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京城
莫窈不自觉盯得对方久了点儿,直到手心骤然传来一阵疼痛,猛地回神,就听到殷逍有些危险的语气:“第一次见就盯着别人看,未免没规矩了些。”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有些尴尬地低垂了头。
“人见到了,可还满意?”殷逍眯着眼睛看着她。
莫窈暗恼他步步紧逼,忽然脸色一白,惊呼一声。
殷逍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声音紧绷:“怎么了?”
莫窈捧着肚子,蹙眉道:“他踢了我一下。”
殷逍紧张的脸色忽然舒缓了起来,神情愉悦,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感受着动静。
莫窈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这个家伙,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别这样?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至于这样吗?
莫窈推了推他,尴尬道:“我回去休息了。”
殷逍没再为难她,小心扶她起来,嘱咐萍儿:“仔细着些,送夫人回房。”又对莫窈道:“待会儿为夫就去看你,乖乖的,嗯?”
莫窈轻嗯了声,出去了。
白铭目光追逐着那个背影消失,久久不动。
殷逍重重咳嗽一声,寒着脸道:“看够了吗?”
白铭回过头,双拳紧攥,目光冰冷:“你打算瞒她到何时?”
殷逍往后一靠,双手交握,漫不经心道:“这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
“可她是……”白铭浓眉一紧,满脸恼怒。
殷逍皱眉低呵:“注意你的言辞!有我在,你与她无任何关系!”
白铭脸色霎时惨白,咬牙道:“你就不怕她知道了恨你?”
“那又如何?别忘了,你在她心里只是个赝品,别妄想不该有的。”
“你明知不……”白铭刚开口,接触到对方冰冷如刀的目光,一下子卡了壳。
“记住你答应本公子的。”殷逍眼眸深沉,声音微凉:“本公子答应让你们见一面已是格外开恩,若妄想不该有的,莫怪本公子不客气。”
白铭嗤笑一声:“你未免太霸道了,兄妹亲情怎么就成不该有的?你如此做对她公平吗?
忘了告诉你,我见到了柳逸,那小子坦率赤诚,很是不错,比你强多了,难怪她不喜欢你。”
见他终于变了脸,白铭心里一阵快意。
殷逍看着他得意的目光,目光一闪,挑起唇角,慢悠悠道:“事已至此,你没得选择。”
白铭仿佛被扼住了咽喉般,顿时憋屈极了,恨不得宰了这搞大他妹妹肚子的混蛋。
无奈力量悬殊,只得暂时忍了。
“无论如何,望你好好待她,若我知道你亏待了她,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找你算账!”
“不劳你关心。”
两个男人目光交锋,火花四溅。
……
莫窈在屋子里发了会儿呆,就见殷逍进来了。
把萍儿撵了出去,殷逍取下面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在想什么?”
莫窈摇摇头,没说话。
“孩子又动了吗?”殷逍热切的目光落在她鼓起的肚子上。
莫窈摇头:“没有。”想到方才肚子里突如其来的动静,她忽然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
殷逍难得露出这般欢喜的神情,耳朵凑到她的肚子上,闭上眼睛听着动静。
这会儿肚子里却再没了动静。
殷逍难掩失望,将她抱住,道:“这孩子太安静了,为夫随你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或许他一高兴就会多动几下。”
莫窈无语,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不过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是去无尘居外面吗?”莫窈想要问清楚,究竟是还在无尘居里面,还是去外面。
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殷逍道:“还没去过京城吧?为夫带你去看看。”
莫窈终于难掩欣喜之色。
第二天一早殷逍就带着她出去了,不过因为尘公子这副装扮太惹眼,殷逍还是去掉了面具,易容成一个翩翩公子。
暗中跟着同样易了容的葛秋。
京城果然不同凡响,比其他地方都要热闹繁华。
莫心湖边,人流如织,摊贩众多,莫窈穿着披风,与殷逍走在大街上,看着路边热闹喧嚣的景致,听着路边的吆喝,压抑了许久的心终于得以放松。
殷逍带着她欣赏了路边的胭脂水粉,吃了城内好吃的点心,去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坐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说书。
经过成宗时的安闵之乱,之后两代皇帝的休养生息,民生逐渐恢复了平稳,百姓似乎忘记了十几年前的大动乱,脸上满是平和安稳的笑容。
当今皇帝继位两年,励精图治,与民休息,百姓和乐,较前两位皇帝好了许多。
莫窈在外做任务多次,听到过许多关于朝廷的事。
如成宗时宠爱丽贵妃,不顾朝政,导致渭水之变,后显宗继位,成宗退居长信宫为太上皇。
安闵之乱结束后,朝堂上乱了几年,太上皇与显宗先后驾崩,新帝继位,生活才越来越好。
当初丽贵妃的得宠不仅在后宫和朝堂引发了一场动乱,在民间也渐渐流传了开来。
尽管那时候这样的事并不为人看好,但成宗和丽贵妃的爱情故事依旧被编成了戏文和诗词广为流传。
女人大概关心的都是这些事,过去许多年莫窈没心思关心这些,如今没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生活突然单调平静下来,这些故事仿佛也成了她生活的调剂品。
莫窈头上戴着幂篱,托着腮听的津津有味,殷逍听了会儿,牵起她的手:“没什么好听的,走吧。”
莫窈面露诧异,随着他起身出去了。
走到外面,见他面沉似水,眼眸幽深,明显不太高兴,莫窈识趣地没有多问。
殷逍却道:“给你买几本话本子,回去慢慢看,比这些无聊的东西有趣多了。”
从他嘴里说出买话本子看,莫窈莫名觉得有点违和,又有点想笑。
似乎从她怀了身子后,殷逍身上的人味儿越来越浓厚了,常做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想到此,莫窈不禁叹气。
第167章 噩梦
殷逍还真让人买了几本话本子,莫窈看了看名字,有市井故事,也有爱情故事的。
有时候她真怀疑殷逍给她买这些是不是别有用心。
市井故事也就罢了,这些男女感情的刚开始看还挺有趣,看多了就腻了。
不怪她多想,她还记得有一次从一些话本子里面偶然翻到一本关于那个的。
当时莫窈就闹了个大红脸,趁着侍女不注意藏到了箱子底,再也没拿出来过。
说他故意吧,自从那次后也没见他再塞什么那类的话本子,也没提起过,说他无心吧,以他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小心给她那种书?
后来看他没什么表现,仿佛没那回事似的,莫窈就抛在脑后了。
莫窈特意翻了翻,见没有那些特别的东西,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了无尘居外,天边已染了红霞,美不胜收。
刚走到门口,莫窈就愣住了,目光直直望向树下站着的人,脑子里翁地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殷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手依旧放在她的后腰,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更加显露出她臃肿的身材,隆起的肚子。
蓝衣男子面色白的似雪,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眸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莫窈突然狼狈地垂下了头,好想立刻找块地缝钻进去,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刺痛了掌心,连呼吸都停住了,胸口憋闷的难受,眼眶微微酸涩。
“柳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殷逍神情自若,淡定开口。
柳轻扬闻声看向他,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紧紧捏住了手中的笛子。
殷逍忽然皱眉,看向身边的女人,结果看到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忙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冷眸瞥了眼不远处的男子,大步往无尘居走去。
柳轻扬眼睁睁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看着那个熟悉至极的女子头埋在男人怀里,闭着眼一声不吭,眸中神色一变再变。
直到两个人消失在大门后,柳轻扬忽然一拳捶在粗壮的树干上,脸色铁青,眼眸中聚满怒火。
……
殷逍将她放在床榻上,执起她的手为她把脉,过了会儿,手对着她的掌心缓缓输入真气。
莫窈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迷茫的目光盯着帐顶,眼珠一动不动。
“还是忘不掉啊。”殷逍喃喃低语,面上神色却很平静。
看着她呆滞的神情,殷逍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睡吧,一觉醒来就好了,为夫陪着你。”
莫窈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殷逍面色一瞬间冷冽,起身往外走去。
还是那个地方,柳轻扬依旧站在原处,只是手上满是鲜血,触目惊心。
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出现,柳轻扬陡然攥紧了笛子,毫不犹豫朝他冲了过去。
几招之内,柳轻扬便被对方制服,仍旧怒容满面,身上的气势不减反增。
殷逍轻松一掌打在他胸口,打的他噔噔噔后退几步,捂着胸口面色苍白。
殷逍面如寒霜:“我不杀你,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若你还敢再出现,我便不会再客气。”
柳轻扬咳了声,冷笑:“有本事你杀了我,只要我活着,我定带人灭了你无尘居和凌霄阁。”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也要有脑子,即便你带人攻上凌霄阁,本公子也无惧,至于无尘居,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柳轻扬咬牙道:“抢夺他人未婚妻,这就是尘公子的做派?若世人知道尘公子的真面目,是否还会维护于你?”
殷逍眼眸一冷:“有句话你说错了,她从未与你定订亲,如今她已是本公子的妻子,若你再纠缠下去,抢夺他人妻子的名声便冠在你柳二公子的头上,柳二公子好好思量思量。
若柳二公子以为把这件事告诉世人,世人便会来打搅我无尘居,未免太过愚蠢。
若柳二公子仍旧执意如此,你我拭目以待。”
说罢,殷逍转身回了无尘居。
等到人不见了,柳轻扬靠在树干上,嘴角溢出一丝殷红,忙伸手擦干净了,眼眸中满是恨意:“你说的不错,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
夜里,莫窈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被一人扶好搂在怀里:“做噩梦了?”
