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夫人
面前这几个老嬷嬷都是专门给要成亲的姑娘梳妆打扮的,她们看见常季瑶走进房间,无不都带着喜庆节日才有的笑容。
她们无视季瑶脸上僵硬的神色,欢欢喜喜地将季瑶拉到铜镜前,不由分说地摁在黄花梨椅上,几个人拿着手中的凤钗来回比划,似乎是在寻找最好的一支凤钗。
“就这个吧,这个吧……”王婆子说着偷偷斜睨了季瑶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乎对其他个人使了个眼色,一副潦草做事糊弄人的模样。
季瑶由着她们为自己描眉画黛,由着她们为自己披上凤冠霞衣,由着她们将自己簇拥出了房间。
直到此刻,季瑶也没能想起一年前的事情,究竟,在那短短一年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周围的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季瑶。”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有那震天的鞭炮声猝不及防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常季扬打横抱起季瑶,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长廊一路抱到了大厅的太师椅上,大厅之中热闹非凡,季瑶蒙着红盖子却能察觉出这份异常的热闹。
“那就是新娘子诶!”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是季瑶从未听过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沈家二公子的孩子吧。
“胜儿,别过去,快回来。”
许是小孩子不懂事想要靠近自己,有大人立刻出声,将胜儿唤了回去,自此再听不到胜儿开口说半句话。
繁琐的礼节就像是吐丝的春蚕,等的人实在是没有耐心,季瑶跟着耳边的提示,做着该做的礼节。
脚下一轻,季瑶察觉到自己再次被人抱起,只是这回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她竟然觉得内心莫名的有些心安。
从大厅到花轿的路很短,不一会便到了花轿前,就在季瑶准备上花轿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季瑶,我会待你好的。”
季瑶吓了一大跳,一颗心跳的飞快,她有些不理解沈文守这句话的来由,明明说好了是逢场作戏,可是沈文守方才的语气实在是太真挚了。
真挚到季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幻听。
“小姐,以后的日子你可怎么办呀。”常喜在花轿外说着就哭了起来。
季瑶听得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这金陵城的姑娘嫁入之时无不都是哭着出了家门的,就是自个不哭,父亲母亲也会哭个稀里哗啦,可是季瑶不敢让人透露给母亲半点风声。
她害怕自己落到如今这个位置被母亲看见了心酸,一直以来,她都坚信,总有一日母亲会原谅自己的。
如果母亲不肯原谅自己,那么她便等,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她会一直等下去。
可是眼下,季瑶觉得自己或许等不到,她走到今日这般局面,除了放开所有誓死一搏,再无他法。
从前为自己所筹划的后路也没有了,半条也不剩,她如今有的只是绝望和仇恨。
花轿在铜锣声下欢快地往沈府出发,今日这场迎亲很是热闹,加上沈家派人在迎亲队伍两边洒铜钱,使得今日比金陵往常任何一户人家迎亲都要热闹!
“抢钱咯!”
“这是我的,别和我抢!”
“那儿还有,哈哈哈,小狗子,咱们一会去买糖葫芦吃啊!”
“我捡的比你多,要比你多吃一串!”
“这位大婶,让一下,你踩到我的铜钱了!”
再这样一个热闹的场景下,一个身穿朴素衣袍的中年女子便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看上去平淡的脸色之中却又一双抖动的目光。
“大婶!大婶你让一下啊!”
听到有人用力拉自己的腿,这个中年女子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才愕然发现周围全是铜钱,等她再抬头的时候,花轿已经从自己面前过去了。
她唯一看清楚的是,常喜因为哭泣而剧烈抖动的肩膀,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常喜今日哭泣所为何,也许是母女连心,她能感受到花轿之中的人此刻的心情。
常家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她始终觉得和常季瑶脱离不了干系,若非常季瑶一心一意要参与党争,要用手中所有的权势去和那些滔天权利的人斗争,常家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局面?
她的母亲和丈夫又如何会这般惨死?
这一切不过是常季瑶自找的罢了,她缓缓叹了一口气,想要转身离开之际,心口猝不及防地一抽,眼前一黑,什么也来不及想便倒了下去。
旁边那两个抢着捡糖葫芦的小孩见到身旁的大婶直直倒了下来,全部都吓着了,急忙大喊叫人,连手中的铜板掉了好几个也未发觉。
有人围过来一看,吃惊道:“这不是常夫人吗?怎么常大小姐今日出嫁,她就穿成这个样子?”
“你没认错人吧?确定这就是常夫人?”
“自然不会认错,我前些年做过江家的账房先生,时常跟着江老爷去常府,见过常夫人好几回,怎么可能认错?就是想不到她今日竟然穿成……”
“好了,都这时候了,还关心她穿什么?既然确定是常夫人,那就赶紧去常家找人吧!”
“行!我去我去,说不定人家看在今日大喜之日,还会多给我一些银两呢!”
不多时,跟着报信的人来到此处的人却是东兰,当他瞧到脸色苍白倒在地上的常夫人时,急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大夫人!大夫人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东兰试着在她耳边喊了几声,都不见她有任何回应,当下一探气息,吓得手猛然一抖。
“快,你帮我去请金陵城中最好的大夫来,一会到常府来找我讨赏!对了,一个不行,你得多请几个!”东兰对身侧的人谨慎叮嘱,随后又急忙抱起常夫人便直往常家跑去。
他压根没想到大夫人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被大小姐知道,这件事情只怕又是极其复杂。
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偏生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急死人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当众抢亲
坐在花轿之中的季瑶自然对自己母亲出现在街头又晕倒在街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此刻的脑中除了担心定王出手阻拦,便是担忧沈文守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就连复仇的想法也被暂且放到了一边。
缓缓前行的花轿忽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听到四周传来小声地议论,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季瑶觉得很是奇怪。
本想等一等再掀帘看看外面的情况,可是刘珣干脆利落的声音却忽然从外头传来:“季瑶!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后悔还不晚!这个世上的路有很多种,你没必要非走这一条的!从前的事都算了,咱们以后重新开始!”
季瑶心口猛然一震,她想不到出手阻拦自己的人竟然是刘珣,往前那个十分珍惜脸皮的刘珣竟然出现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当着众人的面说着这番不要脸皮的话来,实在是让季瑶大吃一惊。
不光是吃惊,季瑶心中更多的感触是失落,她已经自己经历过太多的失望和伤害,早已有了免疫,那颗心早就死了心。
可是当刘珣为了定王的安危而不顾一切地阻挡自己嫁给沈文守,季瑶那颗已经麻木的心再次抽搐了起来。
“这是谁啊,怎么在人家大婚之日说这样的话?”
“我认识他,他是康王府的世子,和常家的那位小姐一直关系暧昧不清,我从前倒是以为他们二人最后会在一起呢。没想到娶了常家大小姐的是沈家的公子……”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情啊,难不成这世子是来抢亲的?那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沈文守心中早有防备,知道定王会派人出来捣乱,所以一直都小心防备着,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出来的人竟然是刘珣。
刘珣和季瑶从前的事,沈文守不是知道一点两点,而是大部分他都知道,可想而知,刘珣的这次出现会给季瑶带去多大的伤害!
“世子,今日是沈某人的大婚之日,沈某人和季瑶是真心相爱的,还请世子放过我和季瑶,给我们两人一条生路。”
沈文守很是恭敬地说出这番话,右手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晃了晃,迎亲队伍之中混了沈文守的人,他们见到主子发出暗号,都悄悄按住了匕首。
刘珣不理睬沈文守的话,抬步就往前走:“季瑶,我要亲口听到你说,不答应这三个字……”
话音未落,沈文守便翻身下马,拦在了刘珣面前:“世子!今日是我和季瑶的大婚之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季瑶以后怎么抬起头来做人?还请世子自重!”
刘珣闻言依旧不理睬,越过刘珣便往前走,沈文守一个抬手便抓住了刘珣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拽,随即再次拦在他面前,厉声道:“倘若世子在这般无理取闹,那也别怪沈某人不讲情面了!”
“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季瑶,一定要亲口听她说……”刘珣轻巧地推开沈文守的桎梏,脚步一闪便冲向了花轿,一直没有动静的花轿便在这个时候被人狠狠掀开帘子。
“我不答应,你走吧!”季瑶的声音从帘子里头冷冷传来,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在场诸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唯有刘珣仿佛听不见一般,再次上前,“不,季瑶,我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刘珣,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如此?我和你的能说的,该说的早就说完了,断我们俩缘分的人可是你自己,如今又有什么理由拦下我的花轿,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话?请你自重……”
季瑶也同沈文守说出了一样的话,刘珣被她眼中的冷漠一刺,当下伸手便将花轿内的季瑶拉了出来。
“我的天啊!抢亲了抢亲了!真的抢亲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抢亲呢!”
“不能让他走,快拦下他,人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不能仗着自己是世子就胡作非为,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人家姑娘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真不知道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围观群众虽然热闹看的起劲,动作也不马虎,迅速往这边围了过来,刘珣一下便紧张起来,同时他也注意到这迎亲队里隐藏的杀气。
季瑶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丝毫没有挣脱的意思,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刘珣的侧脸,看着他这老谋深算的目光,心中除了冷笑实在没有其他情绪。
“刘珣!我沈家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在大婚之日上给我沈家……”
沈文守的话没说完,围观群众中忽然跳出来一群人,一看便是身手敏捷训练有素的武士,他们装作围观群众迅速涌入了迎亲队伍中,一下便将人紧紧围了起来。
“站住!”沈文守见刘珣拉着季瑶便往人群外挤去,拼劲全力抓住了刘珣的隔壁,到底是被刘珣挣开了。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刘珣拉过缰绳一下便跳上了马背,不等季瑶反应过来,将她迅速拉了上来。
“抱紧我!”
