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武力大进
新院子两栋石屋,炼功室比原来大出一倍,小夷山稀薄的灵气也换成了驼背峰充沛得多的灵气。
三元诀第一层功法的前半段几乎可抵聚灵诀五篇的总和,看起来聚灵诀确实是玄门最基础的入门功法。
炼气功法的好坏在于炼出法力的多寡和纯度,薛通前半段的法诀一蹴而就,其后逐渐变得艰涩不易起来。
法诀难炼只因气量不足,无法满足法诀运转所需,炼气丹药此时即可派上用场。薛通聚灵诀已成,灵诀运转不成问题,他那枚凝气丹因而一直留存未用。
凝气丹,武徒初中期炼气的良药,淡青色的丹药散发出柔和的清香,入口即化,如温水般流入腹中,丝丝热感渗入经脉,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受药力浸润的经脉有节奏的收缩扩张,伴随有白雾生成,薛通顺势启动三元诀,一气炼成了五六句之多。
半日过后,凝气丹药力耗尽,三元诀一共炼成九句。
“嗯,丹药效果不错,但不可能仅靠丹药修炼,法诀炼得熟了,时间一长,法力变多变纯,总能步步推进。”
法力愈多,法咒和武技的修炼愈易,薛通法力一满,即开始修炼五行法咒,或是舞动燕翅鎲,炼起九杀鎲的技法,直至法力耗尽。
几个来回后,薛通需休息数个时辰,待体内真元恢复。
这时,薛通往往会修炼起魇骨真魔诀。
三元诀按部就班,波澜不惊,魇骨诀则给了薛通真正的意外之喜。
魇骨诀的修炼竟异乎寻常的容易,完全不像铜牌上所述的那样,如同炼狱,痛苦不堪忍受。
骨诀第一层的功法十日便已炼成,除了前三日中度的疼痛,后七日几乎只微觉阵痛,句句口诀飞速通过。
按骨诀的说法,第一层洗髓淬骨,逼出杂质;第二层连筋带骨,修正后重构;第三层方始似魔怪般强力成长…。
“难道我血脉业经改造,杂质已所剩无几?魇骨诀画龙点睛,快速打扫完战场即登上了第二层?”
“骨诀源自兽人族大墓,莫非此诀系兽人族大能之士创建,更适配兽人武者?”
“这么说我身具兽人或灵兽的体质?”
“血脉之事一时理不清楚,骨诀先炼了再说,只要没迹象趋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就好!”
种种疑问薛通无暇深究。
炼功室不时冒出淡淡的黑色烟雾,传出骨节噼里啪啦的声音。
炼诀时分筋错骨之痛可想而知,幸亏薛通体格血脉异常,抗疼和筋骨重生的能力远非常人可比,这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随着炼成骨数的增多和对疼痛的适应,薛通低沉难熬的呻吟,日趋减少减弱。
……
秋去冬来,一晃七个月过去。
薛通半月往返膳堂一趟,终日闭门,日夜苦修。
他花去五月的时间炼完魇骨诀第二层,一缕神念在体内游走,肌肉纤维加粗加密,骨头表面的浅黄变深,骨质增密,经脉也扩得更宽。
薛通身形几乎未变,体重却激增了近三成,只因其骨骼与肌肉之变。
体格的改变在法力的修炼上也显而易见的表现了出来,原先能涨满法海的法力,未经提纯精炼,已自然而然变得不那么充裕,仅能填满当前法海的四成。
“我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更大的池子,武徒初期等级未升,可容纳的法力较原先已多出一倍。”
这日薛通炼过一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下暗喜:“照此速度,只消再过两月即可将法力提纯至满,尝试突破晋级。”
腰间玉牌倏忽一震,七月来第一次接到同门传音。
“周延!”
“周师兄让我明日巳时赶到铁剑谷,沧流会约了人见面。”
薛通一怔,“约人打架?”
“久不出门,弟子武斗应不至失控,去看看也罢。”
薛通稍许降低了修炼的强度,养精蓄锐。
翌日巳时。
驼背峰以西二十里,突兀的巨石如剑,得名铁剑石。
铁剑谷口,寒风微拂,树下聚集了十余名云霄宗弟子,或坐或立正在闲聊。
周延在不足为奇,李睿广负手而立,心思重重的样子让薛通小吃了一惊。
他脸上的傲气不再,多了一份沧桑和无奈,显然内市的争斗对李睿广打击很大,至今尚未完全恢复。
“薛师弟来了啊,我来介绍介绍。”
周延介绍完沧流会到场的五人,又指着其余人说道:“这些皆是本宗弟子,今日到此,为的是一观我会的实力。”
“是啊,沧流会和精武团都拉我们入伙,说自己实力最强,势头最旺,还是万师哥老道,实力最强无法判定,势头最旺看看入伙的新人咋样就知道了。”瘦小如猴精的乌德宇说道。
人群中块头最大的万鸣上前一步,“嗯,我们想看看沧流会年轻一代中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
万鸣个高六尺,大脸高鼻,身材壮硕,二十出头的年纪,修为武徒中期。
他一行八人,二人初期武徒,余者中期。
“嗯,算你们说的有点道理,沧流会人才辈出,如薛师弟十六不到,实力不俗,而李师弟未满十七时已是武徒中期,你们想讨教的话,可以试试。“周延指了指薛李二人说道。
这么快就被推上了前台,薛通略显吃惊,李睿广则目光一闪,看不出表情。
“德宇,你上去试试。”万鸣吩咐道。
万鸣,登州府旺族万家的公子,自小不喜读文习字,专爱舞枪弄棒。万家既为旺族,文武的人才自是越多越好,遂请了武师重点教习,五年前利用云霄宗内部的关系,将万鸣送进了演武堂外门。
他几年后修至中期,令万家喜出望外,耗费四万两银子,兑换了八千灵石鼓励,望其早日修成高阶武者,保护万家庞大的家族生意。
以万鸣的雄心,本想笼络一批小兄弟自立帮会,不过他的同乡乌德宇出主意暂且不忙,先加入个强力帮会貌似更佳。
周延注意到万鸣的势力,游说其入会,而精武团务钟世茂也找到万鸣,劝他入伙。
万鸣待价而沽,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好,我就领教领教薛师弟的厉害。”乌德宇说道。
赶鸭子上架,不上不行,薛通雁翅鎲树旁一插,紧了紧腰带。
乌德宇炼的是一套风火掌法,配上他小巧灵动的身材,欺身而上,呼呼连劈两掌。
“掌势不慢,法力亦不算弱。”周延从未见过薛通武斗,感觉乌德宇不好对付。
薛通身形一晃,已避开来掌。
他的鸢影术炼完两层,步伐飞快,一下便转到乌德宇侧后。
乌德宇右掌一翻,变劈为扫,如影随形拦腰扫了过来。
薛通有意一试自己腾挪闪避的水平,脚下生风,围着乌德宇打转。
乌德宇掌影翻飞,一掌紧似一掌,薛通连跑带躲,步子也一步快过一步,乌德宇的肉掌几次贴身擦过,始终差了半拍。
“耍无赖,只会躲算什么名堂?!”
“沧流会的本事就是跑啊,哈哈!”万鸣一方不断有人起哄嘲讽。
但如周延等多数人却深不以为然,薛通的手段明显不止这点。
乌德宇见快攻无效,招法一变,手臂左右猛然一划,掌心涌出一大片密集如雨的冰箭,射向薛通的人影。
人影中蓦然砸出一块桌板大小的土块,将冰箭撞得粉碎,瞬间就到了乌德宇眼前。
乌德宇不及躲闪,推掌迎击。
“嘭!”土块四分五裂,乌德宇腾腾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中血气翻涌,话都说不出来。
“承让!”薛通气定神闲,拱手道。
“嗯,薛师弟仅以防御土盾便击倒了对手,实力差距不用说了。”周延拍了拍手道。
他随即发问道:“还有人要比吗?我方的徐师弟一样是武徒初期。”
“比,为什么不!”万鸣面色阴沉,扭头示意身边的谢驰出战。
徐士超年长薛通一岁,系聚宝阁外门弟子,被视为沧流会新锐。
谢驰天然卷发,白白净净,登州府人,两年前作了万鸣的小弟,唯老大马首是瞻。
徐士超沉默寡语,不善言辞,出手一样的干净利落,面对谢驰轰过来的火球,手掌狠狠一劈,七尺风刃一刀斩开,嘭嘭两拳,直接将谢驰击倒,当场爬不起来。
“没受伤吧?”周延关切询问道,他可不想搞出事来。
“没事,我只用了七成功力,震得他脏腑激荡,不碍大事。”徐士超冷冷答道。
“这下服气了吧,沧流会的人才本宗无悬念第一,各位尽管放心。”周延道。
“我想向李师弟讨教!”万鸣脸色铁青,他带来的人接连惨败,实在挂不住面子。
李睿广一直冷眼观战,他对此类事本无兴趣,但上次在内市被余建生整得太惨,耗费七千灵石,养了一年的灵獒白死不说,宗门贡献扣去九十,倒欠七十点的境况一下让他倍为窘迫,不得已答应周延,替沧流会出力,寄希望日后能倚仗帮会多接任务,赚取贡献点还债。
云霄宗规,弟子宗门贡献欠点,宽限一年后每年至少还债二十,违者停发月俸,取消宗门活动资格,尤其不得参与武竞大会!
第十六章 精武团
周延附耳又交代了几句,生怕李睿广耐不住性子再次闯祸。
万鸣的胳膊比李睿广粗了一倍,大拳凶狠一捣,裂魂拳风笼罩了五尺的方圆。
李睿广明显颇不耐烦,站立不动,同样击出一拳,一个大大的青色圆徽,图案隐约呈根根鸟羽之形。
“一年未见,李睿广的青徽拳突飞猛进了啊。”薛通暗暗赞道。
万鸣剧烈一晃,裂魂拳锋尽灭,青徽直冲面前,他第二拳疾出,方勉强将青色圆徽击溃。
圆徽溃灭的一瞬,无数的鸟羽飞舞而出,万鸣的青袍被划得破洞百出,好在没割伤几处皮肉。
“还要试吗?”李睿广不屑道,他担心伤人,与徐士超相仿,仅用了七成之力。
况且他仅发了一拳,若第二拳迅速跟进,结局可想而知。
万鸣脸上红红白白,一时无法作答。
“嗳~点到为止,如此这般正好,万师弟,我会的实力彻底清楚了吧。”周延圆场道。
万鸣正欲开口,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六匹黄骠骏马,为首那人飞身而下,纵声说道:“哎呀,沧流会偷偷摸摸在铁剑谷卖弄,看的人太少,岂不太可惜了啊。”
周延面色一变,阴云密布,“精武团务温康达,你来干什么?”
“沧流会在六七百人中挑出三人,拿来在万师弟哥几个前显摆,算什么本事?我精武团从不做此没品味之事。”温康达言辞犀利,讥讽道。
“沧流会应万师弟之邀赴约,光明磊落,精武团不请自到,阴阳怪气胡言,才是没品的行径吧。”周延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所谓沧流会强,那也只能糊弄外人,精武团看不下去,赶过来以正视听,这才是真正的光明磊落之举。”温康达说得有板有眼,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哦,听你意思,好像精武团想和沧流会在此小比一场?”周延说道。
“那是”温康达似乎胸有成竹,断然道。
乌德宇鉴貌辨色,打了个哈哈,说道:“两大帮会有意切磋,我等有幸观看自非常之好,不过可别为了我们伤了和气。”
“不关你们的事”周延摆了摆手。
他心知事虽由万鸣等人而起,但眼下已非收几个会员这般简单,牵涉到沧流会和精武团愈演愈烈的争斗。
云霄宗弟子间的争斗倾轧由来已久,高层几经争论,最终以演武堂为首的意见占据了上风,只要不致死致残,适度的武斗或许是件好事,提高实战技能,激发修武热情,归根结底也可促宗门实力提升。
周延心情大为不爽,精武团有备而来出乎意料,他是按应付万鸣找的人,非沧流会最强的阵容。
“还有更好的人吗?”他心念电转,认识的沧流会新锐一一在识海浮现。
“怎么,怕了?”温康达见周延久不说话,挑衅道。
“怎么可能,不过既是沧流会与精武团之争,那就不宜定在当下,改约时间,我们再派人来。”周延说道。
“那不就是怕了嘛,滚吧!”温康达趾高气昂道。
周延神情尴尬,走也不是,贸然应战也不是,带队对阵精武团他没资格,输了着实无法交代。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突然插话道:“精武团既然来了,不如比上一场,反正帮会之争五局三胜,剩下的四局改日再比,如何?”
“有点意思”温康达捻须笑道,他费劲带人来,干骂两句后散场当然过不了瘾。
周延面上一松,薛通的主意听起来不错,既保住颜面,又不至使事情变得太糟。
况且,即使沧流会重新组团,薛通也极可能有资格上场。
“薛师弟的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周延欣然道。
薛通观察温康达带来的五人,最年少的两人武徒初期,比自己略大,没理由见之胆怯,他决意出头一是为解周延之围,还掉所欠人情,二是...
他当即又道:“武斗总要搞点彩头的吧,否则斗了半天没味道。”
“哈哈,小朋友越来越有意思了,加了彩头我怕我们的人收不住手,你受得了就行。”温康达哈哈笑道。
按云霄宗武斗规则,若比试中添了彩头,允许受伤的程度亦随之扩大。
“薛师弟,代表沧流会出场,获胜即奖三百灵石,不少了。”周延劝薛通没必要继续搞大。
“哼哼,那就再加三百!”温康达趁机抬价。
他巴不得提高赏金,激励下面的人狠斗,他对赢下此局极具信心,冯其远作为精武团新一代最出色的初期武徒,距中期仅半步之遥。
“好吧。”
事已至此,周延无奈点了点头。
场上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万鸣等人面色发白,又默默退后了两丈,连无精打采的李睿广,也瞪大了眼睛。
冯其远大喝一声,率先出招。
“玄冥金章加第三级的裂魂拳!”周延看出冯远的功法武技,两者相得益彰,皆具魔道气息,裂魂拳锋带起淡淡的黑气。
万鸣眯起眼几乎不敢相信,冯其远初期武徒,打出的一拳竟比他威力还大!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两大帮会实力的可怕。
薛通拉开架势,法力汹涌贯入于臂,重重轰出一拳。
“三元诀加满级百烈拳!”
“百烈拳?搞什么啊,如此粗糙的武技也敢拿出来用?!”周延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
满级百烈拳不足三级裂魂拳威力的八成。
但他的脸色眨眼间又是一变。
百烈拳激起淡淡的白色光团,伴随轰鸣之音,听音即知,力道远非他最初想象的那样。
“难道薛通法力爆发度更高?纯度更高?混入的蛮力更多?”
一连串的疑问在周延识海飞过
周延所指的法力纯度易于理解,而爆发度指的是在武技技出,或法咒咒成的一瞬所引爆的法力,爆发度越高,使用的法力量越大,技咒的威力自然更大。
“轰!”
薛通岿然不动,冯其远却晃了两晃。
百烈拳光继续猛烈挤压而来,冯其远足下重重一蹬,向后激飞,卸掉绝大部分来力,挥掌打出一杆金色长矛。
拳力不济,改用法术相拼。
薛通收拳,五指一张,雷击术掌心洞出,一道蓝白雷弧刺啦劈中矛尖,冒起一团火光和黑烟,矛尖熔断,矛身也坠落了下来。
“同为四层的初级法术,看来薛通的法力爆发度或纯度大超冯其远。三元诀与玄冥金章不相上下,而薛通修炼时间短,说明其炼速超快,炼效超高,反复提纯精炼,再加上强力爆发,才会有如此的表现。”
周延笑呵呵乐不可支,温康达则如坠冰窟,愁眉不展。
平地升起青烟,冯其远足底生风,展开快攻。他的人影密密麻麻,看不清虚实;他法力的输出极为平稳,不见丝毫顿挫凝滞。在法力不及的情形下,以快以乱取胜乃常用战法。
薛通身形一转,顷刻不见踪影,将苦心修炼,舍弃一套拳法换来的鸢影术发挥至最大。
两道青色影子交织在一起。
周延、温康达尚好,李睿广勉强,其他人则完全分不清谁是薛通,谁是冯其远。
薛通眸光闪动,绽放出极浅的淡金色瞳光,半年来灰点吸饱精神力已涨大一圈,薛通目力大进,将冯其远移动路线和方位看得一清二楚,招式甫发即能辨明虚实。
薛通接连躲过冯其远六七记重拳,只胡乱捣出两拳,被冯其远轻易避开。
薛通无意胜之太快,否则过于招摇。
温康达心中一热,重燃一丝希望;周延原本舒缓的心情开始转向烦躁焦虑。
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乌德宇数次轻拉万鸣衣袖,万鸣皆甩手抛开,目不转睛的盯视场上战局。
“嗳,你说谁会赢?”乌德宇忍不住问起身边的谢驰。
“薛通呗,姓薛的前两回合猛太多,必赢。”
“我看不一定,爆发度好不一定持久度好,冯其远步伐既快且稳,出拳又多,姓薛的快撑不住了。”乌德宇挑战失败,恨不得薛通落败。
“既快且稳?我看都看不清,你看清了?除了出拳多,你尽瞎说。”谢驰噗嗤一笑,说道。
“怎么,你不相信?要不要也赌一把?”
眼见战团中又呼呼冲出两记裂魂拳,乌德宇急忙提议道。
“呃...”谢驰见战况不利,岂肯下注。
“快点啊,你一我二,输了十块,赢了赚二十,怎么样?”乌德宇催促道。
“好,我也不信了!”谢驰咬牙答应。
半炷香后。
呯!
