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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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很公平啊!”罗信双手一摊道:“你看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年龄,你也知道我的年龄,这是不是很公平?”
“你……”钟金哈屯急道:“女人和男人一样吗?”
罗平站在一旁看得很无语,此时他已经知道那个女子不是儿子的对手,便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信儿,你在这里审她,我去外面审他那个表哥。”
“我们不是俘虏,你敢对我表哥用刑,我一定会杀了你。”钟金哈屯喊道。
罗平根本不搭理她,他对自己的儿子很放心,径直走了出去。罗信走了几步,点亮了桌子上的油灯,然后老神在在地坐在了椅子上道:
“坐吧,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谈。”
钟金哈屯长大以后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也是胸有城府之人,只是如今她毕竟只有十二岁,还远远未到将来成为三娘子之时的老辣,闻言赌气地般地坐在了椅子上道:
“我不是俘虏,别说是你,就是你们的皇上见到我,也不敢说我是俘虏,也会热情地接待我,然后老老实实地将我送回去。”
罗信思索了一下,不由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以你如今蒙古瓦剌奇喇古特部哲恒阿噶之女的身份,皇上虽然不太在乎你,却也不想为你一个小小女子惹起边关摩擦,会派人接待你,并且将你送回去。”
“你明白就好,还不给本公主上茶?”钟金哈屯将衣衫一整,坐直了身子,摆出了公主的威仪。
罗信神色认真地说道:“可是没有人知道你来我家里啊,如果我把你杀了,然后一埋。就算是圣上,他不知道又能够如何?”
“你……”钟金哈屯神色一白,眼中现出了一丝惊惧,随后又色厉内荏地说道:“但是我的族人知道我来了你这里。”
罗信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双手一摊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钟金哈屯气道:“我的族人会将此事告知你们的圣上。”
“谁信?”罗信再次双手一摊道:“一个公主半夜三更跑到一个还没有功名的,年仅十二岁的人家,说给你听,你会信吗?你说圣上会信吗?”
“你……”钟金哈屯脸色更加苍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的……我的族人会给我报仇。”
“随便!”罗信将身子朝着椅子背一靠道:“这里是大明。不是草原。我还真就不相信他们能耐我何?”
“我……”
到底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就算成熟的再早,功夫再厉害,此时也不禁眼睛中显现出泪花。罗信一看,知道不能够再逗她了,他原本就没有想过杀她,还想着利用她打压女真
更何况……
知道对面这个女子就是历史上的三娘子之后,罗信就更没有心思杀她了,因为他知道三娘子一生就致力于和大明修好,历史上正是因为三娘子的存在。和她的不懈努力让草原和大明数十年无战事。于是便含笑道:
“我又没有说杀你!”
“说了,说了,你刚才就是说了!”
罗信不安慰她还好,这一安慰,反而令钟金哈屯心中顿时觉得委屈,眼泪便掉了下来。罗信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给钟金哈屯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钟金哈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吸了吸鼻子道:
“凉了,我要喝热茶。”
罗信瞪了她一眼道:“谁让你把两个丫鬟都打昏了?没有人煮茶。”
钟金哈屯闻言便缩了一下脖子,捧着茶杯低头不语。罗信看得好笑,轻咳了一声道:
“小钟啊。你不像是十二岁啊?”
“…………”
“小钟?”
“…………”
“小钟?”
“…………”
“叫你呢!”罗信提高了声音。
“你在叫谁?”钟金哈屯抬起头看着罗信,一脸的惊讶。
“叫你啊!”罗信一脸被打败的模样道:“你不是叫钟金哈屯吗?”
“是啊!”钟金哈屯眨着眼睛点头道。
“所以简称你小钟啊!”罗信用看白痴般的目光望着她。
“我不喜欢这个简称。”钟金哈屯干脆地说道。
“小钟啊!”罗信一脸的苦口婆心道:“你要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你是一个俘虏,没有拒绝的权利。更何况,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称呼你小钟不是为了方便交流吗?”
钟金哈屯将嘴一撇道:“那是不是我也可以简称你?”
“当然可以!”罗信大度地说道:“你不愿意称呼我为罗信罗公子。简称我罗哥哥,或者信哥哥也行,我不会介意的。”
“呸!”钟金哈屯啐了一口,一副嫌弃的模样。
“小钟啊!”罗信却完全不以为意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像只有十二岁啊?”
看到钟金哈屯还是一脸嫌弃的模样,罗信便把脸一沉道:“必须回答啊!这是我们开诚布公的基础。”
钟金哈屯便上下打量了罗信一眼道:“你也不像十二岁,说你十五六岁都有人信,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当然能。”
“那你说啊!”钟金哈屯的眼中现出了好奇之色。
“是我先问你的好不好?你先回答,我就回答。说好的开诚布公,我绝对不会失信。我的名字就是‘信’,讲信誉是我的性格。”
“好,我说。”关外女儿就是豪爽:“我希望我们一直能够如此开诚布公地相谈。”
“没问题。”罗信打了一个响指。
钟金哈屯未语脸先红,不过她再是好爽,涉及到自己私密的事情总是羞涩。
“我……我从小就比别人生得大,长得快。体质也异于常人,习武很快,而且聪慧无比,胆大心细,貌美如花……”
钟金哈屯倒是越说越溜,脸上也不羞涩了,反而是容光焕发。罗信不由抓了抓脑袋,心中暗道:
“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三娘子不会是一个自恋狂吧?”
“轮到你了!”
正当罗信在那里瞎寻思的时候,钟金哈屯也猛然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夸得没完没了,这可不是在草原,而且是大明。便一个急停,然后面色微红地瞪着罗信。
“轮到我什么?”看到钟金哈屯微红的面庞,罗信不由逗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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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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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金哈屯便以为罗信耍赖皮,心里便急了,瞪眼道:“该你说你为什么长得像十五六岁……”
“想起来了,我这就回答。”罗信神色一整,严肃地说道:“我从小就比别人生的大,长得快,体质也异于常人,习武很快,而且聪慧无比,胆大心细,英俊潇洒……”
“你耍赖皮,你学我。你没有开诚布公,你就是一个小人,欺负女人的小人!”钟金哈屯眼睛一红,泫然欲泣。
“我没有学你……”
“你还说没有?你和我说得一模一样。”钟金哈屯气道。
罗信神色认真地辩解道:“你的是貌美如花,我的是英俊潇洒。”
“你……”钟金哈屯气得小脸通红:“那前面的都和我一样。”
罗信双手一摊道:“那没有办法,因为都是事实。你说十二岁的人长成十五六岁的模样,不是从小就生得比别人大,长得快,还能够是什么原因?”
钟金哈屯眨了眨眼睛,竟然觉得罗信说得非常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便愤然道:
“那体质异于常人,习武很快呢?”
罗信望着钟金哈屯诚恳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读书人吧?嗯,我刚刚参加完县试,被堂尊亲口定为案首。”
钟金哈屯便撇了撇嘴道:“知道,谁不知道罗大公子是一个大才子?”
“着啊!”罗信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道:“既然我是一个读书人,那么每日读书就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的时间,在剩余的时间里我还要学习下棋,练习书法,学习吹箫。对了,你听过我吹箫,而且你也通音律,应该知道想要把洞箫吹奏到如此境界,并不是件容易之事,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如此你算算我还有多少时间去练武?如果我不是资质异于常人。习武很快,怎么可能把武艺练到如此程度?”
钟金哈屯又感觉到罗信说得非常有道理,再一次感觉自己无言以对。正如罗信所说的,她也通音律。能够将音律练到那种程度,必定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罗信还要读书,最令她感到难受的是,她竟然没有打过罗信。这若不是罗信资质异于常人。习武很快,还会有什么原因?
她哪里知道罗信是两世为人,很多东西是不必许学的,而且罗信真正成为一个读书人没有几年,以前都是习武的。但是她越是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愤愤地说道:
“那聪慧无比,胆大心细呢?”
罗信得意道:“如果不是聪慧无比,怎么会考得案首?如果不是胆大心细,早就让你给打昏掳走了。”
钟金哈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如今可是罗信的俘虏。那岂不是说她的聪慧无比和胆大心细是假的?是自夸?
“好了!小钟你虽然崇拜我,也不需要让我这么细致地夸奖我自己。”
“呸!厚脸皮。”钟金哈屯不由再次啐道,不过这次却没有再去纠结“小钟”的称呼。
罗信再一次毫无在意地说道:“这一轮证明了我们两个能够做到开诚布公,那么我们继续。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我没有想杀你。”钟金哈屯气鼓鼓地说道。
“好,那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钟金哈屯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之后,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没问题。”罗信抬手一个响指。
“我上次听了你的话之后,返回草原去探查了你口中所说的女真族,虽然你说得有些夸大,如今的女真对我们蒙古完全形不成威胁。但是他们却是不弱。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怎么知道女真?而且断定女真会成为我们黄金血液的蒙古大敌?”
“这算是你问我的问题吗?”
“是!”
罗信沉思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们罗家的家传吗?”
“罗家枪!”钟金哈屯不假思索地说道。
“看来你认真调查过我。”罗信似笑非笑地看着钟金哈屯。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钟金哈屯撇嘴道。
“那你知道我使用的兵器吗?”
“关刀。”说到这里,钟金哈屯眼中也露出了奇怪之色道:“你为什么不使罗家枪?”
“因为我另有师承。不要问我师父是谁。我不会告诉你,这也不再回答的范围之内。我师父周游各地,就是你们的草原也去过。关于女真的事情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原本不在回答的范围内,我以朋友的身份告诉你。我师父曾经和我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钟金哈屯脸色一变,不由认真地向着罗信望过去,却见到罗信一脸的真诚,便也真诚道:
“谢谢!”
“不用谢,我说过要开诚布公,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你们蒙古已经是否在边关有所行动?”
“你怎么知道?”钟金哈屯脸上现出惊异之色。
罗信的心中就是一跳,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平静之色道:“不要管我怎么知道,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钟金哈屯点头道:“连你都知道了,想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实际上,这些年来边关战事就没有断过,没有大战事,也有小摩擦。这都是因为你们关闭的互市。”
罗信便嗤笑道:“若不是你们的阿拉坦汗出尔反尔,我们大明会关闭互市?”