刘珣侧身对季瑶吐出这一句话,语气焦灼又慎重,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季瑶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这让刘珣很是为难,他抬手抽下马头的花绳,将季瑶的腰和自己的腰绑在一处,随后便是猛然一挥手,骏马便直往前跑去。
前面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跌跌撞撞给季瑶和刘珣让出一条道来,沈文守在混乱的迎亲队伍中久久走不出来。
好不容挤了出来,利索地翻身上了旁边的一匹马,直往刘珣和季瑶消失的方向追去。
想到方才季瑶没有松开刘珣的手,沈文守心中就像被火烧一样,他觉得自己在嫉妒刘珣,可他愿意面对自己这样的嫉妒。
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会对季瑶好,绝不让季瑶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他一定要拼劲全力追上刘珣和季瑶,将季瑶抢回来,决不能让季瑶落到刘珣手中,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劫难逃
“刘珣,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我们都走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你还忍心这样伤害我,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就连你我之间的最后一丝情分,最后一点脸皮,都要这样扯的干干净净吗?”
刘珣闻言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下接一下地挥着手中的马鞭,直往城门冲去,他要做的就是阻止季瑶和沈文守的亲事。
季瑶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的后背,当下再无任何言语,右手不动声色地将尖锐的凤钗从自己发间取出,不等刘珣反应过来,手臂一闪,便直往刘珣的后背扎去。
刘珣闷哼了一声,身子仍旧保持着笔直的姿态,丝毫没有因为季瑶的攻击而移动半分,他手下的马鞭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停下来半回。鲜血从他的后背一路往下滑,直淌到季瑶的手上,同她那大红色的嫁衣融成一块,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嫁衣原本的颜色。
“你想带我去哪?”季瑶见他不肯停下来,当下也放弃了攻击的念头,只是声音淡漠地仿佛在问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问题。
刘珣闻言心中略有不快,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定王这回没有要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拦季瑶和沈文守的亲事,只怕他也会在抢亲这件事情上犹豫不决。
如今倒也好,正好顺了这件事情,光明正大地抢了亲,从一开始他就不是那么地乐意季瑶嫁给沈文守,又或者说他是一点也不乐意,甚至有些嫉妒。
其实从季瑶选择嫁给沈文守的那天起,刘珣的心中已是万般后悔,他后悔自己当初做了一个那样的决定,看到季瑶每天为了常家的事情而日渐消瘦,他实在是心疼。
因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季瑶这般痛苦,这般无奈也全是因为自己,而他也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倘若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做,季瑶的痛苦也不会像如今这么深,深到她没有办法,才走到如今这一地步。
“驾!”
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身后追来,刘珣回头一看,只见沈文守正挥着马鞭急急地往这边追来,看他那趋势,似乎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自己。
怪只怪他刚才抢马的时候没能抢上一批好马,而是抢到了这批看上去很是健壮,实际上却不适合逃跑的马。
刘珣正要挥起马鞭狠狠一击往旁边的小道跑去,可是身后忽然一空,不等他反应过来季瑶已经割断了红绳,毅然决然地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这周围的土地并不是那么的平坦,到处都充满了杂乱的石头,从这急行的马背之上跌下去,搞不好只怕骨头都要摔碎了,刘珣很是担忧地勒住马头跟着跳了下去。
“从这跳下去,你不要命啦?!”
刘珣虽然嘴上斥责,可是手却是很温柔地去扶季瑶,只不过季瑶挥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一双死寂一般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刘珣,刘珣心口一紧,内心所有的炙热都在她这一眼之下慢慢冷却。
因为季瑶从马背上跳下来,导致刘珣也跟着勒住了马头,所以沈文守很快就追了上来,他见到坐倒在地上的季瑶之时,二话不说翻身下马,疾步冲到了季瑶面前,十分关切道:“你没事吧?”
沈文守说话间对季瑶伸出了手,季瑶看了一眼沈文守伸过来的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牵过了他的手,由他拉着将自己扶了起来。
“世子,你还要再追吗?今日是我和季瑶的大婚之日,原以为会有一个美满欢庆的日子,可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落到眼下这个地步,我和季瑶已经认定了彼此就是自己这一世想要找的另一半,还请世子放过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沈文守固然知道季瑶和刘珣从前的那些事情,可是此刻他便只能当做不知道,也不愿意点破这层关系。因为他明白季瑶的心里已经对刘珣没有任何的感情了,自己又何必再提起这茬?
季瑶闻言没有任何言语,而是脚步往后微微一闪,整个人侧身躲进了沈文守的身后。
这个动作十分直接地表达了季瑶的意思,刘珣目光一震,想要上前一步,却被沈文守伸手拦住。
“倘若世子今日爱季瑶爱到不甘心她嫁给别人而来抢亲,那我沈某人无话可说。世子究竟是为什么来抢亲,只怕世子心里面最是清楚不过,适合而止吧,不要让我和季瑶觉得世子是一个卑鄙,不择手段之人。”
沈文守说话的语气和季瑶如出一辙,坚定地让刘珣哑口无言,正当沈文守准备带季瑶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世子你……”
沈文守没想到刘珣竟然会早有埋伏,一张文秀的脸上满是愤怒,刘珣显然也注意到四周的动静,轻声嘘了一回,慢慢退后,小声道,“不是我。”
季瑶闻言很是惊奇地看向沈文守,和他交换了一番目光,仍旧有些不敢置信,那么来人又是谁?
身后竹林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杀气也随之越来越浓,三个人的神经都紧紧绷在了一处,他们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来人背后的势力。
东宫。
在这金陵城内,除了定王最不希望自己嫁入沈府,另外一个焦躁不安的,只怕只有东宫了。
而季瑶隐隐觉察到太子这一回出手,大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趋势,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人,就凭他们三人又能抵挡得了多少功夫?
“季瑶你先上马,我们来断后。”沈文守说着将马牵到季瑶面前,示意她上马,可是还没有等季瑶上马,树林之后的人忽然间冲了出来。
这巨大的动静吸引了三个人都投了目光过去,当他们看到三十来个蒙着面的杀手往这边冲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惊住了,太子当真是要下死手啊!
为了杀她常季瑶一人,值得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吗?
不光如此,不远处居然还传来了马蹄声,看他们这样淡定自如的模样,显然是这些人的同伙,想来今日也是在劫难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夫君惨死
“季瑶,你快上马!”
沈文守见一群乌泱泱的人往这边冲来,忙不迭将季瑶推上了马背,正当他也要爬上马背之时,一柄锐利的冷剑已朝着他刺过来。
“咣当”一声,沈文守还来不及反应,刘珣已抬手替他挡了这一剑,随后不容置疑的在马背上狠狠一拍,示意季瑶先走。
无数的杀手忽然间一起涌了上来,将刘珣和沈文守团团包围,而季瑶则在看到不远处骑马过来的几个杀手之后,毅然决然的调转马头,奔向了刘珣和沈文守。
这些杀手虽然武功不是很强,却也不弱,尤其是在人数和兵器这么占优势的情况下,要将刘珣和沈文守制止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季瑶看到的是,他们并没有对刘珣下死手,而是专门盯着沈文守,刀刀剑剑都是死手,似乎是要将他斩杀在此。
若不是刘珣几次三番替沈文守挡住了这些刀剑,只怕沈文守早已撑不住了,季瑶忽然间有些看不透,她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东宫的还是定王。
更不知道这是刘珣的计划之一,还是策划这件事情的人背后另有他意,打算借此来做些什么阴谋?
就在季瑶神思恍惚间,沈文守忽然大叫一声,只见他的半个袖子都红透了,显然这一剑伤的不轻。
沈文守忽然受伤,这便意味着他和刘珣的战斗力急剧下降,因为刘珣除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沈文守,可是那些人的刀剑并没有因此而落在极力反抗的刘珣身上,仍旧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只不过对于沈文守的攻击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快跑呀,你还回来干什么?”正在与杀手厮杀中的刘珣余光一闪,忽然瞧到了往这边赶过来的季瑶,忍不住厉声出口。
他这一嗓子同样也吸引了他身侧的几个杀手,举着手中尖利的刀直往季瑶冲去,季瑶本就是没有多少武功的女子,虽然会骑马,但是马术和男子比起来也不过是一般般。
眼下见一群人围住了自己和马匹,她慌张地有些不知所措,咬了咬牙到底是狠心狠狠挥下马鞭准备冲出去,面前围着的人见状顿时四散开来,可是他们手中的剑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又稳又准地刺向了马腿。
骏马仰天长啸,季瑶则猝不及防地从马背之上摔了下来,那些杀手随后冲了过来,手中的剑齐刷刷地对准了季瑶。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抓起地上的一把石子,猛然掷向了季瑶所在的区域,他挥舞着手中的冷剑冲出了杀手的包围,直往季瑶冲去。
身后的沈文守便很是吃力,胳膊上再次受了一道伤,小腿也紧跟着受了伤,一下便有些站不住,身躯一晃,差点就要倒下去。
“季瑶!你没受伤吧?”刘珣冲到季瑶身侧,手中长剑利索地砍伤了左边三个人,只不过这样一来,右边的防守就疏忽了,眼见那剑便要砍到季瑶,刘珣没有犹豫地伸出胳膊便挡在季瑶面前。
这剑出手这样快,一剑下来只怕刘珣整条胳膊都废了,季瑶见状心口不由得一跳,不由自主的为他担心起来。
只是令她震惊的是,明明会落在刘珣手臂上的剑,突然一转,刺了空,这显然就是听了上头的吩咐,不敢伤害刘珣。
这样的人季瑶只想到一个,那便是定王,况且这也不是定王第一次这么做了,很多时候他都瞒着刘珣,对自己做出许多过分的事情。
刘珣看上去也有些吃惊,他不敢相信同自己厮杀的杀手会是自己人,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在答应定王阻止季瑶嫁入沈府的情况下,定王竟然还派人来这儿埋伏,甚至还下了死手。
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胡思乱想,他们此刻要面对的人就是面前这些刺客,虽然对刘珣留有余地,可是他们也会对沈文守和季瑶下死手,这是毋庸置疑的,从他们出手的力度上便能看出来。
尤其是沈文守,今日的刀剑和此刻都仿佛是冲着他去的,季瑶想不明白,沈文守一不经商,二不从政,有什么理由非要将他诛杀于此呢?
