去你们那。”秦朝笑说道,郭叙真微微点了点头,拉过秦朝的手,“我们这武经库和藏经阁不同,越是高深的学问便越放在外面,越是简单的,反而在里面,你们跟我先去里面看。”
“嗯!”
秦虎等人点了点头,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内功的创造方法,都有些激动。
穿过一个个书架,秦朝也发现大部份书架上都是一卷卷锦帛,这些锦帛有的很厚,有的就如一块手绢一样,很少见到纸页书,走了约十多丈。
“咦?这是画?”
只见前方空出七个书架的范围,置着七幅巨大的裸身人物画,每一幅居然都是用最为珍贵的紫檀木做成框架镶着。
“看到这画了么!”郭叙真眯着眼一笑,“你们首先看看这七幅画,最好都记住。”
紫檀木装好的画,众少年也意识到不简单。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秦朝等人连看起来,只见那第一幅前面写着四十九个字,众人认识那正是《道经》第七章的内容,而后第一幅是个赤着身子,浑身有着经脉穴位的站立男子图,那男子身材十分挺拔健朗,和这时世人都不同,胸肌十分发达,双腿尤其修长。
第二幅则是五心朝上的打坐图,每一幅旁边都有蝌蚪一样的甲骨文,可以说这画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意思。
一幅幅看下去。
“嗯,这第六和第七?”
秦朝一怔,第六幅是奔走图,第七则是仰卧。
“奔走,仰卧……”秦朝脑中迸出一个名字——长生诀,一个被江湖史传称为天下第一奇书的宝典。
“长生诀是七幅图,分别是立、坐、蹲、仰,俯、走、卧,而这里,也是立、坐等七幅,而且这周围都是看不懂的蝌蚪文。”秦朝的心怦怦急跳了起来。
在前世很多‘武林’资料中。
‘长生诀’一致被公认为蕴含天地至道的绝世宝典,其玄奥深不可测。
有人根据各种书籍中的长生诀描述归纳后得出一个道理,只要理解了一成长生诀的玄奥便能真正得道。
可是,长生诀一直只是传说。
“这可是能引起腥风血雨的宝物,怎么可能?”
秦朝心中疑惑,随即眼里闪着光,“《大唐双龙传》中寇仲练的便是长生诀第六幅奔走,第七幅是徐子陵练的,两人只练一幅图,便成就了至高宗师地位,若这真是长生诀,而七幅都在……”此刻的秦朝对野史中,甚至一些武侠小说中的描写,自然不会认为是无稽之谈。
秦朝连屏着息记着七幅图。
很快——
“这七幅图……”郭叙真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慎重,“记住,这图为天下第一宝图,叫长生诀。”
“天下第一宝图,长生诀?”秦虎等人愕然看向郭叙真。
郭叙真的声音低沉:“你们记住长生诀包含着冥冥大道,是一切神功绝技的基础,据说天下第一套内功便是依此而成。”
“一切神功绝技基础?”秦虎等人连咋舌,这七幅图看起来普普通通,而且除了经脉穴位和蝌蚪文外根本看不出什么。
只听郭叙真道:“这图据说是上古黄帝的老师广成子遗留,黄帝靠这图最终修成大道长生,这事不可考,我们这里的图也是复制品,可虽然是复制品,但你们记住,此事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可外传,也绝不许复制出去,甚至包括带回自己家族。”
“家里也不能?”
秦虎一瞪眼,随即点点头,秦龙等也连点头,一套被称为天下第一宝图的东西,他们当然知道轻重,带回家族,一旦传出,是祸不是是福。
“啧啧,真看不出……”
秦龙等人又连看向七幅图。
“那些蝌蚪文,未必就是文字,如果把它当图来看……”秦朝也在思索着。
这时郭叙真一笑:“好了,这图虽然包含着大道至理,可天下能揣测出一二的从来没有,你们别白费心机了,嗯,这边架子上便都是你们想要看的秘密,去看了就知道内功是怎么回事?”
秦虎等人也知道长生诀若是容易勘破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名声,连收回视线,看向郭叙真指的架子。
对他们来说,内功创造方法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内功?”秦朝心跳也微微加速。
第七章 合于长生诀
因为受东方传统影视、网络游戏、小说等文化的影响,秦朝从骨子里便有武侠梦,前世每播放金庸、古龙等古典武侠剧时都很兴奋,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沉迷于‘天龙’网游中,来这世界后最大的幸福就是能练武,能修炼传说中的内功,能结识江湖史传,各种天龙八部时期武侠小说中的侠客侠女们。
现在又能亲眼见识到所谓内功是如何创造出来的,秦朝岂能不兴奋。
“呼!”
七个少年连冲上去,都迫不及待抢也似的各抓起一卷锦帛。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翻开,每一个少年的眼睛都亮得如夜空的星辰,“查天地之变化,通阴阳之神明,明世间之物理,是以日升月落,春去秋来,风雨雷电……”
几乎一瞬间秦朝便沉入了进去,这前面是总纲,很容易便看完了。
“这总纲讲的是‘人道即天道’,可是……”秦朝眉心皱着,“可又该如何将天地人合而为一,以天道行人道?嗯?”