莫窈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哪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你把他怎样了?”
黑暗中,男人眼眸骤然冰冷,语气却依旧温柔,轻拍着她的背:“他没事,为夫不会对他如何?”
莫窈将信将疑,却不敢再问,柔顺地偎进他的怀里,柔声道:“公子,谢谢你。”
“谢为夫什么?”殷逍语气平静地反问。
莫窈笑道:“谢公子对莫窈这样好,莫窈不是不识趣的人,莫窈一定会好好留在公子身边,公子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空气中静了片刻,莫窈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就听他开了口:“只要你乖乖的,莫要再让为夫担心,为夫就不会生气。”
莫窈笑的更欢了,主动将嘴唇凑了上去。
一夜温存。
莫窈的肚子愈发大了,渐渐不能随便出去散心了。
殷逍让人寻来了四个接生婆子,日日守在无尘居,等候莫窈分娩。
殷逍天天陪在莫窈身边,怕她累着,医术也不教她了,给她念着话本子,两个人的感情与日俱增,仿佛真正的神仙眷侣。
“逍,不知我肚子里的是个儿子还是女儿?”莫窈倚在他怀里摸着肚子,望着夕阳,期待地问。
殷逍沉吟片刻,道:“是个女儿,很健康的女儿。”
莫窈眼睛一亮:“女儿也好,将来是个大美人。”
殷逍不由一笑,低头在她唇角碰了下,喃喃道:“像你一样美。”
莫窈又问:“逍会对她好的,是吗?”
殷逍看着她惆怅的表情,唇角微扬:“自然是,为夫会宠她,爱她,像对你一样。”
莫窈笑容满面:“那就好,她会是个幸福的孩子。”
“怎么这样乖了?嗯?”殷逍挠了挠她长了些肉的下巴,笑容温和。
莫窈俏皮一笑:“莫窈以后都会乖的,逍可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不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第168章 醒来
“好。”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一句如此顺耳的话,殷逍神色愉悦:“还有保护孩子的娘亲。”
“逍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莫窈拉着他的衣袖撒着娇。
殷逍眸光温柔,不假思索道:“为夫早已想好了,女孩便叫殷惠,惠儿。”
莫窈忖了忖,满意点头:“惠儿,好听,就叫惠儿了。”
她抚着肚子,柔声道:“惠儿啊惠儿,你可要平平安安地出来,知道吗?别让娘亲太累了,也别让爹爹太过担心。”
殷逍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和慈爱,微微一笑。
阳光正好,男女相依,气氛温馨而美好。
这样的平静和美好持续到了来年的三月,春暖花开之时。
一个平静的午后,莫窈刚在花园里散了会步,闻着满园的花香,就感觉到肚子一阵抽痛,接着就痛呼了起来。
萍儿和附近几个下人七手八脚地抬起她回了预备好的房间。
不一会儿,稳婆和姜老进来了,稳婆快步走了进去,姜老则留在门外,满脸焦急地走来走去。
殷逍随后疾步而来,黑沉着脸站在房间外,听着里面还没什么动静,寻问守在外面的姜老:“夫人如何了?”
姜老忙嘶声宽慰:“公子放宽心,稳婆在里面,夫人和小主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殷逍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闭着眼默默等待。
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女人的痛呼夹杂着稳婆的劝慰鼓励,殷逍忽然发现遇事一向泰然自若的自己开始焦躁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平静,走到另一间房间的书案后开始写字,以求静心,可对面的动静依旧时不时地传来,搅乱他的心。
他是大夫,还是神医,却不能救治生产中的妻子,只能无畏地等待。
这种感觉令他愈发烦躁,甚至厌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毛笔折断了几根,对面的动静仍在继续。
莫窈的神智愈发恍惚,她快坚持不下去了,好想握住那双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手,可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最后的时间,她只想生下这个孩子,别的她再也不想了。
什么报仇,什么爱恨,都将不复存在。
她再次努力,心里不断地喊着,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娘亲的未来就要由你来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坚持不住了,却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她微微一笑,想睁开眼睛看看孩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有人欢喜的声音传来:“是个女公子。”
果然是女孩啊。
莫窈满意地笑了,接着她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书房中,殷逍听到那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拧的眉头彻底松了开来,大步走出去。
来到产房外的大堂,姜老正小心翼翼抱着孩子,满脸褶皱笑成了菊花。
殷逍眉头一皱,重重咳了声。
姜老忙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殷逍动作生疏地接过孩子,低头看了看。
小小的红彤彤的人儿闭着眼睡的安静,这一刻他慌乱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只看了一眼,殷逍就把孩子递给请来的奶娘,嘱咐好好服侍女公子,接着大步进了气味还未散去的产房内。
姜老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天啊,主人终于生下了小主人,他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命人赏赐了稳婆,四个稳婆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屋子里,闭着眼的女人毫无动静,纤长的眼睫一动不动,殷逍握着她的手,眉头紧皱。
将食指搭在她的腕上,察觉到微弱却存在的脉搏,殷逍悄悄放下了心,给她拉了拉被子盖好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两日后。
这日晚间,坐在一旁紧盯着女子的男人眉头忽然一动,看向握在手里的那只素手。
纤细的手指再次动了动,那双紧闭了两天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
眼神清澈如琉璃,乌黑如墨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殷逍微微一笑:“可好些了?”
女子点了点头,虚弱一笑:“逍,看到你,真好。”
殷逍眉眼柔和,道:“你睡了两天,饿了吧?先喝些粥。”
扶着她坐好了,接过萍儿端来的小米粥,喂她一点点喝了。
一碗粥尽了,殷逍将空碗递给萍儿,道:“你身子虚,只能先喝些粥。对了,把女公子抱进来。”
后面这句是吩咐萍儿的。
萍儿应了是,退了下去。
“女公子?”安静的女子忽然眼珠一顿,喃喃道。
殷逍笑道:“是啊,你给为夫生了个女儿,是我们的惠儿,可惜你昏睡了两日,竟还未与她见面。”
女子淡淡“哦”了声,旋即又笑了:“逍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啊?”
殷逍看着她平淡的表情,心里一动,然后道:“是啊,这次你受累了,为夫定会好好补偿你。”
“有逍这句话就够了,莫窈的苦也不算白受了。”
看着她眉眼弯弯地笑,殷逍心头泛起一丝柔软,低头在她额头碰了下。
很快一个妇人抱着个大红色的襁褓进了来。
殷逍接过大红色的襁褓,伸指碰了下婴儿软嫩的脸蛋,将孩子的脸凑到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前。
“这是我们的孩子,阿窈可要看清楚了。”
她定定地看了眼睁着乌黑的瞳仁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婴儿一眼,微笑着移开视线:“很可爱的孩子。”
然后就再没看了。
殷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摸了摸脸颊,好奇地问:“怎么了?逍为何这样看着我?”
殷逍淡淡一笑:“没什么,你辛辛苦苦生下这个孩子,原以为你会很欢喜看到她。”
女子脸色一紧,笑道:“我很欢喜啊,只是太累了嘛。”
殷逍颔首:“也好,等你休息好了,再给你看。”
让下人熬了补药,殷逍每次都亲手喂她,眼见着她的精神逐渐恢复,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无尘居一片喜气洋洋。
姜老也来看了她,抹着眼睛道:“夫人这几日一直昏睡着,公子不眠不休地照顾夫人,夫人可算好了起来。”
女子耐心听着,只笑不语。
第169章 不耐
直到女子面露疲惫,姜老才识趣地退了下去,给了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
殷逍看着她的脸色,笑道:“果然好些了,你这一次可着实把为夫吓着了。”
“逍如此担心我啊?”女子眉眼弯弯地笑,拉着他的手撒娇:“可惜我这几日都在床上躺着,哪里也去不成,好无聊。”
殷逍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段时间只能躺着了,等你好了,为夫带你和孩子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
殷逍看着她的笑,眼眸微沉。
“你多日未曾见到惠儿了,想看看她吗?”
女子微微一顿,转眼笑道:“好啊。”
奶娘抱来了孩子,殷逍接过,递到她怀里。
女子动作僵硬地接过,看着眼前的孩子,露出一抹笑:“惠儿,我是娘亲哦。”
眼前的小婴儿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珠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女子面容一僵,两手僵硬着,不知所措。
殷逍脸色一变,抱过惠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不过片刻,惠儿就止了哭声,咧着嘴笑看着殷逍。
女子皱眉看着孩子,不满道:“亏我辛辛苦苦把她生下,就如此对待她的亲娘。”
殷逍淡淡道:“孩子还小,许是跟你还不熟,慢慢就好了。”
“那你还是把她抱下去吧,吵的我头疼。”女子作势揉了揉额头,甚是疲惫的样子。
殷逍定定看了她半晌,就在女子面露疑惑看过来时,淡淡一笑,道:“好,来日方长。”
一个月转瞬即逝,日子似乎很平静。
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玲珑险些忍不住跳起来欢呼。
躺了一个月,终于能出去了,这一个月于她而言简直是折磨。
这还是她在外最久的一段时间,虽然很高兴,可耐不住待在房间里的憋闷。
不顾侍女的劝阻,玲珑欢快地跑去了殷逍的书房。
“逍,逍……”推开房门,一眼看到站在屋子里的殷逍和葛秋,玲珑笑容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朝葛秋招了招手,甜甜一笑:“嗨!葛秋!”
