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邀请
正如殷逍所言,先前那人还有所怀疑,毕竟这事太过巧合,万一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呢,故而明着是让手下前去挽留恩人,暗地里却打着试探的心思。
若那人当真答应过来,他必然要更加怀疑,也只表面应付了事,早早分开便是。
如今对方拒绝了,还径自要离开,那人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了,遂立刻吩咐手下:“牵马来,我亲自去请!”
刚才去请人的那名手下不赞同地道:“家主,那人瞧着心高气傲的很,身边又有多人相护,各个武艺高强,怕不是普通人,家主应小心为上。”
被唤作家主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十分自信:“我自是知晓,不过人家毕竟救了我们一命,若是由着他们离开,日后传出去了我温家还有何脸面?”
听他此言,那名手下终于不再多言,只面上依旧担忧,只得跟着家主一起去了。
因为殷逍一行是马车,并不快,故而温家家主很快便追上了。
殷逍他们被迫停下,葛秋代殷逍在外面询问:“不知先生有何事?”
温家家主拱手:“在下姓温,乃温家家主温浩,不知可否请贵主人一见?温某想亲自向贵主人道谢。”
江湖之人无不知晓四大家族之人,对方若是江湖之人,自然会前来相见,并以礼相待,温浩胸有成竹。
谁知葛秋却满脸冷漠道:“我家主人累了,道谢不必,若无事,就此别过。”一副并不为他身份所忌的模样。
“尔等好生无理,我家主人亲自来见,已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可知我家主人……”跟着温浩的男子面色漆黑,厉声呵斥,只是在对上葛秋冷冽阴冷的目光时,口中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中更生起几分怒意。
温浩轻声训斥:“好了,不得无礼!”
那人脸色愤愤,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温浩露出温润亲切的笑容:“家奴无礼,还望小友海涵,切勿动怒,只是此地离家中不远,各位一路颠簸,想必也累了,温某诚意邀各位到家中小坐,饮些茶水,不知贵主人可否赏脸?”
这人好歹是一家之主,竟如此低声下气再三相邀一个陌生人,着实奇怪。
马车里的莫窈暗自琢磨,她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可是当年父亲身边一等一的亲信,莫窈对他印象不多,只知是个勇猛之人,十分得父亲看重。
谁知后来父亲身死,他竟一跃而成江州的主人,过去父亲手底下的人大多都是由他掌管,由他成为江州之主也不稀奇,只是多年来他偏安一隅,往年忠于父亲之人或没了性命,或回了老家种地,留下的都成为了他的亲信。
更何况,当年有威信有能力之人不止他一个,温浩却能兵不血刃就成了家主,也太过容易了些。
即便有柳伯伯相助,到底柳伯伯是外人,插手不得太多。
莫窈不得不怀疑其中内情。
这么多年,莫窈早已练就了非一般的沉稳心性,即便这人就在眼前,也能做到泰然自若。
莫窈看了眼殷逍,伸手撩起一角车帘,微笑道:“葛大哥,公子有话,既然这位温家家主诚意相邀,我们答应了便是,左右我们只是游山玩水,逗留一两日,不碍事的。”
葛秋冷眼瞥她一眼,抿唇不语,马车里的殷逍倏然睁开了眼睛,朝她看来,眼眸平静无波。
莫窈在心里腹诽,你不就想让我这样做吗?面上却带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声音甜腻:“公子,我们便留下歇息几日吧,江州风景不错呢,也好多欣赏一番。”
殷逍眼眸轻闪,扬唇一笑:“那就依你。”
葛秋闻言,朝温浩一拱手,态度恭敬了许多:“有劳先生了。”
温浩面露欣喜:“好,好,各位请。”一边伸手,一边又以眼神示意手下带路。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哼了声,仍旧掉转马头带路去了。
温浩却并无不悦,虽说对方似乎并不买自己的面子,却能够因一个女子的话而答应留下,瞧着是狠狠下了自己的面子,但是这也说明了对方只是一个俗人。
是俗人就好说,就怕软硬不吃。
回到了温家的队伍,一个年轻男子迎上来,满脸不悦:“父亲。”瞥了眼父亲的后面那一辆马车,轻哼了声:“好大的面子,竟要父亲亲自去请才肯过来,父亲的面子是那样好用的吗?”
温浩皱眉呵斥:“住嘴,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男子愕然张嘴,最终蔫蔫垂下了脑袋,不再说什么,只是面上仍旧不服气。
一行人再次出发,往莫窈等人来时的方向去了。
温浩在前骑马,四辆马车在后,那个年轻男子骑马守在马车一侧,不时回头瞥向最后的那辆马车,行至那三十余岁的高瘦男子身边,悄声道:“云叔,方才您和父亲过去,那人可曾露面?”
那被唤作云叔的正是方才随温浩前去请人的男子,闻言脸色不佳,道:“不曾。”
年轻男子面露愕然,愤愤道:“好个张狂之人,竟如此不给父亲面子,父亲也是,怎的非要请此人回去?这岂不是请了尊大佛?”
云叔不语,他自是知晓缘由,只是同样心情不佳,也不好多言。
年轻男子忽然扬眉:“对了,方才遇见那伙人袭击之前,我曾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年纪不算太大,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虽然没瞧清容貌,身段儿却极好,没想到这人如此傲慢,却是个好色之人。”
说罢,摇头嗤笑一声,似是十分不屑。
云叔不理他,只目视前方,眼神悠远。
年轻男子撇撇嘴,心道就是爱故作高深,也扭过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年轻男子又回头瞥了眼那辆马车,眼眸轻闪,骑马过去,在距马车一丈远处被一人拦下。
抬眼望去,却是位黑衣男子,面色冷肃,十分不好亲近的模样,年轻男子眼珠一转,朝马车方向拱手道:“在下姓温名哲,不知阁下可否一见?”
第76章 故土
马车里没动静,眼前黑衣男子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温哲勉强按下心中气恼,再次道:“方才多谢阁下相救,只是在下至今不曾见到阁下真容,不知可否一见,容在下当面道一声谢?”
“道谢不必,公子请回吧。”葛秋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脸色依旧冷冰冰,惹得温哲满腹怒火,却不得发泄,只好回去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远去,莫窈没有在意,只安心地逗弄着小白,心里却想着别的。
若是一开始她没有多想,只一心要找到当初的一点蛛丝马迹,如今经历了江元亭和江离一事,再到现在的温浩,她已经不可能再单纯地认为殷逍的谋算简单了。
江离没了,江帆终究能力有限,以后的江家会如何,还不知道。
这个温浩呢?殷逍打算如何?
近些年凌霄阁杀的人都是没什么名气的,江湖中人对凌霄阁的仇视并无多大,可如今江离死在了凌霄阁的人手下,那些人还会继续安逸下去吗?
明显是不能的。
若是温家再出了事,那江湖怕是要大乱,唇亡齿寒,连江离都能说杀就杀,那其他人呢?凌霄阁也不可能继续太平下去,势必要惹了众怒。
之前凌霄阁在外人眼中是可怖的,可到底没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如今已然不同,怕是其他家族之人都已经有了防备。
就看他们是先对付内患,自相残杀,还是聪明些联手一致对外了。
第二种可能明显微乎其微,毕竟殷逍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自己又该如何做?继续为虎作伥,借势查清真相?还是……
转眼间,莫窈心中已转了无数个念头,很快归于平静。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处方圆数里的大宅子前。
温家的管家已领着宅中下人侯在大门外,温浩先下了马,接着是马车里的女眷,温哲亲自上前扶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然后管家领着众奴才给归家的主人请安,脸上全挂着高兴又激动的表情。
前面热闹非凡,最后头这儿则很是安静。
莫窈先下了马车,转身扶着从马车里探出头的殷逍下来。
几人就安静地站在这儿,一时也没人顾得上这边,殷逍侧身望着周围的风景,长身玉立,神态悠闲,对那边的动静置若罔闻。
莫窈自从下了马车,就神色恍惚。
十几年了,再次踏入这里,早已物是人非,眼前的景色虽然变了些,却到底还有许多熟悉之处,一场大火并未改变太多。
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却依旧牵动着她的情绪。
脑海中浮现父亲有力的手臂举起她坐在他的头顶,满院子跑着笑着,母亲站在一边温柔地笑着的场景,如此美好,却已一去不复返。
她不知里面是否还是过去的样子,心里不免期待。
她握紧了手,按捺着自己的激动。
这边儿虽然最是安静,但也最是引人瞩目的,只殷逍这样一个气质非凡,俊美非凡的人站在这儿,就很难令人忽视。
温家家主温浩到底没有晾着他们的意思,一眼见着那边的情景,命女眷们先回去,立刻就领着儿子温哲过来。
眼瞧着对方年纪不大,浑身却透着股沉稳和矜贵,那目光深邃而悠远,令人不敢小觑。
又兼对方手下一个个气势凛然,更是高看了几分,微笑着朝他拱手:“这位公子,温某已经着人备了客房,公子可随下人前去沐浴歇息一番,随后家中备上宴席,为公子洗尘。”
殷逍淡淡颔首:“有劳了。”态度很客气,却不卑不亢,并无面对前辈之人的尊敬和谦卑,倒像是与平辈说话。
温浩心道,这年纪不大,气势却与自己不相上下,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他也看出眼前这位非池中之物,看来自己倒是更要好生思量一番了。
想着,便露出些长辈的姿态来,嘴角噙着温和慈爱的笑容,侧身道:“公子请。”
话落,温浩先走,殷逍随后,莫窈和葛秋一左一右紧跟在殷逍两侧。
莫窈忽然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感觉看过去,却是一年轻男子,那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许久不曾离开。
莫窈不禁蹙了蹙眉,很快移开目光,不再理会。
温哲近乎呆滞地凝视着那道红色曼妙的身影,那娴静柔美的身段儿,吹弹可破的肌肤,清澈灵动的目光,明丽动人的面庞,无一不引人遐想。
他也不是没见过比这位更美的,可总是缺了一些味道,如今见到这位,他的心却无法控制地急速跳动了起来,眼睛追逐着那抹倩影无法移开。
直到他感觉到两道冰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去,却是那比自己要年纪大些的男子目不斜视进了门。
再看那女子,已经跟着那男子消失在大门后,不禁遗憾,可惜了,竟是名花有主,便宜了那小子。
莫窈跟着殷逍穿过回廊,进入了前院的客房,打量一番,屋子是面阔三间的,瞧着倒是窗明几净,宽敞雅致。
想来每日都有人打扫,只简单收拾出几件日用的东西便可。
一路上,院子里并无熟悉的场景,她心里并无多少意外,当年一场大火那样迅猛,许多东西都毁了,怎能没有变化?