总纲后面出现了一幅人像图。
“站立,身材符合黄金比例……”秦朝立时认出那是缩小版的长生诀第一幅,可和旁边紫檀木框内的图不同的是,这图上标注了注释文字。
“入混沌,归平常,从丹田而明……”
那注释文字都是密密麻麻的绳头小字,乍一看去,满篇都是,秦朝连看过下去,眉头微一蹙,这些文字虽然是汉字,可都写得惜墨如金。
“你说这帮小子要看多久才能弄懂?”嘀咕声响起。
“多久?那一卷书帛可是足足有十八万字,而且字字珠玑,看那,比看九章算术还头痛,看完容易,可理解,正常我们这些人要五天,最快的也要三天。”
“别人要四五天,他们么,明天应该能看完那一卷。”
……
郭叙真见秦朝等人陷入书帛中,便也离开到别的书架翻看起书来。
时间过去,秦朝、秦虎、秦龙、秦启、段无丙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扫描着帛上的大块大块文字,同时脑袋像全力开动的马达一样,疯狂的理解记忆着。
堪堪将近巳时二刻。
“这前面十二万字。”秦朝抬起头,“总结起来,金字塔顶尖的两条至高规则就是,一、合于长生诀;二、合于万物。”
“而这合于长生诀又分为七大条道则,每一道又分七条小道则,即成49条大衍规则,而这大衍规则下又可细分七、十四、二十八种纲目……”
秦朝眯着眼,虽然这文字里讲的都理解并整理清楚了,可也感觉里面的复杂,像第一条至高规则‘合于长生诀’,光49条大衍规则就可形成万种以上的组合,而这些大衍规则之下又有细纲目,这组合完全上了亿,这组合又各有规律。
“合于长生诀是基础,在这基础上讲究的是合于天地万物,而这……”秦朝又将视线落于帛书后面。
“人即天,即地,即宇宙洪荒……”
“一窍一星,周天有三百六十主星,人则有三百六十生死窍……”
“海生云,云随风!云至雨生,则万物泽盛,江河水涨,是以凝云布雨为功法第一要……”
“吾派功法,以丹田为宇宙海,穴为湖泽塘池,经脉为河流溪沟……”
……
这后面的文字理解相对很如小儿科了,主要是用一门内功功法来举例说明如何创造,很快秦朝便看到了结尾。
“这讲的是在合于长生诀规则下,将人体单位与天地单位对应起来,即天地一宇宙,人体亦一宇宙,所以,明了天地万物的运转之理,便明了人体内功创造。”秦朝眼里闪着光。
“而这一卷,功法不高级,就是因为对自然万物不解之迷太多了。”
“像第十三处讲温暖来自于阳光,太阳在天上高处,那么越往上走,就越接近太阳,应该就越暖和,可是……为何越往上走,反而越冷?”
“这个道理在前世小学生都明白。”
“可是,现在的人根本就不懂,所以在这一卷锦帛中根本无法解释,因此凡涉及到这个道理的人体对应功法运行之处便行不通,偏偏这还是关键。”
“而这第二十七处,讲水往低处走是天道,可为何温泉、山泉、水井里的水却是从地底往上冒,甚至有些喷上半空?”
“这涉及到大地构造,地下水流向,气压以及动量守恒的物理学原理,他们又不明白,这种真正的天地大道理无法解释通畅,所以功法在这一处又是缺陷,又是一个对功法优劣影响非常重大的关键。”
“还有这第三十一处,……”
……
秦朝合上锦帛,一扫周围,郭叙真等其他大人都不在这周围,而秦虎等人还在看那锦帛,秦朝连又看向架子上,选了下一本帛书看了起来,看书的时间是很快的。
“铛!”
钟声响起。
“海峰、鹏阳你们几个别看了,吃饭了,这里可没人送饭。”唐甄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哈哈,就吃饭了。”秦虎连收起锦帛,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秦龙、秦启、段无丙也个个都很兴奋。
“哈哈,原来内功创造就是这么来的。”
“是呀,合于长生诀,合于天地,就这么简单,以前我常听人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哈哈,还以为真是这样,现在才知道天下所有的武功都出于长生诀。”
……
段无丙、秦龙、秦启、秦虎虽然比秦朝看得要慢,可多了四盏茶,也将那卷锦帛看完了,自然知道了内功创造大概是怎么回事,几个少年说着话,秦启看看秦朝,忽然一怔,秦朝眉心微微蹙着。
“海峰,怎么,有不对?”秦启连询问道。
“呵呵,没什么。”秦朝一笑,将锦帛也放回书架。
秦虎咧嘴一笑:“海峰能有什么不对?他呀,是喜疯了,小致,你难道不知道,这创造内功,最重要的除了合于长生诀外,另外就是合天地,就是知道天上日月星辰是怎么走的?地上河流水脉,气候运转,你想想海峰兄的长处……”
他这么一说,秦启、秦龙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合于长生诀,这是死的,只要记住这书上所讲便可以了,可合于天地,这才是武道般若殿研究的方向,可这……”秦龙哈哈笑了起来。
当年在秦家寨时,秦朝和他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问为什么?
天为什么是蓝的?
鸟为什么飞得起来?