葛秋垂下眼,拱手道:“见过夫人。”然后退了下去。
殷逍看向她,眸光微沉:“怎么不在房间好好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玲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人家想你了嘛,你都两天没去看我了,就这么忙吗?你可是答应了要带我出去玩的。”
殷逍不着痕迹抽回手臂,淡淡道:“当着葛秋的面,收敛一点儿。”
玲珑郁闷地哦了声,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可是葛秋已经出去了,就没必要端着规矩了吧。逍,我闷了,想出去散心,你陪我好吗?”
殷逍看了她一会儿,道:“阁里有些事,爷要回去一趟,你在这儿好好待着,等爷回来再带你出去。”
玲珑一下子苦了脸:“啊?怎么这样突然?带我回去不成吗?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殷逍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听话,你身子还弱,别让爷分心。”
玲珑蔫头耷脑的:“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除发。”
玲珑立刻不满了,好啊,明日出发,今天才告诉她,若不是她过来,是不是要瞒着她离开了?
看着他毫无转圜的神情,玲珑咽下不满:“好吧,那你今晚要陪我,不许拒绝,你都两天没陪我了。”
殷逍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点头:“好。”
玲珑立刻露出高兴的神情。
晚上,殷逍刚踏入房间,脚步忽然一顿。
娇小的身影如花蝴蝶般朝他扑了过来。
殷逍勉强站稳身子,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香气,眉头下意识一紧,双手放在她手臂上,却摸到了滑如凝脂的肌肤,顿时眼眸暗沉了下去,额头青筋微跳。
“逍~”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伴着吐在耳边的如兰气息,殷逍没有推开。
玲珑眼中一喜,搂住他的颈,吐气如兰:“逍,喜不喜欢我这样啊?”
殷逍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她身上仅着一层薄纱,大片肌肤裸露在外,沉着脸不语。
玲珑愈发抱紧了他,媚眼如丝:“逍~想不想我啊?”
不过片刻,玲珑就被男人打横抱起,砰地甩到了床榻上。
玲珑揉着腰,面露喜色。
下一刻,头顶蒙上一层阴影,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上来。
……
许久,男人猛地起身,沉着脸道:“好好歇着。”
然后如一阵风般离开了房间。
玲珑愕然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气的捶墙。
柳下惠啊!
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他是,过去可不止一次化身为虎,怎么就面对自己不行了呢?
玲珑忽然一顿,眸中闪过沉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第二天殷逍回了凌霄阁,玲珑和惠儿留了下来。
玲珑整日无聊地想吃土,又被人看着不让出去,原本想把惠儿抱来玩一玩,无奈那小丫头片子一到了她怀里就哭闹个不停,哄都哄不好,弄的她极是尴尬。
她又不耐烦哄小孩子,索性就丢开不管了。
又不是她的孩子,她没那个义务哄那小丫头片子,反正又不会没人管。
姜老就在她耳朵边安慰:“夫人别急,毕竟小姐还是个孩子,夫人多耐心哄哄就好了。您老这样让奶娘照顾小姐可不好,天长日久小姐就和您不亲了。”
也不知哪来的老头子叨叨个不停,玲珑烦都烦死了,殷逍在时她还忍一忍,殷逍一走还忍什么?
玲珑立刻沉了脸:“姜老还是下去吧,我想要休息。”
姜老讪讪地退了下去。
到了外面摇摇头,叹气,这夫人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罢了,他还是多去安慰安慰小姐了,小姐那么小,可不能没人陪。
小姐那么可爱,夫人怎么会不喜欢亲近呢?
想当初公子可是对小姐爱怜的不行,这区别可真是大。
耳朵边终于安静了,玲珑心情也好了。
自从殷逍走后,她在无尘居已经待了半个月,因为身体的原因哪儿也不能去,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哪儿受得了别人的闲气?
这个老头还真是讨厌,整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不行,她这次一定要出去。
她的身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第170章 再遇
她虽然彻底占据了这具身子,不怕莫窈再跑出来,可若是不继续杀人,她就没办法继续使用这具身体。
鲜血是她巩固自己力量的媒介,若是没有了鲜血,她早晚会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日,趁着姜老陪惠儿去了,玲珑命令萍儿不许跟着,就匆匆出去了。
以她的身份,除了姜老之外还没一个人可以阻止她做任何事,因此威胁了一路上跳出来的黑衣人,顺顺利利地出了无尘居。
洛城离无尘居太近,很容易被抓回去,所以她最后选择了去京城。
站在京城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吸收着新鲜空气,玲珑甚是满足。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一路蹦蹦跳跳地欣赏着两边的景致,各式各样的小摊儿,同时也注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
哪种人好下手呢?
她不想惹麻烦,所以还是找那些不容易引起麻烦的人下手好。
可惜呀,这天子脚下死个人可不是小事儿,动辄引起官兵的追捕,她如今这副没了武功,连保护自己都成问题的体质,可逃不开那些人的追捕。
走到一处装饰精致豪华的楼阁前,玲珑忽然停了下来,抬头仰望二楼栏杆前花枝招展,挥着帕子娇笑着吸引客人的女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
一处宅子的后门处,一个乞丐蹲在角落,手里拿着个破碗。
极少有人从这儿路过,偶尔有人走过,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走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紧闭的后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衣着不凡,大腹便便,续了胡须的中年男人。
身后又走出个模样标志又妩媚的黄衣女子。
“爷,您今晚可一定要来啊,奴家等着您。”黄衣女子倚在门框上,挥着帕子娇滴滴地说着。
男子上去摸了一下女子的小手,笑的暧昧:“好,爷今晚一定来。”
从对话和对方的打扮便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般那些花楼都是晚上开门,不过也有客人白天上门的,一般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比如从鲜少有人出现的后门进出。
眼前这位就是。
两个人分别了,男人踱着步子慢腾腾往巷子深处走去。
那女子也扭着身子回去了,并关上了门。
正蹲在角落里的乞丐忽然起身冲到中年男人面前,揪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这位爷,行行好,赏点银子吧。”
猝不及防被人拽住,男子被刺鼻的味道冲的捂住鼻子,满脸不耐挣扎着:“快放手!放手!爷没银子!”
“爷,赏点银子吧,小的许多天没吃过东西了,赏口饭吃吧。”乞丐紧抓着对方不放。
因为此地无人路过,男子又压低了嗓音,明显不欲让人知道,也就愈发纠缠不清了。
似乎急于离开,中年男子妥协道:“好好好,给你给你,你先松手行了吧!”
乞丐依旧紧抓着不放,似乎生怕他跑了。
男人无奈,只得伸手进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正准备从里面取出一块碎银子,斜刺里一只黑不溜秋的小手猛伸过来,将那钱袋子夺了去,转头就跑。
谁知还没跑几步,就被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中年男子指着他气急败坏:“好啊你!竟敢抢爷银子,活的不耐烦了!给爷还回来!爷饶你不死!”
“爷饶命,爷饶命!”小乞丐噗通跪下,抓着对方的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爷饶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子怒瞪双目,就要去夺回钱袋子,忽然瞪大了眼睛,露出惊骇的神色。
小乞丐忽地站起,又在对方腹部连捅了几下,随手把匕首往地上一扔,攥紧钱袋子,撒腿就往巷子深处跑去。
中年男子噗通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血流了一地,甚是骇人。
巷子里安静异常,无人发现这里刚刚死了个人。
乞丐刚转过巷子尾的转角,忽然冲出一个人抓住她的肩将她按在墙上。
乞丐骇了一跳,瞪大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眼眸中霎时流露出惊讶之色。
柳轻扬瞅着眼前满脸泥污,脏了吧唧的小乞丐,皱了皱眉,忽然抬起袖子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擦了擦。
眼前渐渐浮现一张娇俏白嫩的脸颊,琉璃般清澈的眸子眨啊眨,满是无辜,花瓣似的嘴唇微张,甚是诱人。
柳轻扬看着看着,眼眸中浮现怒火:“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到她满手的血,柳轻扬嘴唇霎时紧抿,眸中似闪过狂风骤雨,攥着她手腕的手愈发紧了。
玲珑咧嘴一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样惊讶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柳轻扬定定看着她,眸中怒火愈盛:“为何如此?”
玲珑轻嘶了声,手动了动,抱怨道:“你弄疼我了。”
柳轻扬脸色忽地一变,怒道:“你的武功呢?”
玲珑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柳轻扬看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脱下外袍裹住她的身子,盖住血迹,将她打横抱起。
玲珑一惊,诧异睁大眼睛。
柳轻扬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另一处巷子迅速绕出去,进了一处客栈,在小二拦路前扔给他一锭银子。
小二立刻收起了满脸怒火和嫌恶,堆起笑容恭敬地让开了。
柳轻扬抱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目光忽然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的声音透着丝沙哑:“你……生了?男的女的?”
