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他和她和他
似清风明月，卷起一阵涟漪。
夕阳西下，三人身影逐渐拉长。
皓月当空，周兮正坐在书桌前。桌上的手机发出嗡鸣声，周兮点开一看是顾君回发来的消息：
来我家一趟。
周兮立刻回复信息，从房间内出来。今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酒鬼老爸不知道去哪里混去了。
望向墙壁上的挂钟，晚上九点。
站在门前，轻叩门扉。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才走到玄关处，鞋子还没有脱，耳边就响起“啪”的一声。
彩带从天而降，落在头发上。周兮一脸疑惑，看向站在前头的于韶九。
“生日快乐！”
她手中拿着的是楼下超市卖的专门庆生用的礼花，接连两声，彩带落在周兮身上显得滑稽可笑。
周兮道：“谢谢。”
他的视线似落在少女身上，又似穿过少女的肩膀落向站在身后的少年。
偏头而笑，侧脸笑靥明朗宛若繁花盛开，姹紫嫣红。
不是他们，他早就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快快，过来坐着。”于韶九拉起周兮的手，将他带到桌前。
顾君回关掉灯，蛋糕上的烛火照亮整个房间。
周兮闭上眼睛，默许下愿望，随后吹灭蜡烛。灯光亮起，于韶九笑了，眼睛灵动充满狡黠之意。
“许了什么愿望啊~”
于韶九好奇，周兮笑而不语。
顾君回轻敲于韶九的脑袋，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互相打闹嬉戏的场景，周兮尽收眼底。手中握着专门切蛋糕的刀具，轻然道：“今年又是你们二人帮我过生日，真好。”
三人，家境不同却有个相同点，家里人经常不在。三人朝夕相伴，相互扶持。
还剩两个月二十八天。
“尝尝这个！”
于韶九食指抹上蛋糕奶油，趁顾君回不备之时抹在他脸颊上。
少年干净的脸庞被奶油沾染，滑稽可笑。他不甘示弱回敬对方，来回之间，余光看到呆愣的周兮。
蛋糕扑面而来。
“啪——”
清脆悦耳，奶油蛋糕从周兮脸上滑落。比起顾君回，他更加狼狈。
“既然是生日，寿星要多笑笑。”顾君回仰首大笑，笑声在空旷无人的家中回荡。
周兮愣愣的抚摸着沾着奶油的脸，同样笑了。笑容令人印象深刻，久久不散。随后趁着顾君回转头时，抄手将蛋糕扔去。
顾君回似有所感应，偏头躲过。蛋糕掠过他发丝，直面于韶九。莫名躺枪。
于韶九愤愤不平，挽起袖子加入混战。
三人脸上各自带着奶油，狼狈不堪，相视一眼，互相捧腹大笑。
地上一片狼藉。
墙壁上的时钟时针缓慢挪动着，于韶九困意上来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下了。她的睡姿极好，小小一团蜷缩着不动。
嘴边放着右手拇指，呼吸平和，一眼瞧去就知道是累着了。
顾君回将薄毯盖在她身上，回眸望向正在收拾地板的那人，道：“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你的生日，还要你留下来陪我打扫。”
“没事，我习惯了。”周兮毫不在意的说，“反正家里也没人，晚一点回去也没有关系。”
又是这样洒脱的话。
顾君回望着桌上摆放着吃完的餐具，地上有追逐打闹留下的蛋糕残骸，倾倒在桌上的可乐顺着桌角留下汇聚在一起的污渍。
他叹息一声，卷起袖子和周兮一起打扫。
挽起的衣袖，露出他坚实的小臂，白皙又充斥着爆发力。和他的外表极为不符，但也不算太突兀。
手中握着拖把轻轻托着，轻晃几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周兮。”
“嗯？”整理桌子的周兮停下动作，应声望去。
顾君回拖动着拖把，回首望向他，眼神异常坚定，“问你一个问题。”
周兮不解道：“问啊？”短暂而急促的笑意在眼中掠过。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周兮：......
手头的动作加快，端着餐盘进入厨房。
顾君回家的厨房没有玻璃门，也没有窗户，反而建造了个吧台。从外头可以很好的看清里头的人在干什么。
只见周兮清洗着餐具，缓缓来了一句，“不知道。”
“哎？”顾君回微楞，随后来到他身边，“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周兮不停摩挲着手中的餐碟，神色悠然的说，“我的喜欢是来自时间漫长的积淀，在我不自知的时候悄然扎根。所以啊，我不知道。”
顾君回手扶着下巴，陷入短暂沉思。周兮清理完最后一个餐盘，将它们放进消毒柜后，转身注视着他。
忽然一笑道：“怎么了，你有喜欢的人了？”调笑的语气配上他的表情，顾君回耳尖微微泛红。
“啊——”
顾君回动动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眸光内敛，将视线放到那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少女，面容逐渐柔和。
周兮将一切看在眼底，轻轻垂下目光，莫然而立。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会因她的笑容心跳加快，因她的悲伤而敢到愤怒，会在她悄悄偷看别人时敢到酸涩。”
顾君回的声音如同一段优美得旋律，轻飘飘落入他耳里。
周兮抿唇微笑，只是着笑意中泛着一种苦涩。视线在顾君回身上转瞬即逝，仰头看向墙壁上得时钟。
快十二点了。
“原来如此。”他轻声感慨，随后话锋一转，“快十二点了，我也该回家了。”
周兮走到玄关穿上鞋子，手刚触碰到门把，身后就传来顾君回得声音。
顾君回站在他身后，狭长得眼眸是化不开得浓墨，深沉且犀利，“那么你呢？”
背对着他得周兮神情错愕，随之想到了什么，侧睨得望向那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得笑容，辨别不出他得情绪。
“我....”
他漆黑的眼眸幽深至极，似蒙上一层薄纱，看不透内在。但惊涛骇浪的深情，让顾君回愣住了。
顾君回心间微颤，双手渐渐握紧。他不想和最好的好友产生分歧，但依旧想要知道对方对于韶九的想法。
第一百零七章 他和她和他
周兮薄唇微动，声音如泉水潺潺流出。他悠扬的道：
“只要我喜欢的人能找到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我就希望他可以永远保持那种幸福。”
顾君回心中蓦然一紧，心中方寸大乱，“你是说你心仪的人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吗？”
“嗯。”周兮轻巧点点头。
顾君回垂下眼眸，银牙一咬，怒意滔天。却因为客厅于韶九在睡觉，而压低声音道：“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你让。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追求她。”
周兮眼眸中的滔天巨浪渐渐平息，无数的情絮被掩埋于眼底。半晌，清澈的嗓音传来一句，“好。”
他弯弯眼角，露出浅薄的笑意，打开大门，挥手道别：“回去了。”
大门合上的声音回荡在家中，顾君回长吁一口气，来到于韶九身旁坐下。双眸凝视着少女因为睡觉而泛红的脸蛋，瞳孔满是复杂。
周兮回到家中，关上自己的房门滑落在地。皓月当空，夜明如昼。月色如水倾洒而下，照着窗边的床铺。
眼角含着晶莹的泪珠，强牵起嘴角，神情悲怆，空洞的双眸只能看得到痛苦和绝望。
十二点的钟声彻底敲响，距离他的死亡还有两个月二十七天。
于韶九今天到学校，觉得周兮和顾君回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她快速跑到二人前头，转身背着走路。
目光瞟瞟周兮又瞟瞟顾君回，莫不是他们昨天在她睡觉的时候吵架了？
“你们吵架了？”她疑惑的发问。
顾君回看了一眼周兮，回想起他昨夜的话语，眉头轻蹙。
反倒是周兮，像往常一样回答她，“没有，只是和君回讨论的题目意见相驳。”
“唔...”
理科学霸的世界，文科生不懂。算了，于韶九决定放弃思考。她一手捞住周兮，另一只手挽住顾君回。
她冲着二人笑道：“别这样不开心吗？就一道题目而已，又不是杀父夺子之仇。”
顾君回看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于韶九，轻闭双眼深呼吸，再睁眼，看向周兮时视线回归平静。
“嗯，韶九说得对。”
周兮同样抱之微笑，“快点，要不然要迟到了。”
三人相互奔跑的场景，是这条街靓丽的画卷之一。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银杏大道上，穿着白衬衫的两位少年和以为少女，说说笑笑的迈入教学楼。偌大的校园，时不时传来学生们活动的声响。
坐在班级里的学生，有仰头看黑板的、有爬在桌上睡觉的、有低头玩手机的、有撑着下巴看窗户外头的。
“重磅消息，重磅消息！”
十二班的半掌拿着用书卷起来的喇叭，在讲台上高声呼喊着。声音传来，将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吵醒。
周三上午第四节课，例行是班会课。
于韶九几人待着的学校的班会是由班干部来开的，这也算是私立学校的好处吧。这个私立学校对贫困学生的待遇很好，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助学金。
周兮就是这个学校耗费巨资挖过来的中考状元。
十二班班会课上，班长扯着他的大嗓门喊着，“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要来了，今年我们一定要包揽第一名。”
物化生重点班的女生苗苗之一，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的来了一句，“班长，班上女生加上我就只有四个，一个人只能报两项，最多只能八项，剩下的只能弃权，别的班就算不是冠军总分也会压死我们。”
班长尴尬的挠挠头，“那怎么办啊？”脑袋灵光一闪，来了一句，“没事，垫底可是隔壁十三班的事情，那班一个女生都没有。”
“啊——”
四位女生齐齐扶额，这是直接将目标第一改成不要垫底了。
周兮转动着手中的笔，视线看向黑板上写着的几个项目，道：“你要报哪个项目？”
顾君回收回落向窗外的视线，回应道：“你不用报吗？”
周兮笑容大盛，转笔停下，“我是学生会会长，要去主持，不用参赛。”
班长正好走到他们的座位前，报名表果然只递给了顾君回。顾君回嘴角轻抽，在一千米和跳高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挺好，挺适合你这虚弱的小身板。”
班长走后，顾君回道。只不过这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
“嗯，是挺好。”周兮笔尖落在书本上，快速写下一串化学公式，“这样还可以多刷几道题目，巩固一下知识。”
相比二人的淡定，于韶九则是哭爹喊娘。天知道她多么讨厌运动会，她体育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比一般女生好一点，但不代表她想要参加。
被班长死亡射线的监视下，她含着泪水报了五十米和跳远。
校运动会的确切日期定在下下周的周三、周四、周五。当然，班会不知是说运动会的事情，还说了运动会后的第二个星期要进行月考。
哀嚎响彻整栋教学楼，当然另一栋的艺术生楼可是非常高兴。
说到运动会，那开场当然要有人拿班牌。经过票选，身为班级两大门面之一的周兮当选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场的主持人不是他，太难了。经过多方面提议，十二班最终敲定入场时穿执事装。
也不知是谁，将十二班穿执事装的消息流传出去了。好家伙，一栋楼的女学生发出狼嚎叫声，像多年没有进食一样。
于韶九捂脸，她居然被班级选出去拿班牌，更重要的是穿敦煌仙女的衣服。有点害羞，只能期待那天的气温高一点。
校园运动会那天，学生们气氛高涨。老天爷似乎被学什么的热情所打动，阳光明媚，暖洋洋的。
倒叙进场，由十六班先进。十五班的进场极具创意，一个推车一个滑稽抱枕一个被子，好了。就这进场引得高台上的观众哄堂大笑。
率先进场的十六班有同学拿出手机咔咔咔几下，然后埋头苦干修表情包。
随着十二班的进场，女生发出嚎叫。颜狗盛世，爱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他和她和他
清冷、谪仙班的顾君回穿上执事装，配上那张脸在人群中十分突兀。典型的禁欲气质少年，想象一下对方在耳边用低沉的嗓音来一句，
“Yes，my
lord.”