看到钟金哈屯瞪起了眼睛,罗信便摆手道:“好了,我们不争论这些了。我送你出去。”
“你真放我走?”钟金哈屯惊喜道。
罗信便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又不是来杀我的,那我又干嘛要杀你?对了,你记住,以后大大方方来找我,不要鬼鬼祟祟的。”
“谁鬼鬼祟祟了?”知道罗信会释放自己,钟金哈屯也活跃了起来,给了罗信一个白眼。
罗信便摇了摇头,拿起了钟金哈屯的宝剑向着外面走去,钟金哈屯跟在罗信的后背,望着罗信的背影,双眸闪过了一丝迷离,心里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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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县试第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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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武艺胜过我,又有绝世才华,这样的人是不是就是英雄?
不!
只有我的外祖父阿拉坦汗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英雄。
可是……
外祖父的文采好像不如他吧?”
“对了!”走在前面的罗信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要嫁给你表哥?”
“你怎么知道?”钟金哈屯吃惊地问道。
罗信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心中想起钟金哈屯最终却嫁给了她的外祖父阿拉坦汗,不由一时唏嘘不已。
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
“回答我啊!”钟金哈屯抬脚踢了一下罗信的脚后跟。
“猜的。”
罗信敷衍道,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便见到钟金哈屯的表哥汉那吉正被绑在了树上,罗平正坐在一个石凳上默默地盯着汉那吉。
“爹!”
罗平回头看到罗信,便站了起来道:“这小子说他和他表妹只是来问你一些问题,他们在阳林县内还有八个人。”
“他没有说谎话。”罗信轻声道:“放他们走吧。”
“放他们走?”罗平惊讶地瞪眼,随后却是一摆手道:“你说放就放吧。”
罗平知道自己脑子没有自己的儿子好使,而且说放,那就一定有放的道理。罗信走到汉那吉的跟前,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那汉那吉早就见到钟金哈屯完整无缺地站在那里,又听到罗信要放他,便在罗信将绳子解开之后,朝着罗信一抱拳道:
“谢谢!”
罗信看着近在咫尺的汉那吉,想起历史上在钟金哈屯嫁给了他外祖父阿拉坦汗之后,便因心怀气愤投降了大明,最后又被阿拉坦汗给交换了回去杀掉,心中便泛起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滋味,抬手在汉那吉的肩膀上拍了拍道:
“也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你保重!”
汉那吉虽然搞不懂罗信话中的意思,还是再次拱手道谢,然后随着钟金哈屯趁着夜色离去。
望着钟金哈屯和汉那吉消失的方向,罗信轻声呢喃道:“历史还会是原来的历史吗?钟金哈屯还会嫁给阿拉坦汗成为三娘子吗?汉那吉还会因为这段感情而死吗?”
“信儿。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罗信霍然惊醒,转头对罗平道:“爹,时间还早,我回去再睡会儿。”
望着罗信的背影,罗平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罗信的院子。罗信进入到外间,检查了一下蝶儿和春花,见到他们没有什么事情,便进入到里间,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罗信似睡非睡中迎来了黎明,外间响起了起床声,窸窸窣窣地穿衣声,随后便见到蝶儿和春花走了进来。她们两个已经习惯了罗信这个时刻起床习武。只是两个人一边向着罗信走来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那蝶儿更是娇憨地说道:
“春花,我今天怎么脖子痛啊!”
“我也是!”春花也摸着自己的脖子皱着眉头道:“可能是睡得不舒服吧。”
罗信心中偷笑,不过还是决定不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免得她们两个担惊受怕。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衣服,拿着大折扇来到院子里习武。这次他练得十分认真,特别是扇功,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兵器上有些弱,便将晨练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提升扇功之上。
吃完早饭,罗平将罗信叫到了房间。望着罗信道:“信儿,你昨夜就那么把他们放了,妥当吗?”
罗信笑道:“妥当,这件事情孩儿心里有数。不过不要再让别人知道。”
“爹晓得!”罗平点头道:“爹只是有些担心,他们毕竟是异族。”
“孩儿晓得分寸。”
“晓得分寸就好。”罗平认真地望着罗信道:“信儿,爹懂得不多,但是却知道和异族打交道要谨慎。”
“是,爹。”罗信给老爹倒了一杯茶道:“昨夜孩儿从钟金哈屯那里得知,边关确实是出了问题。”
“真的?”罗平脸上就是一喜:“那还不赶紧去告知你老师?”
罗信便摇了摇头道:“我昨夜已经想过了。老师已经派人去边关探查了,所以边关之事老师不久之后就会知道。我就不去告知老师了,若是老师问起如何得知,反倒不好解释。”
“也对!”罗平点头道:“你和关外人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罗信轻声道。
“信儿,既然是边关有事,你老师的弟弟应该没事了吧?”
罗信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忧虑:“不好说,而且这件事很可能会向坏的方向发展。”
“怎么会?”罗平的眼中现出惊异:“不是边关出事了吗?”
“我害怕他们会逼迫陆二叔加入锦衣卫,成为锦衣卫的暗线。真要如此的话,作为暗线,恐怕陆二叔便会时常前往关外,随时有着被发现是暗探而被杀的可能。”
“这可怎么办?”罗平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罗信摇摇头,也是一脸的无奈:“爹,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不要太操心了。”
“孩儿知道。”
罗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只觉得心烦意乱。一直到了下午,罗信的心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一连几天,罗信的心情虽然平静了下来,但是心中想的却是很多。阿拉坦汗每次入侵都给大明边关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曾经嘉靖二十九年,一直打到了北京城下。虽然从历史上看,自那一场战争之后,阿拉坦汗再也没有攻打到北京,但是自己所在的晋阳府可是在蒙古铁蹄攻打的范围之内。
更何况……
谁知道自己来到大明之后,大明的历史会不会有所改变?
就在这种思虑之中,最后一场县试到来了。罗信早早地来到县衙,在县衙门口便看到了一群喜气洋洋的书生。毫无疑问,今日来到县衙的书生都是通过了县试的人。
而且罗信的文章已经征服了这些书生,也就没有人对罗信心生嫉妒。一个个纷纷上前向罗信道贺,罗信的脸上也现出了开朗的笑容和大家攀谈着,只是心中还有着一半的心思在琢磨着北方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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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张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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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内走出来一个礼房书吏,引领着一众书生向着二进院礼房走去。然后让众书生在礼房等候,便去通知县令大人。
两刻钟的时间后,那个书吏再次返回,引领着大家向着后大堂走去。进入到大堂便见到周知县身穿官服正坐在案后将目光望向了他们。
罗信作为案首走在了最前面,引领着一众考生走进了大堂,然后向着周知县下拜。
周知县容光焕发,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罗信是越看越喜欢,自从认识了罗信之后,他的官途就一帆风顺。将大麻烦武斗争水变成了文斗,流寇爆发中守卫县城有功,如今阳林县又出现了罗信这样一个神童。知府大人已经将他的名字和功绩报上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高升了。
所以周庭玉今天的心情是放松的,也是兴奋的,心中并不想为难这些考生,只要没有滥竽充数的就行,差不多就准备让他们都过了。
众考生心里也很轻松,实际上他们心中也都知道这最后一场就是走个过场,只要自己不是太草包,不可能落选,所别不过是名次罢了。所以他们的心情此时也是放松的,也是兴奋的。
同时这最后一场也是一个庆宴,在所有的考生通过面试之后,周知县会摆席招待诸位考生,这是一个惯例,所以有些穷书生早饭就没有吃,就等着来吃这一顿。
果然,周知县的出题很简单,只是以雪为题令众考生作诗一首。罗信并没有抄袭历史上名人的诗词,而是自己作了一首。整首诗中规中矩,却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所以周知县望着罗信的目光便有些失望。
不过,即使是如此,罗信的诗在众考生中也是属于佼佼者,所以周知县也放心点他为案首。
用了将近一上午的时间。周知县最终一挥大手,宣布所有考生通过,换来了众考生的欢呼。周知县又勉励了众考生几句,言道两个月之后就是府试。希望众考生再接再厉,便吩咐上菜。
这是众考生盼望的时刻,一方面可以大吃一顿,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机会和诸位同年结交,更可以去给堂尊敬酒。拉进彼此的机会。
所以,大堂之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众考生自然是先给周知县敬酒,而这敬酒的第一人也自然是案首罗信。
待罗信敬完酒之后,众考生便纷纷向周庭玉敬酒,而罗信却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脑海中挥之不去北方战事,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随着给周知县敬酒完毕,便开始有人给罗信敬酒,罗信面前露出笑容。一边应付着诸位同年,一边不时地失神。
虽然罗信掩饰得很好,那些考生正处于亢奋状态没有看出来,但还是让熟悉罗信的周庭玉看了出来。心中不由暗道:
“这信儿是怎么了?难道被定为案首高兴坏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失笑:“到底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等到酒宴结束之后,倒是应该把他留下来提点一番。”
闹闹哄哄的酒宴结束,一众考生结伴而去,罗信自然是被周庭玉留了下来。跟着周庭玉进入到后堂,周玉便也闻声赶来,三个人泡了一壶茶围桌而坐。这个时候。罗信已经将心事放下,在面对周知县的时候他可不敢失神,那便是不敬。望着喜上眉梢的周知县,罗信含笑道:
“义父春风满面。可是有什么喜事?”
“还真是有一件喜事,呵呵……”周庭玉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罗信便将目光望向了周浩德,周浩德却是双手一摊,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周庭玉便笑道:
“不用看浩德,你不知道。我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还没有和浩德说。”
“可是义父要高升了?”罗信心中一动道。
“聪明!”周庭玉大笑道。
周浩德脸上便现出了惊喜之色道:“父亲。您高升到什么职位?可是要进京?”