也幸好如此,她才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异样。
仆人侍女搬来些生活用品,香炉里燃上香,沏了茶,很快就退了下去。
又有小厮提来一桶桶的热水灌满屏风后的浴桶,又一一退了下去。
管事的上前,毕恭毕敬道:“公子请沐浴,这几位是伺候公子的,公子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殷逍瞥了眼进来的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淡淡道:“让她们退下吧。”
管事诧异了下,抬眼瞥了他一下,很快回神,摆手命侍女退下,自己也告辞走了。
莫窈服侍着殷逍沐浴完,换上一件深蓝色的衣袍,束好玉冠,又是一个翩翩如玉贵公子。
殷逍寒星的眸子中多了一丝柔和,抱住了身前低自己一个半头的女子,下巴抵在她额头,温言细语道:“很难过吧?”
莫窈一怔,他怎么知道?
殷逍伸指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凝视着她,嘴角轻扬:“放心,一切都会过去,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第77章 又见
迎着他寒星般清冷,却又夹杂着点点暖意的目光,莫窈不置可否。
信吗?她不信,一切想要的,她都会依靠自己得到。
莫窈的房间在隔壁的屋子,侍女也送了一桶温水过来。
回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有下人送来点心和茶水。
这一路上虽风餐露宿,却也带了些点心在马车上用,不至于少了什么,不过终究不如现在这样踏实。
侍女下去,莫窈用了些点心,喝了点茶,便去了殷逍的房间。
现下已是傍晚,不多时管家来接他们过去。
莫窈换了身衣裳,与葛秋一左一右跟在殷逍身侧,径直去了前面花厅待客处。
温家并不似武人之家那样粗犷大气,反而透着些雅致,花木盆景众多,万紫千红。
许是马上就是温家家主五十大寿,一路上处处装饰华丽,屋檐下挂满了灯笼,透着新意和喜庆。
到了花厅,里面宽敞华美,处处装点一新,两侧各一排桌椅,中间最前方是男主人的位子。
温浩立刻上前,笑脸相迎:“公子来了。”
殷逍身姿如松,气质温雅淡然,拱手含笑:“在下霍逍,拜见温老爷。”
温浩笑容和煦:“原来是霍公子,请上座。”手往侧一伸,示意殷逍落座。
温浩中等个子,气质儒雅,不像个武夫,倒似个儒生,待人无一丝傲慢,反而平易近人,彬彬有礼,令人心生好感与亲近。
殷逍微颔首,毫不客气地坐在左侧第一个位子上。
温浩端坐在主位上,道:“还有一位客人,不时便过来,犬子已经去请,还请霍公子稍候。”
殷逍微微颔首:“无妨。”
一个美貌侍女上前为殷逍奉茶,莫窈接过茶壶,道了句:“我来吧。”
侍女应了声“是”,退下了。
莫窈从葛秋手中拿过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茶盏,倒上茶水,递给殷逍。
殷逍接过,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神态安然。
温浩注意到了,笑问:“不知霍公子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可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这做派分明是世家里的习惯,他不会看错,可他并不记得有个姓霍的家族。
看这模样,还不似那全无底蕴和名气的家族出身,这就令他疑惑了。
殷逍放下茶盏,淡淡道:“在下来自落云峰,并非出自江湖世家,向来隐居惯了,此番下山游玩,路过此地。”
温浩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初次见面对方对自己的名讳并无反应,想来对这江湖事所知并不多。
如此一来,温浩的心思更活泛了,不是某个世家便好,更好收为己用。
正要再问些什么,堂外走进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是温家大公子温哲,另一个与温哲年龄不相上下,身姿挺拔,长眉入鬓,双眸清澈明朗,嘴角含笑,相貌比之温哲更为俊逸,气质更加沉稳,如珠玉在侧,温哲在这人面前竟陡然变得黯淡无光了许多。
温浩一见来人,脸上迅速带上了热情的笑,起身道:“贤侄可算来了,路上可还平顺?”
那人含笑拱手,道:“拜见温伯伯,晚辈一切都好,不过听说温伯伯路上遇上了歹徒,可还好?”
温浩摇头道:“一群宵小罢了,无碍。”
来人皱眉叹气:“晚辈不过离开片刻,去见了下故人,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幸好温伯伯无碍,否则晚辈无论如何无法安心。”
温浩摆手道:“此事与贤侄无关,谁都无法料到,不过多亏了这位公子相救,我们全家才得以顺利脱身。”
那人诧异了下,顺着温浩的示意看过去,霎时僵在原地,面上闪现惊愕之色,脱口而出:“怎么是……”
话未说完,忽然止住,面上“嗖”地阴沉了下去。
温浩诧异:“怎么?贤侄认识这位霍公子?”
“霍公子?”柳轻扬喃喃,看了眼殷逍,又神色恍惚地盯着低垂着眼睑,神色漠然平静的莫窈看了几眼,脸色忽地又白了几分。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笑道:“未曾见过。不过晚辈倒是第一次见着气质如此出众的公子,不知这位公子来自何处?又去往何方?怎地会恰好救了温伯伯他们?”
他的眼神犀利,似要将他们看透,尤其是看向殷逍之时,眸中嗖嗖地似飞着刀子。
迎着他不善的目光,殷逍面色平静,恍如未闻,径自低头喝茶。
葛秋上前一步,冷冷道:“我家公子来自落云峰,此次下山本是游山玩水,偶遇温家家主一行遭遇匪徒,出手相助罢了。”
柳轻扬似乎冷笑了声,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低垂着眼睑的红衣女子,嘴角扬了丝笑意,反问:“哦?当真如此吗?”
葛秋眼神更冷:“自然如此。”
柳轻扬却没理他,径直盯着莫窈。
气氛一时凝固,连温浩和温哲都察觉出不对,不明所以。
温哲瞥了眼那柔柔弱弱地站在那儿的小姑娘,心中不忍,伸手扯了下柳轻扬的手臂,皱眉道:“柳逸兄,你不是一向怜香惜玉?怎地今日竟为难起了一个小小女子?”
柳轻扬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一闪而逝,嘴角牵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小小女子?”
这十分奇怪,也不知是在讽刺对方,还是讽刺自己,只是眼中多了一丝伤感,目光依旧盯着那抹倩影,仿佛一定要得个答案。
没过多久,那低垂着头的女子抬起了脸颊,目光平静而漠然地看着他,轻声道:“自然如此,这位公子是在怀疑什么?”
柳轻扬被她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沉,久久没有言语。
彼此心知肚明,此刻就看谁定力更深了,他是否能够拆穿他们的身份?
她不怕,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这位公子?她竟然如此称呼他,当真如一个陌生人。
这是他想要的,可为何不甘心?他想要听到什么?
再看她身边的男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举止优雅,无一丝惊诧慌乱之色,仿佛并不为身边的暗流所动,这样的一个人,面对自己的逼问竟还能做如此淡定,需要什么样的定力和自信?
他忽然发现自己败了,败得彻底,从一开始就败了。
他心里装了别人的女人,这是多么讽刺?
更讽刺的是,他现在还念着她,而她似乎已经将他忘的彻底,面对他时,如斯冷漠无情。
第78章 不善
好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柳轻扬终于不再揪着他们不放,拱手一礼,笑容温煦:“多谢这位公子对温伯伯的救命之恩,在下柳逸,与温伯伯情同父子,公子救了温伯伯便是于在下有恩,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他客气地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说,瞥了莫窈一眼便坐在了右边第二个位子,温哲坐在了右边首位,挨着柳轻扬。
莫窈自然注意到他刚才的目光,心知那话是对自己说的,只当做未听到。
温浩脸色放松了下来,举杯道:“今日能偶遇霍公子,是难得的缘分,过几日便是温某寿辰,霍公子若不嫌弃可留下参加寿宴,我温家定好好招待霍公子。”
“恭敬不如从命。”殷逍举杯,爽快地应下,仰头饮了这杯酒。
此时,有侍女端上了一盘盘小菜、点心和瓜果放在了几人面前的桌几上。
菜式精美,香气四溢,连侍女都是各个温柔俏丽,面带微笑,十分养眼。
殷逍这边有莫窈伺候着,自然不需要侍女伺候,实则他身边的人都知晓他有洁癖,不喜欢外人伺候,是以只有莫窈、葛秋和夏莹三人能够靠近。
莫窈和葛秋也都不习惯被人伺候,两个侍女便乖巧侍立在他们身后,随时等候吩咐。
柳轻扬和温哲,尤其是温浩身边都有专门的侍女伺候奉茶斟酒,他们可没什么怪癖,就不同了。
当然,这些侍女除了奉茶和斟酒,不会有其他举动,都是规规矩矩的,若是准备了那种人,反倒是落了下乘,对客人也是一种侮辱。
不过却是有歌舞的,温浩举杯道:“有酒无美人岂不无趣,接下来有场歌舞,还请霍公子和柳贤侄欣赏。”
柳轻扬沉默地喝着酒,不时地与温哲说几句话,很是亲热的样子,听了此话,便笑道:“温伯伯这儿的乐姬可是个个美丽动人,舞姿曼妙,霍公子刚下山,想来不曾见过,若是见了定会流连忘返。”说话间,含笑的眼瞥向一脸淡定优雅的殷逍。
温哲忙附和:“柳贤弟所言甚是,霍公子这些日子可以好好品尝我们这儿的美酒和美人,说不得回去之时身边便可再多一位佳人。”
殷逍抬眸,迎上对面之人略显挑衅的目光,轻笑:“哦?既如此,在下却之不恭。”
温哲立刻起身拍了三下手,就有六七个身着鹅黄色单薄纱裙的妙龄女子从门后两边翩跹而至,身姿翩翩,容貌虽非绝色,却也各个灵秀动人。
随着乐姬进入花厅,一阵香风扑面,但又不是特别浓烈,在众人接受范围之内。
温哲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个美人,一杯杯地仰头喝着酒,目光始终不离这些美人。
柳轻扬边赏着美人,边时不时地扫过对面的人,见那霍逍果然专注地盯着几个美人看,脸上带着笑,眸中闪着趣味,不由得地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再将目光移向那坐在霍逍身旁的红衣女子,此时的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剥着一只橙子,再将那剥开的橙子肉放在男人面前的粉彩釉瓷盘中。
除此外,当男人面前的酒杯空了时,还殷勤地添上一杯酒,把酒杯递给对方,偶尔两人的手会因此碰到一起,霍逍便垂眸看她一眼。
虽然莫窈并未抬眼,那霍逍眸中的温柔却刺痛他的心。
女子的动作仿佛做了无数遍,十分熟稔,那殷勤贴心的模样看的他一阵火大,几次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攥在手心里。
直到手心传来刺痛,他才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一舞毕,乐姬们低眉垂首恭敬地退了下去,花厅内复又恢复了平静。
温哲面上带着丝依依不舍,带头鼓掌,柳轻扬又饮了杯酒,也跟着鼓起了掌,面上却无丝毫喜色。
殷逍那边始终无动静,依旧安静地饮酒。
温哲迫不及待地看向对面的殷逍:“霍大哥觉得如何?可入得了霍大哥的眼?”说此话时他面上带着自信,仿佛胸有成竹。
殷逍抬眸,轻扬唇角:“自然极好。”
温哲顿时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正要再说什么,殷逍握住了莫窈的手,温言道:“不过,不及我的阿窈。”
莫窈一愣,抬头对上他深邃温柔的目光,立刻又垂下了脑袋。
温哲面上神色一僵,再一看那安静柔美的莫窈,心口的怒气忽地散了,真心夸赞:“霍大哥所言极是,这些乐姬自是及不上霍大哥身边的这位姑娘,瞧这大家闺秀的气度,灵动温婉的气质可真真是绝色佳人,霍大哥当真好福气,连我都羡慕得紧。”
他啧啧叹了声,心中难免遗憾,可惜这绝色佳人不是自己的。
