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我丈夫是赘婿(十七)
“朱、朱宝珠,你个毒妇,你谋害了老爷,还、还滥用私刑!”
“我、我要去衙门告你——”
被两个镖师按在院子里,一下一下挨着重重的板子,凌管家觉得自己的腰和屁股都要被打烂了。
凌管家看不到自己血肉模糊的下半身,但他能够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疼!
疼啊,真疼!
疼得他冷汗直冒,浑身都开始痉挛。
但,这才只是个开始,40板子呢,足以把一个健壮的大男人打去大半条命。
“告我?告我什么?”
“你是卖了死契的奴才,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就算我生生把你打死,官府也管不着!”
朱宝珠扣着指甲,闲闲的说道。
凌管家:……
麻蛋,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明明这件事不是这样,他敢打赌,老爷的怪病一定是这女人动的手脚。
可、可他没有证据啊。
就算有证据,现在他也逃不出这个院子。
因为他有种预感,朱宝珠会先把他打个半死不活,如何再找牙婆把自己以及全家都卖去最辛苦、最下贱的地方!
比如矿山、盐场。
把他们一家当成最低等的贱奴,生生累死完事儿。
而且吧,就算他卖身的主人是凌子贺,朱宝珠手中可能都没有卖身契。
但朱宝珠的凌家主母身份就足以解决一切。
凌子贺昏迷不醒,朱宝珠作为女主人就能代替他处理所有事物。
某些奴婢下人的卖身契“找不到”了,索性就去官府补办一份,不过是多交点儿钱的事儿,根本不麻烦。
想当初,凌子贺弄走朱家奴仆、吞食朱家财产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一招!
现在,朱宝珠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相较于曾经的凌子贺,朱宝珠的行径更名正言顺、深得人心。
因为整个齐州的人都知道,凌家的一切本来就都姓朱。
现在朱宝珠把凌子贺的心腹赶走、把契纸变更回来,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就算是知府衙门,也不会太多过问。
“……你、你以为你害了老爷,把咱们这些追随老爷的下人们弄走,你就能霸占凌家?”
“是,你占着主母的名分,官府奈何不得你!”
“但你别忘了,老爷背后还有东南王呢!”
说道“东南王”三个字,凌管家的眼睛biu的亮了起来。
对啊,还有东南王,他怎么把这茬儿都忘了。
他们老爷,可是向那位王爷进献了几十万两银子啊。
王爷还给老爷亲笔签发了嘉奖令,这不是简单的嘉奖令,而是护身符啊!
凌管家就不信了,朱宝珠这个毒妇还敢跟东南王作对?!
当然,内里的真相是,东南王并不知道有凌子贺这么一号人物,所谓的嘉奖令也是成批签发的。
凌子贺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是东南王身边的一个护卫。
这些内幕,别人不知道,作为凌子贺的铁杆心腹,凌管家却有些了解。
但,朱宝珠不知道啊。
凌管家实在受不了打板子这种酷刑,也不想轻易被主母发卖,索性就把东南王抬了出来。
“东南王会给凌子贺做主?”
朱宝珠确实不知道真相,但她有脑子啊。
在虚拟学习空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模拟商战,其中就有一堂课名曰“奇货可居”。
嗯,政治投资什么的,可不是凌子贺的首创。早在一千多年前,便有人做了最完美的示范。
或许凌子贺像吕不韦一样,真的攀上了东南王。
但他拿什么敲开了王府的大门?
还不是雪花花的银子。
而银子什么的,现在朱宝珠也有了。
她手边的盒子里放着镖师们刚刚从账房查抄出来的现银和银票,以及账册等物品。
现银不算太多,有两千多两。
银票就更不用说了,足足有一万五千两。
另外,朱宝珠还没有彻底搜查凌子贺的卧房,如果再搜一遍,就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她会一步步拿回朱家的产业,如此,手中也就有了足够的财富。
人家东南王才不会在意给他送银子的人,究竟姓凌,还是姓朱。
最最重要的一点,朱宝珠手里还有更多的底牌。
其实给东南王送银子,是最下乘的办法。
如果朱宝珠能够帮助东南王提高战斗力,增加战胜的几率,想必东南王会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背靠“魔主大人”的朱宝珠并不惧怕凌管家的威胁。
“呵呵,不管东南王会不会给凌子贺做主,你凌大管家都看不到了!”
朱宝珠淡淡的说了一句,示意镖师们继续行刑。
四十大板打完,凌管家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奄奄一息,嘴里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声。
朱宝珠示意镖师们把人拖到柴房里。
除了凌管家,还有几个凌子贺的心腹,也都被她寻了借口,逐一打了板子。
一通雷霆手段下来,阖府的下人都被震慑住了。
本来嘛,凌子贺上位也才三五年的时间,他所谓的心腹,也就那么几个。
朱宝珠把这些刺儿头拿下了,其他人,也都不敢再作妖。
朱宝珠收拾完内院的人,重新搜寻了一番凌子贺的书房、卧房,以及密室。
找到了他吞没的朱家财产,可惜存银什么的,已经被凌子贺孝敬给了东南王。
朱宝珠能够找到的钱,现银加银票,也才不到五万两。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那些铺面、作坊和田产。
朱宝珠将契纸都翻了出来,毫无意外,名字都变更成了凌子贺。
这也不麻烦,朱家的财产能够改姓凌,如今也能再改回来。
不说凌子贺得了怪病,变成了活死人。
单单是朱宝珠手里的入赘文书,就足以让她理直气壮的做这些!
别说几个刁奴了,就是凌子贺的父母、兄弟们找上门来,朱宝珠也不惧怕。
“太、太太,东街的老太太和老太爷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老爷的四个兄弟!”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凑过来,小声的回禀。
得,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朱宝珠正想着凌家人不会消停,结果,他们就找上门来!
找来就找来吧,正好朱宝珠也想将凌子贺贴补给他们的东西要回来!
那些,都姓朱,朱宝珠就不让姓凌的染指半分……
第492章 我丈夫是赘婿(十八)
“老三,老三,你怎么了?”
“我的老三啊,我的儿,你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倒下了?”
“是不是有人害了你?啊?是谁?到底是谁黑了心肝,竟害了我儿的性命?”
朱宝珠处理外账房的事,从外院回来,刚刚踏进主院,还没有上台阶,就听到了老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
嗯,这个声音朱宝珠并不陌生,除了凌子贺的娘凌老婆子,再无别人!
话说当初凌子贺是入赘,凌家上下都觉得自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中了。
朱老爷的独生爱女啊,多么金贵的大小姐,居然相中了自家的三儿子?
要知道,凌家几辈子都是贫农,他们见过的最富贵的人家,约莫就是老族长。
而老族长那五间大瓦房、百亩良田,跟朱家偌大的家业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
凌家直接被朱家的豪富吓得没了脾气,人家要入赘,那就乖乖让儿子入赘。
凌老娘和凌老爹更是半点公婆的架子都不敢摆。
见了朱宝珠,这对老夫妻那叫一个手足无措,就差把人当成祖宗般供着。
可不是活祖宗嘛,凌家的四个儿子,全靠朱家给钱才能娶上媳妇,随后这才有了十几个孙子孙女。
而凌家上下二三十口子的人,也全靠朱家养活。
但,随着凌子贺慢慢在朱家站稳了脚跟,朱宝珠又是个单纯、娇憨的性子,凌老娘弯下的老腰慢慢直了起来。
再后来,朱老爷意外离世,朱宅变成了凌宅,凌家的老老少少彻底忘了朱家的恩惠。
他们甚至觉得,朱家当年对自家的资助是一种羞辱。
自卑心理作用下,扭曲的凌家人,竟生出了怨毒。
不只是凌老娘,就是凌家的几个儿媳妇也开始反过来欺负朱宝珠。
朱宝珠:“老话果然说得对啊,龙生龙凤生凤,能够养出凌子贺这样的白眼狼,凌家那对公母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如今,凌老娘哪怕听说自家儿子病了,心急之下,也不忘在朱宝珠面前摆婆婆的威风。
“好啊,好你个朱宝珠,你不守妇道,谋害亲夫,真是各该千刀万剐!”
“你个黑心烂肝的混账娘们儿,害了我儿,还关着他,不让我们这些亲人探望?”
“老天爷啊,你快下到神雷,劈死朱宝珠这个毒妇吧。”
凌老娘杀进院子,却没能进门,因为镖师拦在了门口。
凌老娘惯会欺软怕硬,看到两个虎背熊腰的黑脸汉子,她不敢闹腾,只能远远的坐在院子里,双手拍打着双腿。
又哭又嚎,凌老娘上演农村老妇最擅长的“撒泼”,一来是真的愤怒,二来也是想做个试探。
她嘴里骂着朱宝珠,眼睛却偷偷瞥向两个镖师。
她在试探两个镖师的底线:这两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家伙,到底只是拦着他们不让进门,还是不许他们吵闹?
经过一番折腾,凌老娘确定,这两人只是看门的门将,并不管其他。
凌老娘误以为他们是不敢,刚刚也吓掉的胆子,似乎稍稍捡回来一些。
就在凌老娘打算做进一步测试的时候,朱宝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个任她揉捏的儿媳妇,凌老娘瞬间就有了底气!
她从地上爬起来,直冲冲的就奔着朱宝珠而来:“朱宝珠,你个毒妇,赶紧让人把门打开,我要见我儿子!”
朱宝珠面色不改、动也不动,任由凌老娘挥舞着双手,又长又硬的指甲,几乎要抓到她的脸。
但,也只是“几乎”。
因为就在凌老娘即将碰触到朱宝珠的时候,她身侧的镖师瞬间闪现,抬手就将凌老娘推到了一旁。
“噗通!”
“哎哟~~”
凌老娘前冲的惯性太大了,哪怕被人硬生生拐了个弯儿,也有些刹不住,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游廊立柱。
凌老娘的头重重磕在了柱子上,眼前一阵阵的晕眩,最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老婆子!”
“娘!”
“奶~~”
二三十号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呼啦啦一起围了过来。
“老三家的,你、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对你娘动手呢?她可是长辈!”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老三家的,你一个儿媳妇,却敢殴打婆母?小心我去衙门告你忤逆!”
“就是就是,还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呢,连孝敬长辈都做不到,也不知道朱家是怎么教养的!”
“哼,商户人家就是没规矩——”
一群人看凌老娘虽然被撞得头晕眼花,却还能睁开眼睛,嘴里还不停的哎吆叫着,显见是没有什么大碍。
凌老娘没事,众人纷纷放下心,开始转过头来,一起朝着朱宝珠开火。
起初还只是骂朱宝珠这个当儿媳妇的不孝,说她居然胆敢忤逆、殴打婆母,简直十恶不赦。
但骂着骂着,他们就开始胡乱攀扯,最后竟开始暗搓搓的骂朱家没规矩,朱老爷不会教养孩子。
这下子,可算是掀了朱宝珠的逆鳞。
凌家的人骂她可以,谁让她眼瞎,放着大把好男儿不选,偏偏看中了凌子贺这么一头恶狼?
自己引狼入室,现在活该被恶狼们欺辱。
但,朱宝珠就不允许有人辱骂她的父亲,她爹可是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也是她最敬爱的亲人。
“你们这是吃了大粪吗?嘴巴这么臭?”
