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娘道女杀疯了（十七）
“张大妞，你到底什么意思？”
魏秦氏那个恨啊，眼睁睁看着众人相继离开。
张父以及张家人是莫名的得意与骄傲，仿佛自家女儿做了让人称赞的大事。
而魏家人呢，从族长到族老们，他们根本都不关心张大妞这个女人到底是守节还是改嫁。
他们更想知道，魏秦氏什么时候过继、过继谁家的孩子！
要不是魏家这些人步步紧逼，魏秦氏险些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事。
但，事情必须一件件来，而麻烦也该一个个解决。
首先，她要尽快把张大妞弄走！
张家、魏家的人相继离去，堂屋里只剩下了魏秦氏和张大妞婆媳两个。
没有了外人，魏秦氏的心情又格外糟糕，她也就没有心思再去装什么慈爱长辈。
“张大妞，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魏秦氏枯瘦干瘪的老脸上，闪过一抹阴鸷，真当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她选择退让，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张大妞的一身怪力，不只是魏家的下人害怕，就是魏秦氏也颇为忌惮。
她想着，她们婆媳俩好聚好，她作为婆婆出点儿血，好歹把张大妞请出魏家，也算是全了她们婆媳一场的情分。
魏秦氏事事都为张大妞想到了，可张大妞却、却——
好哇，既然人家这么不领情，那么自己也不必退让了。
“我想把你当成亲闺女般，让你改嫁，你非要不答应。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不顾婆媳情分！”
魏秦氏咬牙切齿的说，“张大妞，你真以为你死赖着不走，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告诉你，我是你婆婆，我可以把你休回家！”
前朝虽然亡了，民国虽然有了新的婚姻法，但在民间，寻常百姓还是遵循古礼。
婆家要休掉儿媳妇，只要有个过得去的理由，周围的人也不会多管闲事。
当然，婆家一旦这么足了，两家就算是彻底撕破脸。
之前魏秦氏宁肯忍气吞声、自掏腰包也要好生劝张大妞改嫁，就是不想和张家结仇。
但，现在，备受烟瘾折磨的魏秦氏，却顾不得这许多。
她说得斩钉截铁，态度也无比强硬。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真的把不听话的儿媳妇休回家！
“休我？”
张大妞笑了，“娘，我忽然发现，咱们婆媳两个还颇有些相似呢！”
魏秦氏愣了一下，她和张大妞相似？
有什么地方相似？
难道是说她们都是寡妇？
魏秦氏心里很不舒服，她没有说话，只阴恻恻的看着张大妞。
张大妞并没有被魏秦氏那老虔婆一样的恶毒模样吓到，而是继续笑嘻嘻的说：“当年公爹刚刚去世，夫君还不到三岁，魏家的族长也曾经劝婆婆您改嫁！”
魏秦氏咯噔一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魏秦氏只记得过得很苦，魏家的族人们各个都是贪心狼。
但，他们具体做了什么，自己都经历了那些磋磨，魏秦氏早已忘记。
而张大妞的话，却渐渐唤醒了魏秦氏的某些记忆。
“婆母没有同意，因为您知道，魏家人劝您改嫁，并不是真的为你好，而是想侵吞魏家的财产！”
魏秦氏脑海里开始闪现当年的一幕又一幕，耳边张大妞的声音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啊，魏家人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不忍心她青年守寡，想让她再走一步。
他们不但积极劝自己改嫁，还热心的表示：“英杰这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族里有好几个没有子嗣的族人，他们会收养英杰，把他当成亲儿子般抚养！”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这个做族长会亲自出面，照顾英杰一直到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魏家人还对外放出风声，再三表示：“秦氏是个贤惠、节烈的好女子，但我们魏家也是开明人家，哪怕背负不好的骂名，也要让秦氏幸福——”
魏秦氏又恨又怒，明知道魏家人阴险算计，可恨他们太能伪装，竟赢得不少乡邻的赞誉。
最后，魏秦氏为了保住产业，为了不让魏家人随便把他们母子安置了，彻底豁了出去，靠着一把菜刀，成了远近闻名的泼妇。
魏家族人恼羞成怒，也翻了脸，由族长出面，准备休了魏秦氏。
魏秦氏拿着菜刀，当众驳斥魏家人，并强词夺理的说道：“休我？你们凭什么休我？”
“当初娶我进魏家的人是我的夫君，如今要休我，也当由我夫君出面！”
“……你们魏家真是好生奇怪，别人都想着劝着让未亡人为亡夫守节。我不用你们劝，自己想为夫君守着，你们却死活不同意？”
“你们想谋夺我夫君的财产就直接说，何必装得这般大义凛然？”
魏秦氏也是真的豁出去了，不但甘为泼妇，还偷偷拿出五分之一的家产贿赂了县衙的官员。
一通折腾下来，魏家族人怂了，魏秦氏成功保住了自己和儿子，坐稳了魏家当家太太的位子。
脑海里还在闪现当年的某些画面，魏秦氏神情有些恍惚。
隐约间，她听到张大妞说：“当初娶我进门的是魏英杰，现在想休我，也当由他出面！”
“胡说！”魏秦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的斥责一句：“英杰已经、已经……他如何休你？”
让一个死人休妻，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等等——
忽然，魏秦氏反应过来，当年她跟魏氏族人骂架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她、她这是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张大妞，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魏秦氏有些崩溃了，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张大妞。
魏家确实有些钱，可也不是富可敌国。
顶多就是有些田产、工坊的乡间富绅，跟那些大富商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张大妞为什么非要赖在魏家不走？
“婆婆，您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们做女人的从一而终有什么错？”
张大妞却故作疑惑的问道，还有些感慨的说：“自我嫁进魏家后，不管是夫君还是婆母，都对我极好，所以，哪怕不是为了规矩，只是为了你们，我也会留在魏家！”
魏秦氏猛地瞪大眼睛，她、她恨他们母子，所以，她要报复他们？！
第716章 娘道女杀疯了（十八）
张大妞恨他们母子两个！
她恨魏英杰新婚之夜逃婚，让她成为人人耻笑的弃妇。
她恨魏秦氏是个恶婆婆，不但不怜惜她，还把儿子失踪的事，算在她的头上，对她百般凌虐。
她、她宁可不要终身幸福也要留在魏家这个幽深的大院里，不为别的，就是想报复他们母子两个。
魏英杰可能已经不在了，张大妞唯一能够报复的对象只剩下一个魏秦氏。
“难怪啊！难怪张大妞会砸了我的烟枪，烧了我的大烟，还整天盯着不许我抽大烟！”
魏秦氏越想心里越忐忑。
如果是曾经的张大妞，她才不会在意这个晦气儿媳妇很不恨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啊，张大妞一身蛮力，还狡诈的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拿捏住了魏秦氏这个做婆婆的人。
魏秦氏如果还想强行把张大妞休掉，魏家的族人肯定会翻旧账。
魏秦氏的独子魏英杰已经死了，魏家还有辈分比魏秦氏高的长辈，完全可以把当年没有做成的事儿再做一遍！
另外，魏秦氏如果强行休掉儿媳妇，还要面对与张家的决裂。
张家确实不如魏家富贵，但张父是私塾先生。
整个玫瑰镇的读书人，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学生。
张大妞作为张家的出嫁女，不但没有做出不守妇道、勾搭奸夫、生下野种的丑事，反而满嘴的贞静节烈，张家自然要为张大妞撑腰。
估计就是那位天天怀念前朝、嫌弃如今“人心不古”的县长，也会站在张家这边。
一旦事情闹起来，魏秦氏都不好收场。
“张大妞，你、你——”魏秦氏彻底没招了。
她抖着手指，指着张大妞好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斥责的话。
最后，她颓然的垂下手，佝偻着身躯，慢慢的离开了堂屋。
算了算了，以后她大不了不在家里抽大烟。
她还就不信了，张大妞敢跑到别人家，当众撒野！
事实却告诉魏秦氏，张大妞还真敢！
“四婶娘，您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我夫君一直都劝我娘戒大烟，为了夫君，为了婆母，我冒着被人骂不孝的危险，也要帮婆母戒掉大烟。”
“可您呢，居然让婆母偷偷来您家里抽！四婶儿，您觉得您这是在帮我娘吗？错，您这是在害她！”
张大妞拿着魏英杰做旗号，摆出把夫君的话当成圣旨的贤妻模样，直接砸了魏秦氏妯娌俩的烟枪，还把魏秦氏刚刚托人买回来的大烟又一把火给烧了。
四婶娘被张大妞骂得老脸通红，心里觉得羞愤，可又说不出斥责张大妞的话来。
她能说张大妞什么？
不孝？
人家张大妞说了，孝顺也不能愚孝，明知道大烟是毒药，却还要纵容婆婆去抽，这才是真正的不孝。
她言辞间，还内涵了四婶娘的儿子儿媳妇一番。
弄得这家的儿子们齐齐变了脸色，纷纷表示：“就是，娘，以后您也别抽了！”
张大妞一个做儿媳妇的，为了婆婆好，宁肯背负不孝的骂名也要劝阻，难道他们这些做亲儿子的，还不如一个寡妇？！
四婶娘：……
她也抽了二三十年，大烟这种东西，又其实能够轻易戒掉的。
戒不掉，那就索性别招惹张大妞这个煞星。
魏秦氏什么的，也就别来他们家了！
魏秦氏气得浑身发抖，更可恨的是，经过张大妞这么一通闹，跟她交好的那些妯娌、邻居，再也不敢收留她在自家抽大烟！
一天、两天……魏秦氏被烟瘾折磨得欲生欲死。
最疯狂的一次，魏秦氏都爬到张大妞面前，哭得老泪纵横，毫无尊严，毫无体面，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完全没有了往日恶婆婆的气势。
张大妞却一脸看老小孩儿的模样，嘴上说着“娘，你别这样，我是为了你好”，然后继续帮魏秦氏戒烟。
望着魏秦氏崩溃、疯狂的丑态，张大妞半点怜悯都没有！
哭？
哀求？
曾经的她，又何曾没有哭过、哀求过。
但魏秦氏可怜她了吗？
魏秦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熬了几天，大烟瘾竟真的似乎减轻了许多。
至少，她现在再犯烟瘾的时候，不用张大妞命人将她捆着，她也能咬牙忍过去。
魏秦氏似乎真的戒烟成功了，她的身体情况也开始有了好转，枯瘦的脸上有了些肉。
但，魏秦氏一点儿都不感激张大妞，她心底里满都是对这个恶妇的憎恨与仇视！
只是，经过戒烟这件事，魏秦氏学会了忍耐、伪装。
她对张大妞似乎也越来越好。
知道张大妞想要识字、读书，还想学洋人的玩意儿，她便主动联系了镇上唯一的传道士。
魏秦氏也放开了门禁，允许张大妞去教堂学习。
每天看着张大妞踮着小脚，拿着盛放文具的布包，跑去教堂，魏秦氏的眼底就泛着冰冷、阴鸷的光芒。
“张大妞，你等着！老娘早晚要狠狠收拾你！”
外头如果有人说张大妞的闲话，魏秦氏还会主动跳出来帮儿媳妇说好话：“我们大妞想学习，这是好事儿啊，年轻人嘛，多学点儿东西总是好的！”
魏秦氏变成了“开明”婆婆，周围的人别提多羡慕张大妞了。
随后，魏秦氏用“事实”告诉大家，她的开明、仁善，还不止于此。
魏秦氏不但“鼓励”张大妞走出家门，还开始慢慢让张大妞接触家里的事物。
比如，今天魏氏族人又逼上门来，摆出强硬的姿态，“劝”魏秦氏尽快定下过继的事宜。
魏秦氏没有出面，直接把张大妞推了出来，“大妞啊，你既然决定要为英杰守节，那便是我们魏家的人。”
“既然是魏家的少奶奶，那么魏家的事，你也该担负起来！”
“我最近身子不太爽利，实在没有精神去见客，你就代替我，去陪族里的那些长辈说说话吧。”
张大妞挑了挑眉毛，扫了眼皮笑肉不笑的魏秦氏，没有推辞，反而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大妞啊，好好跟长辈们说话，不管咱们在家是个什么模样，对待族中的长辈时，千万要恭敬。”
魏秦氏不怀好意的挖坑。
她就不信了，张大妞为了报仇，会愿意把魏家让给不相干的族人。