……
一个个好奇的疑问,在大人眼中是习以为常,偏偏无法真正解释出来,可是秦朝却能,而且和大人说的不一样,当时还有些怀疑秦朝给出的答案是错的,可随着年龄的长大,就越来越发现,秦朝给的解释才是真正的真理,其他的就算是寨中最有学问的,就算是在这天龙寺藏经阁书中给出的答案,一旦和秦朝的相冲,很多时候错的往往是他人。
而创功。
分二步,第一步确立对应标准,即人体单位和天地单位对应起来,像一个穴窍便对应一个星辰,天地有多少星辰,人便有多少穴窍,而这种对应,要求就是必须合于长生诀。
第二步,便是根据天地运转的道理,映射到人体之中,像周天星辰围绕北斗转,那你人体中的‘周天星辰’也要围绕人体中的‘北斗’旋转,而这越是解释得合理,功法就越强。
第一步且不说,第二步,在秦启、秦虎、秦龙等人看来,秦朝绝对是属于一流水平的。
“鹏阳,小致。”段无丙的声音响起,“这创内功照真人、本释大师、郭圣人我们这三位老师一直如此艰难,那天李士奇前辈更是说大家都在混日子,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秦虎、秦龙、秦启笑容一滞,也都想到了,是呀,天下聪明人可不止秦朝,孟述圣被请入五华楼问政,郭叙真也都是聪明绝顶之辈,这些人研究了一辈子,都成就不大。
“这事……”秦朝也说道,“除了合长生诀、合天地外,还有第三条铁则,那就是越是合于天地就越合于长生诀。”
秦虎眉一挑,打断道:“那是自然,长生诀本身就是阐述天地至理,我们对天地误解越少,了解越多自然便越契合长生诀,海峰你这不是废话吗?”
“哼!”秦朝瞪了秦虎一眼,“若是这么简单那便容易,可是我刚说的第三条铁则还有半句没说完,那便是越是合于天地,那对应单位的确定就越困难,而且是呈几何倍递增的。”
“难度几何倍增长?”
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脸色微微一变。
第八章 艰难的路
“这么说……”段无丙皱眉沉声道,“就跟我们平时写文章一样,规则格式越少,可以随意发挥,就很容易写出,少讲究天地之理,反而越容易创造出内功功法来?”
秦朝一点头:“按照这几本书帛书上的示例,每一次大的天文学进步,比如说日历的调整,都是要几年,甚至上十,数十年才能反馈到这功法里来。”
“天体运转测定日历,这每一次都是微乎其乎的改进。”
秦龙、段无丙等瞪着秦朝,眼里都是骇然:“天文学上微乎其微的改进,都要上十,甚至数十年才能反馈进来?”
“若先前创立的功法里‘对应单位’没错误,喝盏茶,吃顿饭就能改进。可错了,要打乱重新确立,天文学越接近真相,这需要时间就越长,上年,甚至十年,数十年都很正常。”秦朝说道。
“啧啧……”秦虎咋起舌来,“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干的,顺着天理来,又这么难,不顺着来……”
“嗯,不合于天,虽然‘咔咔’两下便能创出一套内功,可那内功,修炼效果几等于无。”
“怪不是孟圣人,老师他们这样的牛人都说在混日子。”秦龙、段无丙也很有些感叹。
秦启看向秦朝道:“海峰,先前你就是为这皱眉?”秦朝一摇头:“我不是为这,好啦,先去吃饭吧,这里面的东西我们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时间紧咧!”
“对,吃饭去!”
一伙少年冲向外面,越合于天就越难创出,众少年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幸福的烦恼,自然不会为这多烦心。
秦朝走在秦虎后面,眼睛里闪动着光芒。
“这内功功法。”
想着从先前看到的帛书上推衍出来的东西,秦朝的心情完全无法平静,“一部长生诀,只要合乎那三个铁律,创造出来的功法,便能修炼出内力,可一旦抛开那三个铁律,根本就无丝毫作用,而按那铁律,对天文、物理、化学、哲学等等了解越接近事实,创造出的功法就越神奇……”
天龙八部中的功法,像逍遥派的北冥神功能保持容颜不老,八荒**唯我独尊能数十年一次返老还童……是很神奇,可是,现在秦朝明白,这根本就是毛毛雨。
是在对科学了解还不够,只是比他人多一点点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
若是多得更多……
想到其中的潜力,秦朝怎能不感叹。
“这根本就是在窥测神灵的权力!而且,论对天文、物理、化学等学科的了解,现在和前世简直就是萤火虫和皓月!”
现在的科技是什么程度,秦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岂能不了解,可就这么一点科技程度,反映到功法里,便催生出了很多威力恐怖的神奇功法。
按那帛书上讲。
每一次功法的大进步,大跨越式发展,首先都是由科学文明的进步带来的。
一旦科学进入僵化。
功法改进也随之陷入停顿。
所以武林世家虽然以武立家,可也盼文明,盼太平盛世,因为只有这样的世道才会带来科学的快速进步。
“他们虽然知道科技的重要性。”想着这个时代文人的主流研究,秦朝心中摇头,“可是,他们却走错了路,自百家争鸣后,太过于看重形而向上的哲学,一切天地万物之道,都试图以哲学来解释。”
这个时候的先进知识分子,看重的有两点,一是哲学,二是政治学。
政治学是需要,毕竟国家还需要精英阶层来治理,而重哲学,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两点:一是哲学是大学问,体现到内功功法里,见效快,效果非常明显,春秋战国至今,每一次功法大的跳跃式发展除了其他科技外,哲学给予的贡献最大。
二是,物理科学不好研究。
举个例子,你研究出**,硫、碳、硝的比例是1:1.5:7.5,有用吗?用到创造内功上根本就毫无作用,你必须研究出为何这三样东西能制造火药,这三样东西的本质是什么,也就是你必须弄懂他的分子、原子结构,甚至更深层次的才行。
当然。
一旦弄懂,融入功法里那绝对是惊世骇俗,功法的威力超过现有最高程度的数倍,甚至数十数百倍千倍都有可能。
可在这个时代去发现‘分子’、‘原子’、‘质子’、‘中子’……
等于没有显微镜,你让他画出细胞结构图。
“哲学之外,唯一研究最多的是天文学。”
可这天文学,历法已经非常准确了,可其他,没有望远镜,九大行星,月亮,星辰倒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只能是猜测,更别说日心学之类的。
“无奈,无法,不是其他科学不重要,而是条件限制了,只能走哲学。”
“若是……”
秦朝眼里闪着光。
可以说,根本不需要将后世的科学带来,只要科学比现在这哲宗年间更先进一点,那创造出来的功法都能傲绝天下。
虽然这也不是一件易事。
出了武经库。
“老师!”