朱宝珠冷着一张脸,满眼鄙夷的看着姓凌的这群寄生虫,“谁敢再骂一句,我就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三家的,你还说别人骂人,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吃大粪,你才——”
这次跳出来的事凌家大嫂,她爹是镇上的屠户,从小就性格泼辣。
放眼整个凌家,五个“儿媳妇”,撇开朱宝珠这个首富千金,约莫也就是凌大嫂的娘家最宽裕。
当然了,凌大嫂肯“下嫁”凌大郎,也是因为凌子贺当了账房,还颇受东家的重视。
凌大嫂的彩礼钱,还是凌子贺哄着朱宝珠,从朱家拿了钱,这才凑够的。
许是长媳,又许是彩礼高、娶得不容易,凌家父母对凌大嫂都高看一眼。
朱宝珠和凌子贺成亲后,对凌家十分优待,凌大嫂没少从朱宝珠手里要东西。
那时的凌大嫂,为了一块缎子、一支银钗,简直把朱宝珠当成天仙女儿般恭维、讨好。
但,朱宝珠失势后,第一个跳出来踩她的人,也是凌大嫂。
而现在,依然是凌大嫂率先斥责朱宝珠。
朱宝珠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掌嘴!”
什么狗咬了人,人却不能咬回去?!
是,人不能咬狗,但可以把狗打死……
第493章 我丈夫是赘婿(十九)
镖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听从了朱宝珠的命令。
因为朱宝珠花高于市价几倍的价格聘请镖师的时候,没有别的要求,只一个:听话!
虽然镖师觉得凌大嫂再撒泼,那也是朱宝珠的嫂子,勉强算半个长辈。
世间断没有晚辈打长辈的道理,哪怕是假借他人之手也不行。
但,对于镖师这些混迹于底层的人来说,再多的道理都抵不过白花花的银子。
啪!啪啪!
领头的镖师,几个箭步冲到凌大嫂近前,还不等凌大嫂反应过来,抬手就给了她几个耳光。
“噗!”脸上重重的挨了几下,凌大嫂张开嘴,吐出一大口血水,血水中还混杂着一颗牙齿。
“啊啊啊,朱宝珠,你、你疯了?我是你大嫂,你、你居然敢打我?”凌大嫂又疼又气,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两只手,作势就要冲向朱宝珠。
几个镖师却将凌大嫂围了起来。
凌大嫂:……
她看到那些膀大腰圆的大男人,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脸,身子开始往后退。
她怕啊!
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们,动起手来,真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呜呜,她的脸好疼,她的牙也好疼!
凌大嫂就此败下阵来。
见她蔫了,已经恢复过来的凌老娘挣扎着爬起来。
“好哇,好你个朱宝珠,不但害了你丈夫,居然还敢打你大嫂?你、你眼里到底还没有规矩?”
凌老娘嘴里骂着,脚下却不停,横冲直闯的朝着朱宝珠而来。
她的意思也明白:朱宝珠,你敢打你大嫂,那你敢不敢打我这个当婆婆的?
如果故意抬高身份的话,大嫂什么的,只能算半个长辈。
可严格论起来,凌大嫂和朱宝珠是平辈。
而在乡下,妯娌之间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可以打得满地乱滚。
所以,朱宝珠命人打了凌大嫂,这件事真是可大可小。
但打婆婆就不一定了。
不管在乡下还是在城里,媳妇打婆婆,那都是妥妥的忤逆!
如果告上官府,轻则会被斥责,重则兴许都要坐大牢。
凌老娘就是有恃无恐,镖师们也迟疑了。
眼瞅着凌老娘就要突破镖师的封锁,直奔朱宝珠的身边,朱宝珠淡淡的开口:“婆婆?老太太你莫不是忘了,早在十年前,你就把你的三儿子送到我们凌家当了上门女婿!”
“我可不是嫁给凌老三,而是招赘他入我朱家!”
凌子贺是赘婿?
凌老娘听到朱宝珠的话,脸上的张狂褪去了大半。
对啊,她、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男人不愿意做赘婿,除了倒插门什么的会伤害到大男人的尊严外,更重要的还是赘婿的地位太低了。
当了赘婿,就不能再参加科举。
但凡有劳役,征发的名单里少不了赘婿!
这是来自于官方的歧视。
而在民间,也有些诸多约定俗成的惯例。
正常婚姻流程,是新郎去新娘家迎娶。
招赘女婿则要反过来,女方去男方家迎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送去别家当赘婿的儿子,比出嫁女还不如,俨然就是人家女方家的一个苦工!
顶多也就比普通的奴役好些,但在地位上,也没有太大的提升。
所以啊,稍稍疼爱儿子、或是家里还能过得下去的父母,都不会把儿子送去当赘婿。
而所谓的招赘文书,也只是“卖身契”的一种委婉说法。
也就是这几年凌子贺越来越有出息,随后更是侵吞了整个朱家。
而朱宝珠呢,起初是看在凌子贺的面子上,对凌家诸多优待。
看到凌老娘摆婆婆的谱儿,也没有跟她计较,而是顺着她、让着她。
……渐渐的,凌老娘乃至凌家上下,几乎都忘了,他们家老三不是娶了个媳妇回来,而是去人家朱家当了赘婿啊!
朱宝珠的话,彻底惊醒了凌老娘。
镖师们也反应过来,对啊,正常情况下,儿媳妇确实不能打婆婆。
可朱家的情况并不正常啊。
凌子贺凌老爷在签下入赘文书的那一天起,他就改入了朱家的门庭,原来的父母也只能是他血缘上的亲人,在法律上,根本算不得他正经的长辈!
过去朱宝珠不计较,所以凌子贺可以继续像个儿子一般孝顺双亲,还用朱家的钱给凌家买房置地。
但现在,朱宝珠一旦翻了脸,呵呵,她全完可以把那些都收回来!
“你、你……就算我儿是赘婿,你跟他也是夫妻!”
“既是夫妻,而我又是老三的亲娘,你、你就该顺着、让着——”
凌老娘开始强词夺理。
镖师们都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应该,你要想享受儿子的孝顺,那么当初就别把儿子送去倒插门啊。
还想让人家招赘女婿的大小姐把你当婆婆的孝顺?
别家婆婆能够有儿媳妇伺候,那是因为人家婆婆为了给儿子娶儿媳妇又是盖房子、又是出聘礼……凌老娘,你呢?!
你是出钱了,还是出了力?!
哼,真是蛮不讲理!
镖师们嘴上不说,眼底却都是鄙夷的深情。
凌老娘虽泼辣,但脸皮子还没有修炼到家,且最近几年,三儿子有了出息,她也跟着享受富贵。
好日子过得久了,被人天天吹捧、巴结,凌老娘竟也渐渐把自己当成了富贵人家的老太太。
这都多长时间了啊,凌老娘真是许久都没有被人这般明晃晃的嘲讽、鄙视了!
凌老娘顿觉有点儿丢面子!
凌老爹见凌老娘开始变得缩手缩脚,便知道今天的事儿不能成了。
别说见到儿子了,约莫他们一家都要被朱宝珠这个毒妇赶出去。
凌老爹上前,扯了扯凌老娘的衣袖。
凌老娘回过头,老夫妻对视了一眼,无声的一番交流。
凌老娘秒懂,她恨恨的冲着朱宝珠啐了一口:“呸!你个毒妇,你且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赘婿怎么了?
她儿子确实入赘朱家,可她儿子有本事啊。
不但能够掌管朱家的生意,还、还攀上了贵人!
现在儿子被朱宝珠害了,朱宝珠又弄了这么一些打手来帮忙,凌家人确实打不过。
但,还有官府呢,凌老娘就不信,三郎的靠山如果知道了真相,还能放过朱宝珠……
第494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
凌家人没有见到凌子贺,全都被朱宝珠赶了出去。
他们心里憋屈,想骂几句都不敢,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镖师看着,他们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呸!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朱宝珠这个贱人,仗着有点儿钱,就不把公婆放在眼里,真真可恶!”
出了大门,走出半条街的距离,凌家人才慢慢停了下来。
凌老娘见那些镖师不再跟着他们,这才转过身,掐腰,对着十几米开外的朱红大门恶狠狠的骂着。
“行了,你在这里骂有个屁用?”
“还不如留着气力,去官府找大人做主!”
凌老爹神色阴沉,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再看看跳脚咒骂的老妻,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对、对对,去官府!咱们这就去官府告状!”
凌老娘没有在意凌老爹的态度,她仿佛被点醒了,整个人都来了精神,“走、走走,咱们这就去!”
凌老娘大声吆喝着。
凌家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对视一眼,空中眼神乱飞。
好半晌,众人才齐齐点头:“对,去官府告她!”
凌子贺倒了,而朱宝珠手里握着招赘文书,凌家偌大家业就会被朱宝珠拿走。
可如果去官府告状,把凌子贺的“病”扣到朱宝珠头上,他们凌家兴许还能瓜分凌家的财产。
就像老娘刚刚提到的,老三可是攀上了贵人啊。
老三现在出了事,他的靠山就算不能帮他做主,但只要稍稍偏帮一点儿,朱宝珠就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越想也兴奋,跟着凌老娘一起,呼啦啦跑去了知府衙门。
他们哪里知道,就在他们身后,还悄悄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厮。
“哦?他们去了衙门?”
朱宝珠坐在堂屋,听完小厮的回禀,淡淡的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财帛动人心啊。
朱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凌家人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朱宝珠提前准备了镖师,凌家人奈何不得,约莫也就只能跑去衙门告状了。
这件事……似乎有些麻烦,毕竟最近几年来,跟官府打交道的一直都是凌子贺。
别人不说,单是齐州知府,他从凌子贺手里拿到的“孝敬”就不是小数目。
更不用说,凌子贺还得到了东南王的嘉奖。
齐州当地的官员们,忌惮于东南王的盛名,估计都要对凌子贺另眼相看。
不过,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
朱宝珠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没过多久,门房便有人来回禀,说是府衙的衙役来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眼神飘忽,刚刚被吓怕的心,似乎又开始活泛起来。
朱宝珠没有错过这些人的眼神,却也没有太在意。
因为这就是人性,本能的趋利避害、见风使舵。
“你们照看好老爷,我去去就回!”
朱宝珠吩咐了丫鬟一句,重点还是安排镖师们看好门户。
在她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出入,以防有人浑水摸鱼。
至于一双儿女,有“魔主大人”帮忙守护,倒不用朱宝珠操心。
朱宝珠做好安排,又去书房写了一张纸,折好,掩在袖口,这才跟着衙役们去了衙门。
“朱氏,有人状告你谋害亲夫、忤逆婆婆,你可认罪?”
知府老爷威严正坐,见朱宝珠上了公堂,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朱宝珠更干脆,她都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掏出了招赘文书。
知府:……
好吧,他当然知道凌子贺是赘婿。
可,这几年,凌子贺给他塞的好处真心不少。
更不用说这人背后还有——
“府尊大人,民妇手中有份东西,或许您会感兴趣!”
不等知府搜肠刮肚的给凌子贺以及凌家找借口,朱宝珠先主动开口了。
“哦?什么东西?”知府眼皮子一跳,莫非这朱家大小姐想给自己塞银票?
唔,这、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对于知府来说,辖区的那些富商,基本上都是他圈养的肥羊。
给他上供,再正常不过。
只是……唉,如果朱家的那个赘婿没有攀上东南王,朱家到底是姓朱的当家,还是姓凌的谋夺,知府真的不在意!