人影中爆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冯其远一个踉跄摔了出来。
薛通瞅准时机,往冯其远的行进轨道上抢先捣出一拳,冯其远疾速中变向不及,右肩中拳摔出。
乱战中拳速飞快,法力自然减弱,薛通有意再减了五成,冯其远肩部巨肿,却未伤及筋骨。
……
“哈哈,薛师弟立功啦!”
周延笑逐颜开,递上三百灵石,又安慰李睿广、徐士超道:“两位一样辛苦,我会禀明上峰,每人奖灵石一百。”
温康达面色如土,扔下一小袋灵石,沉声道:“十日后此地再见,胜负尚早,别高兴太早!”
第十七章 符箓
薛通口袋里攒下了八百余块灵石。
他进外门前花光所有,七个月领了二百一十,与精武团武斗大赚六百,加上新人包中的一百,扣除请客和买兽肉的花费,沉甸甸的灵石袋共装八百六十五枚灵石。
其中三枚橙色灵石尤其夺目,系温康达赌输的中品灵石。
灵石分为四级,普通的灰黑灵石、橙色的中品灵石、湛蓝的上品灵石和传说中的羊脂白极品灵石。
成色十足的上一级灵石折算为一百的下一级灵石,如一枚湛蓝的上品相当于百枚中品,价值一万普通灵石。
普通灵石并无品质之分,成色不足的高品灵石依颜色大致折算,随着灵气被吸,中品灵石的颜色会由橙变黄、再变浅黄,直至长出灰黑斑点,待灰黑斑点覆满灵石表面,一块中品灵石就被“吸”成了普通灵石。
黄色灵石价值六十,而浅黄的中品一般折算成三十。
上品和极品的灵石,折算法则类似。
……
三日后,内市。
洛霄山干燥寒冷的冬天也没能阻挡人们逛游集市的热情,锦云谷内市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薛通去了曾光顾过的药铺,他中意的洗髓伐骨丹无货,药铺的老板是炼丹房内门弟子,为便于两边收货,老板既非沧流会也非精武团之人,他收购灵材、灵药,炼制清风、金还、淬骨、凝气、玄黄、洗髓伐骨六种丹药。
玄门丹药按品秩划分,最普通的聚灵散、解毒粉属不入流的无品丹药,清风露、金还露、淬骨丹、凝气丹、玄黄丸记为一品,洗髓伐骨丹勉强可算二品,亦称从二品的丹药。
薛通今日的一大目标,即是真正二品的丹药浑元丹,拟在冲级武徒中期时服用。
他随后去了“沧流药铺”,那是沧流会会员集中寄售的地方,薛通出示黑木牌表明身份,一百八十块灵石买了粒洗髓伐骨丹,守铺的弟子听到浑元丹的名字,甚觉可笑的说道:“小兄弟入门不久吧,浑元丹哪会有存货,一向供不应求,零星到货的话立刻一抢而空。”
“聚宝阁的货铺不时有货,去那碰碰运气吧。”
浑元丹不急,薛通逛起了内市,他灵石奇缺,八九百远远不够,他琢磨出的赚钱门道,到了一试可行与否的时候。
他精神力奇高,不用来绘符委实可惜。
绘符需用符笔、符墨,在符纸上绘制出特定的图案,融入法力和施法的意境,最后用蕴含属性法则的法文点睛。
“普通的符纸一百张八块,好点的二十。”摆摊的青年报出了价格。
“符笔符墨呢?”
“银背妖狼的狼毫笔每枝七十,符墨嘛,小兄弟若不是很缺钱的话,建议买稍好些的符墨,每盒八十,既不太贵,也不因品质而影响到练习的效果。”
青年人的建议基本与薛通的想法相符,薛通买下符笔符墨,外加五百张符纸。
……
方方正正,半尺大的符纸铺上石桌,薛通拧开墨盒,一股淡淡的腥味入鼻,符纸以灵木材料混合妖兽的皮革制成,而符墨的主料则是妖兽的血液和骨髓。
狼毫笔蘸上符墨,薛通全神贯注的钻研起制符的技艺。
雷击符,这是他最熟悉的法术,百符经上复杂的符图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随着图案笔画的起伏,默想其中的意境,绘符时要求气定神宁,意念贯穿整个过程,如施法般不能停顿,须一气呵成。
当图案了然于胸,背得烂熟之后,薛通着手在符纸上绘图,实际的绘制并不容易,笔力的大小,笔画的粗细都会令绘者分心,稍一迟钝,笔意即不再连贯,画成废符。
第一张辛苦画完,薛通将符纸上的图案与百符经对比,不由哑然苦笑,线条不均,图形呆板,整张符图仅有一分相似。
一张、两张……熟能生巧,百炼成钢。七十余张过后,绘出的图案和意境与百符经已不知不觉有了四五分相似。
绘制符图极耗精力,精神力的流失让薛通不得不经常停顿下来,只能以每日三十张的速度练习。
薛通甚至连沧流会和精武团在铁剑谷的争斗都未去观战。
“少抛头露面,太被人关注多半不是好事。”
午后,周延发来传音,沧流会以三比二险胜,他大喜之情溢于言辞,约薛通忙完这段面谈。
“呵呵,周延的人情算是还了,不过啰嗦事也随之而来,以后沧流会少不了要找我麻烦。”
当三百张符纸画完,薛通画出的符图已与百符经一模一样,辨不出差别,制符的第一步至此完成。
薛通开始了第二阶段的练习,绘符时将法力注入符笔,凝于笔尖,随线条将其化入符纸,当画完最后一笔,只见符图光芒一闪,冒出一股黑烟,符纸竟烧穿了一个大洞!
他接连又画了数十张,满心的期待却一无所获,要么符纸烧穿,要么不见任何动静,画出的符箓全是废符!
“法力渗透不均,无法融合贯通。”薛通默默念起符经上的提示。
画符、休息、继续画符……
又是一张,薛通紧盯符纸,符纸上的图案蓦然亮起,符图变得栩栩如生,充满灵气!
成了!薛通疲惫之感一扫而空,面对得意之作,禁不住哈哈狂笑起来。
制符尚余最后一步,即在符纸右角,印写上属性法文。
雷属性的法文,描述雷属性之法则,那是怎样一种天地法则,固有规律?
薛通凝视百符经末节,雷字榜排列最前的那个法文。
二十余笔,不算复杂的法文,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看不出任何的生气。确实,百符经的法文只是准确无误的临摹,薛通将刻板的法文映入识海,冥想天雷滚滚的混沌世界,无数道闪电划破黑暗,顺着法文的笔势,尝试建立起“文”和“雷”之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联系。
法文是超能武者们灵感的结晶,他们记录下灵光闪现的一刻,在识海中跳出的那个描绘属性法则的神奇文字,这种天道文字,后来者如果没有足够的领悟和感应,绝不可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法则力量。
一日、两日...
法文渐渐有了生气,蠢蠢欲动,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要挤出法文,勃然释放出来。
终于,薛通从法文中领悟到了法则的力量,法文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道惊雷,映亮识海。
他抓起符笔,笔走龙蛇,一气将识海中泛着神秘光华的法文印写上了符纸。
符纸轻轻抖动了一下,一股肉眼可见的波动从文字边扩散开来,漫过符图,漫过整张符纸,一层晶莹的流光铺上纸面,微作停顿,最后悉数没入。
第一层的雷击符大功告成!
只要不断领悟雷字榜上一个又一个的法文,不断增强的属性法则就能印入符纸,匹配那些更高等级的雷系法术。
法文的领悟依赖于法术的提高,修炼法术的过程就是领悟属性法则的过程,法文便是将这种领悟以最简单、最浓缩的形式表述出来,法术越高,就越容易“看懂”此类文字。
领悟法文,比起修炼过程中那些朦胧,抽象的领悟,显然要深刻太多,这反过来又大大促进了法术的修炼。
百符经的雷字榜仅区区四字,看来即使是收集法文,都不知有多么漫长的路要走。
只需极少的法力,即能引爆符箓上预先融入的法力,再按照法文所描述的法则,将符图所代表的法术激发出来,这个过程如同施展法术的过程。
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将识海中鲜活的法文成功的印上符纸,倘若印写失败,符箓只会噼里啪啦跳出数枚电花,依旧是废纸一张。
……
一月后,五百张符纸用完,总计制成二十三张雷击符箓,薛通兴冲冲赶至内市。
“不收!”摆摊的青年人撇了撇嘴,冷冷道。
“一层符箓谁要啊?除非是腾云和传音这种能派上别样用场的符箓。”青年人的话给急欲收回本钱的薛通,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赚钱还有得搞了!”薛通长长叹了口气。
……
薛通新买了符纸符墨,又去了聚宝阁的货铺一趟,他半月前预定的浑元丹到货,此丹三百五十灵石一粒,殊不便宜。
他法海的涨满感一日紧似一日,冲关破级已迫在眉睫。
薛通在院门高挂闭关牌,他甚至将宗门玉牌扔到了一边,紧闭炼功房石门,尝试突破。
十日后,他无法继续提纯的法力已彻底将法海涨满,头顶上方,空气轻幅波动,天地灵气聚集,盘踞起漏斗状的微云。
三元诀第一层余下的法诀,关键在于禁锢法海的域墙,始终无法打破,需持续引导法海中高压的气体,锲而不舍的对“墙体”发起冲击。
此关一过,法诀即成,中期即至。
第十八章 毒蜂谷
浑元丹在腹中化开,药力进入经脉快速蔓延,不一会即遍布全身。
浑元丹在经脉中激发的白雾足有凝气丹的三倍之多,药力澎湃,白雾裹挟法力冲向法海,法海的胀痛持续升高,薛通有一种丹腹要涨裂开来的感觉。
此时他全身的毛孔悉数打开,吸收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灵气和能量,继续向法海增压。
倘若突破不成,热气热压稍不留神即失去控制,轻则损失经脉,重则口喷鲜血,法海破裂。
即使控制得当,让法海的承压自然缓慢消退,身体也难免元气大伤,半年内无法再尝试突破。
整整三日!
法海的域墙终被刺破一个针尖大的小孔,热气状的法力疯狂钻涌而入,域墙如溃坝般垮塌下来,法海入口集结,无处可去的气雾也跟着酣畅淋漓的冲了进来。
石屋中的灵气和能量瞬间被薛通吸干,填充进容量暴增的法海。
奔腾的热流在法海中一个翻滚倒灌入经脉,淤积数日,无法发泄的能量驱动热流在周天一遍遍运转...
三元法诀势如破竹,第一层一气炼完!
武徒中期!
薛通接连大口吐出浊气,他双拳大小的法海不仅扩大了一倍,经脉亦得到强力的冲刷和洗涤,法力的运转愈发畅行无阻。
他在修炼室中巩固了十日,将三元诀第一层融会贯通,武徒中期的法海也随之彻底稳定了下来。
他拾起宗门玉牌查看,陈子雄两条传音,周延一条,陈子雄是带他进玄门的领路之人,况且一年未见,自不容耽搁。
薛通匆忙收拾完,赶往翠微峰。
……
“哦?武徒中期,很不错啊。”陈子雄大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赞许道。
“子雄哥传音时我正闭关...”薛通解释。
“嗯,知道,我去找过你。”
“听说子雄哥守丹炉去了。”
“是,慕师炼制两炉丹药,前后耗时一年,我日夜看守,只中途去照日峰为你作证过一次。”陈子熊道。
“嗯,谢谢子雄哥。”
“子雄哥也会炼丹的吧。”薛通好奇问道。
陈子雄摆手道:“哪里哪里,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炼功,顺带学了点炼丹的皮毛。”
两人闲聊一会,薛通问起:“子雄哥找我有事?”
“没事,告诉你我回来了罢了。”
“我过些日子拟闭关一年半载,你有事可找传鹏商量。”陈子雄说道。
……
周延那的气氛轻松愉快,沧流会险胜精武团,让发起人的他会内职务再涨一级,由协理升为常务。
周延武道天资不俗,三十一岁已是武徒后期,不过近两年修炼速度趋缓,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沧流会的杂务,积攒人脉、灵石和宗门贡献。
沧流会最大的生意在于宗门任务所,周延正是为此而传音薛通。
“薛师弟,除了长期有效的任务,宗门在每年三月和九月初,发布任务榜,这是弟子们赚取贡献点和灵石的最佳时机,不过好的任务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被沧流会和精武团抢走。”周延有些得意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人多,其他人抢不到。”周延挤了挤眼,说道。
薛通记起日子,兴奋言道:“过两天三月初一,新任务马上就发榜了。”
“嗯,你可以去抢抢看。不过抢不到亦无需担心,你立了大功,会里做了安排,送你两个简单的任务。”
“哦,那我自己先试着抢抢。”薛通说道。
他知周延送任务的用意,但内心深觉能不收还是不收为好,拿人手短,福祸难知。
“哦,对了,万鸣那几人怎样了?”薛通问道。
“沧流会没收,精武团落败,恼羞成怒也没要。听说万鸣手里灵石不少,早点晚点要敲他一笔,让他尝尝敬酒不吃,给脸不要脸的滋味。”周延眼中厉光一抹,咬牙道。
……
宗门任务所临近执事堂,三月一日这天,距离任务所尚有半里,山路上已挤满了人,摩肩接踵,少说近千。
“你哪的?”路边两名武徒后期的男子指着薛通喝问道。
薛通亮了亮手中黑木牌,男子见后不再理他,眼睛又在人流中逡巡起来。
但凡不是沧流会或精武团的弟子,武徒大成以下往往被人拦住,要求离开。
薛通干脆将木牌别在腰间,至少又闯过七八道隐形关卡,方到了任务所大门。
大堂足能容下四五百人,东侧任务领取,西侧为完成后奖励发放的所在,中间高高的石墙上印有一行行清单,暗色条的业已完成,发光的则属可接的任务。
此时显示的是上一轮的任务榜,其中最普通的任务,诸如兽肉五万斤,星辉草六百株...早已完成,零星几个发光条是后天期妖禽的兽身、天裴果、紫霖草、爆炎花等高难任务。
而一些常年有效的宗门需求,如常见的灵材、灵药、妖兽兽尸等,任何时候皆可接下,上交灵物,以换取贡献点和少许灵石。
薛通将玉牌往东侧一块大黑石上一按,算是获取了抢夺任务的资格。
人群没多久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个拿起宗门玉牌,只等午时一到,立刻开抢。
冗长的任务榜全部变暗,一息后再度亮起,数百行任务刷榜,大厅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手指点动玉牌的声音。
薛通的玉牌上亮起一串可接任务的序号,他连名字尚未看清,序号已变得黯淡无光,沧流会和精武团聚集在大厅里的熟手已将绝大多数的任务一抢而空,仅留下序号在五百至六百的高难任务。
他不明就里,拉住身边一人询问道:“大哥,任务不看直接抢的吗?”
“废话!抢了再说啊,做不了就转给别人,除非太棘手没人要,烂手里才会扣点。”那人抢到任务,心满意足的说道。
薛通至始方明白了诀窍,除了手快还需胆大,他瞅着任务榜上一片片的暗条,兴味索然,无心再留。
大厅里的人很快离开,换成一波挤不进的同门,见任务抢空,无不唉声叹气或大声咒骂。
而山道上已有人谈起了生意,宗门任务不限完成人数,有意接受转让的人将任务达成,与抢到者一同交差,贡献值、灵石均分。
抢到者坐收渔利,甚至有额外再索取灵石的情况发生。
或者将任务上交帮会,领取灵石若干。
“太黑了,乱哄哄过阵子再来。”薛通叹道。
……
两个月后。
宗门任务所又多了名常客,薛通隔三差五便会来试试运气,厅里厅外徘徊个把时辰,试图与人搭讪,弄个任务做做。
像他这样的人并不算少,大都空手而回,凤毛麟角的人带着任务而来,提出苛刻条件,却依然倍受追捧,供不应求。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厅外一名年青人走了过来,低声道:“这位师弟好啊,找任务做吧?”
来人二十余岁,长脸,个头与薛通相当,外门弟子的服饰,武徒中期的修为,他狡黠的眨了眨眼,将薛通拉至厅外露台一角。
两人互道了姓名,来人卫子青,他瞟了眼薛通腰间的黑木令牌,说道:“小师弟武徒中期,我手里有个任务很适合你。”
卫子青继续说道:“毒蜂浆的任务简单之极,我做的话分分钟搞定,但任务奖励太少,我特意留着就是想让给小师弟这样的新人,以交朋友为主。”
“奖励的贡献点一人一半,灵石全归我,怎么样?”