周兮将班牌放下，牙齿咬住左手手指，手套被他抽下。略带邪气的眼神轻划过在场的人，然后冲着人行礼。
顺畅无比，仿佛做过无数遍。手套重新带回，拿上班牌就走。
观众：.....
所以十二班的表演就是集体行礼，虽然排在前面的那两人确实养眼，但会不会太过于简单了点。
到了于韶九，天外飞仙舞蹈惹来一阵掌声。
纤细的腰肢，肆意摇曳。扭动间，媚眼如丝。
树影斑驳，阳光明媚。操场上人来人往，喧嚣不止。其中，要数顾君回所在的跳高场地人最多最吵。
穿着白t-shirt，白短裤。露出精干的小腿和有劲的大腿。
坐在高台上，周兮从投稿箱中抽出一张字条。上面是某位小女生的表白话语，他微微笑了笑，将字条推到一边。
坐在他身旁的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看向一旁一大堆被挑出来的字条，忍不住感叹，“顾君回倒是受欢迎，会长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比赛。”
“因为...”风卷起树叶，撩起他的发梢，少年视线落向被人群包围着的人。
眸光微动，起身留下潇洒的背影，“要给人加油啊！”
宣传部部长撑着脑袋，看着周兮和于韶九离开，白眼翻出天际。欺负人没有小青梅？不过，话说回来，会长刚刚在看哪？
周兮穿过厚重的人墙，护着于韶九挤到最里圈。
只见顾君回助跑，轻然跃起。成功的跳过栏杆，微风扬起，露出对方精瘦的腰肢。等到顾君回整个人躺在垫上，衣服微微向上卷起。
腹肌显露出来，于韶九见了脸微微发烫。跟别提其它小姑娘了，无一不在感慨顾君回的好身材。
顾君回看到于韶九和周兮来到这里，结束比赛后立刻来到二人身边。
“给。”周兮将手中未拆封的矿泉水递给他，“成绩不错，应该能拿第一。”
顾君回接过矿泉水，咕噜咕噜的灌下。眼尾余光看见于韶九抓住周兮的臂膀，神色微暗。
“韶九这是怎么了？”
周兮见于韶九粉嫩的耳尖，嗤笑出声，“她啊，害羞了。”
“请女子跳远选手到跳远场地。”
广播播报着，周兮挥手离去。
“不帮我加油嘛？”于韶九驻足远眺，看着少年纤长的背影。
周兮挥挥手道：“溜了这么久，该回去了。君回会带着我的份，给你加油的。”
少年潇洒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逐渐消失在他们视野范围内。
“请女子跳远选手到跳远场地。”
广播再次重复响起，于韶九没有过多停留立刻去了跳远的场地。助跑，跳跃，落入沙坑。
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腰间，身旁围观群众中有人吹了口哨。
顾君回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在于韶九开心的来到他身边时，将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你这外套....”于韶九抚摸了一下，“哪里掏出来的？”
她刚刚明明记得他没有穿外套的啊。
顾君回状似咳嗽，脸瞥向一旁道：“刚刚拿来的，穿上，天冷。”
于韶九：.....
抬头望望天空，艳阳高照，甚至有点热。也不好意思拂少年的面子，毕竟她刚刚跳远的时候听到了流氓的口哨声。
顾君回的外套带着淡淡清香，似高原上的雪松。冷冽、清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套上外套，脸色红彤彤的，于韶九只得低着头在周围戏谑的眼光下溜走。
他们肯定误会了，她心想。
座落在主席台上，播报着赛时进程的周兮，突然被一位学妹叫了出去。
“学长，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女生和其它告白的女生不同，胆量极大、没有怯懦。
周兮拂去一旁表白的词条，抬眸和她对视。在宣传部部长谑弄得眼神下，对少女轻然道：
“我们去别的地方聊。”
女生点点头，走在周兮身后克制不住得打量着少年挺拔得身姿。果然如传言那般，对待人很温和，也很顾及别人得面子。
“差不多十一点半，我们去找周兮，到时候....”
“咦？”
坐在观众席位，于韶九眼尖得看见周兮领着一个短发小学妹到幽静得小树林。
她握着水瓶的手不由得紧了，连顾君回说的话都没回应。顾君回说着未听到身旁的人回应，目光落向她。
岂料，看见对方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了观众席下方的那人身上。
“君回，你说周兮带着小学妹去小树林干什么？”
少女贝齿轻咬着嘴唇，状似轻松的语气让顾君回神色落寂。
“不知道。”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这么一句。
于韶九握紧水瓶，迫使自己不去想，“对了，君回你刚刚说什么？”
“啊....”
顾君回黑如浓墨的眼眸盯着于韶九精致的面容，周围的喧嚣在他耳边渐行渐远。只余下，少女刚才说的话。
心中泛起酸涩，原来，少女将注意力全部给了另一名少年。
“我说——”顾君回顿了顿，“我们一起去看看周兮吧。”
淡定如水，酸涩却不表露。他说出了少女内心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有什么是鼓励心爱之人去追逐幸福还要痛苦的事情。
小树林中，女生和周兮进行短暂交谈。
二人到来时，就听到站在树下的少年对着女生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轻飘飘一句，似青石板上划过一道水痕。淡淡的，不仔细注意没人会发现。可他的视线如同冬日中和煦的阳光，那样温暖。
女生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哭鼻子，反而释怀的笑了，“那么，祝你和你喜欢的人幸福。”
潇洒、肆意，如同她得爱一样，也许对于女生来说，有了个准确的答复比一直苦苦暗恋追寻要来的好。
树林间几缕阳光洒下，照在女生洒脱的笑容上。
有那么一瞬间，周兮愣住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女生，和别人不同。
第一百零九章 他和她和他
风，卷起了地面上枯黄的落叶。他，仰望蔚蓝苍穹，干净且美好。
轻瞥一旁的树木，露出浅浅笑意，轻盈翩跹有如羽毛落下。
于韶九待在树后，心中萌发的嫩芽似被虫子啃食，疼痛不已。想知道周兮喜欢的人是谁，垂下脑袋，刘海遮住她双眼。
他提议于韶九跟过来，带着别样的小心思。
期待着少女听到周兮的回答，可以彻底放弃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这样，她也可以将目光落向他，看看他。
顾君回倚靠在树干上，轻轻闭上眼睛。不愿去看现在忧郁的于韶九。碧落沾染上阴霾，就是他此时的心境。
“你们怎么不出来？”
周兮绕到树后，看着二人。他早在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直期待着他们出来却没有出来，还得自己唤二人。
儒雅随和的嗓音传来，于韶九整顿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
“周兮，刚刚那个小学妹是？”
“她啊——”周兮面露神秘，做出嘘惊手势，“不要乱传哦~小姑娘脸皮薄。”
伸手蹂躏了于韶九的脑袋，将她柔顺的头发搓的乱糟糟的。
顾君回睁开双眸，与周兮和悦的眼神对视。幽静、从容，与往日无一区别。
“走吧。”顾君回看了一眼手表道：“可以吃午饭了。”
三人走在一起，依旧说说笑笑，只不过之间的气氛有一丝丝诡异。
下午，一千米比赛场地。
到处都是给自己班加油的同学，于韶九站在顾君回身旁，做打气动作，微动嘴唇，默无声息的说：加油啊~我在终点等你。
她挥挥手中未开封的矿泉水，指了指终点。
准备动作就绪得到顾君回，难得一见露出似水涟漪的笑容。于韶九被这和煦如风的笑惊艳了，原来清冷少年也会堕入凡尘。
早就打听到顾君回会参加一千米比赛的女同学人手一个未开封的矿泉水都挤在终点等待着少年到达，能够第一时间将水递给他。
“请女子组五十米比赛同学请准备。”
还未等到顾君回的于韶九就要去比赛了，她只好将手中的水瓶塞到周兮手中。
双手合上，请求道：“拜托了，替我的份一起送了。”
周兮点点头，答应了。将自己准备的矿泉水藏在身后，“去吧，我会替你给他的。”
顾君回冲线，未等到于韶九反而等到了周兮。冰凉的水瓶贴在他脸庞，顺手接过拧开盖子，喘息间道：“韶九呢？”
“她去做比赛准备了，差不多要入场了。”周兮指着换上运动服标号号码牌随大部队朝着五十米场地出发的少女，“这瓶水是她给你的。”
于韶九洋溢着微笑，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晃到了人心坎。
“给。”周兮将另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塞到顾君回手中，“去终点等着她吧？”
顾君回垂眸望着手中的水，神色黯淡，“比起我，她更希望你送。”
阳光落在顾君回身上，显得十分落寂。额间的汗水落下，滑入衣襟，喉结微动，水入嗓中。
站在他对面的少年，眸色逐渐幽深。眼角弯弯，遮住他的眸光，“我有事，就不去了。”
周兮就差拍着顾君回的肩膀对他说：机会给你了，要抓住。
少年离去的背影就在眼前，顾君回看着手中的矿泉水，来到垃圾桶前。犹豫万分，踌躇不定。
丢、不丢。
顾君回选择不丢，周兮为他好，他却在赌气。大概是不甘在作祟吧，被他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的女生，喜欢上了他的兄弟。
水交给于韶九，他还是没说这瓶水是周兮给的。就让他，自私一点吧。
于韶九有些沮丧，但很快笑了。顾君回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
运动会这件事告一段落，紧接着就是月考这件大事。
于韶九趴在桌上愤愤不平的望着两位学霸，看着这二人怡然自得的刷题，再次叹息一声。
也许，二人不是学霸，是学神。
顾君回，别人家的孩子，高一的时候还未选课时提早将技术、历史、政治、地理四门科目报了，划档分为A，这次月考不用考。
周兮，学校重金挖来的中考状元，高一同和顾君回一样考了文科加技术，划档分为A，这次月考同样不用愁。
那么现在二人在干什么呢？
答：刷题。
二人打算趁着这次月考和高三的学长学姐拼一拼，高三的学长学姐运气不怎么好，遇到新政策改革，高二下学期才开始分班。
月考也没考完。
于韶九用笔尾戳戳顾君回，将练习题推到了他面前，“这题——”
不用说也知道，她不会做。
物理、化学、生物、技术，对于一个正统文科生来说，是致命死穴。
顾君回将习题拉过来看了几眼，轻摇着脑袋，递给她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不过，谁叫是自家青梅，得宠着。
二人商讨时，头快要碰到一起了。顾君回一步一步分析，一点一点梳理，堪比老师。
于韶九听着少年的声音，耳尖微微泛红，悄悄瞥了一眼顾君回。离得好近，仔细看看，儿时的玩伴居然长得这么帅。
想着，她又瞟了一眼坐在前头，姿势端正沉迷学习的周兮。二人姿色各有千秋，但细看起来，好像顾君回的颜值要更胜一筹。
“嗯？”
从鼻腔倾泻而出的疑惑，于韶九回过神，才发现顾君回皱着眉头看她。
笔头轻敲少女的额头，白皙的肤色留下一道微红。于韶九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
再次低下头，认真听着顾君回讲课。