“大人,您确定要在这里听民妇说?”
朱宝珠仿佛没有看到知府的纠结,她故意环视了一下公堂。
凌家十几口人齐刷刷的跪在另一边,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知府虽然心里矛盾,可还是舍不得送到手边的银子,他想了想,沉声道:“朱氏,你跟本官过来!”
说着,知府直接退了堂,带着朱宝珠去了隔壁的厢房。
“到底是什么东西?”应该是银票吧。
知府暗搓搓的想着,眼睛却盯着朱宝珠的双手。
朱宝珠没有急着动手,“不是金银那些俗物,而是能够帮大人青云直上的宝贝!”
知府眉头微蹙,居然不是银子?
不过,等等,什么青云直上的宝贝?!
知府疑惑的看着朱宝珠,很难相信就这么一个会被赘婿欺负的妇道人家,能够拿出什么稀世珍宝。
也、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朱家豪富,库房里或许真有那么一两件价值连城的传家之宝。
但,朱宝珠又怎么这般笃定,她手中的这个宝贝,能够帮着知府这样一个朝廷命官青云直上?
“上好的外伤药秘方!”
朱宝珠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出答案。
“我这个秘方,可以止血消炎,大大提高前线受伤将士的救治几率!”
朱宝珠没有夸张,她从虚拟学习空间得到的这张秘方,真的是外伤圣药。
搁在军队里,那就是万金不换的东西。
这样的秘方,在如今动荡的时局中,更是无比珍贵的宝贝。
别说东南王了,就是西北王、中原王,他们听闻了有这么一个秘方,都会想方设法的谋取!
很显然,能够坐稳齐州知府位子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知府大人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精妙——有了这个外伤圣药秘方,不管是东南王还是其他反王,亦或是朝廷,都能让进献者青云直上!
“你、你愿意把方子给我?而不是直接献给东南王?”知府大人心动了,却还是有些犹豫。
“呵呵,东南王是何等尊贵的人?我家老爷花费了五十万两银子,也只是跟他身边的一个小护卫搭上了关系!”这是朱宝珠审讯管家时,得到了情报。
一听这话,知府大人心底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好、好,朱大小姐,你放心,今天这个案子,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第495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一)
知府大人和东南王的关系很微妙。
大家都知道齐州是东南王打下来的地盘,赋税啊什么的都上交给东南王府。
但,名义上,齐州还是朝廷治下的州府,主政齐州的父母官也是朝廷选派的官员。
比如现任的知府大人,就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由吏部签发的任命文书。
知府大人似乎应该听朝廷的命令,可他每年都要去东南王府觐见。
这就像一个儿媳妇有了两个婆婆,一个是名分上的正经长辈,一个则是实际上的管理者。
知府大人作为朝廷官员,内心很排斥有两重领导的情况,可他又无力改变。
没办法啊,天下即将大乱,全国各地狼烟四起、民不聊生,齐州也是经过了几场小小的战乱,最后被东南王打下来之后,才能保有现在的太平日子。
知府大人甚至偷偷预测:天下三路反王,东南王的胜算最大!
但,东南王不想背负“叛臣贼子”的骂名,一直不称王,反而继续打着帮朝廷平叛的名义……这就让似知府大人这种身份的官员很难做出最终选择。
这种尴尬的局面,也让知府大人变得格外敏感。
而作为领导,最忌讳的事儿,就是下头的人“越级上报”!
凌子贺倒不是知府大人的属下,可知府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圈养的肥羊。
可就在前不久,一直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的凌子贺却偷偷越过自己,巴结上了东南王。
这、这真是让知府又气又怕。
他气凌子贺鸡贼,表面温驯、实则另有算计。
他怕的,则是凌子贺攀上了高枝儿,有了靠山后,再反过来算计他这个知府大人!
还是朱宝珠这样的做法最让知府大人满意:有了宝贝,没有越级,而是直接进献给他!
东西到了知府手里,那就由知府做主,让他去拿着卖人情、换前程。
当然了,知府也不会亏待了朱宝珠。
别的不说,单是凌家的这些破事,知府大人就准备“公事公办”。
之前知府也不是真的想帮凌子贺做主,但他忌惮凌子贺背后的靠山。
结果朱宝珠却言之凿凿的告诉他,东南王根本就不知道凌子贺是哪号人物,他所谓的靠山也不过是个小护卫。
知府大人就放心了!
他的身份,在东南王府或许有些尴尬,可他好歹能够亲自面见王爷。
且他手中有了这张秘方,只要进献给王爷,王爷肯定记得他的功劳……哼,凌子贺一个商贾,也配跟他较劲?!
短短几息的功夫,知府大人的脑海里就闪现出了这般多的想法。
他含笑看着朱宝珠:“朱大小姐,你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
从“朱氏”变成了“朱大小姐”,简单的一个称谓,却让朱宝珠明白了知府大人的态度。
嗯,跟她事先预想的情况差不多。
朱宝珠当然也想攀上更高层的关系,但她更清楚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凌子贺绕过知府大人,偷偷跟东南王身边的护卫搭上关系,这本身就犯了忌讳。
没看到今天凌家大摆宴席,知府大人只是派了个家丁跑来“贺喜”嘛。
偏偏凌子贺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或许,他知道,但他可能觉得自己有了东南王做靠山,哪怕只是扯个大旗,也能震慑住知府大人。
到底只是个商人啊,眼界有限,哪里懂这些文官的路数?
他如果真的富贵了,不再招惹知府大人也就算了。
但如果他太膨胀,居然敢反过来针对知府大人……就算他靠着所谓的功劳得了个“富贵散人”的称谓,也未必能真正做到世代富贵!
朱宝珠已经从魔珠那儿知道了后续的“剧情”,也知道了他们各自的命运。
凌子贺确实实现了阶层的跨越,成为了真正的贵人。
但这种富贵,也真的没有长久下去。
皇商也是商,跟普通商人的区别在于,普通商人是权贵圈养的肥羊,而皇商则是皇家脚边的一条狗。
狗听话,就赏块骨头。
而若是狗惹了麻烦,呵呵……
再往后的结果,朱宝珠都不用问,也能想象得到。
所以,朱宝珠不会像凌子贺那般,用银子来铺路,而是通过实打实的功劳,一点点发扬朱家的门楣!
“多谢府尊大人夸奖,日后朱家全靠您庇护了!”
朱宝珠的态度很是谦卑,知府大人见了,愈发满意。
片刻后,两人回到了公堂之上。
“啪!”
知府用力一拍惊堂木,“凌老汉,你们状告朱宝珠谋害亲夫,可有证据?”
凌老爹:……
他连儿子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哪里有什么证据?
“……大人,我、我儿子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忽然就倒下了?一定是有人谋害了他!”凌老爹倒也不笨,很快就想到了措辞。
知府却冷笑,“那你可知,凌子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昏迷的?现场那么多人,却没有人看到有人懂手脚,那你来说说,到底是谁害了他?”
凌老爹犹豫了一下,点头又摇头,宴会的事儿他也听说了。
毕竟今天跑去凌家赴宴的人有很多,凌子贺莫名其妙倒下之后,街面上很快就有了相关的传言。
凌老爹也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这才知道儿子出了事。
没办法,凌子贺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他虽然还愿意养着父母、兄弟,却也没有太过把这些人当回事。
不许他们住在凌家大宅,只是在东街买了个二进的小院安置。
今天凌家有喜,凌老爹和几个兄弟倒也想来凑热闹,但都不用凌子贺出面,胡姨娘就把人都挡了回去。
所以,凌老爹所知道的内幕,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知府再问他具体的细节,他根本就答不上来。
最后只能支支吾吾的说,“反正,我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病倒——”
“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知府本来就不喜欢凌子贺,他的亲爹自己撞了上来,知府当然不会放过。
“来呀,凌老汉凭白污蔑他人,打二十大板!”
凌老爹傻眼了,他身后的凌家人也都纷纷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凌老娘则是有些不理解,“大人,朱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我家老头子骂她几句怎么还要被打板子?”
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儿吗,怎么就仿佛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错事?
知府很慷慨的给了解释,“冯氏,你莫不是忘了,十年前你就把儿子送去朱家当了赘婿。朱大小姐怎么又成了你的儿媳妇?”
“另外,人家朱大小姐刚刚向本府递了状子,状告凌家抢夺朱家财货!”
第496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二)
知府大人一通“秉公办理”,直接打了凌老爹二十大板,这还是凌老娘闭嘴快,否则,她也要挨打。
接着,知府又宣判:凌家抢夺、偷盗朱家的财货,要连本带利的退还。
许是太满意朱宝珠的“识趣”,知府还示意衙门的文书,在最短时间内,将凌子贺侵吞的朱家财产全都变更回来。
看着一大摞契纸上重新写上“朱宝珠”的名字,朱宝珠长长吐出一口气。
拿回来了!
她终于把朱家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当然,拿到契纸并不一定着就能彻底掌控那些店铺、作坊和田庄。
毕竟过去几年里,凌子贺也没有闲着,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渗透,那些掌柜、管事们,基本上都被他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或是直接投靠了他。
现在朱宝珠想要重新掌控这些产业,还需要花费一些精力和时间。
朱宝珠还要防备那些管事们用商业的手段来糊弄她,悄悄掏空生意。
不过,朱宝珠并不惧怕,她在虚拟学习空间里,可不是白学习的。
不管是算账还是做生意,她绝对能称得上真正的大佬。
拿着一盒子的契纸,朱宝珠趁着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又去镖局请了几个镖师。
带着镖师,朱宝珠来到东街,直接拿着房契收房子。
凌家二十多口人,全被朱宝珠赶了出来。
“朱宝珠,你个——”
凌老娘“毒妇”两个字已经冲到了嘴边,硬生生被一旁的凌大嫂给捂住了嘴。
凌老娘狠狠的看向凌大嫂,眼神在说:老大家的,你这是干啥?
凌大嫂没说话,只是偷偷朝凌老爹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凌老娘顺着凌大嫂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被两个儿子用门板抬着的老伴儿。
而老伴儿的下半身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血水顺着门板,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
凌老娘:……
娘的,老伴儿之所以被打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诬告”?
凌大嫂这是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凌老娘,现在的朱宝珠再不是过去那个任他们揉捏的面团儿了,而是个敢把公婆告上官府的恶婆娘!
如果凌老娘也想像凌老爹一样,愿意挨顿打,大可继续骂她!
凌老娘当然不想挨打,她又不是贱皮子。
用力咽下后头的话,只把凌老娘憋得老脸通红。
就是凌家的几个兄弟也被吓到了,哪怕被朱宝珠赶到了大街上,眼瞅着朱宝珠命人在自家小院院门上挂上了大铜锁,他们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
幸好朱宝珠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把凌家一家老小赶了出去,并没有搜身。
凌老娘荷包里还有几两碎银子,赶在宵禁前,找了个客栈,好歹没让一家人睡在大街上。
收了院子,朱宝珠便没有再理睬这一家人。
回到家,踏上台阶的时候,朱宝珠仰头看了看门楣上挂着的“凌宅”两个大字。
嗯,明天就找人把牌匾换了,这里是朱宅,永远都只能姓朱。
朱宝珠进了门,并没有急着去主院,而是先来到小破院儿。
距离她离开,已经过了大半天,两个孩子居然还睡着。
“放心,他们都没事儿。”魔珠主动解释了一句,“结界里有魔、哦不,是有灵力,能够滋养他们的身体!”
