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五）
顾南城不发一言。
“顾大爷，能不能一天不要老是吊着一张冰山脸，大仇将报你不是应该开心吗？”顾北巷看到顾南城那张厌世脸，本来的好心情也没那么好了。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男人垂眸。
南诏的位置，他要爬到最高点。
直到所有灭他家族的有关人员全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若熙熙这边，禁卫军统领上报给皇帝赃物，一一点清后呈给皇帝。
内容之庞大，叛国之全面，自从南诏以来，从未有过。
若熙熙真替原主遗憾，这么能造怎么就突然走火入魔了呢……
皇帝的脸色本来还好，越听越差，最后直接铁青了。
因为他知道，多年前自己打的败仗是若熙熙偷了粮饷，然后栽赃给他信任的副统领的。
还有几年前的萧家灭门案，也是若熙熙干的。
近日对几大前朝残余势力的追讨，若熙熙从中也插了不少手脚，害得前去追讨的皇子死于战乱之下，敌人之手……
许多事宜，要么坑皇帝，要么坑皇子，难怪皇帝年过半百，膝下子孙依旧福薄。
皇帝面色铁青看向若熙熙，之前是想占她为己有的龌龊眼神，现在全都变成了悔恨恼怒。
若熙熙身旁扇风的侍女停了下来，看样子有点不敢为若熙熙服务了。
再服务下去，皇帝的刀就要从她脖子上落下了……
“帝师！你作何解释！”皇帝气得发型都乱了，身后的木椅子都被推后了半步，起身的动作很大。
若熙熙就距离皇帝不到两米距离，感受到了那股尚存的帝王之气。
皇帝似乎想要质问她，但是没有碰到她的衣角就被一道剑光拦住。
帝师殿十六暗卫首领。
他们只忠诚于帝师。
“帝师，你是真的要反了！”皇帝气极，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臣没有。”若熙熙解释：“幽云十六卫只是感受到臣有危险而已，陛下若是不对臣起杀意，幽云十六卫自可放行。”
若熙熙是真情实感，毕竟那两积分也是钱……
可是在皇帝和外人的耳中就成了挑衅。
“来人啊，将帝师拿下！”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早就做好准备的禁卫军开始围堵若熙熙。
若熙熙身旁的小侍女都快握不住扇子了，一双美腿抖得不行。
幽云统领不用暗哨，剩余十五人都出现在了若熙熙周围。
呈包围之势，保护着若熙熙。
皇家禁卫军可是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一时间居然斗不过只能生活在暗影之下的几位暗卫。
场面光影交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死了不少人，鲜血流了大半佛寺的石板。
“慧远大师，现在可还觉得佛普度众生啊？”
若熙熙还不忘朝着混乱中的慧远说话，语气亲昵如同好友。
“还不是因为你这妖女！”慧远在混乱中躲躲藏藏，没人顾及得上他，万一比幽云十六卫不慎手抖杀了，他余生的清福可享不了了。
若熙熙坐在场面中央，看着下面鲜血漂橹，没有任何表情。
“你家乡在哪里？”若熙熙询问一旁抖得不行的侍女。
“……安……安策县。”侍女磕磕巴巴回答。
“哦。”若熙熙问完就没了后续。
“帝师大人，奴婢不想死啊……”她突然跪下来，在若熙熙脚下匍匐着。
看样子是看清了局势？不，是只能依附若熙熙。
就算现在去皇帝那里，她一个人微言轻的侍女，生死也难以预料。
更何况，她的速度，还没走出这个圈子，就会被幽云十六卫立即毙命，还不如就此投靠若熙熙，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命。
“谁要你死了？”
侍女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笑容，女子面如春水桃花，眸底却如同深潭，照不进一丝光亮。
“安策县可有什么游玩的地方？”若熙熙寻思着出路，没法子专注注意力到这个小侍女身上，所以没想到吓了人家姑娘一跳。
“安策的庙……”很灵。
她还没说出口，就被女子截断，
“不去庙里。”
侍女联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所以脑子拼命转动，想起来了不少安策的好东西：“还有一些特色糕点，小时候家里人带我去看过月轮湖，那里的风景很美。”
也不知道哪里打动了若熙熙，若熙熙满面亲和地扶她起来。
“不错，很好。”若熙熙一连两个夸赞词，给侍女整懵了。
帝师大人是没见过京都的月轮湖吗？
“幽云十六卫听令！”
妖娆女子一声令下：“即刻起，立刻退出京城。”
“是！”战局拖拽间，幽云十六卫没有丝毫犹豫，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逐一消失。
站位阵法转换间，不到一刻，幽云十六卫全部消失不见。
众人正想着若熙熙是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吗？
视线转换至若熙熙身上时，才发现原地早就没了人的影子。
与其一道消失的，还有一直扇扇子的那个小侍女。
异度空间。
系统牵强的声音传入若熙熙耳中：“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啊，若……熙……熙！”
拖着两个人走空间隧道，系统表示没受过这种委屈。
全因为若熙熙一一品味了。
“加油！安策县出发！”若熙熙为系统打气。
“滚！”
系统一字以蔽之，再也没有吭声。
原来机器人还是会喘气的啊……
若熙熙幽幽想到，扶着一旁被她敲晕的侍女。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六）
白马驮经，帝师叛国。
这一桩事情出现后，全国轰动，甚至惊到了外域。
南诏皇帝下了死命令，全国通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连帝师殿一夜之间都被抄府，整个帝师殿瞬间一空。帝师的几个弟子各寻别处，与帝师府再无关联。
真真是大厦倾倒，须臾翻天覆地。
国局剧变，原先帝师手下亲信要么被削官，要么被斩杀，牵连出了一系列的惨案。
而南诏敌对的乌蒙国主，居然一反常态，在朝廷上放言：
“朕仰慕南诏帝师已久，今闻帝师落难，若愿赴乌蒙，以国师礼待之。”
一下子挑起了两国之间的矛盾。
边疆打仗次数越来越多了。
而牵扯到的一系列案件中，有一件格外引人注目。
倒不是牵扯到的人有多么尊贵，而是近年发生的城主投降案。
北方抚顺城城主在攻打乌蒙失败后投降被俘虏，一家老小都因为投降于敌国被斩杀，其间居然也有帝师插手的痕迹。
可是这次最为奇怪，帝师大人先是去抚顺游玩，拜访了抚顺城主的夫君，之后又是在抚顺一周徘徊，等到抚顺城主在战场上战报传来，帝师才悄然离开。
是的，没错，这个城主就是女儿身……这是抚顺城主除却战力外唯一的特别之处了。
城主投降，一家俱损。
连他的小儿子都没能例外。
帝师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人人都知道帝师懂得占卜吉凶，那一次呢？帝师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还是发现了，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笔揭过？
被人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的帝师若熙熙此时此刻正在边疆地区的安策县。
小侍女根本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一觉醒来就到达了自己熟悉的家乡。
明明京城距离家乡是那么远，远到小侍女这一辈子都没有指望能够再次回来。
可是帝师大人做到了，小侍女甚至没去思考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就从劫后余生中反应过来，慌忙地给若熙熙跪下。
若熙熙在她跪下的半道上扶起：“现在人来人往的，注意着点。”
她语气亲和不似那个高座上的帝师，小侍女愣了愣，慌忙站起来，乖巧如同一只鹌鹑。
“你叫什么？”若熙熙边走边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奴婢翠红。”
若熙熙嫌弃：“好俗的名字。”
“起先不叫这个，后来入宫，老嬷嬷给奴婢改了这个名字。”她解释。
“原先叫什么？”
“善果儿，奴婢家里信佛。”
善果儿不用想都能说出这个名字来。思念家乡的时候，时常在梦里听到有人这样唤她。
“这名字不错，既然回了家乡，你也回不去了，就这样叫吧。”
善果儿顿住，眼神一下子红了。
“别哭啊，我见不得人哭。”
若熙熙不用回头都知道她是一副什么表情。
善果儿憋下眼泪，朝着若熙熙走。
“你家在哪里知道吗？”若熙熙询问。
“知道的。”
善果儿心想若熙熙该不会要和她一起回家吧。
家里两个老人可没见过这样的人物，要是一下子惊着了……
若熙熙说道：“自己回家去吧。”
“啊？”善果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帝师不需要她伺候吗？不需要一个伴吗？
“既然离开了南诏，你在安策县，幽云十六州之内，只能说你的家乡生的地方不错，皇帝的手伸不到这里来，你现在很安全了。”
若熙熙解释，她还有任务在身，拖着一个善果儿也是累赘，还不如就此分道扬镳。
善果儿：“……”
原来不配的是她。
身为陛下身边的侍女，善果儿自然知道幽云十六州是什么样的势力，它隶属于南诏之下，可是却不归南诏皇帝管辖。
它是属于帝师的地盘，幽云十六卫因帝师而诞生。
各州州牧专门培养十六卫，他们精通幽云十六州各大武功，可以说是帝师大人身前一堵隐形不可忽视的铜墙铁壁，到了幽云十六州，帝师大人自然有了可以和皇帝一拼的实力。
还需要她这个小侍女吗？
“那帝师大人，就此别过……”善果儿不知为何有点不舍。
想到马上和家人的团聚，这股子不舍也淡了下去。
“对了。”若熙熙叫住她。
善果儿惊喜回头。
帝师大人是要留下她吗？
“你有钱吗？”若熙熙有点窘迫，耳根子都红了。
什么都带了，就是忘了最重要的东西——钱。
没这东西，还没等幽云十六卫找到她，她就饿死了。
善果儿大大方方毫不吝啬给了若熙熙一个大布袋子，沉甸甸的。
若熙熙摸了摸分量：“？”你一个小宫女这么有钱？
善果儿看出了若熙熙的疑惑，不好意思说道：“奴婢家人是富商，家底还是有的，当初为了选秀才奴婢进宫，本想光耀门楣，没成想……”
一介富商之女，被暗地打压了。
若熙熙知道宫里的深水，所以也没多问。
揣着一兜钱的她很开心，很愉快地与善果儿告别。
此时此刻的宫中，顾南城被皇帝应诏，询问了好多事。
有关于卦象占卜的，还有对国运分析的，以及对当前时局的看法。
治国之道，有时就在只言片语间。
最后的结果，是皇帝没有想象到的好。
虽然言语间带了稚嫩，而且眼界也没那么开阔，但是已经大大超出了皇帝的预料。
言语，眼界都会随着时间改变，可是这样一个精雕玉琢的栋梁之才，却是南诏缺少的。
于是皇帝当即拍板，许以小国师称号，将来继承国师之位。
当即有人提出反对，认为头衔太高了。
可是耐不住皇帝一力促成，终于成了这件事。
顾南城出了皇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眼神都注意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大街小巷。
“那就是帝师大人的徒弟啊，怎么看不出丝毫伤心……”
“最不受宠的那个呗，怕是巴不得帝师死呢……现在不应该叫帝师了。”
“可惜了，帝师大人前几日才买过我的糕点，看起来多好的人，还以为我没认出来她呢。”
“什么？！”
旁边的人叽叽喳喳，顾南城不知道为何，走得慢了些。
“你是不知道，帝师吃东西脸上沾碎屑……”
“而且她手好小，我的糕点她都握不住……”
“哈哈哈，那她脸是不是也很小？”
“是啊是啊，那么可爱……”
男人步子慢慢的，想到那个场景，突然控制不住地有了笑痕。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七）
若熙熙回了幽云十六州，本来以为接到任务也就那么几天的功夫。