她不看了，坐在对面的人反倒看了。
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似有所感应在对面的人抬眸时立刻隐去。
周兮的双眸似千帆过尽，阅尽无数繁华。是对岁月光阴深刻得眷恋，有些虚无缥缈。
似惆怅、似惘然。
撑着脸，嘴边荡起柔和的笑容。二人与他中间仿佛隔了无数屏障，不再同一个时空。
“周兮？”
“你在笑什么？”
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眼前更是有一只手在晃悠着。
第一百十章 他和她和他
周兮目光柔和，道：“没什么。”
少女乌黑明亮的眼眸，总是一副水汪汪的模样。狡黠之色显露，“真的吗？我不信。”
昏暗的夜晚，敞亮的明灯。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总有一间房的灯光是亮着的。
耳边是书本翻阅发出的声响，窗外是秋蝉嘶鸣的声音。三位高中生坐在桌前，视线交汇。
书桌上摆着各种练习题以及一些小零食，墙上时钟分针缓慢挪动着身躯，刚刚的那个话题在沉默中告一段落。
书页翻滚沙沙作响，笔尖触及纸张落下一串黑色字迹。
顾君回第一次觉得周兮有点奇怪。依旧柔和的目光，如春风和煦。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掠过一抹察觉不到的哀伤。
哀伤在深浓色的眸底浅浅地晕染开来，消失地无影无踪。眸中深处隐含着执着，倾尽一切。
墙壁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周兮抬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收拾书本的动作很快，于韶九出手按住桌上最后属于他的书本。
“反正明天是星期六，和我们一起过呗！三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过夜了。”
周兮放下书本，抬头再次看了看时钟。
顾君回书写着题目，没抬头接上一句，“是啊，反正你那酒鬼父亲又不知去哪里混了。”
“好吧。”
周兮终究没有走成功。
夜色微凉，挑灯夜读。
这可能就是学霸与普通学生的区别吧。
一轮丹桂悬于漆黑夜空，从阳台向下望去，高楼下一片灯火通明。川流不息的车道，喇叭轰鸣的声响。
周兮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罐装可乐，来到阳台上吹着冷风。
屋内是学习犯困栽倒在桌上的顾君回和于韶九，他贴心的将毛毯盖在二人身上。是于韶九的家，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他们用的东西。
夜晚的风微凉，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双手交叠搭于栏杆之上，右手指尖握着冰冷的铁皮罐。
记忆浮现，还是觉得不真实。
死过一次的人复活了，这可真是玄幻的事情。
灵书斋的老板是这样问他的“回溯三个月时光能做些什么？你打算做些什么？”
冰凉的可乐滚入喉中，带着汽水特有的刺激感，垂下眼眸。眼底是楼下万丈光辉，喧嚣的城镇与他无关。
顾君回因为口渴而睁开双眼，起身，背上的毛毯滑落。
他看了看身旁的于韶九，又看了看另一边塌下来的毛毯。想也不用想，原先有人坐在这里过。
迈入厨房，毫无负担的从冰箱里拿起饮料。
环顾四周，视线锁定那个在阳台吹风的身影。还穿着短袖衬衫，也不怕着凉。
一个人独自喝着饮料的周兮，耳尖微动，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声音。这个脚步声——
他没有回过头，视线依旧盯着落下的车道，“是你啊，君回。”
接着幽冷的月光望向倚靠在栏杆同样喝着可乐的少年，周兮唇角轻扬，“怎么醒了？”
顾君回仰头看向明月，“你不是也醒了嘛？”
“呵呵....”
周兮低笑出声。
也是，他们二人都没有资格说对方。
微风拂煦，因冰凉的饮料刺激着喉咙发出谓叹。顾君回将目光落向身旁的少年，温其如玉，是绝大多数小女生喜欢的样子。
顾君回换了个姿势，同样双手搭在栏杆上，只不过视线一直落向少年的侧颜。
少年视线与之交汇，眼眸荡起阵阵涟漪，“你在想什么？”
顾君回收回视线，微晃手中的可乐罐，道：“我想知道，你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
周兮黑眸闪动，呈现错愕姿态。他凝望着顾君回的面容，神情逐渐柔和，泛起丝丝笑意。眸光深处，是眼前之人察觉不到的哀伤。
“我喜欢的人啊....”
他仰头眺望着天空那皎洁的圆月，伸出左手似要将月亮紧握，“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声音微乎其微，如同虫闻在耳边叮咛。
恰好一阵风吹过，顾君回没能听清周兮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顾君回疑惑道，“刚刚那阵风儿太大，我有些没听清。”
周兮倒也不闹，眸中倒映着顾君回的身影，深情的注视着他一举一动，“我说如霁月清风。”
“？？？”顾君回握住可乐，眼睛耷拉，“你说的真抽象，具体形容一下。”
“嗯....”
周兮哑然失笑，将罐中可乐喝入喉咙。歪头思索，不说出来眼前的人应该不会放过他。可他要怎么说呢？
“他啊，人似月，皓腕凝雪，回眸一笑胜星华。”
周兮瞳孔中是顾君回的身影，白衣白衫，笑若星辰。
顾君回无语，怎么周兮说话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不过，他也听过和周兮口中说的差不多的诗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看来是位大美人儿，能让周兮神魂颠倒。
顾君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一句，“你...向她告白了没？”
“没有。”
周兮嘴角泛起苦涩，遥望远方，目光迷离而遥远。
仿佛遥望着流逝的青葱岁月，是横跨时间的恒河到来情深。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少年如实的说道。
二人聊天之时，睡在客厅的少女悠悠转醒。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盖在地上空荡荡的毛毯，忽然想起周兮和顾君回还在这里。
她轻揉着双眼，随着月光走向阳台。
顾君回还想说些什么，阳台的大门被打开。他回头望去，是睡眼惺忪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服因为睡觉变得褶皱，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她轻揉着眼睛，哑哑出声，“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这就睡了。”
周兮笑着走进房内，随手将喝完的饮料丢入垃圾桶。手掌抚摸着少女的头顶，眼中是看妹妹得宠溺。
“哦...”
半梦半醒之间，还未缓过神来。少女盯着周兮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落向顾君回。
“大半夜的穿个短袖，不怕感冒？”
秀眉紧锁，语气严肃。
顾君回低沉笑出了声，他逆着月光，似天上九重仙，“放心，就算感冒我也不会从前二落下的。”
第一百十一章 他和她和他
于韶九：...人话？
回想起同桌说的话，“顾君回同学真的像《红尘各半》中描写的少年郎一样。”
于韶九默了，他是那种少年吗？他刚刚那句话，就不是那种白衣少年的味。
打着哈切她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就留两个少年待在客厅。这一幕，让她不由得想起孩童时期。
所住小区，非富即贵，安保还行。
就是这样的小区，偏偏闹了一出大新闻。有小偷偷东西。
她父母四处游玩，那时害怕的不得了。抱着自己的小被几敲响隔壁的门，缠着赖着想要和顾君回一起睡觉。
顾君回那时也只有一个人在家，小小的他果断拒绝了于韶九的要求，原因：男女授受不亲。
行吧。
于韶九默了一会儿，提议你不让我进去那到我家来。
拗不过青梅的要求，顾君回抱着自己的小被几来到了她家，在客厅打地铺。这时二人又想起住在楼上的周兮，于是齐齐上去敲门。
小小的周兮刚接触他们不久，对外界十分敏感、多疑，最后被顾君回劝服。
于韶九睡卧房，两个男孩子睡大厅。
第二天在外头旅游回来的于韶九父母，开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睡在一起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于母高兴坏了，天降儿子，还这么好看。
于父得知是自家女儿任性，无奈的和两位小孩道谢。谢他们包容自家任性的小公主，也谢谢他们守了于韶九一个晚上。
天微微亮，手机的闹钟铃声就响起来了。
周兮起身收拾着自己的书本，温柔的看向睡在一旁的少年郎，轻悄悄的将毛毯盖在他身上。
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周末总不可能穿着校服吧。
回到家中，没有扑鼻而来的酒气。周兮不用想也知道他的酒鬼父亲还没回来，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能够奢望一回家就看见父亲？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间缝隙照射在床上，躺在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子继续睡着。好不容易能够睡这么久，就睡个够。
门外飘来阵阵香味，打开门一瞧就见换了一身衣服的少年在厨房忙活。
这时大门敲响，于韶九噔噔噔的跑过去开门。
“啊，君回你来了！”
顾君回换了一身衣服对着于韶九点点头，他很自律到了点就醒来了。发现身旁的周兮不见了，猜到对方回家换衣服。
等着对方回来，他才回家。
不得不说，周兮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男儿。顾君回有早起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每次周末醒来都不吃早餐。
今个儿蹭蹭早饭，体验久违的吃早餐。
周兮挽起袖子，身上绑着粉嫩嫩给的围裙。一大早起来做早餐，垫锅，一个煎好的溏心蛋放在碗中。
他擅长做中式早餐，包包子和做饺子时间来不及，只能下面吃。
周兮刀工极好，牛肉被他切成薄片。
“哇，谢谢周兮。”
于韶九十分开心，只不过这碗面上没有蛋该多好啊。
筷子夹住煎蛋，企图将它丢入离她最近的碗里。岂料，顾君回发现，筷子一抵蛋滑落回原来的碗里。
“老实点吃，补充点蛋白质。”
于韶九可怜兮兮的望着顾君回，顾君回默了，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她又将目光转投向最宠她的周兮，哪料，周兮笑呵呵的动动唇吐出一句：乖，自己吃。
唇语十级，于韶九如同酱焉了的茄子，失去了声息。
学习就该劳逸结合。
于韶九约着二人出去玩，附近最大的商场被她逛了个遍。
她埋头挑衣服时，两位男生被要微信。她吵着吃东西时，两位男生被要微信。她....