玲珑眨了眨眼,道:“女的。”
“为何一个人出现在此?你的武功哪儿去了?”问题问出来,柳轻扬就想通了,苦笑:“原来如此。”
柳轻扬不顾她满身脏污,将她抱在怀里,喃喃自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的晚了。”
玲珑愣了下,巧笑嫣然:“你这样心疼做什么?我又没受什么苦。”
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玲珑想着,不禁动容,殷逍那个男人似乎从未对自己如此过。
他的温柔都给了那一个人。
说来眼前这个人也蛮不错的,模样好,性情好,都这样了,还对原身痴情无悔。
玲珑忽然仰头在他下巴处轻触了下。
柳轻扬呆住了,盯着她的笑容看了一会儿,眼中骤然爆出一阵火花。
第171章 疑心
夜已深,繁星满天,照亮了前行的路。
轻盈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院子里,一只手打开紧闭的门。
“萍儿。”
玲珑喊了声自己的侍女,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半晌没动静,玲珑不禁奇怪,蹙了蹙眉。
忽然她感觉到浑身蹿起一阵寒气,这寒气太过熟悉,以至于玲珑一惊,霎时站了起来。
一只大手陡然将她拽了过去,紧箍在怀里,屋内骤然亮起,萍儿举着灯走进来,放在高几上,看也不敢看这边一眼,匆匆退了下去。
“逍?”玲珑试探喊了一声,咧嘴一笑,就要扭过头,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撞在柔软的床榻上,男人如山般压了过来。
一阵撕扯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十分清晰。
玲珑呼吸一窒,接着就是欢喜,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男人冷如冰锥的声音砸在耳边:“谁给你的胆子?”
玲珑眨了眨眼,疑惑不已。
看到他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颈上,玲珑一开始不明白,旋即就恍然了。
“呃,那个,不小心磕到的。”玲珑讪笑着,拢了拢衣裳。
骗鬼啊,可是她真无话可说,谁料到他会在今天回来啊,一点征兆也没有。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去了。
不,出去还是要出去的,不和那人纠缠就好了。
玲珑忽然瞪大眼睛,呼吸被扼住,说不出话来。
大手一点点收紧,玲珑艰难地伸出手握住男人的小臂,面露祈求。
怒火中的人不为所动,杀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再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太他妈的不是滋味了!
黑暗中那双眼睛幽冷如寒潭,铺天盖地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淹没,冰冷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如那索命的无常:“你是有多耐不住寂寞?爷的话你从不放在心上是吗?”
“我……错……了……”玲珑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断断续续地吐出三个字。
她是真的惹怒这个男人了。
玲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不敢反驳,只希望自己的认错态度良好能抚平他的怒火。
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无奈这次这个男人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下手毫不留情,她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流逝,死亡的恐怖笼罩着她,挣扎越来越弱。
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男人松开了手,盯着她安静的容颜看了许久,目光变换不定。
最终,男人给她掩了掩被子,沉着脸快步离开。
书房,殷逍带着面具一个人端坐在桌前,久久不动。
屋外树上,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葛秋抬眼望着深沉的夜幕,面无表情。
四更梆声响起,屋里坐着的人终于有了丝动静,他抬手抚了抚胸口,闷咳了声。
树上的葛秋立刻警醒地直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姜老。”男人启唇喊了声。
屋门“吱呀”打开,佝偻着身的姜老快步走进来,弯腰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殷逍手放在衣袖下,紧握成拳,声音却平静:“这些日子夫人可好?”
姜老道:“除了今日夫人私自出去,之前一切都好。”
“惠儿呢?”
姜老顿了下,道:“小姐吃得好,睡得好,很健康。”
殷逍盯着他,再问:“夫人可有去看她?或者让人把惠儿抱进正房?”
姜老犹豫了片刻,感受到公子身上的冷意,斟酌道:“开始几天夫人让把小姐抱了过去,不过小姐实在闹了些,夫人身子刚好,老奴就没再让小姐去打扰夫人。”
气氛陷入静寂,许久,殷逍食指点着桌面,幽幽道:“她有没有说起过惠儿?”
姜老察觉不妥,忙道:“公子也别怪夫人,或许是夫人身子刚好,精力不济,毕竟小孩子的确挺闹的,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你退下吧。”殷逍没再多问,嘱咐道:“让下人仔细着些,照顾好夫人和小姐。”
姜老哎了声,见公子没什么话了,这才退了下去。
“葛秋。”
葛秋很快出现在房里,单膝跪地:“公子。”
“把柳逸抓起来,送回凌霄阁,关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
葛秋沉默片刻,道了声:“是。”却没走,面露迟疑,道:“公子,您的伤又重了,有些事不必着急,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一点小伤,不碍事。”殷逍声音更冷了些:“凌霄阁那些人看似解决了,实则仍旧危机四伏,若我在外久了,难免再养大了某些人的心,回去也好,这些事拖不得。”
葛秋垂下头,不敢再劝:“是。”
“你和莫窈相处也不短了,可有发现她有何异常?”
葛秋愣了下,迟疑道:“公子的意思是……”
殷逍语气无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信口闲聊:“就说说你的感觉,夫人平时可有什么异常?”
葛秋拧眉思索着,许久道:“要说异常,夫人倒是偶尔做些出人意料之事,与平时大不相同。”
殷逍声音低沉了些:“哦?何事?”
葛秋脸色僵硬,不敢说。
“说。”殷逍语气一冷。
葛秋不敢再瞒,磕磕巴巴道:“夫人她……有时候似乎对男人……格外……格外上心。”
说完此话,葛秋就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空气中一片静默,葛秋的心跳的飞快。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陡然传来:“哦?对谁?”
葛秋心里“咯噔”一跳,在头顶越来越大的压力下,额头渐渐渗出冷汗,道:“是……对阁主,夫人有时对阁主不甚上心,有时却又……十分热情,判若两人。”
头顶的压力骤然减轻,葛秋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呢?”
葛秋努力回忆着,道:“还有那次在毒人谷外,夫人亲手伤了柳二公子。”
空气中再次陷入静默。
殷逍脑海中浮现那次所见,那个女人分明对那个男人十分在意,却忽然出手伤了那人。
当时他一心恼她背叛,又见到了她为那个男人疗伤,一时便未多想。
究竟是何缘故?
她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或者说……此刻的莫窈当真还是她的莫窈吗?
第172章 温柔
从一开始,他自认很了解莫窈,包括她心里的人是谁。
他从不在意。
不,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已经变得在意了。
他都可以装作不知,这段感情本就是他勉强得来的,你情我愿在他心里本就不值什么,只要他想,她只能是他的。
自从有了惠儿,他以为一切在向好的那一面发展。
却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女人变得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仿佛那只是一个面目可憎的陌生人。
他不愿相信一直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儿会变,哪怕她还是过去那个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女人,于他而言都比如今要好上许多。
至少那样的话,一切都还在他掌控之内。
如今的她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变得让他看不清了。
他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今日她都做了什么?”殷逍掩下心头的复杂,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而冷漠,仿佛不曾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
葛秋道:“跟着夫人出去的人发现夫人去了京城,杀了流芳阁的一个客人,之后就被……柳二公子撞见了。”
流芳阁的客人?
殷逍眸光一沉,半晌不语。
“去吧。”
“是。”葛秋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屋内,只剩下殷逍一人。
翌日,玲珑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扬声唤了声“萍儿”,发现嗓子已经哑了,火辣辣的,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昨夜她昏过去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好,活着的感觉真好。
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对殷逍产生一丝怨念。
真是的,那么狠干嘛,竟也下得去手,好歹自己还是他闺女的亲娘。
就算自己没经历那怀胎十月之苦,这具身子也是吧。
后来她无聊地睡了过去。
这一醒来发现嗓子哑了,心里更添苦恼。
萍儿听到动静进了来,玲珑哑着嗓子要了杯水,几口喝完了,嗓子里的火辣之感才散了些。
刚用完早饭,殷逍就来了。
玲珑下意识瑟缩了下,就听他道:“收拾下,回凌霄阁。”
玲珑怔了怔,就听他问:“好些了?”
难得听到他关心的话,玲珑可算是好受了些,但还是谨慎道:“好些了。”
殷逍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脖子上的瘀痕看了会儿,在她胆颤心惊的目光下淡淡道:“这道印子不好看,爷给你上药。”
玲珑不敢说不,由着他取出一瓶药,打开瓶塞,从里面沾了点乳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她的伤痕上。
药清凉,她心里的忐忑渐渐少了些,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袖子,小声道:“那个,我错了,公子原谅我吧。”
殷逍并不抬眼看她,也不说话。
玲珑莫名有些失望。
抹了药,殷逍转身就走了。
玲珑张了张嘴,到底没喊出来,懊恼地叹气。
她干嘛这样害怕啊?她何时怕过谁?
难道是当了人也开始有了怕的情绪?