结果系统那个瓜娃子让若熙熙等了两年！
这两年内，顾南城充分利用了他气运之子的潜力，成为了一代国师，熬死了老皇帝。
具体死因若熙熙不明白，只知道皇帝驾崩之后，顾南城立了新皇。
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唯一没有被帝师若熙熙迫害过的一朵温室花朵。
在此期间幽云十六州暗藏实力不发，一直在和南诏对峙。顾南城拥立新皇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动对幽云十六州的战争。
也不知道是为了若熙熙，还是因为这一地的军事地位。
若熙熙没等来任务目标，等来了战火。
在云州的州牧府内，女子在躺椅上滚来滚去，娇小身躯让人忍不住心里一软。
“系统！！！我告诉你哈，再找不到任务目标，老娘不干了！”若熙熙不只是第几次气急说道。
很难想象这个女子即将到而立之年。
她身上尚存着豆蔻年华的活泼好动，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在这些年里，依旧如同以前，岁月不忍心在她面上留下丝毫痕迹。
在外原本想汇报战况的男子脚步停下来，目光带着些许迷恋，一眨不眨地看向若熙熙。
若熙熙感受到视线，抬头看去。
迷恋消失成为了恭谨。
“西府？”来者正是若熙熙座下大弟子，顾西府。
唯一一个没有背叛若熙熙的人，现在是幽云十六州中的云州州牧。
云州，十六最强。
足以可见这个大弟子的实力。
“师尊……”顾西府唤道，声音不大不小。
这些年来，若熙熙也想过让顾西府改变对她的称呼，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昔日的帝师殿主人了，但是始终拗不过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孩子，也就这样了。
一个称呼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可是前方又有什么战况了？”若熙熙忙问，这几天事情很多，她鲜少有这样空闲的日子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又要忙几天……
若熙熙还没来得及叹气，就听到顾西府说：“近日战局平稳，倒也没什么值得师尊操心的。”
若熙熙缓下一口气来，空气中无端多了些愉快的感觉。
顾西府接着喊：“师尊……”
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感觉。
若熙熙一口老气提上来：“难道是顾南城那个家伙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没有。”这次顾西府倒是回答得果断。
看样子很不喜欢顾南城这个人。
“就是……西郊最近有游园……我……想带你去看看……”顾西府在若熙熙的死亡凝视下，结结巴巴说道，耳根子都红了。
听见是这么无聊的项目，若熙熙回答得直接：“不去。”
还不如在府里吃吃喝喝，多快活呢。
顾西府心情肉眼可见地不好了起来，整个人儿在若熙熙眼中像一条被雨水浇了的大狼狗。
若熙熙闭眼假装没看到，哪有师尊纵容徒弟的道理。
虽说如此，若熙熙还是劝了劝他表示自己的和善：“西府啊，有时间和师尊待在一起，不如多去些世家小姐的游园赏花会，一个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娶回来让师尊提前享享天伦之乐，别没事老粘在公务上，对你自己也不好。”
翻译下来就是你麻溜地离师尊远点，快点找个黄花大姑娘娶了让我乐呵乐呵。
顾西府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唯独这一点很不听话。
已经及冠多年了，连个通房都没有，让若熙熙一度以为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可是后来若熙熙发现这孩子也不喜欢男的，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搞事情。
顾西府突然看向若熙熙：“师尊希望徒儿找妻妾？”
“我不希望吗？”若熙熙歪头疑惑。
男人气急了：“师尊你怎么能这样？”
不明白他的心意，这么多年了，他各种明示暗示师尊都假装不懂！
其实若熙熙是真不懂，这方面系统可以作证。
“那要我怎么样？”若熙熙不解。
不找妻妾怎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若熙熙也不是迂腐的人，顾西府要是不喜欢这些也行，但是最起码这个人得正常一点吧。
整天不是找她就是做自己的事情，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顾西府有雏子情节，恋母呢。
顾西府不知道要说什么，在军营舌战群儒的男人这一刻选择了逃避：“师尊……游园会上有罕见的西域水果糕点，我给你带些回来。”
他转身要走，突然被一截红袖拉住。
“不用你带，我自己去。”
顾西府：“……”
几刻钟后若熙熙和顾西府出现在了西郊。
一袭红衣靓丽惹人注目，她身旁男人严峻的线条有了些许柔和，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过没人把他们联想成为一对。
从顾西府出现时路上女儿家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
女儿家个个不要钱似的砸着香囊，有的砸到顾西府胸前还要娇羞一喊。
若熙熙巧妙站在了香囊的避讳点，没有一个香囊失手砸在她身上。
顾西府看到若熙熙没心没肺地找吃的，自己无可奈何跟上去掏了腰包。
走着走着路上突然一阵混乱，有大娘的声音喊道：
“抓贼了！”
紧接着一个脏衣服的人在人群闯出来，带着疾风一样的，在若熙熙身边划过。
他在若熙熙身旁一顿。
然后飞速离开。
若熙熙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腰包。
没啦。
“宿主！”系统惊喜的声音在若熙熙耳中乍现。
这两年里，系统从来没有直着腰和若熙熙说话，语气也没现在这么自信。
这是……
找到了？
系统如若熙熙所愿接出下半句：“找到了！”
“谁？”若熙熙激动。
“就是刚刚那个贼。”
若熙熙冷漠脸：“偷我钱包那个？”
“准确来说，是乞丐……”
系统说道。
若熙熙看着远去的小乞丐，突然前所未有的正义感上升到内心。
抓住这个乞丐！他娘嘞个腿，这可是老娘等了两年的任务目标！
她飞一样地窜了出去，和刚刚懒懒散散的气质截然不同。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八）
顾南城成为国师之后，手段雷厉风行，很快就除掉了之前害死他们一家的主谋，为抚顺城重新翻案。
但是母亲投降外族证据确凿，迟迟没有进展，顾南城不相信。
那天母亲远去时，说的是：“战必回。”
他不信这样爱他们的母亲会丢下一家人投降外敌。
所以唯一的破绽……
顾南城看了看自己手中档案，当初抚顺城附近，可是有帝师踪迹的。
若熙熙……
两年没见，你最好还健健康康活着。
借着敌对党派的谋害，顾南城在边疆巡视假装失踪，换上面皮进入了幽云十六州。
这两年里，他早就不是那个若熙熙随手就能掐死的小透明。
一路化装转换身份，到最后除了顾南城，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具身体原先的模样。
他来到了云州，幽云十六州最丰饶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这些年，他名义上的大师兄可没少和他明争暗斗，这里便是这位大师兄的地盘。
若熙熙十有八九在这里。
顾南城原本以为自己要在云州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若熙熙，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初来云州，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一袭亮眼的红色。
锦红如同一尾游动的鱼，闯进他眼帘。
似曾相识的感觉闯入心中，一抹酸涩随之涌起。
他扯下了一旁货摊上挂着的挂坠，有人大喊着抓贼。
顾南城回过神来，脑海中不知作何感想，他一瞬间想了好多事情，最终跑向了那一袭锦红身边，夺走了她腰间的钱包。
这样的身份掩饰，也许比直截了当更好。
原先的计划被这一秒钟的愣神推翻。
若熙熙在原地没有追上来的时候，顾南城脑中懊悔一瞬，怎么突然做了这么愚蠢的决定。
可女子呆呆看向他，到最后目光锁定，追上来时，他又感觉自己是对的。
若熙熙看着眼前被堵在小巷子里的脏乱男子，呼呼喘气：“这下没路了吧？”
“是啊。”顾南城改变声带，发出不一样的少年嗓音。
很青涩，不太好听。
若熙熙靠近他，后面的人脚步声渐近，快要追上来了。
是要把他抓走吗？
顾南城心想，若熙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给陌生人半点同情怜悯？
脚步声渐进，若熙熙直接带起了少年，翻过了那面青墙，然后拖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南城跑向无人处。
身后是一大堆喊打喊杀的声音。
若熙熙感觉丹田处微微作痛，这些年精心养起来的丹田还是有点旧伤，动用内力总会痛几下。
两人就这样跑着，气喘吁吁，直到无人处。
没有了追着的脚步声，空气格外安静。
若熙熙喘着气：“小贼，还我钱包！”
顾南城倒是呼吸均匀：“我没偷啊……”
若熙熙扯出他怀里的小香包。
空气一瞬安静。
顾南城：“你搜身！”
“哼，小屁孩懂什么，赶快把人家东西还回去！”若熙熙老大人一样教训。
夕阳西下，她黑亮双眼亮晶晶的。
顾南城愣怔一瞬：“你是大人吗？”
怎么会这么幼稚？
“啊呸！”若熙熙鄙视。
且不说她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快三十岁了，她做任务这么多年，这孩子的年龄都不够若熙熙一个零头的。
“快，刚刚拿了老阿姨什么东西了，我帮你还回去。”
若熙熙说道，看孩子身上除了那个香囊，也没有什么钱啊。
顾南城听话拿出一个吊坠。
“就这？”若熙熙惊了。
“我拿完就跑，那阿姨自然觉得我偷东西。”
顾南城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若熙熙拿过吊坠，踮脚敲了敲少年额头：“那我的香囊呢？”
“我看你生得好看。”
想让你多看看我。
别的不说，若熙熙这张脸，是顾南城见过的最好看的。
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唇色清透，面如娇花。
“小小年纪还是个色胚。”若熙熙撇嘴。
心里却想着，怎么把这孩子拐进自己的地盘教养。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娘没给我起。”
抚顺城有个风俗，就是到了及冠年纪才会有名字，小时候都是叫小字。
他的小字，叫谦儿。
母亲希望他谨言慎行，然而事实证明，母亲是错的。
她一生谨言慎行，为国征战，换来的是皇帝抄家，连事实都不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乌蒙。
“你家呢？”
“没家。”
“那父母呢？”
“死了。”
“没别的兄弟姐妹？”
“没有。”
“那你不如跟着我吧。”
若熙熙直截了当：“跟着我，没家没兄弟没父母，但是能给你栖身之所。”
殊不知男子扫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锦红上的精美刺绣上：“看你身份，定是那泼天富贵之人，怎么能想到我这种不知根知底的路人？”
若熙熙险些忘了任务目标虽然看着傻，但是都不是笨蛋，相反而之，他们往往大智若愚。
她无缘无故收留，难免让这个小孩儿怀疑。
“那算了。”
若熙熙遗憾。
找个时间派人盯着他吧。
“我答应。”几乎同时，少年说道。
他见若熙熙一副不解模样，解释：“你说了，给我一个栖身之所。”
少年一身脏乱，发丝没有丝毫打结，脸也很干净。