周庭玉便翻了一个白眼:“想的美,还在晋阳府,是宣抚司佥事。”
这个时候,已经有礼房书吏开始在县衙外的照壁墙上贴出了此次县试的榜单,很多人都围聚在此向着榜单张望着,就是那些参加第四场酒宴的考生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名次。
罗信的名字单独写在榜单的最高处,在他的下面是一等十九名考生的名字。然后的二等四十名,三等六十名,四等一百名,五等八十名,余下便是不入等。
这些榜上有名的考生并不是都有资格参加两个月的后代府试,只有案首,一等,二等和三等的前二十名才有资格参加府试。
众人都朝着案首位置上的罗信名字羡慕地看了一眼,然后陆续离去。能够有资格参加府试的考生自然是兴高采烈,而那些没有资格的人或是垂头丧气,去酒馆买醉,或是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发誓下次重新来过。
县衙对面站着一群人,却是罗信的父母,嫂子。还有陆庭芳和陆庭江兄弟二人。
这些人虽然知道罗信已经是案首,还是忍不住亲自来看榜。罗平夫妇和张芸娘那是亲情所致,罗信的一切成功都是他们的骄傲。陆庭芳和罗信有着师徒之情,自然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罗信的身上,罗信的成功就是他的骄傲,而且他们兄弟两个心中也知道罗信在仕途上走得越远,他们就会越安全,他们的命运已经和罗信连在了一起。
“罗贤弟,恭喜!”陆庭芳兄弟朝着罗平拱手道贺。
“同喜,同喜!”罗平也拱手还礼,满面笑容。
县衙后堂。
周庭玉父子和罗信正在欢谈,罗信正在向周庭玉道喜:“义父,这宣抚司佥事是六品把,义父可是提升了一个品级,恭喜义父。”
“你今日也真正的获得案首,同喜,同喜。”
“恭喜父亲,恭喜信弟。”周浩德在一旁一脸的欢喜。
“嗯,对了!”周庭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唤来了一个衙役道:“去张府将张洵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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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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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了!”周庭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唤来了一个衙役道:“去张府将张洵请来。”
“是!”
那个衙役匆匆而去,周庭玉将目光望向了罗信,脸上的神色带着戏虐道:
“信儿,是不是得了案首高兴得睡不着啊?”
罗信的神色就是一愣,有些迷惑地问道:“义父为何如此相问?”
“还嘴硬。”周庭玉抬起手指点了点罗信道:“今日酒宴之时就看到你神不守舍,不是高兴傻了是什么,呵呵呵……”
“这个……”
罗信就是一脑袋汗,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失神掩饰的很好,却依旧被周庭玉发现,但是他真的不是因为成为案首而高兴得傻了啊!于是他脸上便现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周庭玉见到罗信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由神色一整。
“怎么?不是这个原因?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罗信的心中突然一跳,他猛然想起如果义父成为了晋阳府宣抚司佥事,便会被调往晋阳府。晋阳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九边重镇,大明北门。如果边关战事起,晋阳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其中。而义父却是晋阳宣抚司佥事,责任重大。这一上任就遇到战事,准备不足,很可能刚刚升职就被罢官,甚至抄家问斩。这个时候罗信必须提醒义父了,斟酌了一下,神色凝重地开口道:
“义父,您还记得我前些日子问过您边关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记得!”周庭玉心中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个人,他刚从关外回来,据他说阿拉坦汗又要开始对大明兴兵了。”
“真的?”
周庭玉霍然而惊。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他成为宣抚司佥事就不是升官了,而是给架在火上烤。
“那人说得真切。应该是真的。”
“那个人在哪里?”
“不知道。”罗信摇头道:“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应该是离开了阳林县。”
周庭玉的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道:“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必须立刻上报朝廷,让朝廷增兵北方。”
“增兵不太可能。”罗信摇头道:“最起码短时间内无法增兵。”
“为什么?”
“义父。您不要急,容信儿慢慢给您分析。”这些日子罗信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在大明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遍,所以思虑已经成熟。
“义父,东南的倭寇之乱您知道吧?”
周庭玉神色就是一滞,目光现出了忧虑。静静地思虑了起来。罗信也不打扰,静静地坐在那里。周浩德脑子迅疾地转着,他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有些跟不上罗信,心中不由骇然。信弟已经如此厉害了吗?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张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罗信竖起食指在唇间请“嘘”了一声,张洵神色一怔,便看到了一脸沉思状的义父和大兄,便放轻了脚步,走到罗信的右边轻轻坐下。不出声只是用口型问道:
“怎么了?”
罗信便伸出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道:“义父升职晋阳宣抚司佥事,北方将起战事。”
张洵立刻就明白了这里的关键,也不由为义父担忧起来。便也伸出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道:
“朝廷会派大军来吧?”
罗信便微微摇头,张洵便急忙蘸水写道:“为什么?”
罗信便将嘴朝着义父和大兄努了努,张洵便明白义父和大兄正在思考朝廷是否会派出大军。不由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思考了起来。
但是,他和周浩德碰到的同一个问题,消息上的短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清楚如今大明军事布局,自然无法思考出来一个结果,所以眉头是越想便皱得越紧。而周庭玉不同。他毕竟是一方县令,很多消息他有所了解,所以思索了大约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脸上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抬起眼帘望着罗信道:
“你是说朝廷的大军都如今都集中在东南?”
听到周庭玉的话,周浩德和张洵都将目光望向了罗信,罗信便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怎么会?”周玉和张洵惊讶地问道。
罗信目光望向了周玉和张洵道:“你们应该听说了,前些年已经被定为死罪的福建都指挥佥事卢镗被释放出狱回到福建抗倭,还有当初被抓起来的李显也是如此。”
周庭玉脸色阴沉地接口道:“广东俞大猷也被调往浙东。”
“任环,汤克宽。谭纶这些人都是名将,如今都在东南。”罗信又接口说道。
这个时候就是周玉和张洵也反应了过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周玉震惊开口道:
“如此说来,朝廷已经将重兵囤积在东南,想要彻底铲除倭寇之乱?”
“不错!”
周庭玉点头,这件事情如果放在北方无战事的时候,周庭玉自然会高兴。但是,如今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就算朝廷想要往北方调兵,时间上也来不及。等着朝廷从东南调兵,说不定那个时候晋阳都失陷了。
“那得赶紧上书朝廷,请朝廷调兵啊?”周玉急道。
罗信便摇头道:“如果北方局势没有兵败如山倒,全面失陷,朝廷是不会派兵的。”
“为什么?”
“因为边关有着百万军队,朝廷不会认为大明百万军队会挡不住阿拉坦汗,会兵败如山倒。最起码朝廷不认为在短时间内需要往边关增兵。”
“对啊!”张洵兴奋地说道:“我们边关有着百万雄师,蒙古才有多少人?”
罗信和周庭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黯然摇头,北方边关也有些名将,但是绝大部分却根本就没有什么战力,遇到阿拉坦汗犯边,他们能够做的只是坚守,根本就不敢出去和阿拉坦汗交战。而且还未必能够守得住。
“怎么办?”罗信能够将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不仅让周庭玉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商讨大事的人。
“其实义父能够成为宣抚司佥事是一件好事情。”
周庭玉便摇头道:“我看我倒是一只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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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消息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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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信便摇头道:“义父,蒙古不是流寇,如果阿拉坦汗的大军攻打过来,阳林县多半是守不住的。所以义父离开阳林县前往晋阳府却是少了一份危险。”
周庭玉轻轻点头,从这方面来讲,他确实是因为这次提升躲过了一劫。只是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成为替罪羊,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好看。
“至于替罪羊的事情义父也不需过于悲观,您在阳林县为官多年,和晋阳府的那些官员也不陌生,所以您并不算是晋阳的一个新人。”
“这倒是。”周庭玉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我在晋阳府还是有些人脉。”
“只要义父在您的位置上显示出来您的能力,再加上您的人脉,只要晋阳府不破,应该可以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我的能力?要如何做?”
“义父,知府应该知道边关之事吧?”
“嗯!”周庭玉点头道:“如果边关真的有事,作为晋阳府的知府一定会知道。”
“那我觉得义父应该尽快去拜访知府,一是去感谢知府的提拔,就算不成为知府的心腹,也不要让他把您当作政敌。另一方面可以告知他,您微服私访的时候,从关外回来的人口中得知蒙古有异动,提醒知府早作准备。这样会令知府感觉到您是一个有能力,又勤勉,而且还为他着想的人,想必他会投桃报李的。”
周庭玉坐在那里脸色不停地变换,最终点头道:“就这么办,我明日就去晋阳府去见知府大人。”
“多带一些衙役,以防蒙古的探子。”罗信凝声说道。
周庭玉神色一变,凝重地点点头。罗信又道:“义父,在知府大人面前不要提起我,就说是您微服私访的时候发现的那个从关外回来的人。”
“义父晓得,你是不想要显露出来你的能力。”周庭玉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从周府回到家里。刚刚一进入到家门,便见到陆元带着鲁仲连,梁大柱等下人,还有蝶儿等丫鬟站在那里。整齐地朝着罗信施礼,一个个笑脸盈盈地喊道:
“恭贺公子夺得县试案首!”
罗信便“哈哈”大笑,朝着陆元一挥手道:“赏!”
“谢公子!”
众人又是一番施礼,罗信则是大步离去,他没有说赏多少。陆元自会搭理一切。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向着堂屋走去。他知道今天是放榜,父母一定去看过,想必这个时候都在堂屋中等待自己。待他进入到堂屋之内,却发现陆庭芳兄弟二人,还有黛儿也在。一见到罗信进来,黛儿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步跑到了罗信的面前蹲礼道:
“小哥哥,恭喜你夺得县试案首!”
罗信便在身上摸了摸,最终摸出了一块一两的小银元宝塞到了黛儿的小手中。豪迈地说道:
“赏!”
黛儿看着手中的小银元宝,嘟着嘴道:“就这么点儿?”
“噗嗤……”堂屋内的大嫂张芸娘失声而笑。
“哈哈哈……”
堂屋内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陆庭芳也是失声而笑,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一个贪财之辈,只是因为和罗信熟了,在挤兑罗信。所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倒是没有责怪黛儿。
望着黛儿狡黠的目光,罗信双手一摊道:“这是哥哥身上仅有的银子,一下子都给你了,怎么样?哥哥大方吧?”
“哈哈哈……”
众人更是开怀大笑。罗信这是才一个个上前见礼。而此时的黛儿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端庄地坐在那里。
“信儿,不错。”
陆庭芳满面红光,仿佛是他当年考中进士一般兴奋。只是还压着情绪,含蓄了很多。但是陆庭江就直接了很多,径直走到罗信的跟前,拍着罗信的肩膀兴奋地说道:
“信儿,考得好,考得漂亮!”
这个时候父母和大嫂也纷纷祝贺。对于父母,老师和大嫂的祝贺,罗信没有一点儿谦虚,照单全收。自己家人嘛,没有必要如此客气。而罗信飞父母和大嫂,还有陆庭芳兄弟也很享受这种不疏离的气氛,那陆庭江更是嚷着要好好喝一杯。罗平自然吩咐摆宴,罗信刚刚在周府吃完,但是却依旧陪着家人又吃了一顿,最后小肚子鼓鼓地摇晃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您喝醉了?”春花在屋子里听到了脚步声,急忙跑了出来,看到罗信在那里摇摇晃晃,便小跑着过来扶着罗信。跟在春花后面的蝶儿急忙转身往伙房跑。
“公子,我去给你炖醒酒汤。”
“我没醉!”罗信喘了一口粗气道:“是吃撑了!”