只见门口一人背着身子卓然而立。
“都出来了!”
郭叙真转身笑看向几个少年:“听着,我们这武道殿非常自由,可是想出成绩,就得自己逼自己,所以我们这里也是有食堂和卧室的,你们若非必要,今后便住这里面吧。”
“嗯。”秦朝点了点头。
“另外圣上他刚刚下了圣旨。”郭叙真说道。
“圣旨?”
“这圣旨说你们太极社属于非法结党,应予取缔,然而事出有因,事先朝庭也是知道的,所以特准予法外开恩,可以继续存在,但注意招收人员不得超过一百人,另外非天龙寺之人,若非与国有大恩的谪亲血脉,不得加入,除非得到朝庭许可。”郭叙真说到这嘴角一翘,“海峰,你也别怨皇上,那也是为了你好。”
秦朝眯着眼点了下头,心中也知道这里不是前世,超过一定人数的聚集,官方都害怕生民乱,予以驱散,更何况这太极社是他秦朝建立的。
而且仅仅七个成员便取得了这种成就。
就算朝庭再大度,也不可能容许一个比高升泰更强的人,而且还走从政之路的人肆无忌惮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圣旨下了后。”郭叙真又慎重叮嘱道,“你们在外走,应该不会再有人像那天看榜一样阻挡,若真有那样的人,就得小心,那说不准是刺杀者。”
“刺杀者?”
秦启、秦虎、秦龙、段无丙脸色都微微一变。
“你们太极社年比风头太过了,而且上过五华楼。”郭叙真面色很严肃,“凡是有过五华楼问政的,都会有人刺杀,孟老、高升泰都不例外。”
“是国恨?”秦朝脑中浮起看榜那天蓝衣老者身旁的瘦汉子。
郭叙真一点头:“未必完全是恨,一个国家遏制周边他国很正常,也不仅仅是他国,本国有些想推翻朝庭,或者其他想法的也可能拿你们当目标,总之自己小心,好了,我话不多说了,这三天,你们在武经库中多熟悉熟悉,三天后再说其他。”
“是,老师!”
郭叙真,众少年大步走向食堂。
“居然会有刺杀?”毕竟是少年,秦虎、秦龙、段无丙、秦启脸色有些白。
秦朝瞥了眼秦龙等人。
“树大招风,我现在倒是不怕,可小虎、小龙他们……”秦朝摇摇头,只修炼五虎断门刀,秦虎、秦启、秦龙、秦树四人现在还弱得很,“只能暂时尽量少外出,就算外出,也一起走,实在不行,便另找一门更强的内功给他们。”秦朝思索着。
吃过饭后众人继续翻阅帛书,而这时秦虎等少年也翻到了秦朝上午看的其他帛书。
“创功,第一步和第二步之后,还会有第三步,而这第三步……很残忍!不知他们会不会为这头痛。”秦朝瞥了一眼几个少年,便继续看其他书。
书中无日月,很快又是一个下午结束,放下手中的帛书,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的脸色都有些阴郁。
“怎么?”秦朝拍了拍秦启肩膀。
“奶奶的,我现在总算明白海峰你以前说的‘知道越多越痛苦’这话的感觉了。”秦启将帛书放回书架,低叹道,“原来这创功,除了确立人与天的单位对应,天道对应外,还有第三步。”
“是啊,原来这样创造出的功法,虽然已经能修炼内功,可却有着各种缺陷,而这些缺陷……”秦龙沉着声音,“有的甚至会要人命。”
到了这时,众少年也算明白为何中午前,秦朝会皱着眉。
一套功法经过第一步和第二步创造出来后,确实能让人修炼出内力,可是这样最原始的内功却是有着各种缺陷,比如说会短命,会性情大变,甚至修炼中走火入魔……
一阳指最初创出便有着各种缺陷,短命,性情大变,猝死……几乎一切功法有的缺陷,一阳指都存在,天龙寺创立后虽然没有颠覆性的成果,可对一阳指的改进却是从没停止过,也正是这一代代的改进,才让一阳指除了威力不够外,一切都越来越完美。
那么一套功法经过第一步,第二步创出后,谁来试验?给谁试验?
这天龙寺自有一套规则,可是……无论给谁试验,都会让十二三岁左右的纯洁少年感觉难以接受——因为这很可能就是谋杀。
而且众少年也想到了自己。
“我秦家的五虎断门刀,原来是有大大的缺陷的,怪不得……”
秦虎、秦启、秦龙心里五味杂陈,当年对创造五虎断门刀的秦公望先祖很是倾佩,可现在才知道自己祖上那么多人或修炼走火入魔,或突然发疯,或好端端的便死了……各种死得不明不白,真正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五虎断门刀这门被家族捧上天的内功。
是的。
看了这武经库的很多帛书后。
众少年都明白了,很多时候一门内功被创出来后,第一批修炼的都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或者朋友。
可是……
谁又愿意将自己创造出来的心血,拱手让给他人?