哪怕生在浊世，也懂得体面。
“那今日过后，你就不用流浪了。”
有句古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若熙熙和少年离去的路上，突然想到这句话：“不如你叫金不换吧。”
“我不要！”
民间的志怪小说，有一篇的反派人物就叫金不换。
那是个金色的蛤蟆精。
若熙熙这么险恶的人，绝对看过这本书！
她就是故意侮辱他的。
“不换？”若熙熙好奇少年脸上的嫌弃表情，尝试着喊了一声。
顾南城自我催眠：我现在是个没读过书的小乞丐，小乞丐……
他竭力吐槽这个名字：“不换不换，听着像怎么也换不回来一样。”
“也是，要不就叫换换吧。”
顾南城：你能想个人名吗？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九）
若熙熙带着顾南城回府，才想起来自己弄丢了什么人。
此时此刻被丢下的顾西府站在州牧府门前，闷声闷气的。
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过，愣是没有朝着州牧府看那个人一眼，男人身上气压很低，看上去平和，给人的威慑却很大。
若熙熙大老远看到顾西府的身影，居然生出了想要躲一躲的念头。
“怎么了？”顾南城不是没看到那个人影，他过去两年里明争暗斗的对象，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若熙熙的反应，可不像是看到自己的大徒弟，反而更像是看到家里的大家长一样。
她像个出逃的孩子，带着顾南城窝在了墙角。
“那是我大徒儿，看着憨厚，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我这次追你把他忘了，估摸又要被唠叨了……”
若熙熙的辫子扎得细细的，一股一股，束成漂亮的马尾辫，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大气，眸子中含着的天真无邪，让人有点分不清……
你这个人，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如此……
顾南城压下眸中的情感，细细碎碎碾开来，他看向女子握住自己手臂的手。
就是这双洁白如玉的手，当初把他拉起来，给了他满世界的希望和光亮。
可是这双手的主人那时候说了什么？
“有点脏。”
高贵的红衣女子拿出手帕擦拭，直接扔了那双帕子，拂过顾南城的脸。
那时候的顾南城，在泥沼中乱爬，比那块用过的帕子还脏。
他突然挣开了若熙熙的手。
若熙熙有所感，回头疑惑看向顾南城。
这孩子怎么了？不愿意让人碰？
“脏了。”顾南城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可是看到那双剔透的眸子，他心里的恶劣萌芽，双眸却无辜看向若熙熙的袖子。
把你的袖子弄脏了，你是不是会不要我这个街上捡来的小乞丐。
会的吧……
会的。
他无比期待地想道。
这样我就能毫无保留地……杀了你。
手上突然传来一抹温暖，少年心里的恶劣无端消散。
“你怕什么？袖子而已，你看我现在手都灰扑扑了。”
女子清亮声音响起，他眸中的黑消散，化作墨色清透。
眼前一只粉粉嫩嫩的小手铺满了灰尘，应该是从墙上带的。
这毕竟是老墙，好久没人洗刷了，脏得很。
顾南城突然想起两年前的街道上，阴雨绵绵，那天他心情也是雾蒙蒙的。
有街边的小摊老板娘说起若熙熙的手，很小一只，连糕点都握不住。
今日看到，果然如此啊。
男人眼含笑意：“你是孩子吗？手这么小。”
若熙熙气愤，直接把灰抹了他一脸，顾南城不躲不闪，一张白嫩嫩的脸灰扑扑的。
“这是你第二次说我是孩子了，不能再有下一次！”
若熙熙语气含着警告，虽然软乎乎的，没有丝毫威慑力。
说完之后她还觉得不对，拉过顾南城的手比了比，嘴上嘀咕：“我的手不小吧。”
男人细长的大手能完全握住这一颗小拳头。
顾南城手痒一握，完全合适。
验证了他的猜想。
街边的谣言不一定为假呢。
他一握就打开，像玩笑似的，若熙熙哪怕感觉有一丝丝不对劲，也马上就过去了。
不过她的手长……
算了吧，就长这样呗，人还能没些缺点？
不过若熙熙不懂，可不代表系统不懂。
系统看了好一会儿，被酸得看不下去了，提醒着若熙熙：“你两要在这面墙上谈人生？”
这面墙都看不下去了好吧！
若熙熙咳咳一声，视线重新转向州牧府门前。
却发现红木门前等待的男人不见了。
“呦呵，小崽，我们进去。”
顾西府不见了，这不是正中她下怀吗？
到时候饭一吃，澡一泡，拉上被子，顾西府还能在门前念叨一晚上不成？
“不要叫小崽！”
身后的男人不满。
“你没想好名字之前，就叫这个了！”若熙熙拍板决定。
这个名字多好啊，崽崽。
顾南城无语至极。
不过若熙熙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等她偷摸进了府内，不到半刻钟时间就看到了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顾西府。
身旁的小孩儿一身装束还没来得及换，就被抓了个现行。
顾西府看到若熙熙身边的人，尤其还是个男人时，脸色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是？”目光扫视若熙熙身边的人一眼，他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
若熙熙突然想到了屠夫在杀猪之前的表情。
“我是她的崽。”顾南城先于若熙熙一步抢答。
一句话让附近打水的侍女一个趔殂差点没栽进水桶里。
顾西府俊朗面容一下子裂了。
若熙熙今年二十九，要说赶得及点，有这么一个骨龄偏小的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传说师尊早年曾经有过一段情缘……顾西府这么一想，看着这个脏兮兮的男子，他一下子崩了。
“师尊？”顾西府呐呐询问。
“好了啦，别哄你师兄了，来，小师弟，快来见过你大师兄。”
若熙熙前半句差点让顾南城破防，他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没想到少女打得是收他进师门的意思。
顾西府面色这才正常下来。
刚刚他看向顾南城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杀意，恨意，还有歹意……
唯独没有让顾南城活下来的意思。
足以看出这个顾西府没若熙熙面前看上去那么简单。
“师尊，怎么好好地，就收了个弟子回来？”
“东西南北四个人，南北不在身边了，西府你以后要娶妻生子，还不允许我膝下再有一个徒弟吗？”
这是若熙熙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了。
“所以他叫……？”顾西府明了，虽然听到那句娶妻生子十分膈应。
“东宰。”若熙熙霸气说道。
西府，北巷，南城，东……宰？
别的不说，若熙熙起名字很有象征意义的。
顾西府当初一个小小的庶族子弟，被起名西府后当上了一州州牧。
顾南城一个在乌蒙边界蹦跶的野孩子，被赐名南城后直接坐拥了一座南诏京城。
至于顾北巷……北巷这个名字注定他只能留连于市井巷陌。
顾南城没猜错的话，顾北巷现在应该在某地的青楼，花着他赐给他的大把俸禄挥霍呢。
如今东宰的名字……
“一国之宰相，南诏权臣，小孩儿当志向在此。”
若熙熙拍了拍少年沾灰的肩膀，满含希望的星星眼注视着顾南城。
有点……烫。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
云州州牧府内的后院，后院处清净，往常院里的主人很少来这里。
这里有一处荒废的伙房，不知何时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准备好了吗？”有女声如同清泉莺啼，包含着期待。
“……嗯。”回应的男声犹豫。
“不能这么拖拉，要说，好了！要用坚定的语气！”
“好了！”
坚定的语气下有些啼笑皆非的声调，被男子笑意掩盖。
若熙熙一眨不眨地看着男子手中勺子里的调味料，锅里烧热的油冒出了烫烫的油泡。
“快快快，倒进去！”若熙熙见着油泡泡，连忙告诉顾南城。
顾南城一手倾斜，油溅了出来，冒出一股食物香气。
若熙熙眼疾手快，躲到了顾南城身后。
小小的伙房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落足的地方，两个人挨得格外近。
若熙熙扒开男人脖颈间发丝，微微踮起脚看了看锅里的情况。
“倒菜。”若熙熙端起一盆切好的菜，示意顾南城倒进去。
顾南城倒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动作潇洒流畅，步骤也很对，给若熙熙的感觉却不像在做菜。
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不过顾南城炒出来的菜还是很有火候的，比起外面那些个不入流的厨师，真的太好了！
若熙熙想到一会儿即将到来的美味，忍不住感动得哭唧唧。
幽云十六州轮战力，军事地位，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样一个注重军事的地方，偏偏菜的口感不怎么好。
只有酸甜苦辣咸各种单调的味道，同一道菜几乎品不出第二种味道。
这也是若熙熙这两年里非但没胖还瘦了的原因。
每每想起南诏的饭菜，她都无比哀伤感慨，恨不得再回到那一天，把所有能吃的都再吃一遍。
这不好不容易找到了调味料，她只能背着府里那些个口味单调的人支起小灶，已经好几天了，依旧没人看到。
若熙熙才不管他们是真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见，反正今天这顿饭她一定要吃。
至于为什么不是若熙熙亲手做饭而是指挥小徒弟炒菜……
若熙熙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小胖手……上面还有几道没好的烫疤。
要不是顾南城每晚都会去她那里夜读，这孩子还不识字，需要若熙熙手把手地教，这件事根本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男人炒菜动作生涩，却没有被一滴油溅到，轻车熟路拿过了背后若熙熙递的各种配菜。
不经意间拉着若熙熙靠近了他脊背些许。
小小的伙房里面很热，两个人离得很近，身上全是油烟灶火的味道。
顾南城觉得很温馨。
在他为数不多对未来妻子的幻想中，场景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一个添柴一个做饭，生活惬意温馨，无人打扰。
可偏偏是若熙熙。
他原本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伴随着的心脏也忽冷忽热。
“这个辣椒……放一丢丢好吗？”若熙熙软软的乞求在背后传出。
顾南城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一双如何可怜的眼神软乎乎在盯着他。
无论是顾南城还是现在的身份，从始至终他都不爱吃辣。
可偏偏若熙熙喜欢，两个人一道菜，总会有一个人是不怎么喜爱的。
“好。”顾南城压下心中情绪轻轻说道，颠着勺。
倒上了几片干辣椒。
不会太辣，刚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又能让若熙熙吃到甜头。
“去外面等着。”男人不回头，但是却能知道若熙熙在哪里，他看向一旁被摆在阴凉地方的凳子，示意女子坐在那里。
若熙熙好心情都要冒出泡来，乖乖听话地在一旁等着。
她会背好多好多的菜单，就是不会自己做，没想到这个突然收的徒弟身上，居然藏着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
系统冷不丁出声：“若熙熙，你还知道你是收他干嘛来的吗？”
权相啊！如今未来一代权相正在下厨做饭！给若熙熙这个闲得没事干只会吃的女人！
“知道啊，当宰相！”
若熙熙等着饭熟，坐在板凳上的腿一翘一翘的，摇得欢实。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系统声音凝结成冰。
下一刻就要从冰山喷出岩浆了。