玲珑拿起桌子上留下的瓷瓶,掂在手里把玩着,另一手托着腮,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
……
回凌霄阁的马车上,除了殷逍、莫窈和惠儿,还多了两个奶娘。
一个奶娘跟着前面的马车照顾惠儿,另一个奶娘则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两个奶娘轮流过来照顾惠儿。
因为多了一个惠儿,惠儿又不喜欢玲珑抱,玲珑对惠儿本就不大喜欢,并不怎么抱她,每当看见这个孩子就不高兴,只是一直压抑着情绪。
殷逍倒是常常抱着惠儿逗她玩儿。
尽管依旧不苟言笑,浑身却散发着满满的温柔。
这是玲珑从不曾见过的。
或许殷逍只有在面对惠儿的时候才会散发出如此明显的温柔。
小小的人儿还不会说话,但已经懂得认人,平时除了奶娘,也就跟殷逍最亲。
因为殷逍总是把她抱在怀里,教她说话,摇拨浪鼓给她玩儿。
每当这时候小小的孩子就挥着短短的胳膊,咯咯地笑。
还真是天真不识愁滋味。
相比较殷逍的用心,玲珑就像个后妈。
一路上,殷逍和玲珑也没怎么说话,瞧着像是在冷战。
玲珑几次欲言又止,都把话咽了回去。
她都有点嫉妒惠儿这小丫头片子了。
奶娘瞧着情形不太对,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就把孩子递给玲珑,笑呵呵道:“夫人,您也抱抱小姐吧。”
自打出来,玲珑还没抱过惠儿,本打算拒绝,又一想,殷逍如此疼爱这个女儿,若是自己主动和惠儿亲近,或许殷逍就不会再生她的气了呢。
就算自己不是惠儿的亲娘,以后也是她的娘,自己这个继母也要做好面子的不是吗。
想到此,玲珑果断接过惠儿,却因为不太懂,姿势不对,孩子一到她手里,立刻哇地哭了起来。
玲珑一时僵住,一抬眼正好对上殷逍冰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委屈。
这能怪她吗?她又不是故意的。
忽然,她感觉到腿上传来一股异样,一瞬的怔愣过后脸色霎时变黑。
耳边是孩子的哇哇大哭,撕心裂肺的,吵的人心烦,腿上还一片透凉,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双重折磨之下玲珑恨不得一把甩开这个孩子。
即将要甩出去之时一下子对上殷逍似要把她冰冻的眼神,吓得停止了动作,小小翼翼地把孩子递还给奶娘。
奶娘立刻接过,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一边轻声哄着:“小姐不哭哦,不哭,奶娘给小姐换衣裳啊。”
奶娘也十分纳闷。
明明是亲娘,怎么还不如孩子的亲爹了,连抱孩子都不会。
可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便一心哄孩子去了。
两个主子的事她也管不着。
衣服湿了,玲珑十分难受,想去后面换衣服,又不敢说出口,简直如坐针毡。
心里又气又恨,她这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奶娘给孩子换好衣裳,殷逍从玲珑身上收回目光,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惠儿立刻止了哭,小手拽着爹爹的衣服咿咿呀呀的,小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
第173章 真假
这副奇异的景象看的玲珑张口结舌,又忍不住生气。
果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经历了刚才一幕,玲珑更不敢说话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殷逍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她。
这个时候撞上去就是自讨苦吃。
……
某日夜里,没碰到镇子,一行人歇在树林中。
惠儿跟着奶娘和玲珑歇在马车里面,一名天阁杀手在马车边上守着,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
据说葛秋得了吩咐先回去了,也不知是什么事。
殷逍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着一张斯文俊秀的面皮,双眼微阖。
其他人皆围在四周,耳听八方,眼光六路。
玲珑不耐烦待在马车里,瞥了眼睡着的惠儿和安安静静的奶娘,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目光扫视了一圈儿,看到坐在火堆前的殷逍,玲珑脚步轻盈地跑了过去。
殷逍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冷冷瞟了她一眼,重新闭上眼睛。
玲珑提着裙子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过了会儿,玲珑见他始终没动静,面上闪过一丝不甘,咬了咬唇,唤道:“公子?”
身边没动静。
玲珑沉默了片刻,伸出双手悄悄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见他仍旧没动,玲珑胆子大了些,干脆把头也靠了过去。
“公子,我冷。”玲珑瘪着嘴,撒着娇。
哼,就不信他能继续冷淡下去。
遗憾的是对方仍旧无动于衷。
玲珑突然有些泄气。
什么嘛,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忽然,平静的林中溢出一丝杀气,玲珑耳朵一动,脸色瞬变。
身边的殷逍猛地睁眼,甩开她的手臂,站起身。
周围的人也纷纷持剑而立,警惕地环视四周。
不过片刻,林中已多了数名黑衣人,气势汹汹,二话不说,直冲马车而去。
护卫的人早已围在马车前,将黑衣人挡在外面,与黑衣人打斗。
玲珑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露愕然。
见殷逍无动于衷地站在这儿,并未前去相助,反而厉眼扫视四周。
玲珑忍不住诧异。
马车里是他的孩子,怎么不见他有一丝紧张?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嗖地从一个地方射了过来,直冲玲珑。
玲珑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利箭而来,忘了反应。
殷逍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挡在身后,挥剑斩断利箭。
玲珑劫后余生,冷汗淋漓,乖乖躲在树后面,望着这一切。
另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目标变成了殷逍,被殷逍轻松挡开。
马车那边打斗激烈,黑衣人锲而不舍,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车里隐约传来哭声和奶娘颤抖的安慰声。
殷逍始终没往那边看一眼,抵挡着来自周围的暗箭。
一支带着火的箭嗖地射向马车,箭头落在马车板上的瞬间,马车着了火。
护卫的人一时大乱,因与黑衣人缠斗顾不得救人。
一个黑衣人趁护卫之人大乱,一剑刺向车厢壁,却仿佛刺向了铁板,马车没有丝毫损伤。
殷逍这才往那边瞥了一眼,却是将一支暗器朝方才火箭射来之处猛地掷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落,挣扎了一下,没了动静。
见火势仍不见转小,马车里的声音逐渐消失,护卫的人一个个如打了鸡血般拼命与黑衣人缠斗,其中一个在同伴的掩护下钻进马车救人。
黑衣人却突然如来时一般在领头人的一声令下迅速撤退。
不知过了多久,闯进马车里救人的那个人抱着个襁褓出来。
周围一时安静如鸡,因为襁褓中并未传来哭声。
众人顿了一下,纷纷沉默着跪在地上。
玲珑看着那个襁褓,瞠目结舌,这……
惠儿死了?
这一瞬间,她的心中竟无丝毫痛苦,她也终于意识到原身是终于不在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失去了母亲后,终究是连自己的命也没了。
即便再冷血,玲珑也止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转眼见殷逍目光只在婴儿身上顿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重新打量四周,玲珑不禁茫然。
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对劲?这不应该是失去亲生骨肉时的反应。
玲珑忽然灵光一闪,快速跑到抱着孩子的护卫面前,掀开襁褓往里看去,下一刻,目瞪口呆。
这不是惠儿。
虽然她没抱过惠儿几次,被火熏过的婴儿的面容也不好辨认,但惠儿下巴上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她还是记得的。
她抹去了婴儿下巴上的灰,露出干净光洁的下巴,那里的确无黑痣。
殷逍走到她身边。
玲珑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会遇上刺杀,就把惠儿调换了?”
殷逍目光沉沉看着她,里面的情绪多的她看不清。
玲珑到嘴的质问顿时咽了下去。
就算对方瞒了她,她也没法说什么。
况且,他此刻的目光好可怕,像是要嗜人一般。
为什么?
哦,对了,自己这个母亲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想到此她连忙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拍了拍胸口:“还好是假的,惠儿在哪儿?”
殷逍没答她,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径自上前掀开车帘。
玲珑憋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照顾惠儿的奶娘倒在马车里,不知是死是活。
玲珑愕然看到殷逍掀开马车里不知是什么做的地板,从里面抱出一个……婴儿。
婴儿?
玲珑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看护卫怀里的婴儿,再看看殷逍怀里的婴儿,神色复杂。
殷逍怀里的婴儿明显只是睡着了,身上无任何被烟熏过的痕迹。
后面那辆马车也被火烧了,另一个奶娘已经死了,剩下这个奶娘也是半死不活。
一行人坐在林间,没过多久,一个护卫驾着一辆马车出现。
殷逍抱着惠儿上了马车,玲珑顿了下,也跟着上去了。
自始至终,殷逍没和她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交代。
她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得不说,殷逍很谨慎,对这个孩子保护的很好,黑衣人明显想不到他在用假的惠儿迷惑对手之后还会把真的惠儿留在马车里。
不过,这也算是兵行险招,一着不慎,就连真的惠儿也会没命。
第174章 移魂
万一那个奶娘没有及时把真正的惠儿藏起来呢?
这种胆大心细的事也只有殷逍能做得出来。
因为没了奶娘,又不放心外面随便找的,殷逍在一户农家买了些羊奶,路上给惠儿喝。
又过了三天,一行人才终于回到了凌霄阁。
玲珑跟着殷逍回长风轩,一路上她隐约察觉与以往不对劲的地方。
路上碰见的人似乎神色格外紧绷,行了礼便匆匆而过,大气也不敢喘,脚步无声,气氛显得格外压抑紧张。
压根无人对殷逍怀里抱着的婴儿有任何好奇诧异之色。
还未走到凌霄阁,葛秋不知从哪儿出现,拦在玲珑面前,低头道:“夫人,属下带您去您住的地方。”
不是和殷逍住一起吗?
玲珑茫然看向前面的殷逍,对方却连头都没回,径直回了长风轩。
再看面前的葛秋,低垂着头,不声不响,态度却甚是坚决。
玲珑的心忽然往下沉了沉,这一刻她无法再蒙蔽自己,或许殷逍当真察觉了什么,否则不会对自己孩子的亲娘这个态度。
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无论如何,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只得跟着葛秋绕去了长风轩的后面。
一路上,玲珑思来想去又放了心,无论殷逍是否知道,知道了多少,她都是安全的。
既然对方到现在都没将她如何,那就是不会把她怎样。
反正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再怎么惦记也没用。
殷逍回到长风轩,立刻叫来了裘宁。
裘宁看到他怀里的孩子,立刻奔了过去,瞅了一眼,面露笑容:“这就是小姐?模样可真漂亮,和她娘一样。”
原以为对方会高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露出一丝柔色,反而冷着张脸,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裘宁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阁主不高兴,莫非是因为路上的刺杀?”
他自然听说了路上的事儿,还知道对方的目标是小姐,不过看阁主和小姐都无事,没必要臭着张脸吧?