大理武风最浓,民间几乎人人习武,可会内功的又占多少。内功功法,即便是最差的,放在外面也是价值连城。
所以明知有缺陷。
可依然传子不传女,依然半点不透露给外人。
换作秦朝、秦虎、段无丙等少年自己也几乎会如此。
“五虎断门刀有缺陷,可这北冥神功。”秦朝脸上平淡,心里也在摇头,从前世看‘天龙八部’时就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为何无涯子要弃武学文?北冥神功如此厉害,如此傻瓜式,为何聪辩老人苏星河、康广陵、范百龄、苟读、吴领军、薛慕华、冯阿三、石清露、李傀儡这无涯子的弟子函谷八友没学到?
真是掌门绝学,才不传?
不止函谷八友没学到,丁春秋也没学到,结果自己弄了一套不伦不类的化功**。
丁春秋的武功,也就慕容复层次的。
段誉练了个北冥神功三十六路中第一路,在内功上便达到了那个层次,若不是生性不练武,导致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其他武功一窍不通,光以段誉,便能完全抗住丁春秋。
所以,只要无涯子将北冥神功传下。
函谷八友任何一人都能抵挡住丁春秋,合起来丁春秋只有落荒而逃,可偏偏无涯子不传。
“这北冥神功,我一直有些怀疑它有缺陷,可是。”秦朝眯着眼,“他的缺陷倒底在哪?”
“段誉之后,不闻北冥!”
“虚竹之后,天山逍遥派没落!”
“无涯子弃武专致于文,丁春秋武功虽然高,可按理很难暗算到无涯子,却偏偏暗算到了,这一切!显然都是北冥神功的缺陷导致!可是……这缺陷倒底在哪?”
北冥神功从功效以及各个方面来看无疑都是绝顶神功,秦朝根本不可能抛弃。
“只能去一趟擂鼓山找无涯子询问。”
不能抛弃,就只有改良,自己改进。
“各位!”段无丙沉重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以前,我们只是为了报答天龙寺和圣上的恩情来这武道殿,可现在……大家都是习武的,想必都知道自己的功法有着缺陷,不知道也罢,知道了,我们……现在是被逼上了绝路!”
“不是为皇家,不为天龙寺,可要为了自己。”秦虎、秦龙、秦启都重重点头,有缺陷的功法,谁能保证自己不会中枪,秦家寨的家人不会出事。
“这是一条无比艰辛的路,所以这一次和去年一样,恐怕要再一次疯魔了。”段无丙说着看向秦朝。
“嗯!”秦朝微微一点头。
这一天晚饭后几个少年根本没去卧室,而是到了这武经库,以武经库为卧室,一天,二天……除了吃饭睡觉外,所有时间都在攻读那些帛书,很快约定的三天过去了。
第九章 功法,心法
参天古木下的石子路上,七条汉子正簇拥着五个少年。
“喏,那边最大的院落就是我们孟派的。”
左边一条穿着新青布衫的汉子朝前一指,眉飞色舞对秦朝得意说道,“海峰,这武道般若殿总共有七十二个院落,十八大等,十八中型,三十六小型,这大型中又分天、地、人,我们孟派占的是天字号院落。”
“天字号?”
秦朝点头,三天前一席酒,他也知道这院落便是等级,而院落的供济不按派系人数来,而是按成绩,所以越是高级的院落就表示他本身在武道上留下的成果很丰富。
“老师的孟派儒家算是老字号的,可惜了……”
秦朝瞥着掩映在古木下的院子,心里微微有些感叹,江湖史传中,孟派儒家确实为天龙寺留下非常多的成果,而且最近一次成果便是二十六年前郭叙真留下的,郭叙真也正是凭着那一次的成果,跻身于大理文坛三圣的行列。
可是!
这只是落幕前的最后一次辉煌。
自郭叙真搞出那个成果后,这一派系便开始走向落没,而后近八十年都没有像样的成果出现了。
“天字号?还有十年,这天字号就得另归他人!”
武道院的规矩是十二年计一次功,郭叙真成果的功劳加上孟派总体功劳,也只能保住孟派在天字号中住三十六年。
“孟派注定在老师手中衰落,可是……”秦朝心中摇了摇头。
“当然。”旁边唐甄手重重一挥,“我们这孟派也必须住天字号。”
“嗯!”这时他旁边高个汉子高飞也说道,“武道殿五大人数最多的派系,你们老师本释大师那一系排第一,其次便是照真人,再就是孟圣人的孔派儒家第三,第四便是我们孟派儒家了,若是离开了天字号,到了别的小院落,不说脸面无光,光是空间小,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什么事都不好做,对了,几位小兄弟,这一次你们一家家拜访,观看完后确定要加入的派系时可一定要选我们孟派啊!”
“哈哈!”秦朝打了个哈哈,秦虎等人都是笑眯眯的。
唐甄、高飞等也不以为意,高飞继续笑着说道:“我们这孟派除了住天字号院外,护法可是所有派系中第一强哦!”
“护法第一强?”