若熙熙假装没听出来，悠哉悠哉：“在等饭啊。”
“若！”系统后面的字还没出来，若熙熙直接打破系统的话：“别吼了，阿六，心浮气躁，这样不好。”
“熙！熙！”火山喷发。
若熙熙默默堵住耳朵，没用。
顾南城围着围巾的身影出现在伙房前，若熙熙开心和系统告别：“我要恰饭了。”
她掐断了系统的麦克风。
系统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眼睁睁看着若熙熙殷勤拿出手里的扇子给额头冒汗的男人扇风吹凉。
还踮起脚擦了擦汗。
系统目光停留在顾南城微微弯下的腰上。
呵……以为本系统没发现吗？
“大米饭呢？”若熙熙询问。
只有一道干煸鸡肉块，和一盘小青菜，每道菜上面红红几个辣椒块。
“我去端。”顾南城放下菜示意若熙熙先吃，自己又跑回了伙房。
过了一会儿就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和一碗鸡汤在若熙熙面前。
“这是炖的鸡汤吗？”若熙熙勺子在鸡汤上面停留。
看样子很好喝的样子。
“早上起来买的，热了热。”顾南城忍俊不禁。
傻姑娘，怎么可能那么快做出来一碗鸡汤啊。
“哦哦。”若熙熙飞快给自己舀了一勺，不忘给对面的男人添一碗。
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应该不能缺这个的。
一顿饭很愉快地结束。
若熙熙抽出怀里的软纸巾递给顾南城擦嘴，自己也抽出一张。
男人熟练接过。
“小崽，有没有想过去军营练练？”
若熙熙循循善诱。
未来的宰相怎么能够没有防身之术呢？
若熙熙不强求顾东宰能做到像幽云十六卫一样杀人不见血，十步杀一人，但是顾东宰起码要学会自保。
所以若熙熙制定了养娃计划第一步。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要一个文武兼备的奇才？哪个国家不需要一个德智体美劳均衡发展的贤德之人？
顾东宰这些日子的进步简直是一日千里，所以若熙熙相信他的天赋。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一）
第二天，顾南城就颠覆刷新了若熙熙的世界观念。
校练场上，幽云十六卫之一的云卫首领都快惊呆了。
场中说要给大家看看绝世奇才的若熙熙脸绷着，绝对不能红。
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她曾经感慨过世态炎凉，感慨过饭食难吃，感慨过自己的没用。
但她从来不知道，这么高的位置上，也需要一张比城墙厚的面皮。
这样才能在兵败如山倒的窘迫中，让自己的下属看出自己的处之泰然，从而有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幽云十八卫表示自己憋笑憋得快岔气了。
若熙熙捂脸，呜呜呜，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场中顾南城站得笔直，姿势也十分正确，这是军中常见的投壶游戏，按理说很简单的。
毕竟没人和顾南城争，也没人干扰他。
他面前落了十几根羽箭，几米外的壶纹丝不动，里面空空如也。
“再来！”若熙熙说道。
场外有人递给顾南城羽箭。
顾南城拿过箭，脑海想了想之前帝师殿若熙熙教的姿势。
那时候他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可是若熙熙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甚至他最后练成了百步穿杨的本事，若熙熙也没夸他一句，只是给他身上的任务负担更重了。
他试着摆了摆错误的姿势，余光看到若熙熙的脸色一下子不对了。
女子面上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捂住了脸。
顾南城一箭掷出，落在了壶边。
一阵唏嘘声传出，幽云铁骑可不是什么任劳任怨的士兵，他们比普通的铁甲兵更有魄力，更自由，权利也更大。
因此他们敬重若熙熙和十八州州牧，可不见得会尊重顾南城这个弱鸡。
顾南城不理不睬，身边人接着递箭。
若熙熙突然说道：“停下。”
男人看向她。
是要来训诫？
这么多天来的和善面目要暴露了吗？
若熙熙走上前，不知道和台上的老人说了什么话，，老人摇头点头，最后若熙熙了然，示意老人下去。
“你做得很好！”若熙熙看向顾南城，靠近男人接过了他手中的羽箭。
“你是在安慰我。”而且这安慰，未免太不走心了。
“不，是真的很好。”若熙熙拿过羽箭，边比划边说：“那么多人笑你，你没有因为羞愧而低头，或是找我来撑面子，这是其一。”
“其二，你先我一步来场上，没人告诉你规则，你是被直接推上来的。”
若熙熙看向走了的老大爷，老大爷欣慰一笑。
“其三……”若熙熙转向一旁看好戏的云卫首领：“云字军上万人，竟然无一人教他！”
云卫首领唰得一下子跪了下来。
“云卫，我的话，是不管用了？”若熙熙看向低头的云卫首领：“还是说，我没了内力，你们便觉得十六州要易主了！”
“臣下不敢！”
“我看你是敢得很！”
此时此刻的若熙熙，面目如同骄阳一样，在一众低头的人中，她独独俯视着众生。
从前的顾南城明明距离她只有几步远，却感觉这几步一生都走不完。
现在那种讨厌的感觉又回来了。
若熙熙见顾南城看过来，朝着他嘻嘻一笑。
面色俏皮，软乎乎的感觉重新回来了。
“臣一时糊涂。”云卫扣头，声音不大不小传入若熙熙耳中。
若熙熙知道他在迂回，也没想和他硬杠。
她叹了叹气：“下去吧，自己去领罚。”
云卫闻言告退，临走时云卫的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入了若熙熙的耳：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乞儿，也配上校练场。”
……
“若是觉得他不配，你们大可以选别人为主。”
云卫耳中传来传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他猛然回头看向若熙熙，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心中的平静早已被大风扬起滔天巨浪。
若熙熙示意少年过来，别的云卫不给教，她还不能自己教自己的崽了？
男子目光沉沉，在某一刹那清冷如墨玉。
他原本以为今日女子是故意让他难堪的，没想到幽云十六卫，居然已经不归若熙熙所管制了。
她这些年……
“你看，手要这样握，你刚刚的握法不对，很容易伤到手。”若熙熙抓住少年的手讲解着。
“还有姿势，尽量舒服一点，这样子。”
若熙熙摆了摆手把顾南城走到别处的心思拉回来：“我只教一遍，你要是再不会，我可不管你了。”
顾南城耳力不浅，自然听到云卫那一番侮辱意味的话了。
若熙熙哪怕内力尽散，也应该能听到。
那她现在……是想向别人证明吗？
“你看这样子。”若熙熙亲手教，还不得细细讲解一遍。
到最后她亲手示范，正中壶口，场下是云卫象征性的欢呼喝彩。
这事，场中除了顾南城，谁都能做到。
红衣女子神采飞扬，一字一句解释，顾南城不知为何盯在了那双眼睛上。
色泽通透，微微挑起的眼尾微红，眼底都是细心，没有任何的杂质。
视线下移是嘴唇，轻薄粉嫩，一张一合间露出了里面的扇贝色牙齿，还有粉粉的颊肉。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咙滚动。
身上的鲜血无端热了热，潜意识里的恶劣因子作祟，顾南城拼命压下去。
他不懂情事，几次任务下来更是对这些没有好感，现如今，他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对若熙熙有了恶劣的想法。
而且这想法一经发芽便止不住冒头。
“你怎么了？”若熙熙声音似远似近，若有若无，顾南城意识回笼。
“听懂了吗？”
红唇轻启。
“懂了。”他喃喃。
“那演示一遍吧。”
若熙熙这次没夸海口，想让少年自己先来一遍。
万一再投不准，她的老脸可挂不住了。
顾南城握了握手上的箭，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掷出。
他无端想要几分薄面，赠与佳人。
一击中壶口。
“好棒啊。”若熙熙第一个鼓掌。
顾南城拿过第二支，又拿了两支。
壶口很小，又是那种圆口壶，两边还有两个空心壶耳。
这是想怎么样？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二）
顾南城后退几步，闭上了眼睛。
有战士没忍住笑场，就刚刚还不能自理的小乞丐，现在是想蒙眼投壶？
男子闭上眼，举起箭的姿势也不怎么对。
若熙熙：“……”孩子啊，你想把我的脸贴上去再拉下来，然后踩几脚？
他看似随意扔出，和在后厨房炒菜一样的手法，让若熙熙感觉无比怪异。
下一刻，三支箭全部飞出。
落入了壶口，两个壶耳。
壶口的剑被壶壁弹出半空，又落回。
三支俱是箭矢入壶，中间那支更是较难的骁箭！
箭矢入壶口，弹出后再归壶口即为骁箭。
若熙熙惊呆了。
全场难得鼓起了掌，刚刚那位还没离开的云卫首领面色不青不红，僵硬地拍了拍手。
“投壶成败供一笑。”
场上不知是谁吟出半句诗来。
若熙熙听见，这下子是真的绷不住了，耳根子红得通透。
顾南城睁眼，连看都没看场上胜负，直接走向了若熙熙。
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表情也没有投中的欢愉。
若熙熙捏了捏少年的脸：“真棒！”
顾南城嘴角被若熙熙扯出一抹微笑。
“怎么像个面瘫一样，投中了也不笑笑？”
若熙熙轻微捏了捏顾南城脸颊，柔柔软软的，像面团一样。
带了易容面具的顾南城任她随意捏，丝毫不怕若熙熙捏坏这张难得的易容面具。
他只是有点不高兴，不高兴受到这一切夸奖的都是这张面具，而不是面具下的他。
顾南城得不到的，顾东宰凭借一个幼稚的投壶就能够得到千倍万倍。
“我累了。”顾南城突然有点烦躁。
“那你要回去？”若熙熙见少年紧锁的眉，一时间不太想逼得太紧了。
顾南城难得没有回答她的话，越过若熙熙离开了校练场。
望着离去的少年身影，若熙熙开始寻思自己有什么不对了。
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亏待了少年的啊。
最终若熙熙得出结论，可能少年真的心情不怎么好吧。
——
校练场外的顾南城一个人走着，出了军营走过无人巷，巷子中并无一丝风声。
他走进巷子中，无端让人觉得入了阴影处。
身上的阳光再怎么暖，照在顾南城的身上，也温暖不了一丝他周遭的体温。
“主上。”身后凭空出现黑衣女子，身姿窈窕曼妙，在一身黑衣包裹下更显妩媚张扬。
“查到了。”顾南城身上的气息变了些许，他声音依旧是平平无奇，刻意变过的声带并没有被他调整过来。
他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
“帝师两年内，除却经过云州州牧参与军事之外，并无任何拓展势力的举动。”
女子跪地，声音比起平常汇报时，多了些撩人尾音。
顾南城点头：“顾西府怕是要反了。”
“回主上，若是顾西府反叛，挟持帝师，我们攻打幽云十六州把握更大！”
潜台词就是借着帝师一派和若熙熙一派内斗，趁虚而入，带着南诏军队打到幽云十六州。
跪地的黑衣女子名叫鸣凰，是母亲残留下的一些势力，这些年来，帮了顾南城不少忙，已然成了顾南城身边的主力之一。
所以她说的话，顾南城就算不听，也不会刻意反驳。
身穿一身月白衣衫，看上去比先前的乞丐多了一分体面的顾南城拢了拢衣袖。
“盯着顾西府。”
他声线清冷，没有丝毫人情味道，七情六欲在南诏国师的眼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有时候鸣凰也会觉得这个人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而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
昔日抚顺城主偏爱丈夫儿子，几乎已经影响到了城内事宜，到最后更是不得善终。
如今她的幼子，能有此番与其母截然相反的心态，鸣凰高兴还来不及。
哪怕于私心上，她一直希望能靠近这个男子……
不过国师即将及冠，到时候娶妻纳妾事宜一定会安排上，到时候鸣凰想，自己愿意为了这个男子放弃自己的权力，哪怕成为他的一房侧室也足矣。