“干活的一块灵石没有,太狠了吧。”
“我至少要拿三成”薛通还价道。
“哼哼,小兄弟真不了解情况啊,简单的任务有就不错啦,你不要,多得是人要,一口价!”卫子青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毒蜂又非妖兽,花点时间而已。”
薛通看了一眼任务书,毒蜂浆任务:收百斤毒蜂蜂浆,奖励贡献值两点,灵石六十。
“什么垃圾任务啊,比搬砖还不如!”薛通心里评价道,但他从未做过宗门任务,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驱使他点头答应。
“好吧,这任务归我了,三日后在此见面,不见不散。”
……
三百里外的毒蜂谷,因拳头大的毒蜂得名。
寅时刚过,薛通缚紧了雁翅鎲,山道上、树林间,他的身影如惊兔般掠过,三百里的路程在鸢影术的快步下,一个时辰即可赶到。
五月初的清晨,依旧有几分寒意,毒蜂谷虽属云霄宗地界,但偏僻幽深,让人多少有些紧张。
山谷边的高崖,大片的岩石裸露,“啾啾”的鸟鸣从空中传来,谷底涧溪浪花翻腾,奔涌向前。
空中一块黑色阴影前方掠过,一只鱼鹫展开双翅,俯冲而下,从涧溪中抓起一条数尺长的大鱼,鹫翅划过树梢转瞬消失,薛通甚至还听到了鹫爪切入鱼背,抓断鱼脊时发出的咔嚓之声。
半个时辰后,隐隐传来嗡嗡声,很快,数百个黑点迅速逼近,飞来一小群毒蜂,个个拳头大小,蜂群分成三股,从左中右三个方向直扑过来。
薛通挥手打出第二层的烈焰术,燃起一片密不透风的火云,熊熊火焰滚过蜂群,数十只毒蜂噼里啪啦顿时烧成了焦炭,带着未燃尽的火苗坠落,空气中满是焦糊的气味。
第十九章 武竞大会
薛通舞起雁翅鎲,将随后的毒蜂搅得如雨点般四处乱飞。
他眼明手快,迅疾抢前两步,麻铁鎲刺得又快又稳,一声轻响,刺穿最后一只毒蜂,将其挂在了鎲尖。
一群毒蜂转眼间死得一只不剩。
“蜂巢应该离此不远。”
一窝毒蜂通常有万只之多,因毒蜂个大,蜂巢无法悬于高木,往往建在崖璧的裂隙之中。
薛通观察山谷两侧岩壁,前方山崖一处裂隙,黑麻麻的上千只毒蜂爬满入口,进出忙碌,发出悉悉索索和嗡嗡的声音。
薛通行起腾云术,一团灰云托着他升起。
他修炼腾云术已有些时日,腾云术无法驭云飞行,仅能直上直下,横向移动数丈的距离。
他升至蜂巢入口不远,群蜂受惊一窝蜂飞起,亮出腹尾毒针。
薛通法力涌出,白花花的寒气夹杂冰屑,疾速封住正面,他长袖一甩,将漏网侧袭的百余只毒蜂卷得无影无踪。
冰雪顷刻灌进蜂巢出口,一窝毒蜂全被封于巢内,薛通并不急于毁巢,而是飞上崖顶静候。
估算时间已到,薛通用铁鎲凿开裂隙,刨除冰块,近万只毒蜂早已冻毙,最后在巢底挖出冻凝的数十斤蜂浆。
“蜂浆尚且不够,还需再寻一窝毒蜂。“
他在谷中越走越深,行近正午,终于发现崖壁上新一巢毒蜂。
薛通故技重施,冰封术冻住蜂巢,清理掉零星的毒蜂,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正当他候在崖顶志得意满之际,蜂巢深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骚动。
封住裂隙的坚冰突然咔咔的碎开,钻出一只黄黑相间的毒蜂脑袋!
“哎呦,有大家伙!”薛通感受到法力的波动,这巢毒蜂的蜂王已然进化成武徒中期级的妖蜂!
云霄宗辖域,历经千百年的搜刮猎捕,妖兽已少之又少,新冒出的妖兽绝大多为武徒级别。
蜂王长近三尺,眼大如铃,黑色躯体数条金黄的斑纹,头顶毛茸茸的触须微微颤动,锯齿颚牙一开一合,七寸长的黑色尾刺寒光闪烁。
妖蜂恐怖恶心的模样让薛通头皮发麻,好在其威压不强,未让他感到压迫。
妖蜂径直扑来,速度比寻常毒蜂快出十倍,薛通挥起铁鎲就拍了上去。
“天罗盖顶”九杀鎲第二记杀招,铁鎲锋芒织成大网,兜头盖下,笼罩住一丈的方圆。
妖蜂振翅急拍,看似薄薄的蜂翅在鎲尖上一敲,竟发出金铁交鸣之音,妖蜂斜后飞出,天罗盖顶的雄浑巨力贴着它脑袋,轰隆砸在沙砾地上。
妖锋尾部抛甩过来,寒芒芒的毒针狠命一扎。
薛通身子一晃,已不见了踪影,绕至妖蜂侧后,拳头裹起淡淡的白烟闪电击出,百烈拳打穿妖蜂的护体煞气,正中其侧腹。
妖蜂后腿当场断了两条,腹部打出血洞,重重摔飞了出去。
妖蜂曲蜷身体,原地溜溜打转,毒针漫无目标的疯狂乱刺,薛通拎起铁鎲,青光一闪,死死将妖蜂钉在地上。
一只淡淡黑色光球从妖蜂的脑袋里飘了出来,薛通见怪不怪,妖兽进化,灵智初开,魂魄据等级高低,在体外维持的时间长短不一,此妖蜂武徒中期,半炷香内找不到同类普通的毒蜂侵入,便会彻底魂飞魄散。
原本平淡无奇之事,却在一瞬间陡然发生了剧变。
薛通脑袋遽然一疼,识海灰点急剧膨胀开来,飞出天灵,呼啦一口吞噬掉光球,又重新钻了回来。
薛通一个踉跄,捂住脑袋扑通坐倒。
灰点不住抖动,小半会后平息下来,向外辐射出一丝丝清凉之意。
薛通惊疑交加,灰点反哺,让他的精神力水平瞬间突破了养神术大成的界限。
“吸取精魂壮大自身?哪天会不会把我的魂魄吸走!”
……
宗门任务所。
卫子青、薛通上交战利,一百二十斤蜂浆、三十斤妖蜂蜂浆、妖蜂躯体和毒针,共获宗门贡献七点,灵石三百。
薛通分得三点,五十灵石。
卫子青喜出望外,拍了拍薛通肩膀,“和小师弟合作愉快之极,再有机会一定找你。”
薛通初战告捷,兼具意外之喜,一发而不可收拾,任务所内外无底线的求转合适任务,稍给点好处即做,从不讨价计较。
绕是他带着几分乞求味道,两个月下来也只接到三回,辛苦赚得五点贡献和百块灵石。
好在他画符的技艺与日俱增,在“沧流符坊”寄售的腾云符、传音符每月能带来五六十灵石的收益。
他想起煕山玉场所见妖鼠,以此鼠中期的级别,定能杀之。
薛通选了个月黑风高之夜,来到记忆中的山谷,反复搜寻。
他只需凝目一望,瞳目即能发出极淡的金色光芒,将暗夜中的景物看得清晰明了。
然则一夜无事,薛通未发现任何蛛丝鼠迹。
“难道那日灌鼠受我血脉气息惊吓,逃离了玉场?”
……
云霄宗的气氛一天天热烈了起来,宗门上下洋溢着一股躁动的气息,距三年一度的武竞大会越来越近。
内门弟子无晋级一说,真传弟子由宗门高层议定后直升,薛通从未听说有真传弟子的存在。
赤金峰半山坪搭起两座二十丈长,十五丈宽的高大擂台,供杂役、外门弟子武斗,竞夺前十。
开幕那日,数百杂役弟子拥入,这是三年一次,赤金峰唯一向所有杂役开放的日子。
擂台正北的看台,宗门高层密集一排,演武堂堂主雷骁、执法堂堂主段凌川、三位长老、两名护法、直至副宗主关景成俱亲临现场,压阵助势。
“这些高层个个神采昂扬,举手投足间给人以稳重厚实之感。”
薛通未报名武竞,事不关己,眼光便在场地上东游西荡起来。
百亩大坪,千余之众,虽人头攒动却也不怎么拥挤。
“哇,师姐师妹们的风姿难得一见啊。”
武竞大会属宗门节日,女弟子们盛装出席,其中不乏曲线玲珑、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
“朱师姐来了吗?还有那个藏经阁遇到的偏普通的女子...”
在外门弟子台前,薛通瞄见沈传鹏、李睿广和徐士超的身影,不过他并未上前招呼,他更在意杂役弟子那组。
“管宏飞、郑龙、齐浚...这些人台下观战,看来同样没有报名参会。”
“管宏飞!”薛通走近叫道。
“啊,薛师弟!你已经武徒...”管宏飞很是吃惊,薛通晋级中期,大大出乎其意料。
薛通无意炫耀,迅速岔开话题道:“不见熊师兄,是参赛了么?”
“嗯,熊师兄、彭泰都报了名,我听说洪管事也报了。”
“哦,洪管事也报了啊,石场最近还太平吧。”薛通问道。
“太平、太平。你的事震动很大,石场的人一下老实了许多,彭泰也仿佛变了个人,对组里的欺凌大减,可能觉得那些事没多大意思,还不如抓紧炼功。”管宏飞答道。
“玉场呢?”薛通识海里浮现出夏柏源干瘦的模样,又问道。
“玉场没出过事,平平淡淡就那样吧。”
“哦,对了,夏柏源报名了吗?”薛通好奇问道。
“老夏头报不了名,他的事你还不知道?”
管宏飞见薛通摇头,继续说道:“夏柏源早年尝试破级时法海裂开,险些丢掉性命,三十年来一直靠服药维持,他辛苦赚来贡献点数,全都换成了补灵的丹药。”
“这样啊!”薛通感叹道。
“听说他调养了三十年的法海,逐步显露出好转的迹象,有机会炼到中期、后期,但这辈子后天是不用指望的了。”
云霄宗规,弟子受伤需服用特殊丹药,若无灵石支付,折算扣除一定的宗门贡献。
二人相谈正欢,被雷骁洪钟般的声音打断,雷骁宣布外门弟子武竞会三十四人报名,杂役则为七十三人。
“抽签仪式启动!”雷骁高声道。
武竞大会采用玄门最常见的比试规则。
如外门弟子三十四人抽签,捉对比试,赢者进胜者组,输者进负者组;
胜者组十七人再比一轮,再胜的八人进入前十;
负者组同样,再负者入败选组;
余者为胜过一轮或轮空者,入待选组;
台上十把交椅,除两战皆胜的八人外,在待选组抽签,取二人,坐满余下位置,此后实施如下规则:
败选组每人一次机会,可指名挑战台上任意一人,胜则坐椅,失败则彻底落选;
待选组成员有两次挑战机会;
被挑战者击败下台的,自动获得一次挑战机会。
至于如杂役那组报名者太多,多比一轮,三败者淘汰,之后情形类似。
薛通不参与武竞,规则不熟,免不了议论道:“如此反复挑战,岂不没完没了?”
“不会,试过一两次,大家即心中有底,武竞会规则宽松,兵器暗器随用,弱者不敢贸然上台,况且又非排名竞赛,选出的十人不分先后,挑战的次数就愈发少了。”管宏飞解释道。
“比试中任意时刻皆可叫停,认输不比。擂台四面各有一名后天级武者观战,担任裁决,在出现伤亡时裁定胜者是否违规。”管宏飞补充道。
第二十章 嵬逵秘境
参会弟子逐一抽签,薛通眼睛一亮,居然见到黄清,正皮笑肉不笑的摸出一签。
“此贼也来了哇!”薛通暗骂道。
除了洪天佑,外门一组再无熟人,薛通的目光自然停留在杂役一组更多。
杂役晋级外门,相较外门至内门急迫,是以报名的人数亦远远超出,不过比试起来,变化却大大少于外门武竞的擂台。
杂役争斗,往往数招内分出胜负,很快战罢十场,大多一拳击倒、一掌劈翻;要么武器击飞上天,大喊认输,要么被基本法术轰下擂台,直接判负。
薛通等待熊旌上场,一只耳朵注意另一边的动静。
外门弟子擂台传来阵阵叫好,擂台上一名中等个头的青衣男子,手持一把青锋剑,正迎战身材魁梧的赤发壮汉。
赤发壮汉手持狼牙短棒,抡起一顿猛砸,狼牙棒夹杂破空声响,力道惊人。
青衣人的青锋剑看似单薄,灵巧的挥洒出青色的光点,光点竟将狼牙棒的大力全部吸收,只不过剑身发出嗡鸣之音,显示所受之力,沉重已近上限。
青衣人四处游走,不再正面力战,赤发大汉招式不改,只管猛挥狼牙棒,一招比一招用力,毫不担心在对手的消耗战术下,体力法力不支。
狼牙棒卷起罡风,圈子越卷越大,青衣人疲于避闪,面露窘态一咬牙,袖口轻抖,十六支暗影箭射入了狼牙棒的风圈。
“嘭嘭!”箭矢碎裂,弥散一大片黄绿色的粉尘。
“放毒!允许吗?”
“允许,只要及时提供解药,不致命致残。”
赤发大汉恍若不见,狼牙棒冒出火光,犹如点燃的火炬,猛砸下来,灰衣人避无可避,奋力举剑格挡。
“咔嚓”青锋剑被生生砸断,青衣人翻滚而出,面白如纸,捂住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督战的演武堂堂务高举令旗,大声宣布:“鲁飞虎胜!”
鲁飞虎张口吐出一粒葡萄大小的丹药,白色的丹药已有半边发黑。
“早知道有人会下三滥放毒!”鲁飞虎不无得意的说道。
薛通心中一凛,“参加武竞的外门弟子,皆是武徒后期中的较强者,观战好处甚多,不可小视。”
……
洪天佑!
薛通原先场子的老大,手持一柄血色龙纹剑登上擂台。
薛通挤近观战,猛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把流淌赤色荧光的四尺长剑,散发出轻微的法力波动。
法器,修仙界鼎鼎大名的法器,薛通还是第一次见到。
法器由灵材炼制而成,分为初品、中品、上品和极品法器,更上则为伪宝、法宝、地级法宝和天级法宝。
异闻录中未说明天级法宝以上的宝物,只略略提及,传说中仙界还有更高的神物存在。
法器类似武技,起法力放大及加速的作用,部分类型的法器另具法术衍生和变幻功能。
同样的法力和武技用于普通的龙纹剑,其力量和速度,与用在法器级长剑上,效果大相径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洪天佑的对手王源一跃上台,拱手致意后抽出一根碧绿的竹杖,竹杖轻点,几道绿色光波,缠绕过来。
洪天佑龙纹剑刷刷两剑,血色剑锋斩断光波,剑光一抖,划向王源要害。
王源碧绿杖挑起,化解掉龙纹剑的攻式,口中念咏法诀,一片黑色烟雾升腾,将台上的二人笼罩。
洪天佑心神一动,整个人顿时松懈了下来,内心充满了倦怠,懒洋洋的只想收回长剑,回府休息。
洪天佑猛然一个激灵,从幻念中挣脱出来,神智重新聚起,吐出长长一口白气,将王源的暗系魔法“沮丧术”冲散。
二人对薛通而言皆为高手,两人在武徒后期的耕耘均超过十年,积累的玄门技法远超薛通,单是手里的初品法器,耗费的灵石就已近万。
擂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观者,难得一见的观摩机会,不容错过。
二人法力武技相当,陷入苦战,洪天佑口中念念有词,一只白森森的巨大骨手,从擂台面钻出,夹带腥风,朝王源狠狠一抓!
“哇,洪师兄的腐骨手怕是已练到第五层了吧。“
“王源也不好惹,绝非泛泛之辈,第一轮签怎会把他俩给抽成了一对!”
王源脚底一滑,飘开数丈,身前涌起一道黑色烟墙,腐骨手抓上烟墙,任凭如何狠钻扭动,始终凝滞不前,无力再进。
“又是黑暗法术,王师兄的黑暗系很强啊,我赌王师兄赢。”
旁观者话音未落,场上已起了巨大的变化。
一道血色的剑芒穿过,黑色烟墙呯然溃散开来,洪天佑祭出杀招,身体几乎倾成直线状射出,龙纹剑血光大盛,直刺王源胸口!
碧绿杖的杖头陡然涨大了数倍,碧油油的光华大炽,与剑芒猛烈的撞在了一起。
二人苦斗已至决胜关口,法力皆倾泻而出,拼尽全力。
轰隆声中,洪天佑站直了身子,王源满手鲜血倒退几步,洪天佑法力稍占上风,王源危急之下,以摧山掌平推,好在洪天佑的龙纹剑锋已是强弩之末,只刺破了手掌,未及要害。
“哇,还是洪师兄胜了,不过刚才好险啊,洪师兄再强一点,王师兄岂不穿胸而亡?”
“别瞎说,洪天佑在龙纹剑触及肉掌的瞬间已然收力,这点本事没有还怎么混啊。”
外门十七场武竞结束,已是晚霞漫天,而杂役一组的三十六场比拼,完成得更快更早,其中熊旌以两记重拳击倒对手,彭泰用风刃术削人一块头皮,吓得对方立即求饶。
黄清则持两把亮晃晃的银环短刀,将对手的青衣割得七零八落,明显占据了上风,对方倒也爽快,大方认输。
……
半山坪的人群基本散去,薛通观战一日,感触良多,正欲回府修炼,却听闻身后有人叫他。
薛通扭头一看,竟是魏庚!
“魏师伯!”
“嗯,一年未见,貌似情况不错。”魏庚上下打量薛通,说道。
薛通忙道:“托魏师伯的福,将就过得去。魏师伯找我,传音就好,不会是特意来的吧。”
“武竞盛会我来看看,见你若有所思,找你说上几句。”魏庚神情悠闲,好似见到小辈,有感而发。
“是,弟子观外门竞技,心中感触良多。”薛通说道。
“来来来,山道上走走。”魏庚招呼道。
二人在赤金峰盘山道上漫步,边走边聊。
魏庚问道:“武竞胜者进入内门,将来呢?你有没想过?”