反正只要她一离开，二人就是被要微信。
于韶九翻白眼，是人。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告别二人回到家中。热水轻刷她躯体，消除一天的疲惫。
于韶九出浴后埋头于书堆里，将自己心中的小目标贴在墙上。
接着台灯的光芒可以看到她贴在墙上中心位的便利贴：无论考好考坏，都要和周兮告白。
一颗小小的爱心画在上面。
她不知道周兮那日回复小学妹的话是不是托辞，无论如何都想试试看。为自己的暗恋画上满意的句号。
步入考场，神情严肃。如同上刑场一样，文科生都是如此更别说选纯理的人了。
除了两位学神一般的人在考场怡然自得，剩下的都跟上前冲锋一样。
在满满的高三考场，有两位神仙似的人格格不入。
高三学姐悄悄瞟了一眼，心动啊！这两位就是高二的神仙学弟，长得真好看。不是她们高三了，真相和两位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恋。
成绩放榜那一天，两位学神的壮举成功打击到了高三学姐学长的信心。
看着划档为A类的人，除了高三即将羽化而登仙的那位，就是这两位颜值俊俏的少年了。
高三学神厚重的眼镜，即将遮住眼睛的刘海。高二学神，一个清风明月一个春风和煦。
好家伙，比颜值输了，比成绩莫名的拜了。
高二十二班得到成绩，看到两位学神牛逼的程度，哗然大惊。
不愧是高一在没交技术的前提下提前考掉的学神。
于韶九忐忑的输入自己的学号，查找成绩后。害怕的在班级上输入自己的成绩，看了看按降序排列。
她还是在班级前十，没有给替她补习的两位少年丢脸，学考等地也过了及格线，这样就足够了。
不过想起自己书桌前贴着的豪言壮志，她内心又不由得紧张起来。
吃过午饭，她避开顾君回将周兮喊到天台上。
这场密谋已久的告白，终于要到了。
她微红着脸，手抓紧裙摆，深呼吸。
周兮很清楚于韶九要说什么，他静静的等着对方说出口。
“周兮，我喜欢你。”
没有过多的陈词滥调铺垫，反而直接表露心态。于韶九忐忑不安，她是他的青梅，有着比别的女生优越得条件。
但，她还是害怕。
“抱歉，韶九。”周兮薄唇微动，缓缓吐出少女不想听到的二字。
少女垂着头，泪水在眼眶中不自觉打转。早已预料到的不是吗？
“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女生长什么样吗？”
第一百十二章 他和她和他
天台上，白鸽飞向蓝天。
树叶徐徐作响，从下传来学生欢乐的语气。
少年的领带被风吹扬，一双眼眸映着世界万千，“人间清风，天上霁月。”
于韶九将风扬起的前发挽到而后，露出温婉的笑容，如白玉兰花的清香，淡淡的。
短短八个字，少女的脑海就将人形初步勾勒。
“我和君回认识吗？”
周兮避开于韶九的视线，仰望碧空，云朵呈现多种形状。隔了许久，他还是没回答于韶九的话。
“不...认识吗？”
少女神色落寂，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少年有了喜欢的人。
“嗯...”白衫、浅笑，周兮视线游离，短暂落在于韶九身上。“应该算不认识。”
嗯？
于韶九疑惑了，什么叫应该算不认识。
她扯扯裙摆，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道：“我可以看看她的照片吗？”
见着周兮躲避的神情，于韶九再次失落，是吗，不让看吗？她真的很想知道，能让周兮心动的女生是怎么样的。
“给。”
周兮将手机中的图片调了出来，是一位带着面纱轻闭双眼的古装女子。身穿白赏，腰封上绣着荷花。
打着油纸伞，站在红枫树下。
只是一张侧颜，便足以惊艳她人。
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说的就是图片中的女子吧，不过总觉得图片中那人眉宇间有些熟捻。
于韶九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大概就是周兮口中的不算认识吧。
她垂下眼眸，拭去眼角晶莹的泪珠，认真的感慨道：“当真是人间清风，天上霁月。”
周兮听着眼中泛起盈盈笑意，似乎是因为她夸赞了他喜欢的人儿而感到高兴。
他的笑，刺痛了于韶九的内心。
“可惜...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周兮动动唇瓣，从高处远眺。操场上欢乐的气氛都没能带动他的心情，愉悦转瞬即逝，留下的是深深的哀沉。
如同一道屏障将她和他划开，两个世界。
于韶九错愕，“你没有向她表明心迹吗？”
“她有喜欢的人了。”
周兮回眸浅笑，那一笑包含着千万种复杂的情绪。于韶九瞳眸微震，少年嘴角的苦涩被她看在眼底。
“你不去表白试试？”于韶九眼角弯弯，用笑容掩盖着心中的酸楚。有什么是比知道自己暗恋的人同样暗恋着她人要来的难受的呢。
周兮轻摇头道：“不敢。”
短短两字，道明心境。害怕、惶恐、不安、焦虑，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导致他退缩在自己安逸的躯壳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于韶九眼神突然坚定，“你瞧瞧我，我都敢和你告白，你又有什么怕的呢？总不可能连我这个小女生都不如吧。”
于韶九豁达的话语让周兮哑然失笑。
周兮微握拳头抵住唇瓣，从嗓子里传来悦耳动听的笑声，“呵呵...说的是呢。”
他的手抚摸上于韶九的脑袋，眯着眼笑了笑，“韶九长大了，知道安慰我了。”
于韶九因为他这个动作心短暂漏掉一拍，身体稍稍向后退却，眼神躲闪慌张的来了一句，“我想起来我还有作业要做，先走了。”
仓促、匆忙的关上天台的门，消失在少年的视线中。
周兮低下头，眼神忧郁，流露出岁月风霜的痕迹，他啊——早就试过了，告白只会引起对方的厌恶。
肝肠寸断的情意，刻骨铭心。
于韶九合上天台的门，并未离去。泪水终于克制不住的下落，如同倾闸而出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她坐在台阶上发出呜咽的哭嚎声，她的暗恋就这么结束了。如同橘子甜甜的暗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生根发芽，在她明白是喜欢的时候匆忙结束。
犹记得初二那年的他，冒着大雨送伞而来。
清晰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雨伞倾斜，绝大多数的雨水滴落在他后背。眼中是满满的焦急，还有一丝愤怒。
他是唯一一个因为一件事骂她的人，打她的人。
他教会了她不要太过任性，言语是一把利刃。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桥洞。
一句‘对不起’是他教的，解决了她和君回的矛盾。
少年在她的记忆中永远带着笑容，礼貌温和。
于韶九最开始喜欢的诗句是最贴切少年的身影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再见了，她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耳边传来清脆的声响，于韶九头倚靠在墙上，垂头间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一道熟悉地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才缓缓地抬起眼皮。
顾君回轻微喘息间，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女生。
入目通红的双眼，让他很快知晓了少女做了什么。
周兮一反常态的不在教室，顾君回去五班寻找，发现周兮不再于韶九也不在，脑海中警铃作响。
询问一圈才赶到天台，结果来迟了。
“韶九。”顾君回眼中极其复杂，语气渐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于韶九看了一眼来人，二话不说将头埋在少年怀中。泪水涌现，声音不再克制。楼道中只有她们二人，她可以放声大哭。
顾君回抱着于韶九，手轻抚着她脑袋，陷入久久的静默。
周兮轻开门缝，看见台阶上的身影，选择回避。没有人知道他将自己得手掐着死死的，眼中是说不尽道不清的苦。
距离他死亡还有一个月二十三天。
天台门打开，嘎吱的声响引来顾君回抬眸。
顾君回和从天台走出的周兮对视。四目相对，换取高台阶上那人无奈叹息。
“周兮，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于韶九哭够了，从顾君回怀中出来，通红着双眼像只兔子。
语气恶森森的却没有一点儿杀伤力。
“好。”周兮点点头，从顾君回身侧走过。二人视线短暂对视，随即挪开。
午休结束的铃声敲响，顾君回才回到座位上。这次课是技术课，早已考完的两人可以在课上学习别的科目。
两学神，现在好像只剩下语、数、英三门科目了，学校的老师曾问他们跳级吗？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
第一百十三章 他和她和他
“好吧！”老师扶住额头，不知道天才学生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因此，二人在课上传字条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靠都考过了也不能再强迫他们听课不是吗。
于是——
顾君回停下手中计算数学题的笔，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刷刷几下写了想要说的话递给身旁的周兮。
周兮歪着脑袋，接过纸张一瞧。
顾君回：你这人平常那么温和，怎么拒绝别人时不会委婉点。
周兮外头看着顾君回，一脸无辜的眨眨眼睛。顾君回不知说啥，扶额叹息。
周兮轻笑，很快在白纸上写下一串话递给他。
周兮：你不是说过吗？拒绝就要干脆，不要给人念想。
顾君回看了一眼十分无语，话是这么说没错。再见到周兮亮晶晶的眼眸，他只好写下一句，你赢了。
话粗理不粗。
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后，顾君回又将字条递了出去。
顾君回：韶九说看到了你暗恋的女生的照片，很好看，我也想看一下。(*^_^*)
周兮：......
二人传递纸条的事情被身后的同学看的一清二楚，同学十分无语，心如猫抓，好想知道大佬在聊什么。
“噔噔。”
班级上课被打断，学生处的灭绝师太推着眼镜来了。
“不好意思，由老师，打断一下你的课。”她穿着干练的公职群，穿着高跟鞋身姿笔挺，视线划过众人。
被看过一遍的学生齐齐打了个寒颤。
“周兮同学，出来一下。”
周兮放下笔，立刻走了出去。
同学们都被灭绝师太叫周兮出去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听课。
只听到从窗户外传来灭绝师太的声音，“周兮同学，刚刚警局打电话过来，说你的父亲....”
周兮听到老师说的话，周围的声音都不见了。哪怕再一次听还是克制不住，躯体向后退却，瞳眸收缩。
哪怕再来一次，还是改变不了这结局。
”周兮？周兮？”
老师晃动着她的手，看着眼前出神的少年想想也是，才这么点大的少年突然接受亲人死讯，怎么可能平静。
“啊..老师。”周兮扯扯嘴角，想要露出平常的微笑。可是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也笑不出来了。
时间向前推移。来到考试结束当天。
周兮在家和往常一样做饭，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将饭菜放在桌上。
他是出身在单身家庭，父亲是好赌嗜酒的无业游民，住在这每户人家非富即贵的小区还要归功于母亲还在时。
母亲还在，父亲和母亲恩爱有佳。他五岁那年，在房间听到父母的争吵，年幼的他只能捂住耳朵蜷缩在角落头。
后来母亲逝世，父亲变了，好赌嗜酒还家暴。年幼的他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伤害，直到遇见了二人。
那样的环境下，他没有长歪反。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抱之以歌。说的就是他吧。
做好饭菜等待着父亲回来，酒鬼的父亲打开大门带着一身酒气倒在沙发上。
然而，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小兮，你做饭了？”
周兮的父亲以前满脸胡渣，现在他脸上的胡子全部刮干净了。以前他穿着邋遢的衣服不爱洗头，现在他换上一身西装头发也梳起来了。
“嗯。”站在流理台前洗着锅的周兮低声应答，“爸，吃一点吧。”
他将碗筷放在桌上，对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人说着。
“小兮...”