她得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收到命令就离开。
顾南城没有多看鸣凰一眼，就要走出小巷子。
身后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下一瞬顾南城就被突然变得荒唐无比的鸣凰从后抱住。
“主上，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吗？”鸣凰声音婉转，透着几分耐人寻味。
手指勾勾画画就要摸向顾南城的前胸。
顾南城沉默。
他想的不是身后的女人，那一刹那他脑海中居然全是若熙熙的脸。
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
小巷中，一声摔地声音响起，骨骼破折的脆响掺杂在其中。
“本座不是不杀女人。”
顾南城脱下脏兮兮的外套，感觉自己呼吸的空气都有点脏了。
这个老女人，是抹了多少香粉。
他心情极差，有暗卫无声走出，替顾南城这个二大爷收拾残局。
鸣凰全身剧痛，尚存残息，留下的半条命，她知道是顾南城施舍给她的。
念着她与抚顺城主的情分……
若是没有这丝情分在，在暗卫圈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小暗卫觉得，自己收的就不是残局了。
而是一滩尸体。
偏偏这个半死不活的女子还一脸痴狂：
“你没杀我，便是对我有情分……”
她在他手下是特殊的，是唯一的特例。
顾南城成为国师以来，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其间鸣凰解决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她没顾及到的地方，比如装偶遇的小姐，落难的姑娘，邻国的公主等等……
鸣凰是来一个杀一个，顾南城对这些自然知情，但那时国库空虚，他不可能给鸣凰多算俸禄。
所以故意装作不知。
一时间让整个国师府的人都认为顾南城待鸣凰不同，有人暗自里叫起了鸣凰国师夫人。
靠近顾南城的女子没一个好下场的，唯有鸣凰，能在他三尺之内的范围内活动。
事实上，以讹传讹在哪里都免不了。
顾南城只是想挡挡桃花，就无端被人安上了一段情缘。
人们一时间都忘了以前帝师大人也是个女的，也是能靠近顾南城甚至和他呆在一个蛇窟里的女人。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三）
若熙熙在校练场忙了一天，最近顾西府很忙，忙得旧疾复发了，可偏偏在这种情况又不能告诉军营里的人，以免军心大乱，所以若熙熙只能以自己想要看一看军队操练得如何的借口去了校练场，顺便带着小孩儿见识见识云州的铁骑。
若熙熙很少去校练场，每次去了都是被一群士兵统领逮着问问题，或者拐弯抹角试探若熙熙的态度。
若熙熙每次都是一通官话糊弄过去。
她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顾西府架空她的权力，事事问她意见，却都是按照自己的方案来，这两年里不是一次两次了。
除却幽云十六卫的印章还在若熙熙这里，剩下的几乎全权交给了顾西府。
若熙熙知道这个大徒弟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大徒弟眼中已经老了，该退位让贤了。
若是昔日的若熙熙，想来绝对不会放任这件事情发展，到时候免不得师徒生了嫌隙。
可是今朝已非昨日。
若熙熙是个外来者，不愿意干涉这个世界。
除了任务目标之外，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了。
系统每每听到若熙熙这样的话，都忍不住嘲讽：“冠冕堂皇。”
要不是自己见过若熙熙几次发疯，还真以为这个少女这么超凡脱俗，没有世俗的欲望呢。
她发起疯来，可是连系统都要抖一抖的程度。
886至今不愿回想那惨痛的经历。
若熙熙是咸鱼，但是咸鱼翻身，有时候就是滔天巨浪。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太过真实……
真实到不愿意欺骗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不愿意给任何人留下负担。
她想的是一个人干干净净来，一个人干干净净地走。
886带过很多宿主，没见过心思这么干净的……当然没见过这么能气人的。
实话说，顾西府好歹是若熙熙的大徒弟，大徒弟受伤了自然要去看看。
但是，若熙熙站在州牧府前，面无表情对系统解释：“我只想一个人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所以绝对不会让这个大徒弟依赖我的。”
系统呕血，它把刚刚夸奖若熙熙的话收回去。
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铁石心肠！
若熙熙面前两条路，一条去顾西府房间的路，一条去她的房间的路。
系统眼睁睁看着若熙熙毫不犹豫扭向了右边自己的房间。
“若熙熙！你能听指挥吗？客套客套看看受伤生病的孩子不行吗？”
“他是孩子？”若熙熙反驳。
那么大的人了，都有别的心思了，还当孩子惯着？
“那是你大徒弟啊……”
“那是原主的徒弟，我只有一个顾南城和顾东宰。”
顾西府和顾北巷……呵，一个想夺家产，一个直接背叛了。
“咦，说起顾南城，他最近怎么没消息了？”系统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
“听说被反对他的人暗杀，连夜逃跑失踪了，现在国师府正在派人找呢。”
若熙熙淡淡说道。
顾西府就病着吧，看他能装几天。
装不了几天就得回校练场了，看看若熙熙有没有什么安插的人员，然后一举除掉，把云卫清理干净。
顾西府接下来的路，还用猜？
被人算计的滋味不怎么好受，所以若熙熙进房间的脸还是不怎么好看的。
房间门打开，若熙熙闻到一股清香。
中央的饭桌上布满了饭菜，开门就是顾南城给的惊喜。
顾南城出现在若熙熙视线，她一脸不开心的模样直接映在了顾南城眼底。
她眼中突然溢出了星星，顾南城眼中也溢满了星星。
不知道是若熙熙眼中的，还是他眼中的，重重叠叠，炫目得很。
若熙熙很是不好的心情变成了雀跃，让她忍不住上去抱住了少年。
少年温温软软，是不开心最好的良药。
顾南城不久前才见过血的双手干干净净，环住了扑上来的女子细腰。
他几乎单手就能把这个女子环在怀里，让她无处逃脱。
“小崽，你咋恁好呢……”若熙熙就差没吧唧亲一口上去了。
顾及着他身量和年龄，她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男人细长的手指在她腰间一弹一弹的，像是在抚摸古筝。
若熙熙穿得很厚，没有察觉到。
“今天没回答你的话我就走了，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顾南城也是半路上走着走着才想到这个问题，所以他跑了满城找了新鲜的食材，想要为自己的冲动道个歉。
“没有，是别的事。”若熙熙松开顾南城，心里想着满桌子香喷喷饭菜，早就不记得早上的事情了。
男人用尽全身克制才勉强没有把那细瘦腰肢揽回来。
若熙熙很瘦，尤其是腰。
顾南城没来由地想要多喂她些好吃的，让她瘦得可怜的腰能够长一点肉肉。
若熙熙要是知道顾南城这种危险的想法，估计会直接把顾南城扔出门外。
她对这具身体最满意的就是腰了，没有一丝赘肉，这个臭男人居然想让完美的身体部位变得不完美！
吃饱后的若熙熙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表示自己很满足。
赘肉什么的，反正又不是她的，爱咋长咋长。
系统无语：这就是对待美味和糟糠的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若熙熙突然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眼里顾南城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两个，到最后变成一群……
这一模糊，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南……”若熙熙咬舌头，音节发不准的感觉太糟糕了。
还没说出来那个字，她便直接睡了过去。
顾南城这才发现若熙熙的不对劲。
他后知后觉撇向若熙熙手边的一壶酒，不是他买的。
男人拿过闻了闻酒香，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是南诏京都的醉神仙。
这酒刚开始喝没什么感觉，像京都女儿家爱喝的低度甜酒一样，但是后劲很大。
顾南城眼底的风暴涌现，周遭的低气压都快盖不住了。
醉神仙，只有京都一家酒肆有，怎么会出现在幽云十六州？
而且又是这么刻意地出现在若熙熙的房间！
若熙熙酒量很差，所以从来不喝高度数的陈酿，这壶酒酒香很淡，给人的感觉就是酿了几个月的低度数果酒。
但实际上，哪怕常年喝白酒的人都担不住一壶。
联想到这一切，顾南城忍不住爆了粗口：顾西府那个畜生！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四）
若熙熙房间内一切的东西都是经过州牧府操办的，要说州牧府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里突然多出了一壶醉神仙，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若熙熙的贪喝性子，不喝才怪。
他心里杀了顾西府的心思都有了，面上却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
女子倒在椅子上，被他无声接住。
长发顺着若熙熙头顶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簪子散落在地上，黑黝黝一片。
木板上敲动出清脆的声音。
他拂过女子背后发丝的手痒痒的，传进了心里。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混合着酒香的甜香充斥在空气中。
男子面色不改，捞起木椅中的女子在怀中，朝着房间内走去。
屏风内里的床上，长长的垂幔落了一地，粉白桃花的刺绣，挂着白玉流苏坠。
顾南城目光在那垂幔上停留片刻，犹豫了犹豫，褪去了脚上的鞋子，赤脚踏在垂幔上。
他长发束冠，怀中女子散落发丝如同海藻一般，垂着的手臂洁白如藕。
在窗棂透过的月光下，像是神灵在抱着他的神明。
美好不似人间。
若熙熙被顾南城放在床上，褪去了她的大半红色外套。
顾南城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一袭红衣张扬的女子，内里竟是如此的粉白。
除却外面一身锦红，她浑身上下的袜子，亵衣亵裤，都是粉白色。
粉白色将她整个人衬得娇小玲珑，微红的脸颊甜得像个水蜜桃一样。
顾南城心没来由地颤了颤。
他连忙拉过了女子身旁的被褥，给她盖上，遮住裸露而出的大片锁骨和粉白皮肤。
若熙熙没来由地拉开了被子，小脚很是不听话地踹了一脚顾南城。
顾南城：“……”
他再度拉住。
若熙熙再踹。
他拉。
若熙熙顽强抵抗。
顾南城耐心足得很，几番下来若熙熙被磨得没脾气了。
粉嫩小嘴儿张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热。”
顾南城用被褥把若熙熙包得严实。
半睡半醒的女子沉默一瞬。
被被褥裹住的蚕宝宝奋力一踹，直接揣在了顾南城肚子上，自以为很大力地拧了拧。
腹肌练得像石头一般硬的顾南城没有丝毫疼痛感，只觉得绵软扫过腹部，让他心火一烧。
他抓住若熙熙小脚，脚上裹着一层袜子，小到他能一手握住。
顾南城正想做点什么让若熙熙知道自己是个男人时，睡着的女子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她挣了挣脚，发现挣脱不开。
几声嘤咛传出，紧接着就是女子的轻声哭泣。
闭着的粉白眼皮上长长的眼睫都带着委屈，像是顾南城揍她了。
顾南城哪管什么心火，连忙放开了若熙熙的脚踝，赶忙上去拍背安慰。