薛通一愣,不明魏庚问话含义,语塞道:“弟...弟子连武竞都没法参加,内门弟子将来的事...,确实不曾考虑。”
“嗯,每三年晋升十人,另算上靠点数晋级的,你有没算过,千百年下来,本宗一共有多少内门弟子?”魏庚问道。
薛通当即傻眼,一时间哪算得清楚,只好拿出异闻录里的话搪塞道:“武徒若无法突破至后天境界,古稀之岁法海逐渐老化,法力流失,慢慢变得与常人无异。”
“还算有点了解,实际上本宗约三百的内门弟子,能升入后天者寥寥无几,每年也就三四人的样子。”
“这么少?”薛通几乎不敢相信。
“那些衰老的内门弟子,升级无望,少数会离开宗门,告老还乡,享受三五十年的天伦,最后与常人一般化归尘土。”魏庚未回答薛通疑问,自顾自说道。
“留下者无不削尖脑袋争夺天成丹,以延长自己的修仙之旅。”
“武徒中期,可增阳寿十年,武徒顶峰可活至百五,后天增至二百余岁,先天顶峰寿约五百,此后每提一大境界,阳寿约翻一倍。”
待魏庚一气说完,薛通道:“弟子略知修武增寿,后天境大关需服天成丹助力。天成丹顾其名,乃后天境成真之意。”
魏庚点了点头,说道:“天成一丹,以珍稀七味药材炼制,后天境破级几率高达六成!”
“六成!”薛通瞪大了眼睛,恐怖至斯的几率简直无法想象。
“嘿嘿,其中两味灵药,说起来还是嵬逵秘境的产量最高,不过那秘境的限制颇多,仅武徒期弟子能传送进去。”
“为什么?”
“原因不明,应该是传送门某种神秘的禁制在起作用,更高境界的武者无法穿越通道抵达秘境。”
“秘境又称结界,乃是一种极特殊的空间形态,多在天地构建时形成,部分区域受造化之力闭合,封存于普通空间之内,二者间有孔道相通。”
魏庚见薛通一脸懵懂,续道:“譬如水中气泡,气泡内的空间形同秘境,而外部的水则为普通世界。”
“秘境源于空间属性法则,空间法则博大精深,玄妙无比,我领悟极少,只能解释到这了。”魏庚说道。
“嗯,弟子记住水泡就行。”薛通嘿嘿笑道。
“嵬逵秘境的入口距赤金峰九百里,说到嵬逵,需先从嘉元国四大修仙宗门讲起。”
魏庚的神色愈加严肃起来,薛通不禁为之一震,魏庚正将一个前所未闻的宏大修仙世界,徐徐在他面前展开。
第二十一章 毒计
天色渐暗,魏庚索性在路边凉亭坐了下来,一板一眼道:“崇光大陆纵横十万里,嘉元国位于东南,属崇光五国中最小的一个。”
“洛霄山座落嘉元中部,东西两大宗门,嵬逵秘境位于两宗交汇之地。”
“云霄宗在东,大月门在西,北方属血剑宗的领地,而七煞盟则占据了燥热潮湿的南方。”
“四大宗门整体处于嘉元国偏西的区域,广袤的东部是凡人俗界的所在。”
魏庚说完,在石板地勾勒几笔,画了张草图。
“四大宗的边界形似“工”字,上面一横以北为血剑宗,下面一横以南为七煞盟,一竖的左边大月门,右为云霄宗。”
“而嵬逵崖,就落在一竖中心点稍偏北的位置。”魏庚比划道。
薛通连连点头:“弟子清楚了。”
他随即问道:“听魏师伯的意思,嵬逵秘境是一块风水宝地,难不成要弟子进去寻宝?”
“哪有!秘境传送门五年出现一次,距今时日尚早,况且你修为不够。”魏庚说道。
“血剑宗和七煞盟够不到秘境,会否因此而心生嫉恨?”薛通好奇问道。
“当然会,我宗与大月门交好,而另两宗觊觎秘境已久,与我们的关系可想而知。”魏庚眉头一皱,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暂且勿需去关心这些,好生修炼,以后再说。”魏庚的神情舒缓下来,说道。
……
武竞大会赛程三日,杂役弟子组波澜不惊,熊旌、彭泰连胜两场,合计三胜进入前十。
薛通一门心思观看起外门武竞,学习“高手”对战的经验技巧。
午后第三场,洪天佑对黄清。
二人之间气氛微妙,黄清痛恨洪天佑办事不利,未能干掉薛通,自己落了个被逐出执事堂的下场;洪天佑则对黄清的为人不以为然,庆幸自己明智,全身而退。
黄清打了个哈哈,表面客客气气,“请洪管事手下留情,不吝赐教。”
洪天佑双目一凝,摆了个请的手势,蓄势静待。他知黄清一双剔骨尖刀,以快著称。
一团青影急滚而至,点缀几道银光,黄清连环七刀,汇聚成一条奔涌的寒厉刀气。
洪天佑一套“破虏剑”已炼至四层,近身涌起赤色霞光,剔骨双刀奔流锐利的刀芒,在霞光中仿佛撞上河心的巨岩散开。
两人裹挟在刀光剑影之中,身形渐渐模糊起来,坚硬如铁的黄岗岩台面被划出一道道印痕,扬起的挥尘愈发让人看不清对战的两人。
只有少数法力较高的观战者才能勉强看清,光影中的黄清出招更快,刀法灵动飘逸,而洪天佑法力略高,剑势朴拙稳健,往往在紧要关头,逼得黄清弃招回补,无功而返。
激战良久,洪天佑向后急退,轻拍口袋,弹出三枚黑漆漆弹丸,上中下三路射出。
“可以放爆弹?”观战新人不解问道,薛通亦起了狐疑,爆弹这种杀伤广,烈度高的攻击性武器,同门武斗允许使用?
“可以!但需满足两个前提,一是爆弹为本人自制,二是不可用同归于尽的战法,譬如靠近对手,引爆暗藏的爆弹。”
“洪天佑石场混迹十数年,炸山采石专研颇深,他制弹技的艺不错,这些年赚钱不少。”
再看擂台,火爆弹未及黄清,却一头扎进了蓝旺旺一特大水滴之中。
“惰水?!”观战者惊喊起来。
火爆弹仿佛钻进一团粘稠至极的空气,速度立减,被水膜阻隔,沿着膜壁疯狂转圈,骨碌碌旋转不停。
洪天佑眼中厉芒闪烁,挥手打出三道白光,击中爆弹,人为激发爆炸。
“轰隆隆!”
火光烟尘冲天而起,惰水滴也炸成了一片迷茫的水雾。
烟雾火焰弥漫,其间却赫然穿出六支钢弩,待洪天佑惊觉,已近在咫尺。
洪天佑促发爆炸的瞬间,黄清借助烟雾掩护,射出一蓬六支乌金钢弩。
薛通心一沉,“完了!”
一声轻响,洪天佑近身砰然罩上一层薄薄的金光,六枚钢弩狠狠扎中他的护体光罩。
护体光罩多在危急或实力悬殊时使用,意念一动,光罩即砰然形成,虽防护力较法术类光罩为弱,但速度极快,时有救命的奇效。
洪天佑的光罩剧烈一晃,化作几缕金光飘散,而五枚乌金弩也丁零当啷掉落在擂台。
但仍有一支钢弩穿透光幕,扎进洪天佑的左肩。
洪天佑一声闷哼,半边身体酸麻,勉强躲开黄清后续来剑,示意认输。
他微运法力,一蓬鲜血连同金弩,嘭的从肩膀飞了出来。
黄清惺惺一笑,“侥幸,承蒙洪师弟相让。”
观战人群的叹息感慨几乎淹没了他不大的声音。
“那枚乌金弩怎么穿过护体光幕的?”
“你眼瞎啊,五枚普通钢弩,一枚法器级钢弩!”
“哇,黄师兄宝贝真多,计谋也高超之极。”
“黄清摸透了对手,预先做好了安排,配得上胜利。”
薛通则失望透顶,深为洪天佑惋惜。
然而……
洪天佑蓦然神色大变,捂住伤口颤声道:“你...你下毒了?!”
“最常见的麻酥毒,同门武竞,暂且让洪老弟活动不便而已。”黄清爽快承认,轻描淡写道。
“这是解药,服用一粒片刻即好。”黄清弹出一粒黄黄的药丸,缓缓飘至洪天佑面前。
洪天佑并未去接,额头冷汗潺潺而下,面如死灰。
四道褐色人影飞扑上台,督战的四人拾起六枚乌金弩仔细查看,凑至鼻边嗅闻,很快互视一眼,意思初查后并未发现其他毒物。
薛通瞳孔一缩,心里咯噔一下,洪天佑的话他相信绝非诬陷,黄清必在钢弩上抹了某种奇毒。
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有何种奇毒敢让黄清一试。
“寂灵散!”洪天佑嘴角迸出三字。
“啊~”观战者大哗,薛通倒吸一口凉气,霎时明白了黄清的狠毒用心。
寂灵散,既可怕又不可怕的玄门奇药,中毒者十二时辰内法海受困,凝滞失常,仅能发挥平日七八成的水准,此毒见血即溶,无迹可寻,无药可解。
但寂灵散的缺点同样十分明显,有色有味,易被发现,触血方能见效,且中毒后法力深厚者可轻易逼出。
黄清面呈猪肝之色,须发皆竖,高声怒骂道:“洪天佑,你输不起不要血口喷人,坏我清誉,拿不出证据我告你诬陷同门!”
“是啊,黄师兄为何要害他,洪输不起恼羞成怒,胡乱诬陷咬人,反正寂灵散的毒中没中只有他自己知道,查也查不出来。”
“我看不一定,黄清在执事堂搞小名堂被抓,此人的人品很成问题...”
薛通心凉如冰,他想起朱青菱的质问,“你有证据吗?...”
洪天佑浑身发抖,内心凄苦,黄清设毒计,戕害他第二日亦无法竞夺前十,吃定了哑巴巨亏。
薛通打了个冷战,“仅因昔日洪天佑敷衍黄清,便遭到如此残酷报复,那我呢?”
薛通寒毛倒竖,不寒而栗。
……
武竞大会结束,黄清、彭泰、熊旌得偿所愿,晋级成功。
洪天佑的事不了了之,除了薛通,没有人相信他中了毒,洪天佑默默回到石场,在怒火和怨毒中煎熬度日。
薛通又回到了日夜勤炼的状态,他不再去任务所碰运气,武竞大会凶险奸诈的场面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甚至担心起自己的安全。
从此他只去人多的地方。
……
一年后。
青石房轻晃了两下,薛通在炼功室马步一蹲、握拳挥臂一摆,一股猛烈的罡风顿起,在屋中冲撞激荡。
“魇骨真魔诀”第三层!
自云霄宗有记载以来,从未有人炼满三层!
薛通两半年炼成,谁能相信?!
“无人知晓第三层的魇骨魔诀长成什么样子,我说两层又有何妨?”
薛通朝山壁边的磐石轰出一拳,不带任何法力。
七八百斤的硬岩轰隆炸开,碎裂成砂。
……
薛通将一沓第五层的雷击符交给“沧流符坊”的伙计,收下前次土盾符三百灵石的收益,出门拐进“沧流器铺”。
“哟,薛师弟来了啊。”器铺伙计招呼道。
他和符坊伙计很熟,薛通十天半月来符坊一趟,画出的符箓质优畅销,一来二去,在隔壁的器铺也有了些名气。
“嗯,想重新打制一把铁鎲,这把太轻了。”薛通摇了摇手中的雁翅鎲。
“还轻啊!二百七八了吧。”伙计掂了掂份量,说道。
“我也就力气大点,二百七十斤太轻,我想好了,打四百八的。”
“四百八!你开什么玩笑,多舞几下就累成狗了。”伙计尖声道。
“嘿嘿,其实三百六差不多了,我留点余量,再说我又不打架,舞不动拉倒。”薛通不想张扬,主动放低了调门。
“哎呦,师兄你就别管了,听我的,弄错了又不怪你。”薛通说起了好话。
“那好,不过这么重的铁鎲,麻铁搞不定,总不能打成柱子那么粗吧。”
薛通差点笑喷,“哈哈,那是那是,师兄的意思是…?”
“用沉铁,沉铁重麻铁五倍,不过价钱要贵十倍,炼资二百六十灵石。”
薛通爽快付出灵石,离开内市,往宝灵峰的聚宝阁货铺走去。
第二十二章 执法弟子
宝灵峰,宝华峰的姊妹峰,两峰一谷之隔,遥相呼应,呈犄角之势。
聚宝阁前店后阁,货铺位于第一重外院,是云霄宗最大、最全、最贵,也是货品综合品质最高的店铺。
薛通进了店,并没有走向琳琅满目,一行行货柜齐整排列的售卖柜台,他直上二楼,在租借柜前停了下来。
“我想租储物袋,最普通的那种。”薛通说道。
储物袋,修武者无可回避的玄门法器,最普通的储物袋即为初品法器。
因随身携带的物品有限,玄门中人便用须弥木、空天蔓、灯心羽、九芯铁等空间类灵材打造出空间法器,以其内包蕴的巨大空间作携物之用。
普通储物袋内部的空间一丈高、两丈宽、三丈长,俗称一二三储物袋,比起寻常衣服的口袋,足足能多装数万倍的东西。
储物袋如此有用,价钱却并不特别昂贵,低端的袋子约卖五千灵石。
但对眼下的薛通来说,此价钱依然太贵。
他积攒了三千灵石。
买不起就租,低阶武徒甚至租都租不起。
“押金五百,月租三十,你乃外门弟子,今后月俸直接划到聚宝阁,直至归还储物袋。”柜台后的人抬起头,生硬的回答道。
……
薛通改变策略,开始花钱买“点”。云霄宗弟子各式不同,有的急需点数,也有的点数不缺,急需灵石。薛通只求贡献点,灵石分文不取,甚至还倒贴一至三倍。
很快,两千多的灵石花了个一干二净。
当周延再次传音于他,薛通不再推辞,大方接受了两个五点的任务,反正沧流会又不杀人放火,打打闹闹出不大事,先搞定自己急需的功法武技再说。
当他千辛万苦凑足了五十点,第一件事便是去藏经阁换了本《鬼煞拳》,换回拳法的一刻,薛通甚至有了一种无人可挡我前进的感觉。
……
数月后。
“嘟嘟!”
玉牌传音。
“速至执法堂,魏庚!”
薛通心中一凛,魏庚从未传音于他,语气又透露出急迫严厉之意,必定有大事发生。
果然,在执法堂侧院“镜悬堂”,魏庚神情肃穆,一见薛通即开门见山道:“找你来,为的乃是平山之事,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血剑宗、大月门吧,我云霄宗与此二宗交汇的地方,名曰平山镇。”
“平山距赤金峰约一千里,镇上居民过万,因其位置重要,云霄、大月和血剑宗均在此安置人员,开立店铺。平山人流物流聚汇,各方实力交错,形势也一直错综复杂。”
“一年来,我宗在平山的店铺已丢失了数批货物,有弟子被杀,尽管无可靠的证据表明系血剑宗所为,但他们嫌疑最大,一定脱不了干系。”
魏庚侃侃道来,薛通竖耳聆听,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执法堂陆续派出数名执法弟子暗中调查,非但无功,近日竟接连失踪了两人!”魏庚非常愤怒,高声道。
“啊,情况如此严重?贼人的胆子太大了吧。”薛通蹬眼说道。
“是,狗贼胆大包天,据我们判断,原因背景复杂,为彻底摸清平山的情况,我决定派你去那。”魏庚郑重其事说道。
“啊,我去?!”
“对,我分析执法堂前几批派的人目标太大,人在明处,以致行动失败,你年纪轻不起眼,混入平山或许可见奇效。”
“混进去?”薛通不解问道。
“装成不是云霄宗的人,以散修身份混迹平山。”魏庚解释道。
“那岂不很危险?!”
“会有危险,需心思缜密,临场应变极强之人,我考虑再三,你最适合。”魏庚目光炯炯,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呃...”薛通说不出话。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平山终究属三宗门边界,基本的玄门规则还是讲的,胡乱杀人的事少之又少。”魏庚安慰道。
他继续说道:“任务危险,好处也很多,你原属普通外门弟子,而今升为执法弟子,每月两点宗门贡献值不说,警戒、匿迹、追踪、易容之类的辅助系功法,亦会直接赠送。”
“这是你进入执法弟子序列难得的机会。”魏庚言下之意,错过后再想作执法弟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哦”薛通心思松动,不过他尚有疑问。
“我去平山,完全一个人单打独斗?”