“魔主大人,您做事,信女当然放心!”
朱宝珠不是刻意恭维,而是真的信服她的“魔主大人”,否则她也不会放心的把两个孩子留在这里。
魔珠又感受到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嗯,太舒服、太美味了。
魔珠高兴了,也就分外积极。
不等朱宝珠开口请求,魔珠就撤去了结界,将两个孩子唤醒。
凌传玉还好,他到底年幼,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就觉得有些饿,本能的跟亲妈要吃的。
魔珠又主动变出一些适合幼童的食物。
当然,为了遮人耳目(凌传玉也醒了啊,她可是个早慧的半大孩子呢),魔珠弄了个“小丫鬟”来送食盒。
果然,看到这个有点儿眼生的小丫鬟,凌传玉也没有太过怀疑,跟着弟弟一起吃了些东西,便开始捉着亲娘问东问西。
“娘,我、我好像闯祸了,我、我跑去宴席吵闹,很多来赴宴的太太小姐们都看到了!”
凌传玉很是自责,他们母子的境遇已经非常艰难了,她、她还——
看到凌传玉自责的小模样,朱宝珠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怪我,都怪我!是我让我的孩子们受苦、受委屈了!
她打断女儿的话,轻声说道,“没有,你没有闯祸。玉儿,正是因为你,娘亲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凌传玉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一双跟朱宝珠十分相似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娘?”您真的醒悟了。
“醒了,真的醒了!这场噩梦也早该醒了。娘,这次是真的想明白了!”
朱宝珠搂着女儿,语气坚定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会振作起来,将咱们朱家的一切都拿回来!”
“事实上,娘也已经这么做了!”
朱宝珠拿出黑漆雕花的匣子,打开盒盖,“你看,这些都是咱们朱家的!”
“咱们朱家?”
凌传玉果然会抓重点,“娘,您的意思是——”
不承认凌子贺的那一套背信弃义的举动,而是继续让凌子贺当个赘婿。
而她和弟弟两人,也将重新改回“朱”姓?
这里,也依然是她最眷恋的朱家?!
“对,等过些日子,我就把族谱改回来,还有家里的一切,也都变回原本的样子!”朱宝珠提到这些,很是兴奋。
凌传玉的小脸儿上满都是笑容,但很快,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顿时僵住,“可我爹——”不会同意的。
而且,凌传玉也知道,爹虽然是招赘来的,可他早已把控了整个朱家。
不管是店铺的掌柜管事,还是家里的管家、仆妇,统统都是他的人。
就算娘亲才是朱家真正的主人,也、也未必能——
“你爹?”朱宝珠淡淡的说了句,“他病倒了!”
凌传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好消息,“病了?他、他得了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怪病!全城的大夫都来了,谁也救不了他!”
朱宝珠的语气更加冷淡,仿佛在说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
“这、这——”凌传玉虽然早慧,可到底年纪小,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事儿。
“兴许是遭了报应吧,他害死了你们的爷爷,爷爷的冤魂找他来报仇了!”朱宝珠冷然的话语里,还是带着丝丝的恨意!
“什么?爷爷不是出了意外,而是——”知道了这个真相,凌传玉心底对凌子贺这个亲爹的最后一丝温情也被湮灭了。
她的幼小心灵里,也充满了对亲生父亲的怨恨……
第497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三)
凌传玉从记事起,就被朱老爷抱在膝头,又是倾心培养,又是全心疼爱。
可以说,在凌传玉的心里,爷爷比爹娘都要亲。
尤其是那个所谓的“爹”,对她很是冷淡,爷爷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挤出个笑脸。
爷爷一走,爹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不喜。
凌传玉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到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也全都拜亲爹所赐。
所以,凌传玉对于凌子贺这个亲爹,并没有多少亲近与尊敬。
随后凌传玉又发现,胡姨娘的种种狂悖背后,都有亲爹的影子,她对这个亲爹愈发不满、怨恨。
现在,知道爷爷的死全都是凌子贺一手造成的,她直接把凌子贺当成了头号敌人!
“娘,他、他怎么能这么狠毒?”
凌传玉一想到慈爱又不失威严的爷爷,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
这么好的爷爷,居然被凌子贺这样的小人给害了。
凌子贺,简直就是话本里说的那种披着羊皮的狼啊。
平时爷爷或许对他比较严厉,却也没有苛待他,还手把手教他做生意,带着他出去见世面。
凌子贺能够成为成功的商人,除了他自身的聪明、机灵外,更多的也是朱老爷的教导啊。
更不用说,朱老爷还把家和唯一的独生爱女都交给了凌子贺……许许多多的恩情,凌子贺不说回报,居然还丧心病狂的谋害于他!
简直畜生不如!
凌传玉不齿于有这样的亲爹,她更是恨不能帮爷爷报仇。
看到小小少女眼中迸发出仇恨的凶光,朱宝珠又是一阵心疼加自责。
都怪她!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失职,逼得女儿小小年纪就背负了这么多。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把自己应该做的事都做完,而不是留给女儿。
朱宝珠和凌子贺是平辈,夫妻之间怎样都可以。
外人顶多说她一句太过霸道,可也不会上升到谴责、控诉的地步。
换成凌传玉就不一样了,玉儿到底是凌子贺的女儿,女儿跟父亲对上,那就是以下犯上。
不管女儿对不对,也不管父亲是不是太畜生,女儿都要背负一个不孝、忤逆的骂名!
所以啊,报仇什么的,有她朱宝珠就够了,她的儿女们只要健康、快乐的成长,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才遭了报应啊!”
朱宝珠搂着女儿的小身子,轻轻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他就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除了还能喘气,他跟棺材里的尸体没啥区别!”
“报应?娘,这世间真有报应吗?”凌传玉年纪小,却懂得很多。
阴司报应什么的,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过去她一直存着怀疑的心态。
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怎么相信。
就像她的爷爷,虽然不是个大善人,却也不是恶人啊。
每年年关难过的时候,或是遇到了灾荒,爷爷都会命人施粥舍药。
还有她娘,最是个心软的人,出门的时候,遇到个讨饭的老人孩子,她都会大方的布施。
不能说救苦救难,却真的帮助了很多人。
可、可怎么还是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当然有报应!做好事也会有福报!”
过去朱宝珠也不怎么相信这一套,可自从她遇到了魔主大人,她便再也没有了怀疑。
虽然魔主大人没有明说,但朱宝珠也能推测得到:魔主大人之所以会选中自己,主要还是她做过善事,积攒了功德。
所以说啊,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这不,在她最危急、最绝望的关头,就有魔主大人从天而降的帮助自己!
以后,她还要继续做善事、多做善事。
不只是让自己有福报,还要护住一双儿女。
她已经把灵魂献祭给了魔主大人,不会再有来生来世。
但她的孩子们可以啊。
朱宝珠决定了,待她料理完家里的这些事,她就带着孩子们一起行善积德。
哪怕孩子们不能成为大善人,也要让他们从小知道:人要有一颗懂得敬畏、感恩的心。
不管将来自己能够达成怎样的成就,都不要忘了,这时间还是有公理道义,有规矩法则的。
做人,必须要问心无愧!
“好了,你还小,现在的任务就是健康长大、好好学习!”
朱宝珠心中有了决断,却没有告诉女儿,她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娘——”凌传玉却有些不服气,她才不小呢,她是家里的顶梁柱。
爷爷从小就告诉她,她是朱家的继承者,将来要光耀朱家的门庭。
而且过去的三年里,也都是她在照顾娘亲和弟弟啊。
否则,就娘亲那软弱的性子,早就被她那个畜生爹和狐狸精给磋磨死了!
朱宝珠读懂了凌传玉的眼神,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的说道:“是啊,过去几年,都是我的玉儿在保护我呢!”
凌传玉被亲妈看破心里话,不禁有些讪讪,但更多的还是骄傲与自豪。
朱宝珠却郑重的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以后娘亲会担负起身为母亲的责任,绝不让你一个小孩子冲在最前面!”
“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娘会心疼,更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凌传玉愣住了,不过,她到底早慧,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她赶忙用力摇头,“娘,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我愿意保护照顾你和弟弟!”
朱宝珠见凌传玉有些着急,赶忙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也愿意保护你和传家啊。玉儿,你给娘亲一个机会,让我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好母亲?!”
见亲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凌传玉再要强,再想保护家人,也禁不住犹豫了。
她对上母亲坚毅却又不是温柔的目光,缓缓点头,“好,我信您!”
就这样,母女两个达成一致。
虽然有了分工,但彼此间的感情却更加亲近了。
朱宝珠摩挲着女儿柔嫩的脸颊,心里盘算着:女儿这般聪明,哪怕我接过家庭的担子,女儿也很难像变成寻常小姑娘那般单纯、快乐!
还是因材施教吧。
朱宝珠想着,她要尽快给女儿和儿子找先生,女儿呢,就按照朱老爷制定的继承人计划继续培养她。
儿子,嗯,再看看,看看他自己是喜欢读书还是经商,到时候再给做计划……
第498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四)
朱宝珠和女儿谈完话,确定了以后的培养计划,便开始着手安排他们的生活起居。
这个小破院儿自然是不能再住了,而主院,嗯,有凌子贺在,朱宝珠也不想让孩子们受到太多的影响。
她仔细想了想,便命人把主院东侧的小跨院收拾出来,让凌传玉姐弟俩住进去。
另外,还有选派稳妥的丫鬟、婆子。
凌家的下人们,基本上都是买来的,没有世家大族的家生子。
这样的奴婢,谈不上对主人多么死忠,却也能够当差干活。
朱宝珠抓了几个凌子贺和胡姨娘的心腹,又发卖了一些曾经欺凌、羞辱过他们母子三人的刁奴,也就没有继续搞大动作。
一来,大多数奴婢都被震慑住了,根本不敢再作妖。
二来,也不能太着急,家里这么大,还需要有人打扫、料理。
还是一步步的来吧,不管是培养亲信还是甄选忠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一夜无话,第二天,便是热热闹闹的搬家,挑选奴婢、婆子等等。
这些事,朱宝珠并没有全程亲力亲为,她分给了凌传玉一些。
虽然她不想让女儿小小年纪就背负太多,可她也不能矫枉过正,直接把女儿养成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千金。
就像曾经的自己!
唉,真是不堪回首啊。
“……娘,您放心,我会盯着她们的!”
被分派了整理东跨院的任务,凌传玉非常兴奋,她挺起小胸脯,手里牵着弟弟,小大人一般跟亲娘作保证。
“好,这些就交给你啦!”
朱宝珠跟女儿闲话了几句,又敲打了几个刚刚提上来的管事婆子,见她们各个谨慎、老实,这才放心的离开了东跨院。
穿过月牙门,来到主院。
院子里很是安静,偶尔穿梭的小丫鬟也都战战兢兢、满眼不安。
上房房门外,依然驻守着两个镖师。
在主院,朱宝珠一共安排了六个镖师,两人一组,分成三班倒。
她不管这些镖师自己是怎么轮换的,但要求只有一个:房门外,必须有两个镖师十二时辰的把守!