“我倒是瞧着像是霍大哥的侍女,大家闺秀算不上,顶多小家碧玉吧。”柳轻扬忍不住道。
空气静默了一瞬,温哲讪讪地笑,不知道说什么。
温浩奇怪地看了这位突然间有些不善的贤侄一眼,笑着打圆场:“喝酒喝酒,这可是家中新酿的桃花酒,霍贤侄尝尝。”
正是桃花开的时节,也是酿桃花酒的时节。
殷逍悠然品着这桃花酒,莫窈之前也喝了些,的确挺好喝的,味甘微辣,有着淡淡的桃花香。
阁里每年也酿桃花酒,莫窈很喜欢,只是阁里的却不如温家的桃花酒,不免多喝了些。
桃花酒不烈,后劲却大,莫窈贪杯又喝了几口,就被殷逍拦住了,耳边传来对方淡淡的警告:“不可多喝。”
莫窈眼巴巴地瞅了眼被他夺去的桃花酒,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时,耳边再次传来一句话:“想喝的话回去喝,想喝多少随你。”
莫窈没理他,瞥了葛秋那儿一眼,发现他竟然一口都没喝,双手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脸如寒冰。
这人也太严肃了,在哪儿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桃花酒也不喜欢。
其实在阁里之时,莫窈极少见到葛秋,因为他都是藏在暗处,极少在外人露面前面,此次也是因为一起出来,这才能天天见到,莫窈就很不喜欢他这副样子,还不如他的主子。
第79章 纠缠
趁他不备,一把抢过他面前的桃花酒,在看到对方冷飕飕的目光时,莫窈一点负担也没有地笑了笑:“葛大哥,好酒浪费可耻,不如让与我如何?”
在老虎面上拔须,莫窈做的驾轻就熟,反正有殷逍在,葛秋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以后他是否会报复,莫窈压根不关心,以后的是事以后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身边的压迫感很快便消失无踪,这就是葛秋,不会在小事上纠缠。
莫窈得意地翘了翘唇角,正要给自己倒满酒,眼前蓦地出现一只白玉酒盏,白玉酒盏的另一头是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莫窈无声地叹了口气,给眼前的白玉酒盏倒满酒。
修长如玉的手慢慢收回,男人将酒盏放至唇边,低垂着精致的眉眼,饮了一口。
莫窈馋的不行,无奈收回了目光,给自己倒了杯铁观音,闷闷不乐地轻抿了口。
时间悄然流逝,宴席终于散了。
这种宴席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几个人喝几杯酒,说几句话,再欣赏一下歌舞,也许男人对此乐此不彼,莫窈却甚感无趣。
这一晚上,莫窈始终没朝那个人看去一眼,仿佛对方真的只是个陌生人。
回到房间,侍女送来醒酒汤,莫窈伺候殷逍喝了,又服侍他换了身衣裳,洗了脸和脚,正要退下,殷逍一把拽过她去。
莫窈脚下不稳,跌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逼近,她攥了下手,终究没有拒绝。
早春的夜晚甚是静谧,除了夜风吹着树叶窸窸窣窣的轻响,再无其他。
月华如练,撒下斑驳树影,忽然,一阵轻缓悠扬的笛音在这夜色中响起,如女子幽怨的诉说,夹杂着淡淡的哀愁。
莫窈浑身一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慌忙推开身前的男人,站起了身。
男人清淡的眸忽然变得如夜幕般漆黑,深不见底,里面似乎藏着一股漩涡,随时要将她卷入其中。
莫窈屏住了呼吸,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公子累了,早点歇息,莫窈告退。”
不想管他是否生气,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话音刚落,拔脚就往外逃。
可哪有那样容易?这个人素来霸道,哪次由着她过?很快莫窈就被他强硬地拽了回去。
……
夜很长,笛音持续了很久很久,扰得栖息的鸟儿扑棱棱地再度飞出巢穴。
莫窈走出房间,关上门,抱着臂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她听着笛音不在了,脸上不禁露出怅然的神情。
过了不知多久,莫窈站起身,正要回房。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响动,一阵风掠过耳边,眨眼间她的手臂就被人抓在手中,脚下腾空,下一瞬落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整个身影被遮在浓密的树叶当中。
耳边树叶簌簌声不绝于耳,轻缓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很近,近的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莫窈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朝他胸口拍了过去,半途被对方紧紧地握在手心,阻止了她的行为。
“放开!”莫窈俏脸一沉,怒斥。
柳轻扬握着她的手不松反紧,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为何要放开?”
莫窈瞪大了眼睛,这人想做什么?
葛秋就在附近,这里距殷逍的房间也不远,她可不想与这人纠缠过多。
“柳公子好歹是堂堂世家之子,怎的如此不懂礼数?竟行那宵小之为!”莫窈彻底寒了脸,说话毫不客气。
柳轻扬眼眸一暗,转眼再次笑了起来:“我是不懂礼数,如果这样可以和你亲近几分,我宁愿做一个你眼中的宵小之辈。”
“你!”莫窈惊愕,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他能说出来的。
柳轻扬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想念,明知应该与你保持距离,当作陌生人,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还是忍不住嫉妒,不想你与他待在一起,可我吹了许久的笛子,你也不曾出现。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在你眼里便如此不值一提吗?”
莫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惊愣中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柳轻扬叹了口气,语气略缓:“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莫窈回过神来,盯着他难掩期冀的目光,面上霎时恢复了冷漠:“柳公子请自重。”
“自重?”柳轻扬喃喃,瞅着她冰冷的俏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咬着牙问:“你当真如此喜欢他?我看得出他大你许多,心思深沉,你在他身边不过是个伺候的婢女,你真以为跟着他会幸福?”
“你错了。”莫窈冷冷地看着他:“他对我很好,不劳柳公子费心。”
“你当真要一错再错?”柳轻扬脸色铁青,眼睛冒火:“你跟着他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江伯伯之死就是他们所为,这次你们又打什么主意?你还要继续跟着他们为非作歹吗?”
“你胡说什么?”莫窈狠瞪他一眼:“我都说了,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你若认为我们别有用心,我无话可说,请你放开我,我不希望我们再有纠缠。”
她原本没想到会在这儿再次见到他,打乱了她所有思绪。
如今他又纠缠至此,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们纠缠的还少吗?”柳轻扬咄咄逼人:“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勾引我,让我一步步泥足深陷,如今你说别再纠缠,你不觉得你很可恶吗?”
莫窈错愕地看着他,自己何时勾引他了?他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你胡说什……”话未说完,眼前一暗,莫窈瞪大了眼睛,忘了反应。
良久,柳轻扬退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忘了吗?”
她没忘,她想起来了,可他怎能如此?当时她不过是一时冲动,也料定以后不会再见面,只想保留最后的温暖。
她傻傻地看着他,他眼中的深情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只觉浑身发软,方寸大乱。
怎么会这样?
第80章 桃花
看着她的反应,柳轻扬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你对我并不是全无感觉,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莫窈说不出话来,她的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眼前之人的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她完全没了概念。
柳轻扬双手握住她的肩,声音带着诱哄:“跟我走好吗?离开他们,不要一错再错。”
莫窈蓦然清醒过来,看着他隐隐期盼的目光,心里的某一块角落重新变得坚硬如冰。
“你不是有未婚妻吗?你未婚妻怎么办?”她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嘲讽。
柳轻扬眼眸忽然黯淡,摇头苦笑:“我跟你说过那个故事,我的未婚妻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不会再回来了,只是我心里一直不愿相信罢了,如今我只看得到眼前的你,我不想再错过一次。”
莫窈心里一动,原来……是她吗?
“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呢?”莫窈喃喃道,不知为何自己要问出这样的问题。
柳轻扬面上一僵,抿唇不语。
莫窈看出他的踌躇,冷笑:“你会选择她是不是?”
“我……”柳轻扬想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冷,心有点慌了,却说不出选择她的话来,只握着她的肩的手越来越紧,半晌才道:“你听我说,总有法子的……”
“够了!”莫窈冷声打断他的话,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答案,何必自欺欺人?耍着我很好玩吗?你既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待我,就别来打扰我。”
“我没有耍着你的意思……”柳轻扬急切地反驳,只是莫窈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道:“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何必硬要搅和在一起?而且我有我喜欢的人,你有你喜欢的人,那个人也许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我好,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这就足够了。”
柳轻扬脸色铁青,莫窈已经拂开他的手,再不看他一眼,飞身而下。
……
翌日,天还未亮,莫窈梳洗好就去了隔壁。
温家的下人端着洗脸的银盆过来,莫窈接过银盆回到房间,伺候殷逍洗脸漱口,再换上一件紫色的袍子,用玉簪和玉冠将头发束在头顶。
跟在莫窈身边的两个侍女悄悄抬眼打量着眼前玉冠束发,清俊温雅的公子,纷纷红了脸。
那柳公子就够俊美的了,没想到这位公子更甚,倒不是容貌,而是那浑身的气度比柳公子更甚。
若是有机会伺候一场就好了。
转眼看到眼前熟练地伺候着这位公子的姑娘,两个侍女又不禁黯然,有这样一个貌美的侍女,哪里有她们什么事?