“为保密起见,你去平山仅我和段堂主知道,不过平山有我们的人,你只消出示执法玉符,别人就知晓你身份了。”
魏庚说完,取出一块褐色虎型玉符,薛通边接边问:“我在平山,有无特定的身份?例如原属某门派的记名弟子,或某地修武世家的子弟等等。”
“嗯,你的身份是登州望樟府的一介散修,因画得一手好符,故到平山开了家符箓铺。”
“我替你准备了一些符纸符墨和开店的本钱。”
“师伯考虑周到详尽,弟子愿去平山,争取探得有价值的消息。”薛通疑问尽除,答应下来。
“好,你准备两日,此事切不可伸张泄露,有事单独与我联系。”
魏庚说完,轻轻吹了声口哨,窗外飞进一只比麻雀稍大的红嘴隼鸟,碧莹莹的眼睛警惕的瞅着薛通。
“红嘴雀隼也算一种灵鸟了,能记住三千里的路程,这只雀隼你带去平山,安顿后将蓝瓶味剂涂抹于某处,传信时让雀隼嗅闻红瓶的味剂,雀隼便会飞回小当山,我再让其闻闻蓝瓶,牠就会飞去平山了。”
薛通眼睛一亮,“这般神奇啊!”说着便伸手去摸雀隼。
岂料雀隼展翅嘶鸣,用嘴狠狠一啄,薛通缩手避开,呵呵笑道:“好凶的鸟儿。”
“嗯,雀隼性情暴躁,喂过几次方会温顺些认人,雀隼只吃梅蒿果,半月一喂,你两次不喂,牠便会飞回小当山。”魏庚说罢,递过来一袋果子。
“呵呵,弟子知道了。”薛通笑道。
……
赤金峰七百里外渐出云霄宗地界,再经二百里的缓冲即进入大月门和血剑宗,平山镇恰位于三门交汇的缓冲地带。
平山地势平缓,干燥多风,一年中有数月的时间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霾之中。镇上绝大部分的居民,除了普通的俗人,余下的也不属于三大玄门,他们独来独往,是玄界中并不少见的散修。
散修是散落于民间的修武者,他们不归属任一门派,散修形成的原因很多,有的是普通人因某种机缘而踏上武途,也有被门派除名,或者主动退出的原玄门中人,甚至不乏嘉元王朝的要犯,逃亡民间,改换身份躲藏。
平山镇的人五花八门,龙蛇混杂,达万余之多。
平山的初级武者如此众多,初中级的修行物品自然需求极大,吸引了远来的丹师、符师和炼器师开店,随着平山名气的增加,人口也日益上升,酒楼赌场林立,甚至有活络之徒从外地带来妖艳风骚的女子,开办了数间妓院,把平山弄得愈发乌烟瘴气。
这日薛通悄悄出门,骑了匹健马,历经两日,在临近黄昏的时分,他身穿一件普通的青色长衫,别了把寻常铁剑,牵马走进了平山。
平山的风格与他去过的任何地方皆不相同,热闹的地方仅限于镇中心横竖的七八条街道,铺子鳞次栉比,其中以云霄、血剑和大月的店铺显得特别高大光鲜。
镇中心外围,街道冷冷清清,青石小院石墙高耸,只露出屋顶和些许松枝柏叶。
小院一座连着一座,一眼不见尽头,无数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些外表看起来没有多少区别,大大小小的院落之中。
整个镇子呈现一片灰色,散发出一股不怎么亲和的气息。
薛通走进一家客店,小儿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来住店的吧,本店还有三间院子,别致清幽,道友看看是否满意?”
玄门客栈出于私密和安全的考虑,皆隔成一间间小院子出租,薛通付了三日租金,院子不大,一座平房普普通通,打扫得还算干净整洁。
“既来混,就得多出去逛逛,你待在院子里。”薛通指了指屋檐,扔出一粒梅蒿果,喂饱一路远远跟来的雀隼,独自出了门。
……
街边小酒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是附近街区最热闹的一家。
八九张方桌坐得满满当当,汗流浃背的伙计托举盛满酒肉的木盘,娴熟的在店内穿梭,唱起菜名,东一盘,西一盘的上菜。
见薛通进店,小二为难的看了看店里乱哄哄的食客,鞠了一躬,“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客满,需等等位了。”
“小兄弟,这还有个空位,不嫌弃的话过来挤挤。”
左前方站起一名二十多岁的大汉,举手示意道。
酒馆的客人都是些初中期的武徒,像这般环境低劣的小酒馆,高阶武徒难得一见。
“好,叨扰了。”
薛通一屁股坐下,招呼小二加酒添菜。
“平山这样的地方想混开就不能太保守!”薛通打算表现得豪爽一点。
更要紧的是,一桌已有的三人中,一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正不甚友好的盯着他。
“我可不能表现太差!”薛通默默提醒自己。
第二十三章 龙虎帮
女子皓齿明眸,眉宇间与说话的男子三分神似,而另一人则身材瘦小,低头不语。
三人皆为武徒中期。
“鄙人詹田生,凉州人氏,这是我堂妹詹奕和表弟闵一昉。”詹田生快人快语,大方介绍道。
“在下魏无恙,登州望樟府人,幸会幸会。”薛通拱手道。
薛通化名魏无恙,取魏庚之姓,用了个吉利名字。来平山前,魏庚用易容的妆料将其容颜稍作改变,看上去老成了几分,年纪二十上下,即使后天中期的武者,若非特意观察,亦极难辨出。
詹奕白了詹田生一眼,“哥,你喝多了,怎么见人就搭,聊这些有什么意思。”
而闵一昉则眼神飘忽,似乎另有心思。
薛通招呼小二上酒上茶,又叫了份大盘牛肉,詹家兄妹心直口快,他喜欢这样的性格。
“今不是高兴吗,说说又无妨,反正事已办妥,明日就能去收园子。”詹田生不理会詹奕,继续说道。
詹奕气得面孔发白,但却拿堂哥没办法,她推了身边的闵一昉一把,恨恨道:“你又在想什么心思!”
“没事啊,你们既想博一回,如今搞定了岂不很好?”闵一昉不以为然道。
“闵弟说得对,至少咱可一展拳脚,试试看了。”詹田生说道。
他眼睛一转,问起薛通:“小兄弟也是来参与“龙虎帮”竞标的吧。”
“不是啊,初来乍到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龙虎帮,更没听说啥竞标了。”薛通无意隐瞒,实话实说道。
说话间小二捧上一只大盘,“十斤腱子肉,灵酒、灵茶各一壶,各位客官慢用。”
“几位请,这桌我请了。”薛通客气道。
“不可能,轮不到你付账!”詹田生眼一瞪,气呼呼说道。
“好好,便听詹大哥的,改日一定请回。”薛通知此等豪爽之人,必不肯让自己付账。
詹奕轻哼一声,好似薛通骗吃骗喝一般。
薛通装作未曾听见,敬了杯酒,拉开话茬道:“听詹兄的口气,好似在龙虎帮竞标成功,都有哪些标啊,合适的话,小弟也去竞上一个。”
詹田生酒意微醺,啰啰嗦嗦讲了半晌,薛通勉强听明白了大半。
龙虎帮,平山镇三大帮会之一,控制了镇西数个街区的生意,近日西六街的铺子租约陆续到期,遂集中竞标寻求租户,而西十三街的药园,被外来的詹氏兄妹高价竞得。
“凉州地广人稀,植药的行当很不景气,听说平山人多生意好,我们便凑了灵石来看看。”
“嗯,明白了。”薛通见詹奕越变越不耐烦,当即止住话题说道:“小弟明日去竞标,开间倒卖符箓的小店,改日再去西十三街找詹兄。”
詹奕撇了撇嘴,似乎深为不屑,意指与薛通这样的人交往意义不大。
……
翌日,西九街“虎啸园”。
虎啸园占地数十亩,高墙大宅,大门左右各立三名皂衣男子,腰别明晃晃的钢刀,吆五喝六,盘查进园的竞标者。
在平山,武徒中期即算普通高手,龙虎帮大部分成员武徒初期,小部武徒中期,余者为尚未凝成法海,仅在经脉中留存些许法力的伪武徒,以及“高手”后期武徒。
薛通武徒中期,腰挂储物袋,在护院男子看来也算有一定身份之人,皂衣男语气不怎么严厉,问道:“来做什么的?”
“想竞标租间铺子”薛通神情自若,答道。
“哪里人,有否加入其他帮会?”
“登州望樟府人氏,无门无派。”
“嗯,进园后不可动粗、亮出兵刃,违者重罚。”皂衣男子瞄了眼薛通的储物袋,说道。
“是!”
武者腰挂储物袋,固然惹人眼红,但正因如此,旁人不确定储袋中物品,无绝对把握不敢贸然抢劫,再者稍具实力的武者,储物袋必备,犯不着为了额外一个袋子而打打杀杀。
“威武堂!”
薛通暗自好笑,平山帮会所取的各类名字实在土里土气。
威武堂前,硕大的空地上临时搭起木棚,长长桌边挤满了竞标人,正领取街区地图和铺位图,薛通取了份图纸,独自坐靠在院墙边琢磨起来。
他选了间狭小的店铺,封好标文,正准备递交,却注意到墙那边的偏院一直有嘈杂的声音。
院墙开了月门可直达偏院,不过同样有皂衣人看守。
“干什么的?”皂衣人拦住问道。
“敢问这位大哥,龙虎帮除了铺子招租,还招人吗?”薛通小心问道。
他来平山的目的是打探消息,挖出劫货杀人的黑手,开符箓店不够直接,不如混入帮会收集线索,龙虎帮乃平山镇的大帮,从中获取情报的途径显然较守着个铺子为多。
“招啊,常年招。”皂衣人驽了驽嘴,示意偏院正在招人。
“趁这两天人多!”另一名皂衣人插话道。
“嗯,有劳兄台放行。”薛通请求道。
偏院,一二十人正围着两名年约四旬的青衣人。
青衣人武徒后期,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貌似在龙虎帮中具一定的身份地位。
青衣人指着院角的两只大石锁高声道:“能举三百斤石锁绕场一周的,可入龙虎帮,一起开疆拓土,吃香的喝辣的。”
人群中先后有数人尝试,通过的兴高采烈被一旁守候的皂衣人领进威武堂,失败的则垂头丧气,悻悻离开。
“你想加入?”薛通武徒中期,自然引起青衣人曹伦的注意,主动发问道。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二话不说,一手举起一只石锁,快速绕场一周,轻轻放下,面不改色道:“我竞标了铺面,想挂名龙虎帮。”
“哦,挂名,那恐怕还得再考核考核。”曹伦神色一变,说道。
所谓帮会挂名,指的是平日不参与活动,普通事宜盖不参加,要紧事时方应召出力,欲挂名帮会,显然需具备超出寻常成员的能力。
薛通饱读异闻录,灵机一动,想出了此法。
曹伦肃然道:“你接得了我一掌,铺子便可租你,允许你挂名。”
“接道长一掌?道长可是武徒后期啊。”薛通面露迟疑之色,仿佛心中犹豫不决,大感为难。
曹伦煞是得意,于众人前炫耀道:“龙虎帮的挂名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不过你放心,考核而已,我不用全力。”
薛通皱眉咬牙,说道:“那好,我就勉力一试。”
旁人呼啦散开,伸长脖子观战。
曹伦轮起一掌,掌心隐隐泛起红光,烈炎掌一掌劈下。
观战者众多,曹伦此掌自不肯轻描淡写,他使出八成力度,心想若薛通吐血受伤,那也怪不了自己。
薛通大喝一声,貌似全力挥出一拳,百烈拳!
他仅用了七成力道,外加两成的蛮力,他魇骨诀炼罢三层,蛮力可在瞬间爆发,倘若用力太少,也能立刻补上不至受伤。
掌风拳力激撞,发出爆鸣之音,热浪一卷而出。
数丈外的围观者只觉热风扑面,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薛通腾腾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胸口干呕不已。
曹伦胸闷难当,但他暗吐一大口浊气,调整一息过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嗯,吃得消我六成掌力,作个挂名够了。”
“你说呢,郑兄?”他问另一名青衣人道。
“嗯,够格了。”郑承安答道,他知曹伦装腔作势,岂止用了六成的功力。
“多谢道长手下留情”薛通艰难站起,致谢道。
“哇,久闻曹香主法力无边,今日一见,不料见面更胜闻名。”
“是啊,再稍用力一点,这位朋友怕是要吐血,脏腑大损了。”
“这年轻道长同样身手不凡,换个差点的免不了断手断脚。”
一干人添油加醋,大肆溜须拍马起来。
……
西六街的三层灰石楼连成一排,底楼铺面,二三层自住,小楼前店后院,不算宽敞,却舒适惬意,不足之处在于私密性稍差,但在乱哄哄的平山,店铺挤在一起,安全自然也就提高了很多。
龙虎帮配了名手脚麻利,头脑活络的伪武徒替薛通看店,薛通隔几日画上一批符箓,以四层的雷击和土盾符为主,外加腾云和传音符,生意不差,甚至比云霄宗内市赚得还多。
他大部分的时间皆在后院炼功,偶然出门闲逛一圈,他到十三街的药园,登门拜访了詹氏姐妹,告知有事多多联系,大家在平山闯荡,互助帮衬当属好事。
他很快掌握了平山大致的情况,“雷火门”、“乾坤帮”是镇上另两大帮会,其他大大小小的帮会则难以计数。
……
两月后,五月初三。
符箓铺涌进十数名龙虎帮成员,求购雷击、土盾符,除了为首的董三彪,余者悉数是初级武徒,群情激昂,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董三彪让看店的伙计去请符师。
“魏符师,弟兄们今晚有大买卖要做,可否画些五层的符箓?”董三彪说道。
“哦,各位兄弟要办大事?”薛通试探问道。
“嗯,约了雷火门的“李猴子”打架,不教训教训他,真反了他了!”
帮会约架实属常事,薛通却有意吊起了董三彪的胃口。
“五层符箓可就要按正常价格来卖了,而且备货不多。”
第二十四章 百药园杀敌
“什么?”
脾气火爆的董三彪眼一瞪,说道:“我为了和雷火门争地盘,牺牲了好几个弟兄,你和我说原价?”
“董老兄,行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除非帮里的事,物资才能保障供应,一起出力的。”薛通面露为难,说道。
“我和你说,今天的事马上就会变成龙虎帮的大事,无论谁输谁赢。”董三彪指着薛通,大声道。
“不会吧,啥事搞那么大啊。”薛通不相信道。
“...李猴子在有争议的地段打残我三名小弟,先前这孙子已来赌场闹过,我干脆约他出来打一场大架,一决胜负,顺便为小弟报一臂之仇。”董三彪微一迟疑,随后嚷嚷道。
“啊,那倒是非弄废了这帮混蛋不可,起争执正常,打残龙虎帮弟兄不行,我绝对支持董哥,五层的六张雷击符和十一张土盾符全打折卖了!”薛通义愤填膺,气呼呼说道。
“哦,这么多?”董三彪眼睛一亮,讶然道。
“多带点杀个痛快岂不美哉!”薛通说道。
“哈哈,那是,魏符师够义气!”董三彪哈哈大笑。
他蓦然顿住,神情变得难堪,支吾道:“只不过..弟兄们最近消...耗太大,手头...”
“嗳~,不碍事,随意给点,余下赊账。”薛通明白董三彪意思,很不当回事的说道。
“哦,哇哈哈...”
薛通收了五百灵石,这十七张符箓八折后约值一千六百。
……
半夜,符箓铺的铁门被敲得空空乱响,董三彪浑身是血领着十几个兄弟进来,拉住薛通的手仰天狂笑。
薛通一扫人数即知晓了大概,看似董三彪大胜而归。
“多亏魏兄弟的雷击和土盾符,双方起先杀得难解,法力见底之际,符箓和炎爆弹开始大显神威,土盾抵挡住一波猛烈攻击,最后李猴子的右臂被雷击劈断,一帮杂碎直接崩溃!”
“两千的战利全归魏兄弟了”董三彪将灵石袋往薛通手中一塞,说道。
“万万不可,弟兄们辛苦,留着自用。多的灵石魏某分文不取的。”薛通十分大气的说道。
自此口口相传,“魏无恙”的名声在龙虎帮日渐扩大开来...
玄门符箓铺,攻击性的符箓售卖策略保守,原因简单,那就是谁都不愿攻击的利器被别人掌握。
第六层的初级法术攻击符几乎已是平山的极限,防御符可卖至九层,同层的防御符价格仅为攻击符的一半。
薛通已攻破百符经雷字篇所有的法文,第八层的雷击符需要用新的法文点睛,不过以薛通法力的爆发度,能同时点爆三张七层的雷击符,比八层还要凶猛。
……
“咚咚...”
“魏符师,有人找!”看店的伙计叫道。
薛通收起符纸符墨,开门迎进数月不见的詹田生。
“魏兄弟,麻烦事来了。”詹田生一脸焦躁,搓手道。
“药园有麻烦了?”薛通问道。
“龙虎帮的香主毛凌川要抢药园!”
“你不是租了三年吗,毛凌川凭什么抢?!”薛通诧异道。
“狗贼没说抢,但隔三差五来药园捣乱,说什么竞标不公,不停找麻烦,逼我们走人。”詹田生激愤难当的说道。
“你没去威武堂告状?”
“告了,没用!说什么又没动手,吵闹纠纷没法管。”
“平山太黑了,欺负我们外地人,当初我该听妹妹的,现在三家人的钱都砸了进去,药园却搞不下去了!”詹田生又急又气道。
薛通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詹兄打算怎么办?”
“我听说你画的符箓不错,能否借几张最好的给我?”詹田生满脸愧色,说道。
他顿了顿,突然咬牙嘶吼:“我和他们拼了!”
詹田生六尺汉子,眼中闪动着泪光。
“龙虎帮香主武徒后期,七层的符箓都不一定有用,詹兄不急,我和你一起去!”薛通说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连累你啊。”詹田生否定了薛通的提议。
“我自有办法,说不定毛凌川看在我为龙虎帮开符箓铺的份上,能听进我的劝告。”
“可能吗?”詹田生将信将疑。
“试试看啊,走!”
两人回到西十三街的“百药园”。
“哥,东西借来了吗?”