“两位师傅,辛苦了!”
来到门外,朱宝珠含笑对着两个刚刚轮值的镖师打招呼。
“不辛苦,应该的!”两个镖师憨憨一笑,他们说得都是实话。
人家给了那么多银子,却只是让他们看个门,不必风餐露宿、不必刀口舔血,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
如果可以,他们真愿意一直这么“辛苦”下去。
啧啧,没啥危险还能赚大钱,简直就是梦里才会有的好差事啊。
唉,也不知道凌家,哦不,这里估计很快就要改成朱家了,也不知道朱家招不招护院?!
如果可以,他们很愿意来朱家当差呢。
这年头,能够遇到一个大方的雇主,真心不容易。
就是当护院的话,可能要签卖身契……那什么,只要银子给的足,卖身契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啊。
两个镖师相互看着,隔着两扇门,无声的交流着!
朱宝珠不知道两个镖师的小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其实,在她的人才培养计划里,也有护院、保镖这一项。
不管是朱老爷的惨死,还是凌子贺的教训,都让朱宝珠知道,身边能有个孔武有力的保护者,真的非常重要。
缓步走进卧房,凌子贺还像个活死人般躺着。
他双眼紧闭,浑身都不能动弹,除了胸脯还有起伏,基本上就是一具尸体。
朱宝珠来到近前,探出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嗯,脉象没有问题,就是不能清醒。
这是她在虚拟学习空间里学习到的针灸之术。
朱宝珠用力翻过凌子贺的身体,把他的后背对着自己。
接着,朱宝珠抽出两根银针,在脊椎的几个穴位上扎了一下。
“唔!”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响起了一记虚弱的呻(吟声。
朱宝珠用手指轻轻捻动银针。
呻(吟声愈发清晰起来。
一炷香后,朱宝珠拔出银针,把凌子贺重新放平到床上。
过了一会儿,凌子贺的眼皮缓缓睁开。
朱宝珠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凌子贺。
凌子贺的一双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应该是在打量四周的情况。
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卧房里,凌子贺的眼底闪过一抹放心。
他又试着挪动手指和脚趾,结果却发现四肢毫无知觉。
“……”我这是怎么了?我、我不能动弹了?
凌子贺张着嘴吧,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又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但不能动了,连话都不能说了。
凌子贺又慌又怕又急,他拼命的想要挪动身体,却半点效果都没有。
他疯狂的张着嘴巴,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却还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到底怎么了?该死的,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这是死了,还是?
凌子贺陷入了莫名的疯狂当中,好半晌,他才似是猛地想起什么,继续转动眼珠在屋里搜寻。
最后,他的双眼定格在了朱宝珠身上。
凌子贺:……
是你,是你这个毒妇,你是害了我,对不对!
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这个毒妇!
凌子贺的脸上写满怨毒,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估计朱宝珠已经死了好几遍。
“可惜啊,你现在除了瞪眼睛,什么都做不了!”
感受到凌子贺身体迸发出来的汹涌杀意,朱宝珠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神情闲适,满眼欣赏。
仿佛眼前这个愤怒快要爆炸的男人,正在上演什么精彩的剧集。
朱宝珠这幅模样,更加激怒了凌子贺。
唔、唔唔!
你个毒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凌子贺的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他也只能发出这样的声响。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管家、账房都被我打了一顿、关起来了,你抢走的朱家财产也都重新变更回来。”
“哦,对了,还有这处大宅,那块‘凌宅’的门匾,我着实看着碍眼,已经命人摘下来劈成了碎块儿,拿去灶房当柴火烧了!”
“还有啊,东街的院子我也收回来了,你的父母兄弟侄子们,统统被我赶了出来。不过,我还是很厚道的,好歹给他们留了几两银子,约莫够他们返乡的路费……”
第499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五)
“唔、唔唔唔!”
凌子贺拼命想要挣扎,可他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整个人仿佛被禁锢住了,又像是被鬼压床,他内心无比愤怒,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
朱宝珠还嫌刺激他,刺激得不够,继续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哪怕你已经变成了活死人,我也会广邀天下名医,好好的留住你这一口气!”
凌子贺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白处已经有了血丝。
他额头上满都是汗,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却还是把自己累个够呛。
“来人,去外面张贴个告示,就说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治好我们朱家的姑爷,我愿意奉上白银一千两!”
千金寻名医,啧啧,只要这个消息传开,任谁都要夸朱宝珠一具有情有义。
凌子贺眼底的愤怒简直要化作实质了,心里早就把朱宝珠骂了个狗血淋头——
“贱人!你当我真不知道是谁害了我?”
“好你个朱宝珠,偷偷把我害成这样,居然还、还有脸装模作样?”
“还有,什么姑爷?老子早就不是能够卑微、可耻的赘婿,而是堂堂凌家的一家之主!”
凌子贺心底充满了怨毒与咒骂。
然而,不管他内心的情绪波动有多丰富,他也表达不出来。
并且,愤怒的凌子贺,一时都没有发现朱宝珠这番“重金悬赏”里的巨坑。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朱宝珠这边刚刚吩咐完毕,家里的护院、家丁就都纷纷跑出去干活。
齐州的街头巷尾,只要有公告牌的地方,都贴上了朱家重金求医的告示。
“天哪?一千两白银?”
“哎呀呀,不愧是咱们齐州的首富,凌家,哦不,朱家果然豪富!”
“切,我看哪,还是朱大小姐厚道,要成换成是我,啧啧,就凌某人改换门庭的做法,我也绝不会管他。”
“所以啊,你只能当个市井帮闲,为了两三枚铜钱帮人跑腿干活。而人家朱大小姐却能支撑起偌大一个朱家!”
“哎哎,说起朱家,我听说朱大小姐今天又带着一群人抄了自家店铺的一个掌柜。好家伙,能够掌柜也太能贪了,短短五年的功夫,就侵吞了朱家上万两的银子!”
“没错没错,我也看到了。听说能够掌柜奴大欺主,以为朱大小姐是深闺妇人,拿了本假账册糊弄人家,结果朱大小姐三两下就看出了猫腻!”
“不过还别说哈,朱大小姐果然厉害。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妇人,居然也懂看账本,听说她那算盘打得,比经年的老账房还利索呢!”
“看你说的,你莫不是忘了,朱大小姐可是朱老爷唯一的独生爱女,而朱老爷则是咱们齐州有名的富商,虎父无犬女啊!”
众人的议论着,从朱家的重金求医说起,讨论着讨论着,话题就歪了楼。
随后,大家竟忘了朱家还有一个得了怪病的姑爷,而是把关注重点全都放在了朱宝珠身上。
“哎呀,朱大小姐不愧是朱老爷的女儿,啧啧,这经商手腕就是高明!”
“是啊,可笑某些人,以为朱家的赘婿病了,就能趁机占朱家的便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可不是,西城的刘老爷,想挤兑人家朱大小姐的铺子,天天搞低价,结果人家朱大小姐搞了个什么‘三月女人节’,朱家名下的银楼、成衣铺、胭脂坊等一起做优惠活动,也没有降价,却还是吸引了大批的顾客!”
“哎哟哟,不说别人,就是我家那个傻婆娘,也跟风跑去抢,啧,那劲头,仿佛人家的东西不要钱一样。家里堆满了东西,花了恁多钱,那败家娘们却还觉得占了大便宜!”
“别说西城的刘老爷了,就是东城、北城那几位,听说也赔了不少钱呢!”
“现在啊,不管是那些富商,还是那些仗着资历就张狂放肆的掌柜、管事,统统都不敢再小瞧朱大小姐了!”
“……”
众人热切的八卦着,他们似是闲聊,可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他们提及朱宝珠的时候,语气中不自禁就有莫名的羡慕、敬佩。
当然了,这是市井小民的关注点。
而还有一些“专业人士”,他们更关注朱家贴出来的悬赏告示。
这些人的心思十分活络,市井小民、乃至凌子贺都没有发现的问题,他们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手段”。
啧,悬赏告示里这句话,似乎有很大的解读空间啊。
“不管是谁”,嗯,也就是说,不局限于大夫,哪怕只是个会点儿偏方的赤脚大夫,甚至是神棍神婆,只要有办法,统统都可以进朱家的门。
“不管用什么手段”,这就更好理解了。除了正经的药草,其他的诸如奇怪药引、稀奇补品,甚至是符水,只要有可能,都要在病人身上试一试。
……所以啊,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凌子贺是何等的煎熬。
偏偏,凌子贺觉得自己是饱受折磨,什么蝎子粑粑、什么癞蛤蟆蜈蚣,都要往他嘴里塞,这不是受罪又是什么。
但,众人却不这么认为:这是给你治病呢!
为了这点子偏方,你知道人家朱大小姐花了多少钱?
如果凌子贺敢嫌弃,那就是妥妥的不知好歹啊。
凌子贺:……
被强行灌下一些稀奇古怪、令人作呕的东西,已经够让凌子贺觉得生不如死了。
但,没想到,还有更让他崩溃的事。
春寒料峭、春雨纷飞的日子里,凌子贺被人抬到院子里,又是被泼狗血、又是被用火烤,把他折腾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要再被强行灌下一大碗符水。
凌子贺觉得,他身上的恶鬼没有被抹杀他不知道,但再让这些人折腾下去,他的命就真的玩完了。
这天,听说又有人揭了告示,还是位番邦来的大和尚,凌子贺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手段,脸已经被吓得惨白。
他向朱宝珠投去哀求的目光,他不能说话,但他周身都透出一个意思——
“宝珠,求求你,求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别再折磨我了,给我一个痛快吧!”
第500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六)
事到如今,凌子贺已经不敢幻想朱宝珠会饶过自己。
他只求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折磨自己了。
“给你一个痛快?凭什么?”
左右无人,就算有人,基本上也都被朱宝珠收服。
所以,此刻的朱宝珠,面对凌子贺的时候,再无半点忌讳。
她也懒得遮掩。
通过之前的种种操作,全齐州城的人都知道,她朱宝珠可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
凌子贺这般没良心的白眼狼,朱宝珠还能对他以德报怨,绝对是真正的贤妻。
就算这时凌子贺忽然死了,众人也不会怀疑是她朱宝珠动的手。
毕竟,如果朱宝珠想要凌子贺的命,之前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张贴千金求医的告示。
为了给凌子贺“治病”,朱宝珠更是花了不知多少钱。
这样贤惠重情义的好女人,会谋害亲夫?!
这话,就算凌子贺能说出口,也没人相信,大家反而觉得凌子贺果然是个白眼狼,是咬死农夫的那条毒蛇!
完美好妻子的人设已经树立起来,朱宝珠真的没有半点顾忌。
她在凌子贺面前,更是毫不掩饰,她冷冷的看着凌子贺,又重复了一句:“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要给你一个痛快?”
杀父仇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凌子贺:……
好歹是夫妻一场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啊!
仿佛能够读懂凌子贺的眼神,朱宝珠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我们是夫妻?那你当初害我爹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
“你指使胡姨娘磋磨、虐待我和两个孩子的时候,怎么不顾及我们的夫妻之情?”
现在轮到自己了,凌子贺居然好意思提什么“夫妻情谊”?
我呸!
凌子贺猛地瞪大眼睛,很显然,他并不知道朱宝珠已经知道了朱老爷遇害的真相。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冤枉你!”