而张大妞一旦跟族老们争吵起来，哼哼，都不用她这个做婆婆的出手，魏家族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弄走张大妞这个绊脚石！
第717章 娘道女杀疯了（十九）
借刀杀人！
一石二鸟！！
哎呀，过去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
望着张大妞年轻、轻盈的背影，魏秦氏得意的同时，暗暗有些懊恼。
但很快，魏秦氏就想到，过去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让张大妞接触魏家的事。
毕竟，这些是当家主母才有的权利。
一山不容二虎，魏秦氏一直都把魏家当成自己的地盘，哪里肯允许张大妞染指！
现在，魏秦氏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才使出了驱狼逐虎的策略。
她只希望张大妞能够跟魏氏族人斗起来，如此，她这个渔翁才能得利！
“哼，我抽大烟不对，英杰也确实是文明人，张大妞以‘戒烟’为由，趁机欺辱我这个做婆婆的，算是占了大义，我有苦说不出来！”
“但魏家族人劝我们过继，却占着情理，张大妞如果不同意，就会落人口实。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魏氏族里的那些破落户，都是没脸没皮的混账羔子。
他们为了争夺财产，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魏秦氏就不信，张大妞一个年轻寡妇，还能应付得了那群恶狼？
不说别的，单是族长那个老不死的，如果摆出长辈的架子，当众斥责张大妞不顾大局、不守规矩，众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淹了张大妞！
“哈哈！到时候，我看你敢不敢放肆！”魏秦氏越想越快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看到魏秦氏这般，纷纷交换着眼色——
“太太莫不是被烟瘾逼得疯掉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啊，家里还有少奶奶呢。”
“对对，太太疯了，不是还有少奶奶吗。而且太太自己也给少奶奶安排了差事，她、她这是主动要交权？”
魏秦氏兀自高兴着，全然没有发现院子里的下人们，正在乱飞眼神。
她更加不知道，魏家下人们的心已经开始往张大妞这边倾斜。
院子里发生的这些，张大妞也不知道。
不过，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魏秦氏让她来见族老们，肯定是不安好心。
但，也无所谓了，张大妞正好趁机再卖一波“贞烈贤妻”的人设！
“……张氏，你婆婆呢？怎么让你出来了？”
族长坐在堂屋里，枯等了好半晌，早就有些不耐烦。
听到动静，抬眼望去，却发现来人不是魏秦氏，而是张大妞一个做儿媳妇的。
族长便有些恼怒。
魏秦氏这个老泼妇是什么意思？
不想过继，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便把儿媳妇推出来敷衍他们？
但，问题是，这种事儿能敷衍吗？
而且张氏一个过门不满一年、无子无宠的小寡妇，又有什么资格来敷衍他们？
老族长心里不高兴，语气便有些生硬，看向张大妞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张大妞却恭敬的屈膝行礼，客气的回道：“回禀族长，我娘最近几日身子都不太爽利，实在起不来床！”
“她不想怠慢诸位长辈，这才命晚辈来招待！”
“再说了，我虽是新媳妇，却是魏家的少奶奶，未来的当家主母，提前帮婆母待客，也不算逾矩！”
张大妞的话，貌似软和，实则颇为硬气。
老族长听了，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不过，他们几个老头子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跟个小寡妇斗嘴，而是为了过继的大事。
老族长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恶意的问道：“知道你是魏家的少奶奶，但过继这种事儿，你能做主？”
不能做主就赶紧滚，把魏秦氏叫来！
老族长本想震慑张大妞一番，不想，却看到张大妞惊愕的瞪大眼睛：“过继？过继什么？为什么要过继？”
“……”张氏这是干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是故意跟他们演戏？
老族长愈发不满了，“张氏，你不要明知故问！”
“对不住，族长，晚辈是真的不明白！”张大妞就是故意这么问，但她一脸诚挚，直接把老族长气得够呛。
“你、你！”老族长手指发抖，指着张大妞，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好半晌，老族长才愤然的说：“张氏，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英杰没了，你心里难受，不愿意说这些！”
“但，事实就是事实，英杰已经走了，魏家却不能绝嗣！你和你婆婆也需要一个依靠！”
“为了——”老族长不愧是老狐狸，没有一味的摆架子、教训人，而是推心置腹的抚慰、建议。
那模样，不了解内幕的人见了，兴许还真当他是个慈爱长辈。
结果，不等老族长说完，就嗷的喊了一嗓子，瘦小干枯的身子也仿佛安了弹簧，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张氏！你、你放肆！”
老族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大妞，厉声呵斥着。
跟着老族长一起来的几位族老也都惊愕的瞪大眼睛。
天哪！
他、他们看到了什么？
张氏，一个晚辈，一个小寡妇，居然、居然敢拿茶水泼了老族长一头一脸。
老族长向来威严、刻板的老脸上，还挂着几片茶叶梗儿，而温热的茶水则顺着他脸上的沟沟壑壑流淌下来。
“滚！你们都给我滚！”
张大妞动手泼了老族长，却没有任何后悔、惊慌的表情，反而一脸的怒不可遏。
她看向老族长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凶狠与疯狂，“你居然敢咒我的夫君？”
“我、我咒英杰？”老族长怒极反笑，“大家都知道，魏英杰溺水而亡，尸体都——”找不回来，兴许早就被江里的鱼给吃了。
哎哟！
张大妞又没有等老族长把话说完，伸手就把手里的空茶碗砸了过去。
她砸得极准，茶碗直接在老族长的额头砸了一个青紫的痕迹。
老族长惨叫一声，赶忙伸手去抚摸。
好半晌，老族长才从疼痛与惊愕中反应过来，冲着张大妞就是一通叱骂。
只是，张大妞根本不听，而是跑出院子，找到一个大扫把，冲着老族长就是一通打。
“你敢咒我夫君，我就敢和你拼命！”
“谁说我夫君死了？谁看到了？”
“我告诉你，我夫君活得好好的，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第718章 娘道女杀疯了（二十）
张大妞卖力的挥舞着大扫把。
话说，她对魏家这个道貌岸然的老族长也厌恶至极。
在“梦中”，谋害她的元凶是魏秦氏和魏英杰，而为魏族长和几个族老则是帮凶。
张大妞被魏秦氏逼着借种的事儿，在魏氏宗族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众人也知道，张大妞根本不是红杏出墙、与人通奸，而是屈从与婆母的威逼。
但，当魏英杰回归，魏秦氏拼命往张大妞身上泼脏水的时候，魏家的族人们非但没有帮张大妞辩解，反而一起跟着唾弃张大妞是荡妇。
族长更是“义愤填膺”的做出将身怀六甲的张大妞沉塘的决定！
这些人，都伤害了张大妞，都是她的仇人。
张大妞还没有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他们倒先自己撞上来了，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张大妞！你、你放肆！”
“张氏，你狂悖！”
“你、你是不是疯了？”
“居然敢打族长，你还想不想在魏家待下去了？我、我要让秦氏休了你！”
族长和几个族老狼狈闪躲，但他们老胳膊老腿儿，根本就不是张大妞的对手。
他们一路逃窜，从堂屋跑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子逃到了大门口，结果还是没能掏出张大妞的大扫把。
张大妞也乖觉，她没有打族长等人的脸，而是冲着他们的大腿、背等不好袒露出来的部位狂抽。
“哎呀，疼！疼死我了！”族长被打得连连惨叫。
“来人！快来人啊，魏张氏造反了！”
“魏秦氏，你个老泼妇，故意纵容你的儿媳妇忤逆长辈，你、你还不滚出来？”
“张氏疯了，张大妞她疯了！”
几个老头子在魏家大门外，又是左右闪躲，又是鬼哭狼嚎。
不多时，就吸引来许多围观的乡邻、族人。
族长眼睛尖，在人群中看到几个族中的后辈，赶忙呼救：“老四、老九，你们特娘的还不赶紧过来？”
他嘴里喊着，脚下却不敢停，直接冲到几个后辈跟前。
被老族长点了名，还被卷入了战局，几人不好再躲在人群中看热闹，只好上前几步，拦住了张大妞。
张大妞也打得差不多了，她故意装出气喘吁吁、愤怒至极的模样，虽然收起了大扫把，却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伸手就要抓挠。
“够了！张氏，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几个年轻人见张氏还敢撒泼，也不禁有些恼怒。
之前他们还挺钦佩张大妞，觉得作为男人，娶个张大妞这样的妻子最让人满意。
不为别的，单是张大妞明明可以改嫁，却一心一意为“亡夫”守节这一点，就足以让一众老少男人们满意！
尤其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年代，很多让遗老遗少们心惊肉跳的先进、文明思想冲击着古老而腐朽的社会。
周围开始有了零星“解放”、“自由”的声音，女人们也开始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那些满脑子封建思想的男人们更加坐不住了。
而在这种新旧思想大碰撞的背景下，似张大妞这样依然严苛恪守妇道、奉行从一而终的女子，就显得尤为可贵。
张大妞当众说出的那句话：“我生是魏家的人，死是魏家的死人，就算死了埋进坟堆里也是魏家的尸体”，被张父刻意散播出去后，顿时引得许多人暗暗点头。
就连县城的那位县长，也记住了魏张氏的名字。
但，张大妞再是个贤妻、节妇，也不能恃宠而骄，她、她怎么能以下犯上、忤逆长辈呢。
“规矩？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们都干了什么？”
张大妞却没有被众人呵斥住，反而仍然一副又气又恨的模样。
“老夫干什么了？老夫是族长，为了魏氏一族的兴旺，这才——”老族长狼狈的躲在一个后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仿佛抓住了靠山，大声喊道。
“呸！狗P的为了宗族，我看你就是道貌岸然、假公济私！”
张大妞一口唾沫啐了过去，飞溅的吐沫星子，把护着老族长的年轻人都波及到了。
老族长更是被喷了一脸，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张大妞却跳脚骂着，“你敢说，你选中的过继人员名单里，没有你家的孙子？”
老族长一噎。
当然有！
要不是为了让自己孙子能够占据魏家的产业，他也不会这般上心。
另外，就是其他被选入备选名单里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都偷偷给老族长送了礼。
这些在宗族里，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但，这种事儿可以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老族长的脸涨得通红，又是羞恼，又是气愤，他嘴里喃喃道：“胡说！你胡说！”
“我说这个你就受不了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到我面前诅咒我的夫君？”
张大妞恨恨的说道。
老族长：……
麻蛋，怎么又开始说这茬儿。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老族长也恼了，没好气的喊道：“老夫什么时候诅咒魏英杰了。魏英杰出了事，全镇的人都知道——”
“谁看见了？谁看到我家夫君的尸体了？”
张大妞一双眼睛扫视全场，仿佛用眼神在逼问所有人：你们看到了吗？你们是看到我丈夫溺水而亡，还是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了。