詹奕一身酱色短衣,打扮干练,迎上前焦急问道。
“没,魏兄弟说他劝劝姓毛的或许管用。”詹田生符箓没借成,有些不安的答道。
“詹小妹好!”薛通打起招呼。
“哼,哥你简直没脑子,姓毛的是听劝的人吗?”詹奕根本没搭理薛通,责怪詹田生道。
“你要早听我的,哪会落入今日的困境,没想到还在自以为是,以为找人来劝就行。”詹奕继续责问。
詹田生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让魏兄试试也好,死马当活马医了。”闵一昉不阴不阳说道。
薛通哈哈一笑,“魏某人出马,毛凌川必能搞定,你们瞧好吧。”
“就你?”詹奕白眼一翻,不屑道。
“看我脸上有麻子还是怎的?几粒麻子就一直看我不顺啦。”薛通不悦,詹奕总是这幅腔调,令人生气!
魏庚易容时在他脸上点了几粒不深不浅的麻子,令薛通英气的相貌大打折扣,薛通联想到詹奕看不惯自己,不知会否有这方面的原因。
“是啊,小妹好像一直对魏兄弟不怎么客气,这可不是我詹家的待客之道。”
詹奕不再说话,悠悠遥望蓝天,忧虑的神情始终如一。
“砰!”
药园木门撞开,毛凌川携五六名随从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毛凌川青衫黑靴,扎白色腰带,胸前纹绣龙虎帮徽,灰发小眼,一脸刁钻不屑的表情,“詹田生,你想好了没有?交灵石还是转租药园?”
詹田生面色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毛香主,百药园系我兄妹三人公开竞标取得,再交保护费或转租不知从何说起。”
“翻来覆去这两句废话,张真,准备捣毁药园!”毛凌川小眼一瞪,呼喝手下道。
“慢着!”薛通越众而出,喝止道。
“哎呦,请了帮手,哪里来的娃娃!”毛凌川斜眼打量薛通,问道。
“我乃无恙符箓铺的魏无恙,据我所知,毛香主的要求不合龙虎帮规,亦于常理不符。”
“不合帮规?你算老几!”
毛凌川说话间张真上前一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又怎么样!”毛凌川猛然声音一沉,脸上阴云密布。
詹田生心里咯噔一下,手脚冰凉,詹奕则瞳孔一缩,默默攥紧了剑柄。
“念你助帮会赢了两场不痛不痒的争斗,好歹有点功劳,立刻滚蛋便放你一马。”毛凌川阴森森警告道。
詹田生挡在薛通跟前,焦急说道:“无恙贤弟快走,别搅混水啦。”
薛通心底升起一股暖流,推开詹田生,“毛凌川,你当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么?”
“姓魏的,香主的大名也是你叫的?你还要不要命了?”张真鼓噪咋呼起来。
毛凌川不怒反笑,“哈哈,会画几张符箓就忘了天高地厚,如此狂徒老夫很多年都没见到了。”
“我不用符箓一样让你爬不起来,我只怕自己出手太重。”薛通淡淡说道。
“啊!”在场没一个人相信自己的耳朵。
詹田生一头雾水,完全楞住,张真几人则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哦,你意思签张生死文书才方便动手?”毛凌川眯起小眼道。
“文书在此,毛香主只需签字画押。”薛通在等人的当口,已将文书准备妥当,上有不使用符箓,不论生死的文字。
“不要啊!”詹田生急急嚎叫道,拦在二人中间。
薛通厉声喝道:“詹奕!拉开你哥,别碍手碍脚害我性命!”
毛凌川只扫了一眼文书,立即签字画押。
詹奕眼中俱是震惊之色,“难道魏无恙以死相救?或者有意落得重伤,引外力介入,让老贼无法继续欺凌?”
此时场上已响起了毛凌川的桀桀怪笑声。
“本欲断尔一臂,如今只好留下尔的小命了。”
说完暴喝一声,轮掌轰然拍下。
他手掌陡然涨大两倍,濛濛青光笼罩。
薛通法力倾泻而出,斗大的拳头瞬间染成淡黑之色,鬼煞拳第二层全力发动,魇骨真魔诀的肌力亦同时彻底爆发。
一道黑色拳芒迎上掌锋!
轰隆!毛凌川纸鸠一般飞出,重重砸中院墙,石墙剧烈一晃,裂开数道深纹。
毛凌川半空中即喷出一大口混合鲜血的碎肉,前胸贴附后背,已然一拳毙命!
整个园子死寂无声,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带上死尸,滚!”
薛通凌空摘下毛凌川的储物袋,冲一旁瑟瑟发抖的张真喝道。
詹田生面红耳赤,捂住胸口半晌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魏兄弟真人不露相,太猛了。”
詹奕努力平复好心情,眼中掠过一抹决断之意,盈盈道了个万福,“小女子有眼无珠,万望魏大哥勿怪。”
闵一昉呼呼喘气,突眼结巴道:“谢魏...大哥救...了我们。”
“无妨,这是我的传音符,有要紧事直接传音。”薛通气定神闲,淡淡说道。
第二十五章 魏香主
薛通意有所图,靠董三彪扩大影响太慢,他抓住毛凌川无理欺凌一事,断然出手。
薛通武竞大会观战二十余场,大致知晓后期武徒的实力,他魇骨诀三层炼罢,武力暴增,断定赢下毛凌川十拿十稳。
但他还是做了小小的防范,不给毛凌川更多机会,一击杀之,防其有高阶法器或什么特殊的玩意。
不出预料,一个时辰后传来龙虎令,帮主召见薛通。
威武堂内厅。
武徒大成的帮主莫人杰不显喜怒,正凝视梁柱上的祥云瑞彩图案。
六名高矮不一,胖瘦不同的龙虎榜高层分座两侧。
“参见帮主,参见护法及长老。”薛通多少有些紧张。
“魏无恙,你杀了毛香主,可有什么要说的?”左首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开口道。
“毛凌川恃强无错,可惜用错了地方,詹氏兄妹合法取得药园,再勒索赶人,有损我龙虎帮威名,得不偿失。”
“我行事合乎帮规和玄门通则,毛凌川一味勒索,不计后果,我动手实属无奈,望帮主和各位大人明鉴。”
薛通手心暗冒冷汗,他冒险的举动难说不会带来杀身之祸,他储物袋中有魏庚所赠一枚雷爆弹、三张驭云符,只要这些人不一哄而上,仍有机会逃命。
“哦,我怎么感觉是毛香主落入陷阱,受你哄骗才签的生死文书。”中年人杜霄说道。
“启禀杜长老,我法力不足,拳法只限三招,我寻思毛凌川轻敌之下,极可能让我一招得逞,签下生死状,为的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薛通解释道。
“毛凌川的储物袋呢?”
“储物袋在此,请杜长老鉴察。”
按理战利归胜者所有,但今遭情况特殊,归于薛通有鼓励同门恶斗之嫌。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大意是薛通作法基本合规,可暂不处理,待其将功折过。
莫人杰最后道:“魏无恙所为合乎龙虎帮规,毛凌川咎由自取,他的位子我看就由魏无恙代替,希望魏香主日后多为本帮出力。”
薛通一举顶替毛凌川,成为帮中最年轻的香主,这也是百年来龙虎帮第一次有武徒中期的香主存在,上次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在龙虎帮初建的时期。
薛通离开后,莫人杰招呼道:“辛苦杜长老前往望樟府打探一下魏家,魏无恙的底细须掌握清楚。”
薛通入住西九街的六号府,宅院较符箓铺大了数倍,他第一时间叫来董三彪和几名打手,充当自己的跟班。
他询问董三彪道:“是否听说谁用过高级的符箓?平山的符箓铺我都逛过,七层的符箓不卖。”
“爆弹也行,只要属非卖品,对此类人我们须特别当心。”薛通补充道。
“属下去打听打听。”
董三彪十数日后回复,“丰达器铺”的史鸿达曾用一张八层的金剑符,斩杀了一名外来闹事的散修,非卖品的爆弹似乎无人用过。”
薛通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
杜霄返回,探得望樟府确曾有习武魏家,擅长画符,十余年前离开登州去了北方,与魏无恙述说一致。
“嗯,即刻安排考核,观其表现。”
不几日,六号府来了位不速之客,龙虎帮香主栗纪昌登门求见。
“魏香主,西七街的聚仙酒楼生意兴隆,属未决地盘,我们与乾坤帮约定各提半年的分红,但乾坤帮分的是上半年,油水多,帮主一直心存不满。”栗纪昌一见薛通,当即说道。
“哦,请栗香主转告帮主,魏某定设法扭转不利。”薛通心知肚明,爽快答应道。
“那好,此系准备好的文书,我就等魏香主的好消息啦。”栗纪昌干笑几声,离开薛府。
薛通找来董三彪,问道:“董三彪,近日可有什么趣事?”
“自魏香主教导咱少打打杀杀,弟兄们即停止了扩张,和雷火宗、乾坤帮的人遭遇过几次,表现皆十分克制,那些人知道我们有魏香主撑腰,也不敢惹事生非。”董三彪如实答道。
“哦,那就好,聚仙酒楼什么情况?”薛通话锋一转,问道。
“聚仙楼?”
董三彪似乎嗅出味道,“聚仙楼在西五街,属龙虎帮乾坤帮交界的地区,东家两边不得罪,各给半年利润的三成。”
“那岂不挺好。”
“还行,不过上半年节日多,又有新年,利润更加可观。”董三彪说道。
“怎么,香主有想法?”董三彪眼睛放光,又问道。
“嗯,知你们手痒,揽了活干干。”薛通笑嘻嘻道。
“魏香主英明!弟兄们憋两月了。”董三彪精神大振。
“你拿了我的书信名帖,送至傅恒府,我约他明日申时,西跑马道凉亭一见。”
……
镇西五里,马道边孤零零的凉亭,傅恒负手而立,十余名黑衣人在四周警戒。
薛通一行八人驾马而至,董三彪一见对方人多,慌忙赶上两步,“魏香主,当心乾坤帮设伏。”
“此地空旷,无埋伏可言,最多群殴,你不用担心。”
薛通说完下马,朝傅恒拱手道:“劳烦傅香主等候,魏某有礼了。”
薛通的风格先礼后兵,在散修界非常罕见。
傅恒方脸大眼,络腮胡须,武徒后期的修为,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魏无恙,代替栗纪昌的香主?龙虎帮找了这样的一个人和我谈聚仙楼的分成?”
他语中满是不屑,完全没把薛通放在眼里。
“嗯,聚仙楼现归本人管辖,我意思三年一轮,明年开始龙虎帮收上半年的分成。”薛通不为所动,以平常语气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傅恒眉毛一挑道。
“那就按老规矩,赢家说了算。”
平山镇不成文的规则,争议地区三年一斗,一场定输赢,每方每区仅能由一位香主出场。
规则保证了平山的帮会不致残杀太狠。
“哈哈,好啊,栗纪昌三年前便是手下败将,难道你比他厉害?”傅恒袖子一捊,示意放马过来。
“其他人退开,得罪了!”
薛通挥手,第六层的雷击法术。
三余年前,内市李睿广、余建生争斗,用的也只不过是四五层的初级法术。
第六层,通常视为武徒中期的极限。
傅恒面色微变,收起轻视之心,挥掌打出风刃,青色风刀劈开雷击,余威未尽,在沙砾地上斩开一道深痕。
“傅香主果然有两把刷子”薛通话音未落,第二道雷击迸发,去势更急更快,雷弧亦更大更粗。
傅恒瞳孔一缩,中期武徒竟炼成了第七层的法术,当真见所未见,他催动法力,风刀又是一斩。
“轰!”
青色风刃溃散,雷弧剧烈一震,依旧射向傅恒。
傅恒腾越避开,雷弧击中他身后数丈远的崖壁,打出大大一个焦黑斑点。
“好!”董三彪不失时机叫好,薛通的法力明显更纯更厚,占据上风。
傅恒一拍储物袋,攥紧一柄黑森森长刀,正欲变招,薛通接连打出三道雷击,封住他上扑的路线。
“还要再比下去吗?”
薛通在雷击的间隙,揶揄道。
傅恒面色煞白,薛通雷击间隔一息,法术连发速度极快,且能谈笑风生,他万万作之不到。
傅恒连跳带滚,躲过三道雷击,爬起身时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好,就依你!”傅恒大叫,示意停战。
……
薛通轻松赢下战局,声名大噪。
不过他深知出名露脸并非好事,事后旋即龟缩起来,在后院加布了数道警戒,叮嘱董三彪在外不得惹事,以刺探各类消息为主。
“我们要做大买卖,小打小闹意义不大,守好地盘,安心炼功。”
莫人杰对薛通的戒备消除,在他看来,薛通极可能赚罢几年符箓生意的钱,就会和平山曾出现的那些有才华的青年人一样,远走高飞。
三月过去,薛通无论从龙虎帮高层,还是董三彪口中,均未得到任何“大买卖”的消息,他判断云霄宗弟子的失踪,的确和平山的帮会无关。
他写了张字条,装入绑缚在隼脚的信管,取出红瓶味剂让雀隼嗅闻。
……
“魏香主,这两天好像苗头不对!”董三彪匆匆来寻,神秘兮兮说道。
“哦,哪不对了。”薛通心中一动。
“听说云霄宗来了两名护法弟子,要继续追查之前弟子失踪的事。”
“有这种事?说清楚来龙去脉!”薛通等的就是今天,董三彪主动开口,再好不过。
“一年多前,云霄宗先后来了两人,调查货物遭劫一事,没料到事没查出,人还搭了进去,失踪不见了。”
“云霄宗实力强大,谁这么大胆子敢劫货劫人?”薛通故作诧异道。
“不清楚,传闻与血剑宗和七煞盟有关,你知道,四大玄门的事,平山的散修碰都不敢碰,我也就敢在这里说说。”董三彪四下张望,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散修帮会爪牙密布,消息灵通,完全不参与我看不一定。”薛通道。
“这不过是香主的猜测,无凭无据。”
“你消息哪来的?”
“我好兄弟蒋鸣,在临近云霄大院的金元赌场看场子,昨日与我喝酒时谈起,他见到黑色两辆马车驶入大院,后车进门时與帘挑起,里面坐的是一名绝色女子!”
第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你有朋友在赌场?”薛通似乎很感兴趣,问道。
“是啊,蒋鸣在赌场很多年了,怎么,香主想去耍耍?”董三彪的兴致也提了起来,问道。
“嗯,好久没出去活动啦,看看去。”
“好嘞!”
……
金元赌场座落于最热闹的街区,离云霄宗在平山的据点“云霄大院”很近,斜对门相隔仅三十丈的距离,赌场一楼赌银钱为主,赌客以平山的普通人居多,二楼才是赌灵石的地方。
“魏无恙”这样有身份的香主,自然是在里间的贵宾厅下注,蒋鸣鞍前马后,安排得妥妥当当,薛通玩了会骰子、牌九和番摊,输掉四百余块灵石后自叹不如,改称下次再来。
其实他听力灵敏,听音辨数的准头十之七八,想赢钱本不在话下,故意输是为了和蒋鸣多套点近乎。
他请二人喝酒,在包厢里酒酣耳热,越聊兴致越高。
“听说你昨日看到云霄宗的大美女?”薛通故意问道。
“嘿嘿,我当时正在赌场门口溜达,云霄宗的马车驶过时與帘挑起,内中女子琼姿花貌、星眸微嗔,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美人。”蒋鸣啧啧道。
“赌场里妖艳的女子不少,蒋管事见多识广,居然也会惊艳?”
“比不得,比不得!”蒋鸣感叹道,举杯一饮而尽。
“赌场离云霄大院如此之近,那边的弟子有来赌的么?”薛通切入正题,问道。
“有几人前两年常来,输得一塌糊涂,后听说云霄宗的规矩趋严,现在只敢偶尔来小赌几把,过过瘾头。”
“董三彪,上次让你打听高级符箓,丰达器铺史鸿达八层剑符的事,你也是听蒋管事说的吧。”薛通又问道。
“啊...什么事...哦...想起来了,是是,蒋哥接触的人多,消息灵通。”董三彪舌头打结,含糊道。
“史鸿达也常来赌钱?”
“嗯”
……
薛通七日前传信魏庚,言明过往之事基本判定为血剑宗或七煞盟所为,建议虚张声势,引蛇出洞...。魏庚回信,称派亲传弟子马少冲和薛通的熟人朱青菱先期抵达,令其打探消息继续潜伏。
当夜。
薛通轻吹口哨,雀隼飞出后院树丛,薛通写下大胆假设:云霄宗似有内奸,可考虑...。
一连半月,马少冲、朱青菱在平山走访失踪弟子曾去过的地方,一无所获。朱青菱渐渐失去耐心,经马少冲和云霄大院首领,后天中期的吴承法反复劝说,决定再查访几日。
朱青菱逐一与所有人谈话,征集线索。
“朱执法,平山找不出端倪,附近七八个村子为何不去打听打听?张师弟失踪前曾与我叹苦,说平山的武者虽多,若真有谁抢了货物必定出逃,不然赃物如何出手?逃亡途中,说不定会留下线索。”执事堂外门弟子杨進说道。
“言之有理!”
朱青菱摊开地图,“最大的可能是向西北逃窜,如此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本宗的势力范围。嗯...明日...先去最偏最远的颐村看看。”
“朱执法多谋善断,佩服!”
……
翌日清晨,两辆马车从大院驶出,驾车人轻抖缰绳,墨驹迈开四蹄,扬起一路烟尘,直奔九十里外颐村。
马车拐入偏避山道,在狭长的山谷行进,其时东方红日升起,驱散薄雾,前方愈发清晰明亮起来。
蓦地,墨驹猛然收紧了步伐,长声嘶鸣,昂首顿蹄停了下来。
山路中央,一名身披血色大氅的男子,手持阔剑,透出一股阴寒杀气。
马少冲下车回望,朱青菱车后也悄然现身一名武者,将两车夹在了当中。
“云霄宗的精锐弟子,可惜了。”持剑男子阴森森道。
“血剑宗的人!你们堵路意欲何为?”