“是你的好青梅胡招娣告诉我的。也正是知道了真相,我才对你彻底死了心!”
朱宝珠故意将自己的“觉醒”、“蜕变”归结到这件事上。
仿佛她能变得这般厉害,全都是受了父亲被丈夫谋害的刺激。
朱宝珠这么说,一来是掩藏“魔主大人”的存在;二来也是继续刺激凌子贺。
像凌子贺这样的人,自负又自大。
他选中胡招娣做贵妾,主要是觉得她知情识趣、还好控制。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他亲自挑选的女人,却坏了他的大事。
你说他心里会有怎样的愤怒、挫败与懊悔?
果然,听了朱宝珠的这番话,刚刚还一脸哀求的凌子贺,眼底忽然迸发出怨毒的光。
也不知道他是在恨胡招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在恨朱宝珠过去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唔、唔唔!”
贱人,统统都是贱人!
凌子贺疯狂着、愤怒着,然而他依然不能发出声音,更没法儿动弹。
朱宝珠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凌子贺的癫狂。
不得不说,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朱宝珠的心情都格外愉悦,吃饭的时候都能多吃一碗米饭呢。
日常刺激凌子贺的事做完,朱宝珠忙着外面的生意,还要兼顾管教儿女。
各科先生都请了来,两个孩子也都有了忙碌的事儿。
不过朱宝珠也没有彻底把孩子交给先生们,她三不五时的会抽时间带着两个孩子去巡视店铺、查阅账册,甚至是跟人洽谈生意。
通过在虚拟学习空间里的学习,朱宝珠明白了一个道理:最好的学习,就是耳濡目染!
她不想让儿女背负太多,可也不想让他们养成不知人间疾苦的傻白甜。
这般忙碌,朱宝珠也没有忘了她的仇人们。
“啊!!”
朱宝珠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将胡姨娘丢进湖里。
“救、救命!救命啊!”
“太太,哦不,大小姐,我错了,婢妾知道错了!”
“求求您,饶了婢妾吧!”
“唔、唔唔,饶命啊,大小姐饶命!”
胡姨娘拼命的在水里扑腾,作为乡下长大的穷丫头,她会几下狗刨。
但,湖水比较深,妾胡姨娘满心恐惧,她胡乱踢腾着手脚,勉强让自己不下沉。
她也想试着往岸边游去,可岸边站着几个婆子,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只要见到她过来,就会用竹竿抽打。
胡姨娘被迫只能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
“大小姐,求求您,饶了婢妾吧。”
“婢妾真的知道错了,婢妾不敢以下犯上,不该凌虐小小姐。婢妾,咕噜、咕噜噜!”
胡姨娘折腾了这小半天,精疲力尽,她的小腿隐隐有些抽筋。
四肢挣扎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胡姨娘呛了几口水,一呛水,她心里愈发恐惧,手脚胡乱滑动。
而她也是这样,越是不能控制自己。
胡姨娘发现,她的身体开始慢慢下沉。
冰冷的湖水渐渐没过她的脖子,淹过她的嘴巴,接着就是眼睛……
不行,她不能死,她也不想死!
可她真的控制不住啊。
她终于能够体会到那种溺水的痛苦与绝望。
她真是万分懊悔,那天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把年仅九岁的凌传玉丢进了水里?!
胡姨娘悔啊,她更是满心的惧怕。
或许是生死关头,胡姨娘竟忽然激发了所有的潜能。
她不但拼命挥舞四肢,堪堪停住了下沉的身体,脑子也分外灵光。
忽然,她想到了,慌忙冲着岸边喊着:“大小姐,凌、凌子贺谋害朱老爷的时候,买通了车夫朱全。”
胡姨娘果然没有赌错,之前她说了那么多话,朱宝珠都没有理睬她。
而这句话一出口,朱宝珠终于出声了,“我当然知道是朱全动的手脚,但问题是,在我爹出事后,朱全就失踪了!”
胡姨娘暗喜不已,太好了,我猜对了!
她赶忙说道,“我、我知道,我知道朱全的下落。凌子贺给了他二百两银子,他去投奔隔壁县城的姑姑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姑姑具体住在哪儿,但我听凌子贺提过一句。说是朱全的姑父是个屠夫,常年跟牲口打交道,所以才能弄来让马儿癫狂的药……”
第501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七)
“凌子贺,给你说个好消息,东南王府来人了!”
日常刺激渣男的活动又开始了。
清晨一大早,朱宝珠就穿着簇新的衣裙,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凌子贺的床前,笑盈盈的说道。
凌子贺:……
话说,听到“给你说个好消息”的时候,他内心满是拒绝,甚至有些仇恨。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朱宝珠这个毒妇所说的“好消息”,基本上全都是戳他肺管子的噩耗。
什么心腹被抓,阖家被卖去北山的矿山当苦力。
什么家人被驱逐,一家老小凄凄惨惨的回老家过苦日子。
什么凌宅又重新变回朱宅……
反正吧,就没有一件让凌子贺高兴的好事儿。
而且,凌子贺也发现了,朱宝珠就是故意跑来跟他说这些,为的就是刺激他,让他生气甚至是发狂。
偏偏他又被人害得变成了活死人,哪怕肚子里的怒火都要爆炸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能青白着一张脸,鼓着眼睛,干生气!
次数多了,凌子贺也怕把自己气出个好歹,索性就故意装听不到。
今天,看到朱宝珠穿得花枝招展的过来,他就知道:这死婆娘,又来气自己了!
不听不听,我不听,只要我不听,我就不会生气。
但他不能动弹啊,就算想用手捂住耳朵也做不到,只能任由朱宝珠那令他深恶痛绝的声音冲入耳膜。
听到熟悉的“好消息”三个字,凌子贺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娘的,果然又是这样。
但很快,他眼中浮现出惊喜之色。
东南王府?
他、他没听错吧?!
真是东南王府来人了?
凌子贺猛地瞪大眼睛,将焦距对准朱宝珠,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在说: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朱宝珠今天似乎也有些反常,没有冷嘲热讽,反而非常配合的说了句,“我刚才说,东南王府来人了!”
啊,啊啊!
太好了,他没有听错,东南王府真的派人过来了!
呜呜,太好了,我的靠山来了,我、我终于有救了!
凌子贺激动啊,简直要热泪盈眶。
他似乎也猜到了,今天朱宝珠为什么会这般配合。
哼,一定是见东南王府来了人,这毒妇知道怕了,所以特意跑到他面前来讨好。
晚了!
早在这贱人对他动手的时候,就注定他们夫妻要反目成仇的结局!
朱宝珠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还想奢求他的原谅,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你且等着,等王府的人来了,我一定、一定——
忽然,凌子贺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活死人啊,只能听、只能看,却说不出话、站不起来。
就他现在的模样,慢说找王府的人给他做主了,就是连句“救命”都喊不出来!
唔、唔唔唔!
凌子贺狠狠的盯着朱宝珠,巨大的愤怒和不甘,让他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哦,你想说话?”朱宝珠又开始来刺激人。
凌子贺:……
废话,老子当然想说话。
可你这贱人,敢让老子开口吗?
“唔,也不是不可以!”
朱宝珠忽然生出两根手指,指缝里夹着一根长长的银针。
啊、啊啊啊!
凌子贺满眼惊恐,疯狂的叫喊着。
但,最终发出来的仍然是含混不清的嘶吼声。
贱人,你要干什么?
杀人灭口吗?!
“……不不,别杀我,我求你了,我、我——”
凌子贺疯狂的呐喊着,明明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拼命的喊、等等,他、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啊!”
凌子贺后知后觉的停止了疯狂,他屏住呼吸,先听了听四周,嗯,屋子里只有他和朱宝珠,还算安静。
他缓缓张开嘴巴,试着发了个“啊”的音调。
结果,他、他真的听到了一声“啊”。
虽然声音有些嘶哑,听着干巴巴的,仿佛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般。
但,这声音,真的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啊。
“咳、咳咳!”凌子贺不敢相信,又试着轻咳几声。
“我是凌子贺!我、我——”
凌子贺太兴奋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弄到最后,他忽然哈哈笑起来。
“哈哈,我好了,我、我终于能说话了!”
“朱宝珠,你个贱人,你、你——”
确定自己又能开口,积压已久的怒意,瞬间想爆发出来。
凌子贺看到朱宝珠还站在床前,下意识的就脱口骂了一句。
但,刚刚骂完,还不等再撂两句狠话,凌子贺又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是朱宝珠用银针在我身上扎了几下,我、我才忽然又能开口的。
所以说,是、是朱宝珠救了我?
为什么啊?
朱宝珠已经知道是他凌子贺谋害了朱老爷,她恨不能生生折磨死他,又、又怎么会帮他?
尤其是她明知道东南王府来了人,而东南王府是他的靠山……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莫非,她还有什么阴谋?
可他已经成了废人,难道还有更凄惨的下场?
随后的事实告诉凌子贺,有!
都说活受罪,仿佛人人都想要个痛快。
但事实上,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是瘫在床上当个废物,人也不会主动求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而朱宝珠一步步又把凌子贺治好,自然不是为了帮他,而是想把他推入更深的地狱!
东南王府确实来了人,来的人里,还有凌子贺巴结的那位小护卫。
但,这些人可不是为了凌子贺而来。
人家有更重要的事。
半个月前,知府大人借着给东南王府送税银的时候,趁机将止血药方进献给了东南王。
作为一个亲自统兵打仗的将领,东南王当然明白好的外伤药对于军队的重要性。
东南王非常重视这个方子,亲自命王府的大夫们调配、实验。
经过一连串的验证,又有临床实验,最终确定:这方子,绝对是止血消炎的圣药!
有了它,军中的死亡率可以降低一大半。
因为在军中,有太多的伤员是因为止不住血,或是受伤发炎而死。
而这种外伤药,恰巧能够最大程度的治愈病患。
即使做不到生死人、肉白骨,却也能让伤员们熬过最危险的那几天。
得到这样好的圣药秘方,东南王龙心大悦,重重嘉奖了知府,也渐渐把他纳做心腹。
而知府呢,也没有彻底抹杀了朱宝珠的功劳。
在向东南王回禀的时候,他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这是卑职治下的一个商贾,偶然得到了一个方子……”
第502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八)
知府大人还算厚道,不但在东南王面前提了一句朱宝珠的功劳,还顺口说了说她和她的赘婿的恩怨。
说这话的时候,知府密切关注着东南王的表情。
发现在自己提及“凌子贺”这个名字的时候,东南王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王爷他应该是真的不认识此人,知府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朱氏没有骗自己!
凌子贺所谓的攀上东南王府,也不过是这厮在扯虎皮做大旗,人家东南王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
倒是东南王身边的一个小护卫,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眸光闪烁了一下。
又对上了!
知府心中对朱宝珠那叫一个满意啊,还是这样的人用起来最顺手,有好东西知道上供,不藏私,还很坦率!