众人被张大妞这凶狠的眼神惊到了，下意识的躲避她的视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有见到我夫君的尸体，我就一天不信他已经出了事！”
张大妞俨然就是个护夫狂魔啊。
“出嫁从夫”，把丈夫当成天神一般敬畏，天大地大都不如夫君大的思想，更是被张大妞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围的男人们都忍不住暗暗点头。
老族长有些心虚，但为了自家的利益，还是梗着脖子喊道：“魏家不能没有继承人，难道英杰一辈子不回来，魏家的产业就要便宜了外姓人？”
“一辈子？老族长，您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张大妞却似抓住了老族长话里的把柄，一连串的问题砸了下来：“我且问你，我夫君失踪了多久？”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连八个月都不到！”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通信不方便，兴许我夫君只是一时无法跟家里联系！”
“你们倒好，空口白牙就说我夫君死了。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还天天逼着我娘和我两个妇道人家，让我们过继。过继什么？我们魏家又不是没有男人，为什么要过继别人家的孩子？”
“老族长，您想吞没我公爹一手置办下的家业就直说，何必诅咒我的夫君？”
第719章 娘道女杀疯了（二十一）
“我知道，族长您乃一族之长，对族人有着生杀大权！”
“我也知道，族长您是长辈，我一个做晚辈的不该冒犯您！”
“但，您打我骂我，甚至是把我逐出魏家都可以，就是不该诅咒我的夫君！”
张大妞满脸决绝，眼底更是写满疯狂。
她这番言行，像极了以夫为天的痴情女子，明明知道有些事做了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但为了维护丈夫，她也甘愿冒险。
哪怕只是一句“诅咒”也不行！
因为那是她的夫君，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信仰”！
周围的人看了，忍不住暗暗感叹：好个痴情、贞烈的好女子啊。
“老族长，虽然张氏的言行狂悖了些，可她也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啊！”
“就是就是！再说了，人家张氏也没有说错啊，魏家少爷失踪还不到一年呢，兴许只是一时耽搁了通信，魏家却急吼吼的逼人家婆媳过继，这吃相——”啧啧，着实难看了些。
“对啊，可怜张氏对夫君痴情一片，这份感情实在难得！”
“魏家上上下下这么多男人，居然也好意思欺负人家婆媳两个妇道人家？”
“魏家……真是有些不厚道！”
“这位族长，私心也太重了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矛头竟慢慢对准了老族长。
老族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什么个情况？
被赶、被骂的人是他啊，而张氏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晚辈，居然敢对族长这样的长辈出手，众人却不怪她，反而都来指责族长？！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自己啊。
舆情激愤，而且张氏这个大嘴巴，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弄得族长十分被动。
他若按照族规来惩戒张氏，不说张家人了，就是周围的这些看客们可能都要起哄。
老族长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气得整个人都浑身发抖。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两眼一翻，竟直接昏厥过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而有了张大妞这一闹，魏氏族人都不敢再提“过继”的事儿。
就是镇上的人也都在暗暗嘀咕：难道魏英杰真的没死？
可他要是没事儿的话，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
就算不喜欢张氏这个封建残余，他的亲娘还在啊。
难道他不知道，族人们早就觊觎他们家的产业，有他这个男丁，族人们还会收敛些。
一旦他没了音讯，他的亲娘还不定被族人怎么逼迫呢！
幸亏魏家娶了张氏这样的好女人，否则啊，魏秦氏熬不住老族长的逼迫，兴许就真的过继了。
到那时，就算魏英杰没事儿又回来了，魏家的烂账也算不清楚。
“……所以啊，娶妻娶贤！还是老祖宗的话有道理！”
“就是就是，那些穿着裙子的洋学生有什么好？丈夫不在，她能守住家吗？”
经此一事，张大妞一战成名。
在魏家，威信和地位也直线上升。
之前，魏家的下人们是忌惮她的怪力。
但现在嘛，他们觉得少奶奶似乎比太太更厉害，更能守住魏家这个家。
而魏秦氏呢，因为在“戒大烟”的过程中丑态百出，为了求张大妞给她一口大烟，下跪、哀求等等不要脸面、不要尊严的事儿，她更是没少做。
外人看不到，还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
魏家的下人们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魏秦氏多年来塑造的威严主母的形象彻底幻灭了。
下人们再看到魏秦氏，脑海里最先浮现的不是她曾经的威风与严厉，而是她涕泪纵横、跪地哀求的卑贱模样。
不知不觉间，下人们对于魏秦氏的敬畏慢慢减少，甚至消失不见。
而张大妞怒怼老族长，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魏家“过继”的危机，更让下人们看到了少奶奶的“强大”。
人嘛，都有慕强心理。
婆媳两个此消彼长，下人们也开始见风使舵。
张大妞顺势拿过了魏家的管家权，还把库房、账房等处的钥匙、账册等都拿到了手。
魏秦氏倒是不乐意，但她还要跟大烟瘾做抗争，又斗不过张大妞，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夺了她的权。
不过，张大妞掌管了魏家之后，倒也没有太大的动作，一切都还按照过去的规矩。
多少让魏秦氏和她的心腹们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张氏没有太大的野心，就算她有点儿小动作，魏秦氏他们的反应就不会太激烈。
所以，随后听闻张大妞拿着魏家的钱，开了一个“女德班”的时候，魏秦氏竟没有跳出来反对。
顶多就是指桑骂槐的说了几句酸话，嫌张大妞不安分、乱花钱。
但，魏秦氏的话，真心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至于她说张大妞“不安分”，更仿佛一句笑话。
张氏还不安分？
她俨然就是玫瑰镇贤妻的典范啊。
一个女人，为了夫君守节，为了维护夫君不惜冒犯族长……啧啧，这才是真正三从四德的好女子啊。
所以，一听说张氏开了个专门教导女孩子的女私塾，许多家中有女孩子的人家，纷纷把孩子都送了来。
张氏作为“校长”，开学第一节课，有她亲自教授。
而她的这节课也很简单，那就是告诉女孩子，不能裹脚。
“不许裹脚？那、那怎么行？”
女孩子们还一脸懵懂，不放心跟着一起听课的家长们先坐不住了。
有些家长甚至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张大妞，觉得她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大妞却淡淡的说，“当初为什么要裹脚？还不是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想让女儿得到夫君的喜爱？”
“但问题是，现在的男人们，真的喜欢小脚女人吗？”
质疑的家长们下意识的想说一句“喜欢”，因为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而且正经人家选儿媳妇，都是先看看女孩子有没有裹脚。
但，当他们的目光接触到张大妞状似平静实则带着几份悲怆的表情时，这些家长又默然了。
失败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啊！
张大妞倒是裹了一双三寸金莲，结果新婚之夜就被夫君嫌弃。
魏英杰为了让自己的逃婚行径看起来没有那么混账，曾经对外叫嚣：裹脚是封建陋习，小脚女人是封建残余，他作为文明开放的维新人士，拒绝一切陋习和残余！
第720章 娘道女杀疯了（二十二）
有了张大妞这么一个失败案例在女私塾戳着，许多家长也开始在心里犯嘀咕——
“难道真的不能再给女儿裹脚了？”
因为裹脚这种事儿，是不可逆的。
一旦把脚趾骨弄断了，一旦把脚缠得变了形，将来就算放开了，也无法再恢复。
而这个社会，似乎真的在改变。
就是那些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的人，也很难保证，以后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就算是老祖宗，也不是一开始就让女人裹脚的。
华国几千年的历史，而裹脚只是最近二三百年的事儿。
老百姓不懂为什么要裹脚，只是上头这么推行，下面跟着学。
他们的目的也很纯粹，为了让家里的女孩子能够嫁个好人家。
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啊，张大妞这么一个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以夫为天的好女子，相貌清秀，进退有度，一双小脚更是标准的三寸金莲。
这样的女子，按照“老祖宗”的标准，绝对是样样出色，本该被丈夫喜爱、婆家接纳的人。
然而，事实却是，张大妞的夫君连新婚之夜都没有熬过，看到她的一双小脚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直接被“吓得”落荒而逃！
坚持给女儿裹脚的父母，也是疼爱女儿的。
看到年幼的女儿，因为裹脚而哭嚎、哀求，他们的心也似被刀子切割一般痛疼。
可他们也没办法啊，他们是为了女儿好，想让女儿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
裹小脚=好出嫁！
但，现在，张大妞却用自己血淋淋的现实告诉这些家长，这个等式如今不成立了！
裹小脚非但不能让女人得到丈夫的欢心，反而还会成为丈夫抛弃女人的借口。
是的，借口！
不是所有人都被魏英杰的那套说辞蒙蔽了，也有一些心思通透的人，意识到：魏英杰哪里是反对封建残余，而是不想要这门亲事。
但，如果他只是反对亲事，临阵脱逃，定会引来众人的唾骂。
他便找了个封建残余的借口，不但让自己免于被骂，还把锅甩到了一个无辜女子的身上。
而那女子以及她的娘家，连给女儿撑腰都不能，因为人家占着“文明”、“自由”的大义呢。
“唉，这个世道变得真是、真是——”
这些家长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张大妞的话，他们却开始仔细思考。
是啊，他们忍着心疼逼自己的女儿裹脚，是为了让女儿找个好夫君，而不是让她成为别人甩锅的对象！
这小脚，似乎不裹也成！
能够带着孩子来女私塾的父母，基本上都是家里还算富余，也比较重视女儿的人家。
他们权衡了一下利弊，并且派人去省城等地方打听了一下，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变得很快。
女学生越来越多，嫌弃小脚女人、反对包办婚姻的呼声也此起彼伏。
报纸上经常看到一些“文明人士”的离婚声明，原配被抛弃的最大罪名也是裹小脚、思想落后！
“好！就听张先生的，咱们家的孩子不裹小脚了！”
有几个家长经过一番思索，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是，他们的孩子在三五岁的时候就裹了小脚，现在放开，虽然不算太晚，但最小的脚趾已经掰断了。
万幸的是，脚弓还没有变形，孩子也还小，长一长，好好恢复恢复，还能有个正常的双脚。
不至于将来被一个新派的丈夫指着鼻子骂畸形、丑陋！
而这种事儿，很容易形成跟风。
有了最先放脚的例子，便陆续有家长跟着学。
待到三个月后，张大妞的“女德班”里，所有的女学生都穿着宽松的鞋子，小心翼翼的恢复着曾经饱受摧残的双脚。
张大妞的女私塾有了个非常好的开局。
接下来，张大妞便开始顶着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名义，偷偷的在课程里夹带私货。