“噗通……”
蝶儿脚下一滑,便趴在了地上,一边正扶着罗信的春花已经笑弯了腰……
第二天傍晚,周庭玉便匆匆而回。带回来的消息是阿拉坦汗确实有所行动,不过还并没有集结军队,只是有消息从草原那边传出来,阿拉坦汗准备再次入侵大明。
阿拉坦汗根本就没有隐瞒要入侵大明的消息,在他看来大明就是一群肉鸡,他们随时可以大大方方地前来烧杀抢掠,大明有准备和没有准备一个样,没有什么区别。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自从阿拉坦汗崛起一来,便不停地对大明用兵,而大明的军备简直是惨不忍睹,当初阿拉坦汗犯古北口时,明朝京军久疏战阵,竟然一触即溃。
阿拉坦汗兵围北京时,周边有明军因畏惧出战,居然‘嚎哭震天‘。京军溃烂如此,边防军同样糟糕,明朝边镇士兵因土地兼并等原因逃亡严重,许多军镇卫所缺编竟达一半多,更兼军内**等因素,作战士气也低落不堪,多年以来,蒙古人来,明军跑,蒙古人杀,明军躲,蒙古军抢掠,明军瞧热闹,这是明朝边境每年都要上演的固定剧本,战败,已经是一种习惯。
所以阿拉坦汗根本就不担心自己准备攻打大明的事情泄露出去,反而大肆宣扬,给大明边军造成压力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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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罗青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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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这一消息的罗信便仔细地回想着历史上发生事情,他记得就在今年会发生一系列的对大明来说十分糟糕的事情,而阿拉坦汗最终也在八月份开启了和大明的战争。回想了一系列历史事件之后,罗信不由黯然摇头,实际上大明从嘉靖开始就走向了下坡路,直至大明灭亡。
既然周知县已经从知府那里带回来消息,罗信也就有了借口去告知陆庭芳边关确实出现了变故,离开家里向着陆府行去。
时隔五天之后。
周庭玉便和新任知县交接了公文,然后前往晋阳府宣抚司报道,成为了一个正六品宣抚司佥事。
这个消息被阳曲县县令李天华得知之后,心灰意冷之下,竟然上书辞官,要归回故里。不过却被驳回,李天华便每日酒醉,不理政事。
这一日。
周玉派人请罗信和张洵前往晋阳府相聚,罗信和张洵自然前往,就算没有周玉相请,他们两个也准备近日前往晋阳府。义父升官了,作为义子总要去祝贺一番。
两个人买了一些礼物便来到了晋阳周府,一番祝贺之后,周庭玉便摆宴招待。席间,周庭玉望着罗信道:
“信儿,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府试了,义父知道你过府试没有问题,不过还是要时时温习。”
“孩儿明白!”罗信恭敬地说道。
周庭玉又将目光望向了张洵道:“子玉,待信儿通过了府试,就是你们两个一起参加道试了。你准备的如何?”
张洵恭敬地说道:“义父,孩儿这次准备的很充分,不敢说夺得道试案首,但是考中廪生应该没有问题。”
“好!”周庭玉拍案喜道,然后又将目光望向了周玉,周玉便抢先笑道:“父亲,您就放心吧。我,洵弟和信弟这次一定给您拿回三个举人。”
“好,好,好!哈哈哈……”周庭玉开怀大笑。
席间气氛异常欢乐融洽。从晋阳府回到阳林县的家里之后,罗信便将心沉到了读书之中。不过他读的却不是四书五经。罗信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学问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不是死读书就能够提升的,而是需要出去游历。对大明这个时代进一步了解,增进对这个时代的认知,才能够让自己的学问拥有提升的土壤。
所以他干脆抛开了四书五经,而是重新默写曾经给大哥写过的那些兵书战策,一边默写一边研究,毕竟按照历史的进程来看,到了八月,阿拉坦汗就会开启和大明的战事。同时回忆着八月战事的一步步进程。
以前不管是自己作诗,赢得争水文斗,夺得案首获得的名声。还是帮助义父预防瘟疫的发生,这些都是小功绩,就算是传到了皇帝的耳中,恐怕皇帝也只会付之一笑。顶多会对他略微感些兴趣,过几天就忘记了。所以罗信才将预防瘟疫的功绩让给了周知县。
但是,这次战事不同。
这不仅仅是因为阿拉坦汗一直是大明的噩梦,是嘉靖皇帝的噩梦,更是因为今年对大明来说就是一个灾年,可以说是令嘉靖皇帝和满朝文武焦头烂额的一年,是嘉靖帝记忆深刻的一年。如果在这一年中他罗信能够脱颖而出。便一定会被嘉靖帝记住。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严党和徐党想要阻止自己也会变得困难重重。所以,罗信一边详细地回忆这次大明和蒙古战事中的所有记载,一边心中竟然有了一点点期盼。
该来的终归要来!
嘉靖四十年三月初三日。广东黄启荐率领惠、潮山民数千,攻打海丰、碣石、归善等县,破甲子门巡检司,杀死官军百户魏祚,令朝野震动。
周玉很快就派人将这个消息详细地写成了一封信,派人快马给罗信送来。罗信知道自己的层次决定了自己的消息闭塞。而如今已经身为晋阳宣抚司佥事的周庭玉却能够收到在大明发生的各种消息。所以在上次前往晋阳为周庭玉庆贺的时候,便嘱托周玉将这些消息通知他。
信上除了这个消息,还有着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汇总。
安南之役及平定崖州黎民起事,俱有赞画功的左都御史,加太子少保周延于嘉靖四十年二月十一日卒于官,年六十三,赠太子太保,謚简肃。
曾经力敌阿拉坦汗的兵部尚书王邦瑞,于嘉靖四十年十二月十三日卒于官,年七十七,赠太子少保,謚襄毅。
为人正直,不媚权贵的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的吴山,嘉靖四十年二月,因言日食事,嘉靖帝责其卖其沽名。三月十五日勒其闲住,时人不平。
一代名将太子太保,总督蓟、辽、保定军务的许论,被严嵩授意的给事中郑茂等人劾其侵冒军饷,嘉靖四十年六月二十六日被夺官闲住。
边关糜烂,中枢反严党的官员死的死,罢官的罢官,没有一个消息是好消息,而徐阶一党却是销声匿迹蛰伏起来。
收到这个消息的罗信在看完信件之后,黯然地摇了摇头,将那封信扔在了桌子上。望着窗外发呆了一会儿,苦笑道:
“这还只是开始啊!”
“踏踏踏……”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便听到蝶儿和春花的声音:“拜见大公子。”
罗青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弟呢?”
“公子在书房。”
罗家的下人对罗信的称呼很奇怪,按理说应该称呼罗信为二公子,但是他们却都称呼罗信为公子。在他们的心中罗信才是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这一点,罗信的父母和大哥都知道,也默认了这个称呼。
罗青“嗯”了一声,向着书房走来,这个时候鲁大庆已经从书房外间迎了出来,他知道罗信和罗青很亲,小跑着出来道:
“拜见大公子!”
“嗯,给我倒杯茶。”罗信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书房。罗信已经从内间迎了出来:“大哥。”
“容我先喝杯水,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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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纯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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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风风火火地走进书房,在他的身后鲁大庆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放在了罗青的跟前。罗青伸手端起茶杯,发现太烫了,看到罗信的面前有着一杯茶还没有喝,摸了一下,温度正好,便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大哥,慢点儿!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匆匆?”
罗青放下茶杯,刚想要说话,却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迅速地扫了几眼,抬头望着罗信道:
“此事你也知道了?”
“嗯!”罗信点头道:“怎么?你是为此事回来?莫非白总兵被调往广东?”
“不是!”罗青摆手道:“最近局势有些不妙,原本阿拉坦汗就毫不顾忌地宣扬要攻打边关。如今广东又发生此事,感觉大明在未来会陷入战祸之中。信弟,马芳你知道吗?”
闻听到大哥提起马芳,罗信的精神就是一振,马芳可以说是大明北方第一名将,而且是一个从奴隶到将军的传奇人物。
马芳,字德馨,别号兰溪。马芳生活的时代,正是残元势力大肆侵扰明朝疆土、边陲战火频仍的时期,马芳的家乡大同宣化一带便是战争的最前沿。嘉靖四年,年仅10岁的马芳就被蒙古鞑靼部落的人掠走,被迫为人放牧,成为奴隶。在辽阔的草原上,他曲木为弓,练习骑射,日积月累,箭无虚发。
一天,部落首领俺答到草原狩猎,遇到一只猛虎向他扑来,马芳见状,弓响矢落,正中猛虎要害。于是,俺答命令他跟随左右。马芳虽然受到俺答的重用,但是他心在明朝,嘉靖十六年。乘人不备,只身跑到大同,在大同总戎周尚文幕下当兵,从此开始了他保卫国家的军事生涯。由士兵到下级军官,由都督到宣府总兵,成为一代名将。《明史》言其‘大小百十接,身被数十创,以少击众。未尝不大捷。擒部长数十人,斩馘无算,威名震边陲,为一时将帅冠。‘
“马芳来晋阳了?”
罗信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这样的一个历史名将让罗信的心怦然而动。不过随后他便摇头道:
“不可能啊?马芳此时应该在宣府啊。”
罗青便笑道“马大人怎么会来晋阳?是他的一个幕僚徐先生来到了晋阳,他是晋阳人,这次是回乡探亲,于白总兵交好。”
说到这里,他望向罗信的目光露出了感激道:“我如今被白总兵重视,所以在面见徐先生的时候也带着我。席间谈论兵法。那徐先生便对大哥我的胸中韬略所震惊,追问之下,大哥便提及你,言道都是你所传授,所以那位徐先生想要见你一面。”
罗信的脸色就是一苦道:“大哥你怎么就把我说出来了?”
罗青认真地说道:“信弟,虽然你将来要走文人的道路,但是如果有着军方的支持,你的道路也会走得顺一些。更何况,大明一直有着文人统兵的传统,说不定在将来信弟还有统兵的机会。所以大哥觉得提前结交一些军方人并不是坏事。”
“军方不是有你嘛!”