若熙熙一脚又踹到了顾南城腹部。
还是轻轻啜泣。
顾南城想杀了这个女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用内力安抚着她，却没有用内力给她消去酒力。
顾南城不想这样子，他没来由得不想，也没来由地不愿意思考这个举动的来源。
拍背什么的根本阻止不了女子无理取闹的行为，可是拍背能够让她哭着不打嗝。
明明内力消去酒力最为直接妥当，他拍了半天的背，没舍得注入一丝自己的内力。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对若熙熙的排斥。
以至于他不愿意接触若熙熙的丹田。
顾大国师忘了自己杀人曾经用过多少次内力，忘了自己根本不愿意别的人靠近，忘了自己成为国师以来特意培养的干净形象。
他今夜，握了女人的脚，抱了女人的腰，哄了一夜的小哭包。
他说：他不爱她。
——
临到阳光清明，府里的侍女侍从都开始忙活起来的时候，顾南城才放下怀中一直暖着的女子的脚踝。
脚上的袜子早就被若熙熙蹭掉了，顾南城才发现她的脚是多么的凉。
明明浑身都在发热，没有一处热源让若熙熙的脚暖和起来。
所以顾南城后来把若熙熙小脚挪回去的举动消失了，他自动妥协。
若熙熙脸色早就恢复了正常，呼吸均匀，姿势及其不雅地躺在床上，散落了一地的棉被。
顾南城再度盖上，这次若熙熙没有踹开。
她不热了，顾南城却很瞌睡了。
为了防止某个猥琐的前任大师兄偷摸钻进若熙熙房间，顾南城守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被若熙熙踹了七次，给她盖了五次棉被，还哄了半个时辰的爱哭包。
顾南城盯着若熙熙那张恬静安睡的祸水面孔。
就这么走了，真不甘心啊。
他左看右看，若熙熙也没什么他能看上的东西。
索一个吻不算可恶吧。
顾南城低头，女子鼻息轻轻柔柔，拂在他脸上。
那两瓣粉色樱花就在眼前，会是看上去那样软软的，甜甜的吗？
是螺春斋的玫瑰糕，还是酥心楼的白玉卷。
他不爱吃甜的，但是若熙熙爱吃甜的，最爱吃的就是这两样。
吃多了那么甜腻腻的东西，嘴巴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东西一样甜。
他唇角轻轻拂过若熙熙唇角。
……
还未来得及碰到便匆忙离开。
下一瞬间若熙熙身边少了彻夜守着的男人。
顾南城几乎荒唐一样地离开，鼻翼间残存着若熙熙的味道，还有险些碰到的唇角。
他忍不住捶了捶一旁的大树。
他刚刚都在做什么！
一树桃花散落，是半分少女身上的味道。
却不及若熙熙身上的气味甜，多了一丝自然中的涩意。
身后的暗卫无声出现。
顾南城眼神突然凌厉：“不是说不要追到这里？”
暗卫一抖跪下：“小皇帝出事了。”
昨夜被敌党挟持，整个皇宫都闹翻了。
“他们想死？”
走之前顾南城派人看好了小皇帝，早知道看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居然这么短就被他们抓住了错漏。
“小皇帝贪玩，自己背着侍女们钻了狗洞……”
顾南城几乎要被气笑了。
浑身上下的杀机像刀子一样，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错位。
“找人代替本座，本座即刻便回南诏。”
顾南城吩咐。
暗卫疑惑：“主上接下来还要待在这里？”
顾南城凉凉一瞥，暗卫顿时住嘴。
临走之前，顾南城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说道：“安排之前安插在州牧府的人，盯着她，不能出一丝纰漏。”
等他回去后，顾西府那个王八羔子估计没什么闲余心思在若熙熙身上了。
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五）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床幔间，若熙熙迷迷糊糊地醒来，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被子上是暖暖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青松般的气息弥漫。
被褥散落在床褥边，气息淡得人察觉不到。
若熙熙揉了揉眼睛，半响才从睡梦中缓过神来。
她梦到自己被哄着，被宠着，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心头丝丝喜悦开心弥漫，梦中的事物越来越远。
若熙熙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是昨天那件。
外套被整整齐齐挂在了一旁的衣橱里。
若熙熙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发现打的结并没有被松开得迹象后，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想来是身边的侍女的功劳。
不过若熙熙还是有点怀疑，她昨天晚上的记忆都没了大半，到顾东宰走到她面前那一刻彻底没了记忆。
脑袋隐隐作痛。
她穿上衣服，外面的侍女估摸着她醒来的时间，纷纷走了进来。
洗脸刷牙沐浴换衣，若熙熙的早晨像个咸鱼。
等到一切完毕后，若熙熙假装询问一旁的侍女：“昨夜谁来过？”
“帝师不是与小公子闲话，不让我们打扰吗？昨夜并没有人来。”
侍女一脸疑惑，不过她对若熙熙倒也算得上忠诚，听到若熙熙问也都说了出来。
“哦，差点忘了。”这么看来，昨天应该是喝上头了。
“东宰呢？”她得好好盘问这个小子，为什么屋里会有这种酒。
“回帝师，小公子一大早就去了军营。”
“……你确定是他？”
“是。”
这么努力学习武术，都没有等她就一个人走了，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他开始主动接受这些东西了，不需要若熙熙强制。
于是若熙熙一个人优哉游哉吃了早餐，还多喝了一碗粥，等到快要晌午时，若熙熙才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大徒弟。
顾西府，是得病了吧。
“大人正在府内，和诸位大人商议事情。”
侍女对若熙熙说道。
“我去看看。”
“大人说尽量不要让帝师知道。”
侍女一脸莫得感情的样子，漏着顾西府的底。
若熙熙这才好奇起来：“哦？你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
看起来是面部瘫痪的少女眼神冷漠，若熙熙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侍女的模样。
看着很干净，很平和。
之前她居然没看到这个人。
身份是南诏国师暗卫的侍女潜藏多年，在州牧府已经成了侍女头头一般的存在，自然知晓许多内幕。
可是看国师大人那样护短的样子，恐怕不愿意让这位昔日的南诏帝师知道其间的险恶。
侍女到嘴的犀利语言突然绕了口：“在谈怎么和南诏合作，保皇派的国师手里的棋子被人偷了。”
若熙熙秒懂：“是那位小皇帝？”
顾南城立幼子为帝，先皇嫡长子还在，自然少不了被人说道。
但是他有遗诏，铁证如山，所以一些不满怀疑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嫡长子虽然没有被立为太子，可是在朝中势力颇大，一时间奠定下来的基础顾南城也很难铲除。
巧妙的是，小皇帝出岔子了。
顾南城也在这段时间失踪，所以嫡长子一派开始作妖。
若熙熙细细听着侍女讲解其中的利害关系，少了许多其间发生的腥风血雨，听起来像是在讲故事。
“棒啊，你居然知道这么多！”若熙熙听完后，只觉自己以前眼瞎。
“都是州牧大人的功劳。”侍女谦虚。
要不是顾西府不把她们这些侍女放在眼里，侍女也不会不自觉地知道这些东西。
“呵呵，说起他来，我倒是要看看他背着我在说什么！”
若熙熙冷笑，撸起袖子就出了门。
西苑便是顾西府商讨事务的地方，若熙熙熟门熟路走进西苑。
有守着的侍卫看到她，若熙熙瞥了一眼。
侍卫想要汇报的脚收了回去。
门内的顾西府正一副苍白模样，看上去将倒不倒坐在主座。
“顾南城失踪太过离奇，这次我们结派必须要慎重，说不定就是陷阱！”
右边老头叨叨叨。
“顾南城本就是个小娃子，这次失踪算不上什么，你们别被他之前的雷厉风行唬住了，说到底还是个未及冠的人，能有什么大本事……”
左边老头叨叨叨。
中间的顾西府面色苍白，留起了青白胡茬。
看上去像衰老三人组。
若熙熙直接打开门。
顾西府惊讶眼神望过来，随后便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师尊！”
他踉跄着坐起来，又倒了下去，皱紧了眉。
两旁的老人见状连忙去扶，被顾西府阻拦住。
若熙熙站在原地愣了愣，顾西府这样子，看起来是真病了？
“两位阁老先退下吧，这件事情，西府自有定夺。”
他咳了咳，唇色更加苍白。
两位老人见状不由得叹气，旋即越过若熙熙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若熙熙一眼。
仿佛……若熙熙已经不是那个帝师了，而是某人的家室，没了指挥他们的权力。
“师尊。”门被人带了起来，顾西府眼神变成委屈模样。
若熙熙冷漠道：“正常点，我是你师尊，不是你情人。”
顾西府听这话，一下子变脸了：“师尊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你让他们这么想的？”
“师尊冤枉徒弟了……”
顾西府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似乎是刚才动作太大扯开了伤口。
若熙熙离得远也能闻见。
若是原主，以她对顾西府的宠爱，一定会帮他上药。
不为别的，就为顾西府的聪明讨喜，原主也会这样做。
可若熙熙不是她。
何况聪明讨喜，若是太过聪明，太过刻意，只会显得像小丑一样。
“你好好养伤吧，这件事，我会帮你。”
若熙熙说完便要离开，丝毫没有靠近顾西府一丝丝的意思。
她本就厌恶血腥，所以哪怕系统提醒人物ooc，若熙熙也没想偏离自己的本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而且这血腥气味，根本不是人血的气息，分明是不知哪里放的兽血。
顾西府真的在骗她。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六）
“等等，师尊！”
身材踉跄的顾西府站起来，拼命抓住她的衣角。
她脑子一抽，直接躲开了。
于是场景有点尴尬。
顾西府见状，眸子里的光都要碎了，仿佛若熙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师尊，你当真如此讨厌我？”
这下轮到若熙熙犯迷糊了：“何意？”
“你来到云州，便从未关心过徒弟的事情，师尊你整天除了吃喝玩乐，连徒弟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他委委屈屈。
若熙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一个徒弟该对师父说的话吗？
怎么这么肉麻！
“你想我关心你？”若熙熙沉默半响，突然询问。
顾西府点头。
若熙熙面色怪怪的。
于是乎，几天后云州州牧的府上出现了五彩缤纷的盛景。
“听说这次是给州牧大人物色夫人呢。”
“可不是吗？帝师大人亲自发话，这次必定要给州牧大人娶一个妻子。”
“话说，州牧大人最近是不是很少去军营了？都是帝师大人代为前去的呢。”
“别胡说，州牧大人只是忙着筹备婚事，再说了，帝师大人本就是云卫首领，州牧大人原本就是代为执行。”
“啊，那这么说来，州牧大人并没有实权？”
“……”
一群人远离那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女子，今天大家都是来竞争州牧夫人的职位的，可不是来和蠢人一起找死的。
蠢人长了一张清秀脸庞，看起来规规矩矩，身上的气质也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那么帝师大人是真的厉害了。”
她一副仰慕神情，害得原本想要劝阻她的几个姐妹都不敢上去了。