别人敢刺杀小姐,那倒霉的可是别人,阁主不该如此表情啊。
惠儿乌黑的眼珠不停地转着,小手放在嘴边,张着嘴啊啊啊地叫,不时地在手上咬一口,那模样萌的,瞧得人心都化了。
虽然不是小公子,有点遗憾,可姑娘也不错,多漂亮,多可爱,比紧绷着脸的她父亲可强多了。
裘宁强忍住抢过来抱的冲动,又忍不住奇怪,孩子她娘呢?
左右四顾一番,不见孩子她娘,裘宁再次看向眼前沉着脸的男人,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这俩人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夫人怀孕前可都是住在阁主房里的,更何况眼下孩子在,夫人怎么可能不在?
莫非是夫人又惹阁主生气了?这不能啊!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可闹的?
“找两个靠得住的乳母,仔细照顾小姐,不可出任何差错,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莫窈,惠儿的吃用一切都要经过你的手。”
正在他猜测的当儿,冷冰冰的话响在耳边。
裘宁下意识应了声“是”,话音刚落,忽然察觉不对,猛地抬头,眼睁得老大:“夫人?”
他没听错吧?阁主说的是也不许夫人靠近小姐?
这过分了啊,什么矛盾连孩子都不让夫人见了?
迎着阁主冷冰冰不容拒绝的目光,裘宁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阁主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靠近小姐。”
唉,没想到他也有做奶爹的一日。
再次看了眼奶萌奶萌的小女娃,裘宁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貌似这也不错啊。
有这样可爱的孩子耍,以后的日子可算不无聊了。
“还有件事。”殷逍沉声道。
裘宁立刻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这当口可没小事。
“据说南疆有一种失传的功法,叫做移魂术,查一查,如何能把一个人原有的灵魂换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裘宁懵了,啥?
“这不是传说吗?世上哪有什么移魂术?”
裘宁下意识反驳,这事儿不可能。
他也算见多识广,什么事情他没听说过?这种功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阁主这是怎么了?这种事竟然也相信。
可看阁主神色凝重,一点也不像玩笑的样子。
能够令阁主如此上心,如此紧张的,只有……
裘宁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是夫人?”
联想到阁主忽然不让夫人靠近小姐,这在正常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真的与夫人有关,那这件事就大了。
殷逍冷冷瞥他一眼:“照着做就是!”
裘宁不敢再多言。
看来十有八九是与夫人有关了。
唉,这什么事儿啊。
裘宁退下去找乳母了,殷逍抱着惠儿,低头看着无忧无虑地笑着的惠儿。
那双眼睛亮的犹如那天上的星辰,透过这双眼睛似乎看到了另一双同样明亮却时而平静,时而愤怒的眸子。
惠儿眼珠定定的看着他,忽然抬起肉肉的小手伸向他的脸。
殷逍低头,任由那双小手落在自己脸上,触感软软的,暖暖的,又痒痒的,那张小嘴发出啊啊的声音,声音稚嫩清脆,仿佛那麦芽糖,甜到人的心坎儿里。
殷逍的眼神不自觉温软下来。
葛秋进来,禀道:“阁主,人已关在地牢。”
殷逍嗯了声,道:“一路上可好?”
“路上遇到了三波刺杀,其中有一路是奔着柳二公子去的,不过算是有惊无险。”
葛秋看一眼殷逍,道:“阁主,柳家已经发现柳二公子的踪迹,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到时恐怕……”
殷逍握着惠儿的小手,淡淡道:“本阁主自有道理,这个先不必管,青山呢?”
葛秋垂眸道:“自从青山堂主逃走后,就一直没有踪迹,除了那些人,并未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可有活口?”
“那些人嘴十分硬,拒不交代青山堂主的行踪,可见青山堂主藏的十分隐秘。”
殷逍沉默片刻,又问:“夏莹那儿如何?”
葛秋一顿,道:“夏莹,她……只说此次之事她并不知晓,阁主,依属下看,夏莹或许并未参与……”
第175章 不爱
殷逍冷声打断他的话:“即便没有参与,她也是知情不报,同样罪无可恕。”
葛秋顿时不说话了。
殷逍冷冷看着他:“葛秋,认清自己的位置,莫要被感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你是本阁主最得力的手下,本阁主一向信任你,莫要让本阁主失望。”
葛秋一个激灵,沉声应是。
“夫人那儿,命人看着,不许她踏出房间一步,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听到这话,葛秋一时犹豫,终是应了。
等人走了,殷逍和惠儿四目相对,殷逍伸指扫了扫她的小鼻子,道:“惠儿,想不想娘?”
小家伙小手揪着爹爹的耳朵,呀呀呀地叫,似乎感觉很有趣。
殷逍柔柔地笑了:“爹爹也想娘亲,我们一起等她好不好?”
啊啊啊?
小家伙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疑惑地瞅着他,可爱极了。
三日后
裘宁站在殷逍面前,一脸苦恼:“阁主,那什么移魂术实在太阴险了,必须要懂得移魂术的人亲自解开,就算施术人死了也无法解除,可我们到哪儿找会移魂术的人?这根本就是个传说。
就算找到了,因为移魂术太过逆天,一旦施展成功,施术人会遭到极大的反噬,几年内不可能再施展一次。如果是施术人,对方短时间不可能再有这个能力,如果还有第二个会移魂术的人,那这世界还不乱套了,皇帝都能让人换了,压根不可能嘛。”
不是他存心打击阁主,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
“你是说只能施展一次?”殷逍皱眉反问。
裘宁点头道:“的确如此。而且施术人会瞬间苍老数十岁,相当于减少了寿命。谁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对付一个普通的地阁杀手?夫人她有哪点值得人上心的?”
最后一句话落,对上阁主骤然冷冽的目光,裘宁浑身一寒,忙改口:“也就只有阁主会发现夫人的好。”
殷逍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如果两个人的灵魂在同一具躯壳里共存呢?”
裘宁瞪大了眼:“阁主是说借尸还魂?这更加不可能了,这世上哪有鬼神?”
说到这儿,裘宁一顿,小声道:“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两个灵魂要想共存太难了,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你吞噬了我,就是我吞噬了你,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能活……”
最后两个字他没说出来,被殷逍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如果夫人是这种情况,以现在的结果,那看来是悲催了,可他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只是可怜了刚出生的小姐,唉。
殷逍垂下眼眸,面色阴沉如水,明显也想到了。
“那个女人如何了?”殷逍抬眸,眼眸冷冽。
裘宁自然知晓说的是谁,心里一叹,阁主竟连那个名字也不提了,可见是真不待见那个女人。
“她倒是安安静静的,并不曾闹事。”
说到此事他也奇怪,他这几日向葛秋打听了那个女人以往的行事,和如今安安静静的女人相差甚远。
按说那可不是个安份的主儿,怎么可能如此沉得住气?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目标就是阁主?
这个想法骇了他一跳,若真如此还真令人后怕,以夫人和阁主的亲近,那个女人要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她到如今也没下手就值得人思量了。
难不成就只是看中了阁主的美色?
裘宁看了眼阁主那张天人之姿,老脸微微一红,咳,这倒是有可能。
殷逍猛地起身,道:“带本阁主去见她。”
裘宁愣了下,确定不是把人叫过来,而是阁主亲自前去,忙应了,带头出去往长风轩后面去了。
长风轩后面有一处安静的小院子,庭院里翠竹深深,景色宜人。
院子为两进,面阔三间,外表颇为素净淡雅,屋门口是一缸睡莲。
进了后面的房间,一红衣女子跷着腿坐在桌前,正喝着茶,瞟见进来的人,嘴角一扬,放下茶盏,欢快地迎过来:“公子,你可算来了!”
裘宁眼睁睁看着这女人毫不客气地挽住阁主的胳膊,笑容溢了满脸,眼皮猛跳了跳,果然,这就是差别啊。
换作以前的莫窈何曾待阁主如此热情过?
也不知阁主此刻是何心情。
抬眼看去,阁主面色冰冷,目光如刀落在手臂上,显然心情并不好。
裘宁忙弯腰退了下去。
这种事他还是别掺和的好,让阁主自己解决吧。
“松开!”殷逍目光中满是冷漠,语气淡淡。
玲珑脸色一僵,默默松开了手,面露委屈:“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莫窈做错了什么事?”
殷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面如寒霜:“说,你究竟是谁?”
再次被扼住咽喉,玲珑下意识害怕地抖动起来,接触到他毫无感情的眼眸,忽然平静下来,眼珠微微一转,笑道:“公子,我是莫窈啊,您不认识我了?”
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紧,玲珑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依旧笑着:“公子舍得杀了莫窈吗?莫窈可是惠儿的亲娘。”
知道他的来意后,她反而不怕了,看着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心情愈发好了,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软语道:“公子,惠儿需要娘,没了娘,惠儿会难过的,您也会难过的。”
殷逍眉头陡然紧拧,语气更加不耐:“她在哪儿?”
脖子间的手不松反紧,玲珑知道自己再不说就真的什么也没机会说了,索性坦然与他对视,眉眼含笑:“她死了啊。”
眼看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眼眸骤然一缩,玲珑忍着快要晕过去的冲动,继续道:“她……她不爱你……不愿再活……是你……逼……死了她。”
玲珑笑的欢快:“她……不想……再……见到……你……咳咳!”