“信弟,我脑子不如你好使,我觉得此事对你有利。如果你认为有害无利,我就告知徐先生你在备考。婉拒他。”
罗信便摇摇头道:“无所谓利弊,如今我还没有功名在身,就是普通百姓一个,正所谓无官一身轻,接触一些也无妨。”
纯阳宫是一座集庙宇、园林风格为一体的道教圣地,院内亭台楼阁样样皆有。罗信和罗青走进了大门。在院落中央便是吕祖殿,面阔三间,方方正正,很是壮观的。罗信跟着罗青走过吕祖殿,进入到殿后的院落。此院落按八卦的方位而建,具有鲜明的道教建筑特色。
一座座楼阁错落有致,曲折回旋,徜徉此间,不禁让罗信感叹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边流连着景致,一边跟着罗青走上了一座阁楼,顺着楼梯向上走去,还未走到最上一层,便听到从上面传来一阵阵爽朗的谈笑声。
两个人走上了阁楼,里面的谈笑声便是一停,罗信的目光扫去,便见到上面坐着三个人,其中的三个他都认识,一个是白总兵,一个是白总兵的手下大将夏勇,第三个人便是一个身穿儒衫的文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三缕长髯,整个人显得清瘦。
阿拉坦汗准备开启对大明战争的消息还没有广泛传到大明,所以纯阳宫依旧涌进来大量的香客,熙熙攘攘,但是在这高高的阁楼之上,却很是寂静。
此时面对三个人的目光,罗青首先走上去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参见总兵大人,夏将军,徐先生。”
罗信也随之走了上去,作揖道:“学生见过白大人,夏大人,徐先生。”
按理说,如今的罗信还没有功名在身,见到三位有官位在身的人应该跪拜。不过来自后世的罗信很不习惯跪拜,而且这三个人也都穿着便服。同时这三个人也都知道罗信拥有功名只是时间问题,自然不会纠结此等小事。
“罗公子无虚客气,我们武人不好这等虚礼,入座。”白总兵含笑说道。
罗信便告罪了一声,抬步来到了一个空位子坐下。不言不语,温文儒雅。
徐先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罗信,见到罗信平静儒雅的神色,眼中便现出赞许之色,开口笑道:
“罗公子,久闻大名啊!”
罗信还真是没有听说过徐浩然这个名字,不过既然能够作马芳的幕僚,便应该不简单。闻听到徐浩然的称赞,罗信的脸上便露出了谦逊之色道:
“徐先生过誉了,学生只是一个刚刚开始参加科考的人,哪里来得名声。”
“哈哈哈……”徐浩然大笑道:“罗公子过谦了,不说你刚刚夺得县试案首。就说你写过的《桃园秋》和《寒江钓》这两首诗便令老夫钦佩。”
罗信便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却并没有言语。徐浩然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
“你那个烟锁池塘柳可是想出了下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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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问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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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烟锁池塘柳可是想出了下联?”
“没有!”罗信摇头道:“这两年只是忙于温习四书五经,却是没有时间去思虑这些。¤頂點小說,”
“也是!”徐浩然脸上现出了一丝感叹道:“科考是我们文人的正途。”
然后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道:“老夫以茶代酒预祝罗公子科考顺利,斩将夺关。”
“多谢徐先生!”
罗信也端起了身前的茶杯,一旁的白总兵,夏将军和罗青也都端起了茶杯,说了几句吉祥话,一起喝了杯中茶。
放下茶杯,徐浩然目光灼灼地望着罗信道:“罗公子知兵事?”
“纸上谈兵罢了。”罗信含笑道。
“我之前可是和你大哥谈论过兵事,你大哥的胸中韬略已是不凡,而你大哥言道,这些都是你传授于他?”
“谈不上传授,我只是教大哥习字,然后将兵书战策写给大哥看。大哥的韬略都是大哥自己从书中领悟出来的。”
徐先生看了一眼罗青,又看着罗信道:“恕老夫冒昧,罗公子从何处习得兵法?可是罗家祖传?”
“不是。”罗信摇头道:“是我师父传授与我。”
罗信不得已又把自己杜撰的师父拉了出来,很明显在座的几个人似乎都知道罗信有一个神秘的师父,也不知道是罗青传出去的,还是从他处传出去的,反正那三个人脸上没有任何吃惊之色。
徐先生也不再追问罗信的神秘师父是谁,如果再追问下去,那就是失礼了。便含笑道:
“罗公子如何看待当今局势?”
这就是徐先生在对罗信考校了。白总兵和夏将军也都目光灼灼地望向了罗信。他们两个当初在阳林县城上看到过罗信和马贼交手,在武艺上肯定不如罗青,但是罗青对罗信的韬略十分推崇,他们心中也很好奇罗信在兵事上会达到一个什么程度?
而且徐先生问的这句话可不是局限在兵事上,当今局势可就囊括了朝野上下,中枢和边关。政事和兵事。
实际上他们对罗信真的很好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人,却在文斗争水中展现出他的智慧,他的算学,两首诗展现出他的诗才,县试案首展现出他的文采,和流寇马贼交手展现了他的果敢和武艺,如今从罗青那里得知他知兵事,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好奇?
而罗信既然来到这里。便也不想要再低调,想要结交这些人,就必须拿出令对方信服的本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这个道理。
“糜烂!”罗信淡淡地说道。
徐先生便是眉毛一挑,眼中迅速地闪过了一丝失望。罗信的口吻和那些喜欢清谈的读书人此时是一模一样,那些人往往口若悬河,将大明的一切说得一无是处,但是却空空无物。没有一丝一毫的实际证据,说白了就是人身攻击。一种不得志的泄愤。
“何以见得?”
徐先生转瞬又想到罗信刚刚考中案首,并不属于不得志之辈,于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不过在心中又隐隐把罗信放到了得志猖狂之辈的行列之中。
“先说中枢吧。”罗信轻声说道:“周延周大人,王邦瑞王大人,刚刚去世,这两个人的去世意味着什么。我想两位大人和徐先生都很清楚。他们都是和严党对立之人。”
徐先生,白总兵和夏将军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是一暗。罗信继续轻声说道:
“吴山吴大人,许论许大人被罢官,这两个人的罢官意味着什么?”
徐先生。白总兵和夏将军再次对视了一眼,随之望向罗信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同。罗信并没有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只是点出了四个人的名字,就已经让他们知道中枢局势的糜烂。这四个人都是不屑和严党相交的正直之人,但却是死的死,罢官的罢官,纵观朝堂,如今还有能够和严党一掰手腕的力量吗?
没有!
徐阶?
完全看不出他的决心和力量,最起码现在看不出来。
这正如罗信所言,中枢糜烂。
而且他们三个非常吃惊罗信的消息灵通,这四个人发生的四件事都是刚刚发生不久,就是他们也是刚刚知道不久,但是罗信却已经得知。
“再说边关。”罗信依旧轻声言道:“东南沿海的倭寇,在那里我们大明的军队望风而逃,不敢直面迎敌。云南和蜀地的蛮族土司也发生过数次叛乱,最后说说北方。”
说到这里,罗信看了一眼眼前三人道:“大明在北方边关守军过百万,在阿拉坦汗的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除了马大人外,这边关守军已经习惯的败逃。”
“如今阿拉坦汗又扬言要入侵我大明,边关守军一个个心惊胆战。北方战事还未起,三月初三日,广东黄启荐却已率领惠、潮山民数千,攻打海丰、碣石、归善等县,破甲子门巡检司,杀死官军百户魏祚,令朝野震动。这样的局势如果还不是糜烂,什么是糜烂?”
罗信又是短短的几句话便将大明周边的局势分析得清清楚楚,这让徐先生再也不敢小看罗信。神色一整,认真地问道:
“罗公子可有重振山河之策?”
罗信的脸上便现出了一丝苦笑道:“徐先生太过高看学生了,学生只是一个刚刚通过县试的考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身着布衣,心怀天下。”徐先生紧盯着罗信道。
罗信摇头道:“非不愿,而不能也。”
徐先生默然,罗信说的是大实话,以罗信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就算心有乾坤韬略,也无法实现。只是罗信的推辞却让他更加看重罗信。他没有像那些清流生怕别人不知道心有韬略,得到机会便会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而是闭紧了嘴巴。
沉默了片刻,徐先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罗公子,你认为阿拉坦汗会攻打大明吗?”
“会!”
罗信回答得斩钉截铁,在这件事情上罗信不能够含糊,必须让在座的几个人提高警惕,早作准备。
“今年?”
“今年。”罗信果断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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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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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虽然徐先生也认定今年会发生战事,但是见到罗信回答的如此肯定,还是忍不住问道。←頂點小說,
罗信的脸上便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不言不语地望着他。渐渐地徐先生的脸红了起来,一旁的白总兵苦笑道:
“这还用问吗?阿拉坦汗那次攻打大明不是大大方方的?提前放出风声?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们。”
“计将安出?”徐先生目光紧紧地盯着罗信。
罗信自然是知道这次阿拉坦汗出征拉开了蒙古兵败的序幕,而导致这一篇章的主角就是马芳。而且马芳也正是凭借着这一场战役站到了大明武将的巅峰。于是,他也认真地望着徐先生道:
“徐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为我带给马大人一句话。”
“你说。”徐先生的神色也同样认真。
“此次蒙古和大明的战争胜负全看马大人一人,若马大人心中有了决定,无需犹豫。”
“只是这些?”
“就这些。”
罗信离开了纯阳宫,却没有回阳林县,而是去了周玉家里。他今天很高兴,虽然没有结识马芳,却是结识了马芳的幕僚徐先生,而且得到了他的认同。此时距离四月科考已经临近,罗信便决定不会阳林县了,就留在周府,因为府试就在晋阳府。
四月。
天还未亮,罗信便起床。在书童鲁大庆的服侍下穿上了衣服,匆匆吃了一些早点,然后便在周玉和张洵的相送下,乘坐着马车出门,向着考场驶去。
罗信在周玉的提醒下,出门很早。但即使是如此,走了没有五百米。各种车辆,轿子便渐渐地多了起来。还有更多的人是步行,道路渐渐地拥堵了起来。
罗信的马车速度降了下来,渐渐地许久都前行不了一米,整条大街上都是各种车,轿和人。
“好多人啊!”罗信望着壮观的人潮不由感叹道。
张洵便笑道:“晋阳下辖的所有县的考生都来晋阳参加府试,足足有好几千人,再加上送考生的人,人数过万,怎么可能不拥堵?我上次参见府试也是如此。”
周玉也摇头笑道:“信弟。别坐车了。这样坐下去就误了时间了,下车走吧。”
“是啊!”张洵也笑道:“我上次就是走过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罗信看到已经有考生从车上,轿子上跳下来,一个个书生在前面,一个个书童在后面拎着篮子的,拎着书箱的,向着前面挤去。
罗信从车上站起来向着前方望去,那真是人山人海。入目尽是人头,不由感叹道:
“这哪里是走啊,这根本就是挤啊!”