这姑娘的脑袋是被帝师大人糊住了吗？
马上就到了人们期待的入府了，一群姑娘之间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分外醒目。
若熙熙最近忙着和顾南城隔空交战，两个人你骂一句，我拐着弯骂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演变成了隔空对骂，交战的消息倒是一直磋磨着，南诏那边迟迟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顾西府难得没有说一句话，放任若熙熙这样做。
不论是军事，还是婚事，顾西府全程像个局外人一样，默默养他那装出来的大病。
今日若熙熙难得空闲，没有和顾南城骂来骂去，开始了她最喜欢的媒婆模式。
经过若熙熙和云州广大媒婆的商议，对于未来州府夫人的要求就是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最好懂得一些南诏的礼仪。
所以琴棋书画必考，四书五经必考，礼仪必考。
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就劝退了大部分姑娘，不过还是有一些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前来。
人还不少。
大清早的若熙熙整个人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吃过早饭之后穿着她的媒婆红衣服就到了测试专场。
为了表达对自己徒弟的关心，若熙熙没找主考官，自己亲自上阵。
顾西府被强行架过来在一旁观看。
他的伤本就是装的，这会子走路明显好了很多。
加上整个人的底子就好，玉树临风，相貌俊逸，不笑时有那么一点端庄肃穆，笑了又让人觉得春风和煦，简直就是长在了前来姑娘的审美点上。
不过这人眼底就看着台上的若熙熙，连多看都没看周围的姑娘一眼。
“师尊。”顾西府行礼过后，就坐在了若熙熙一旁。
若熙熙低头看着画师送来的画像，细细筛选着，有了不太满意的就给顾西府看看，若是顾西府也不满意的话，若熙熙直接pass掉。
“我瞧着这位不行。”顾西府几乎就会说这一句话了。
所以若熙熙不满意的全被淘汰了。
总得下来又少了些人。
其间有一张略微熟悉的眉眼，被若熙熙特意压在了镇纸下面。
“开始吧。”若熙熙提醒一旁的红娘。
姑娘们一个个开始展示才艺。
歌舞诗词画，到最后若熙熙都沉浸在其间了。
顾西府默默坐在那里，看着若熙熙一副痴汉样子。
这到底是给他选妻还是给师尊选？
直到最后一位姑娘上台，若熙熙才是彻底黏在她身上了。
水袖轻舞，是江南的风采。
幽云少有这样的灵动。
一舞毕，若熙熙没有直接让她走：“叫什么？”
她一脸倾慕模样，对着若熙熙的那股子崇拜，连一旁的顾西府都看出了不对劲。
“奴婢胡善果。”
昔日安策城，善果儿。
没想到居然又见了。
若熙熙了然，示意她退下。
“师尊是很满意这位小姐？”顾西府询问。
他瞧着她有点傻，不似师尊。
若熙熙打马虎眼：“再说吧。”
胡善果性子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当州牧夫人少不了要被人说道。
可看她这么积极想要为妃子，为夫人，若熙熙又犹豫了。
她从前的性子，若是嫁个富商小官，远离权力中央的是非，也能美满幸福一生。
待会儿可以问问，以善果儿曾经做过皇帝近侍的身份，她在若熙熙心里已经合格了。
顾西府却是又沉默了。
他今天来这里就一直不对劲，没有喜悦也没有讨厌，像是在等着什么。
除了观察着若熙熙的动向，顾西府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夜间，所有的姑娘都表演完了，测试完了。
恰好明天是三月三，上巳节，若熙熙特意选的男女定情的节日，城内湖心亭灯火通明，就带着这些姑娘去了下榻处，顺便自己去看看明天湖心亭操办的事宜。
光靠这些筛选还处不出什么感情来，要是来个青山绿水花灯，气氛上来了，自然就有情谊浓重了。
若熙熙无不经验丰富地安排着。
连红娘都是竖起大拇指夸赞。
顾西府跟着若熙熙一同去了湖心亭。
这里有南诏的月轮湖，湖心照着浅淡夜色，夜里的凉风吹着，若熙熙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心里默默怀念自己的小徒弟，要是他在，一定会提醒她带上斗篷。
可是顾东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白天去军营扎底子，晚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连若熙熙这个师尊都不怎么理睬了。
州牧府内，负责乔装的暗卫在夜里哭唧唧读着书，都快打盹了。
主上，属下再也不埋怨当暗卫辛苦了，原来读书更苦……主上再不回来，属下真的撑不住了！
“记得，一定要离若熙熙远点，绝对不能碰到她。”
暗卫铭记这道原则，这些天读书都快读疯了。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七）
若熙熙身上一重，感觉到顾西府的斗篷落在了她身上。
“不用这个了，你病着，比我需要。”
若熙熙很是不解风情地还回去。
顾西府手僵硬接过斗篷，一时间两人气氛都有点尴尬。
若熙熙看着眼前的月轮湖，眼底星星闪闪的。
她喜欢水，喜欢小溪，喜欢湖泊，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大海。
一望无际，与蓝天相接。
湖心突然升起了点点光芒，莲花形状的小灯在远处聚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了？”不是明天才放吗？
出事故了？
若熙熙想要过去看看，顾西府突然插话：“是我安排的。”
“你！”若熙熙无语凝噎：“就算为了那些小姐们开心，你也得顾及一下我啊，说好的明天，今天突然放了，我难道要一个个上门拜访把那些快睡了的姑娘拉起来看莲花灯？”
就离谱！
顾西府不反驳，沉沉静静的。
“……没话可说了是吗？”
若熙熙索性直接离开，她得连夜商讨一下红娘们对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案，最好能搞出比莲花灯还浪漫的项目，真的是，顾西府，什么时候学会添乱了。
“你为什么不能觉得，是给你放的呢？”
她手腕突然被身后的男人攥住，脚步停了下来。
他带着落寞的声线传入若熙熙耳中，若熙熙扯了扯手，没有挣脱开。
“师尊，有点关心徒儿婚事的功夫，多看看徒儿吧。”
若熙熙不说话。
满湖的莲花灯蔓延到湖心，本来没有月光昏沉的夜晚变得明亮起来。
灯光暖黄温馨，却是是能够让人心软安静的相亲项目。
“师尊，能否和徒儿放一盏莲花灯呢？”
上巳节共放一盏灯，是男女祈祷姻缘长久和睦的一种民间习俗。
若熙熙在安排这个时，自然是了解过的，所以顾西府这话和间接表白差不多。
只是这表白……忒……隐晦了。
若熙熙要是不知道的话，还真就上套了。
“要是想放灯，明天自然有未来的州牧夫人陪你一起。”
若熙熙委婉拒绝。
放什么爱情灯？她若熙熙的眼里只有事业和积分。
“只是一盏莲花灯……”他声音轻轻的，似乎要随着风飘远似的。
带着卑微……
若熙熙才不管什么卑微不卑微的，今晚她要是在湖心亭放灯，明天就是云州乃至整个幽云十六州震动了。
帝师大人终于开窍了，要嫁人了！
过几天就有一大堆的礼物送过来，恭贺若熙熙即将大婚之喜。
别小看幽云对节日礼仪不怎么重视，他们对这些隐晦的告白和接受非常敏感，几乎到了对草原神的信仰的程度。
顾西府在幽云十六州这么多年，若熙熙不信他不懂其中的含义。
“困了，回府了，你想看接着看吧。”
她打着哈哈想要挣脱，死活挣脱不开。
“你别逼我动手啊！”若熙熙警告道。
不带这样强买强卖的，有意思吗？
“师尊，你拿什么和我动手？”男人狡黠一笑，带着丝丝森然的语气。
眼中的光，若熙熙在黄鼠狼身上看到过。
紧接着若熙熙就感觉面前一黑，整个人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意识朦胧前，只觉得自己心软。
没能对这个大徒弟有防备。
不，不是大徒弟了，是仇人！
——
第二日前来的姑娘都被遣散，只留下了一个若熙熙青眼相待的胡善果。
宣布成为州牧夫人。
而此时此刻醒来的若熙熙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上了链子……还有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胡善果。
她没有任何束缚。
“帝师！呜呜呜，原来你的大徒弟这么凶残，他刚刚说要杀了我，让您来替代我。”
善果儿哭得惨烈。
“行了，哭不出来就别哭了，看你那样……”若熙熙感觉脑袋发胀，想来是昨天那什么药粉的原因。
“两倍的蒙汗药，迷晕你这个没有内力的人，绰绰有余。”系统冷笑。
两倍？
若熙熙原本朦朦胧胧的脑袋顿时清醒，开始变得骂骂咧咧。
“系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之前夺走了原主的内力，才让原主走火入魔的！”
“你怎么知道？”系统嘴一漏。
若熙熙：“……”她说说而已，还真是真的！
毕竟用两倍蒙汗药对付一个没有内力的人，还是师尊这类的人，顾西府都能干得出来，别提什么欺师灭祖了。
可恨的是，他真的干过……
“呵呵。”
若熙熙还没来得及感叹世事炎凉，狼心狗肺，外面的门打开，走进了一个人。
正是顾西府那张假仁假义的脸。
他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仿佛没看到若熙熙身上的锁链，朝若熙熙弯了弯腰：“师尊，徒儿来给您请安了。”
若熙熙扔出一个大花瓶。
顾西府躲开，花瓶碎了一地。
“何必动怒，过几天，你便是我的内人了。”
他轻笑，像是把握全局一样：“师尊是在想什么吗？顾东宰？”
若熙熙一愣。
“他倒是比师尊还要精明，今天去抓人，居然提前走了。”
顾西府眸子划过一缕狠厉，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若熙熙缓过一口气，还在就行。
能逃到哪里就是顾东宰的本事了。
她不怪顾东宰临阵脱逃，毕竟他对若熙熙的依恋值，只有百分之二十，还不到任务要求的一半呢。
而且他们才认识几天啊。
“滚远点，送点吃的进来。”
若熙熙气得没力气，蒙汗药副作用还在，到底还是想吃饭……
顾西府愣了愣，许是没想到若熙熙这么点反抗力，连绝食的举动都不曾出现过，甚至没骂他。
这么说来，若熙熙对他并不是很排斥……
联想到此的顾西府很快垂下了锋芒，变成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徒弟。
“知道了。”
他还是很想与若熙熙拥有之前那般和睦的氛围在一起生活的。
若是她愿意，等几日的婚礼之后，他依旧可以如此。
南诏国内，顾南城面色阴沉。
他手里是属下汇报的若熙熙的近况，不是他想看到的吃喝玩乐，是被人绑了！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八）
下位的属下从来没有感受到主上身上这样强大的气势，就像是暴风雨中的滔天海浪一样，让站在他面前的人呼吸不过来。
“准备好了，全面对南诏开战！”
原本他还打算多等几天的，现在完全不用等了。
顾南城看到书桌上独属于若熙熙的字迹，一排排被他展列开来，还差几封信就能够占满一整个书桌……
全是她骂他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落款处是顾西府的印章，跟了她那么多天，顾南城怎么会不认识若熙熙的字体？
“是。”暗卫答，以比平常快了两倍的速度出了门。
近日主上回归打压那些趁机作乱的党羽，按理说应该心情非常不好，他们少不了遭殃。
但是这次主上意外地没有牵连，除了每日多看了一会幽云十六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之外，与平常别无二致，甚至还有种隐约可见的开心。
暗卫貌似知道了主上心思的来源。
他暗搓搓压在心底。
连主上这样的人，都开始希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哎。