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松,玲珑得了呼吸的自由,捂着脖子弯着腰拼命地咳嗽。
好不容易缓解了痛苦,玲珑看着眼前面色僵硬的男人,眼眸微微一闪,轻声道:“何必再念着她?她那样不识趣,从不理解你的心,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人,你的爱于她而言只是折磨。”
第176章 情敌
她走近男人,语气温柔:“我不一样,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温情,我可以回报你对她所有的感情,我和她长的一样,你依旧可以把我当做她。”
殷逍看着她,袖子里的双拳紧握,面色渐渐恢复平静,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玲珑看着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抬手抚了抚脖颈,蹙眉吸气:“真狠。”
殷逍走出很远,裘宁快步跟上,气喘吁吁道:“阁主,怎样了?”
他远远地瞧见阁主如风一样离开了那女人的院子,似乎心情不好,原本不打算打搅了阁主,又忍不住担忧地追了上来。
遇到夫人的事,阁主从来不懂得收敛,他还真怕夫人真出了什么事,阁主会做出什么事来。
谁知面前之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往前快步而去。
裘宁呆了下,过了会儿忽然发现,那不是去往小姐院子的路吗?
坏了,阁主明显心情比方才更不好了,万一拿小姐出气可怎生是好?
想到此,裘宁再也顾不得了,飞快追上去。
刚跨进小姐的院子,一眼看到奶娘和侍女战战兢兢站在院子里,裘宁心里顿时一紧,快步进去了。
殷逍站在婴儿床前,大手抚摸着惠儿干净幼嫩的脸颊,目光落在惠儿黑亮纯净的眼睛上,眸中的神色一变再变。
等裘宁跨进门来,就看到阁主的手已经放在了惠儿脆弱细嫩的颈子上,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大喊:“阁主!您可千万别冲动!”
殷逍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嘴里吐出无情的话:“既然她不识好歹,本阁主还要这孩子作甚?她为何要留下这孩子?一起带走不更好?”
裘宁从这话里隐约听出一些不对,脑子飞快地转着,抓着他的手却死活不放,边想边道:“无论夫人做了什么,这可是您的亲骨肉,也是您唯一的骨肉,您可不能对孩子下手。”
殷逍眼眸微微一动,就在裘宁以为自己说动了他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再道:“她不稀罕本阁主的感情,自然也不稀罕这个孩子,本阁主更不稀罕,留着有何用?”
裘宁大惊,急切之下,话脱口而出:“阁主别这么想,夫人怎么可能不稀罕?夫人可稀罕这个孩子了,女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怎么可能不稀罕?
夫人愿意生下阁主的孩子,就代表夫人很稀罕阁主,阁主千万不要冲动之下做下无可挽回的事,否则夫人回来定然不会原谅阁主的!”
殷逍幽暗冰冷的眸中霎时绽放出一道光芒,喃喃道:“她稀罕这个孩子?”
裘宁什么也顾不得,只知道拼命点头:“稀罕稀罕!”
殷逍眼眸中光芒更亮了:“她稀罕本阁主?情愿生下本阁主的孩子?”
裘宁再点头:“那肯定了!女人愿意生下孩子,就代表稀罕孩子他爹!”
他真想恸哭一场,阁主可算回神了。
无论如何,先把阁主的理智找回来要紧,至于夫人是否真稀罕阁主,鬼知道啊。
他又不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
殷逍终于恢复了平静,目光再次落在惠儿懵懂纯净的小脸上,眼神已恢复了温柔,小心地抱起惠儿。
裘宁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时刻准备阁主再次发疯的时候救下小姐,见阁主只是单纯地逗弄着小姐,神色间像个慈爱的老父亲,并未再有过分举动,裘宁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汗。
天啊,吓死他了。
阁主疯起来简直太可怕了。
没想到夫人的影响力竟然如此大,他还是低估了阁主对夫人的感情。
看来他必须全力以赴救回夫人,否则还不知阁主会不会再次不管不顾。
“阁主,其实这个事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殷逍眼眸凌厉扫向他:“说。”
裘宁附耳过去说了,说完后却遭到对方一记冷眼。
怎么了这是?莫非还不行?这可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唉,阁主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又不能掉块肉,瞎计较什么?
“去地牢。”
自从柳轻扬被带入凌霄阁,虽然日日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环境破了点,阴冷了点,却也未曾被用刑。
周围也不曾有别的犯人,只有他一个,因为他是被单独关在一处地方的。
对于自幼习武的他这点子冷待还不算什么。
在他待在这里不知多少天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孤傲冷漠的男人。
殷逍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着玄色斗篷,隔着铁栅栏,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阶下囚。
柳轻扬衣衫虽然脏乱,却依旧整齐,不失翩翩公子的风度,仿佛不是阶下囚,而只是来此做客。
看着隔着一个铁栅栏,目光睥睨冷漠的男人,他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来了,怎么,把我抓到这儿是想做什么?”
殷逍淡淡道:“你很张狂,也很自信。”
他的表情冷漠地像看一只蝼蚁:“不过一切的张狂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本阁主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准碰,碰了只有死路一条。”
“哦?你想给我哪种死法?”柳轻扬似是一点都不惧,依旧笑看着他,神情中却透着轻蔑。
殷逍眼眸深沉而平静:“你自诩深情,却连她是谁都未认出来,还真是可笑。”
柳轻扬神色一变,一瞬间又恢复如常,淡淡一笑:“你这是何意?”
殷逍道:“本阁主是何意你不会不清楚。”
柳轻扬轻松道:“我是清楚,可那又如何?你不愿放手,我更不愿放手。你若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弃,就太小看我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她那晚都做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后悔,即便你为此要杀我,可我愿意赌一赌你能不能杀了我。
过去我打不过你,如今的我你以为还能轻易动手吗?你不会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吧?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是说江湖中那些愚蠢之人?”殷逍嗤之以鼻:“本阁主从不惧任何人的威胁,我等着看他们如何自投罗网。”
柳轻扬不为所动:“你不会就是来向我示威的吧?”
第177章 逃走
殷逍从地牢中出来,沉着脸道:“给他用刑。”
叶棠恭敬应“是”,目送阁主离开,转身带领着两名手下进了地牢。
裘宁抽了抽嘴角,道:“阁主,您这是迁怒吗?”
殷逍懒得理他,径自回了长风轩。
裘宁摇摇头,阁主的怒火没人能承受得起,这柳逸还真是自找罪受,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个煞星。
回到长风轩,掌管消息的堂主左寐求见:“阁主,新任武林盟主白铭与四大家族商议要攻上凌霄阁,目标是救出被抓的柳家次子,同时为江家上一任家主江离报仇。”
殷逍拿着本书看着,眉头都没动一下:“既然他们敢来,我们凌霄阁也不怕,吩咐下去,天,地,人三阁杀手与三堂主四长老严阵以待。”
左寐面露难色,瞅了眼阁主平静的脸色,咬了咬牙,道:“阁主,此次对方来势汹汹,倾四大家族之力,我们凌霄阁怕是难以招架。”
“怎么?你怕了?”殷逍蓦然看向他,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左寐忙垂头:“属下不敢,只是我们刚经历过一场内乱,青山堂主不见踪影,此刻迎战于我们有害无利。”
空气中陷入沉默。
良久,殷逍道:“左寐,本阁主的性子你知道,本阁主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下去吧,执行命令。”
左寐不敢再说,恭敬称是,退了下去。
“葛秋。”
葛秋瞬间出现,单膝跪地,抱拳道:“阁主。”
殷逍眉眼冷冽,道:“请三长老霍林过来。”
霍林在众长老中最擅长阵法机关,阁中所有的机关都出于他手。
葛秋领命而去。
……
一个月后,就在一片平静中,新任武林盟主领着四大家族之人突然破了凌霄阁外的机关,闯入了凌霄阁。
在凌霄阁重重机关下,最后仅剩白铭,柳旭,柳澈,温哲,方琼五个人闯了进来,却被困在了一个阵法中,不得再进一步。
其余人皆被拦在了凌霄阁之外。
殷逍负手站在一面镜子前,望着里面或急或缓寻找出口的四个人,面上神色莫辨。
裘宁站在一旁,神色凝重:“阁主,您为何要放他们进来?”
外面的人不知,凭着一股为正道除害的傻气冲了进来,全然想不到这只是他们阁主有意放任。
温哲和方琼二人不足为虑,阁里那么多杀手,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白铭是自己人,他是知道的,这五人中也只有柳旭和柳澈值得他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柳旭在江湖中的声望可不是白得的,他本人的能力和心智在四大家族的家主中是最出众的,即便是他的长子柳澈也是众多年轻人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要不然他们柳家也成不了江湖第一武林世家。
有柳旭在,外面所有人就等于有了主心骨,即便是年轻的武林盟主白铭也不及。
“众所周知,温哲是柳旭的人,有了温哲,柳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更是无法动摇,这温哲表面看来的确是以柳家马首是瞻,可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阁主的意思是?”裘宁不明所以。
殷逍眸色深沉,道:“当年白家被灭门,江湖中三大家族成鼎立之势,那时的柳家可不如现在,柳旭是凭什么在其他两家虎视眈眈中顺顺利利地捧了温哲上去?其他两家就没有丝毫动作吗?”
裘宁依然不解,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殷逍垂下眼眸,淡淡道:“这温哲曾经是朝廷的人,在军中任职,后来因得罪了上级被罚,一气之下离开了军中,后来辗转成为了白震的手下,直到白家出事,他便顺利地成为江州的主人,并攀上了柳家。”
裘宁霎时瞪大了眼:“阁主是说他是朝廷派来的人?意在监视三大家族?”