“哈哈哈……”
周玉和张洵都笑了起来,罗信和鲁大庆从车上跳了下来。鲁大庆拎着书箱跟在了罗信的身后。罗信朝着周玉和张洵拱手道:
“浩德兄,子玉兄,你们回吧,跟着我挤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和大庆过去就行。”
周玉点点头。从车上拿起来一个包袱递给了罗信。罗信神色一愣道:
“浩德兄,考试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都在书箱里。”
周玉将手中的包袱往罗信怀里一塞道:“这里有着一双鞋。一个头巾和一件儒衫。这么多人往里挤,别说头巾和鞋很可能会被挤掉,就是外衣都很可能被扯破。”
“这么夸张?”罗信吃惊地问道。
“一点儿都不夸张!”一旁的张洵笑道:“你挤过一遍就知道了。”
罗信将包袱抱在了怀里,转头有些担心地看着鲁大庆道:“大庆,跟紧了我,别和我走散了。公子我考试的东西可都在你手上。”
鲁大庆将胸膛一挺道:“公子,您忘了我是习武之人,他们挤不过我。”
“好,我们走!”
罗信抱着包袱,鲁大庆拎着书箱朝着人流就挤了进去。只是没过多久,罗信便感觉自己成了馅饼,四周围都是人,你推我搡,乱成了一团。而且不时地周围还有着呼喊声。
有呼唤书童的,这是丢了书童的考生在喊。
有呼唤公子的,这是丢了考生的书童在喊。
好在罗信和鲁大庆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最起码体力和力气没有问题,罗信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鲁大庆,确定鲁大庆紧跟在自己的身后。
“公子!”
罗信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鲁大庆的呼唤声,急忙回头,便见到从他身后的左侧挤过来一个考生。实际上也不是他主动挤过来的,而是被他旁边的人群给挤过来的。但是他这一挤过来就横插在了罗信和鲁大庆两个人的中间。鲁大庆当时就急了,这一路上他可是看到不少这样的情况,别看只有一个人插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这只会是一个开始,如果不能够立刻重新和罗信靠在一起,便会不断地有人插进来,将他和罗信隔得越来越远,最后失散。
所以鲁大庆喊了一声之后,心情焦急之下便伸出了手隔着中间的那个考生一把抓住了罗信的儒衫。
“嘶啦……”
人潮涌动,罗信的儒衫便被鲁大庆扯破了一个大口子,而鲁大庆借着这个劲儿,一下子便将插在他们中间的那个考生挤到了一边,再次贴上了罗信。
但是,那个原本插在他们两个中间的书生被鲁大庆挤得朝着右前方一个踉跄,在经过罗信的时候,一脚把罗信的一只鞋踩掉了。还未等罗信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在哪里,他便被人流挤着向着前方涌去。
“好在有大兄给准备的衣服和鞋子!”罗信抱紧了怀里的包袱,一边努力地向前挤着一边大声地对身后的鲁大庆吼道:
“大庆,抓住我的衣服,反正衣服已经破了,不要松手。”
“知道了,公子!”鲁大庆也朝着罗信大喊,同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罗信的儒衫。
终于挤到了考场前。这个时候罗信才有时间看看自己,头巾还在,衣服破了,丢了一只鞋。心中不由感谢周玉,若不是周玉给自己做了准备,自己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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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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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目四顾,寻找自己县的考生。府试的点名是按照县为单位的,他这一张望倒是乐了,他看到了有不少货郎正在贩卖东西。卖什么的都有,有卖文房四宝的,有卖衣服鞋帽的,还有卖吃的。而且正有一些考生在买头巾,衣服和鞋子之类的,还有那些丢了书童的考生正在卖文房四宝的,闹闹哄哄乱作一团。
“这么贵?”
罗信听到了一个考生愤然的声音,心中便笑,这个时候不宰这些考生什么时候宰?果然,那个愤然嚷嚷的书生最后也买了一双鞋。
“在那!”
身旁的鲁大庆气喘吁吁地指着右方不远处的一个大灯笼,此时天只是微亮,那个灯笼便异常显眼,在灯笼上写着两个大字。
阳林!
罗信便知道那里是阳林县考生的汇聚地,便向着那里挤了过去,鲁大庆依旧一只手抓着罗信的衣服,一只手拎着书箱挤了过去。
“罗案首!”大灯笼下的一些早到的考生看到罗信,便朝着罗信打着招呼。
“各位早到啊!”罗信挤到了跟前,擦了一把汗笑道。
众人看到罗信衣服也破了,鞋也掉了,不由一起大笑了起来。有人便道:
“罗案首,赶紧去买身衣服和鞋子吧。”
“我有准备!”
罗信笑呵呵地打开怀中的包袱,先是取出鞋子穿上,然后将身上是破衫脱下,换上了新衫。周围的考生便不由都向着罗信竖起了大拇指。
“案首就是案首,考虑周到。”
罗信也没有解释,换下的东西也不好随地扔,便放进了包袱里,递给了鲁大庆,然后从鲁大庆的手中接过书箱道:
“大庆,你回去吧。”
“公子。我在这里等你。”
“你先回去向浩德兄和子玉兄报个平安,告知他们我已经进来了。”
“嗯!”鲁大庆点头,又回身向着外面挤了出去。
这个时候每个县的书生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但是嘈杂声却是渐渐小了起来。罗信默默地观察着众人。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不同,有的满脸自信,还和身旁的儒生低声笑谈着,有的则是神色紧张,甚至腿都在微微发抖。有的则是满脸期待。默然不语。
看着眼前数千考生,罗信心中不由叹息。大明的灭亡从某个方面来讲也是灭亡在读书人的手里。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大明就在这种思潮下,太多的人选择了读书,然后涌进了官场,带来了官员泛滥,机构臃肿。而且读书人具有的特权让他们在考取功名之后,不仅仅是免税,而且因为身上具有的特权,让整个大明的财富都集中在读书人身上,国家的税负都压在了越来越贫穷的百姓身上。
官员的臃肿造成了政治上的不畅。承受越来越多税负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读书人的特权伤害了大明的经济,重文轻武,伤害了大明的武备。
这政治,经济和武备三方面的伤害让大明的矛盾越来越大,实际上大明已经开始走了下坡路。
更可怕的是没有人关注这种伤害,没有人去关注已经还是伤害大明的这种隐患,罗信却是知道当这种隐患堆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量。
这种破坏力量没有爆发的时候,这个世界是读书人的天下。但是当矛盾已经激化到爆发程度的时候。拥有力量的百姓是没有什么可以抵挡的。就像明末的李自成,张献忠。
罗信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满了自嘲。他想到自己也是这些读书人中的一员,将来也会享受读书人的特权。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个朝代……
还是洗洗睡吧!只能够尽己所能潜移默化。
就在这个时候。考场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一名身穿提举官服的人出了大门,面色威严地扫过了一众考生。
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的考生的目光都汇聚在提举的身上,落针可闻。
“府试开始,考生不得拥挤。按县点名,列队进场接受检查,然后按牌位落座。”
话落,提举便转身进入到大门之内,消失了踪迹。而此时自有官员开始按县点名,阳林县排在第三,罗信拎着书箱走进了大门,排队等候接受检查。看着一个个考生将篮子或者书箱打开,有兵丁一样一样的检查。有的考生带的糕点,或者干粮都被一点一点掰碎,外衣也要脱去。罗信不由心中暗道:
“这府试要比县试严格了许多啊!”
轮到了罗信,那个检查罗信的兵丁竟然向着罗信露齿一笑,吓得罗信差点儿把书箱扔了出去。他之前可是看到了,这些兵丁都是阴着一张脸,对每个考生十分粗鲁,还从来没有发现他们对谁笑过。
看到罗信愣神,那个兵丁一边草草地检查了一遍,一边压低着声音说道:
“我是白大人的兵。”
“运气这么好?”