知府靠着朱宝珠进献的秘方,成功变身为东南王的心腹。
而他也渐渐把朱宝珠划到了自己麾下。
既然是自己的马仔,知府对她便十分照顾。
主动帮她在东南王跟前刷了一次名声,还给她请了个封赏。
嗯,跟凌子贺的待遇一样,东南王亲笔签发的嘉奖令一张。
不过,到底比凌子贺的强了些。
凌子贺的嘉奖令是成批下发的,而人家朱宝珠的则是东南王单独签发。
虽然东西差不多,但重视程度稍稍高了那么一档。
更不用说,东南王看在知府的面子上,特意命王府的属官亲自来“颁奖”,妥妥的荣耀啊。
凌子贺并不知道这些,他慢慢挪动着身体。
躺了将近一个月,他的肌肉都有些萎缩,好不容易能站起来,凌子贺拼命的做练习。
不管再疼,不管流再多的汗,也不管摔多少下,凌子贺都咬牙忍着。
受够了当个残疾,凌子贺心中万分渴望自己能健康、健全。
他一定要恢复如常,他还要走出去,夺回家产,狠狠的收拾朱宝珠这个贱人呢!
心里燃着熊熊的烈火,凌子贺仿佛不知道疲累、疼痛般,疯狂的练习。
短短几日的功夫,竟真让他练得差不多了。
这日,朱宝珠又来探(ci)望(ji)凌子贺,却忽然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
“凌子贺逃走了?”朱宝珠竟没有半点意外,也没有丝毫惊慌。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倒也有几分能耐!”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撑着站起来,并且恢复到正常的程度,凌子贺绝对算得上一个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而凌子贺到底当了几年的家,凌家,哦不,现在是朱家了,虽然经过朱宝珠一次又一次的梳理,但还是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
而凌子贺应该就是靠着这一两个隐藏很深的心腹,偷偷逃了出去。
“魔主大人,您说现在凌子贺会去哪儿?”朱宝珠却不着急,还有心思跟魔珠闲聊。
“应该去找东南王府的人吧,就是那个小护卫!”魔珠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的说到。
对于它而言,凌子贺什么的,就跟蝼蚁一般,若不是朱宝珠一心想报仇,魔珠都不会关注这么一个小人物。
“魔主大人英明,信女也是这样想的!”朱宝珠对魔珠真是无比虔诚与崇敬。
魔珠:……
额,这是显而易见的吧,也没有大不了的啊。
约莫这就是最虔诚的信徒,哪怕它魔珠放个屁,朱宝珠也会觉得格外响亮、与众不凡!
魔珠毫不客气的吐着自己的小槽,不过,这并不妨碍它继续吸取信仰之力。
唉,如果可以,下个世界,它还想选择古代呢。
这个年代的人,似乎更好忽悠!
也更加容易产生信仰之力。
魔珠过去只追求功德值,一时都忽略了这个,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好处,它真是有些后悔——过去我都想啥了呀。
当然,魔珠会有这样的偏颇,也不是不知道信仰之力的好处。
而是对自己有了错误的判断——我可是魔啊,你见过哪个寻常百姓会打从心底里信仰一个魔?!
不过,现在魔珠顿悟了,对于信徒而言,是神是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帮他完成心愿。
魔珠觉得,自己跟那些臭名昭著的魔不一样,它有原则、讲规矩,会有信徒信仰自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啊。
魔珠暗暗的想着。
另一边,朱宝珠却开始忙碌起来。
她找人写了一份状纸,然后亲自跑到知府衙门击鼓鸣冤。
衙门里,知府正在头疼。
凌子贺逃出朱家后,便找到了王府的那位小护卫。
护卫正憋屈呢,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头肥羊,正圈养着,稍微得了点儿油水,就得了“怪病”。
什么怪病?
哼,护卫觉得,他的那头肥羊极有可能被人给害了。
至于加害凌子贺的人是谁,答案也很明显。
当然是他的妻子啊。
护卫不知道朱、凌两家的恩怨纠葛,可他也是男人,能够理解凌子贺发迹后的种种行径。
换做是他,约莫也会这么做!
而朱氏,好好的赘婿成了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丈夫,肯定不乐意啊。
所以……
朱氏定是下毒或是用了什么灵异手段。
作为王府的护卫,他知道很多寻常百姓并不知道的事。
比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又比如镇魇、诅咒之类的东西,也确实有效果!
凌子贺病得诡异,全城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倒是很符合镇魇的情况。
护卫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个借口去朱家探探,结果凌子贺自己就找上门来。
见到了自己的靠山,凌子贺当然是有一说一:“是朱氏那个毒妇,是她害了我!”
这话正跟护卫的猜测对上,护卫在王府虽然只是个小护卫,可是他也是东南王最亲近的人。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不用说堂堂东南王府的护卫了。
护卫直接找上了知府,“朱氏谋害亲夫,知府大人,您是管,还是不管?”
当然不想管!
不过是个赘婿,已经生了儿子,就算是被女方家找个由头弄死了,都不算什么!
凌子贺当然不重要,可他身边偏偏还站着个王府护卫,这、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啊。
就在知府为难的想办法推脱的时候,衙役进来回禀:“回禀大人,朱家大小姐朱宝珠在衙门外击鼓鸣冤……”
第503章 我丈夫是赘婿(二十九)
“哼,这毒妇,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护卫一听是朱宝珠来了,顿时冷哼一声。
他才没有把“击鼓鸣冤”放在心上,什么鸣冤,鸣的什么冤?
故作玄虚,自找借口罢了!
在护卫想来,朱宝珠这是仗着自己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连“击鼓鸣冤”这种严肃的事儿,都能被她拿来当做争斗的工具。
而眼前这个知府大人,就是朱宝珠的靠山!
护卫是东南王的亲信,所以,知府在东南王跟前给朱宝珠说好话的时候,他都听到了。
有过“亲身经历”的护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知府这般卖力的帮朱宝珠,无非就是收受了朱宝珠的好处。
而所谓的好处……呜呜,雪花花的银子啊,那些原本都应该是他的!
是,凌子贺确实向东南王进献了不少于五十万两银子的“孝敬”。
但作为中间人,作为看门的“小鬼儿”,护卫没少拿凌子贺的好处。
绝对能够做到,王爷吃肉,他这个护卫跟着喝汤。
现在呢,凌子贺被朱宝珠这个毒妇弄倒了,朱宝珠拿着凌子贺原本用来巴结讨好他的银子给知府送了去……
银子啊,他的银子!
一想到这些,护卫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疼!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偏偏这知府靠着一张秘方,直接被王爷引做心腹。
王爷重视的人,就是护卫这等亲信也不敢轻易招惹。
知府不好惹,那朱宝珠呢?
不过一介妇人,护卫还不信自己就不能收拾她了!
“府尊大人,正好凌子贺也要告状。”
护卫心里发着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原告被告都来了,索性一起开堂,咱们好好的审上一审吧!”
知府:……
这个朱氏,到底在搞什么鬼?
既然她已经把凌子贺控制住了,怎么还把他放出来?
成功让他逃出了家不说,朱氏居然也来告状?
她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这、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朱氏的计谋?
知府不敢确定,他更怕朱氏确实疏忽了,这才落得被动的境地。
如果可以,知府还是想悄悄把这事儿给抹平了。
但那个该死的护卫,却一副斤斤计较、不依不饶的模样。
知府知道,这次就算他有心偏袒朱氏,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唉,知府只希望,这些事朱氏的谋划,而非闹了纰漏。
“好,那就开堂!”
知府心里忐忑,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笑盈盈的引着护卫一起上了公堂。
朱宝珠走进公堂,正好看到知府的座位旁,有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
不必看什么服饰、气度,只看他眼中的不善与狠意,朱宝珠就能猜到,这位约莫就是凌子贺攀上的那位护卫了!
凌子贺也在堂上,不过人家是坐着的。
嗯,靠山来了,果然不一样啊!
朱宝珠并不在意,也没有任何畏惧,凌子贺有靠山,她也有!
而且,她手中还有更多的底牌。
知府油滑似溜溜球,可这人还是很讲规矩的。
即,对于自己的马仔,只要不危及他的利益,他都会真心袒护。
绝不会过河拆桥,让投靠自己的人寒心。
朱宝珠也没有让知府昧着良心、胡乱判决,她只希望知府能够做到真正的秉公执法!
“朱氏,你可知罪?凌子贺状告你毒害亲夫、谋夺家产——”
啪!
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啊。
知府做足了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姿态。
“大人,民妇冤枉。”
朱宝珠并没有被知府的这番话吓到,她落落大方的跪下来,恭敬的回禀着:“民妇的夫君得了怪病,民妇遍请名医为其诊治。”
“为了救他,民妇更是不惜许下重金悬赏。如今那告示还在城中大街小巷的布告栏贴着!”
“如果民妇想要谋害于他,又何必做这些?”
“再说了,凌子贺说民妇害人,可有证据?”
啪!
知府又是一记惊堂木,只是这次针对的目标换成了凌子贺:“凌子贺,朱氏的话,你也听到了!”
“对此,你作何解释?”
凌子贺不敢再坐着,赶忙规矩的站起来,躬身回禀道:“草民、草民就是证据啊。是、是朱氏,她害了草民,又、又帮忙草民治好——”
噗嗤!
朱宝珠不客气的笑了,“我既然害了人,又何必把你治好?”
“凌子贺,你不觉得你的这番话很可笑!”
“我又是害人、又是救人,凭白折腾这一圈,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你在公堂上污蔑我?!”
凌子贺:……
他扭过头,恨恨的瞪了朱宝珠一眼,然后略带得意的将目光转向护卫。
他没说话,但他的意思,公堂上的几位都明白了。
凌子贺的意思很明显:老子的靠山来了,所以你这个臭婆娘怕了,这才——
朱宝珠却笑得愈发畅快了,“如果真是我动的手,那我更该赶紧杀人灭口!”
既然已经把人得罪死了,索性就直接把人打死。
非要留个活口,让他特意跑去找靠山做主吗。
“朱氏,公堂之上,休得乱说!”知府嘴上说着训斥的话,眼底却满都是笑意。
就是护卫也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下屁股。
那什么,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内情。
见护卫脸上有些讪讪,知府还故作“贴心”的将凌子贺的怪病仔细描述了一下。
凌子贺不是中毒,只是变成了活死人。
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这样的人,就算见到自己的靠山,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不用说呼救、喊冤了。
只要朱宝珠有点儿脑子,她就会维持凌子贺的现状。
因为就算护卫看到凌子贺的模样,猜到他可能被人谋害了,也没有证据,连苦主原告都没有!
帮凌子贺做主什么的,更是无从说起。
所以,凌子贺的那套说辞,什么朱宝珠害了他,又把他唤醒,听着就不靠谱。
朱宝珠看着不像个傻子啊。
凌子贺:……
“大人,草民真的没有说谎。是朱宝珠,她、她拿着银针,在草民的身上扎了几下,草民就能说话、能动弹了!”
“她能治好草民,那么,之前动手害草民的人,应该也是她!”
凌子贺的话,更让人觉得玄乎了。
用银针扎几下,就能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扎成瘫子?!
第504章 我丈夫是赘婿(完)
“凌子贺,公堂之上,休得胡言乱语!”
护卫抢在知府拍惊堂木之前,先大声呵斥了凌子贺一句。
接着,他又状似意有所指的说:“朱氏谋害亲夫,除了你这个当事人,可有其他的证人?”
“证物亦可。听说之前朱氏重金悬赏,不只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前来揭榜,就是一些江湖术士——”
镇魇啊!
你个蠢货,别说什么中毒了,直接往镇魇上面扯!