该被所有刺客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不该是自己吗?究竟有什么理由非要盯着沈文守呢?
“他好像不行了,我们快过去吧,三个人围成一团,总分散好。”乱剑挥舞之中,季瑶注意到沈文守已然站不住了,忙拍了拍刘珣的手臂示意往沈文守那边走。
刘珣应了一声,便带着季瑶一面抵抗杀手,一面往沈文守所在的位置走去,只可惜,不等刘珣和季瑶走到沈文守附近,沈文守已然不行了。
季瑶看着沈文守重重地倒了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远远看去,他仿佛没有了人样,不过是一件血袍子。
那些人看到沈文守倒下了,确定他没有气息之后又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剑,这一剑仿佛扎在了季瑶的心口,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沈文守的死不管是因为什么,绝对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在整个金陵城之中,沈文守可谓是唯一一个对自己绝对真诚的人。
虽然他口中常常喊着报恩,可是季瑶能感受到他的真诚,报恩不过是他用来掩饰对自己好的借口,她没想到,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沈文守死在自己面前。
而这群歹徒的行凶还没有落幕,一个个疯狂地举着刀剑往季瑶身上砍来,刘珣拼劲全力护着,却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么多的人,光凭他一只手,又能撑多久呢?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马蹄声,马蹄声威武有力,连地面都抖动了起来。
几个杀手见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往城门的方向看去,只见来人正是季瑶的大哥常季扬,他带了一批骁勇善战的手下拼命往这边冲来。
几对充满了血腥味的目光互相交换了一番,到底是挥手迅速逃离了这个可怖的现场。
季瑶这才双膝一软,无力地跪了下来,她不敢回头去看倒在地上的沈文守,想要哭又觉得嗓子紧的很,压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为子复仇
常季扬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那些杀手已经跑得没有人影了,他看到瘫坐在地的季瑶之时,神色陡然一变,忙跳下马背关切道:“季瑶,没事吧?”
季瑶始终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许久没有反应,她第一次亲眼看着身边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虽然沈文守同自己来往并不多,可是在她心中,沈文守同别人不一样。
至少,他是真心想对自己好的。
麻木的心慢慢抽痛起来,脑子里的神经紧紧绞在一起,痛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滚落下大颗泪珠。
当常季扬抬眸看向不远处沈文守的尸体时,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上了天灵感,出手重重一拳砸在刘珣的心口,厉声逼问道:“刘珣你疯了吗?得不到季瑶就要在大婚之日杀死她的丈夫?!你实在是太卑鄙了!”
“驾!”
不远处再次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听到风声的沈老将军亲自带着人马赶过来,等他们到了近处的时候,常季扬身后不少人站直了身子对沈老将军行礼道:“将军。”
原来,方才同常季扬一道而来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手下,还有沈家的人,沈老将军见到不远处那一泊血,激动地跳下马背。
因为太过激动,他没能站住,狠狠崴了一下,好在旁人及时扶住了他,可是沈老将军却是狠狠挣开了旁人好心地扶助,踉跄着脚步冲到沈文守尸体前,放生痛哭:“文守!文守!!!爹来了……爹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爹啊,看看爹啊,爹来了!文守!”
沈老将军这些年征战沙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是见到自己儿子的尸体时,那颗坚硬的心却是在一瞬间软了下来,众人眼中威风凛凛甚至有些嚣张跋扈的老将军在这个时候恸哭的不像话。
“是谁?!是谁杀了我儿!”沈老将军猛然回首,一双红通通的老眼带着七分杀气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刘珣脸上,“是不是你?!”
刘珣迎上沈老将军的目光,没有半点慌张,带着几分痛惜的语气道:“不是我,是埋伏在这的杀手,沈公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是你又是谁?是你抢了我的儿媳妇,是你将季瑶带到这里来的,如今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半点伤都没有受,却同我说我儿的事情和你无关,岂非太可笑了?真当我老糊涂了吗?”沈老将军恶狠狠地瞪着刘珣,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剑来,猝不及防地往刘珣劈去。
刘珣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身避开了这一剑,沈老将军这一剑重重劈在季瑶身侧,“咣当”一声总算是惊醒了季瑶。
“沈老将军,刘珣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种了埋伏,我和文守两个人身手太差,刘珣在文守和我之间只能选择保护一个,所以……”季瑶说到这里看向常季扬,“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到,只怕我已然没命了。”
沈老将军没想到季瑶会为刘珣说话,因为在他心里他已经认定了刘珣就是伤害沈文守的凶手,听到季瑶说话,他实在是不敢置信。
此刻心中所有的怀疑都涌出了脑子,一双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季瑶,带着十万分的质疑控诉道:“常季瑶,我从前那么信任你,原来是我看错你了,你和刘珣根本就是一个鼻孔通气的!”
“沈老将军!有很多话是不能乱说的,我妹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也绝对不可能和刘珣联手伤害沈公子,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和目的啊!难道我妹妹会傻到在大婚之日联合一个外人杀死自己的丈夫吗?还请沈老将军冷静下来,不要胡乱猜测,这件事情交由刑部处理想来是最好的结果。”常季扬见季瑶被沈文守这般污蔑,当下忍不住开口替季瑶说话。
常季扬语气温和却是异常坚决,他反映出来的态度让沈老将军不得不选择相信,沈老将军默了一默到底是抱起沈文守的尸体,二话不说准备回府。
他并没有对刘珣作出任何的举措,那是因为他知道刘珣是康王府的世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在康王府等着,刘珣绝对没有可能逃跑。
更重要的是沈老将军明白刘珣是定王最有力的帮手,刘珣绝对不可能在眼下这么紧要的关头丢下定王逃跑。
可是正当,沈老将军决定带着沈文守的尸首上马之时,跟随常季扬来到此处的几个士兵忽然间上前凑到沈文守耳边说了几句话。
因为隔得太远,常季扬和季瑶并没有听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的口型似乎在说着,常季扬、沈文守、包庇这几个词。
不等那几个士兵说完,沈老将军已经带着一脸的怒气恶狠狠地往他们这边看,常季扬心中一惊,急忙看向季瑶,只见季瑶也是一脸的不安。
俩人面面相觑,似乎已经料想到了事情最坏的结果,那就是沈老将军听信了那几个人的话,觉得常家在包庇刘珣。
果不其然,沈老将军轻轻放下沈文守的尸体,动作迅捷地从一名士兵腰间抽出佩刀,迅速朝常季扬、季瑶和刘珣所在的位置冲过来,看他那满是杀气的目光,便知道今日这事将要闹得极其不好看!
刘珣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的反应也是相当迅速,迅速拾起一旁的刀,准确无误地拦下了沈老将军冲过来的一刀。
常季扬见状也下意识地拿起了剑,拦在刘珣和沈老将军之间,目光真挚,语气诚恳的劝道:“沈老将军痛失爱子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可是万事都要冷静,等真相出来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呀,若是万一杀错了人,那岂不是十分惋惜?”
“那又如何?本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向来信奉的是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话都是你们在说,本将军不信你们,你给我起开!否则就别怪本将军不留情了!”
第两百章 放弃回去
“那又如何?本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向来信奉的是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话都是你们在说,本将军不信你们,你给我起开!否则就别怪本将军不留情了!”
沈老将军紧紧咬着牙根,目光狠厉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这可怕的样子,哪怕是刘珣看了也忍不住后背一寒。
一个曾经屠杀过千百个人的将军所散发出来的杀气是方才那些杀手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的,那种杀气让人害怕,让人窒息,让人没有还手之地。
季瑶见沈老将军步步相逼,忍不住开口劝道:“就算沈老将军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伤害文守的人,可是沈老将军真的就不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吗?难道要让文守就这样死不瞑目地离开吗?谁也知道幕后黑手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想做的是什么,沈老将军如今这么做岂不是正好遂了幕后黑手的心?”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到底,我儿子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离不开党争两个字,这些年我一直保持着中立,谁也不肯轻易接触,为的就是自保,为的就是保护我的家人。可是,你一出现就打破了我这个遵守了多年的诺言,文守更是……”沈老将军说到此处,哽咽了一回,默了一默,好不容易恢复了情绪,继续道,“常季瑶,你是间接害死文守的人,难道你就没有丝毫愧疚的心思?你究竟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季瑶见沈老将军仍旧是这般激动,也不想再反驳他,当下换了一副态度,语气坚决道:“不管怎么样,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请沈老将军冷静。”
“冷静?我冷静,谁来替我儿子复仇,你们吗?你当初是帮过我沈家大忙,我很感激,可是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选择帮我们是安了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你选择嫁给我儿子是为了什么,这桩婚事从一开始我就是不同意,若不是文守执意坚持,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到如今的地步,他也不会就这样离开了我!”沈老将军依旧沉溺在丧子之痛的心情之中,没有多余的脑子来思考。
说完这话,他双臂忽然一震,似乎是片刻也等不了,那锋利的刀便像蛇一样灵巧地刺向刘珣,刘珣往后连退三步,本以为避开了沈老将军这刀,却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沈老将军手臂一弯,那锋利的刀竟冲着季瑶和常季扬挥去。
常季扬知道自己不能躲,若是他躲开了,那么身侧的季瑶必然没有那个迅捷的身手避开沈老将军的这一刀,于是硬生生抬剑挡住了这一刀。
锋利的刀身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发出“咣当”刺耳的声音,常季扬以为沈老将军如今年迈能有多少当年的风骨,可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沈老将军的能力。
虎口仿佛被这一震,震裂了,常季扬清楚地感受到虎口传过来的伤痛,正当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抵抗的时候,刘珣的剑便飞了过来,一把打掉了沈老将军手中的刀。
沈老将军心有不甘地看着面前这两人,恶狠狠道:“你们果然是早有勾结,我万万不该相信你们常家的,你们常家就是一窝蛇鼠,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沈老将军方才摒着一口气才能做到压制常季扬,可是眼下这一口气已经下去了,而且刘珣还在旁边帮忙,他二人联手起来,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侧身对身后的那些手下厉声道:“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倘若今天谁能杀死刘珣,荣华富贵任君选!”