秦朝瞪眼,来这武道殿后他也知道。
天下学问各家各派,可不都像天龙寺武道殿内这么处处融融洽洽,而是非常残酷,特别是理论相冲突的,往往都想尽办法,相互打压对方的生存空间,宣扬自家学说才是世间唯一,或最接近大道的真理。
所以这护法,便是各家门派在宣扬自家学说时,用来守护人身安全,以及暗杀破坏他派宣扬教义的。
“除了护法最强外,我们的试功队伍也是很庞大的,一门新创的功夫,有着无数人抢着修练,能最快速度发现问题。”
……
说着话没多久,秦朝一行人便到了那院子前,大门站着十多个人,都是六七十岁的老者,其中一个高大青衣人老远便招手。
“都来了,快,快进来!”郭叙真的声音响起。
秦朝等人都吃了一惊:“老师,你这……”
“哈哈!”郭叙真哈哈一笑,“我这一派来了新人,一般都是我去迎接的,只要是为了招新人,我这张脸呀,不值钱,其实有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天龙寺的寺生,只是我们比你们早生了一些年,今天也就是你们几个,都是我学生,我这碍于身份不好过于低头,才只站在这大门外,不然也和唐甄他们一样到你宿舍去接了,好了,都进院吧。”郭叙真一转身往院内走去。
“你们呀,别听老郭胡说,他也就是看得起你们,才迎出了大门,以往呀,他能站在院内算是不错了。”
“对,几位小兄弟,我们这些老骨头,就算迎接上一次的寺生第一,也只是在院内,出大门,你们是第一遭。”其余老者也或向秦朝等少年打招呼,或开玩笑,或点头示意,秦朝等连行礼。
“进去吧!”这些老者踏入院中,秦朝等也连跨入,眼一扫这院子,眼中更是露出惊讶之色,秦虎、秦启更是连吸了两下鼻子,“咦,还有香味。”
“哈哈!”几个老者笑了起来。
“有丰小兄弟,你鼻子不错,这院子呀,被唐甄他们这三天是扫了又扫,擦了又擦,窗户、椅子、桌子什么地方都是好好的清洁洗刷了几遍,就连这几棵树的叶子每一片都洗得白白净净,哈哈……而且昨天晚上那一道,还是用了掺香料的水擦的。”左边的高个青衣老者骆听雨大笑着说道。
秦朝连看向迎接自己来这院子的唐甄、高飞等汉子。
高飞眉一挑笑道:“这香料还是不够好,昨天晚上那才叫香,过了这一晚,现在都几乎闻不到了。”
“几位兄弟,哥哥我们这可是专送给你们的大礼呀。”唐甄连说道。
“唐大哥、高大哥,几位大哥,你们这又何苦……”秦朝苦笑,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也微微皱了下眉,唐甄等人如此礼遇,倒时选派系,他们五个很难拉下面子对这孟派说不。
“哈哈。”唐甄一声大笑,拍了拍秦朝肩膀,“不必太在意,我们这,也不是全为了欢迎你们,也实在是这院子好多年没大打扫了,趁这机会好好清洗清洗,去尘除旧,一举两得,哈哈……走,进去喝茶!”
……
逛了逛这孟派的天字号院落,喝了会茶。
“海峰,你们在武经库也读了三天。”郭叙真笑眯眯的看着秦朝道,“该看的也看了,该懂的也差不多了,武经库中虽然同样有我们孟派的成果和书籍,但最新的成果却还是要到我们孟派专属的书库来,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书库。”
“有劳老师了!”
秦朝、秦启等少年连说道。
很快,这院子地下书库,油灯点得通亮,郭叙真指着灯旁不远的书桌上一叠线装书说道:“这些书写的都是最新的我们孟派的成果,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懂就问。”
“对,我们正好也要在这里做事,你们自己看,哈哈!”旁边的骆听雨也笑说道。
“嗯!”秦朝点头,随后拿起那叠书最上面一本,翻开看了起来,“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开篇便是孟子讲叙气的名言。“这孟派的最新成果,果然和我在武经库中不一样。”没看多久秦朝便点了点头,而后又陷入其中,每一派的创功理论体系都是千锤百炼而来的,秦虎等人自然也很快便沉浸进去,看着,偶尔众人也会点头颌首。
哲学,形而向上的哲学在中国古代是一个很特例的存在。
其他古文明国家,一般来说都只有一两种,或者少数几种哲学体系,像印度就只有释加牟尼的佛教体系,而中国却是百家学说各自争鸣,这些学说中有很多观点都是相互对立,互不承认。
真理只有一个。
为何观点如此多,如此不同?
秦朝前世,学者曾做过很解释,每一种解释都很有理,可是进了这武道殿的藏经库后,秦朝才发现了另一种解释,就是合长生诀的需要。
内功创造三步。
第一步确定人与天地的对应单位,这单位一旦确定,便等于一个学说已经确定了。
后面第二步自然也会因第一步不同而不同,于是甲派认为风雨雷电是有雷神、雨神、风神、电神操纵,乙派却认为所有风雨雷电的操纵只有一个神,而非雷神、雨神、风神、电神,可丙派却又是另一种说法……这些说法,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有更接近真理。
唯一的要求就是合于长生诀的基础上,能够形成一个可以圆满自洽的人生观,世界观哲学逻辑解释系统。
能圆满自洽解释,合得了长生诀便可开派立宗,自立一门学说。
所以风雨雷电可以是天道规则,也可以是神灵操纵,可以是一个神灵操纵,也可以是无数。
当然这事也可以反过来,先行第二步确定一门合于长生诀同时又能自洽解释的逻辑系统,再根据这学说去进行创功的第一步,确立人与天地的对应单位,创出一门新内功功法。
秦朝的看书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放下第一本书。
“嗯?就看完了?”旁边骆听雨、唐甄很有些惊讶。
郭叙真微微一笑,太极社众少年的读书速度他早就司空见惯,倒是不以为意。
“海峰,这第一本是我孟派的一阳指心法,可我孟派还有其他内功的心法。”郭叙真说道。
“其他的,有多少?”秦朝眉一扬,连询问道。
“多少,哈哈!”唐甄哈哈笑了起来。
“小兄弟,凡是这天龙寺武道殿有的内功,我们孟派都已经将其返原为孟派心法了。”唐甄笑说道。
“哦?”秦朝眉一挑,返原这是创功界的一个术语。
现在的内功一般来说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功法,一是心法。
功法为用,是应用修炼方法,指导修炼者如何搬运周天,走奇经八脉等等,若只是修炼内功,根本不需要心法,只要懂得这功法即可,像秦朝修炼的五虎断门刀内功,北冥神功都只是功法。
而心法,指的是创造出这套内功依据的原理。
对纯粹的武者没用,只有创造内功,或者完善研究内功才需要,武道殿研究的自然是心法,有了心法,功法便水到渠成。
相反,有了功法,心法却未必能轻易得出。
而返原。
便是在只有内功功法,比如说只知道经脉搬运路线的情况下,根据这功法,这搬运路线反推出创造这功法的理论,为何要这样搬运?