罗信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人一定是在当初闹流寇的时候在城墙上看到过自己,如今又知道自己的罗青的弟弟,这才草草检查了一遍,便放自己过去。拎着书箱一边向着里面走,一边暗自想到:
“这就开始沾大哥的光了,嘿嘿……”
拎着自己的书箱,按照号牌找到了自己的隔间。整个府试分八个考场,罗信分在第二个考场。考场内是一个个隔间,每个考生占据一个隔间。
府试考三场,分经义和策论三场,策论通常是两篇,要求以八股的形式写,总共三天。这三天都要在这个隔间内度过,如同关三天禁闭。
罗信进入到自己的隔间,将书箱放在了桌子下面,然后从里面取出了抹布开始打扫隔间。将隔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考生还没有完全进入考场。耳边听到外面有哭嚎之声,便知道是有考生被查出来携带小抄,便摇了摇头,将抹布放在了一边,坐在长椅上开始将自己的笔墨砚取了出来,然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又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终于所有的考生都进入到考场。自有提举进来,先是说了一遍考试规矩,然后便是分发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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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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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信接过考卷先是逐一看了一遍。
首先是经义,这有些类似后世的填空题,考的就是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这对于罗信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只是匆匆地扫了一遍,罗信便经义这一块胸有成竹。将经义放在了一边,然后拿起了策论题,脸上便现出了一丝笑容,这要比县试第一场周庭玉出的题简单了许多。
放下考卷,罗信伸手拽了一下隔间内的铜铃。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兵丁走到了罗信的隔间门前。此时罗信已经将茶壶拿了出来,示意那个兵丁自己需要水。那个兵丁示意他稍等,便转身离去。
很快那个兵丁便回来,手中拎着一个大水壶轻轻放到了罗信脚下,同时压低着声音说道:
“罗公子,我是罗校尉的兵,这壶水你先用着,用完了我再给你打。”
“谢谢!”罗信也低声说道。
那个兵丁直起腰默默离去。罗信取出茶叶放进小铜茶壶,然后将小炉子取出来,放上几根炭点燃,开始煮茶。趁着煮茶的功夫,又把经义的考卷从头至尾认真地看了一遍,在心中把答案都过了一遍。
这个时候茶水已开,罗信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饮了两口,挤了一大早致使干燥的喉咙才湿润了起来,口齿留香,精神一振。
耳边已经听到毛笔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知道考生都已经开始答卷了。罗信却并没有着急,再次将经义的考卷拿了起来,再次从头至尾默答了一遍,这才研磨提笔开始打了起来。
心中有答案,下笔如有神。
距离中午休息还有两刻钟多一点儿的时间,罗信便已经将经义考卷答完。刚才答卷的时候,罗信是全神贯注,此时放松了下来,耳边便不时地传来了叹息声。可见这经义题也难住了不少人。
只要想一想也就不奇怪,经义题就是从四书五经中随意抽取出来一些文章,这里有太多的考生别说不能够将四书五经全部背诵下来,甚至有很多考生根本都没有读全四书五经。
穷书生。穷书生。
有太多的寒门书生根本就没有钱去购买整套的四书五经,他们不可能读全四书五经,这就是寒门和豪门的区别。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寒门考中进士的人数量稀少的原因。
当然还有豪门弟子懒惰的,还有智商不行,笨的。这些人七七八八地一去掉。也就去掉了大半。
轻轻摇了摇头,罗信开始检查考卷。检查考卷比起答卷就轻松了很多,但是罗信只是检查了几行字,脸就绿了。
三天考试的时间,所有的考生都要留在此处。考场的大门已经落锁,没有人能够出去。如此在这三天内吃喝拉撒都要在考场内解决。数千人在一个封闭的考场内如厕,可以想象那种味道。就算距离茅房远,每一次呼吸都能够吸进粪尿的味道。
之前罗信是因为专注地答卷,没有闻到这种粪尿的味道,如今精神放松之下。那种味道便如同蔓延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
就是这样,罗信的心中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坐在茅房旁边的隔间,否则那和在茅房内答卷没有什么区别。
揉了揉双腿,感觉到坐了一上午的双腿都麻木了。伸了伸推,罗信喝了一口茶,平静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始检查答卷。
双腿的麻木,粪尿的味道。一个人独自坐在一个隔间内带来的心理压力,竟然让罗信渐渐地很难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唉……”
罗信叹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将头探出隔间的上方向着四周望去,便见到周围的很多考生都是紧锁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甚至看到有人团了两个纸团塞在了鼻孔中。
罗信眼睛一亮,也团了两个纸团塞在了鼻孔内,但是没过三息的时间,罗信便又把那两团纸掏了出来,扔在在地上。
这实在是……塞得喘不过气啊!
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努力集中精神让自己忘记粪尿的味道和双腿的麻木,再次开始检查答卷,只是这注意力怎么也达不到之前的效果。
好在他现在答的是经义题,考的只是记忆力,而且他已经答完,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检查。如果以他目前的状态却写策论,估计自己的实力能够发挥出八成就不错了。
正如他的两位老师林昌和陆庭芳和他所说的,考试充满了变数,状态就是变数之一。
勉强集中精力将答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之处,罗信这才放心的将答卷放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开始有兵丁给考生送水,并不允许考生离开隔间。罗信感觉有些尿意,便拉了铜铃,便有一个兵丁带着罗信去茅房。还没有到茅房前,罗信便看到了排了长长队伍的考生,一个个双腿紧紧地像中间夹着,一看就是和罗信一样,只顾着答卷而忘记了如厕,待午休时分,精神放松了下来,才感觉到憋不住了。
原本罗信还没有憋到那种程度,但是一看到那些考生紧紧地夹着双腿,还不时地扭来扭去,罗信便也感觉到自己有些憋不住,真是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如厕完毕,洗了手回到自己的隔间,便开始烧水做饭。这一顿饭吃得难以下咽,实在是考场内的味道不好。
罗信拿起了策论的考题,是两道题,都要求用八股来写。一个大题,一个小题。
大题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句话出自于《论语述而十一》,大白话的意思就是孔子对颜渊说:有能任用我的,我就把治国平天下的大道推行于世;不能任用我时,就将这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藏之于身。只有我与你能做到这样啊!
这个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简单的是不是截搭题,不用费心思去坡头,题意一目了然。
难的地方是正因为题意一目了然,所有的考生几乎都能够明白题意,想要写出一篇出类拔萃的文章就变得十分艰难,这就需要出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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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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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道题是小题,题目是“以仗叩其胫,阙党童子。”
这是一个截搭题,出自《论语宪问》中的一句话的末句和《阙党童子将命》中的一句话的前半句。
截搭题也有很多格式,有分长搭、短搭、有情搭、无情搭、隔章搭诸体。而这道题属于无情搭,罗信闭上了眼睛开始思索这道小题,当初刚刚发卷的时候,罗信并不觉得这道小题有多难,因为那个时候他刚刚进入考场,体力充沛,而且考场内也没有粪尿的味道,所以那个时候的罗信思维是敏捷的。但是,如今他被粪尿的味道熏得头昏脑涨,两条腿也发麻,精力和体力也下降,这思维似乎都变得迟钝了,脑子里面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罗信不由感叹古人的不易,在这种环境下想要考出成绩,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学问,还有心志。
只有心志坚强之人,才能够有临茅厕而不闻,坐腿麻而不知的境界。
罗信却发现自己还真是有些做不到这个境界,越是思考思绪越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口齿中散发着草木的清香,似乎茅厕的味道淡了一些。他的眼睛猛然一亮,一把将茶壶拿了过来,打开了茶壶盖,从里面捞出了一些茶叶,然后贴在鼻子的下端,上嘴唇处。立刻那粪尿的味道就不见了,一股草木清香钻入鼻孔当中。
罗信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都清醒了很多。他又将两条腿搬了起来,开始做一些拉伸的动作,舒缓着双腿的麻木。足足折腾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罗信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和体力恢复了一些,将鼻子下面已经干的茶叶抹去,又从茶壶内取出一些泡开的茶叶站在鼻子下端,开始再次思索那道小题。
脑子比刚才清晰了许多,渐渐地思路被打开。只是依旧不如刚进入考场时候的状态。渐渐地脑子有开始乱了起来,状态正在渐渐下降。罗信索性将考卷放下,不再去思索,而是开始将中午做的饭热了一遍。提前将晚饭吃了,然后便躺在了躺椅上,将铺盖一盖,会周公去了。
科考的第一场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罗信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精神不错。一方面是睡了一夜,精力和体力都有所恢复,另一方面似乎是经过了一天一夜之后,已经有些适应了考场内的味道。虽然考场内的粪尿味道更浓,但是人类的适应性还是非常强的。
吃完早饭,喝了一杯茶。罗信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始书写,但是大约写了两刻钟之后,罗信把笔放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是比昨天下午清醒了不少,但是始终回不到昨天上午的那种状态。罗信尝试着想要忘却周围的环境。如同第一天上午那样专注起来,发现却无法做到。答卷他根本就懒得去看,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就更不用说是超水平发挥了。
“这样肯定不行!我和其他的考生不同,在我的周围环绕着严党和徐党,而且还有着目的不明的锦衣卫,所以我的文章必须要出类拔萃,否则就会有落榜的可能。”
他仿佛看到自己落榜后父母失落的眼神,老师失落的神色,陆庭江被迫加入锦衣卫。罗信只能够看着却毫无办法。之后罗信便又是连续的落榜,他再也没有神童的名声,成为了嘲笑的对象,而家里置办的五百亩地也被巧取豪夺。陆庭江惨死在关外,陆庭芳悲痛而死。
不知不觉中,罗信紧闭的眼缝中留下了两行清泪。此时一个监考官路过了罗信的隔间,见到罗信紧闭着双目,脸上有泪痕,便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这又是一个心理崩溃的考生!”
那个监考官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罗信的桌子,罗信便从仿佛一场梦境中惊醒。睁开了眼睛,伸手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双眸已经变得极为平静,没有丝毫的焦躁。朝着那个监考官点点头,那个监考官见到罗信神色平静,这才放心地离去。
“我不能让那些事情发生!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的老师!”
这一刻,罗信在压力之下再次进入到那种忘我的状态中,心境如同古井一般无波,脑海中思维敏捷,真正的实力体现了出来。
“一仗而原壤痛,再仗而原壤哭,三仗而原壤死矣,三魂渺渺,七魂沉沉,一阵清风化为阙党童子矣……”
小题一旦破题,便写得极快。罗信很快写完,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工整地用馆阁体将这篇文章抄了下来。
答完了这道小题,时间才近中午。罗信去上了一趟茅房,回来吃了午饭,倒头睡了一个午觉,然后起来给自己煮了一壶热茶,这才开始思考那道大题。
大题才能够看出一个考生真正的水平,所以罗信一边思考,一边提笔在纸上写几个字,这些都是他突然想到了灵感。想想写写,天光便暗了下来。罗信放下笔,目光落在纸上的记载,眼中渐渐地露出了兴奋之色。
一片锦绣文章几乎已经在心中形成。
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吃完了晚饭,罗信便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到了第三天早晨起来,罗信明显地能够感觉到整个考场内充斥这一种焦躁的气氛。罗信则是沉静如水,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距离中午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罗信便已经将草稿答好。放下笔拿起了草稿开始认真地检查起来。
一连检查了三遍,每一次检查的过程中都会删删改改,到了第三遍才完全定稿。这个时候的罗信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精神放松的他还睡了一个午觉,下午才开始将文章誊写在考卷之上。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考场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罗信此时和其他考生没有什么区别,脸上都写着疲惫,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折子,而且还散发着一股臭味,形象狼狈地从考场大门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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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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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考生因为在一个狭小的地方久坐,走路之时,下盘都不稳了,摇摇晃晃,仿佛会随时摔倒,再加上三天的时间不仅仅是耗费精力和体力,耗费的还有心神,所以一个个考生的眼神都有些涣散,此时别说是读书人的风度了,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也就是像罗信这样自由习武的人还能够强一些,最起码走路还稳健,目光还不算分散。此时众考生也没有心思交流,一个个都默默地一边向着外面走去,一边寻找着自己的家人。
周玉和张洵两个人站在马车上,看着鲁大庆接过书箱,引领着罗信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罗信一番道:
“精神状态不错啊!看来再在里面关你三天也没有问题啊!”