常季扬听到他这句话时,还没来得及作声,他手下的士兵已齐刷刷亮出了自己的佩剑,整齐地排成一排拦下了沈老将军的人。
沈老将军见状冷笑了一声,慢慢后退道:“好!算你们狠!但是你们给我记住了,这件事情没完,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话音才落,沈老将军便闪身疾步走向骏马,夹着沈文守的尸体往远处去了。
“你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常季扬见沈文守一走,便恶狠狠地转身看着刘珣,刘珣露出几分抱歉的神色,慢慢开口道,“多谢你们方才为我说话。”
“为你说话?你别傻了!那老匹污蔑我妹妹,我自然是要为我妹妹说话的,什么为你说话?胡言乱语!”常季扬听到刘珣的话,很是可笑地摇了摇头,一双通透的目光中满是不屑。
饶是如此,刘珣仍旧很是诚恳地开口道:“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才说的这些话,我都很感激,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将这份恩情还给你。”
“季瑶……”
说完这话,刘珣越过常季扬看向了季瑶,季瑶闻言便侧转过头,丝毫没有对上刘珣目光的意思,刘珣难免有些失落,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地步,当下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翻身跳上马匹离开了。
“季瑶,你当真觉得这件事情和刘珣无关?你要知道,说一句不关刘珣的事,就意味着得罪沈家。”常季扬很是好心地提醒季瑶,得到的却是季瑶一个冷笑,“大哥忘记了么,刘珣也是定王的人,就算我不帮助刘珣说话,定王到时候也会发话让大哥帮助刘珣洗脱嫌疑的。”
常季扬被季瑶这话说的哑口无言,确实,他和刘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该在刘珣落水的时候视而不见。
到时候船若是翻了,只怕自己和定王也不好过,顿了一顿,常季扬再次看向季瑶,见季瑶的眼底竟然带着浓浓的愧疚和难受,心头不由得一酸软。
也难怪季瑶对自己这般冷淡了,若不是自己和刘珣联手逼她离开东宫,季瑶又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沈文守死在她面前?
想到这一层,方才还在喉咙里的那些安慰话便一瞬间咽了下去,他实在是没有脸再开口了。
第两百零一章 回到常府
回去的路上,季瑶始终在回想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太子在背后做的手脚。
杀手们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置沈文守于死地,而不能伤害刘珣半分,自己对他们来说却是没有那么重要,可是该下手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虽然刀刀凶险,却也不至于至自己于死地,倘若真的不留后手,只怕刘珣也根本救不出自己,那么多人呢他如何做到面面俱到呢?
所以说,这些杀手的第一目标是杀死沈文守,重伤自己,再就是确保刘珣不受到半点伤害,显然是玩的一手好栽赃。
这个做法实在是太高级了,如此一来,刘珣便会被沈老将军狠狠咬住不放,更重要的是定王会因此而被削弱不少的势力。
季瑶不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东宫做的,不确定这个幕后黑手是不是就是祝商所一手策划的,她同样不知道那个人接下来的动作。
倘若接下来迎接定王的是劈头盖脸的一系列攻击,那么季瑶便能决定幕后黑手绝对不是祝商,按照祝商的性子和来这里的目的,他不会傻到让定王这么早就损失了那么多势力。
这对制衡东宫并不是一件好事,也违背了他去东宫的初衷。
倘若不是祝商,那么季瑶便可以确定,这个人便是解忧和她所站的容贵妃一派了,只要静观接下来的风向,季瑶便能判断出究竟是谁在背后害人。
“大小姐……”东兰看到季瑶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脸上很是不安,嘴巴张了又张,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季瑶只当他是为了刚才的事情不安,并没有往心里去,脚步一闪便要侧身回房,可是东兰却在这个时候上前拦住了她,搓了搓手,眼眸之中满是纠结。
“你有事同我说?”季瑶忍不住到底是开口问了一句,只见东兰郑重点头,侧头看向院子的东南角,小声道,“大夫人回来了。”
季瑶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努力回想他口中的大夫人是谁,可是常家自始至终便只有她母亲一位大夫人,眼下东兰口中的大夫人不是她的母亲,又是何人?
季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看到东南角走来两个面色凝重的郎中,季瑶心口一紧,忙抓住东兰的衣袖问道:“我母亲可是生病了?”
“是……我们也是听人说才知道大夫人晕倒在街头,这才将她接了回来,请了郎中,也不知道郎中看的如何了。”东兰因为背对着东南角,所以并没有看到往这边走来的两个郎中。
季瑶心中不安,没有听完东兰的话,便急匆匆往两个郎中的方向跑去,一把拦住他们,着急道:“怎么样?我母亲怎么样,有没有事?”
“大夫人并没有大碍,只是一时之间肝火郁结才会晕过去,只要好好调理就没有事情,只不过……”郎中说到这里还没有说完,季瑶便着急打断他的话问道,“只不过如何?”
“大小姐不要着急,大夫人的身子比普通人虚了一些,只要好好调理,不会再有这样的现象发生,大小姐大可放宽心。”郎中见季瑶这般着急,却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而是十分温和地将话说了出来。
“那就好,多谢二位了!”季瑶暗暗舒了一口气,猛然转身看向东兰,“东兰,带二位郎中去账房结帐。”
“是,大小姐。”东兰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位郎中往账房的方向过去了。
季瑶则脚步一闪冲向了东南角的房间,眼前的朱门紧闭,里头却是安静一片,丝毫没有声音,季瑶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前些日子还同自己争吵,要与自己断绝母女关系的母亲,此刻便静静地躺在里面。
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如今忽然出现在街头,已经让季瑶很是激动,眼下出现在家中,季瑶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万一母亲醒过来,二话不说就要走,那该如何?
但是,倘若母亲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自己又该如何?眼下事情颇多,盯着常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季瑶实在是无暇顾及母亲,倘若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她又如何能原谅得了自己?
因为母亲是自己的软肋,所以季瑶当时被母亲拒绝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将母亲接回府中,只是小心地将这个消息保护起来,不让别人去打扰她,可此刻母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一样。
江家都是母亲的亲人,和母亲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倘若自己到时候要对付起江家来,母亲又如何会愿意,必然要从中作梗。
别说对付起江家需要留些情面的事了,也许到时候不过是动了江家一根手指头,母亲也要气地再次同自己说些什么断绝母女关系之类的话了。
“吱呀”一声,紧闭的朱门忽然在面前打开,端着脸盆的常喜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季瑶面前,季瑶倒是没有被吓一跳,常喜却是吓得差点连脸盆都要丢掉了。
“小姐你怎么……”
“嘘!”
季瑶见状忙捂住常喜的嘴,示意她跟自己一旁的长廊处说话,常喜这才郑重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朱门关上跟了过去。
刚才大夫人被人抬到府上之时,便是常喜一直悉心照顾,没有离开房门半步,所以对于季瑶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方才她见到季瑶浑身是血的出现在面前之时,实在是难以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常喜能想到的自然都是不好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盯着季瑶。
“母亲还好吗?”
季瑶开口关心的却是晕迷不醒的大夫人,常喜闻言忙回答道:“大夫人没事,刚才被郎中们扎了几针,已经醒过来一回了,方才又吃了些汤药便又睡了。”
“母亲没事就好……”
常喜打量了季瑶一眼,很是着急地问道:“小姐,你发生了什么?”
第两百零二章 姐妹对峙
常喜打量了季瑶一眼,很是着急地问道:“小姐,你发生了什么?”
“我和沈文守在路上遭到了埋伏,他不幸……”季瑶说到此处,眼眸之中满是内疚,紧紧闭上眼睛再也说不下去。
“啊?怎么会这样……”常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见季瑶脸色有些苍白,便很是贴心地拉着季瑶往闺房走,“小姐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实在不行就先睡上一觉,有些事情等醒来了再说也不迟呀,可千万别把自己给累坏了,常家可都指望着小姐呢。”
听到常喜说的最后一句话,季瑶心口忍不住抖了一跳,确实,如今整个常家都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常家上下一个个都眼睁睁地指望着自己能够带领常家重新站起来,倘若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下去了,那么常家就没有其他活路了。
纵然与沈家联姻这件事情失败了,纵然沈老将军要在这个时候做出攻击,可是季瑶提醒自己,绝对不能灰心,一定要在更短的时间内找到更好的方法,常家已经等不起了。
她任由常喜将自己拉入闺房,任由常喜为自己打来洗澡水,任由自己无力地泡在水中,明明想要找到更好的办法,可是脑袋空空的却是什么也想不到。
泡过澡之后,季瑶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这外头的天又翻了一翻。
“大哥去哪了?还没有回来吗?”季瑶得知母亲还没有醒来,便问起了常季扬的下落。
常喜一问三不知,当下便摇了摇头,无助地看向一旁的东兰,东兰时刻留心着府里的动静,听到季瑶问到这个问题,当下便很快做出了回应:“大公子去了定王府,到了此刻还没有回来。”
季瑶点了点头,并没有做过多的表示,东兰便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道:“对了,刚才有个姑娘来找过小姐,只不过小姐还睡着,他没什么耐性,等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是谁?”