有人若是质疑，张大妞就又拉魏英杰出来当旗号，表示：“做妻子的，就应该以丈夫的喜好为学习目标。丈夫喜欢进步，做妻子的哪怕不明白、不理解，也要支持！”
“这就像前朝的闺阁女子，她们学习琴棋书画，她们熟悉针凿女红等技能，也都是为了夫君和儿女！”
所以，女孩子要学习进步、科学的知识，不是因为女人自己需要，而是为了讨好丈夫。
质疑的人：……
似乎有些道理啊。
再说了，只要女人谨记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学习洋人的知识也没什么大逆不道。
这就跟过去的女人学习琴棋书画一个道理啊。
张大妞努力让所有人明白：学习只是一种形式，内容什么的不重要，只要学生们谨记“以夫为天”的原则，她们就还是好人家的女孩子，将来也只会让夫君更喜欢。
然而事实却是，一旦让那些不识字、不读书的女孩子有了学习的机会，她们的思想和眼界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开拓。
知识的力量是伟大的，它对于那些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女孩子的冲击也是翻天覆地的。
不过，她们在张大妞这个先生的教导下，都慢慢学会了伪装：嘴上喊几个“三从四德”、“贞静节烈“的口号，暗地里却拼命学习进步的思想与知识。
女人真的不比男人差，她们只是缺少一个学习的机会。
在同等，哪怕是次一等的学习条件下，她们依然能够变得非常优秀。
张大妞的学生中，就有非常聪明的女学生。
她们学习到了张大妞的“精髓”，以“更能了解男人的喜好，将来能够嫁个好夫君”为借口，从父母那儿争取到了去省城教会学校读书的机会。
表面上，她们似乎从一个乡村女德班晋升到了城市新娘培训学校，但实际上呢，她们终于走出了玫瑰镇这么一个封闭的小地方，去了更为开阔、更为自由的广大空间！
对于男人来说，“一遇风云便化龙”。
而对于这些自幼被禁锢在宅院里的女孩子来说，则是有了凤舞九天的契机！
玫瑰镇，似乎还是那么闭塞、落后，而在人们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第721章 娘道女杀疯了（二十三）
暗中推动玫瑰镇变化的张大妞，却还是那副老样子。
梳着老气、古板的圆髻，穿着深色系、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裙，鞋子还是老式的绣花鞋，只是尺寸稍稍变大了一些。
张大妞也放了脚，不过家长以及镇上的人却没有指责她“大逆不道”、“不守规矩”。
因为众人都知道，人家这是为了给学生做表率呢。
而且，裹脚也好、放脚也罢，这不都是为了讨丈夫的欢心嘛。
距离魏英杰失去音讯已经过去了一年，但镇上再也没有人暗中讨论“魏家少爷是不是真的死了”的话题。
人家张氏至今还一口咬定，“我的夫君肯定没死，他只是不方便给家里传音讯！”
这般执着，如此深情，俨然就是标准的贤妻啊。
所以，张大妞别说不裹脚了，就是开始学着城里的洋学生那般打扮自己，也没人质疑她的妇德、操守。
而随后，张大妞做的一件善举，更让她的名声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寒冬腊月，新年将至。
对于有钱人来说，过年就是阖家团圆、富贵祥和。
而对于穷苦百姓来说，过年就是过难关。
就是所谓的“年关”。
魏家是玫瑰镇的富贵人家，而魏家名下却有十几户的佃农。
另外，魏家还是几十户贫苦百姓的债主。
魏秦氏头脑很灵活，当年她接管魏家后，不但买田置地、开办工坊，还放印子钱。
利息不算太高，镇上和村子里的贫苦人家遇到了难事，都会选择跟魏家借钱。
而这种高利贷，一旦沾上了，就很难还清。
很多人家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借了新债去还旧债，一辈子、两三代人，都在为还债的事儿苦苦挣扎。
有一户人家，许是熬不住了，又许是真的凑不齐还利息的钱，竟在大年三十，吃了撒了耗子药的年夜饭，一家七口全都死了！
大年初一传出了噩耗，全镇的人都被震动到了。
有些心软的老人或是妇人，更是忍不住的念叨：“作孽啊，真是作孽！”
张大妞听闻这个消息，也是颇为感触。
唉，时局动荡，兵患、匪患、灾患频发，底层的百姓们真是无比凄苦。
命比草贱四个字儿，在这里不是一句成语，而是血淋淋的现实啊。
张大妞一番思索过后，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议。
大年初五，镇子上的人都还忙着送家堂、迎财神，魏家却闹出了大动静。
“……这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魏家大门外摆了好几口大箱子？”
“咦？我怎么好像在箱子里看到了一打打的契书？这都是什么啊！”
“哎哎，快看快看，魏家少奶奶出来了！”
众人围拢在魏家大门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大妞一身繁复衣裙走了出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手里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张大妞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居高临下，配上她威严的表情、迫人的气势，竟给人一种十分高大的感觉。
“诸位乡邻，今天我代表魏家要做一件事！”
“除夕夜陈家发生的惨剧，想必大家已经都听说了。”
“唉，说来惭愧，七年前，陈家从我们魏家借了十块大洋。年复一年，利滚利，这笔欠款已经变成了三十块大洋。”
“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努力还债，但每次只能还上利息，甚至有时连利息都还不上！”
“……我们魏家虽然没有逼迫陈家必须还清欠款，但他们一家选择在大年夜自戕，其中也有欠债的缘故！”
“我丈夫是个追求自由、民主的进步人士，似这样明显带着封建压迫、剥削的行径，他一定非常不赞同！”
“我丈夫虽然不在，但我是他的妻子，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他的一切想法和追求！”
“所以，我决定，我要把大家写给魏家的借据全部烧毁！你们欠魏家的钱，也都一笔勾销！”
哗——
张大妞的这番话刚刚说完，人群中就爆发出极大的声响。
“不是吧？少奶奶真的愿意把那些借据都烧了？”
“天哪，这、这……要知道，这些可是魏家二十多年的积累啊，是魏家的根本啊！”
众人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但，人群中也有非常机灵的人，他们纷纷冲出人群，奔到近前，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多谢少奶奶，小人多谢少奶奶的大恩大德！”
“少奶奶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
“呜呜，我要、我要给少奶奶立个牌位，一天三炷香，只求您福寿延绵、身体康健！”
“少奶奶，少奶奶，您可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这些人又是磕头，又是哭嚎，不只是想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更多的，其实也是想督促张大妞。
不要只说不做啊，赶紧把借据烧了吧。
这些人里，还有人趁乱偷偷摸到大木箱子钱，死命的盯着里面的东西。
通过打开的箱盖，那人看清了最上面一层的契纸。
不是白纸，而是真的借据。
虽然这些借据签了别人的名字，但只要是真的借据，那么自家的应该也在箱子里！
而另外一口大箱子里，则是放着一摞摞的账册。
这些约莫是魏家放贷二十多年来的所有账目和记录。
“看清楚了？里面是不是借据和账册？”
张大妞没有忽视那几个人的小动作，她没有恼，反而笑着问了一句。
“看、看清楚了！少奶奶没有哄人，里面确实都是借据和账册！”
那几个人被张大妞点了名，赶忙缩回身子，讪笑着回了一句。
众人听了这话，似乎这才相信了。
就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张大妞接过火把，亲自将火把丢进了木箱子里。
两个火把，两口木箱子，瞬间燃烧起来！
“张大妞，你、你放肆！”
族长闻讯赶来，看到那熊熊燃烧的两团火，顿时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厥过去。
张大妞却不以为意，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说了，为了我夫君，我愿意付出一切！”
所以啊，这件事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魏家除了一个“进步”人士。
第722章 娘道女杀疯了（完）
一年后，魏英杰身着笔挺的佯装，带着一个同样洋气十足的年轻女孩儿回到了玫瑰镇。
“哎呀，魏家少爷，你回来啦？”
镇上的居民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激动的喊道：“哎呀，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儿？怎么也不给家里写封信？”
“你娘和你媳妇都想死你了。尤其是你媳妇儿，哎呀呀，不是我说，简直就是咱们玫瑰镇最贤惠、最贞烈的女子……”
这人bulabula的说个没完，完全没有留意魏英杰僵硬的笑脸和他说身边的洋学生。
“我媳妇儿？我、我离开的时候，不是给我妈留了信，言明我和张氏的婚事乃包办婚姻，是封建陋习，理应摒弃嘛！”
魏英杰不满的说。
在他的潜意识，他和张氏早就没有了关系。
听到乡邻们还是一口一个“你媳妇”的称呼张氏，魏英杰只觉得刺耳。
“哎呀，知道知道，我们玫瑰镇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文明、进步的好青年。”
这位热心大叔仿佛没有听出魏英杰话语里的嫌弃与排斥，而是笑眯眯的说：“你不但自己冲破了封建枷锁，还熏陶了你的妻子。”
“我和你说啊，你家这个少奶奶还真是了不得，咱们镇第一所女私塾就是她开的！”
“劝诫父母们不给女儿裹脚，她更是第一人！”
“还有啊，焚烧借据，减免佃租，工坊里杜绝压迫、剥削工人……”
“为了你，少奶奶不惜顶着不孝的骂名，强行给你家太太戒了大烟。还顶撞族长这等封建压迫恶势力！”
“哎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真是让咱们玫瑰镇的风气焕然一新。县里的报社都听说了，还特意来咱们镇子上来采访少奶奶呢！”
有了这位热心大叔打开话题，魏英杰身边很快就围拢了好几个凑热闹的乡邻。
这些人看到魏英杰，也都是先惊诧，然后拉着他拼命说张大妞的好话。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赞着，魏英杰却越听越迷惑。
女私塾？
焚烧借据？
强令婆母戒烟？
还有，族长什么时候成了封建压迫的恶势力？
魏英杰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他、他就离开了一年半的时间，家里似乎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些变化，仿佛都跟那个裹着小脚的封建女人有关系？
魏英杰心头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他顾不得跟乡邻们解释“我已经和张氏没有关系”，而是直接拉起洋学生的手，快速的往魏家赶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乡邻们居然没有人觉得怪异，更没有担心魏家的少奶奶。
“哎呀，不就是个妾嘛，男人图新鲜，从外面带个女人回来，再正常不过！”
“就是就是，张先生是个三从四德的好女子，断不会做出‘善妒’这样的事儿。”
“不过，魏家少爷还是有些不厚道啊。既然自己没事儿，为什么一直不跟家里联系？”
“对啊，魏家要不是有少奶奶撑着，早就被族长这等封建残余恶势力给生吞活剥了！”
众人纷纷摇头。
对于魏英杰这位魏家少爷，他们玫瑰镇第一个走出去的高材生，没了最初的敬畏与仰慕。
说实话，随着张大妞做出一件件足以改变玫瑰镇的事，镇上的居民对于这么一个小脚女人愈发钦佩、赞誉。
提到魏家，众人最先想到的也是张大妞。
魏英杰的存在感反倒降低了很多。
而且，张大妞某些破除封建陋习的举动，触及了镇上一些富户的利益。
有了她做例子，愈发衬托得那些富户的为富不仁、腐朽落后。
偏偏张大妞做这些的时候，都会打出魏英杰这个旗号。
那些富户不会怪张大妞一个以夫为天的妇道人家，而是把账都记在了魏英杰的头上。
魏家的产业压缩得厉害，也全都是这些富户的“功劳”。