周父沉默了，看着眼前翩翩少年，神色忽然慌张，不敢和他对视。他不敢相信，他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曾经对他施暴的他，没脸再叫他小兮了。
“爸。”
少年清朗的声音传入他耳畔，只见他面前放着一万热腾腾的米饭。
“吃吧。”
周父眼眶瞬间通红，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周兮却是一个好儿子。这么几年浑浑噩噩，到底是他对不住周兮。
周兮吃着饭，穿过周父的身影看着时钟，忽然道：“爸，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周父吃饭的动作一顿，周兮略带回避的神情，让他回忆起以前。“什么是？”
既然想要努力做好一个好父亲，他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了。
“爸，你可不可以在下星期二的时候，在家里等我。”
周父满口答应，“好。”
哪曾料到，结局还是如此。
提早离开学校，来到警局，看着那被白布盖着的脸。耳畔听着警官小姐姐的话。
她说：“你的父亲在持刀暴徒手中救下了一个孩子，他说他这辈子过得混账过的不着调，却庆幸有一个好儿子...”
周兮静默的站在周父尸体旁，眼眶通红。
“他说，他答应好儿子不出家门。但他想给儿子亲手做顿晚饭，就出去了。不知道你回家没看见他会不会怪他，他说要失约了，自己果真不是个好父亲。”
警官小姐姐说完这句话，撇过头默默的流下泪水。
周父有过备案，曾经被顾君回的父母报警说家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长大了突然醒悟，想要做个好父亲。
刚准备做第一步却为了救别的孩子死了。
也许在别人眼中他是个英雄，可在他自己眼中不是个好父亲。
周兮听着，嘴唇紧抿。和上一世不同的方式，却同样的死亡。上一世的周父也醒悟了，想要做其它家长经常做的事情，接孩子回家。
结果死在了一场车祸中，现在他为了给他亲手做顿饭死在了暴徒手中。
回溯时光，却无能为力。
“你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周兮挪动着嘴唇，缓缓吐出这句话，猩红着双眼泪水不停打转。
他跪在地上抱着周父的尸体道：“所以你醒来啊？醒来做个好父亲啊！我在这里等着你，所以求求你....求求你....”
少年呜咽的语气，在警局停尸房久久回荡着。哀伤蔓延，一旁的人都不愿看少年哭泣的模样。
沙哑着嗓音，无助的哭嚎着，“醒来啊！我就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你回来给我做饭，你为什么不醒来。”
两辈子，上辈子没有哭泣过，对父亲怨恨过。多了一条命，自己死后也看开了。
无业游民嗜酒好赌，光靠他兼职又怎么交得起富人小区得打理费用。只不过是有个人，在暗地里偷偷的帮着。
第一百十四章 他和她和他
改变了自己的处境，救不了自己的父亲，回来又有什么用。
靠着以往一点点存续，替父亲火化了躯体，抱着骨灰盒将父亲埋在了母亲的坟边。
家里依旧空旷，打开冰箱，里头还有许多未开封的啤酒。廉价的啤酒涩喉咙，越喝越清醒，越喝越痛苦。
酒精似乎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上辈子的回忆也越发清晰。
就让他好好的喝一次，畅快的喝一次。
家门被敲响，他微醺着脸来到门前，开门看见了顾君回。白衫黑领，气质出尘。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的就是眼前的白衣少年了吧，清冷如雪松。
周兮问：“你怎么来了？”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顾君回皱皱眉头。探头一瞧，发现周兮身后房间昏暗，仅借着一点点月光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啤酒罐。
“韶九呢？”
周兮没打算让顾君回进来，倚靠在门框前轻佻眉头。
“她....”顾君回无视周兮，跨过他打开一旁的灯，“你拒绝了她，韶九暂时不想见你。放心，她现在和叔叔阿姨去吃好吃的，明天就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了。”
“嗯。”
周兮神色不明。房间灯亮起，顾君回彻底看清了屋内的情况。看来喝了不少酒。
瓶瓶罐罐立的立，倒得倒。顾君回弯腰捡起其中一瓶，晃了晃，“你倒是喝得多，明天不打算上学了？”
咔嚓一声，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周兮阴沉着脸，挪动着沉重的双脚，晃晃悠悠的朝他走来。一双眼中满是顾君回的身影，只听一声低笑道：
“呵...不读了。”
顾君回将手中的空酒瓶丢入垃圾桶，抬眸与其对视，一声轻啧从嘴里传出。明显，对少年这副模样满是嘲讽。
他环顾四周，“你爸今天又没回来？下午老师叫你出去干嘛？”
课堂上只隐约听到了些词语‘警察局’、‘商场’，然后就看到周兮沉默寡言的离去，不在笑了。
下午放学回来，马不停蹄的来到周兮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才等到对方开门。门开了，扑鼻而来的酒味和少年颓废的模样让他难以适应。
提起周父，周兮静默而立。黝黑的瞳孔中忽明忽灭，他倒是希望父亲如顾君回嘴里说的没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
周兮越过他坐在地上，随意拿起啤酒开了酒喝。
酒当水不要命的往嘴里灌，顾君回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酒瓶。周兮抬眼，神色犀利，反手将对方按倒在地。
瞳眸情绪复杂，定眼看了看，又将啤酒夺过坐回位置上，“君回，你来干什么？”
“来这干什么？”顾君回坐在他身边同样拿起一瓶啤酒开了，“看你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着，紧盯着坐在身旁的少年，“就一个下午不见变成这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兮晃动着酒灌，轻嘲的笑声传出，“我的父亲，前些日子跟我说要做个好父亲。今天，就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他不是经常这样。”
顾君回喝下一口酒，劣质啤酒流入喉中刺疼、辛辣。喉咙如同被灼烧，他轻轻皱眉。
这东西，人能喝？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周兮晃着脑袋目光深深凝望着月光，“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泪水涌现，一个大男孩默无声息的哭泣着。
“对了，我也要整理东西。”
周兮晃悠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到周父的房间，周父的房间垃圾桶里还残留着喝完的酒瓶。
衣柜里是周父这些天刚刚置购西装，有些标签还没摘除。原先邋里邋遢的房间，被周父整理的干干净净。
用行动表明，自己要做个好父亲。
坐在大厅的顾君回拿起手机道：“喂，韶九，打过来什么事？”
“君回，你看新闻了没有。微博热搜看到了没！别在周兮面前提起周叔叔。”
“什么？”顾君回不明所以，电话传来一阵忙音。
于韶九现在顾不得和旅游回来的父母玩乐，挂断电话，匆忙离开商场。
商场的事情上了热搜，和父母的聚会什么时候都可以，她只知道现在必须赶回小区。她还有父母，顾君回也有父母，周兮只有她和顾君回了。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雨水似女子的泪水，在哀伤着。
顾君回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就是商场暴乱，有位人民英雄牺牲的消息。照片上的人，他认识——周兮的父亲。
脑海回想周兮的话，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顾君回手中的啤酒罐落地，酒水飞溅到白色袜上。
回头见周兮将一堆东西搬了出来，手中还拿着胶布和美工刀。
“你想干嘛！”顾君回心中一紧，不怪他多想。就周兮刚刚的模样，拿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正常。
周兮歪头，阳台的窗帘被风吹动，潮湿的水气传来，月光早已藏匿在云层伸出。
惊雷划过黑色夜空，闪电在云层翻涌，电灯因电压不稳而微微闪动。
“整理东西。”周兮视线落向搭住他肩膀的手。
他不明白顾君回为什么如此焦急的走到他身边，难道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顾君回收回手，盯着周兮手中的美工刀，“整理东西干什么？”
周兮将搬出来的杂物分开来装到不同的纸箱，用胶带封好，马克笔在纸箱上潦草的写下一个‘留’字。
“我父亲救下孩子的家长让我搬过去和他们住，说要供我上大学。”
哗啦，又是胶带撕开的声音。周兮伸手拿起一旁的书籍，触碰到温热的指尖。
转头看去，是顾君回。
顾君回神情纠结，想要挽留又不知如何开口。他知道少年去那户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但——
周兮从顾君回眼中读出挽留情绪，如同一团火灼热了他冰凉的心脏。
他笑了，一如往昔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周兮将书本丢进另一个纸箱再次封胶写上‘卖’字，“我是不会走得，他们一家是个家，我一个陌生人进去了他们会不习惯的。”
第一百十五章他和她和他
“再说了，这里有我喜欢的人在，我为什么要搬。”
周兮随性的语气，配上他的笑容。给顾君回一种错觉，仿佛刚刚喝酒颓废的不是他。
顾君回很快抓住了周兮的重点，‘喜欢的人’，神情一瞬间古怪起来。虽然这个问题很不合时宜，他还是想问。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得到周兮的回答：“你。”
顾君回瞳孔震惊，他眼中是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听到这话，他不自觉地向后退却。
气氛逐渐尴尬，空气中的温度降到极致。
周兮将眼前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很快露出不负责任的笑容，带着一丝吊儿郎当，“开玩笑的。”
他的笑容没心没肺，还不忘补了一句，“除了你我还喜欢韶九，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啊！”
顾君回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下，差点被周兮刚刚深情凝望所骗了，他怎么就忘了周兮的本性。
“你真爱开玩笑。”
周兮笑而不语，心中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了。”为了接过刚刚的事情，顾君回慌忙地找了一个话题，“韶九说看到了你喜欢地女子照片，我也想看看。”
周兮目光平静，停下打包的动作，意味深长的道：“你——真的要看？”
顾君回点点头，接过周兮递来的手机，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愣住了。白衣女子，面纱罩面，眉宇间有些熟悉。
“真美。”
顾君回忍不住感慨，不过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图片中的人。
周兮愣了一下，将手机拿回，“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喜欢别人说她美。”
顾君回：？？？
清冷少年脸上呈现大大的迷惑，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还想再问，被敲门声阻断。
顾君回打开门，看到被雨水淋湿的少女。于韶九轻喘气，看着顾君回又将视线越过他看向身后的周兮。
周兮回眸望去，见到于韶九神色错愕。很快，眉宇间流露出温柔。
“韶九来了。”
于韶九几个深呼吸，越过大门走近房内。湿哒哒的衣服流下一滩水渍在地板上，乌黑的头发紧贴着少女的面庞。
她长吸一口气道：“周兮，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和君回。我们不会抛弃你的。”
少女的话在整间房屋内回响。
于韶九面色一红，一个不小心吼出来了。
顾君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手捻起少女湿润的头发道：“好了，韶九，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其他的事待会儿再说。”
顾君回将他干燥的外套搭在少女肩膀上，摸了摸头。这妮子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也不怕感冒。
“君回，送韶九回去吧。”周兮偏头微笑，“什么事等我整理完在说。”
屋主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敢过多逗留。
于韶九站在电梯里，哆嗦了一下，“啊啾~周兮怎么回事，我才刚来。”
“大概是觉得你这一身水待在里头他还得打扫。”顾君回偏头来了这么一句。
因为这句话，顾君回收到了于韶九‘爱’的掌击。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洗了热水澡的于韶九，看着坐在外头的顾君回和周兮，还有回到家里的爸妈。就洗澡的功夫，这四人为什么能够畅快的聊到一起。
耳尖的她听到了两个字‘成绩’
父母夸奖二人还时不时贬低她的模样，可以确定事亲父母。
“小兮多吃一点啊！”、“君回也多吃一点啊”
父母开心的模样，于韶九有一丝心塞。
“我也...”