“奇怪就奇怪的不知道是谁,看上去倒是挺着急的,可是又不愿意多等,见小姐迟迟没有出来,她便走了,也没有留下什么姓名。”东兰回想起方才那个姑娘,眉头全是不解和疑惑。
“姑娘?长什么模样?”季瑶想不到这金陵城中自己同什么姑娘有来往,也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着急地来找自己。
还是在这眼下最为要紧的时候,这个人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线索才来找自己的,可是季瑶实在是想不到此人是谁。
“年纪不大,或许比小姐小个一两岁,看上去倒是挺聪明的,长得也漂亮,就是整个人都没有耐心,急躁的很,脾气似乎也不是很好。”东兰仔细回忆着,见季瑶还是皱着眉头,一愁莫解的神情,忙再次回想,未了,补充道,“对了,这位姑娘看上去很是眼生,不像是金陵中人呢,身手也不错,似乎学过几分功夫。”
这位姑娘看上去很是眼生,不像是金陵中人呢……
季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猛然一震,忽然意识到这个姑娘有可能是谁,不是金陵中人,身手不错,脾气还差,这样的人季瑶只想到一个。
那便是祝商的师妹,碧清。
碧清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必然是受了祝商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
那么便意味着,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不是东宫在背后搞鬼,而是解忧和容贵妃,季瑶有些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她不止一次的想到过自己和解忧,也许有一天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情,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那种对心里的暴击却是让她根本不能承受的。
她不止一次的听旁人提起过自己同解忧在从前是如何闹地沸沸扬扬,是如何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就算季瑶准备好了一切告诉了自己无数次要坚强,等到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季瑶没有想到解忧下手会是这么的不留情,解忧所出的每一招都是死招,狠厉的绝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可笑自己,还抱有幻想,觉得姐妹之情总有挽回的机会,哪里知道解忧心中对自己的只要恨。
“东兰,你去备马!”
季瑶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要去找解忧,她要当面问一问解忧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要将两个人的姐妹情毫无保留地摊开来说。
“大小姐要去哪?”东兰转身之前,顺口问了一句。
只听季瑶很是坚定地回道:“我要去找解忧,有些话是时候说个清楚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啊?小姐要去找解忧公主?”
常喜吃惊地张大了嘴,很是担忧地看着季瑶,她跟在季瑶身边这么久,明白季瑶的性子,知道她这一去便是万念俱灰了。
季瑶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便往外走去,常喜很是担忧地追了两步:“小姐真的要去找解忧公主吗?可是我担心……”
“没事的,你放心,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好好留在府中照顾母亲,等我回来。”季瑶轻轻丢下这些话便加快脚步奔出了常家大门。
季瑶想过无数次与解忧在这种情况下碰面的情形,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看到解忧之时,迎接自己的却是解忧的一张笑脸。
同从前一样,依旧那么的阳光,那么的温和,看上去人畜无害,让人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
“季瑶,你来啦?”
此刻的解忧正很有兴致地为园中的花草浇水呢,她这自在其中的模样实在是看的季瑶心中燃起一把怒火。
“你还有心情浇花?”
季瑶直直地盯着背对着自己浇花的解忧后背,冷冷吐出这句话。
解忧浇花的手一顿,随即再次动了起来,传到季瑶耳中的声音也是那般的好听:“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当然要给这些花浇浇水了,让她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是吗?我受罪你就那么开心?”季瑶到底是忍不住,直接说出了心声。
第两百零三章 撕破脸皮
季瑶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愤怒,些许不甘心,些许不理解,更多的却是绝望和伤心,她这样的情绪,却让解忧觉得很开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季瑶这般神情了。
听到季瑶这样的声音,解忧很是开心,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她慢慢会转过身,对上季瑶的目光,看到的是她眼中难以掩饰的难过和痛楚,解忧的嘴咧得更开了,笑着回应道:“你瞧我这模样,现在不就是很高兴吗?”
季瑶看着解忧嘴上挂着的浅浅的笑容,心里如刀绞一般,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万万没有想到解忧对待自己竟然是这般的坦诚这般的直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你难道忘了我们从前的关系有多好?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恨我,恨到你失去了理智!”季瑶紧紧盯着解忧,眼睁睁地看着解忧脸上的笑容逐步加深,心里的痛便因此而加深一分。
“原谅你,我如何能原谅你?常季瑶,你是如何能够坦诚的将原谅两个字这般轻易的说出口?你知道你做过些什么?你知道你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你知道我这一生都毁在你手上吗?我原本……我原本可以离开这儿的,去过我想过的一生,是你!是你阻止了这一切!”回忆起往事的解忧,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怒和仇恨。
她就这样目光狠厉地瞪着季瑶,上前一步,厉声道:“可你不知道,你做过的远远不止这一切,或许从前我还想过原谅你,可是从兴王死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你付出同样的代价!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爱的人离开你,你却什么也做不来,我所经历的痛苦你也必须同样遭受一遍!常季瑶,这是你应得的!”
季瑶冷冷地看着解忧,全然没有想到原来这些日子同自己欢笑言语的解忧,心中却是这种想法,想到从前的欢笑日子,季瑶会觉得有些恶心,仿佛吃下了一只活苍蝇。
失忆后的她并不知道解忧,当时喜欢的是兴王,等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也问过解忧,是解忧自己说早就已经不喜欢兴王了,她又怎么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为了兴王,所以你报复我,所以你做出这一切的事情来?只要我落魄,你就会开心就会觉得满足,就会因此停下所有动作是吗?”季瑶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丧心病狂的女子,不住地摇头往后退了两步。
解忧听到季瑶的这些话,却是好笑地看了她两眼,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你在同我说笑吗?仅仅是看着你落魄,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常季瑶,你听好了,我要的是你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你受罪!所有人都因为你而陷入痛苦之中,所有人都因为你还不得好死,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你而去,却又无可奈何。我要你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却清清楚楚地感受这个世界上每一种痛楚!”
“解忧,你就有这么恨我吗?兴王的事情是个意外,是他自己选择死亡的,并不是我强迫的,那件事情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引子,我又怎么可能料想到兴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解忧,你不能因为内心巨大的痛楚没有地方发泄,就随便找一个发泄的口子,倘若将来有一日,你回醒过来,你会后悔的……”
季瑶看着解忧近乎发疯的神情,她这近乎病态的思想实在是让她心里一寒,同时她也很是同情解忧,爱情是没有错的,可是爱上自己的亲哥哥就是一个巨大错误。
一个没有办法回头,没有办法原谅的错误,季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解忧狠狠打断了,她用这一生最可怕的目光紧紧盯着季瑶道,“你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可是到如今你竟然说与你没有关系?难道这一切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如果没有你,兴王今日不会有这样的下场,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我自己吗?只要一想到那些日子的事情,我就彻夜失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我曾经也是那么的信任你在乎你,可是你给我的是什么,你给我的是背叛,是无情!”
“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同我做这些姐妹之间的假把戏了,我还不知道你?你的眼中只有金钱,只有权势,只有富贵,为了这些,你甚至可以出卖你最好的姐妹,你甚至毫不犹豫的毁了她这一生!你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同我来说这些,你得这些难道不是你该得到的报应吗?”
听到解忧的控诉,季瑶很是不理解,她不知道从前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解忧仇恨自己到这个地步,可是她相信自己,自己那么在乎解忧,甚至将这份友情当做亲情对待,又怎么可能那样伤害她,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些误会。
可如今的局面是,解忧已经为了这些事情站在了容贵妃阵营,毫不留情地打击着自己,用尽了所有办法和心思,只盼着自己也遭受失去爱人的滋味。
季瑶不想再同她说什么从前,而是抓住重点问道:“那么我大哥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既然你喜欢的人始终是兴王,那么你又为何要去招惹我大哥,难道你也要报复他吗?我大哥他……是无辜的呀……”
“无辜的……谁不无辜?我不无辜吗?兴王不无辜吗?可事实不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我方才既然说了要报复你,那自然是要从你身边的人下手,既然你已经察觉,那我也毫不掩饰地告诉你,没错,我就是接近你大哥来报复你!”解忧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眼眸之中除了痛快的神情再没有其余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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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蓄势待发
“解忧,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今天,我告诉你,倘若你敢伤害我大哥,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一定不会……”
季瑶眼眶之中满是泪水,她愣愣地看着语笑嫣然的解忧,内心的痛楚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那些好不容易隐藏下去的不屈和仇恨便在这一瞬间爆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身边所有人,一个一个地都要背叛自己,伤害自己,她这炙热的目光,就像是烈日的一把火,猝不及防地灼伤了解忧的目光。
解忧心中一惊,嘴角却是咧的更开,她迎上季瑶灼热的目光,眼眸中闪着寒冬才有的冰冷,她如今是真的不明白了。
为什么?
为什么常季瑶不管经历多少事情,不管受到多少伤害,她的目光中永远存在一丝顽强的希望,那是解忧自己早在一年前就丢失了的希望。
解忧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季瑶如今都这个处境了,她最好的朋友背叛了她,她最爱的人伤害了她,她凭什么还对这人生抱有一丝希望?凭什么心中还能存有一丝不灭的火焰?