他们对于魏英杰的厌恶也达到了顶点：麻蛋，你个小混蛋，想逃婚就逃婚，被人骂几句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扯出破除封建残余的旗号？
魏英杰有没有真的破除封建陋习，他们不知道。
但，魏家少奶奶却被魏英杰弄得变成一个矛盾、极端的女人：一边喊着“三从四德”的口号，一边又做出只有那些进步青年才会做出来的极端事。
烧借据？减免佃户的租子？
接下来，张氏会不会还要搞什么分田地、打土豪？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这、这简直都要赶上外头的那些赤色分子了。
张大妞是魏英杰的妻子，又是受了他的“熏陶”才会成为女斗士，所以，镇上、乃至县城的富户们都有些排斥、针对魏家。
所以，当魏英杰带着洋学生奔回魏家大宅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这栋足足五进五出的大宅院，居然、居然易了主。
“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英杰直接凌乱了。
别看他嘴上喊得多么进步，事实上，他骨子里就是个任性、爱享受的封建大少爷。
而他离家后，却不急着跟家里联系，也是因为他有底气：他可是魏家唯一的男丁，这偌大一份家业，最终只能是他的。
所以，他哪怕漂泊在外，也依然光鲜亮丽、潇洒挥霍。
这次若不是离家时带的银元花完了，而他新找的洋学生又怀了孕，魏英杰还想不起要回家。
但、但……谁能告诉我，我们魏家那么大一栋宅子，怎么会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被卖掉了？
没了魏家的产业，他、他还有什么底气去大城市当才子？！
“魏少爷，您回来了？”
“您和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没齿难忘啊！”
“是啊，少奶奶为了让玫瑰镇有更多像您这样有见识、有思想的进步青年，不惜卖了大宅，凑够了一万银元资助了三十多个孩子出国留洋！”
“这些孩子已经去了您当年留洋的那个国家，他们呀，也一定会像您一样，努力学习，学成后回来报效国家，打烂封建枷锁，唤醒民众！哎，那个谁，少奶奶当初是这么说的吧。”
“对对，她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啊，她还说为了能让女孩子们将来成为丈夫喜欢的妻子，也挑选了十来个女童一起送去了国外！”
“哎哎，魏少爷，你、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堪？”
“魏少爷，你怎么吐血了？”
“快来人呐，魏家少爷昏倒啦！”
第723章 我爸是救世主（一）
魏家败落了，从曾经的玫瑰镇第一富户，直接沦落到了寻常百姓人家。
占地十几亩的深宅大院没有了，几个工坊关闭了，乡下几百亩的良田也都卖的卖、分的分。
存银、古籍、文玩等等，也都被张大妞慷慨的捐赠出去！
厨娘、丫鬟、护院……魏家什么都没有了。
哦、不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因为反复抽大烟、反复戒烟瘾而把自己身体彻底搞坏、只能瘫在床上的干瘪老太太。
魏英杰被热心的乡邻七手八脚的抬回了一栋破旧的小房子里，躺在潮湿、阴冷还带着霉味儿的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才因为实在受不了咕咕叫的肚子，他不得不爬起来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
魏家变得精穷，魏秦氏需要人照顾，而本该在家里好好侍奉婆母的张氏，却在外面忙“事业”。
又是女私塾，又是垫着小脚去县城省城做演讲。
她分明就是个穿着封建腐朽服饰，却积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新式女强人啊。
魏英杰来到这个破房子，没有看到张氏，就是因为人家“张先生”又去县城的女校做报告了。
听说还因为捐了钱，被那所女校聘为荣誉顾问！
要事业有事业、要荣誉有荣誉，独立坚强，积极向上……就是魏英杰现在找的这个洋学生，估计都做不到张大妞这种程度。
更可笑的是，明明是个不守妇道、不安分的女人，镇上的人却没有一个指责，反而纷纷称赞。
当然了，魏英杰不是真的想不明白。
镇上的人这么推崇张氏，无非就是从张氏那儿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又是免除高利贷，又是出钱让孩子们留洋……呵呵，如果有人这么对自己，哪怕自己心里唾骂她是个恶妇，嘴上也会拼命的说对方的好话啊。
可问题是，张氏做了这么多“善事”，完全是慷他人之慨，拿着魏家的真金白银去换取自己的善名！
这、这……想想就让魏英杰吐血。
呕！
魏英杰真的又呕出一口血。
这次不是为了张大妞，也不是因为躺在床上还扯着嗓子喊“我要抽大烟！快给我来一泡儿！”的亲娘。
而是、而是魏英杰悲愤的发现：自己刚刚带回来的小娇妻，那个为了爱情勇于冲破一切的洋学生，居然不见了人影。
魏英杰忍着咕咕叫的肚子，艰难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挪的来到门外，找到左右邻居，仔细询问了一番。
“哦，那个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妾啊。她走了！”
“对对，昨天一早就走了，听说是回家了，还让我们给你传话，说欺骗了她，没告诉她你家还有个优秀的妻子——”
不等邻居把话说完，魏英杰就眼前一阵发黑，嗓子眼儿里泛起浓浓的铁锈味儿。
“对了，魏少爷，听说您会写文章，还经常在报纸上发表，一篇文章就能有好多钱。那什么，张先生走的时候，托我照顾您母亲，您看这钱——”
邻居状似不好意思的说着，但眼底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没办法啊，张大妞太慷慨了，根本不把钱当钱看，随便就给了需要帮助的人。
左右两边的邻居都是贫苦人家，他们没啥见识，只知道张先生是个大善人，没有帮助过她的人，她都会给钱、给东西。
他们两家好歹帮着张先生照顾了几天她那个瘫在床上的婆婆呢，怎么着，也该有些报酬吧。
嘿嘿，也不用太多，每家给几个银元就好。
毕竟魏家是大户，虽然现在不如从前，但破船还有三千钉呢，更不用说，魏家少爷回来了，他可是玫瑰镇的高材生啊。
前两年就没少听魏秦氏吹嘘，说他随便写首诗，就那么几个字儿，就能赚到好几块银元。
再看看魏家少爷的装扮，啧啧，簇新的洋装、油光锃亮的皮鞋，让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尊贵体面的人。
他身上一定有不少钱，就算现在没有，人家也有能够挣钱的本事哪。
噗！
魏英杰终于忍不住了，又喷出了一口血，身子摇晃几下，最后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他、他很是精明，也走南闯北见多了市面。
他算是看出来了，魏家让张大妞一通折腾，已经成为大家眼中的狗大户、冤大头。
大多数的人或许会感恩，但也有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小人啊。
就像眼前这两个所谓的邻居，被生活摧残得麻木、凄苦的脸上，却写满了贪婪。
在他们眼中，魏英杰这个明明已经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却是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他们恨不能扑上来咬一口。
他又在床上躺了几日，咬牙吃了几顿左右邻居送来的“猪食”，终于能够撑着站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摸去了族长家。
两年不见，魏英杰发现，族长也苍老、瘦削得厉害，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暮气。
但，族长看到魏英杰的那一刻，死寂浑浊的双眼陡然有了亮光。
还不等魏英杰激动的跟老族长说话，老族长就嗷的一嗓子跳起来，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拼命的抽打。
“你个自私凉薄、不孝败家的小畜生，你把魏家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个不肖子孙啊……”
通过老族长的打骂、怒斥，魏英杰终于明白：他们魏家真的在玫瑰镇待不下去了。
富户们把他们当成“叛徒”，穷人们把他们当成冤大头、摇钱树……而魏家，也早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约莫也就魏英杰这么一个留过洋、会写文章的才子还值些钱。
但，魏英杰却不想被人趴在身上吸血，他、他赚的那些钱，自己还不够花呢，哪里肯便宜别人？
当天下午，魏英杰就偷偷溜走了，根本没有管他那个一心念着他的亲娘。
魏秦氏许是病痛折磨，又许是被独子抛弃伤了心神，也没有熬太久，无声无息的死在了破房子里，尸体都臭了，才被邻居们发现。
而张大妞则成了时代的传奇，她虽然还是小脚、梳着圆髻、穿着繁复旧式衣裙，但她却成为女性觉醒、解放的先驱，她的照片和名字被后人们记录在了历史书上！
……
封闭的地下室里，四周都是坚固、厚重的金属墙，中间的解剖台上固定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的脖子、四肢被牢牢的固定着，他满眼悲愤，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即将被切片的悲惨命运……
第725章 我爸是救世主（三）
恨吗？
当然恨！
不甘心？
孔令行满满的不甘心。
报仇？！
还、还是算了吧。
孔令行的神魂上沾染了黑气，但在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刹，又慢慢恢复了清明。
魔珠：……
不、不想报仇？
不是吧，这人被害得这么惨，饱受酷刑、挖掉晶核、活活疼死，他、他居然都不想报仇。
仿佛能够猜到魔珠的疑惑，孔令行淡淡的说了句：“那人是我的爸爸，亲生的！”
如果换个人，哪怕只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亲戚，孔令行都想来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对方亲身感受一下自己受到的所有痛苦。
可偏偏动手的人是他的亲爹，这、这就——
“他给了生命，也曾经疼爱我、抚养我，现在他要把我的命拿走，那就拿走吧！”
虽然过程惨烈了些，但终究算是还清了他的养育之恩。
“亲生的也不行啊，你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是个独立的个体，有人伤害了你，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魔珠有些凌乱，急吼吼的说了一句。
“我确实是个独立的人，但亲子关系不一样，我如果真的报复了我的亲爹，不只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就是外界的舆论也能把我淹没。”
孔令行幽幽的说着。
这就是华国的传统观念和法律，只要沾上了血缘二字，谋杀也不是真正的谋杀，伤害也能当做没有发生。
还有那句万能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啧啧，儿女就是父母的私有物品，他们给与了儿女生命，然后就能随便的收回。
更不用说，孔博士还有个伟大的口号——为了拯救全人类！
孔令行作为被牺牲的那个人，是不能反对的，更不能因此而记恨自己的亲爹。
否则就是不顾大局，就是自私自利！
舆论都不会占在他这边。
而孔令行若是因此而报复孔博士，没人会理解他，反而觉得他是人类公敌！
“……”魔珠想了想，悲哀的发现，现实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报复孔博士了吗？
作为一个快意恩仇、恩怨分明的魔，魔珠最痛恨孔博士这样的伪君子。
牺牲？
为了全人类？
你特么怎么不自己献身？
虚伪、无耻！
慷他人之慨，用别人的生命来成全自己的美名！
这、这特么太恶心了。
魔珠经历了这么多小世界，也算见多识广，但像孔博士这样的披着光鲜外衣的畜生，它还是头一次见。
魔珠都有些愤怒了。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报复这个男人了吗。
就眼睁睁看着他踩着自己亲生骨肉的骸骨，一步步成就“救世主”的美名，还极有可能名垂青史？！