这位公子连她们靠近都不让,却安然地享受着这位姑娘的伺候,便可见得宠。
莫窈对此目光早已见惯不怪,便是阁里那些常年打打杀杀的女人每次见了殷逍都要脸红上几分,更何况是这些侍女。
虽然现在是易了容的,可气质在那儿,总还是吸引人的。
若是顶着本来面貌出现,这些女人还不发了疯地扑上去?
没瞧见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夏莹面对这样一张脸都忍不住动了心。
两个侍女端着银盆恋恋不舍地退下去,又有一拨侍女送来了早膳。
殷逍坐在堂屋的桌前,抬眼看向莫窈,眉眼淡淡:“坐下吧。”
莫窈依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侍女给她们布好菜,便在葛秋的吩咐下退了下去,葛秋站在门外守着。
莫窈默默地用着早膳,不时地给殷逍添上几个喜欢的菜。
因为昨夜的事,莫窈当时感觉到他的怒火,虽然那时候没发作,可她还是不免忐忑,那是她这几年第一次反抗地那样强烈,虽然最终没逃过去,可也是违逆了他的。
还有昨夜自己见了柳轻扬的事,他不会不知,又是个什么反应?看他面上很平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莫窈反而更担心了,吃到嘴里的东西也是味同嚼蜡。
“可是哪里不舒服?”耳边冷不丁传来他温柔的询问。
莫窈愣了下,抬眸看过去,傻傻地摇头:“没、没有。”
殷逍微微一笑:“听闻江州城外有一处桃花谷,今日无事,不如出去看看桃花吧。”
闻言,莫窈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愣愣地点了点头。
用了膳,殷逍命葛秋去和温家家主温浩说了声,便出门去了。
仍旧坐的马车,莫窈和殷逍在马车内,葛秋驾着马车,原本温浩提议多带几个温家下人保护,被殷逍拒绝了,说是人多了反而失了清净,温浩也就作罢了。
江州城外天朗气清,暖风和煦,繁花似锦,鸟儿啁啾,伴着流水淙淙,十分悦耳。
这次出来,是莫窈第一次如此轻松地享受外面的世界,仿佛脱离了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不再时刻紧绷着精神,沐浴在温暖的春光下,浑身都懒洋洋的。
莫窈依旧一身红色的衣裙,站在殷逍身侧,对方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侧,因为身高的缘故,莫窈仿佛小鸟依人般偎在他的怀里。
路过的年轻女子瞧见了纷纷掩着嘴,目光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逍。
偏偏殷逍这个当事人若无其事地欣赏着美景,仿佛没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种种目光。
莫窈却感觉仿佛有无数的刀子落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自在。
葛秋隔着一丈之距跟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对前面的两个人亲密的举止视而不见。
忽然,一个着淡紫色衣裙,容色娇媚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微微一笑,含羞带怯地看向殷逍,眼中的灼热似乎要将人融化:“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一同赏花?”
虽然这位公子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可她自认比眼前的女子要漂亮许多,是个男人都该知晓会选谁。
更何况那女子看打扮也不像是这位公子的妻子,顶多就是个得宠些的通房丫头,是以她自动忽略了男人身边的莫窈。
莫窈不禁好奇地看向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心里佩服她的胆大,不过对方并不知殷逍的身份和性情,再有,这位的容貌的确算得上出众,如此大胆也不稀奇了。
第81章 俗人
那女子正等着这位公子温柔地回应,与自己共赏桃花,谁知对方一眼也不看她,径自绕过她走了过去。
女子面上温柔的笑容忽然一僵,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他竟然对她视而不见!她一向自诩美貌,鲜少有男子能抵抗她的魅力,眼前之人竟然将她视作空气,这让她怎能甘心?
女子面色微沉,很快又再次扬起了一抹淡定的微笑,眼中透着势在必得。
莫窈也没料到,知道他不会理会这种女人,却不知他会直接视而不见。
这比当面拒绝更狠。
想也知道此刻那女子怕是要气疯了。
莫窈心里暗暗得意,却也有些疑惑,她发现,似乎无论何时何地,如果周围有其他女人,即便那些女人个个美貌,他也从不会瞧上一眼,仿佛那人真的不存在。
这需要怎样的定力才能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别看他表面上一本正经,莫窈却亲身体验过他在这方面的热情如火,心知他从不是个对女人冷淡之人。
或许他只是表面装模作样?又觉得没有必要,这种事本就是正常,有什么需要装的?
“公子,您为何不理会那个女子?”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殷逍侧头瞥她一眼,眉眼含笑:“你说的是何人?”
莫窈哑然,心里暗暗气恼,简直明知故问!
就不信他真没看到!
“公子明明看见了,却视而不见,如今还不承认,也太打击人了。”她故作气恼的样子。
“爷的确没看到。”沉默片刻,他笑着道。
这话就奇怪了,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莫窈压根不信。
看出她的不满,殷逍继续道:“爷眼睛里只瞧得见你一个,其他女子在爷眼中并不甚清晰。”
莫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太肉麻了,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手中忽然多了朵桃花,迅速插到她的鬓角,含笑道:“比如此刻,桃花众多,爷眼中的只有手中的这一朵,其他的开的再好也与爷无关。”
莫窈的心不禁咚咚跳了起来,要说迷惑人,殷逍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公子的嘴抹了蜜吗?”她忍不住咕哝了句。
殷逍瞥她一眼,不予置评。
抛开一切过往,莫窈对这次的出行还是很满意的,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笑都多了许多。
只除了一路上总有尾巴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想也知道是谁。
不过她并不担心,有人会解决,是以也算是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马车里,殷逍看着女子探头望着外面的景色,不时地伸手出去接着飘落的桃花瓣,脸上的笑容灿烂的犹如那开的正盛的桃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许多。
“很开心?”他笑着问。
莫窈眼睛亮亮的:“小时候我常来这里玩,许多年不曾来过了,没想到还能有回来的一日。那时候母亲还在,乳母嬷嬷带着我来这儿,每次我都会带回去好多桃花,簪在母亲的鬓角,母亲就会温柔地笑,母亲啊,比那桃花还好看。父亲斥我顽皮,脸上却也带着笑。”
第一次和人提起小时候,尤其还是眼前之人,许是今日格外高兴,浑身放松的缘故,莫窈不再时刻隐藏自己的心事。
只是往事一去不复返,再美好的记忆也终究只剩下回忆,她忍不住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是能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家人都在,那个人也在,一切都很完美。
那时候那个人也陪她看桃花,小小的少年撑起衣摆,摘下许多桃花放在衣摆上,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柔和的光芒:“回去给你做桃花酥。”
她忽然很想吃桃花酥。
宽厚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男人在她耳边道:“以后的每一年,爷都陪你看桃花。”
莫窈仰头看他,目光闪烁,无论是真是假,暂时相信这是真的又何妨?她总还是希望自己不那么委屈的。
她笑道:“我想吃桃花酥。”她的目光里流露出向往,语气也透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杀手了。
殷逍点头说“好”。
回到温家门口,马车停下,莫窈先下,殷逍随后下来,牵住她的手,往里走。
“好巧,二位这是去哪儿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莫窈回头看去,果然是柳轻扬,不过转眼就被他身边的少女吸引去了目光。
少女二八年华,明眸皓齿,唇如丹朱,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眼眸正忽闪忽闪地看着殷逍,眼眸中流露出惊艳和好奇。
“柳大哥,他们就是父亲带回来的人?”少女伸手拽了下柳轻扬的衣袖,眨巴着会说话的眼睛,声音甜糯。
莫窈将目光落在那只攥着男人衣摆的小手上,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站到殷逍身后,低垂了眉眼。
柳轻扬瞥了低眉顺眼的女子一眼,眼眸一闪,笑道:“是啊,这位就是霍公子,身边的是他的侍女和护卫。”
不知为何,莫窈明显觉得他在“侍女”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含着一丝讽意。
那少女恍然点头,再次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逍看个不停,那目光也是肆无忌惮了。
柳轻扬咳了声,道:“霍公子,这位是温伯伯的女儿,温玉娇。”
殷逍淡淡颔首,并不看那温玉娇一眼:“柳公子可是刚从外赏景归来?”
温玉娇被冷落,嘟起了嘴,眸中闪过一丝恼意。
柳轻扬点头,笑问:“霍公子好雅兴,这是带佳人去桃花谷了吗?”
莫窈不禁诧异,他怎知他们去了何处?
殷逍瞟了她一眼,含笑道:“正是。”
“难得,瞧着霍公子不似那好风花雪月之人,没想到也有心情陪佳人赏花。”他嘴里这样说着,面上含着笑,话中内容却不太客气。
这话不就是说殷逍只会风花雪月吗?
莫窈想笑,忍住了,这话说的不假,殷逍如今不就是个尽想着风花雪月的俗人吗?
至少在温家人看来是如此。
她很乐意看到殷逍出糗,不过这话由柳轻扬说出来,莫窈就有些不自在了,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剐了。
第82章 求情
真是的,自己心虚什么?昨晚都说的那样明白了,他也该明白两个人的立场了。
为何他还要那样看着她?这是对她不满吗?
殷逍嘴角噙着淡笑,不为所动,仿佛并未听到对方话里的讽刺和敌意,那漠然的眼神更是激的柳轻扬心里一阵恼火,偏偏还不能发作。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不该在这里做出此事,惹人笑话,可就是无法控制心里的火气。
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明知她心里有人,眼前的男子无论从哪儿看都比自己强,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也看的出这人是真心待她,自己还有什么好执着的?
这样的事本就是不光彩的,就连想想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越想心里越恼火,都分不清恼的事她,是那个男人,还是自己了。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都要发疯了。
柳轻扬终于还是率先大步进去了,被丢在后面的温玉娇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提着裙子快速追了上去:“柳大哥,你怎么了?”
身边的人淡淡道:“回去吧。”
回到房间,殷逍坐下抿了口茶,忽然问:“何时喜欢笛子了?”
莫窈怔了下,眼眸一闪,没说话。
殷逍抬眼看她,眼眸深邃,语气淡漠:“从出来后,你便时常把玩着一支笛子,过去从不见你喜欢吹笛,何时学会的?”