当然。
因为各派系有各派系的理论体系。
这理论并不是唯一的。
或认为刮风下雨是神灵所为,或认为是龙在布雨,或认为……总之每一家都不相同,也因此,这武道殿中段家绝学‘一阳指’的心法,也是每一家都不相同。
虽然每一家都不相同。
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通过返原他派内功,往往能有助弥补一些自己派系无法想通的理论缺陷,所以理论上,得到他派的学问和心法越多,对完善自家的学问逻辑体系越有益,可得不到心法,只能得到功法,把这些功法返原,也同样有效。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返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甄笑眯眯的看着秦朝:“除了武道殿的所有公开内功外,我们还有很多我孟派不能外传的功法心法。”
“不能外传的?”
秦朝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明白所谓不能外传的就是孟派儒家这派系内部人员像唐甄、郭叙真自己的一些功法心法,像秦朝自己的五虎断门刀,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天龙寺根本就没有,若他自己开创一派系,很可能便会拿出来,给自己派系研究用。
“唐大哥,老师,既然是你们孟派特有的心法,我还是不看为好。”秦朝连说道。
笑话,看了这些心法,便如看了别家家传内功一样,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孟派很多家的,欠了这么大的人情,怎么还?
“而且内功,我并不缺。”
对他人来说可能一套内功都难得到,可秦朝,跑一趟姑苏慕容和王家,那两家的还施水阁和琅嬛玉洞都收集着几乎天下大半的功法,连秦家寨的五虎断门刀,秦家寨丢失了五刀,可在那里都是全本的,跑一趟姑苏,功法多得都读不完,更何况,秦朝脑子里知道的秘芨地点远不止姑苏。
对秦朝来说,也就是返原时要费点工夫而已。
第十章 入主谁家
“不看?”孟叙真、唐甄等人眉一皱,不看就说明秦朝还没完全打算选择孟派。
“海峰兄弟,这些心法对外人重要,可你是外人么,无妨的。”唐甄连劝说道。
郭叙真一摆手:“也罢,不看也好,这选派系就得多多考虑,多看几家再下定论,而且就算选定了,不合心意,也是可以换的,那薛广志不就是由墨家换到洛派儒家的么,哈哈,就该这样,就该这样!”连说了几遍‘就该这样’,看似很开心,声音的音调却有些怪。
秦朝眉一皱。
“老师,我……”秦朝连解释。
“别说了,老师支持你。”郭叙真又一摆手打断秦朝的话,“你这孩子向来是有主意的,不要因为老师而改变你自己的主意,那样违背内心深处的意愿,未必是好事,嗯,这些心法你慢慢看,放心,不是什么不外传的心法。”
“嗯!”秦朝连点头,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
“我来这天龙寺后,老师帮我很多,这孟派……”秦朝低着头,翻开一本书,“若这样下去,十年后降格,被赶出天字号院落,老师怕是会很伤心。”
“这一次,就算最后不加入孟派,也一定要帮老师渡过这一关。”蓦的秦朝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
看着书,听着唐甄等人的介绍,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几位小兄弟,海峰兄!”离开孟派天字号院落,唐甄等汉子送着秦朝等人,人迹僻静处,唐甄忽然压低着嗓音道:“我知道你们五个很有主见,不过这选派系,大都是弟子选择老师的派系,郭圣人虽说不在意,可你们若是选了他派,他脸上肯定无光,好了,我也不多说其他话了。”
很快唐甄等汉子离去,秦虎、秦启、秦龙、段无丙都有些沉默。
“小朝!”树林里,秦龙压低着声音。
这里四周无外人,而段无丙也是知道秦朝身份的,所以秦龙直接叫‘小朝’而不是‘海峰’。
“你怎么看?”秦龙道。
“老师这么客气。”秦启也沉声道,“而唐大哥他们和那些老头子也这样,我们若不加入这孟系……,未免太没良心了,可是,我原本打算是跟着小朝你,你入哪一派我便入哪一系,现在这样……伤脑筋呀!”
“嗯,我们五个一向以小朝马首是瞻,在一起是最好的。”段无丙也皱眉,“可现在,郭老师这么做,若只是一个老师也罢,偏偏……”
“照真人老师和本释老师他们俩个定然也不会放过我们,难道真要分开?”秦虎也揉着额头。
“最重要的是……”秦龙沉声,“这种超规格的礼遇怕是会连接不断,啧啧,真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倒时加入哪家都讨不了好,两头不是人呐,依我看,最好就是直接走完剩下两个老师的派系便就此打止。”
“小龙,先别想这么多。”秦朝摇了下头,微笑道,“就算我们真这样,五个人三家派系,怎么分?谁分少了都有意见。”
“这倒未必。”秦虎嗤的一声笑,“5个人很好分,我们四个分成两份,小朝为第三份,倒时怕是都抢着要小朝你。”
“对,小朝一个抵得上千军万马!”秦启也嘻笑起来。
……
说笑着走出树林,秦龙的主意自然不能采纳,毕竟就算每一家都超规格礼遇,最后五人加入郭叙真、照真人、本释大师三个团队,别人也不好说太多闲话,顶多心里有点不痛快而已。
照真人的派系是道家中的天师道,天师道也称正一道,秦朝等人走出树林没多远。
“哈哈,几位小兄弟,可是让我们好等呀!”迎面八条或青衣,或道袍的汉子大笑着大步迎了过来。
“徐大哥、李大哥,你们不会一直在这等吧?”