凭什么?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我也不打算原谅你啊,咱们可算是扯平了。”解忧仍旧是笑着看着季瑶,可是季瑶没能从她的笑意之中得到一丝半点的暖意,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冷了。
“和容贵妃一窝蛇鼠在一处,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拖累你,我提醒你,你趁早和他们划分界限。”
季瑶到底是有些不忍心这段姐妹情就这样离散了,转身前不忘提醒了一句。
可是季瑶的这句提醒却像一柄刀狠狠刺进了解忧的心口,她想要得到的是季瑶暴跳如雷的反应,是季瑶生不如死的痛苦,不是这样不痛不痒还反过来为自己考虑的圣人做法,这样的做法实在是让解忧没有办法接受。
“容贵妃是蛇鼠一窝,你和定王就高尚到哪里去吗?!”解忧对着季瑶的后背怒吼出这一句话,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竟满是泪水。
解忧的声音从身后清楚地砸来,季瑶却没有任何停步的意思,她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连呼吸紧紧屏着,她告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反击,要反击。
季瑶带着怒气回常府的路上,沈庆之已经出发去了皇宫,定王和刘珣明知道他这是去向皇上施压,却没有半点法子,只能想办法尽快找出那些杀手的来源。
只不过,他们的想法同季瑶起初的怀疑一样,始终锁定在东宫,寻找的方向若是错了,那这一时半会内自然是什么头绪也没有,只能落一场空。
于是,他们便将目标落在了这场截杀案的另一位主人公,季瑶身上,他们坚信季瑶必然知道些什么,若是她愿意告知些什么,那这追杀的事情必然查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大哥……哈哈哈哈……”
季瑶看着一本正经的常季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眼睛里全是泪水,她捂着小腹连连摇头道:“大哥,这真的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因为此前逼迫季瑶离开金陵的事情还没有落幕,所以定王和刘珣自然是不好意思开口来问季瑶的,于是便传了消息让常季扬负责这件事。
常季扬一开口问这事,季瑶便明白了大致的来由,只是她没有想到定王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笑了好一阵子,她才深吸了几口气强力平定住情绪。
“你们不是说我冲动任性,任意妄为,将会是定王完成大业的最大阻力吗?我一无是处,我的脑子里只有报复,为了不毁掉你们的心血和努力,所以你们想让我离开金陵。可是现在出事了,你们又让我留下来,让我帮助定王度过这一关,怎么如今就不怕我拖累你们了?!”季瑶眼眸之中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渗人的寒意。
常季扬看着季瑶用这样子的神情看着自己,心头忍不住一酸,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这个哥哥不但没有帮助妹妹,反倒和外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的妹妹,如今,常季扬是真的后悔了。
他不该轻信刘珣的话,什么就是机会再小也要尽力试一试,这尽力试一试换来的后果便是如今这般,季瑶怪他怨他恨他,用看待外人的目光看着他。
“季瑶,都这个时候就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大哥错了,大哥对不起你,等事情过去了,你想怎么骂大哥都好,大哥都听你的……可是现在事情真的太急了,你应该知道,沈庆之在皇上眼中占了多大的地位,若是他在皇上面前想方设法相逼,皇上必然会下令封处康王府,刘珣完了,定王殿下也完了啊,季瑶!”
常季扬急的满头大汗,一双冷静的眼睛在这个时候也略显焦急,季瑶看着常季扬这般焦急不安,这般慌张失措,忽然看着常季扬轻轻笑了一声。
迎上常季扬不解的目光,季瑶却问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大哥,你是真的喜欢解忧吗?此生真的非她不可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常季扬见季瑶问起这个问题来,不禁别扭地侧过头去,可是他等了一阵也不见季瑶有什么反应,始终一副等待回答的姿势,到底是无奈开口了,“我确实是很喜欢她,但是一生一世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人生到处都是意外,况且定位殿下的大业还没有成就,我如何同她定终身?”
“那就好……”
季瑶紧紧盯着常季扬的目光,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这些杀手不是来自东宫的,而是来自以解忧、容贵妃为首的势力,她们这些日子悄悄蛰伏在朝堂之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兴王之仇。”
常季扬没想到季瑶问那个问题的缘由竟是因此,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常季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和解忧有关。
“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搞错了?”常季扬忍不住问了一句。
第两百零五章 同归于尽
常季扬没想到季瑶问那个问题的缘由竟是因此,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常季扬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和解忧有关。
“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搞错了?”常季扬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哥知道的,不确定的事情我不会说,大哥若是不相信,不如亲自去问问解忧吧。”季瑶看了满脸疑惑的常季扬一眼,不再多说半句话,转身便走。
“小姐回来啦?”
远远地,站在门口的常喜忽然迎了上来,脸上满是不安和紧张,季瑶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往房间走去:“母亲醒了?”
“是……”
常喜应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抖动,季瑶心中有数,想来她这番反应必定是因为母亲醒来之后吵着闹着要离开,所以他才会这般担心自己,担心自己和母亲争吵而受到伤害。
“你去告诉东兰,让他准备一下如何反击江家的方法,我要在明天天亮之前让江家彻底一败涂地!”季瑶不想让常喜跟着自己入房,于是这般吩咐了常喜一回。
“是,小姐。”常喜虽然不放心,但到底还是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毕竟江家的事情更为重要,丝毫也耽搁不起。
季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到底是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的母亲便如一朵恹掉的白玉兰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脚步声而抬起头来。
“母亲?”
季瑶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母亲,觉得今日的母亲有些不对劲,床榻之上的江芝兰听到母亲二字后反应巨大,猛然抬头,一双猩红的目光牢牢盯着季瑶,随后露出些许恐惧来,连连后退。
江芝兰嗯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不安分而到处挥舞的手,因为紧张而瞪大了的眼睛和嘴巴,实在是不像一个正常人所能做出来的动作,倒像是一个疯子。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季瑶试着上前,却被胡乱挥舞的江芝兰一把抓乱了头发,随后便听到一阵可怖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哈哈哈哈,抓到你了,你不乖,我要把你丢到池子里喂鱼!”
季瑶心口猛地一震,她怎么也想不到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母亲,如今再次见面竟然变成了这样疯疯癫癫,没有半点理智。
她回想方才常喜脸上不安和紧张的神情,实在是十分奇怪,如今想来,只怕是担心自己得知母亲发疯之后而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吧。
确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背叛了她,伤害了她。眼下如今连她最爱的母亲也变成了这个模样,季瑶如何能承受得了?
“嘿嘿,好玩好玩……”
听到江芝兰开口说话,季瑶的心口就不由得一紧,她还没来得及求得母亲的原谅,目前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季瑶很是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将母亲接回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眼前这个样子了。
“娘……”
季瑶很是心疼地看着江芝兰,见她如孩童一般地对着自己笑,心有不由得一暖,可是眼泪却不老实地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不哭,不哭,娘不哭。”江芝兰笑看着季瑶,抬手替季瑶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这一下,季瑶便再也没能控制住自己情绪,背过身去抖着肩膀无声哭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眼前这个地步,她如今真的是心力交瘁,实在是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走,她不知道自己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她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可是没有时间了,如果季瑶不立刻做出选择,只怕接下来面对她的事情将会更残酷,既然没有人对她好,没有人愿意帮助她,那么她便自己出手拯救常家。
如今,正是金陵商铺争斗最厉害的时候,常家如今的确一败涂地,可是江家这杀敌三百,自损五百的做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季瑶知道,江家撑不了多久的,帮助江家的定王挪用的是招兵买马的钱,江家若是出事了,定王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打了水漂还不收回吗?
不可能的。
像定王这样的人,鼻子比谁都灵敏,一旦出了事情,最先逃跑保护自己羽翼的人便是他,他才不会管江家的死活。
“东兰呢?”
常喜没想到进入房间后出来的季瑶神色却是这般镇定,当下愣了一愣,直到季瑶问了第二次,才反应过来,忙道:“在书房。”
“走。”
季瑶脚步生风一般冲向了书房,动作之大速度之快,让在书房之中看账的东兰吓了一大跳,一度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忙不迭起身相迎道:“大小姐怎么来了?”
“立刻抛买所有商铺,另外将家中所有贵重物品在最快的时间内全部当出,还有常家在金陵之中的所有宅子全部折卖,包括这里。”季瑶说着指了指脚下,东兰大吃一惊,常喜闻言也大吃一惊。
“大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真的要倾其所有背水一战嘛,倘若我们失败了,那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常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还请大小姐三思啊!”
东兰急急忙忙劝道,一旁的常喜闻言也跟着劝道:“是啊,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总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这到时候真的失败了,那该如何是好呀?”
“那就不要失败,也不能失败,东兰,即刻照我说的去做,不必犹豫,倘若这一回还是不能扳倒江家,那么我便永远地离开金陵,再也不回来!”
季瑶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东兰和常喜听了,心中的那根弦不由得也跟着绷紧,再无二话,立刻照着季瑶的吩咐去做事了。
季瑶目光四扫周围,心中思绪万千,她如今真的是背水一战,说什么离开金陵?倘若真的失败了,那么她便要和江家和东宫,同归于尽!
第两百零六章 江家落魄
季瑶目光四扫周围,心中思绪万千,她如今真的是背水一战,说什么离开金陵?倘若真的失败了,那么她便要和江家和东宫,同归于尽!
当然这样的思想是绝对不能让大哥和其他人知晓的,一旦他们得知,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止自己。
天刚黑的时候,皇宫中终于传来了消息,传说那沈老将军带着盔甲,光着上半身求见皇帝。他身上触目惊心三百零八处伤口无疑是最好的功勋章,皇帝听了他的陈述,到底是没有办法,立刻便下了软禁康王府世子刘珣的命令,责令刑部和大理寺在最短时间内查出真相。
但刑部尚书是容贵妃的人,别说拖延时间查案子这样的小事了,就是毁灭证据让这件事永远沉入水底的事,他也是做得出来的。
所以定王很是着急,却又一时之间找不到办法,他更为担心的倒不是刘珣的安全,而是刘珣手中掌握的各种信息,如今康王府被包围的半点风声都传不出来,自然是给定王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这无疑意味着,他通过刘珣与外界联系的那根线彻底断了。
定王此刻自乱阵脚,东宫那边必然有所回应,东宫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准备一击扳倒定王。
可是季瑶知道,祝商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东宫扳倒定王,倘若定王就这么倒了,那往后的路祝商该如何走?