莫窈两手紧握在一起,沉默半晌,道:“一时兴趣而已。”
她并不常拿出那支笛子,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之前从不见他提起,这会儿却说起来,他是何意?
“有些兴趣是好事。”殷逍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爷不会剥夺你的兴趣,想学的话爷可以教你,无需隐瞒。”
莫窈微微睁大了眼,仿佛没料到他会这样好说话。
“那柳逸是个人物,人品正直,武功也不错,挺招女子喜欢的。”殷逍话音一转,莫窈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谁知他却道:“温家与柳家一向交好,柳逸与那温玉娇又如此亲近,想来两家好事就要近了。”
莫窈心中一沉,再想到方才所见,那两人的确挺亲密的,温玉娇拽柳轻扬的袖子,那样亲密的举动,他也没拒绝,可见也是喜欢的。
又一想,自己又何必在意?他们已经是不相关的两个人,那人能幸福自己也该祝福才是。
“公子说的是,这是好事。”莫窈微微一笑,顺着道,忽略了胸口的一丝沉闷。
殷逍起身走到窗前,负着手望着外面的风景,眸色深远。
“公子……有何打算?”她原本不想问的,只要做好他交代的事就好了,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柳轻扬这样的意外,她不得不了解殷逍的打算。
如果只是针对温浩还好说,万一柳轻扬挡了路,殷逍是否会再次下手?
柳轻扬已经表露出了对温浩的维护,又有了江离那个前车之鉴,怕是会处处给他们下绊子。
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与他为敌,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爷向来只注重结果,所有阻拦这个结果的,只有一个结局。”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这番话他说的冷漠,面上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聊着今日的天气。
莫窈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杀伐决断,狠辣无情,不为任何人或事所羁绊的凌霄阁阁主。
早就料到的答案,她从不会认为眼前之人会留情,也知晓自己的心思根本无法瞒过他。
她上前几步,从后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后背。
男人身体一僵,眼睑微垂,神色莫辨,左手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公子,莫窈只求您一件事,不要伤他性命,好不好?”
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她想象不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斥责一顿,也许会用对待阁里其他犯错之人的手段惩罚她,总之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不是个会因为女人违背自己原则和底线的人,她从来都知道。
可她还是要说,既然无法瞒过他,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接受,要她付出一切都可以。
怕他不给自己继续说话的机会,莫窈红着眼,继续道:“莫窈不想违背公子的意愿,无论公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柳轻扬是莫窈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爹娘不在了,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当年他甚至为了保护我,自己引开了那些人。莫窈除了公子,只剩这么一个亲近之人了,他也是唯一可以证明从前的白若羽还活在这世上的人,莫窈不想到最后连一个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人都不在了。”
空气中静默了一阵,身前之人忽然道:“就这样在意他?嗯?”
莫窈听不出他是喜是怒,仿佛只是询问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可她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阁主可还记得乐冰?”
乐冰是江巧心在阁里的名字,自从进了阁中,就改成了这个名字。
等不到他的回答,莫窈也没期望他会回答。
若不是因为上次益州的任务,他也许压根不记得乐冰此人。
“乐冰进阁里之前已经记事,若非她的母亲孙秀禾支撑着她,她怕是也活不到后来,有着这样一个信念,她始终活的像个人,而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手。就算是当初她临死前心里也还有个念着的人,其他的人哪个不是在进阁里之时就断绝了所有的念想?
也许公子会说杀手本应如此,有感情是大忌,可莫窈在公子面前不想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工具,莫窈想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否则公子也不会对莫窈另眼相待了。”
“你怎知爷非你不可?爷能选择你,照样能弃了你选一个听话之人。”冷漠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嘲讽。
莫窈却不在意,更贴近他几分,声音更温柔了:“莫窈也可以做一个听话之人,有血有肉又听话的女人,公子不想要吗?莫窈可不认为那些冷冰冰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抱着一点也不暖和。”
她还是第一次说出如此甜言蜜语,声音又轻又软,仿佛带着勾子,能轻易地勾住人的心。
殷逍的眸光倏地更加暗沉。
第83章 心事(一更)
“谁教的你这些话?”他哑着声音问,两手抓住她环在自己身前的温软的手。
“没人教,公子不喜欢吗?”莫窈仿佛有些不解,仰头怯怯地问。
殷逍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茫然无辜的眉眼看了会儿,忽然一笑:“很喜欢,你若当真肯听话,爷自然会十分高兴。
不过,只说不做,未免没诚意了些。”
莫窈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后面的话,面色一僵。
……
“柳大哥,你怎么了?怎么忽然生气了?”温玉娇追着柳轻扬的脚步,声音气恼。
柳轻扬停下脚步,温玉娇险些撞在他的后背,一双手忽然出现扶住她的手臂,然后退后一步,离她一丈远。
温玉娇抬眼,立刻委屈地瘪了嘴:“柳大哥,是玉娇做错了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柳轻扬皱了皱眉,脸色阴郁,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到底不忍责备,温声道:“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温玉娇睁大了眼:“柳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是嫌弃玉娇碍眼吗?”
柳轻扬揉了揉眉头,无奈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要静一静,乖,回去吧。”
温玉娇眼睛一亮:“那玉娇陪着柳大哥,玉娇不说话,不打扰柳大哥就成了,柳大哥不要赶玉娇走好吗?”
“不行!”柳轻扬沉了脸,道:“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跟着我算什么?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温玉娇诧异:“柳大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玉娇从小就跟着柳大哥玩,也没见人说什么,柳大哥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话?还是柳大哥觉得玉娇不知廉耻?”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柳轻扬扶额头疼不已,他怎么会觉得这丫头和她有点像呢?分明一点也不像。
可他又不好说的重了,心里面烦躁的不行。
恰好温哲走了过来,柳轻扬大松口气,快步走了过去:“温哲,你来了?我有话和你说!”
温哲瞧见他们俩,走了过来,笑问:“刚从外面回来?”
瞥了眼温玉娇,轻声责备:“你也是,你柳大哥刚来就缠着人家不放,在潭州还没玩够啊?小心人家烦了你!”
话虽是责备,语气却温柔的不行。
温玉娇噘起嘴:“柳大哥才不会烦我呢,柳大哥对我最好了!”
温哲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看她捂着脑袋,面露不满,沉下脸轻斥:“哦,你柳大哥对你最好,亲大哥倒是对你不好了?”
温玉娇一点也不怕,吐吐舌,挽住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才不是呢,大哥和柳大哥一样好。”
“你这妮子!”温哲脸色放缓,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柳轻扬:“柳兄有何事?”
柳轻扬哪有事?只不过是想甩开玉娇这丫头,要不然还不知被缠到什么时候呢。
这丫头也太有毅力了,在潭州就缠了他好几天,来了这儿还是缠着他,今天他原本打算悄悄出去散散心,还是被这丫头拦住了,无奈只好带着她出去疯玩了一通。
只是没想到回来时会遇到那两个人。
本想着一个人静一静,这丫头还是缠个不停,好在遇到了温哲,总算可以借此逃离了。
“我还真有事跟你说,去你房间吧!”柳轻扬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理会温玉娇幽怨的目光,匆匆就往西院去了。
终于看不见那丫头了,柳轻扬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到了房间,温哲看他这副样子,促狭道:“怎么?被玉娇缠怕了?”
他自然了解自个儿的妹妹,哪里不明白兄弟的烦恼?说实话,他瞧着都怕,心里不止一次地头痛这个妹妹太不矜持了,再喜欢也不能这样天天缠着一个大男人吧?
可谁让是自己的妹妹呢?柳逸这人也的确不错,他还真希望将来有这么个妹夫,也就乐见其成了。
虽然瞧着他对玉娇似乎并无意,但俗话说了,烈女怕缠郎,换成男人一样如此,早晚是一家人。
柳轻扬白了他一眼,脸色很不好:“你还好意思看戏?有这时间好好管着她些,再让她这样缠着我对她的清誉终究不好!”
温哲笑道:“哟,你何时也知道对她清誉不好了?以前可没见你这样说过,这是突然开了窍了,知道不妥了?”
柳轻扬脸色一僵,狠瞪了他一眼。
温哲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凑近他:“你这些日子怎么了?怎么这次到潭州之后,瞧着你愈发不对劲了?以前你可是在家待不了一个月就跑出去了,这次倒是在家待了大半年,有什么心事?跟兄弟我说说!”
柳轻扬牛饮了一杯茶,脸色阴沉。
“哟!还真有事?”温哲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摸着下巴思忖:“我怎么瞧着你像是为情所困?莫非……遇见了心上人?”
他本是打趣,却见他没反驳,脸色反而更加阴沉,大惊:“你还真有了心上人?”
见他沉默不语,温哲纠结了,这可怎么是好?妹妹一心等着他,若是知道这事儿还不伤心死?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连柳逸这个风流公子都给迷住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不简单啊!
在经验丰富的温哲看来,明显是受了情伤啊!他还真是好奇。
“跟兄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是绝色倾城?”温哲半玩笑半认真地问。
柳轻扬忽然心里一动,转脸看向他,认真地问:“你能否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温哲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不是吧?你经验不比我少,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被他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柳轻扬脸一黑,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经验不比他少?他压根没经验好吗?
咳,不过这他可不好意思说。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换女人跟换什么似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说到此,柳轻扬不禁鄙视他,对待感情如此不专,若不是因为是自己的好友,他早不想理他了。
温哲笑的得意:“这有什么?女人不就是如此,老是用一个,你不会腻啊?”
第84章 执念(二更)
对好友性子了解甚深的柳轻扬嫌弃地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只闷闷地喝茶。
心里则想着,自己到底功力不够深,若是有温浩这等讨女人欢心的本事,或许就不会……
啊呸呸!想什么呢!柳轻扬重重地搁下了茶杯,眉间染了几分恼意,盯着茶杯的眼睛似乎要在上面戳出无数个洞来。
温哲被他这番动静惊得挑了挑眉梢,睃着他,不怀好意地笑:“还真是栽了?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念着你那位小未婚妻?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柳轻扬眉间的阴霾又多了几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自己这儿正烦恼呢,他还在一旁添火,还是兄弟吗?