这玩意儿可比中毒什么的靠谱多了。
中毒很明显,一来有症状,二来大夫能够检查得出来。
但凌子贺莫名其妙的倒下之后,全城的大夫都被请了来,没有一个人看出凌子贺是因为中毒。
护卫怀疑,要么是朱氏的手段太高超,连大夫都检查不出来。
要么就是凌子贺根本不是因为中毒,而就是被镇魇或是其他的灵异手段。
直接说被镇魇了,证据都好炮制!
凌子贺能够逃出被朱氏重新控制的家,这说明在家里,还有他的一些心腹。
只要跟这些心腹串通好,让他们偷偷跑去凌子贺的卧房、书房藏匿一些纸人、符箓啥的,朱氏的罪名就能被夯实一大半!
到时候,再有他这个王府护卫拉偏架,就是知府也不敢帮朱氏!
如此……大事可成!
护卫想的很好,奈何他跟凌子贺的默契程度还是差了些。
凌子贺根本就没有领会护卫的意图。
或者说,在他的潜意识里,就一直认定自己就是被朱宝珠用银针给谋害了。
什么镇魇?
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护卫的话,非但没有让凌子贺得到提醒,反而勾起了他许多痛苦的回忆。
“对对,还有那些该死的江湖骗子们。他们又是给我做法事,又是给我灌符水,生生把我磨去了半条命啊!”
“一天来好几拨……这些人都是受了朱氏的指使,朱氏这是生生要折磨死我啊!”
“两位大人,求你们为草民做主啊!”
凌子贺说着说着,竟呜呜哭起来。
天可怜见,过去那大半个月里,他真是吃足了苦头啊。
然而,他这边已经悲伤逆流成河,而知府和护卫却GET不到他的泪点!
知府甚至觉得凌子贺不知好歹:人家朱宝珠这般大张旗鼓的帮你找救治的办法,又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
知府可是听说了,哪怕只是去朱家跳个大神、泼盆狗血,朱宝珠也能奉上丰厚的谢仪。
朱宝珠费钱又费力,结果,凌子贺还不领情。
哼,果然是个白眼狼!
就是护卫也有些无语,你特娘的这是在说朱氏的罪证,还是在夸朱氏贤良?!为了救你,人家果然做到了不惜一切代价啊。
凌子贺:……
哭了半晌,却没有任何人捧场,他自己都有些尴尬了。
凌子贺有点儿萎,朱宝珠却开口了,“府尊大人,凌子贺的案子问完了吧?”
知府:……
他没说话,而是扭头去看护卫。
护卫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不是因为知府,而是凌子贺太、太特娘的废物。
护卫不言语,知府就当他默认了。
知府便一拍惊堂木,“凌子贺状告朱氏谋害亲夫,证据不足,不成立!”
听到这话,护卫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凌子贺很是不服,可他却又真的拿不出证据,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凌子贺的官司输了,那就该轮到她朱宝珠了。
“民妇状告凌子贺谋害害命!”
朱宝珠从袖口里取出状纸,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字一顿的说道:“凌子贺为了谋夺我朱家财产,不惜买通车夫,给马儿下药,害得马儿癫狂,最终致使我父亲与马车一起跌落悬崖,死无全尸!”
凌子贺听了这话,顿时变得脸色惨白。
他、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宝珠忽然要把他治好了!
不是要救人,这、这毒妇是想让他给朱家那个老不死的偿命啊。
知府脸色也是一变,用力一拍惊堂木,“朱氏,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民妇没有乱说,民妇有证据!”
朱宝珠当然不会像凌子贺一样,空口说白话。
她高昂着头,眼底带着决绝,坚定的说:“凌子贺买通的车夫朱全,民妇已经找到了!”
“朱全跑去药店购买药材,具体的凭证,民妇也在药店里查到了!”
“还有胡招娣,她全程知情,也愿意当堂指认凌子贺!”
人证、物证齐全,官司就算打到天上去,朱宝珠也底气十足。
护卫:……
他总觉得,朱氏这番话在针对自己。
那什么,他、他真不知道凌子贺竟这般大胆。
你他娘的一个赘婿,如果只是熬死了老丈人,欺负媳妇软弱,趁机将岳家占为己有,这已经够狠了。
万万没想到啊,你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小人物,居然还敢谋害人命。
护卫心里有些发虚,就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居然还把人家当成圈里的肥羊?
现在还专门跑到齐州来帮他撑腰、做主?
这、这——
应该不会连累自己吧。
护卫暗自忐忑。
知府却似被打了鸡血,整个人都莫名的亢奋:“哦,物证、人证都有?”
朱氏可以啊,悄不做声的就弄了这么多。
好,好哇!
只要证据齐全,他就能钉死凌子贺的罪名。
如此,就是一旁坐着的护卫也不好说什么。
护卫甚至还会心虚,反过来讨好他这个知府大人。
“药店的账册,车夫朱全、姨娘胡氏,民妇都带来了。”
朱宝珠掷地有声,她的眼睛闪烁着灼灼的光,“事情具体如何,大人一审便知!”
“好,把物证呈上来!”
“带朱全、胡氏!”
知府大人一通操作。
惊堂木啪、啪拍了好几下,案件相关的证人们也都如实供认。
最后,知府用力一拍惊堂木:“凌子贺谋杀岳父,谋夺朱家财产,人证物证齐全,依律——”
“当斩”两个字还没有说完,朱宝珠忽然开口了,“大人,凌子贺谋财害命,依照律法,当处以死刑!”
“不过,念在他捐助有功,且他到底是我孩儿的亲生父亲,民妇恳求大人,饶他一命吧!”
朱宝珠说完这话,重重的叩了一个头。
第505章 恶大嫂后悔了(一)
知府:……
护卫:……
两人那叫一个惊讶啊。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也算是看出来了。
事情可能正如凌子贺所言,确实是朱宝珠出手弄住了凌子贺。
而她为什么害了人却还要救人,此刻也有了答案——朱宝珠不想凌子贺无缘无故的死掉,而是要把他的罪孽公开,让他罪有应得,给朱老爷偿命!
但,事情已经按照朱宝珠的预期发展了,也有了让她满意的结果。
那她为什么又改了态度,主动帮凌子贺求情?
顾念夫妻之情,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想饶过凌子贺?!
开什么玩笑!
如果真有所谓的夫妻之情,真的为了孩子,朱宝珠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约莫还是她说的那句“捐助有功”!
对,就是这样!
知府默默的看了一眼护卫,不管怎么说,凌子贺都向东南王进献了五十万两白银。
凌子贺也成功跟这位王爷亲信攀上了关系。
现在朱宝珠有充分的证据,将凌子贺绳之以法。
护卫不好明着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有疙瘩。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啊。
而这个护卫,就是所谓的小鬼。
日后一旦东南王坐稳了江山,这个护卫估计也要水涨船高,兴许还能捞个爵位。
一个是真正的勋贵,一个则是卑微的商贾,都不用护卫刻意针对,朱宝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当然,知府也会护着自己的马仔。
但,这种“保护”是有条件、有限制的,一旦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知府都不会犹豫,会直接舍弃朱家。
所以啊,能够不得罪人,就别轻易得罪。
比如此刻,哪怕明知道凌子贺有罪该死,哪怕恨他恨得入骨,为了以后,朱宝珠也只能主动退让。
这些情况不只是知府想到了,就是护卫也心里明白。
嗯嗯,护卫忽然就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人活一张脸啊!
朱宝珠这番举动,还是让护卫很有面子的。
就算今日退堂之后,朱宝珠再想办法把凌子贺弄死呢,护卫也不会太计较。
因为他的面子已经被保全了,朱宝珠似乎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
作为“上位者”,护卫还是很喜欢守规矩、知进退的人。
如果朱宝珠能够再大方一些……咳咳,护卫并不介意自己圈里的羊,到底是叫凌子贺,还是叫朱宝珠!
堂上的气氛很是安静,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非常丰富。
知府和护卫自以为猜到了朱宝珠的想法,也都各自满意。
而朱宝珠呢,她微微垂下眼睑,整个人匍匐在地,姿态无比谦卑、恭敬。
“好,既然朱氏这个苦主愿意为被告求情,本官也乐得从轻发落!”
知府和护卫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彼此的眼眸中都看到了满意之色。
既然是皆大欢喜,知府也乐得顺水推舟:“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凌子贺谋财害命,其罪当诛。但念在其捐献有功,又有苦主帮忙求情,特做此宣判:判处凌子贺流徙一千里!”
不杀他,把他远远的流放。
如果他命大,能够熬过艰难的流放之旅,那就去卫所当个炮灰大头兵,一辈子就在那儿苦熬吧!
如此,凌子贺既能得到最大的惩戒,护卫乃至东南王府也能保全面子!
知府这般想着,也就直接宣判了。
朱宝珠继续扣头:“多谢府尊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护卫笑了笑,眼底浮现出满意之色。
凌子贺虽然有些慌,可心底还是冒出一丝希冀:好歹能活着,对吧!
只要活着,只要不缺胳膊不缺腿儿,他就还有机会!
凌子贺咬了咬牙,拼命的安慰自己!
很快,凌子贺就到了出发的时候。
他脖子上带着重重的枷锁,双手、双脚都锁着铁链。
两个差役押送着,一路出了城门。
来到官道,即将踏上流放之路,凌子贺不死心的往身后看了看。
“看啥?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凌半城?”
差役踹了凌子贺一脚,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但,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不远处还真过来一辆马车。
马车停下,跳下来一个八、九岁小女孩儿,她快步走到近前,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狼狈的凌子贺,低低换了一声:“爹!”
凌子贺眼底迸发出惊喜之色,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真有人来给他送行!
所以,他做人也不是太失败,对吧?
随后事实证明,他果然不算太失败。
凌传玉,哦不,现在又改回“朱”姓的朱传玉,不但带着弟弟来给亲生父亲送行,还偷偷塞给他一叠银票:“爹,路上太辛苦了,如果实在走累了,就求差役给你找辆马车吧!”
凌子贺赶忙把银票收起来,背着差役,将银票分作几份,偷偷藏好。
至于朱传玉说的“找马车”,根本不用她提醒,有了银子,凌子贺自己也会想办法。
这不,真正上路之后,熬了三天,凌子贺的脚马上就磨烂了,他再也忍不住,偷偷拿了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塞给了差役。
差役也算厚道,没有收了钱却不办事。
不但给凌子贺找了辆马车,还把他的枷锁、铁链都取了下来。
凌子贺舒坦的躺在马车上,心里那叫一个美啊,他却没有发现,他们一行人走进了一片山林。
就在拐弯过山道的时候,忽然,马儿似乎受了惊,疯狂的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
“啊!啊啊啊!!”凌子贺被吓坏了,大声呼救,结果,却没人能制止发狂的马车。
两个差役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子贺连人带马车一起跌落悬崖,死无全尸!
亦如当年的朱老爷!
……
“爹,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嫂太过分了,她、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
“爹,分家吧!我们二房什么都不要,我们只想离开这个家!”
“大哥,求求您了,您就给你的亲弟弟、亲侄女一条生路吧!”
农家小院里,一群人闹成了一团。
秦秀枝,众人口中的大嫂,此刻正有些惧怕的锁在角落里。
“你个毒妇,居然背着我做出这么多恶事,我、我要休了你!”
一个中年汉子,似乎今天才知道自己妻子的恶性,他愤然冲上来,抬手就给了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