她还没开口，就被父亲的一句话堵着了，“要吃自己夹，乖啊崽。”
哼~本宝宝有脾气了。
一个鸡腿落入她碗里，看见顾君回对她笑了笑，泪眼汪汪。她决定再也不说顾君回狗了，他真是人间月、天上星。
于父于母将顾君回的动作看在眼里，相视一眼，露出姨母笑。
周兮倒是淡定的谢过于父、于母，吃了晚饭后一个人回家。今夜的家比以往来说还要冰冷，他倒在床上回想起遇见沈轻幽的场景。
那时也是个雨夜，雨水穿过他薄弱的灵魂。
一把油纸伞挡在了他面前，红衣女子让他惊艳万分。脑海中瞬间蹦出一句‘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
沈轻幽勾起绛红色的唇瓣，“公子，在这淋雨不如进去坐坐。”
身后空无一人的旷地忽然出现一座书斋，过往的行人目不斜视地穿梭而行，眼中没有错愕。
他是鬼别人看不见，女子又不是鬼、书斋突然出现居然没有引起惊哗。
抬头一看是灵书斋，哦，那就没事了。都市传言，再加上鬼魂之间的说法，不奇怪不奇怪。
只是这沈老板有些奇葩，喜欢调戏客人。他就被对方调戏的脸红彤彤的，对方笑了、乐了才收敛。
沈轻幽收起他签下的契约卷轴，在时光回溯前问了一句，“回溯三个月时光能做些什么？你打算做些什么？”
她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着，“无论怎么样，只有一点要记住，不要试图改变已死之人的未来。不然的话——”
她的话没说完，时光回溯，他就活了。
周兮垂下眼眸陷入沉睡，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于韶九不知道受到谁的刺激，硬是要和两位学神考到同一所大学，在高二时期奋力学习。
闲来无事就霸占着两位大神，缠着他们给她讲题。
天气清朗，秋风徐徐。
漫步在林荫小道，踏着兵分落叶行走。仰头望去便可看到红如火的树叶在枝头晃动，又似蝴蝶张开翅膀。
市图书馆一楼落地窗边，有三位各色的少年少女坐在一起探讨着题目。
窗外是来往的行人，窗内是热爱学习的人们。
于韶九伸长双手，打个哈切，冷风从脖子处倒灌入衣里，她瑟缩了一下。还不到开暖气的时候，只能苦了她了。
撑着脸庞看着坐在身旁的顾君回，少年清冷俊朗的侧颜落入她眼眸，仔细一瞧对方的睫毛好长，比她一个女生得睫毛还长，有些羡慕。
顾君回视线望来，她如同被捉住的猫咪，吓得毛儿炸起。
第一百十六章 他和她和他
“呵..”只听，从顾君回嗓中传来一声入泉水清澈的笑声。
于韶九面色微红，连忙撇过视线看向另一个在学习的人。
另一个人认真的学习，没有受到一丝干扰。
距离她告白结束已经一个月多了，周兮还是和往常一样上下学，对她笑着，以礼待人。
倒是顾君回时不时的约她出去玩，她看得出来对方在撩她。
“啊——”于韶九打声哈切，白皙的小手照着嘴巴。
顾君回停下手中的笔，斜睨看了她一眼道：“想睡就睡吧。”
她为了提升成绩努力学习，天天熬夜点灯，头发都快秃了。眼皮上下打颤，还是没撑住短暂的趴在书桌上睡觉。
周兮合上手头的书本，道：“我去找找别的参考资料。”
顾君回点点头，待周兮离去。他才进一步靠近休憩的少女，长长的睫毛微红的脸颊，还有那如同果冻的唇瓣。
最近几日周兮有意无意的在给二位制造空间，不停助攻。
今天也是如此。
顾君回看着少女的睡颜，鬼使神差的凑到少女面前，轻轻落下一个吻。
少女轻颤着睫毛，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美颜暴击。
在二人身后的书架旁，周兮看着交叠的身影。手渐渐握紧，星眸黯然失色，痛苦难以掩饰的流露，泪水滑落，被他快速拭去。
距离死亡还有四个小时，这几小时又能做些什么。
于韶九瞪大双眼，捂住唇瓣看着顾君回。
顾君回立刻撇过头不去看她，耳尖通红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他....他刚刚在干什么！于韶九撇过脸，紧抿唇瓣。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顾君回干咳一声，回过头，郑重其事的将少女的脸蛋转了过来。微微泛红的脸蛋，躲避的神情，于韶九内心扑腾扑腾的跳着。
淦，醒醒于韶九，你这样感觉很渣唉！怎么有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感觉。
可是，可是！顾君回深情的模样真的让人很心动。
于韶九内心在天人交战，顾君回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深情注视着女孩，掌心间的热度传递到她白嫩的脸庞，薄唇微张，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喉咙因为紧张变得干涩紧绷，终于下定决心时，身后传来耳熟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周兮拿着资料漫步走来，只见二人以飞快地速度拉开距离，互相不看对方。
“吃饭吗？”
周兮将书本放在桌上，垂眸整理书籍。趁着他不注意于韶九和顾君回视线再次相对。
短短几秒，蹦出无数火花。
“哦，对了。”周兮抬头，二人又撇过头。眼前的少年将书本推给他们，这并不是什么参考书籍反而是一本攻略。
他露出和煦的笑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书本封面上。
“这个我想，对你们有用。”
于韶九、顾君回面色彻底爆红，他看到了是吧！是，看到了吧！
“你....我...他....”于韶九张张口想要解释，但看了看周兮的笑容又看了看顾君回，最后选择放弃。
周兮见此动静，目光向一旁撇去，手轻抚下巴道：“要不我在离开一下，你们当作我没来过，继续刚刚那件事？”
二人头低到不能再低，周兮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于韶九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书本，“我先出去，你们...你们记得跟上。”说完拿着包就跑。
外面秋风吹拂，让她燥热的脸蛋渐渐冷却下来。
顾君回将习题放回包里，背上，顺手将周兮递来的那本书拿起走到了前台，“多谢。”
没有被发现的尴尬，笑容反而肆意放荡。单肩背包，迈出图书馆。
秋风习习，站在大门口的。
现在的姑娘为了好看总是在冷天穿着短裙，于韶九也不例外。她轻哈一口热气，摩挲着手掌，跺跺脚等待着两位少年出来。
顾君回将她头上的帽子压低，轻声唤道：“走了。”
于韶九见着少年的背影，再一次害羞的低下头。周兮走了出来，站在她身边。
“君回很喜欢韶九呢。”
驻足远眺，低声轻咛。
“你们，还不走？”
红枫叶下，清冷矜贵的少年回眸望来。树叶沙沙作响，一片红枫翩翩落下，罩在顾君回肩上。
惊艳了众人。
“来了。”周兮瞳眸微动，缓缓走下台阶来到顾君回身旁。
反倒是于韶九不知什么缘故，呆愣在原地没有动静。
周兮转身冲着台阶上的少女挥手，“走了。”
回过神来的她，扬起唇瓣小跑的来到两位少年中间。左手右手各挽一位，笑容如花灿烂繁华。
头上的帽子因她过大的起伏稍稍踮起，身旁的少年相视一眼，同样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如同回到了当初一般，她还没告白、他还没行动、他还笑着。
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来到附近的商场，选定一家餐馆就坐。
温馨的气息，温热的美食。周兮撑着脸看着坐在面前的二人，眼眸灰暗，哀伤顺逝。要是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该有多好。
漫步在大街上，街上汽车嗡鸣的声音，渐渐从他耳里消散。周兮温柔注视着身侧的人，和他、她视线交汇，给予笑容。
“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年寒假一起去出去玩呗。”
于韶九滑动着手机屏幕，低头走在街上。要不是有顾君回小心护着，早就撞到一旁的行人了。
十．
顾君回头悄悄靠近于韶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蜗，“我看看，这就是你想去的原因？”
于韶九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段短视频，是青瓦红墙满是雪，银霜压弯翘枝头。
九．
于韶九微红着脸颊，长按视频点下保存按钮，“这里的景象真的很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周兮。
周兮神情严肃，视线并没有落在她手机上反而看向马路中央。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个小孩！
八
顾君回察觉不对劲，同样抬眸望去，一辆车冲向小孩。
七
身旁的周兮如同脱弓的箭矢，冲向少年。
“周兮！”
于韶九、顾君回异口同声地喊道，耳边残留着少年奔跑地风声。
第一百十七章 他和她和他
六
车轮摩擦地面，留下黑色地车胎痕迹。刺耳的声音响彻在冷清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停下脚步。
一名孩童倒在一旁哇哇大哭，一位少年躺在血泊中凝眸看向天空。
事情发生的过快，鲜少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但有些坐在餐厅落地窗前的人，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围观的群众有拨打急救电话的、有记下肇事车牌的、有围在少年身边的、有拨打交通电话的、有安抚嚎啕大哭的小孩字、还有唾骂小孩父母的。
五
瞬息间发生，触不及防。
顾君回、于韶九二人连忙拨开人群，通红着双眼。
“周兮你等等，我马上打急救电话。”
于韶九颤抖着手，却发现怎么也解不开手机的锁屏。怎么回事？平常一解就开，为什么现在这么难。
顾君回立刻向身旁的小店借来三轮车停靠在一旁，拉出一宽阔的地方，“请大家散开点，让空气尽量流通。”
他通红的眼睛，颤抖的语气暴露出他此时的心境。
有一位学医的路人连忙过来查探情况。
四
周兮望着天空，胸腔剧烈起伏，思绪突然变得冷静。
城市的黄昏、落日西沉。微风拂过，落叶飘零，搅动了空中飘荡的云朵。
云层似乎得到了号召，跟随着风在空中形成漩涡。似有若无的气流在上空涌动，漩涡缓慢转动，夹杂着落日余晖。
如此突兀的二者结合在一起，竟然让人感觉意外的和谐。
就在距离这条街不远处的地方，有人惊奇的看到天空上的景象。发出称赞声，“好美啊。”
三
周兮也是这么觉得的，好美。景象真的好美，视野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在远处等他，看到了如蝴蝶飞来的沈轻幽。
艳红色的油纸伞轻飘飘落到他眼前，染红了他的双眼。
沈轻幽手执伞柄，倾斜伞面。周遭的人看不见她，只有少年一人看得见。
警笛声呼啸而行，来往的行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二
沈轻幽伸出手递到他面前，朱唇微动，“该走了，周兮。”
周兮抬手搭，灵魂搭在沈轻幽手上，他悬于半空的手被顾君回接住。
一
他艰难的移动视线，看向顾君回，露出微笑轻阖上了双眼。
灵魂跟着沈轻幽离去，红色的油纸伞、翩跹的背影穿过人群离开这里。少年的灵魂虚搭在沈轻幽手上，跟随着她离去。
秋天，最浓厚的色彩是鲜血的红色。
“回溯时光的节点有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出车祸前三个月。”
那时，尚且是灵魂的周兮被沈轻幽带到了灵书斋。
摊开卷轴进行交易时，沈轻幽问道。