温哲摇头:“我说,这么多年你也该放弃了,人肯定都不在了,你再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如今也到了成家的时候,外面的女人再好终究只是虚的,还不如留在家里,好好找一门亲事,安了自己的心,省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和柳逸自小一起长大,两家又亲近,情分自然不一样,对方多年来的心思他也知道些,有时候他也不太理解这份执念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认为那个人不在了,只有眼前之人还一直锲而不舍地找,一找就是这么多年,可真算得上一痴人了。
温哲佩服之余也有些不以为意,总有一日他会想清楚的,人死不能复生。
柳轻扬的神情骤然恍惚,他自问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十分坚定,决不会委曲求全,很早之前心里就认定了那个人,这一生就不会变。
可再坚定的信念也会有崩塌的时候,他也会想或许她真的不在了,所以才会任由自己把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有时候不放弃只是因为还没有那个能够让自己停下脚步的人,如今遇上了,他也认了真,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而她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不,她从未入过心,只有自己一人入了心,那人心里早已有人,终究是自己强求了。
……
莫窈早知这个人坏的很,表面上道貌岸然,一副翩翩公子样,却总是欺负她。
可话已出口,她想逃也不能逃,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过是主动一回,她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欺负她也不能让他太过得意。
殷逍好整以暇地等着,嘴角含笑。
莫窈给自己做了无数个心里建设,闭上眼睛。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这些年在这方面她早已得心应手,该怎样讨好这个人她更是清清楚楚。
……
等到莫窈气喘吁吁地停下,男人的眼眸已经黑的犹如那深不见底的夜色,里面隐约有一丝火焰,越窜越烈。
莹白的手攥着他的衣襟,莫窈轻喘息了几下,眼角勾着一丝妩媚,见他已经这样了还是无动于衷,并未再继续,而是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男人眼中立刻浮现一丝嘲讽,似乎是在说就这样?
莫窈整理了下鬓角和衣裳,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公子,阳光正好,莫窈服侍您去院子里坐坐吧。”
意思是天还亮着,你想要白日宣淫不成?这里可不是凌霄阁。
殷逍眼神一冷,嘴唇紧抿。
莫窈丝毫无惧地迎着他的目光,不过心里也知晓不能得罪太过,遂放软了语气:“公子,晚上有的是时间。”
说完这句话,她往窗外一瞥,眼中笑意更深:“温老爷来了。”
……
莫窈给殷逍和温浩奉了茶,不理会殷逍颇含深意的目光,侍立在他身后,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
温浩看着对面穿着紫色的袍子,坐姿端正,低垂着眼睑认真下棋的男人,心思复杂。
此人年纪不大,那通身的闲适和优雅却令人心生好感,仿佛利剑入鞘般内敛沉稳的气势更是令人不敢小觑。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如果江湖中有这样的人,定不会籍籍无名,而他所认识的人中没有这等人物。
若是世外隐居之人就说得通了,如果将此人笼络到自己这边,定会成为一大助力。
“承让了。”殷逍放下一子,淡淡道。
温浩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不禁赞道:“如璋棋艺精湛,温某佩服。”
如璋是殷逍的字,虽然两人年龄相差甚多,但一来殷逍比温浩的儿子温哲还要大上许多,二来殷逍此人极其沉稳,为人处事不骄不躁,一来二去温浩便将其视为同辈人看待,倒跟那忘年交似的。
温浩的语气中并无输了的恼怒,反而颇为兴奋:“似如璋这等文武全才,若是埋没了当真可惜,不知如璋可有打算?”
这打算是何意,彼此心知肚明,殷逍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看着莫窈在一旁收拢棋子,淡淡道:“在下这一路无非游山玩水,暂无其他打算。”
暂时没有,那就是以后可能会有,温浩并不气馁,态度愈发亲切:“我看如璋那些护卫各个武功不错,还未见识过如璋的武功,不知你我可否切磋一番?”
殷逍抬眼看他,眸光流转,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
院子里的空地上,温浩和殷逍一人手持一柄剑,对面而立,面色平静,微风吹拂起他们的长发,本是温和的春日,却仿佛带起一阵肃杀之气。
殷逍极少展露自己的武功,即便在他身边贴身伺候之人一年中见识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莫窈曾见他展示过武功招式,真正的武功却从未见过,如今能亲眼看到,她心中也着实激动,十分期待。
能从中学个一鳞半爪也是好的,即便不能也能了解一番,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莫窈侧头见那葛秋直起身子站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的情景,目光明亮,隐隐透出一丝狂热,不禁诧异。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出另一种情绪。
原来还是个武痴。
莫窈摇头无语,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温浩当年在白震手下是数一数二的勇猛之辈,武功自然不消多说,虽然如今瞧着人斯文儒雅,不似那凶蛮的武夫,倒像是个文人,但也不能小瞧了去。
第85章 怀疑(三更)
当日温浩与匪徒对抗之时显露出来的武功虽然只有一星半点,但那一招一式十分凌厉,可看出他曾经的风采。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同时动了,两个人影飞快纠缠在一起,快至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和一朵朵银白色的剑花,剑击之声不绝于耳,刺人耳膜。
莫窈认真盯着,努力将那一个个招式放成慢动作,深深地刻在心里。
殷逍的一招一式如流水般自然和赏心悦目,时而进攻,时而后退防守,招式很快,却又感觉很慢,仿佛不是在比试剑法,而是在闲庭信步。
仔细看的话,则会发现那样平和又随意的动作中却又夹杂着狠厉的杀机,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让对方命丧当场。
在看似如此平和的进攻和防守下,外表儒雅的温浩则显得招式更加凌厉,进攻比防守更多,每一招似乎都含着杀机,逼的殷逍多次被迫后退防守。
然而打了两刻钟,两个人依旧未分胜负,殷逍毫无败象,面色轻松,招式也不见丝毫慌乱。
温浩的脸色却渐渐凝重,招式愈发凌厉,似乎不再有意相让。
又过了一刻钟,殷逍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在温浩出其不意的一个攻击下手中的剑险些被打落,匆忙后退几步,动作优雅地将剑收入鞘中,不慌不忙地抱拳:“在下输了,甘拜下风。”
温浩也收起了剑,哈哈大笑:“没想到,没想到,如璋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功,能与温某对上如此之久的人还真没几个,如璋果然深藏不露。”
“温老爷过奖了,温老爷有意相让,是在下班门弄斧了。”殷逍谦虚道。
温浩拍了拍他的肩:“唉,如璋不必谦虚,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高的武功,已是不易,更难得的是你心性沉稳,不急不躁,不一味冒进,招式收放自如,当年温某如你这般年纪可是不如你许多。”语气中颇为遗憾。
二人都未尽全力,本就是切磋,点到为止,彼此心知肚明,也不说破。
只是面对温浩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殷逍略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经过这一切磋,两个人之间仿佛更多了一份亲近,又下了几盘棋,温浩才走了。
人走了,殷逍立刻沉了脸,莫窈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立刻回房取了件干净衣袍给他换上。
这厮一向有洁癖,外人轻易近不得他身,这次难得他能忍着让人碰了还没发作。
不过经此一事,温浩的结局怕是……
方才他们一番打斗,两个人显然都未尽全力,不过也看得出温浩武功不弱,甚至隐藏了许多,可比那江离难对付多了。
即便殷逍武功再高,毕竟年纪和阅历在那儿,怕也是不易。
莫窈抬眼打量他,见他面色比方才好多了,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他是否担心。
莫窈从来猜不懂他的心思,干脆也不去费心思了。
服侍他洗了脸,殷逍再次将她抱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声道:“方才可看出什么了?”
莫窈略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低垂了眼,道:“温浩的武功远不止如此,他也并非全然相信我们,方才也是有意试探公子的武功,我们还需谨慎些才是。”
殷逍伸出一根手指把玩着她耳边的一缕发,唇角轻扬,漫不经心道:“能轻易地将那些不服他的人一一除去,得到其他人的衷心,可不仅仅凭着他在白震身边的资历和威望,他本人也的确是有些本事。他试探了爷,爷又试探他,却都没试探出什么,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彼此相安无事。”
他又垂眸看向莫窈,笑问:“你幼时曾见过他?可有所了解?”
莫窈沉吟片刻,轻声道:“父亲说过,温浩是他手底下难得的勇猛之人,不仅如此,他还极聪明谨慎,不是个只会蛮力的武夫。”
殷逍颔首:“你父亲眼力不错,能在如此情况下活到如今,必定是个谨慎的,可正因如此,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只信自己。”
他的手在她后背摩挲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莫窈有点不自在,心下暗恼,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不过他说父亲眼力不错,语气还如此肯定,这是为何?莫非他不只是见过父亲,还与父亲相熟?
可他的年龄又对不上。
莫窈思索的当儿,这个人愈发过分了。
殷逍在她耳边道:“爷倒是极想试试这白日宣淫。”
莫窈脸涨红,他这是因为她之前的话回她的吗?真是可恶!
“既然他想了解,爷便让他了解了解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殷逍含笑道,语气虽淡却狂妄。
……
温浩回到房间,思忖了片刻,喊了管家温澄进来:“把大少爷和柳公子叫来。”
“是。”温澄躬身应了,退了下去。
“爹,您找我们有事?”温哲和柳轻扬一前一后踏入房间,温哲先开口询问。
“贤侄请坐。”温浩指了指座位,示意柳轻扬。
待他们坐下,温浩这才道:“柳贤侄,你先前可认得那霍公子?”
此言一出,温哲和柳轻扬皆是一怔,温哲诧异地看向柳轻扬。
柳轻扬迎着对方犀利的目光,眼眸微闪,坦然颔首:“不瞒温伯伯,我与那人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见他面色不豫,温浩好奇地问:“哦?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柳轻扬皱眉,道:“一场误会罢了。”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但他仍旧面色阴沉,可见并非只是一场误会,温浩微微一笑,不再多问:“既然只是误会,还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我瞧着那霍公子可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好好解释清楚便是了。”
柳轻扬唇角扯起一抹苦笑,点头:“是,温伯伯。”
温浩又看向儿子,仔细叮嘱:“霍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些日子霍公子在我们家小住,你可要替为父好好尽地主之谊,千万不可怠慢了他们。”
温哲拉长了脸,明显不太高兴,却仍旧点了头:“儿子知道了。”
第86章 讨回(四更)
仿佛没看到他的不悦,温浩又道:“我瞧着那霍公子对身边的侍女十分宠爱,她跟着霍公子住在前院多有不便,你仔细着点儿,不许前院的下人怠慢了去,若是那姑娘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便是。”
“爹放心,儿子定会好好叮嘱他们的。”温哲眼睛一亮,笑着点头。
他对那霍逍不太感冒,对那位侍女倒是感兴趣的很,自是要借此机会好好刷一波好感。
柳轻扬忽地问:“温伯伯,可否问一下,那霍公子是如何救的你们?”