罗信便苦笑摇头道:“快别说了,里面的味道真是受不了。浩德兄,你闻闻,我衣服都是臭的。”
“去!”周玉便推了一把凑到跟前的罗信道:“我又不是没有尝过那个滋味?赶紧上车回家,洗个澡,喝碗参汤。”
“好,我太想洗澡了!”
罗信跳上了车,马车掉头向着周府行去。周玉希翼地望着罗信问道:
“信弟,您考的怎么样?”
“过关应该没有问题,名次也应该靠前。是否能够夺得案首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了解晋阳府各县考生的实力。”
张洵在一旁大乐:“是否是案首不要紧,要紧的是下一场就是你我兄弟二人一起参加道试了。”
“是啊!”周玉也眼露向往道:“我在乡试等着你们,到时候我们三兄弟一起高中举人。”
“不说考试行不?”罗信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周玉和张洵放声大笑,就是一旁的鲁大庆也露出了牙齿。
回到了周家,罗信沐浴之后,喝了一杯参汤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沉睡去。周玉和张洵没有拉着他喝酒,他们知道此时的罗信身心疲惫。
罗信的饿醒的,在床上吸了一口气,再也没有茅厕的味道,这才睁开了眼睛。翻身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一边。罗信便拿着大折扇来到了院子里。三天没有习武,让罗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仿佛生锈了一般,浑身不得劲。
此时已经是四月,地面上已经见绿。树枝上也吐出了嫩芽,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令人舒服的气味。
一套太极拳和扇功答完,身上出了一层细汗,罗信神清气爽。
月亮门处传来的谈笑声,便见到周玉和张洵联袂走了进来。见到神清气爽的罗信,张洵便笑道:
“精力恢复了?”
“嗯,神清气爽。”罗信笑道。
“走,我们去城外踏青。”周玉含笑道。
“也好,这几日真的不想读书。”罗信也笑道,三个人便吃了早饭结伴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罗信每日与周玉和张洵游玩,抽空便会看周庭玉带回来的邸报,了解当下的局势。
三日后。
罗信坐在周庭玉的书房内,面沉似水。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张邸报。虽然罗信的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上面的消息还是令他心中一沉。
上面的内容简单地说就是嘉靖四月十一日,南赣叶槐、岑冈李文彪各率众万余人,分别围攻安远县和龙南县。
历史果然没有改变它的脚步,依旧以固有的方向前进着,局势更加地糜烂。
此时屋子里还坐着周庭玉父子和张洵三个人,他们三个的脸色同样不好。像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多,朝廷越不可能在北方发生战事的时候,及时派兵增援。到阿拉坦汗开启战争的时候,北方局势堪忧。
看到三个晚辈神色沉重。周庭玉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只是万余人的骚乱,乌合之众,只要朝廷出兵围剿。必定在段时间内将其剿灭。”
罗信点点头道:“义父说的是,李文彪之流不会牵扯到朝廷多少精力,所虑者还是东南的局势。”
“啪!”周庭玉拍了一巴掌桌子,眼中露出怒火道:“我看那俞大猷就是养寇自重,那胡宗宪更是严嵩的走狗。”
罗信默然,历史上俞大猷还真是有养寇自重的嫌疑。而胡宗宪也确实属于严党一脉。有这两个人在东南,倭寇只会越来越猖獗,局势只会越来越糜烂,虽然后来出现了戚继光,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轮到戚继光大展神威还要数年之后,北方等不及。
“父亲,我大明疆域出现了这么多事情,想必那阿拉坦汗也会收到消息,这是不是会更加坚定他出兵的决心?”
周庭玉沉默点头。周玉的脸色就是一变道:“这北方是一定要发生战事了?”
周庭玉依旧没有言语,而是将目光望向了罗信,罗信轻声说道:
“按照蒙古出兵的习惯,他们都是在草长马肥的时候出兵,如此算来,想必他们应该在八月份左右开启战事。”
周庭玉便点头,目光中露出了赞许之色:“信儿你认为战局会如何?”
罗信便摇头苦笑道:“义父认为北方守军能够抵挡得住阿拉坦汗吗?”
“抵挡不住!”周庭玉叹息着说道。
罗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信儿却能够料到北方有一处必定是安全的。最起码在战事初期,北方没有全县溃败,一发不可收拾之前,那处地方是安全的。”
周庭玉目光一闪道:“宣府?”
“是,若说阿拉坦汗对大明北方还有一个忌惮的人,那就是宣府的马芳马大人。蒙古人管他叫作马疯子。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打起仗来疯,是他手下所有的兵都疯。所以信儿认为不管阿拉坦汗想要朝那个方向出兵,唯独不会去和马大人死磕。”
周庭玉便愣愣出神,半响却是长叹了一声道:“可惜只有一个马芳,而且还不能够统领整个北方。”
书房内一片默然,罗信将目光望向了窗外,心中浮现出一个声音。
“历史依旧会按照固有的脚步前行吗?马芳依旧会走出自己的管辖之地,不顾违反朝廷规矩突袭阿拉坦汗吗?自己托徐先生传给马芳的话,他会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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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府试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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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四个人在书房内思虑北方局势的时候,主考官带着几名副考官已经将所有的考卷全部评判完毕。所差者只是确定府试案首这最后一环。
府试也并非正规考试,只有到了院试的时候才会实行糊名制。所以此时五份筛选出来的,有资格竞争案首资格的考卷就放在几位考官的面前。
这几位考官此时神色都有些纠结,因为不是糊名制,五份考卷的名字都显露在他们的面前。如果只是凭着文章的优劣,毫无疑问应该是罗信夺得案首。罗信的文章绝对符合阳林县神童之名。
但是,如果不把罗信定为案首也属正常,也没有人能够挑出大毛病,毕竟剩下的四张考卷水平也不弱。虽有所差距,但是又不是将罗信落榜,想必罗信也不会闹事。
那么,他们在纠结什么?
因为他们都知道罗信和周庭玉的关系,更是知道周庭玉和严党的关系。考官总共有五人,严嵩的势力绝大部分都分布在南方,北方这种苦寒之地,严嵩的党羽愿意来的并不多,所以这五人之中只有一个是严党。
其余的四个人却有两个是徐阶的人,徐阶是个隐忍之人,所以在朝堂之内表面上就如同严嵩的一个跟屁虫,一切几乎都是圣上和严嵩商定,所以徐阶便只好争取严党不愿来的北方安插自己的人。
如此还剩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有意思了,一个是所谓的清流,他才不管什么严党和徐党,在清流看来,他们都是一路货色,只有他们清流才是大明的中流砥柱。最后一个却是王学传人。
王学的创始人就是影响了中国数百年的心学鼻祖王守仁,王明阳。他的理论中心就是知行合一。这种思想与当时统一大明思想的理学有着严重的冲突,因为朱熹提出的理论是知难行易。所以在王守仁横空出世之前,大明的读书人便只是读书。其余的事情什么也不干。理学老祖都说了,知难行易,只要我悟道之后,岂不是治国平天下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但是理学却如同已经腐朽的枯木。那心学却如同吐绿的新芽朝气蓬勃。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大明刮起了狂潮。大量的读书人拜在了心学的门下,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如此一来理学门徒便对心学忌惮了起来,纵观历史,这信仰的信徒疯狂起来,比强盗还要凶残心狠。
嘉靖初年。掌握朝堂的杨一清和桂萼等人拉开了打压心学的序幕。而嘉靖帝在一番权衡之下,也觉得理学更适合皇家统治,便毅然选择支持理学。
于是朝野上下开始了对心学的清洗,在朝堂为官的心学门人纷纷罢官,心学建立的学院纷纷被勒令关闭,心学进入到低谷。
但是,心学并没有消失,心学门人也没有消沉,只不过他们从明处转入暗处,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重新在争取朝堂的权利。而此时这最后一个考官就是心学门人。
所以,这五个人当中只有那一个严党门人是决心不让罗信夺得案首之人,但是他人单势孤,这也是他纠结的原因。
而徐党中的那两个人并不知道陆庭芳已经得罪了徐阶,但是他们却知道陆庭芳拒绝了徐阶的好意没有出世,只是他们两个都在前些日子接到了徐阶的幕僚肖无谋的信,心中说如果能够将罗信落榜那是最好,如果阻止不了,那也不能够让罗信夺得案首。
这两个人也在心中分析过,他们没有往徐阶怨恨陆庭芳那方面想。只是认为陆庭芳得罪了肖无谋。这才是他们两个纠结的原因。而且其中的一个人还是北方人,北方在大明历来没有出现过才子,而罗信的文章表明他很可能会成为和南方士子一争高地的才子,这更是让他心中纠结。
而那个心学门人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能否将罗信纳入心学门下。唯有那个清流认为罗信当得案首。一方面是罗信的文章确实写的好,这是清流最爱。另一方面也是知道罗信在文斗争水中的表现,更是为罗信赢得了印象分。当然他的心中也在考虑找个机会将罗信拉入清流阵营之中。只是罗信从师陆庭芳,而在他和心学门人的心中将陆庭芳视为徐党,所以心中也在纠结。
最终作为主考官,心学门人的杨颜清开口说道:“各位。这次晋阳府府试成绩最好的五份答卷就放在我们的面前,我们还是判定一个 先后,定下名次吧。”
看到四个副考官都不言语,杨颜清再次开口道:“无论从书法上,还是从文章的内容上,我认为罗信都应当定为案首,各位同僚如何看?”
“我反对!”那个严党副考官立刻开口道:“我觉得这张朱记的文章并不比罗信的差。”
“我同意定罗信为案首。”那个清流考官蒋睿开口道。
“我也不同意定罗信为案首。”两个徐党之一的考官开口,他还是给了肖无谋一个面子。
这个时候大家的目光便都望向了另一个徐党考官,就是那个是北方人的考官毛德。毛德的眼中闪过犹豫之色,最终对北方的感情战胜了和肖无谋的关系,开口说道:
“我同意定罗信为案首。”
府衙张榜,罗信等人便早早地来到了学宫前等候着张榜。这只是一个童试,过了之后也只是童生,属于读书人中的最底层,朝廷不会给童生任何福利,所以这还不算是有功名在身,自然也就没有报信恭贺的人,大家都是自己前往学宫前看榜。
罗信心中并不紧张,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考中,所差者只是名次罢了。是否能够夺得案首那得看运气,更何况他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
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张榜,学宫前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距离张榜还有两刻钟的时候,学宫之前已经人山人海,要知道来看榜的可不是只有考生,还有考生的亲朋好友,这加起来近两万人,来得稍晚一些,根本就挤不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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