马少冲三十年纪,武徒大成,面对后天中期的男子却不惊慌,神情淡定的说道。
“你说我们想干什么?送你们去见阎王!”
男子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响起清悠的嗡鸣之音,皱眉道:“车里还有人吧,可以滚出来了。”
與帘掀开,车中走出一人,靛蓝长袍,容貌清癯,湛明的双目神采焕发。
一股强大的威压扩散开来,后天后期!
魏庚!
鲍曙骇然色变,指着魏庚说道:“你隐匿了气息...”
“老夫若在平山真人露相,你们还会来么?”魏庚轻拍灵宠袋,亮起一抹古铜色的光华。
“轰隆!”一具身高过丈的干尸傀儡重重砸落在地,手持黑魆魆寒铁枪,赫然散发出后天中期的气息。
“铜尸傀!”鲍曙惊声尖叫道。
“既来了,就留下罢!”魏庚骈指向后一点,铜尸傀腾空跃起,扑向同为后天中期的应宗泽。
……
魏庚收到薛通第二封雀隼传书,隐匿气息,乔装潜入平山,隐匿修为需压制法海,时间一长法海受损,通常以一两个时辰为限。魏庚住进客栈,闭门不出,与朱青菱传音联系。
朱青菱、马少冲故意调查无果,欲回云霄宗,引诱杨進放松警惕,建言探访外部村落。
……
薛通收到魏庚的传音,连夜守候于丰达器铺左近,器铺他去过几次,卖的东西稀松平常,不像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家。史鸿达八层的符箓和赌场的经历让他有理由相信,此人值得怀疑,很可能收买了输光的云霄宗弟子。
果不其然,魏庚的马车驶离不久,史鸿达也出了门,不紧不慢往颐村方向,路上行人稀少,史鸿达自能察觉到薛通尾随,他转入无人小径,干脆停步。
薛通不躲不藏,他此时一身青色短袍,已恢复本来面目。龙虎帮待他不薄,今日若以魏无恙的身份行事,极可能给龙虎帮带来灭顶之灾,薛通可不是那种用之即弃,不顾道义之人。
“你跟着我干啥?”武徒后期的史鸿达横眉怒目。
“炼师这是去哪,颐村吗?”薛通笑嘻嘻言道。
史鸿达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去哪与你何干,你是何人?”
“云霄宗薛通,调查执法弟子失踪一事。”薛通大刺刺说道。
史鸿达面色一沉,“云霄宗的人,你敢跟踪我?!”
史鸿达的表现令薛通信心大增,原本的疑虑烟消云散。
“我想看看炼师储物袋中有无给云霄宗的传音符,若无愿赔五千灵石。”
玄门不成文的规则,除非以宗门名义检查储物袋,否则不付赔偿即视同抢劫。
“找死!”史鸿达袖笼一抖,飞出一张符箓,化作金光闪闪的巨剑,凌空斩下。
第八层的金剑符,史鸿达有事在身不愿拖延,抽出储物袋中长剑,手起剑落,血光一片。
薛通一把捏碎三张七层的土盾符,三面盾牌层叠迎上金剑,手中沉铁鎲猛然一搅。
“断龙绞”,九杀鎲第三记杀招,卷起的青色风筒撕开血光,直奔史鸿达而去。
史鸿达手臂巨震,心中更是掀起惊涛,嗜血剑系初品级的法器,在不起眼的普通沉铁鎲前竟差点脱手而飞。
他侧身让开风卷,薛通铁鎲横扫,“削山断岳”,鎲锋划出一道青色弧线。
薛通的续招如此之快,闪电杀到,史鸿达双足急蹬,高跃丈余,寒锋贴着他脚底呼啦扫过,薛通大喝一声,铁鎲凶狠挑起,九杀鎲第五招“挑月式”。
史鸿达瞳孔一缩,心底寒意骤起,薛通的杀招一气呵成,法力爆发如连珠火炮,毫无延时,非但如此,沉铁鎲招招势大力沉,混杂蛮力激发的罡风。
此时他身下一团青光避无可避,史鸿达嗜血剑疾刺,对准鎲尖一点,借力又翻出一个跟斗,堪堪躲避开去。
只是他手中血剑,再也攥握不住,锵啷啷被挑飞十余丈外。
史鸿达第一招即落了后手,大骇之下,半空中双手连掷,数枚爆弹挥射而出。
薛通挑月式方起已准备妥后招,人影一晃避开爆弹,史鸿达甫一落地,身后雷光闪亮,一道粗大的电弧击溃了他护体的光罩,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一枚鹅蛋大小的浅白色光球从史鸿达天灵飘出,薛通识海中的灰点猝然钻出脑壳,化作口型虚影,瞬间吸入光球,光芒一闪又重归识海。
“吞噬武者元神?这可是邪魔功法!”
薛通吓得浑身巨颤,连打冷战。
灰点又像昔日吞食妖蜂精魂之后,透出涓涓细流,将识海滋润得如春日般温暖惬意。
“人兽通吃,太恐怖了!”
薛通摘下史鸿达的储物袋和宗门玉牌,寻回嗜血剑,一把火将残尸烧尽。
……
云霄大院,院门紧闭,弟子齐聚一堂。
魏庚、吴承法、马少冲、朱青菱、薛通面无表情,一旁的杨進冷汗涔涔,微微发颤。
魏庚见人已集齐,朗声说道:“杨進是被我押来的,你们是被吴师叔召来的,朱青菱、马少冲、薛通是随后赶来的,我担心有人逃走,先回来抓人。”
堂下弟子们面面相觑,神情紧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杨進,你勾结血剑宗,犯下劫货杀人的滔天大罪,你可承认?”魏庚冷冷道。
“魏...师伯,这...从何说起,我完全听...不懂。”杨進结巴道。
“执法堂办案,讲的就是证据!”
魏庚捏碎手中符纸,杨進腰间玉牌倏忽一震,史鸿达的传音符传讯而至。
“此乃血剑宗史鸿达的玉牌,上面还留有你通风报信,设颐村陷阱的讯息!”魏庚扬了扬手中玉牌,续道:“你储物袋中应有暗通史鸿达的传音符箓,即便你藏于他处,刚才的两样证据也足以定罪!”
杨進面如死灰,猛一咬牙,霍然栽倒。
第二十七章 傀儡术
杨進嘴角流出黑血,众人对其法海的感应极速下降,直至消失殆尽。
马少冲抢上一步,摸了摸杨進胸口,示意心跳停止,已然身亡。
“杨進畏罪自杀,便宜这叛徒了!”吴承法恨恨道。
杨進自知罪孽深重,按云霄宗规,重案叛徒受一月风雷烈焰之刑后处死,他咬碎暗藏毒珠的牙齿,自尽而亡。
马少冲将杨進储物袋中的物品倒出,灵石丹药不多,未见异常,魏庚命人仔细搜查杨進石屋,在一块动过手脚的石板下,果然发现暗藏的储物袋,内有七万灵石,两件初品法器和联络史鸿达的传音符箓。
魏庚又问过几名常与杨進同去赌钱的云霄宗弟子,皆言杨進早年输得穷困潦倒,无处借钱,后慢慢改为间或小玩两把。
“料是被史鸿达乘虚而入,从借贷赌资开始,最终用灵石收买!”魏庚愤愤道。
……
云霄阁二楼议事厅。
“魏师伯,颐村途中详细的情形...”
薛通迫不及待问道,他回平山后在赌场漫不经心赌钱,魏庚为防杨進见势不妙逃走,先行抓人,再通知薛通三人大摇大摆进了大院。
魏庚打断薛通的问话,说道:“鲍曙被我一刀砍死,二人中鲍曙系首恶,应宗泽只是从犯。”
“应宗泽在铜尸傀和马少冲、朱青菱的夹击下受伤,我饶了他一命,放其回苍崀山。杀后天武者与杀武徒弟子天差地别,极易引发宗门大战,放应宗泽一马也是为留活证据,让血剑宗自知理亏,无法报复。”
“哦,若应宗泽不承认这些事怎么办?”薛通问道。
“嘿嘿,倘若他赖账,只需启动《黑蜈蚣之试》,由不得他乱说,只能乖乖承认。”魏庚胸有成竹道。
“黑蜈蚣之试,指的是祭起精神力法术,将一条光芒态黑色蜈蚣送入被试者识海,问话时如若撒谎,蜈蚣便会在识海发作,令人生不如死,回答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此术较《搜魂术》为弱,无法了解被查者的心思,但在拷问时极为有效。启动黑蜈蚣之试需经宗门批准,请出先天级的高手做法。”魏庚说道。
薛通吐了吐舌头,他在异闻录中读到过搜魂术,宗师级别的武者,可对精神力远弱于自己的修行者使用,但施法时极难控制,稍不留神,施法者本人的神智也可能大受损害。
“铜尸傀又是什么,魏师伯会炼尸?”薛通微微皱眉,问道。
他很难将儒雅从容的魏庚与乌烟瘴气的炼尸联系在一起。
“呵呵,那具兽人干尸品质极高,并不恶心瘆人,你把他当成人形傀儡即可。”魏庚说道。
“魏师伯精通傀儡术,你想哪去了?!”朱青菱白了薛通一眼。
薛通忙忙碌碌,此刻才认真打量起朱青菱,数年前他年纪尚小,而今十七有余,血气方刚,才真正体会到朱青菱的风韵。
“果然花颜月貌,身材绝佳啊...”他正胡思乱想,朱青菱似有察觉,狠狠瞪眼过来。
薛通慌忙说道:“魏师伯考虑缜密之极,厉害。”
“其实你才是立下头功之人!有勇有谋,思虑周详,掌握了确凿证据,挖出了宗门叛徒。”魏庚笑容满面道。
“还好,还好。我受朱师姐教诲,从取证的角度出发,方办成此事。”薛通边谦虚边拍马道。
“嗯,青菱,你功劳也不小,还有少冲。”
“薛通,说说你是怎么杀了史鸿达的?”魏庚问道。
薛通讲述经过,隐去灰点吞噬元神一节,叙述中有意将战斗说得艰难不易。
“嗯,我告诉你打不过就跑,不勉强,你最终杀了史鸿达,实属不易。而今我们杀了血剑宗的人,须严防报复。承法,你通知大院所有人加强戒备,暂停外出。”
“执法堂四人今日就走,赶回去报告宗门。”魏庚说道。
“薛通,你在平山的事都安排好了吧。”魏庚又问道。
“嗯,弟子已安排妥当,随时可走。”
……
西九街的六号府,内院的大门一直敞开,这是过去从未有过之事,董三彪狐疑半日,终于忍不住去找“香主”,进门即在厅堂的显眼位置见到一个信封。
“魏无恙”在信中言道,家族有事须即刻赶回,符箓铺价值两千多的存货全部由董三彪处理,分给詹氏兄妹五百,其余归董三彪和弟兄们所有。
信中叮嘱董三彪将此信呈莫帮主阅览,感谢龙虎帮的照顾和关怀,有缘再见。
董三彪不负所托,一一照办。
……
薛通冒生命之危险,打入平山帮会获取重要线索,建言献策,夺取关键证据的英勇事迹大受宗门高层赞赏,获宗门贡献两百点,灵石八千的高额奖励。
杨進储物袋七万灵石赃款,云霄宗收缴一半,余下三万五千由魏庚、朱青菱、马少冲、薛通均分。
史鸿达储物袋中灵石及物品价值五千,嗜血剑薛通半价卖给聚宝阁,收获六千。
薛通还掉魏庚先付的开店款项,七个月的符箓生意,赚了约八千灵石。
经平山一役,薛通合计大赚两百宗门贡献、三万五千灵石!
云霄宗派人至血剑宗,递交文书,要求严惩相关武者,追查劫走的货物,此举除纸面上的意思,另有先发制人,堵住血剑宗之口,使其不再继续纠缠的意味。
……
血剑宗,苍崀山。
昏暗的光石灯下,屋内三名后天期的武者正轻声言语。
“鲍师弟惨死,应师弟重伤,宗主令我低调行事,别再惹祸,二位怎么看?”
说话的白眉老者,是鲍曙的师兄杜青云,身居血剑宗护法的高位。
“魏庚老贼抓住我们的小辫子往死里搞,绝不能示弱!”虞逵说道。
“废话,我在问怎么办?”杜青云眉头一皱,不满道。
“要不到平山、东来、月谷等镇,见一个杀一个?”虞逵咬牙道。
“放屁!明目张胆杀人,血剑宗还怎么在嘉元混。”杜青云骂道。
“杜师兄,依我之见暂且忍耐,伺机在弘州下手!”一直不说话的梁肃突然建议道。
“哦”杜青云不禁眼前一亮。
……
薛通在藏经阁换了本《千符宝典》,百符经无与八层符箓配套的法文,千符宝典中前四个法文与百符经相同,新增了八个。
“再往后,法文的获取便要费些心思了,又没什么万符经之类的东西。”
另一本精神力的功法《神炽诀》也是薛通急需之物,他的精神力虽在缓慢增长,但养神术早已无法满足他修炼的需要。薛通花了些点数,在聚宝阁查阅元神夺舍、寄居一类的典册闲书,愈发坚定脑袋中的灰点来自他人,正缓慢成长。
“灰点若不断从我识海汲取精神之力,最终便能令我意思模糊,乘机取而代之,然而每当灰点吞食兽魂和元神之后,却反哺滋润识海,令我神识变强,这又是为何,难道是寄居?”
“寄居通常发生在不同类型的生物之间,人之元神不可能夺舍兽魂,妖兽魂魄也不会夺人元神。莫非我脑袋中钻进了一头超级妖兽的魂魄,寄居于识海?”
薛通激灵打了个寒战。
不过他的策略也很简单,灰点吸取精神力就停炼,不吸就继续炼,反正不让灰点占自己的便宜就是。
神炽诀前二层的功法一炼即成,薛通估计可能是自己的精神力不低,外加灰点反哺,本就达到了第二层的境界。
他求见魏庚,他印象中魏庚曾提及精神力高强,极利于画符和傀儡术的修炼。
“嗯,神炽诀第二层,可以开始修炼傀儡术了。傀儡一术费神费钱,你去换本《傀儡咒解》,我讲解指导,不违反你非内门弟子,我不得转授功法的宗门律例。”魏庚说道。
“《傀儡咒解》借用咒语将精神力注入欲控制的傀儡,使其不再是无生命的玩偶,如果法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大,甚至能直接将魂魄封印于傀儡体内。”
“初级傀儡武力的提升,主要依赖药物的淬炼和法力的注入,随着傀儡成长,精神及智力提高,傀儡会逐步生出魂魄,掌握法力炼化的技巧,吸取灵气自主修炼。”
“傀儡与人相仿,修炼速度和可达到的等级与先天的因素关系极大,普通的骨材、土木金石等制作的傀儡,注定无法突破武徒瓶颈。”
“最差也需用低端的灵材制傀。”
魏庚一大通说完,拿出一件尺许高的乌木偶,说道:“这具傀儡仅供练习之用,等你咒解有了小成,再设法去弄个真正可用的傀儡吧。”
一连半月,薛通日日来到小当山,听魏庚将傀儡咒的精要和前三篇详加解读。
乌木偶做工精巧,像极了一名武士,薛通默念傀儡法咒,火候到了轻挥手掌,一股无形的精神力打在傀儡身上,撞击后散开,无分毫入其体内。薛通将木偶在蕴灵液中浸泡了十日,经千百次尝试,傀儡终于轻轻一动,仿佛接受到一点点极微弱的精神之力。
两月后,薛通与傀儡之间的感应增强,他将意念包裹,挥洒在木偶表面,随着木偶接收到意念的增多,乌木傀儡已能根据薛通事先预想好的动作,生疏的挥动几下胳膊。
现在,薛通需要做的,就是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傀儡,炼成类如铜尸傀那样的强力帮手。
第二十八章 夜叉骷髅傀
聚宝阁卖的灵材最为正宗,数量种类又多,自然成了薛通的首选。
他来到聚宝阁货铺,径直走向了一个柜台。
薛通一愣,货铺他来过数次,购买丹药符纸,今日却遇见了一个熟人。
施筱!
薛通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上次在玲珑宝塔遇见施筱,她的两个跟班纠缠不清,且颇为无理。
施筱正好抬头,见到柜台的外薛通亦是一怔,“你是...”
“鄙人薛通,在玲珑塔见过师姐。”
“啊,你就是薛通!”
施筱显得非常吃惊,白皙的脸庞微微发红,轻声道:“薛师弟智勇双全,令人敬佩。”
云霄宗并未宣扬薛通在平山的事迹,但知晓此事的人甚多,时间一长自然流传开来,几月过去,宗门大部分的人业已耳闻。
“哪里哪里,侥幸,师姐是...”
薛通不喜引人瞩目,他杀血剑宗弟子一事,知情人愈多愈不是好事。
“小女子姓施名筱。”
“哦,有劳施师姐,我想买些骨材,不知师姐能否介绍一二。”薛通问道。
“当然,聚宝阁的骨材分整架和散骨两类,整架的只有武徒期妖兽,散骨最高有两块先天初期妖虎的掌骨。”
“散骨多用于小型器具的打制,如骨钉、骨箭、骨质飞刀、短刀短剑等,大型器具如骨盾,骨长刀、大锤等往往需买整副骨架,多出来的留着慢慢用。”
“骨质法器同样可以升级,用更高等的兽骨,磨粉后混合重制,不过此过程需高超的炼器技艺。”施筱滔滔不绝,说得全面细致。
“我想打制一具骨傀,师姐帮我参谋参谋?”薛通见施筱态度极好,乘机说道。
“骨傀!”