温浩露出诧异的神情,然后道:“说来也是巧了……”
等他解释完,柳轻扬皱眉沉思。
温哲撇嘴,道:“就算没有他,我们自己也会解决,他倒好,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三请四请不来,非要爹亲自去请,真是好大的架子。”
温浩立刻训斥:“住口!人家好歹也算帮了我们,怎能如此说话?”
温哲丝毫不惧,冷笑道:“我就是看不过去,他凭什么在爹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是个从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无名之辈罢了!爹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温浩黑了脸,待要再训斥,又想起还有旁人在,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气的吹胡子瞪眼。
柳轻扬为打破尴尬,忙道:“温伯伯还是当心些的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这位霍公子不太简单,为人过于深沉,总是觉得不太安心,要不有机会的话我替温伯伯试探一下好了,若是果真信得过再好不过。”
温浩黑沉的脸略微缓和,捋着胡子,满意颔首:“既如此,就拜托贤侄了。”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柳轻扬谦虚地笑笑。
……
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院子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莫窈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感受着和煦的春风自颊边轻拂而过,裙摆飞扬,微微扬起嘴角。
即便早已物是人非,这里依旧是她记忆中的家,拥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每当闭上眼睛,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莫窈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有侍女上前询问可要点心,莫窈摆摆手命她退下,过了会儿,她从腰间取出一支笛子,一手托着腮,一手转着笛子,静了会儿,默默地将笛子横放在唇边。
静默中,莫窈到底还是放弃了,眉眼间掠过一丝黯然,重新收回了笛子。
一阵风声入耳,在这温暖平静的清晨十分明显,莫窈猛地抬眼,一个白色的颀长人影徐徐落在面前的院子里。
莫窈愣愣地望着眼前之人,傻了眼。
白衣男子走至她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抬眼温文一笑:“好巧,莫窈姑娘也起的如此早?”
听到他的话,莫窈终于回过神,蹙了蹙眉,脸色不善:“柳公子这是何意?”
柳轻扬满面不解,诧异地问:“姑娘怎的生气了?”
莫窈冷笑:“柳公子何必装模作样?擅闯我们公子的院子,还真是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了。”
柳轻扬洒然一笑,站起身,拱手一礼:“若是姑娘因此生气,在下这里赔礼了。”
莫窈:“……”她还能说什么?
认错态度倒是极好,可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怕落人口舌。
“柳公子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还请离开。”莫窈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柳轻扬脚步未动,目光明亮,笑容和煦:“在下自知此举无礼,不过是因为在下方才在屋顶上瞧见姑娘手中把玩一物,甚是眼熟,特来询问罢了。”
莫窈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便将手放到腰间的竹笛上,面露紧张。
柳轻扬跟着她的动作瞥见那支竹笛,嘴角笑容加深:“果然,你还留着此物,可见没忘了当初之事。”
“你胡说什么?”莫窈恼羞成怒。
可恶,他故意的!拿一件早已送给她之物激她,当真狡猾。
可这支笛子仿佛暴露了她的某些心思,令她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深意,恨不得立刻桃之夭夭。
柳轻扬看着她面上的恼怒,微微一笑:“是否胡说,你心里清楚,我记得你将我买给你的钗送还于我,表示你我再无瓜葛,可如今我的笛子还在你手中,是否也该物归原主?”
莫窈愕然,他竟是这个意思?不知为何,她胸口一阵闷痛,眼眶竟有些酸涩,握着笛子的手不觉更紧。
看着他面上的淡笑,莫窈不自觉垂下眼睑,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取出了笛子,递到他面前:“如你所愿。”
这四个字说出口竟无比艰难,她不敢抬头直视他,另一只下垂的手却藏在石桌底下紧握成拳。
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缓缓握住笛子的另一端。
就在她准备放手的那一刻,对面的那只手猛地往前抓住她正准备松开的手。
莫窈诧异地抬眼,握笛子的手被他这一握,再次将笛子握紧在手心,连带着她的手也落入了对方温暖厚实的大掌中。
“你做什么?”莫窈惊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无济于事。
对方的力气甚大,凝视着她的目光灼灼似火,似要将她融化,大掌微一用力,莫窈就被迫往前倾身。
“放手!”莫窈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剧烈挣扎,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生怕被他人听到。
柳轻扬俯身凑近她耳边,道:“东西我既然已送出手,如何会再收回来?你舍得下,我却放不下,无论你心里装着谁,这支笛子永远不许丢弃。”
往日温和的声音中此时此刻竟含了一丝的霸道,莫窈怔愣间,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等到她反应过来,对方已距她一丈远,很安全的距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她还清楚地感觉到额头那块地方火辣辣的,令她脸红如血,惊慌失措。
“你……”她想要破口大骂,柳轻扬已含笑截断她的话:“这是你还我的,如此才算公平。”
莫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一句责骂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第87章 教训(五更)
好在院子里的下人刚刚都被她撵了下去,原是想着清静一会儿,没成想却给了此人机会。
莫窈恼恨地咬了咬舌尖,想训斥又找不到理由,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谁让自己一时糊涂当初做了那样的事给了他可趁之机呢。
眼前女子面红耳赤,眼眸喷火又无可奈何的样儿,逗得柳轻扬心情大好,不仅不走,还掀袍再次坐在她对面。
正想要继续说会儿话,一抬眼瞄到一件东西,眼神一缩,面上笑容也僵住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及她头顶,莫窈一惊,慌忙侧身避开,正要训斥,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人从门内走出。
莫窈回头看去,神色一紧,慌忙站起身,再看看柳轻扬,脸色变幻,不知如何解释。
殷逍一身玄色衣袍,面沉似水,负手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定定地看了她会儿,又转向柳轻扬,淡淡一笑:“柳公子可是有何事?”
莫窈被他那凉凉的眼眸看的浑身散发着凉意,屏住了呼吸,直到他移开了目光,才仿佛活了过来,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柳轻扬站起身,面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侧头瞥了莫窈一眼,道:“闲来无事,看到这位姑娘在院中闲坐,似是无聊,就过来攀谈几句。说来我们也算老熟人了,在下还真是没想到能在此处再见到二位。”
一道暗含警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莫窈低垂着头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
殷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柳轻扬,目光微冷:“柳公子不拘小节是好事,只是也看对何人何事,做人要懂得分寸,我的人还是不希望别人乱碰的。”
柳轻扬眼眸一缩,迎着对方冷冽的目光,半晌不语。
殷逍转身握住莫窈的手,径自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将外面的所有人和物隔绝在外。
柳轻扬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脸色阴沉,半晌,终是露出一丝苦笑,离开了。
莫窈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中间桌前低垂着眉眼安静看书的男人,不知该说什么打破这严肃的氛围。
自从回了房间,殷逍就松开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不说地坐在那儿,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她又清楚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怒火。
过了许久,那书页仍旧未翻开一页,莫窈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心愈发突突地跳个不停,手背在身后放在门栓上,随时准备逃跑。
转念又想,若是他果真生气了,自己这样做无异于火上浇油,索性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如今紧要的是抚平他的怒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他刚答应自己饶柳轻扬一命,转眼就发生这样的事,莫窈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柳轻扬那颗脑袋也悬悬危矣。
莫窈不禁又暗暗埋怨柳轻扬唯恐天下不乱。
她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住,见他仍无动静,便倒了盏茶递到他面前:“公子,喝口茶润润喉吧。”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低垂着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莫窈更纠结了。
想了想,她将茶杯更凑近了些,小声道:“公子。”
似乎是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双眼睛终于抬起,冷淡的目光瞅着她,不发一言。
莫窈咽了口口水,努力平静地回视过去,面上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公子,喝杯茶吧。”
殷逍看着她的目光轻闪,里面似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莫窈没看清楚,下一刻手中端着的茶盏就不见了。
那双如玉的手接过茶盏,却没喝,只将茶盏放在桌上,书也合上放在一边。
紧接着莫窈的手被他握住,往前一拽,就坐在她怀里。
身子往后倒去,莫窈仰面望着头顶的男人,呼吸一窒。
一只手落在她额头,一寸寸轻抚过她的面颊,带来一丝微痒。
最后,那只手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一寸寸收紧。
纤细的脖颈落入他微微粗粝的手心,仿佛随时能够被他一个用力就掐断。
那张清俊的脸失去了往日温和清淡的笑容,眼眸漆黑如夜,面如寒冰,嘴唇紧抿,莫窈只觉呼吸越来越弱,脸颊渐渐紫涨。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殷逍看着她呼吸渐弱,艰难挣扎的模样,淡淡道。
莫窈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须臾,那只手终于松了开来。
呼吸一入口,她仿佛离水的鱼儿骤然获得水源般,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剧烈咳嗽了几声。
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莫窈渐渐恢复了平静,仰头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脸颊埋入他胸口,声音嘶哑道:“公子,莫窈错了,莫窈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了?”殷逍淡淡问。
莫窈嗓音微哽,弱弱道:“公子,莫窈不该失去警惕之心,不该给他机会靠近自己,以后莫窈再不会与他接触了。”
她像只八爪鱼一样将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使劲往他怀里缩。
“记住你的话,爷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殷逍眼眸变得深邃,冷冷道。
莫窈点头再点头。
忽然,她听到一声清脆之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她想要低头去看,下巴被他捏住,对方冰冷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爷警告过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再有下次,便不只是如此了。”
莫窈似乎猜到发生什么事了,面上不由得一僵,强忍住去捡起那东西的冲动,乖巧地点头应了是。
殷逍面色逐渐缓和,把她放下去,拂了拂衣袖,道:“跪两个时辰。”
莫窈听话地跪在地上,看着殷逍起身往内室去了,一低头瞧见地上碎成两半的紫竹笛,伸手将笛子捡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笛子小心地放入衣袖中。
这一跪,就跪到了午时,等莫窈起来时,双腿已经麻木,不过对于自幼习武的她而言,这点压根不算什么。
能够跪一跪就消去他的怒火,莫窈很庆幸。
第108章 内情
她自己也觉这次偶遇巧了些,到底只是些怀疑。
想到殷逍行事一向万无一失,行事前总会对所有有关的人和事了然于心,想来对雷毅也有所了解。
莫窈还是愿意听听他的意见的。
殷逍瞥她一眼,平静的眸中隐约掠过一丝满意,并不瞒她:“据阁里查探到的消息,雷毅与白夫人并无血缘关系,雷毅是个孤儿,白夫人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以姑侄相称。二人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堪比母子。白夫人嫁入白家后,不忍丢下雷毅,便也将他带进白家。直到多年后,雷毅长大成人。
外人看来是他们姑侄感情深厚,便是你父亲白震也如此认为。”
难道不是吗?莫窈蹙眉不解。
眼前男子眉眼淡然,嘴角微扬,隐隐透着一丝嘲讽,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下,莫窈只觉胸口有一团火蹭地烧了起来,憋闷恼火至极,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毫无瑕疵的俊脸上。
她腾地从他身上站起身,后退三步,目光如刀,一刀刀剐在他清俊的面皮上,恶狠狠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不容许你侮辱我母亲!”