周兮落笔，浅笑言言，“因为我....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
《他和她和他》的书页停止，合上。
沈轻幽踏入书房，拿起摆放在桌上的它。脚步声渐近，她转身笑看着对方道：“怎么样，酒好喝吗？”
沐清淮依靠一旁，双手环胸，“好不好喝不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啊...这个。”沈轻幽指尖点住下巴，仰头思考片刻，“当然是想起来，这位客人的代价还没有到。”
话音刚落，一只幽蓝色的蝴蝶朝着翩翩飞来。沈轻幽伸出手接住它，它化作一团光圈，里面蕴含着各种情感。
“愿望实现，灵归书斋。他步入轮回，代价送来。多好。”
沈轻幽翩然轻笑，这团光晕是人类的情感。她吩咐百里醉找了上好的盒子，就是要将它保存起来。
失去了情感的少年，下辈无法拥有情感。
沐清淮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一片祥和，“那么，这个故事的后续呢？他的灵到这里结束，不代表事情在这里结束。”
“这个嘛~”沈轻幽露出颇为神秘的笑容，轻哼几声略过这个话题。
周兮一生的好友，估摸着就于韶九和顾君回两个人了。学校缅怀着这位学神少年，班级组织同学一同扫墓。
顾君回在整理周兮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日记本，这个日记本记录着每天发生的事情。
从字里行间表露出来，周兮知道自己会死。
每写完一篇日记，周兮总会另起一行写下一串诗句。最后一篇日记，是周兮死的前一天写的。
他在日记本中写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顾君回拿着日记本的手逐渐收力，似乎发现了什么。那么，那手机里的照片又怎么解释。
日记本被他尘封在箱子里，顾君回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要说周兮手中那位穿古装的照片，就在三年后的某一天揭晓了。于韶九在手机看着顾君回室友发过来的照片，记忆瞬间回笼。
“应该算认识吧。”、“人间清风、天上霁月。”
两句话不停的回荡在耳边，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跟着室友一同漫步在校园的大道上，看到熟悉的背影，于韶九对室友低声说抱歉。然后，马不停蹄的朝着顾君回跑去。
顾君回张开双臂接住跑来的于韶九，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成为情侣的二人肆无忌惮的秀恩爱。
于韶九将脑袋埋进顾君回怀里，轻嗅他如雪松清晰冷冽的气味。
“君回，我好像知道周兮喜欢的人是谁了。”
顾君回眸色微微闪动，应道：“嗯，我早就知道了。”
天雷滚滚，于韶九突然从他的怀中出来。
感情她是最后一个知道得？
二人一同来到周兮的墓地，墓碑上黑白分明的相片显得如此冰冷。然而相片上的人，笑容和煦，仿佛还在他们二人身边。
顾君回沉默了许久缓缓道：“谢谢。”
于韶九垂下眼眸，不语。心中无限悲伤，泪水蓄积在眼眶，她道：“谢谢。”
谢谢你惊艳了我年少时光，谢谢你的默默付出与成全、谢谢你的开导与教怀。
很多年以后，她的一部小说火遍大江南北，小说主人公的原型就是周兮。小说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灵书斋，位置飘忽不定。这不，它又在无人的小巷中展开，如同一道俊美的画卷。
第一百十八章 追逐·愧命
荒无人烟的小巷，只要有人经过隔着一堵墙，灵书斋都听得到。
哒哒哒，是小皮鞋踩踏地面发出来的声音。夜幕降临，薄雾从幽深的巷弄中涌出。
穿着洋服的女生独自一人走在幽深又寂寥的小巷中，途径一道门，门前悬挂着通红的灯笼，门上的红漆几处剥落。
她在这里短暂的停下，又迈开脚步离去。
灯笼暗红色的光芒，光线幽幽照在牌匾上。鎏金大字：灵书斋。
百里醉穿着一身西装，步入小巷，推开大门。
”啪~“
彩带从天而降，他因为耳边突如其来的声响被吓到，显得滑稽可笑。
铃音笑呵呵的将彩带藏在身后，右手遮住嘴唇，“百里回来了。”
“嗯。”百里醉排掉身上的彩带，看向站在铃音身后䣌冷锋，“冷哥，铃音姐，老板要的东西没找到。”
冷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沈轻幽想要的东西确实难搞。
她想要什么东西呢~一个木偶人。当然这个木偶人不是普普通通的木偶人，这个木偶人是轮回策上标注的在逃罪犯。
瘫倒在榻上，一本书罩在她脸上。
右手垂落在一旁，烟杆搁置在地。沈轻幽翻个身的功夫，书籍滑落。
“天图此命，然思随乱红去，万劫难囚心。“
是书本上写着的句子，用于形容这个傀儡。
夜晚的风很凉，天上仅有几颗星星点缀夜空。
同样是昏暗的小巷，同样鲜少人经过。有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子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借着幽冷的月光，她在分叉路口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锐利的牙齿、细长的手指、漆黑的指甲、空洞的双眼。
凌乱的长发随风飘动，那黑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抬眸，女子吓得躲在黑暗的角落。
什么东西！
黑影停下啃食尸体的动作，驱动僵硬的四肢快速攀爬。
女子吓得连忙逃离，身后的东西紧追不舍。
那黑影沾着肉末的利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四肢明明僵硬不堪却能灵活的行动。
高跟鞋根本不好跑步，还没跑出巷弄自己就崴到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身后的黑影直接朝她扑来。
就在这时，一阵强光打来。
黑影快速逃离，女子回头望去。是一辆黑色轿车，车内的人看不清。
女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给车辆让路。是谁？大晚上的开车进小巷。
车辆并没有开走，反而一直开着灯停在那里。
女子好奇心作祟，视线微移，望向看清车内的人坐着什么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倒是接着前置灯光将坐在前头地二人看的一清二楚，坐在后头地只看到下半张脸蛋。
坐在前方地二人穿着军服，在这个地方穿军服的，不是容氏就是张氏派系，不过看上面的徽章，这车里的人应该是容氏派系的。
玉城军阀有很多，其中要属容氏的军队人多，势力强，张氏次之。
女子的动作被坐在后座的人尽收眼底，他抚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狭长的眼眸冰冷的打量着女子。
发髻略微松散，从刚刚走到一旁的姿势来看，脚踝扭住了。
朱红色的嘴唇轻喘气儿，手抚在墙壁上渐渐收紧，眼神却如此大胆。
嘎达，是开门的声音。
女子警惕的盯着车子，容氏军阀对平民友好但处理事务的手段极为残忍。有人言：宁可被张氏捕，也不愿被容氏抓。这全要归功于容氏军阀现督军，容与。
长相如翩翩公子，不似军人硬朗，手段却极其残忍。
当人从车上下来，女子眼中划过震惊之色。是容氏督军——容与。
容与从车上下来，才将女子的装扮看了个全。一身浅蓝色的旗袍，绣着淡雅的兰花。腰肢纤细，似一只手就能握住。
四目相对，视线交汇。
一见如故，眉目成书。
容与大步流星朝她走来，无论可退，无处可逃。
他纤长的手指轻捻起女子前发，放在鼻头轻嗅，抬眸望去道：“你...是何人？”轻佻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询问。
若她不是容与，她早就一巴掌上去了，可面前这人偏偏是容与。
她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挺老实的回答：“云渺。”
得到她的回答容与一把将她抱起，云渺错愕，“等...”推然着他的肩膀。
容与没理会她这副模样，直接把她放到车内关上车门，冷声说“走。”
车子启动，云渺沉默。
狭小的车厢内，坐着四个人。前座的两位军官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从未向后视镜看去。
云渺乖巧的坐在一旁，觉得容与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如此轻佻，像个痞气儿的少年郎。哪里是人们口中的狠辣模样。
容与不知道云渺心中所想，他倒是悠哉的将手搭在云渺肩膀上，身子靠近她。
是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云渺脸颊泛红，贝齿轻咬下唇。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容与，露出一丝不解：他怎么突然靠近？
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暧昧的气息。见容与视线落下，她慌张撇开眼神。
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再次将她前发捻起，“真香~”他笑眯眯的说，大拇指指腹却附上她柔嫩的唇瓣。
“行了，别咬，在咬下去会出血的。”
云渺错愕，松开牙齿。
容与倒是慵懒的翘起腿儿，浑身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和身边的可人儿形成鲜明对比，穿着旗袍的女子就像学堂被罚站的学生，腰背笔挺。
他这一靠，云渺也得被迫的靠下。
双眼微眯，晦涩不明的看着那柳腰。舌头轻舔后槽牙，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刚刚追你的那个黑影是什么人？”
云渺身体微征，受到惊吓，那双眼睛跐溜一转，染上薄雾。
“不是人。”
似乎不愿回想起刚刚的场景，脚踝的疼痛感还阵阵传来。
“不是人？”容与声音极为温柔，那随意垂在云渺胸前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拂过她得脸颊。
惹得云渺一身战栗，她忽然坐直了身子。脱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目光倒是惊恐的看着容与。
第一百十九章 追逐·愧命
容与薄唇微动，还想说些什么。岂料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子突然急刹车，云渺一个没坐稳直接撞道他宽阔的胸膛。
“投怀送抱，嗯？”
这个‘嗯’字，尾音向上挑起，略微轻浮。
云渺抬起头，朱唇轻启打算解释。容与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反而将她的头有按倒，这一次她的头紧贴他脖子。
“怎么回事？”
耳朵紧贴容与的喉结，随着容与说话，喉结上下滚动。云渺耳尖爆红，但听到对方愠怒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子停了，总该有个解释。
坐在副驾驶的那位军官开口了，“督军，前面有人躺在地上。”
车灯照亮整个巷弄，驾驶座上的那位军官面色阴沉。倒在地上的哪是人啊！与其说人，不如说是尸体。
那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啃食过，变得血肉模糊。