所以祝商一定还有后招,不管这个后招是什么,总而言之,定王的地位一定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
“大小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季瑶此刻正站在长廊处感受冷风的肆虐,听到东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目光微微闪动,露出些许杀气来。
“走吧,我要在天亮前看到江家一败涂地,我要让全九州都容不下江家任何一个铺子。”
听到季瑶开口,东兰有些犹豫道:“大小姐这是要亲自去?可是大小姐这些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我怕……大小姐的身子受不了啊。”
“我撑得住,不过是一个夜晚罢了,等明日的太阳升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东兰不说,季瑶还没有发觉,此刻听他一说,嗓子眼不禁发痒,她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慢慢抬步往前走去。
既然她已经决定倾尽所有对付江家,那么自然是不能只用常规的手段,而是什么卑劣用什么,只要能让江家就此一败涂地,季瑶不在乎。
尽管这样的自己一直都是季瑶排斥的,又或者说,从前的季瑶太高傲了,太自信了,高傲自信到不屑用那些手段去对付与自己作对的人。
还没有完全静下来的夜晚忽然下起来了大雨,在东兰的执意请求下,季瑶仍旧没有回去的意思,仍旧是屏着一口气,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安排。
力求完美,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她要的就是,狠狠打击江家,让江家再也没有还手的能力。
倘若定王及时收回对江家的资金那也就罢了,倘若定王不肯收回,那么就要让定王也付出该有的代价。
直到确定完最后一个铺子,季瑶才长舒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便栽倒过去,油纸伞重重跌倒在地,溅起无数的水滴。
翌日,季瑶果然得了伤风,额头烫的可怕,始终没有醒转的意思,可是常府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家所有散户都在一夜之间撤资,所有进货的商户也在清醒表明了此后不再进行任何的交易,和商户、散户东家形成统一战线的还有金陵百姓。
这些因为和常家的争斗,所以江家所有铺子这些日子都以极地的价格进行售卖,老百姓们担心买不到,早早地便在门口等着了。
铺子还未开,里面便传来了各种惨叫声,几个跑腿的伙计匆匆忙忙打开铺子木门冲了出来,紧跟着涌出来的是一群脚掌大小的田鼠。
许多田鼠都鲜血淋淋,看上去很是恶心,甚至有不少姑娘还因此还吓得晕过去了,京兆府衙的人很快来了,这才发现屋内竟然藏着几具尸体,因为尸体面目全非,所以并不知道是谁。
尸体全都没有四肢,起初大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当尸体是被田鼠啃了,可是很快,有人在江家经营的一家酒楼和肉铺之中发现了剩余的四肢。
这一下,整个金陵便在一瞬间炸开了锅,街头传言更是越发的可怖,有的百姓家中走失了孩童,便也归咎到了江家头上。
一派说江家同刑部的人勾结,倒卖死尸出售给百姓,一派说江家卑鄙龌龊,专门干杀人放火的事情,金陵城中失踪的人都是被江家杀害了。
在这件事情之中,最为震惊的人便是定王了,他没想到一大清早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面对江楚绣的求情,定王是丝毫没有起同情之情,几乎是立刻收回了所有资金,保全自己。
江楚绣见事情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也再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当下跑到东宫之中去求了太子殿下,请他救救江家。
“本王如何救得了你们江家?你们江家好厉害,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本王这个时候搭手,别说救不出你们,甚至连自己也会搭进去。”太子自然也不愿意淌这一趟浑水,丝毫不念往日的情分,无情的拒绝了。
江楚绣听到太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屈膝跪下,抱着太子的大腿哭诉道:“太子殿下,江家这些年是如何对待东宫的,想必太子殿下心里很是清楚,太子殿下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啊!整件事情都是常季瑶那个贱人在背后搞鬼,我们江家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太子殿下!常季瑶不除,后患无穷啊!”
“你一句说除就除,本王让你们江家对付常家,你们做到了吗?对付常季瑶还是得从长计议,你们江家说到底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钱财罢了,人活着就好,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保住你们全家性命的,别的就无需多言了。”
第两百零七章 强强联手
“你一句说除就除,本王让你们江家对付常家,你们做到了吗?对付常季瑶还是得从长计议,你们江家说到底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钱财罢了,人活着就好,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保住你们全家性命的,别的就无需多言了。”
“太子殿下!”
江楚绣近乎绝望地看着面前的人,双膝一软登时跪了下来,可是太子殿下并没有因此而心软半分,仍旧是冷笑了一声,无情道:“江楚绣,你要明白,东宫不养废人,你们江家这些年做过什么事情,只怕你们清楚!你们江家,什么时候帮本王做成过一件事?如今竟然还有脸来求本王费那么大的心血去救你们!本王如何救?要本王倾尽东宫所有来救一个区区江家吗?”
“不,不是的,江家不是一无所获,江家手中掌有定王府的大秘密,还请太子殿下看在……”江楚绣当下打算故技重施,重新用对付定王府那套办法来对待东宫。
可是太子亦不是傻子,况且太子此前收到了季瑶派人送过去的秘密书信,书信之中明确表示了江家如何脚踏两只船求自保的事情。
“不必再多言了!”太子无情地打断她的话,愤愤震袖侧转过身便再无半句话。
事到如今,江家已经无人可求,她来东宫求情的事情只怕很快就会传出去,太子既然说了会帮忙保住江家上下,那么江家背地里为东宫做事的消息自然也瞒不住了。
定王府那边,江楚绣已然是没有任何颜面再过去求情了,说不定此番过去正中定王下怀,报了从前的那些仇。
江楚绣一想到季瑶为了报复江家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心里实在恨得牙痒痒,就在这个时候,江楚绣忽然想到一个人,她和自己一样地讨厌季瑶,一样地想要置季瑶于死地,江楚绣便毫不犹豫地驱车出了东宫。
“是吗?江家如今竟然这么惨,可惜,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常家,江家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只要季瑶不快乐就行,别的事情我懒得管。”
解忧一如往常的高高在上,端坐在大厅之中,顺手端起一杯热茶,十分有兴致地喝了起来。
江楚绣知道解忧这儿是她唯一的去处,亦是她最后一丝希望,她怎么也不愿意放过这最后一丝希望。
“公主殿下应该很清楚季瑶的实力,倘若今日便让季瑶得逞了,常家最大的劲敌江家从此从金陵城中消失,那么常家又会再次回到当初鼎盛的时期。公主殿下到时候凭什么将常家击败?到时候整个金陵城的人都恨不得巴结常家,东宫、定王,若是他们都护着常家,敢问公主殿下如何报仇?”
江楚绣今日出奇的镇定,出奇的冷静,出奇的睿智,打算用言语打动解忧,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自然要拼尽所有力气牢牢抓紧。
“自作聪明!”
听了她这番话的解忧不但没有被她说服,反倒甩起来脸子来:“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要用这口气来同我说话,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实则做的事卑鄙龌龊,你想利用我打击常家帮助江家重新回到从前的地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对我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常季瑶现在确实是占了上风,可那又如何?经过这么一次,常家还有什么能力掰回来?你知道吗?常家已经卖掉了所有的房契地契,常家如今都这副局面了,你还指望着常家能翻身?能重新回到当初鼎盛的时期?做梦!”
解忧看着故作镇定的江楚绣,只觉得好笑,低头呷了一口茶,便重重放下茶杯道:“这茶不好喝。”
说完这话,她便起身有离开的趋势,江楚绣自然不愿意让解忧就这么离开了,急忙扑了上去,抓住解忧的袖子慢慢跪了下来:“楚绣请公主殿下救救江家吧,无论公主殿下希望楚绣怎么做,楚绣都能做,哪怕要楚绣的命,楚绣也愿意!”
江楚绣看着身后的人,忽然犹豫起来,倘若救江家那必然是要费好大一番心血,如今聪明的人都避开常家和江家的争斗,以免殃及自己,季瑶就像一只不受控制的疯狼,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将自己送上去被咬?
可是倘若救了江家,那么从金陵之中消失的恐怕是常家了,这自然是解忧最想看到的画面,更重要的是,若是她自己亲手解决了常家,不知道季瑶对自己的恨意是否可以再多一些?
一面是理智告诉自己要冷静,保存实力,一面是疯狂在告诉自己要出手,季瑶的落魄便是她最好的良剂。
“实不相瞒,这些年江家表面上为定王做事,实际上却是在为东宫做事,倘若公主殿下愿意救助江家,江家愿意将东宫和定王的软肋和秘密都告诉公主殿下。”江楚绣见解忧迟迟不说话,到底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些话。
解忧闻言目光一动,这些东西正是她此刻最缺失的,眼下有人说愿意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解忧自然欣喜难耐,不过为了不让江楚绣感受到这些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解忧等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不可能像常季瑶那样为了拼尽所有去一搏,我只能说尽量在保存自己实力的情况下保住江家,至于反击更是想都未曾想过,这样,你还愿意同我交换吗?”
“愿意!楚绣愿意!”
江楚绣忙不迭应声,只要解忧肯出手帮助,她就已经开心的无法言说了,当下恨恨擦了一把眼泪,狼狈起身。
解忧回身看了一眼泪水泗流的江楚绣,忽然觉得她怪可怜的,从小到大,永远淹没在季瑶的光环之下,所有人的眼中只看得见季瑶,却看不见她。
其实江楚绣并不差,无论是见识还是容貌,在金陵城中的女子都是出挑的,都是百里挑一难得一见的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生就是不喜欢她。
从见到她第一眼起至今,解忧就没办法喜欢这个看似清高实则卑微入尘土的女子。
第两百零八章 伸以援手
“小姐,你可算醒啦,诶!别动……”常喜端着一碗看上去就很苦的汤药到了床榻之前。
季瑶推开了那碗汤药,目光直直地看着常喜问道:“江家怎么样了?”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管江家怎么样了,先喝药吧,你都生病了,身子最为要紧,可耽误不得呀。”常喜说着又将汤药递到了季瑶面前,可是季瑶仍旧摇了摇头,带着极其虚弱的气息固执问道,“我问你,江家怎么样了?”