“哈哈,当然得等,照真人可是说了,你们从孟派出来后肯定会先来我们天师派的,走,照真人可是等了很久了。”
……
很快天师道的大厅中。
“奉茶!”徐占山沏上茶,香气四溢。
“这是什么茶?”秦朝一闻顿时惊讶。
“海峰兄弟,你可是有口福,这茶是照真人的珍品普洱,采自中清峰的悬崖上,一年只有那么几片,哈哈,照真人师兄平日里可是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喝,也只有皇上驾临才拿出待客,这次……啧啧,这茶也就你们能喝,我都没口福。”徐占山羡慕说道。
“这……老师真是太客气了!“
天师道中逗留了半个下午,而后是本释大师的法相宗,法相宗虽然没有孟派和天师道那般客气,可也只是相对,几个少年看得出法相宗已经是尽大规格了,只是法相宗本释大师等人很多都是佛家子弟,自然不可能太出格。
走出法相宗的院子。
“这次选派,我也不贪,你们五个如果可能的话,来不了全部,一个也好。”送到门口的本释大师直接对着秦朝等人说道。
……
法相宗后,刑派法家、逍遥派、西派儒学、洛派儒学、上清派……
一个个门派拜访,这些门派对5个少年的来访大多都是像孟派一样,礼待得不像话,可也有一些只是正常的欢迎,还有一些根本就是比较冷淡,虽然也让秦朝等人参观了,观看了自家门派的资料,可完全就是例行公式,神情态度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七天之后,整个武道殿所有门派都拜访过了。
“海峰,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留下几个在我孟派,郭师兄他一向风雨不惊,可这一次,我看得出他非常紧张。”唐甄直接登门拜访,而孔派儒家胡寻鹤,颜派儒家何善政,灵宝派吴太前,也一个个上前做最后的努力。
“各位师兄,你们什么也别跟我说,这事啊,我是听海峰的,可不想头痛,反正哪一家对我来说都很好!”秦虎打着哈欠。
“寻鹤兄,你的话是有道理,可拿主意的是海峰,我们段无丙也想通了,跟着海峰走,反正他就是福星。”
“哈哈,海峰没下定主意前,我是不会多想的,几位师兄,还是早点回去等消息,海峰兄说要静三日好好思索,三天后自会给你们答案。”
……
三天,在拜访完武道殿内所有派系之后,秦朝并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一头闯进武经库,留下‘三天后下最后决定’的答复。
武道殿的武经库十分空畅巨大。
胡寻鹤、何善政、王建、韩功隐、陈明道……很多武道殿的学者都在这看书,库中最深处两个书架间,秦朝手捧一本书。
“为何?道在哪里?”
虽然捧着书,秦朝的目光却不在书上,看着前方的眼神毫无焦点。
“看得越多,这么多门派,这么多研究资料,可为何?越往后,提升就困难,我该怎么做?”秦朝昂着头,死死的看着天花板,这一次,经过武经库三天,再加上游历各派系七天,秦朝对整个创功体系有了很深刻的了解,可同时,也发现困难远比自己想象中,要难无数倍。
“法家、墨家、兵家、儒家、佛、道……每一家学派,他们的,他们的学说高度达到了十,可功法却还在六七级,甚至有的更是三四五级。”
“天龙寺选取寺生,他们要求必须学问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踏入武道殿的大门,其实哪里求的是学问,真正的需求是选取足够高智商的人才,学问只要及格便够用了。”
七天最大的成果就是秦朝发现。
不是科学程度不高,而是每一家要将科学反馈到功法上面去,难度太大,而且越往后反而越大。
秦朝先前的想法,只要科学略微超出这个时代,创出的功法便够惊天动地的,可现在……。
“其实,根本就不用科学超出现有时代,只需要,需要他们将各自学说都融入到自家的功法里,这功法的威力便能来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是——
秦朝至今脑海里还回荡着洛派大家陈思远——一个虽然现在没成就,可在史书中却是七年后带领洛派儒家做出成果的牛人对秦朝的解释:“内功就是逆天,就是和阎王爷抢命数,就是挑战玉皇大帝的禁区,这是一条由鱼变龙,从凡人进入神灵的逆天之路,挑战天道的权威,逆天而行岂是这么容易的?”
“真是因为挑战神灵,因为逆天而行,所以越往后,每一步的难度都呈天字号扩大么?”秦朝苦笑着。
七天,再加武经库三天,十天加起来,秦朝看到的资料确实如此!
即便是秦朝自己,若说跨越那难度,也是万万不可能。
加入派系!
无论加入哪一家,这一辈子秦朝自忖也许会比他人多一点成就,可那一点点……对野心无限的秦朝来说,根本就等于无。
“我要的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要的是颠覆,要的是踏入‘道’!”
“可要怎样做?”
带着满头的疑惑,秦朝疯狂翻看起藏经库的书来。
(谢谢《金书任天行》作者‘见相非相’打赏!
谢谢‘风纸鹤’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