——
“怎么样？这个是满月楼新出的糕点，你尝尝。”
若熙熙的东苑里，这些日子经常来一个人。
讨厌的，面目可憎的顾西府。
偏偏他时常带着好吃的玩意儿过来，搞得若熙熙对他冷脸也不是，热脸也不是。
最后干脆直接看透了，面目表情吃着甜而不腻的清爽凉糕。
“还行，就是桂花放多了。”
顾西府殷勤道：“那我下次让他们改改方子。”
“哦。”
这次顾西府吃完饭难得没有滚开若熙熙的房间，反而一脸犹豫看着若熙熙。
若熙熙没想理会他，这股子犹豫都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师尊，我们的婚礼，可能要延迟些日子……”
呀。
“这些日子，委屈师尊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说着就要来牵若熙熙的手，若熙熙手一滑，打翻了桌上的粥。
沾了一手。
顾西府停顿片刻，收回了手。
一旁的善果儿乖乖给若熙熙擦拭手指。
“时候不早了，走吧。”若熙熙下了逐客令，便走向了自己的床。
她最近让面瘫侍女偷偷在外面买了好多野史小说，都还没看完呢。
连顾西府都能看出来若熙熙最近作息不规律了……
但是在他们的事情真正落定之前，他不会放若熙熙出去的。
顾西府离开后，门落上了锁。
若熙熙连忙起身看向善果儿：“来了吗？”
善果儿点头。
她偷偷打开厢房的窗口，就看到一卷卷轴躺在上面。
善果儿递给若熙熙，若熙熙翻开看了看。
果真最近南诏和幽云起了战事。
“是顾南城直接带兵打的。”若熙熙看到顾南城的名字之后，眼底的欣喜遮不住。
善果儿这就疑惑了，帝师大人和国师看上去关系可不怎么好，为什么知道国师来打，还那么开心？
帝师大人真不怕被国师削成**吗……
她可听说了顾南城这几年的做派，委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你懂什么……他来了，我们就能趁乱走了。”若熙熙解释，某些方面她没法子和善果儿直说，但是气运这方面真的很神奇，凡是气运之子掺和进去，对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真正地赢。
简直是天道bug一样的存在。
善果儿一脸迷迷糊糊地样子，心想帝师大人可能还留了后手。
所以她就不用被杀了，帝师大人也不用被迫嫁给不想嫁的人了。
若熙熙的后手，自然就是幽云十六铁骑。
云州云卫自然指望不上，但是其余的几派，还是有几位愿意帮助若熙熙的。
这些天顾西府明面上以修缮婚房为借口派了几个装修工进来，实际上就是为了找若熙熙的贴身印章。
他没有找到，便是若熙熙唯一的出路。
“系统，检测一下，顾东宰现在在哪里？”
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顾东宰，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等等。”
若熙熙内心咆哮：“你是不是又出故障了！”
系统强词夺理：“不是我，是这无用的程序。”
若熙熙：“……那还不是你！”
系统闷声不说话。
看样子又在修复它身上那些问题了。
若熙熙无语。
按照外面面瘫侍女传进来的消息来看，顾西府现在忙于备战，恐怕近几日都要住在军营里，根本没空回来，这个时候是若熙熙逃走的最佳时机。
所以到了晚上，提前和面瘫侍女打好招呼的若熙熙偷偷撬了窗户。
善果儿不太会爬这些，所以还是若熙熙在外沿接住了她。
夜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东苑熟悉的环境在若熙熙眼里一览无遗。
没有人……
寂静得不寻常。
若熙熙刚出了东苑就感觉警铃乍响，还没来得及抓住善果儿回去，就被眼前的宫灯照得眼花。
“师尊……你要去哪里？”顾西府在人群中出现，声音阴鸷。
若熙熙一眼看到他身后被捆着的面瘫侍女，身上受着伤，流着血。
她冲若熙熙摇了摇头。
哪怕满身都是伤，她依旧不哭不笑，眼底的意思是让若熙熙听话，不要反抗。
善果儿默默跪了下去。
若熙熙突然感觉心凉无比。
人到危难时，竟无一人与你并肩。
顾西府来到若熙熙身边，挑起了她的下颚：“师尊怎么不说话？”
若熙熙撇开他的手，嫌恶地擦了擦。
男人眸子突然变得暴戾：“莫要不识好歹！”
他抓住若熙熙的手腕，不带任何迁就地拉着若熙熙到了东苑，若熙熙下一秒就躺在了床上。
确切地说，是被摔在了床上。
脊骨疼得要死，顾西府的声音出现在她耳中：“别以为我不敢提前做这些事情……”
衣物掉落声响起。
“系统，准备好自爆吧。”若熙熙默默对系统说道。
这个世界，她做不下去了。
饶是若熙熙曾经如何厉害，也打不过一个吞了她十成内力的人。
而让若熙熙甘居于人下，她宁愿永世不得超生。
“你确定？”系统再度提醒，这样的话，宿主灵魂可是会受损的。
相似的任务中有很多宿主曾经沦陷过，为了任务完美结束迫不得已交出了许多东西，到最后丧失了自我，却有很多财富积分，也有那些不败的战绩榜单。
886手下的宿主也有很多，但是比起其他的系统，886更愿意询问宿主的意见。
往常从来没有宿主提出主动自爆损伤灵魂，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巨大的无可挽回的代价。
所以886再问了一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倒是快点啊……”若熙熙呼痛，刚刚那一摔，她估摸着脊骨裂了。
攻略腹黑国师？养成落魄小乞丐！（十九）
“OK！”886声音似乎变了，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善，它启动了自爆。
十秒过后，宿主自动退出世界。
若熙熙闭上眼睛，耳旁听觉消散，她开始等待着。
脑海中的886往常从未如此正视过若熙熙，如今它却在看着若熙熙的一系列资料。
它现在开始尝试着接纳若熙熙了。
以朋友的方式，而不是宿主与系统之间的合作关系。
耳旁一声尖锐喊声，若熙熙突然睁眼，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被束缚住的面瘫侍女解开了绳子，拿出匕首刺向了顾西府。
利器入骨的声音响起，心脏处偏了一寸。
紧接着附近箭矢落在了房间内，面瘫侍女背后布满了箭矢。
她似乎拼着最后一口气对若熙熙张开口型：“南……城……命我……”
若熙熙听到了。
“检测到宿主心态不稳，自爆中止！”
她不顾摔断的脊骨，拼命起身接住倒地的侍女。
屋里多了许多人，都是来关心顾西府伤势的。善果儿怯怯躲在了门外，没有进来。
“无碍，杀了她，把若熙熙关起来，谁也不准进来！”
顾西府胸前流着血，唇色白了起来，他惶急命令着众人，便急急离开了这里。
留下若熙熙一个人对着众人。
“你们敢！”有人想要拉开她怀里的侍女，被若熙熙眼神威慑后退。
幽云十六卫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若熙熙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的所有势力，都被架空了。
“可以……逃，南城……”怀中的少女发不出音节，却有口型一张一合。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南城。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伤口入心肺，若熙熙知道救不了。
她恨自己先前的放纵了……
以为远离这一切就能不受影响，以为一直用世外人的眼光经历这一切就好，以为这样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可她忘了自己一直在这其间，根本躲不开……
以为不会伤害任何人，到最后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辞旧……”她颤抖着发出音节后，便闭上了眼。
面瘫的少女，当了这么多年的暗卫，从来没人问过，她叫什么。
暗卫死后是没有碑的，他们生在黑暗中，注定见不得光。
若熙熙抱住少女，眼眶湿湿的。
你的仇，由我来报。
不能保证带他们个个都去见你，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她拿过少女手中匕首，丹田处的内力开始运转，每一次都是刮骨的痛。
往常东苑平平静静，今日里，这里的桃花少不得要沾血。
“若熙熙，你不要命了？”这样强行提起功力，谁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886，我发现我错了。”
“怎么？”
“我没能当个真正的世外人，也没能入世，在这个世界活得像笑话一样。”
“哦？你这才知道。”
“我知道晚了。”
耳旁是人的惨叫，一群人围住她，似乎惊讶这两年里的咸鱼帝师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们不走，便是若熙熙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丹田溢血，经脉受损，这次过后，她活不过几天了。
“幽云十六卫，若是还有一个忠心的人，你也不至于这样。”
系统叹气说道。
一个夜间，云州州牧府消失了几十号人。
东苑多了一个半残不残的漂亮女人，少了一个面瘫的侍女。
若熙熙等到天亮，也没有人来这里。
地上躺着的尸体明明白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这里像一个乱葬岗。
少女脏乱面容有些疯癫，善果儿没敢靠近她。
若熙熙目光倒是直直地看向善果儿，示意她过来。
善果儿踟躇着靠近。
“想出去？”她语气虽然是疑问，但心里已经肯定了。
“奴婢想活着……”
善果儿支支吾吾。
“想活着就出去吧，你的未来，远着呢……”
若熙熙看向东苑的大门，那里只能有善果儿一个出去了。
毕竟她这张脸，才是未来州牧夫人的模样。
许久过后，若熙熙一个人蹲着，给身旁的侍女裹了裹草席。
不知这样过了几天，州牧府外动荡不安，若熙熙差点以为自己要僵住了。
她勉强动弹一下，抬头却看到了光影，模模糊糊。
“是勾魂使者吗？”一身黑色衣服，戾气那么重，怕是地狱来的使者吧。
她伸出双手：“带我走吧。”
男人戾气更重了，若熙熙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么些天来，五感衰退得好快啊。
顾南城为了见若熙熙，几乎发疯一样打到云州来，还没靠近这里的州牧城，他变迫不及待乔装进来，想要看看他心中的女子过得如何。
这几日他没收到任何的信，简直要把他逼得发疯。
他想过一切她的状态，许是傻乎乎吃着饭，乖乖钓着鱼，偶尔想想失踪的顾东宰……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瘦得像皮包骨头一样，僵硬地坐在了东苑等。
“你看不见我？”他勉强克制自己声音里的杀意，尽量平和地蹲下和女子平视。
她目光空洞仰视着他原来在的地方。
顾南城手抖着，在她面前挥了挥。
若熙熙目光没了半点色彩，没有任何焦距。
他突然抱住了女子，若熙熙想要挣开，脊骨处传来破碎声。
顾南城手抖得厉害。
他内力探入若熙熙丹田处，路过的经脉几乎衰竭，丹田破裂，这具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若熙熙，你不能死。”顾南城抱起若熙熙，尽量保护她裂了的脊骨，让她能够少疼一点。
若熙熙抓住他衣角。
迷茫中的人最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善意和关心，所以她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带上她好吗？”
她循着方向感，指向地上发臭的尸体。
顾南城点头，生怕女子听不见似的，答应了一声。
有人会带走她，给她死后安葬。
“那谢谢你。”
若熙熙目光空洞。
这个世界快要结束了，临死前居然能遇到一个好人。
“你坚持住，我会救你。”顾南城几乎什么都不顾了，他今天就是掀了州牧府也要带若熙熙离开。
外面接应的人很快就看到顾南城，他怀里抱着一具……
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