“其实，也、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相较于魔珠的愤怒、不齿，孔令行这抹年轻的神魂反倒显得淡然了很多。
“哦？什么办法？”魔珠有些好奇。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孔令行缓缓说道，透明的神魂又开始染上了黑气。
他说不报复，并不是不想，而是顾忌太多。
但，如果有机会，可以让他快意恩仇，他也绝对不会迟疑！
“你是说——”魔珠灵光一闪，似乎猜到了孔令行的办法。
魔珠顿时欢喜起来，“哈哈，这个办法好，就让你那个畜生爹也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儿！”
“只是，这个办法执行起来有些难度！”
孔令行却摇了摇头，“首先，我已经死了。其次，他也早就死了！”
两个死人，还有啥搞头。
“哎呀，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跟本尊主签订灵魂契约，答应将来等你死了，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我就可以帮你达成一切心愿！”
魔珠无所谓的摆摆手，大包大揽的说到。
“一切心愿？”
献祭灵魂什么的，并没有引起孔令行的警惕。
他死都死了，要灵魂又有什么用？
就像此刻，他就在半空漂浮着，眼睁睁看着孔博士装模作样的演戏，又是痛哭儿子的牺牲，又是责怪自己的不得已，那模样，像极了“为了全人类而不得不牺牲自己亲骨肉的悲情父亲”！
啊呸！
恶心至极，而孔令行也无比憋屈。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俯冲下来的神魂轻飘飘就穿过了孔博士。
他、他用力抓咬，却根本碰触不到人家的身体。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孔博士用眼泪、用谎话骗了基地的人。
大家顾不得去想孔令行在这个秘密实验室都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孔博士为了全人类而牺牲了自己的儿子。
哎呀，孔博士简直就是最伟大、最无私的科学家啊。
而且孔博士还说，他已经在研制丧尸病毒，实验初步有了成效。
很快，丧尸病毒初始版本就会问世，到那时，大家就再也不用怕被丧尸感染了！
一时间，基地上下欢欣鼓舞，哪里还有人记得刚刚惨死的孔令行。
当然，事后也会有人提及，他的名字会出现在孔博士的功劳簿上：孔博士为了拯救全人类，不惜让自己和儿子以身试药，结果孔博士的儿子不幸逝世。
嗯，他孔令行只有一个称呼，那就是孔博士的儿子！
孔令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己的灵魂还能滞留人间，但他看到的越多、听到的越多，会更加愤懑。
这样的灵魂，就算长长久久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献祭就献祭，只要能让他报仇，让他这一世过得好，死后就算魂飞魄散，他也没有任何遗憾！
“没错，只要你跟本尊主签订契约，本尊主就能帮你，不管多么离奇、不管多么困难，只要你想，本尊主就能做到！”
魔珠虽然现在被动了很多，但它的魔力雄厚，只要不影响整个小世界的运行，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好，我答应你！我愿意把灵魂献祭给你！”
孔令行郑重的说道。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个无形的烙印印刻到了他的灵魂深处，他似乎跟某个东西多了一丝牵绊与束缚。
“契约达成！”魔珠喜滋滋的晃晃小圆身子，“现在本尊主就施展魔力，给你安排那个你想要的身份。”
“好！谢谢尊主大人！”
一直表现得都非常冷淡的孔令行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他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孔博士，灰白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血腥……
第726章 我爸是救世主（四）
2222年，世界末日到来。
一场奇异的病毒席卷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人感染了病毒。
而这些人里，有四分之一激发了异能，成为水木金火土等各系的异能者；
另外四分之三的人类则变成了以活人、血肉为食的丧尸。
地震、海啸、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频发，环境被严重污染，动植物也开始变异，人类的生存空间被一再积压。
全球人口锐减，幸存的人类不足十分之一。
这些幸存者们在末世苦苦挣扎。
时间过去了三年，人类依然努力适应着末世的生活。
虽然末世充满黑暗与艰辛，但，总还存留着些许希望，不是吗？
比如就在前些天，华国的各大幸存者基地就得到了消息：华东地区的希望基地，那位赫赫有名的孔博士，研制出了丧尸病毒药剂。
虽然是初始版本，但只要注射成功，就能确保一年内不怕丧尸病毒的侵染！
一年啊，足足有一年的药效。
这对于每天都生活在丧尸病毒恐惧中的幸存者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保障了。
只是，这种药剂价格比较高昂，小小一支就要一百枚晶核。
好贵啊！
一百枚晶核，就是对那些异能者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不用说广大的普通人类了。
但，贵也要买啊。
他们买的不是药剂，而是自己未来一年的寿命。
各大基地的异能者、普通人，都纷纷走出基地的保护墙，跑到外面去猎杀丧尸或变异动植物。
他们要多杀丧尸、多挖晶核，尽快攒够买药剂的钱。
就算实在没有能力对抗丧尸、变异动植物等怪物，也要尽可能的搜寻物资。
进入末世后，人类又恢复了原始的以物换物阶段。
除了晶核这种末世通用货币外，粮食、武器、药品等，则是交易市场上的抢手货。
一瓶早已过期的罐头，就能兑换一枚晶核，或是几粒头孢胶囊。
若是能找到大米、面粉等食材，哪怕早已过期，也能换到不少晶核或是药品。
所以，去废墟或是某些小地方搜寻物资，则是很多异能等级低、甚至是普通人的最佳选择。
“……我听说，东方基地的一个农村大妈，用一包自家储存的麦种换了两针药剂呢。”
“哎呀，就是咱们基地的那个老陈，也是个普通人，去周围农村搜寻的时候，从一间倒塌的村屋里找到了一坛咸鸭蛋，啧啧，换了药剂不说，还换回不少药品呢！”
“你说的都是些特殊例子，因为少，才广为流传！咱们基地周围这些地方，早就被人地毯式的搜了一遍又一遍，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所以啊，这次咱们走得稍微远一些。我老婆是本地人，她跟我说，距离基地十几公里的地方是个小山村，那里交通不便，家家户户都习惯在家里储存大量的物资！”
小山村，人少，丧尸也就少。
而物资却很多。
兴许他们这一趟就能赚够购买药剂的晶核！
破烂的公交车上，十来个衣衫破旧、满脸沧桑，身上还带着臭味儿的男女老少热烈的讨论着。
他们是基地的自由小队，有低阶异能者，也有普通人，甚至还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都是基地的底层人物，为了生存才凑到一起，组团出去搜寻物资，抱团取暖，虽然充满艰辛与困苦，却好歹在末世活了下来。
“物资确实重要，但咱们也要注意安全！”
公交车叮叮当当的驶出了基地的辐射范围，路边开始有了摇摇晃晃、嘶吼狰狞的丧尸。
车子里的人虽然都是一群老弱病残，但在末世挣扎了三年，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自由小队中，年龄最小的十二三岁少年，都敢拿着棒球棍，冲到丧尸面前拼命挥舞。
而那两三个老人，或是身体有残疾的人，也都勇于作战。
因为经过了三年，那些胆子小，或是总喜欢依赖别人的废物，基本都被淘汰了。
幸存下来的人，不管外表看起来怎样，都有一颗坚硬、强大的内心。
“对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车厢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看到零星落单的丧尸，他们还会停下车，跳出来猎杀。
一击爆头、挖晶核、冲洗，两三个人合作，一气呵成，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当然，自由小队的作战力低，若是碰到大队的丧尸，他们根本不敢停留。
司机会一踩油门，在丧尸群冲横冲直闯。
腐烂的尸体撞击在车窗上，喷溅出黑血，飞出残破的肢体和腐肉。
而被金系异能加装、加固过的保险杠、车头等处，则被撞得坑坑洼洼。
一路从基地开进小山村，本就破破烂烂的公交车变得更加破烂。
“希望这一趟有所收获，否则，咱们就赔大了！”
终于看到了小山村的影子，自由小队的队长看了看险些要散架的公交车，抬起手，用异能又加固了一下车架，嘴里咕哝了一句。
“肯定有收获！我有预感，老大，我觉得，这次咱们一定能找到宝贝！”
说话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子，尖嘴猴腮、双眼灵动，看着就十分精明。
他虽然长得略显潦草，但运气是真心好。
没有异能，身体还不强壮，却硬是靠着狗屎运和一张嘴，熬过了末世三年。
他的朋友、亲戚、曾经的队友，其中不乏异能者、强壮人士，却都比他更早离世。
自由小队的队长之所以愿意收留他，也是看重了他的好运。
唉，在这么一个艹蛋的时代生活，运气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反倒非常重要。
“猴子，希望你的预感成真吧。”
队长加固完车头，收起异能，身体稍微有些发虚。
吃了一块过期的巧克力，味道一言难尽，但多少补充了一点儿热量，队长便一挥手，领着十来个队友进了山村。
他们三个人一组，碰到丧尸，单个儿的就直接击杀。
要是有三五成群的丧尸，他们就大声呼救，与其他的队友合作作战。
就这样，打打停停，停停搜搜，自由小队的队员们都有一些收获。
不是找到了成袋的大米，就是发现了一坛坛的咸菜。
队长终于露出了笑容：这趟没白来啊！
但，更大的惊喜，却被好运道的猴子发现了：“队长，快来，这座山好像被人挖空了！里面兴许是仓库——”
队长听到无线对讲机里的声音，惊喜不已，赶忙冲了过来。
结果，大山腹地的偌大空间，不是什么仓库，而是一所充满黑科技的实验室。
“……我姓孔，你们可以叫我孔教授，我是这所实验室的负责人！”一个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几份戒备的自我介绍道！
第727章 我爸是救世主（五）
“孔教授，实验室就剩下您一个人了？”
队长谨慎的看着这个看着不像坏人的老头儿。
“是啊，末世来了，实验室也乱了，好多研究人员惦记家里，便纷纷离去。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赶回家，还是——”已经死在了路上。
孔教授淡淡的说着，睿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悲天悯人。
他的气质非常好，一看就是那种满腹经纶、和善大度的长者。
“您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儿？”
队长一双眼睛不停的打量着，他发现，这所实验室看起来干净、整洁，充满高科技感，跟被摧毁成废墟、空城的外面，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就像乱世中的最后一块净土，又像远离丧尸、病毒、污染等等的世外桃源。
“当然知道！我都说了，末世来了，我的实验室也停摆了！”
孔教授瞥了眼队长，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傻子·队长略心塞，觉得孔教授应该不是什么隐藏在深山中的坏人，但他心底依然有戒备。
还是最先发现山洞的猴子，像个优秀的小跟班，队长不好开口说的话，他先跳出来充当“恶人”，“孔教授，这三年，您、您都吃什么啊？”
一个老头儿，独自呆在大山里，周围的丧尸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啊。
实验室或许有物资储存，但已经过去了三年，就算存量多，也经不住消耗啊。
难道这老头儿就不出门找吃的？
他若出了门，难道就能轻松应对小山村的那些丧尸？
“当然是吃粮食啊！”
孔教授又送给猴子一枚关爱智障的白眼。
“实验室储存了大量的物资——”孔教授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自由小队的一众老弱病残齐齐亮了眼睛。