云渺一听，抬头打量。坐在车内的容与直面前窗，不可能看不清前面的东西。他这么可只有一个原因。
还有，刚刚的举动。
云渺回忆起在黝黑巷弄中见到的那黑影，恐惧充斥着大脑，也顾不得她现在趴在谁怀中，只是拽紧容与的衣襟。
这副受惊的的模样，像一只小白兔。
不过，容与还是下车了。带着云渺下车查探这尸体的情况。
他眉头微皱，倒是身旁的两位副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又是这种死法？”
“这个月第几次了，死的怎么都是涂红指甲穿红衣的女子。”
云渺低着头，小手死死拽住容与的衣角。
“话说，老林你认为是谁干的？”
被可的是林副官，就那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到尸体表情也不变的人。
“不是人。”
林副官还没接话，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三人齐齐将视线落向那面色苍白的女子，容与将他的披风接下，罩在她身上。
“什么？”林副官身旁的男子疑惑了。
“漆黑的长发、锐利的牙齿、细长的手指、漆黑的指甲、空洞的双眼。”云渺轻声说着手死死拽住容与的衣角，“用僵硬的四肢爬行。”
那位副官再次开口，“这是什么鬼东西？”
云渺被他不善的语气吓到，瑟缩脖子往容与身旁靠近。
容与瞪了一眼那副官，随后温声询可，“云小姐是看到了？”
他这一可，云渺眼眶通红。不信她？也是，谁会相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但——
她再次咬住下唇，容与眼中划过一道不悦。
“你不会是凶手吧！”
此话一出，林副官立刻低吼道：“老何。”
云渺眼眶通红，泪水晶莹如珍珠落下。滴答滴答，打在石板上。
“此话没错，也许是云小姐为自己开脱编出来的谎话也说不定。”容与这么一说，云渺通红着眼抬头瞪了他一眼。像只奶猫伸出锐利的爪子，不痛不痒。
“容督军，说的也是呢。”云渺说着，将发挽到而后，白皙的手腕内侧露出鲜红色的抓痕。
“不过，要是我是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她倔强的瞪着他。
容与倒贴心的将手帕拿出，替她将受伤的手腕绑上。
云渺盯着这白色的手帕，翻了白眼，“爱信不信，我刚刚看到了那家伙被追着崴到了脚。还好你们出现，不然我早就成为那家伙的盘中餐了。”
“哦？”容与凑近云渺，“你是说，刚刚那追你的黑影就是凶手。”
忽然，在他们身后有个影子跑过。
“什么人？”何副官瞬间架起手枪，警惕的看着四周。
幽静的小巷，发出如同小儿玩具的声响。黑影快如闪电，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容与倒是沉静，在两位副官架枪的时候，他还有闲心情伸手掐了一下云渺的脸蛋。滑滑、嫩嫩的，是想象中的模样。
“老何，你开车去找人过来。”
收了手，容与对着何副官说。
何副官想拒绝，却被督军不容置疑的眼神制住口。只好开车，退出小巷。
现在，这尸体旁就只有三个人。两个男子一个弱女子、两个正常人一个半残人士。
冷月悬挂，清辉洒地。偶尔一阵风吹过，让云渺哆嗦了一下。只能借着月光勘探四周，云渺身体再次哆嗦。
“嘶~”
是那黑影喘息的声音。
在背后响起！云渺身体僵直，那东西在靠近。这时，容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热气传来，她借着月光看着他的侧脸。
当真好看，好看的不像军人。
他一身军装笔挺穿着，头上的军帽压低了许多。感知到身旁的人看来，神情柔和露出戏谑笑容。
阴风拂过，利爪袭来。
好在容与反应迅速，带着云渺躲过了攻击。林副官立刻转身对着那黑影就是一枪，这一枪响起，周围的院子可没人敢出来了。
也在这时，那黑影从阴暗的地方爬了出来。
没错，就是爬。
拥有着人类的四肢与面孔，可眼睛空洞流着泪。
林副官想起云渺的形容，一时间忘却了呼吸。淦！还真有这东西，这东西不会是来灭口的吧！
还别说，真被林副官猜对了。
这黑影一只朝着云渺扑去，要不是容与身手了得，云渺早就成为捏死的蚂蚁了。
林副官咬咬牙，借着月光对准黑影又是几枪。黑影的头三百六十度旋转看向身后的林副官，鸡皮疙瘩顿起。
“嘶~”黑影发出喘息声，阴冷如蛇蝎。
它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犹如乱码，没人听清它到底在说些什么。
容与抽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黑影一开，那头有诡异的转回来。
“分开跑。”容与冷静的分析道。
林副官点点头，黑影歪着头看着跑向两个地方的人。唇瓣勾起，一下子分裂出另一个身躯，分别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每跑一步，云渺的脚踝都传来一阵刺痛。
她皱着眉头没吭一声，任由容与拉着跑。容与时不时回头对着空荡得小巷放枪，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跑哪去了。
停下身，落座到台阶上，借着灯笼的光线他看到云渺肿的老高的脚踝。
“你怎么不会喊疼？”容与眉头紧锁，伸手触碰她的脚踝。
云渺的脚向一旁挪开，躲避他的手道：“我没事。”脚踝这地方，不能让陌生人触碰。
第一百二十章 追逐·愧命
容与狭长的凤眸流露出如鹰隼般锐利的神色，飞快且强硬的握住她红肿的脚踝。
幽红色的灯笼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给他增添了别样的美感。
她的身上披着专属于他的披风，脖子微微瑟缩，小脸因为害羞而通红。
容与很认真的在替她活络踝腕，现在的他和刚刚的他不同。刚刚的他轻浮像个纨绔，现在的他淡然中透露一丝隐没的冷然，显得极为疏离。
矛盾。
云渺垂下眼眸，如实想着。
容与是人不是机器，被一名长相姣好的少女盯着不可能没有感觉。他抬起眼眸，深入寒潭，却闪烁着一丝笑意。
“我好看吗。”
“好看。”
云渺乖巧地回应，忽然回过神来撇过脸不去看他。
就是这撇过脸，她看到了那个正向这里奔跑而来的黑影。显然，容与也看到了。他再次对着黑影连开几枪。
黑影不畏惧子弹，笑容癫狂，四肢并用跑来。
还准备开枪的容与，发现抢中没有子弹了。
该死，他暗道一声。
“能跑吗？”眼见黑影就要到来，容与还是很贴心的问云渺一句。
容氏军阀亲百姓确实名不虚传，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的性命。
好在林副官狼狈的赶来，四通八达的小巷最后在这红灯笼下汇聚。他的身后也有一个黑影在追着。
怎么办？
随着最后一个子弹落下，林副官手枪也没有弹药了。
这时，他们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三人回头。那人风神俊朗，腰间佩戴着月牙白的长剑，右手提着红色灯笼。
随着那人出现，黑影像是看到什么惊恐的东西，瞬间化作烟雾逃窜。
冷锋疑惑的扫视一眼，“诸位，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容与拱手作揖道：“多谢帮忙。”
冷锋目光游移，最终定格在云渺的脸上。他神色平淡，从容一笑，“无碍。”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具有侵略性，云渺稍稍往容与身后靠了靠。容与余光察觉，身体微侧，挡住冷锋的视线。
视线平淡收回，冷锋将手中的红灯笼递给容与，“这黑灯瞎火的，出门还是带着点灯好。”
林副官接过灯笼，只见男子对他点点头转身离去。徒留高大的背影，待门墄彻底合上，云渺才从容与身后出来。
她轻垂双眸，黑羽般的睫毛轻轻闪动，轻吐一句，“多谢容督军出手相助，你我二人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她将披在肩上地披风卸下，强硬地塞到容与手中。转身，不带一丝留恋。
容与倒快速握住她的手臂，遏制住她离去地步伐。
“那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你一个人回去挺危险的。”
背对着容与的云渺，轻然一笑，眼中流转异色。回眸时，惊鸿一瞥，眸子里是难以言说的情绪，秀指指向那红色灯笼。
手如柔荑，容与神色微暗。
“容督军请不要担心，那东西不敢来了。有了这东西，你会很安全。”她扬起唇瓣，挣脱他的禁锢。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壁离去。
林副官握住灯笼，等着容与发号施令。心中却在感慨，这什么时候了，还有人用灯笼，不应该用煤油灯吗？
纵使千万般疑问，也无从知晓。兴许，是这家人比较传统。
倒是容与屹立在月光下，英挺的鼻梁下方，唇形略薄，星眸深处透露出冷冽与沉思。云渺，刚刚那几句话，到底所谓何意。
只身一人走在空旷无人的巷弄，随着云渺脚步落下，一缕青烟卷起，那因崴住而红肿的脚踝瞬间消肿。
月色下，有一位穿着旗袍的姿态曼妙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向幽巷伸出，身影背黑夜所吞噬。
“督军？”林副官开口询问，“接下来是要如何？”
“回去。”容与沉静了一会儿，深黑色地眼眸划过一丝暗色，将披风披上，沉稳而缓慢的朝刚刚尸体所在的地方前行。
灯笼微弱的光芒照着昏暗的小巷，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是他们行走发出来的声响。
那黑影在墙上划过，绕着二人旋转，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眼中满满的忌惮，容与察觉背后的目光停下步伐。林副官同样如此，身为军人感知能力相当不错。
背后的目光太过恐怖，林副官脖子不由得流出汗水。容与转身，和化作人形的黑影对视。
黑影发出野兽嘶鸣的声音，依旧不敢上前。
他向前跨了一步，一只脚跨入灯笼光芒未能触及的地方，黑影瞬间发疯了似的冲来。
林副官立刻将容与护在身后，灯笼靠近，黑影急刹车。口水从嘴中流出，锐利的牙齿上沾着肉末。
腥臭味扑鼻而来，林副官捂住鼻子。
仅仅离面庞有一个灯笼的距离，黑影的利爪触及灯光，突然着火。黑影发出哀嚎，空洞的双眼恶森森的盯着二人，流下漆黑的泪水。
“有了这东西，你会很安全。”
云渺的话回荡在耳边，容与眼中倒映着灯笼中的烛火，低声轻笑。倒是有趣的女孩儿，就是不知道活不活的过今晚。
黑影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只能讪讪离去。
尸体所在的巷中，何副官赶到，派人进行清理。他倚靠在车前，等待着容与回来。
黑色轿车低调使出小巷，也不知容与为何会让车往巷中开。
小巷外是另一种景象，铁轨车道、灯红酒绿、叫往商贩，这是一个繁荣的城市。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属于国际大都市类。
回到容公馆，容与卸下披风，脸上难得的浮现疲惫的神情。
公馆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收拾着容督军得衣服，在楼梯转角处的女子背黑影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她下半张脸和曼妙的身姿。
她肤白若雪，手上套着蕾丝手套，“容大少爷回来了~”
先闻其身，再见其人。
她是容与父亲的小老婆，被下人们成为小夫人。容与父亲还未死时娶进门，美名其曰冲喜。
喜倒是没有冲到，容与的父亲就在结婚后三天嗝屁了。
她倒好，以小夫人的身份待在着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