母亲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简直可恶!
“真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殷逍挑眉,无一丝恼怒,眸中反倒多了一丝趣味,兴致勃勃地瞅着她跳脚的模样。
莫窈紧攥着手,眼眸恨恨,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正强忍着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爷有说白夫人如何吗?”殷逍叹一声,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
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莫窈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坐了过去,离他仍有一段距离。
“脾气不小,看来爷真是把你宠坏了。”殷逍淡淡说着,语气不辨喜怒。
莫窈的脸腾地红了,暗暗咬牙,谁被宠坏了?却又不好反驳,干脆别过脸不理他。
殷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不理会她的恼怒,继续道:“这个雷毅自小长在白家,一举一动沉稳有礼,从不曾出过差错,再加上白震夫妇待他十分亲厚,也算是白家半个主子。
白家出事后,温家代替了白家在江州的地位,温浩成为家主,许是因为雷毅与白震夫妇的关系,温浩为坐稳这个位置,并未为难雷毅,反而委以重任,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也因此,世人从未怀疑过温家与白震夫妇之死有何关系,直到三年前,阁里的人查到了有关雷毅的一件事。”
莫窈打起了精神,她已经意识到或许这件事是关于雷毅的秘密,也能解开自己想要的答案。
殷逍却不说了,端起空茶盏递到她面前,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
莫窈识趣地接过茶盏,提起茶壶重新倒了一盏茶,送到他面前。
殷逍接过茶盏,另一手拿着盖子捋了捋茶叶沫,低头轻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放下茶盏,指尖轻敲桌面,徐徐道:“白夫人尚在世的时候曾为雷毅说了一门亲事,雷毅成亲后,夫妻和美,只是一直未曾有子嗣。白震夫妇去世后,又过了几年,雷毅便纳了一房妾室,养在外面,一年后,那名妾室生下一子,雷毅极为宠爱,回妻子那儿的次数便愈发少了。
男人纳妾,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奇就奇在从无人见过那位小妾的真面目,那孩子的满月礼和周岁礼也都是在雷毅家中由正妻张罗举办,那名小妾自始至终都未出现,仿佛不曾有这么个人。”
这能说明什么?不过是一个男人喜新厌旧,不顾正妻感受专宠妾室罢了。
天底下这样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无甚稀奇。
更何况,正妻多年无子,雷毅不妥之处只是在于未曾将小妾带回家中,而是养在外面,有伤正妻颜面,纳妾本身并无太大过错,世人不会过多置喙。
至于从无人见过小妾的真面目,许是那雷毅自知此事不太好听,故而不愿让小妾抛头露面。
虽然如此,莫窈却并不认为殷逍会无的放矢,许是有其他内情,故而认真听着,并未打断。
“的确,此事并无太大过错,根源在于那名小妾,与当初的白夫人竟有五分相似。”
此话才真正令莫窈如五雷轰顶,脸色霎时一白,静了一瞬,腾地站起身,失声道:“这不可能!”
世上怎会有这种事?
没有任何缘由,她不相信事实会是这样,定是殷逍在胡乱搪塞,用谎言欺骗他。
可看着他平静淡漠的表情,莫窈心中又不确定了。
他没必要用这样的事来说谎,莫非此事是真的?
她并不记得雷毅,对雷毅此人并不了解,可以雷毅和母亲的年龄差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殷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可以选择不信,这是爷派人查到的情况,那名小妾如今尚在,你若想见,爷可以安排你与她一见,由你亲自去证实。”
莫窈沉默了,人她是一定要去见的,可这会儿她已经有八分相信了,难道母亲疼爱的干侄子竟是如此禽兽不成?
她的胸口因这个认知而涌起一股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不断地翻滚,炙烤得她隐隐发疼。
若果真如此,她不会放过雷毅。
有了这层怀疑,她更觉得父亲的死或许也与雷毅有关,只是缺乏证据。
不过,她会一点点收集到证据,让罪魁祸首和那些刽子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殷逍道:“想要什么,爷都会给你,你想要证据,爷帮你找。”
莫窈诧异地看他,迎着他认真的目光,一时怔住。
殷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目光不离她怔然的脸:“你只要乖乖的,什么也不必做,自有爷帮你解决。”
莫窈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眼前之人似的,她傻傻地问:“公子这是何意?”
殷逍不疾不徐道:“你只要陪在爷的身边,其他的自有人去做。你若是不听话受了伤,爷如何应付温浩他们的怀疑?更何况还有个柳逸,他可是早已知晓你我的身份。那个雷毅也远着点,他对你不怀好意。”
偷香
第109章 送信
那她还能做什么?
像寻常女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也不必做,整日闷在屋里想着心事,担心着事情发展,这何尝不是对她的煎熬?
莫窈知道他说的有理,身为殷逍贴身的侍女,自会引来温家人的关注,若是因她受了伤,或者被人发现异样,从而惹得温浩怀疑,如何糊弄过去是个麻烦事。
作为殷逍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是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殷逍带出来的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人注意到,那些不显眼的人就是最好的动手之人。
可她既然来了这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她必须亲自看到,亲自证明一些事情才能安心。
“既然遇见了雷毅,莫窈是唯一有理由和他接触之人,以他的身份必然知道许多关于温家的事,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从他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或许对我们有利,所以,莫窈必须试试。”
“你想如何做?”殷逍眸光一沉,声音却平静。
莫窈抿抿唇,道:“他不是说我与他的故人相似吗?总能套些话出来。”
殷逍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别忘了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一个与心上之人有六七分相似的女人,莫不是你打算再用一次美人计?”
被他如此毫不掩饰地点出来,莫窈气的脸色涨红,她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那是玲珑才会做的事,她才不会那样委屈自己。
可是看他脸色冰冷,明显动了真气,莫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再坚持下去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可又拉不下脸讨好,莫窈干脆闭了嘴,一言不发,倒像是斗气。
殷逍见她不再顶撞自己,神情略缓,语气也温和了些:“雷毅自小由白震教导,功夫自不消说,心计和谋略必定也不简单,依你的本事还斗不过他,撞上去便是自寻死路。”
她自然知晓雷毅不是个简单的,总比自己一个活了才十几年的小姑娘要强,可不去试试她又怎能甘心?
连试都不试一下,她还有什么脸报仇?还怎么配做白家的女儿?
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有什么用?
“爷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再遇到这个人心存警惕,冷静应对,莫要被人哄骗了去,可不是要你冲动行事。
若爷所料不差,定是温浩起了疑心,特地派他来试探你,毕竟你这张脸太过扎眼,这在爷意料之中,只要他们疑了心,总会有所行动,或许能以此引出许多有用的事来。
事关白家,爷知道你心急,相信爷,这件事爷会处理,你且安心。”
她怎能安心?可莫窈到底不敢再当面违背他,遂点了头。
心里却琢磨着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与母亲相像,他果然见过母亲吗?
“公子,莫窈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莫窈眼巴巴瞅着他,面上少了些气怒,多了些柔情。
殷逍挑眉一笑:“你说。”
“公子可以画一张我母亲的画像吗?”既然他见过母亲,那么由他画一张母亲的画像再好不过。
这样她也能天天见到母亲的样子,不必每次都要在梦里才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
吩咐伺候的婢女都出去,柳轻扬靠在软塌上,手臂上裹着纱布,另一手拿着一本书,却是心不在焉。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江水莲,犹记得当初得知江伯伯没了,他是震惊的,也是愤怒的,他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再次骗了他,他险些忍不住追出去把她找回来,好好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她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也成了帮凶?
他亲手放走了她,后悔也没用,可他也无法欺骗自己,即便找到她,他也无法下得了狠心为江伯伯报仇。
果然,再次见到她,他除了因为她的欺骗和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而生气心痛,再没有别的了。
原本决定了要祝福她,就当他们有缘无分,可他再一次遇见了她,心知她别有用心,还是无法做到戳破她的身份。
江水莲要杀他,情有可原,因为他也算是帮凶,他甚至庆幸当时的她不在,否则江水莲必定要和她拼命,令她陷入险境。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知道这件事了吗?会不会担心他?很快他又苦笑否定了,她怎么可能知道?霍逍和他的手下必定不会告诉她的,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关心吧?
好在江水莲已经被送出去了,再想进来也没机会了,不会与她碰上,她的安全无虞,可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自己又该如何阻止她?
柳轻扬没想到自己也有为情所困,陷入两难的一日,真是可笑。
原本安静坐着的人忽然神色一凛,猛然拿剑起身,下一刻“咄”的一声,一件泛着银光的东西擦着耳边掠过,扎在床沿的柱子上。
柳轻扬疾步过去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树叶飒飒作响,白云如絮,风和日丽。
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他复又回到房间,取过扎在柱子上的飞刀,上面扎着一张字条。
柳轻扬面上露出丝疑惑,打开看去,脸色霎时变得很是难看。
……
葛秋来到殷逍的房间,单膝跪地:“公子,已经送到了。”
殷逍眼也不抬,轻轻摇晃着茶杯里的茶水,“嗯”了声,道:“下去吧,盯着点。”
葛秋应了声,退下了。
晚上还有宴会,只是比白天人少了些,殷逍起身出去前叮嘱莫窈:“好好待着,等爷回来。”
莫窈应了是,看着他带着葛秋出去,不觉松了口气。
这个葛秋终于走了。
少了个看着自己的人,莫窈当然不可能乖乖留下,回房收拾了一番,就要出去。
另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他的去路,脸色冷漠:“姑娘,公子嘱咐过要你留下。”
莫窈哪里会听?不过眼前之人是天阁杀手,莫窈还真不是对手。
可她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能就此放弃?
好在这个人不似葛秋,葛秋对殷逍算是唯命是从,若是他在,无论如何都会拦着莫窈,换成眼前之人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