“哎呀!”常喜实在拗不过季瑶,只得先将汤药放下,很是认真道,“小姐放心,一切都按计划实行中,江家如今是一败涂地,东兰一会便回来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怕这件事情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从此以后,江家便永远不会再出现在金陵城内。”
季瑶听了常喜的话,不知为何眼皮跳得飞快,仿佛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她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担忧地叮嘱道:“东兰回来了记得告诉我,我要在第一时间看到他。”
“知道啦小姐,先喝药吧。”常喜见状再次拿起了那碗汤药,不由分说地递到了季瑶面前,季瑶这才无奈地接过来了汤碗,大口喝起汤药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季瑶便喝下了那碗汤药,常喜接过季瑶递过来的那碗汤药,很是贴心地扶着季瑶躺下:“小姐的眼眶还是这么红,怕是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不如再睡一会儿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叫小姐,小姐大可放心。”
“好。”
季瑶见常喜这般懂事,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当下又重新回到了床榻之上,紧紧闭着眼睛陷入睡梦之中。
谁能料想到,季瑶才进入睡梦之中,东兰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迎面遇上常喜便拦住她问道:“大小姐可在房中,我有极其要紧的事情找她商议。”
“大小姐确实在房中,只不过她才喝下汤药,此刻才睡下,不便打扰呀。”常喜还是为难地看着东兰,看着东兰脸上的焦急,她实在是不明白如今还有什么大事值得东兰这般焦急?
“江家不是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整个金陵城究竟有谁有那么大的本领,能够在这种情形下将江家救回来呢?”
面对常喜的质问,东兰显得很是无奈,他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出的手,所以我才要赶紧见大小姐商量,若是迟了,只怕事态会变得更加严重,你赶紧去通告小姐一声吧,这件事情实在是耽误不得。”
“可是……小姐她……”
常喜一想到季瑶方才那张惨白的脸色和猩红的目光,怎么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叫醒季瑶,当下显得颇为踌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了?你别犹豫了,赶紧过去吧,再迟可就来不及了,大小姐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啊!”
东兰见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常喜却忽然犹豫起来,很是着急,恨不得立刻推开常喜冲进屋子里去。
“诶呀,你别去,小姐身子不好,大夫说要静养,你别……”
“常喜!你别拦我,这件事很严重你知道吗?你快让开!”东兰见常喜没有让开的意思,当下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东兰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大小姐商议!”
“别嚷嚷,东兰你别嚷,小姐在里头睡觉呢……”
二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惊醒了睡梦之中的季瑶,身后的朱门便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常喜和东兰齐齐投去视线。
只见季瑶白着一张脸,正扶着门往外走来,常喜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扶她,却被季瑶拒绝了。
方才季瑶醒来之后,便听出了七七八八,眼下看向常喜忍不住斥责道:“方才你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说若是有什么事情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让我知晓,可是刚才呢?你却打算拦住东兰,不让我知道,你知道我在对付江家的事情上面花费了多少心血吗?我输不起,我已经输不起了,你明白吗?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呢?倘若还有下次,那么你就不要照顾我了,去照顾我母亲吧,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听到季瑶斥责自己,常喜虽然心中委屈却也知道自己好心做了错事,当心泣不成声,垂首道:“常喜知道错了,小姐不要生气,常喜下次不会再这么做了。”
季瑶瞪了她一眼地,到底是拿她没有办法,当下看了一眼满脸的焦灼,示意他跟着自己进来,而常喜则被无情地关在门外,好好冷静冷静。
“发生什么事了?是哪里不太顺利?”
面对季瑶的质问,东兰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立刻开口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刚刚忽然间有人插手帮助了江家,我去查了可是查不到来源是谁,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查不到是谁?那么这就意味着不可能是东宫和定王对吗?他不可能费尽周章重新设置一个身份,单单为了救助江家而不惜暴露这个新的身份,所以这个人一定是老熟人。如今,江家能求到的人已然不多了,你去查查容贵妃,或许这些人与容贵妃有着密切的关系。”季瑶略微一思索,便将事情的大概想明白了,东兰闻言,连连点头道,“容贵妃?我先前倒是没有注意,大小姐放心,我这就去查,一定在最短时间内将事情查清楚,必然不会让江家有任何起死回生的机会。”
季瑶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眼下这个情形,金陵城内有谁敢倾尽所有去帮助江家?就算是容贵妃身后的人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他所能保住江家,不让江家一败涂地罢了。
她倾尽所有去对付江家,又怎么可能让别人有机可乘?季瑶冷笑了一声,倘若有人伸以援手,那么她定要狠狠斩断那双手!让她永远没有办法长出新的手来!
第两百零九章 谢玥求情
“常季瑶!你疯了吗?把家宅都变卖了,就为了逞一时之快?!”
常季扬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见季瑶一身打扮,有出府的趋势,立刻冲过来拦住了季瑶。
季瑶因为身体还没恢复,白着一张脸看着面前的人,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如果我不这么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江家对付常家吗?大哥也是常家人,事情发生的时候不但没有帮助常家对付外敌,反而助纣为虐!如今我要为了常家的存活而和江家决一死战,连这样,大哥都要阻止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江家是要对付,但是你倾尽所有去对付江家,你可曾想过后果?你知道你这么做,也许不但不能救活常家,还会让常家一无所有!”常季扬见季瑶一脸平静,始终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当下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季瑶见了他这心急如焚的模样,略微觉得有些好笑:“那么大哥觉得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
“江家如今已然没有什么能耐了,咱们不必再惧怕他,只要熬过了这一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你如今变卖了所有地契,那就意味着一旦失败了,常家将会一无所有……”
听常季扬说到这里,季瑶已然听不下去了,连连摇头道:“大哥,你说了这么多,说的到底都是逃跑的意思,却没说出个实际的做法来。大哥从未接触过商,自然是不明白我如今的做法了,总而言之,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博取一线生机,一退再退,将无处可退!”
“东兰,咱们走。”
季瑶侧目看向东兰,并不再同常季扬多说一句,越过常季扬便往前走去。
“大小姐果然有先见之明,我刚才派人去查了,果然查到的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和容贵妃有着密切的关系,向来定然是容贵妃在帮助江家。”
走出常府大门后,东兰便忙不迭向季瑶报告了他得知的一些情况,季瑶微微颔首,眼眸之中没有半点意外。
她显然是料到了,她料到解忧必然不会放过这次绝好的机会,要给自己重重一击,让自己再也没有还手的能力。
可是解忧又错了,季瑶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她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绝地反击,让江家好好尝尝连根拔起的滋味。
“咳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季瑶轻咳了一声,很是关心地问起了铺子。
东兰见季瑶侧头咳嗽,一半的肩膀都露在了雨中,忙擎起油纸伞替她挡住所有的雨水,而自己却湿了大半个后背。
“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绝对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江家这一回是绝对不可能重新站起来了。”东兰斩钉截铁地吐出这番话,季瑶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可饶是如此,季瑶还是有些不放心,非要亲自去悄悄才行,这才拖着病体,在大雨中艰难前行。
虽说这一回江家受到了巨大打击,再也不可能站起来,季瑶从此便可以放心了,可是定王也因此受到了惨重的损失,尤其是康王府,如今更是万分危急。
东兰看人通彻,明白季瑶的心思其实都在刘珣那里,当下又走了两步忍不住问道:“康王府那里,小姐打算怎么做?”
季瑶闻言很是惊诧地回头看来一眼东兰,锐利的目光看的东兰躲开了视线,她这才略微加重了语气道:“康王府的事与我无关,你也不必操心,他刘珣是死是活,自有人为他操心!”
东兰闻言应了一声是,便再也没有开口。
可是季瑶却觉得自己方才没有说够,这个时候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刘珣做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最坏的结局,况且我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定王,做人不要太绝,要给别人留一条生路。眼下这个情况也是他们自选的,怪得了谁呢?”
东兰之所以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是因为他觉得季瑶虽然如今嘴上说着不救,可是将来总有一天会出手相救的,于是便毫无顾忌的问出这个问题。
眼下他听了季瑶的这番回答,他觉得季瑶还没有做好营救刘珣的准备,又或者说是内心还没有准备好原谅刘珣,没有办法承认自己那颗想要救刘珣而急切的心。
“大小姐说的是,是东兰想多了。”
二人因为说话便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抬脚的意思,便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闪出一道白色的人影,在这大雨瓢泼的雨中显得很是显眼,
自然,在这样的大雨之中却不带着伞而到处奔跑的人自然是比较显眼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季瑶所熟悉的。
谢玥紧紧地盯着季瑶,直往季瑶的方向跑来,看她这架势,似乎就是为了季瑶而来的。
只不过,看着她脸上的愤怒和委屈,季瑶倒是有些看不透谢玥的来意了,若说是特意跑来骂自己倒也不像,但若说是来求自己的,那季瑶简直觉得天方夜谭,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表情怎么可能是来求自己的?
季瑶和东兰站在原地,眼看着谢玥急急忙忙跑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一脸不情愿地看着季瑶道:“阿珣哥哥如今已经变成这样模样了,你救救他吧。”
“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由我做主,而是刘老将军,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沈老将军,请他放过刘珣。”季瑶始终打量着任由自己被大雨清洗的谢玥,看着她一脸的倔强,忽然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谢玥见季瑶这般寡淡,全然没有营救刘珣的意思,脸上也没有往日的神情,有的只是吓人的冷漠。
“可阿珣哥哥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难道你就不能出手救救他吗?你这样子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阿珣哥哥对你这般好……”
谢玥的话没能说完,便被季瑶打断了,她冷冷地看着谢玥,不可置信道:“他对我哪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