不过，很快，孔教授又话锋一转，给众人来了个“但是”。
“但是，当初研究人员离开的时候，我让他们带走了一多半。剩下的那些，去年的时候，也都被我吃完了！”
孔教授眼见众人眼底的亮光瞬间湮灭。
他们似乎都有些愤怒了，仿佛在说：“你个败家的老东西，一个人消耗那么多的物资。”
“孔令行，你也太调皮了！给了人家希望，又亲手打破，你、你这样很容易招人恨，知道不？”
魔珠有些看不过眼了，小小的吐了个槽。
“末世嘛，他们应该早就习惯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幸运？”
孔令行却没有半点愧疚感。
他的良知、底线、泛滥的同情心早就在那间密闭的实验室里消耗殆尽了。
“……孔教授，您说去年您就吃完了物资，那过去的一年——”您又靠什么活了下来？
队长到底是队长，虽然也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挫败，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过来，并且敏锐的抓住了孔教授话里的重点。
“没有存粮，那就自己种粮食啊！”
披着“孔教授”外皮的孔令行，淡淡的说了一句。
“自己种粮食？”自由小队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没听错吧，眼前这个老头儿说他自己种粮食？
众人面面相觑，左右环顾，眼神乱飞。
要不是还有心底最后一丝戒备，他们就要马上行动起来，直接在实验室里搜索。
“是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孔令行继续一副欠扁的表情。
队长眼底迸发着惊喜的光芒，激动的说道，“教授，您、您真的种出了粮食？在、在这么一个空气、土壤、水源全都被污染的末世？”
末世之所以变得这般艰难，除了丧尸病毒，还有各种可怕的污染。
三年了，不知有多少木系异能者试图种植，但他们顶多就是能够催生出极其少量的农作物。
想要大面积生产，根本不可能。
而且，他们只能用异能催生，那些农作物根本无法落地。
整个种植的过程，不但会消耗异能，所获得的数量也非常少。
所以，更多的人，还是更愿意去废墟搜寻那些早已过期的食品，而不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根本无法实现的幻想上。
市面上也有新鲜的粮食、果蔬，但数量太少太少，就是高阶异能者，也轻易享受不起。
自由小队都是一群老弱病残，队长虽然是众人中实力最强的，但也只是跟队友们相比。
队长已经三年没有吃到一口由新鲜食材制作的食物了。
所以，当他听到孔令行说能够种出粮食，他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可想而知啊。
在孔令行看来，粮食的重要性，甚至不亚于丧尸病毒药剂。
毕竟那种药剂不是天天都要用，而人却不能一天不吃饭。
“教授，能、能让我们看看吗？”
队长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激动啊。
如果眼前这个老头儿真的在末世种出了粮食，他的功勋不亚于孔博士。
咦？等等，孔教授？孔博士？
怎么这些能够拯救世界的人都姓孔啊！
队长：……
嫉妒让我质壁分离。
“可以啊！”孔令行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就直接领着众人来到了另外一间实验室里。
“哇！”
“卧槽，不是吧！”
“天哪，我、我看到了什么！”
“麦穗儿！这是麦穗儿！虽然还没有成熟，但颗粒已经饱满了！”
“天哪天哪，居然还有西红柿，呜呜，我、我最喜欢我妈给我做的西红柿炒蛋了。可惜——”妈妈已经不在了。
众人刚刚踏入实验室，就被一排排用在水槽、木箱里的蔬菜、粮食等惊呆了。
他们用力揉着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们又用力掐着掌心，疼痛提醒他们，自己没有做梦！
所以——
众人顾不得许多，拼命的冲向那些水槽、木箱。
队长还能克制住人类对于新鲜事物的渴望，吞咽着口腔里肆意分泌的口水，含笑问了一句：“孔博士，您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唉，三年了，已经很少看到像孔博士这样善良、单纯的好人了呢。
身处末世，再纯良的人也会染上各种颜色。
似孔博士这般，思想性格、行为意识还停留在末世前的人，真是几乎绝迹了呢。
孔令行却神秘一笑。
队长心中警铃大震，似是想到了什么，刚要大声提醒队员们小心，他便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第728章 我爸是救世主（六）
“啊！啊啊！！”
自由小队的众人，再度睁开眼睛，就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下意识的发出惊叫声，并且试图想要逃跑。
但，他们却动不了，所有人都被一种不明材质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除了脖子还能转动，全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
队伍中，有一个力量型异能者，虽然等级比较低，但手上的力气也达到了一千斤，轻轻松松秒杀末世前的大力士。
他双臂用力，试图将绳索绷断。
但，他却忽然发现，他的异能根本无法调动。
“队、队长，我的异能好像消失了？”力量型异能者惊恐的喊道。
异能可是他在末世生存的根本啊，他无法想象，一旦自己失去了异能，他以后还能否在末世活下去。
“我、我的异能也没有了！”
“队长，还有我！”
几个有异能的队员急急的喊着。
队长却顾不得安抚他们，因为他发现，他、他的异能也失效了。
怎么回事？
明明他们没死啊，脑中的晶核也没有被拿走，他们的异能怎么会不见了。
等等——
队长到底见多识广，也勉强算个小领导，所以他知道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小道消息”。
异能抑制剂？
对，希望基地最新研制出了一种药剂，可以抑制异能。
当然，希望基地推出这种药剂的时候，打的旗号是“对抗有异能的变异丧尸”。
但很多人都知道，丧尸什么的，直接想办法把它击杀就好，又何必用什么药剂？
所谓的异能抑制剂，其实就是原有的上位者，怕异能者因为能力强大而失去控制，特意让科学家捣鼓出来的玩意儿。
有了这种药剂，异能者就不会再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对，一定是抑制剂！”
队长眼睛一亮，被人注射了异能抑制剂，只是暂时失去了异能，而不是异能永远消失。
但，队长又想到：“那种药剂不是希望基地特有的吗？市面上虽然也有流通，可、可这个实验室身处大山，刚才那个孔教授又仿佛与世隔绝的样子，他、他怎么会——”有这种害人的玩意儿！
还有，刚刚他们这些人是怎么被制服的？
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被攻击了，忽然就倒地不起，这、这也太怪异了。
魔珠：……
哼，有本尊主在，一切皆有可能啊。
队长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费精力去想这些。
他的目光掠过四周，咳咳，当看到一些玻璃容器里摆放的丧尸时，心又一阵的突突乱跳。
一、二、三……四周一共摆放了十三个完整的丧尸，而架子上的玻璃容器里还放着一些胚胎、大脑等物品。
如果讲这些都算上，这间实验室里估计有二十个丧尸。
难怪他们在小山村没有碰到太多的丧尸呢，不是因为小山村人少，而是、而是有一部分的丧尸被那个什么孔教授弄到了实验室啊。
之前队长还觉得孔教授是个思想停留在末世之前的老好人。
但，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以及里面盛放的物品，队长才发现，真正的傻子是他啊。
人家孔教授，已经开始抓丧尸做实验了，难道会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惨烈？
再等一等！
做实验？！
队长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那、那什么，孔教授不会、不会想、想——
队长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呜呜，他不要被切片啊啊啊。
“哟，都醒了啊！”
孔令行穿着洁白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咬一口，咔嚓脆响、汁水四溢。
被制服的一众人员，看到这幅场景，暂时忘了恐惧，都被刺激的拼命吞咽口水。
好香、好好吃的样子啊，呜呜，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到一口新鲜的水果了。
而似“孔教授”手里的这种苹果，一个都能卖出一百枚晶核的天价。
这样的价格，都能去希望基地买一支丧尸病毒药剂了。
只能说，有钱人的享受，让一众P民羡慕嫉妒恨。
“孔教授，您误会了，我刚才那样说，并不是要威胁您，而是想提醒您！”
队长看到了“孔教授”，赶忙扯着嗓子解释：“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就乱了，原有的法律秩序被打破，人性泯灭、道德沦丧……”
队长极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也不是阴恻恻的威胁，而是善意的提醒。
“孔教授，我知道您是个好人，还是个十分厉害的教授、科学家，但我看您一个老人却独自生活在深山之中，我们没有恶意，可万一以后来的人是坏人，您这般没有防备就、就把人放进来，很有可能会吃亏的！”
队长卖力的喊着，解释的话语，听着似乎也颇有道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队长眼中闪过一抹贪婪，孔令行兴许就真的相信了。
“吃亏？我怎么会吃亏？”
孔令行欠扁的扫视一圈，那嚣张的眼神，仿佛在说：来再多的恶人，他们的下场也只会跟你们一样！
队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好吧，大佬，我错了！
“孔教授，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实在是太饿、太馋了，而您种的这些粮食和果蔬又太珍贵！”
队长知道一味的说谎话，根本不能过关。
他索性半真半假的说，“我们只是想吃那些东西，却从未想过伤害您！”
“孔教授，您能在末世种出农作物，那就是国宝级，哦不，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啊。我们供着您、捧着您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傻乎乎的伤害您？”
“有了您，人类才有重回文明世界的可能，伤害您，那就是与全人类为敌啊！”
果然啊，异能等级不高，却还能在末世混得不错，队长的这份心智、口舌绝对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哦？种个粮食就能当救世主？”
孔令行眼睛一亮，救世主什么的最好了。
孔博士为了当个救世主，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
而想要报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被人捧上神坛的孔博士一脚踢下来，然后再重重的踩住他的头，用力、反复摩擦……
第729章 我爸是救世主（七）
“那是当然！”
“民以食为天啊。就是搁在和平年代，能够种出高产的粮食，也足以封神！”就像敬爱的袁爷爷，人间行走的神农啊。
队长卖力的说着，“更不用说现在是末世。孔博士，末世啊，污染严重，土地根本不能种植作物，那些变异植物也都含有病毒，吃了就会丧尸化！”
“孔博士，您、您种出来的这些粮食，应该没有问题吧？”
说到这里，队长才猛然想起，是啊，孔博士种的那些果蔬、粮食，卖相看着不错，品质应该也不错吧。
“你觉得我傻吗？”
孔令行故作恼怒的看向队长。
队长愣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孔令行。
忽然，他反应过来：那什么，孔博士手里不就拿着一个自己种的苹果在吃？
如果有问题，孔博士也不会自己吃。
除非他傻，或是被饿惨了！
可问题是，能够无声无息就把一个异能小队料到的人，会是个傻子嘛？
而这个人还养得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很显然就是不缺粮食的主儿啊。