施筱瞪大了眼,吃惊道:“哎呀,骨傀就比较少见了,傀儡是有灵性的东西,炼制过程中即需加入灵材生魂粉,将来还需用大量的蕴灵液浸泡,相当耗费钱财精力。”
“嗯,相当于花大钱请个帮手。”薛通点头道。
施筱略一思索,“聚宝阁有几副武徒大成期的妖兽骨架,冰焰狮、雷啸虎、血冥熊、疾风狼,铁皮蛮牛,薛师弟对哪个感兴趣?”
“就这些?”
“已经不少啦!”施筱温柔一笑,说道。
“好吧,血冥熊听起来不错,属性和外形与想打制的傀儡相像,整架多少灵石?”薛通主意已定,问价道。
他最心仪的黑骨暴猿无货,不过这种东西哪是说有就有的,血冥熊也足以令人满意。
“整副的骨架卖得贵,两千五百灵石。”施筱说道。
聚宝阁的货品一口价,薛通二话不说,爽快付了灵石,将一丈七尺高的大熊骨架装入储物袋,另买了价值三千,与此等级兽骨最匹配的生魂粉,生魂粉系用生魂草的球茎打磨而成,使傀儡接受精神力的难度降低。
“今天辛苦师姐了,改日有事再来麻烦。”
客气好办事,薛通深谙此道。
“不辛苦,记得常来啊,想买的东西即便无货,师姐也可以帮你登记留意。”施筱温暖的目光盯着薛通,笑吟吟说道。
“嗯嗯”薛通耳朵一热,告谢走了。
他走出半里,出乎意外,居然又遇到一个熟人!
朱青菱!
“哇,今天真巧了。”薛通走上前搭讪道:“朱师姐好,去货铺买东西啊。”
朱青菱态度不冷不热,问道:“你又去货铺干什么?”
“我买了副骨架,准备请人打具傀儡。”薛通老实说道。
朱青菱在平山之时已是武徒大成,人长得又美,薛通对她的印象极好。
“发财炼傀儡术了啊,别想得太简单,云霄宗千余弟子,炼傀儡的极少,那东西太花钱。”朱青菱白了他一眼,说道。
朱青菱对薛通的印象一般,总觉得此人年纪偏小,鬼脑筋却不少。
“嘿嘿,平山赚了点钱,炼傀儡多个帮手,有钱就炼快点,没钱就慢点。”薛通答道。
他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朱师姐就没想过?魏师伯精通此术,你去讨教肯定悉心指导的。”
“我不炼那玩意,我驯灵宠。”朱青菱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带点小兴奋说道。
“啥灵宠,快拿出来看看。”薛通眼睛放光,说道。
“不给你看!”朱青菱嗔道。
“求求你啦,师姐的宠物一定非比寻常,让小弟开开眼界?”薛通央求道。
他知女孩子经不起赞,特别是有好玩的东西,很难忍住不拿出来展示。
朱青菱果然露出笑意,“好吧,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轻轻拍了拍灵宠袋。
薛通眼前一花,平地上多出一只金毛小狮子。
“金焱狮!”
小狮子毛发稀疏,憨态中隐约可见一丝威武的神情,通体土金之色,只尾尖一大撮黑鬃。
“哇,这灵宠不得了,哪来的?”薛通紧紧盯视金焱幼狮,赞道。
“托师尊从灵兽园买来的,花了两万灵石。”朱青菱得意道。
她师尊乃执法堂副堂主荀瑛,地位较魏庚更高,三年前便已预订好金焱幼狮。
“呵呵,说我花钱多,你这玩意比我的骨傀贵多了。”
“灵狮初始投资大,后面就少了,通常只需喂食妖兽血肉,等你的骨傀生出魂火,学会自主修炼,耗费的灵石至少是金焱狮的一倍。”
“还是师姐高明,等狮子长大了骑狮而行,那简直如女王般的存在了。”薛通奉承道。
“去去去,少来!”朱青菱似怒非怒。
“哈哈,等我的骨傀有长进了,师姐的金焱狮也大了,到时候比试比试,顺便提高它们的战力?”薛通提议道。
“好啊!”
“哦,对了,师姐在此,正好帮我参谋参谋,我拟制的骨傀样子咋样。”
薛通半套近乎,半真求朱青菱帮忙。
二人谈得兴起,朱青菱自不便拒绝。
薛通取出绢纸,纸上画着一只面目狰狞的夜叉恶鬼。
“这也太丑了吧,你脑子尽是些什么玩意!”朱青菱皱起眉头说道。
“夜叉骷髅鬼形容恐怖,这种傀儡跟着才有震慑,师姐看看比例尺寸,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朱青菱沉思小会,略做调整,将粗笨的臂骨腿骨修得稍细,手掌和巨足放大一圈,显得更为夸张。
“师姐的眼光和品味好强!”
薛通直呼满意。
……
薛通赴观秀峰炼器场,请后天级的炼师打造夜叉鬼傀,炼资三千八百灵石。
十日后,血冥熊骨制成的夜叉骷髅交到了薛通手中,淡淡的金色骨质光华,硕大的鬼头獠牙半露,八尺高的身躯,臂展过膝,空洞无物的眼窝仿佛有凶光射出,整具骷髅惟妙惟肖,杀气腾腾。
薛通将骨傀放入备好的灵宠袋,宠袋内部一分为二,骨傀这间盛满优质的蕴灵液,另放了十株生魂草强化效果。
“算上灵宠袋,前前后后花去一万五千灵石,灵液灵草五十日一换,所幸平山赚得多,否则哪玩得起啊。”
薛通花钱的地方很多,浑元丹、洗髓伐骨丹每月各服两粒,保证炼气炼体之需;他已改吃妖兽肉,利于强横体质,但妖兽肉带来煞气淤结,使性格趋于暴戾嗜血,须用昂贵的“平祛露”中和。
五十日后,墨绿的蕴灵液褪色得几乎如清水一般,薛通换了袋灵液,每日取出骷髅,做上两个时辰的功课,恣意挥洒精神和意念,尝试与傀儡建立起神识联系。
半月后骨傀开始接受控制,能颤巍巍在院子中走来走去。
薛通向骨傀灌注法力,骨傀不存在法海一说,法力皆存于骨质,眼下仅能存储他不足一成的法力。
又过三月,薛通带骨傀来到一处峭崖,一声喝令,骨傀大足一蹬,展开长臂,骨指岩壁一扯,立刻轻盈的攀上数丈,连续二三十个起落,转眼窜至百丈高的崖顶。
换至林间,骨傀穿梭纵跃,一只受惊的尖耳狐刚从藏身处跃起,骨傀的阴影就笼罩了它的头顶,兔起鹘落间骨掌一抓,登时将尖耳狐穿膛破肚。
周遭瘴气弥漫,正是鳞丘附近的茂密丛林。
……
当薛通炼罢神炽诀第三层功法的一半,他脑中的灰点再度不安分起来,伸出晶莹的细丝,汲取精神力。
薛通停止炽诀修炼,联想到灰点吸魂,反哺识海一事。
“炼精神力的捷径是捕杀妖兽,只消不杀得太狠,让兽魂逃出...”
他需要大量的妖兽!
他想到的第一只,熙山玉场的妖灌鼠!
薛通作好准备,魏庚所赠后天期爆弹、驭云符、宗门火讯弹、最新画出的八层雷击符、聚宝阁货铺允许贩售的最强岩盾符。
他防陆焕之、黄清埋伏偷袭,确保打不过,至少逃得掉。
薛通连续守候一月,在记忆地点一山之隔的密林,终于等到了妖灌鼠夜间觅食的一刻。他如愿得手,进化至武徒后期的灌鼠精魂被灰点一口吞入。
灰点又仿佛吃不下一般,吐出了大半。
薛通甚至有了意外之喜...
他敲响了洪天佑的院门。
“薛通?!”情绪不佳的洪天佑睁大了眼睛。
“你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薛通晃了晃手中长满霉斑,发绿的宗门玉牌。
第二十九章 萧玉儿
“谁的玉牌啊?”洪天佑疑惑道,他辨读玉牌上文字,“胡...胡...四喜!”
“啊,胡...胡四喜的玉牌怎么...会在你手里!”洪天佑的声音蓦然发起抖来,身体哆嗦,浑浊的眼里射出野兽一样的光芒。扑上紧紧握住薛通双肩,猛烈摇晃。
薛通挣脱开来,一边大声说道:“洪管事莫急,我是在妖鼠洞里找到的。”
薛通杀鼠,在妖鼠巢穴发现了一条通向山另一边的暗道,他估摸方位,挖开了靠近玉场这边,经掩盖已生出草皮灌木的原鼠巢入口,在洞中找到不腐的两块宗门玉牌。
洪天佑听完,脸瞬间涨得通红,老泪纵横,四十岁的人如孩童般哇哇哭泣。
薛通待其宣泄一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洪兄沉冤昭雪,可喜可贺,理应高兴才是。”
“哎呀,你看看,洪某如此失态,老弟见笑。”洪天佑抹了把眼泪说道。
二人连夜禀报执法堂、执事堂,确定失踪的两名杂役系妖兽所害,洪天佑的罪责大幅降低,扣除的二百点宗门贡献,返还了九成!
洪天佑籍此凭贡献点达标,升为内门弟子,拜于执事堂务华天和门下。
他的两大心愿一举被薛通完成,洪天佑感激得无以复加,倾囊而出,凑足昔日承诺的五千灵石,又送了五枚爆弹。
“薛兄弟,我炼器的技艺不行,但因石场炸石关系,对爆弹特别上心,制出的爆弹品质尚可,这几枚爆弹赠于老弟,拿去换钱自用悉听尊便。”
“昔日薛兄弟在石场时洪某照顾不周,甚至还使了点小绊子,薛老弟不计前嫌,令洪某无地自容,感激不尽!”洪天佑满面愧色的说道。
“洪兄言重了,过往之事情有可原,且洪兄的作为危害极小,甚至因此得罪了黄清,不必再提了。”薛通说道。
根据薛通作人的理念,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但对情有可原,损害轻微之事,不宜穷追不放,看人还需看其本质。
洪天佑人品不差,薛通也就愿意交往,亦能多出一人共同对付陆焕之、黄清。
他始终觉得,以此二人的恶毒必在暗中窥视,伺机报复。
“誓与陆黄二贼不共戴天!”洪天佑听薛通言及黄清,当即咬牙切齿道。
……
薛通的主修方向,炼法和炼体从未懈怠,处在不急不缓的推进之中,他武徒中期的法海日臻圆满,而魇骨真魔诀每进一步,当比别人的一大节,他整体修炼的速度依然大快于常人。
他武徒中期三年,按半月一粒的浑元丹服用量和三元诀的进度,法海理应涨满,但或许是魇骨诀带来的体格变化,使经脉、法海存储的法力激增,迟迟无法修满。
这和他升级中期前的情形类似。
“急不得,法力的增速既不慢,就毋须着急,唯一的缺憾是内门弟子的身份还需再等一段时间,眼下各种功法武技齐备,随它去吧。”
薛通的心态平稳,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修炼日程,按计划行事。
……
披霞峰,云霄宗较为集中的内门女弟子居住场所。
玄门无男女授受不亲一类迂腐的讲究,但分区而居,拉开距离,使年青人不易擦出火花,或多或少总能起到些预防效果。
披霞峰女弟子的数量猛增,山路上不时有女子经过。
“女弟子不少哇!”薛通暗自嘀咕,他找的是朱青菱,按约定来比试骨傀和灵狮。
还没到朱青菱的宅府,他便听到了狮子咆哮的声音。
院门虚掩,薛通推门而入,只见场地中央,一头金狮和一具赤甲武士傀儡,正激烈打斗。
武士傀轮起海碗大的拳头砸下,金焱狮挥掌击出,双方的力道旗鼓相当。
但金焱狮的速度明显更快,武士傀笨拙的不断调整方位,勉强保持以正面朝向金狮。
“咯咯...”朱青菱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傀儡太笨手笨脚了。”
“嘿嘿,炼的时间不长,比师妹的灵狮是有些不如了。”
朱青菱身边站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马少冲!
说话间,金焱狮咆哮怒吼,从侧面扑倒武士傀儡,狠狠撕咬傀儡的脖颈。
朱青菱低喝一声,金焱狮松开武士傀,不满足的又接连吼了几声,摆摆尾巴,回到了朱青菱身边。
武士傀脖子牙痕密布,艰难起身。
薛通见此情景,脸立刻沉了下来,莫名一股怒火。
“马少冲讨好朱青菱,竟然也炼了个傀儡,充当陪练!”
“朱青菱把与我的约定抛至脑后,和马少冲又说又笑,太气人了。”
朱青菱见到门口的薛通,有些意外道:“薛通,找我?也是来比试的吗?”
“金焱狮太猛,比不了!”薛通烦躁的应付了一句,转身即走。
他一眼瞥见马少冲冷冷的目光,愈发加快了脚步。
……
宗门内市。
夕阳半落,闭市前正是一天最想做成生意的时候。薛通心不在焉的逛了一段,他没去沧流会的店铺,也无意光顾那些精明的中年人的摊位。
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向一株水杉树走去,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女的看上去蛮可爱的,至少比朱青菱容易接近。”
女子很可能是新来不久的外门弟子,年方及笄,五官精致,烟眉薄唇,眼中飘出一缕淡淡的无奈。
她面前的摊位看上去糟糕之极,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东西,兽骨、龟壳、乌黑的金属块,甚至还有几根不知名的烂木头。
摊位一角,摞放着几叠粗糙的符纸。
少女见生意上门,来者还是个英气的青年男子,眼光顿时明亮了起来。
“这位师兄,看中什么了?”
“这符纸怎么卖?”薛通问道。
“六块一百张,五叠全买二十五。”
“感觉你这符纸质地不行啊,小师妹如何称呼?鄙人薛通。”
“嘿嘿,我叫萧玉儿。”
“你是说我这符纸卖太贵不值喽。”萧玉儿皱眉道。
“我说的是实情,其他人八块的符纸比你的货好多了。”薛通摸了摸符纸,说道。
萧玉儿脸上泛起红潮,有些气馁道:“说...说实话确实如此,毕竟新学炼器不久,制符纸的技能还欠火候。”
她拢了拢头发,“你觉得什么价钱合适,看着给吧,反正也不赚钱,我收回本钱继续炼。再说了,拿去绘一二层的符箓完全够用,不影响的。”
聚宝阁不卖低端符纸,薛通打算扩大画符范围,特别是金系法咒的符箓。
“嗯,好吧,顺便问问,你收不收符箓?”薛通问道。
“收啊,价格合适就收。”萧玉儿迅疾回答道。
“今天算你运气,照顾照顾你生意,符纸我买回去练练手,另外这些腾云符你开个价吧。”薛通掏出了十张第四层的腾云符。
他说的可是实情,若非在朱青菱那搞得心情极不愉快,他不可能来内市闲逛。
“这…”萧玉儿看了一眼符箓,刚恢复正常的脸涨得比先前还红。
“怎么,收不了这么多?”
萧玉儿接不上话,神情尴尬。
“能收几张是几张,你生意没做多久吧,本钱少,不能压货啊。”薛通替她找了个台阶。
“是啊,是啊,两百收你五张,剩下的你若信得过,放我这寄售吧。”萧玉儿的脸变得比猴子还快,说到最后居然掩嘴笑了起来。
四层腾云符,内市通常的价格是六十收七十卖,萧玉儿的价格马虎可以接受,但她顺杆往上爬的生意经让薛通觉得好笑。
“不是吧,寄售?你要跑了我怎么办?”
“我会跑?开什么玩笑,我萧玉儿是那种人吗?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炼器场王师伯吧,实在不行你去找他,让他找我算账!”萧玉儿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道。
薛通心道,“到时候你两手一摊,死不承认,还算个毛账。”
不过他感觉萧玉儿不像那种赖账之人,于是笑呵呵说道:“好,姑且就信你一次。”
萧玉儿松了口气,以手作扇挥了几下,“大热天,一整天总算遇到个好人,我摊子上的东西卖得又不贵,真是一群不识货的家伙!”
“哧”薛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堆破烂谁要啊,白送都不一定有人拿。”
“你懂什么,我和你说,这些材料品级虽低,拿回去练习最实惠,我炼剩下这才便宜卖的,错过了此村,下次那些炼器的家伙想买都不一定找得到!“萧玉儿郁闷难平,气呼呼说道。
薛通对炼器没兴趣,萧玉儿的话他吃不准真假,不置可否道:“好吧,祝你生意兴隆。”
“兴隆不了,不破产蛮好了。”萧玉儿不当回事的说道。
“哈哈,你个女娃乱说乱来的啊。”
“我女娃?你也大不了多少吧,我懒得和你说了,再不回去,王师尊又要骂人了。”萧玉儿白了薛通一眼,收掇起摊子。
收拾到一半,她突然抬起头,“你哪个山头的,符箓不对,我可要找你的。”
“我符箓会不对?你搞什么搞,我驼背山的,执法堂外门弟子。”薛通瞪眼道。
“好吧,就这样吧,我三六九摆摊,记得及时来收钱。”萧玉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