所以……队长得出结论，孔博士种出来的农作物没有问题！
“对不起，孔博士，我才是傻子！”
队长这句话，绝对发自内心。
“我看也是！”孔令行不客气的附和了一句，成功又让队长无语凝噎。
好半晌，队长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继续哀求，“孔博士，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求求您，您就放了我们吧。”
“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啊。”
“我、我发誓，末世这三年，我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好人。”
队长说得情真意切，这次，他没有说谎。
他这一开口，其他的队员也都纷纷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哀求着——
“……对啊，孔博士，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们吧。”
“那什么，我、我刚刚抢吃了您一个西红柿，我、我给您干活抵债，行不行？”
“孔博士，求求您了，我是真的饿坏了，也是太想吃一口正常的食物了，我也给你打工，给你当马仔，好不好？”
“呜呜，我错了，我们知道错了。孔博士，您就把异能还给我们吧。”
实验室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哀求声，孔令行神情却依然淡然。
等这些人哭嚎得累了，声音渐渐停歇下来，孔令行才缓缓说道，“你们愿意给我当小弟？为我工作？”
“愿意！愿意！！”包括队长在内，自由小队的全体成员齐齐点头。
他们太愿意了，不只是因为想要脱险，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大佬是个超粗的金大腿啊。
人家能轻易撂倒十多个异能者，人家能够种出粮食……吸溜，想到“粮食”二字，众人就忍不住流口水。
呜呜，不为别的，就为一口吃的，他们也愿意跟着孔大佬。
“好，那你们就跟着我吧。”
孔令行几口吃完苹果，随后把果核丢到角落里的垃圾桶。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淡淡的说：“正好我在这里也呆腻了，想出去走走！”
“对了，你们从什么地方来？是不是什么幸存者基地？我去你们的基地转一转！”
队长连连点头，“好、好好！”
如果能给基地拐来这么一个大佬，就是基地的负责人，那位冷面将军也会十分满意吧。
兴许，他们自由小队还能成为东方基地的大功臣哩。
队长越想越兴奋，但他还是敏锐的听到了“孔博士”的小声咕哝：“不走也不行啊，这里的丧尸都快抓完了，如果再不换个地方，我的实验都要停摆了呢！”
队长：……
他僵硬的转过脖子，下意识的扫了眼那些装在玻璃容器里的丧尸。
忽然，队长觉得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他只希望，自己遇到的这位科学大佬，不是什么科学疯子或是极端主义者。
否则，东方基地的异能者可、可就要倒霉了。
“孔博士，您、您是不是给我们注射了异能抑制剂？”队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异能抑制剂？嗯，也可以这么说。其实就是一点儿小玩意儿啦，暂时让你们失去战斗力。”
孔令行十分装逼的说道。
“失去战斗力？”这跟暂时不能用异能有什么区别？
队长以及小队的其他成员都有些疑惑。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了。
异能抑制剂只是针对异能，注射了这种药剂，异能者会暂时失去异能，但其他方面，还是个普通人。
而被孔博士解开绳索，以为重获自由的队长等人，却惊疑的发现，他们手脚无力，行动缓慢。
除了能够勉强维持正常人的动作，根本没有能力防御、抵抗任何危险。
他们仿佛变成了毫无能力的婴儿、垂垂老朽。
等“孔博士”给他们注射了解药之后，在一瞬间，他们有仿佛重新掌握了力量。
这其中的明显察觉，巨大变化，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清晰感受。
队长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孔教授，您这种药剂可比希望基地研发的异能抑制剂厉害多了啊。”
一个只是让人失去异能，另一个则是暂时把人变成废物，啧啧，孔教授的药剂明显更为霸道！
“随手做的小玩意儿，算不了什么！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几支！而且我这种药剂，不但能够注射，还能内服！”
孔令行装模作样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玻璃瓶，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队长闻言，更加兴奋了。
“还、还可以内服？”天哪，这简直就是杀人越货，哦不，是、是击杀丧尸的利器啊。
有了它，自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高阶异能者暂时失去战斗力，像个砧板上的鱼一般任由他宰割！
队长看向孔令行的目光充满崇敬，大佬，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啊。
跟孔教授相比，希望基地的那个孔博士简直就是个弟弟！
而作为第一个发现孔教授，并将他“请下山”的人，队长觉得，他马上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队长却不知道，这还只是开始，随后孔教授还会给他更多的惊喜……
第730章 我爸是救世主（八）
既然决定要走，那么就需要收拾一下行李。
“孔教授，我们、我们小队有个空间异能者，虽然空间只有二十立方米，但还是能够放下一些重要的东西！”
比如那些果蔬、粮食、种子，以及各种药剂！
队长对于自己“马仔”的身份适应良好，他凑到孔令行身边，小声的说道。
为了避免孔令行误会，他还极力表态：“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贪墨您的东西，咱们把东西放进去之前，先详细——”登记，拿出来的时候，按照单子一一查对。
队长还没有把话说完，自己就先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看到，实验室里那些种满果蔬、粮食的营养槽、木箱等东西，全都消失不见。
还有架子上的一些种子，成品等，也都不见了。
“就是这样吗？全都收到空间里？”孔令行简直太喜欢这种装逼的感觉了。
尤其是看到队长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更让他有种极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魔珠：……
中二少年欢乐多啊。
“孔教授，您、您也是异能者？还是非常少见的空间异能者？”队长张大了嘴巴。
空间异能者本来就稀少，而眼前这个孔教授能够把这么多的东西全都收走，他的空间一定非常大。
而不是像他们小队的那个异能者，只有二十个立方米，啧啧，稍稍放点儿物资就挤不下了。
“我不是异能者，我只是脑域开发了到了极致！”
孔令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脑域开发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您、您这样就是异能者啊，精神系异能！对！您一定是精神系异能！”
队长兴奋得都快疯掉了。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自说自话：“我知道了，刚才我们忽然晕倒，应该就是遭受到了您的精神攻击！”
“哎呀，孔教授，您真是太厉害了，您的异能等级一定非常高！”
至少比希望基地的那个孔博士高。
据说，孔博士就是精神系异能，能够进行精神攻击，但只能近距离的，而且攻击的对象也有人数限制。
一旦超出了距离或是超出了人数，孔博士的异能就会失效。
另外，传闻中的孔博士那么厉害，却也没有能够在脑域开辟出一个空间来。
单是这一项，孔博士就不如孔教授啊。
而这么一个厉害的大人物，居然被他拐到了东方基地，嘿嘿，队长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孔教授，我们自由小队以后就跟定您了！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您一句话的事儿！”
队长砰砰拍着胸脯，卖力的表明姿态。
孔令行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矜持而高冷。
嗯，虽然变换身份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掌握了装逼的精髓。
“走！咱们走吧！”
队长见孔令行这般高傲，却也没有在意。
有本事的人，难免会有脾气。
如果是他有孔教授这些能耐，他会更加高傲。
孔教授这样，已经是非常平易近人、和善和气了。
一行人出了山洞，来到那辆破旧的公交车前，队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小队实力一般，没有能力购买更好的交通工具，今天就先委屈教授您了！”
孔令行摆摆手，他又不是真的与世隔绝。
好歹在末世挣扎了三年，孔令行虽然有个顶级天才的亲爹，但也吃了不少苦。
一个满都是老弱病残的小队，能够有一辆加装、加固过的公交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孔令行上了车，大马金刀的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队长点头哈腰的跟在他身后，恭敬的坐在了第二排。
其他的队员，则按照来时的顺序，逐一上车、落座。
不多时，车子启动，摇摇晃晃的出了小山村。
许是来时的时候，把运气都用光了。
公交车刚刚驶出山谷，在荒芜的破路上奔驰，就遇到了一大股丧尸。
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吸引了这群行尸走肉。
它们嘴里发出赫赫的叫声，双手挥舞着，黑色的指甲缝里还残存着碎肉、血迹。
“老大，怎么办？丧尸太多了，咱们可能冲不过去啊！”
司机死死握着方向盘，声音颤抖的说道。
他的脚已经踩在了油门上，但却没有用力踩下去。
因为他知道，公交车的车头虽然经过了加固，但也不是坚不可摧。
撞飞几个丧尸还不算太苦难，但、但车前围拢了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丧尸啊。
司机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冲过去。
万一被卡在路上，车撞坏了，丧尸又把车子团团围住，他们这些人，只有一个死！
“下车，作战！”
队长咬了咬牙，还是做出了决定。
就像司机顾虑的那般，他们不可能依靠一辆破烂的公交车突破丧尸群的围攻。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不出击，他们会死得更快。
队长一时都忘了孔教授，想往常一样，带领着队友下了车，三人一组，合作击杀丧尸。
有异能的用异能，没有异能的就用棒球棍、西瓜刀。
火球、水剑、土墙、暴力击破，这个异能小队的异能者等级虽然低，异能种类却非常齐全。
而那些普通人，甚至是老弱、残疾人，也都拿出拼命的架势，奋勇在丧尸群里杀来杀去。
还别说，这支小队能够在末世存活下来，还活得相对有尊严，也是有些实力的。
一番血腥厮杀过后，丧尸群只剩下了一小半儿，队员们虽然也有伤亡，但还不至于被团灭。
队长大吼一声：“快上车！”
一行人拼命的逃回车里，车门都来不及关，司机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将剩下的几只丧尸撞飞，公交车总算杀出了重围。
但，公交车里却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我被抓伤了，可能感染了病毒，老大，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我、我不想变成那种恶心的玩意儿！”
猴子惨白着一张脸，双眼呆滞的盯着胳膊上的一道口子。
伤口足足十厘米，几乎占据了整个小臂，两边的皮肉翻了起来，血已经变成了黑色，散发着恶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