殷逍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在四大家族中安插了不少人手,朝廷中也有人,诸多查探表明,温哲并非如传闻中般攀附柳旭,反而柳旭对他多有忌惮,多有倚重。”
裘宁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莫非柳旭也与朝廷勾结?没想到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柳家家主竟也做了朝廷的走狗。”
殷逍漫不经心道:“如今说这个未免言之过早,即便此事是真,是朝廷利用柳旭掌控江湖的动向,还是柳旭利用朝廷在江湖中占有特殊的地位,还未可知。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那柳旭野心可不小。
白铭初任武林盟主,江湖中人对他多有不服,朝廷也对此持观望态度,如今正是他立威之时,才有这一场讨伐我凌霄阁之行。
不过,人既然来了,结果如何,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我凌霄阁可不是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裘宁沉默了。
他算是明白了,感情阁主之所以把人放进来,其一就是为大舅子立威啊。
既给大舅子立了威,又教训了这群愚蠢之人,一举两得,阁主真是不可自拔了。
裘宁看向那五个人,毕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即便身处困境也不曾失了态,依旧老神在在,仿佛只是闲游到此。
倒是那方琼脾气有些暴躁,似乎在骂什么,拿刀在阵子里砍来砍去。
裘宁摇摇头,就这样的还想和柳家去争,就那份沉稳的气度,方琼可是半分也不如那柳旭,连那两个黄口小儿都不如。
“阁主打算如何对付他们?”总不能送上去给大舅子砍吧?可没这样立威的。
阁主应当没这样愚蠢。
殷逍眼眸落在安安静静跟在柳旭身后充当背景的温哲身上,微微眯了眯眼,声音微冷:“总要让这些人折几个人手,教训才深刻,此事由你去办。”
裘宁眼睛一亮,目光像看猎物般迅速锁定了那个温哲,搓着手掌,跃跃欲试:“阁主放心,交给我了,痛打落水狗我最擅长!”
“把柳澈和白铭放进来吧。”
听了这话,裘宁毫不犹豫的执行去了。
殷逍正端坐喝茶,忽闻叶棠在外求见。
“进来。”
叶棠快步进来,跪下禀道:“阁主,地牢中的犯人忽然逃走,不知所踪。”
殷逍眼眸一沉,豁然起身。
第178章 混乱
叶棠话音刚落,殷逍豁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玲珑住的房间安安静静,空无一人,衣物等放的整整齐齐,什么也没少。
殷逍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得出水来,一掌拍碎了堂屋的桌子。
叶棠快步进来,禀道:“阁主,有人发现逃犯挟持了夫人往后山方向而去,属下已命人去追了。”
“命人守住后山,一个人也不许放过,抓到柳逸,格杀勿论。”
留下这句话,一阵风过,屋子里的殷逍已不见了踪影。
叶棠领命。
……
柳轻扬挥剑击退迎面而来的敌人,另一手紧抓着玲珑的手,快速奔往后山。
凌霄阁一半的人手都去了前面抵挡前来的江湖人士,剩下的一半人则守在后山,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
有两位长老挡在后山入口,已经看到主院方向传来的信号,立刻命人加强警戒,不一会儿即见有人挟持了莫窈,忙上前拦阻。
“何方贼人?把我们夫人放下!”一名体格健硕的中年汉子瞪着铜铃大眼,挥着双锤飞上前来。
另一名身姿曼妙的红衣美人挽着丝带,轻盈飞下,走到柳逸面前,笑意盈盈:“我说这位小哥,你这闯入我凌霄阁,欲带走我凌霄阁的人,未免忒不地道,识趣的话快把人放了,否则休怪姐姐我不客气。”
柳轻扬将玲珑挡在身后,沉着脸道:“还请二位放行,否则在下便不客气了。”
红衣美人掩嘴轻笑:“你这小哥好生张狂,倒是把这里当做你自家花园了,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前面的人是和你一伙的吧?正好,今日便将你们一网打尽,让你们体会一下我们凌霄阁的威风。”
话音落,丝带如疾风骤然袭向对方,到了近前,已携带了凌厉的杀气,与健硕汉子的双锤同时攻向了他。
柳轻扬飞身躲开,依旧紧握着玲珑的手,脸色添了一丝沉重。
玲珑转着眼珠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凑近了他耳语:“柳家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何必在此白费力气?”
柳轻扬眼眸一黯,并不看她,淡淡道:“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我都要带你走,我不会允许你落入贼人之手。”
玲珑眨巴着眼,道:“你不会吧?莫非你真看上我了?我可是会杀你的哦。”
柳轻扬一顿,再次躲开双锤,胸口已挨了红衣女子的丝带一下,那轻如柳絮的丝带打到身上却如重锤,打的他脸色霎时一白,一口血涌上来,强咽了下去,哑声道:“你要杀便杀。”
玲珑一窒,深深地看他一眼,嘴角噙了丝笑。
“虽然我很感动,不过我是不会随你走的。你是打不过这两个人的,我可不想看你就这样死在这儿。”
柳轻扬恍若未闻,一边四处躲闪,一边还击,他的功夫虽远不如这二人,躲避的功夫倒是一流,若非带着个人,要想逃跑并非难事。
玲珑无奈叹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点都不识趣。
她手中攥了把药粉,准备撒向他,谁让他太死心眼呢,就不要怪她了。
忽然一阵劲风自后袭来,柳轻扬感觉到身后的变化,立刻带着玲珑闪身避开,仍旧被打中了后背,险险地稳住身子,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腥甜,目光微沉,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玲珑忙抽出自己的手,趁他不注意快速跑向殷逍,抓住殷逍的胳膊,一脸开心:“逍,你终于来了。”
殷逍看也不看她,死死地盯着脸色难看的柳轻扬:“本阁主说过,你逃不出去的。”
柳轻扬瞥了眼玲珑,淡淡道:“我也说过,我死也不会放弃的。”
“既然你找死,本阁主成全你。”殷逍浑身冒着寒气,声音中毫不掩饰杀意,一掌向他打去。
柳轻扬抬手接住他一掌,眉头紧紧皱起,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直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
他整个人踉跄后退几步,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朝他刺去。
两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子值得阁主亲自过来?再看站在一边看戏的玲珑,又恍然,看来是为了阁主夫人。
这小妮子还真有福气,竟得到阁主如此看重。
要是以往他们对这个女人可一眼也懒得看,不过一个武功低微的地阁杀手而已,可转眼人家就生下了阁主的子嗣,再怎样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称对方一声夫人了。
有了阁主出面他们也插不上手了,索性也站在一旁看戏了。
也不知前面的战况如何了,那些人有没有被撵出去,真是讨厌,打扰他们清修。
一个人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通往后山的路上,正好遇上了他们这些人,见到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明显已是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太久时间。
瞥了眼看戏的几个人,男子抽出剑来,迅速加入战斗中,与柳轻扬一起对抗殷逍。
有了他的加入,局势瞬间转变。
两个默默吃瓜子的老家伙瞧见这一幕,脸色一变,扔了瓜子,开始撸袖子:“谁家的臭小子,竟敢把我们凌霄阁当后花园,想闯就闯,哎,不过这小子是怎么闯到这儿来的?那些人都是死人吗?”
红衣女子停住加入进去的动作,惊疑不定,与同样惊疑不定的健硕汉子对视一眼。
他们凌霄阁的人这样弱了吗?
太他娘的打击人了吧!
来的人正是白铭,看到他,柳轻扬神色一喜:“白大哥,你终于来了!”
白铭一言不发,冷着脸直攻殷逍,一来二去,竟然和殷逍打了个平手。
两位长老再也顾不得疑惑,纷纷向柳轻扬冲去。
柳轻扬被缠住,只得认真起来。
很快柳澈也出现了,看了下两边的情况,立刻去帮明显势弱的柳轻扬去了,柳轻扬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白铭和殷逍直对了几十招也没分出胜负,殷逍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开始使出全力。
柳轻扬趁机回到玲珑身边,抓住她的手就走,玲珑抬手将一把粉末撒向他。
第179章 决斗
柳轻扬偏头躲过,还是吸入了一些,眼前一下子变得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玲珑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往他心口刺去。
柳澈余光瞥见,脸色一变,立刻掷出手中剑。
玲珑肩头中了一剑,惊呼一声,握住匕首的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整个人倒在地上。
“妹妹!”打斗中的白铭脸色一变,喊了声。
殷逍一个怔神,眉头一拧,招式瞬间乱了。
白铭立刻瞅准机会一剑刺向他,殷逍回神一躲,剑尖刺中了他的心口偏左一些的位置,险险地避开要害。
“阁主!”两个长老发现那边的动静,脸色大变,冲上前去,被柳澈从后分别打了一掌,往前疾冲了几步,口中直骂卑鄙。
白铭抽回剑,深深地望了眼落下地的殷逍,不再看他,冲向玲珑,抱住她,不停地喊:“妹妹,妹妹……”
玲珑疼的冷汗淋漓,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却腾不出力气说话,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柳澈!你敢对我妹妹动手!”白铭看向柳澈,红着眼怒吼。
柳澈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懵了,妹妹?什么妹妹?
这时柳轻扬已经吃下随身带的解毒药丸,眼前终于看清楚了,看到玲珑受伤,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苍白着脸,明显受了重伤的殷逍。
两个长老刚才被柳澈打了一掌,慢了几步,这时候已经冲到殷逍面前查看他的伤势,点了他几处穴道止了血。
红衣女子手掌放在他胸口,为他输入真气,健硕汉子在一旁一眼不错地盯着。
“阁主,阁主,您没事吧?”健硕汉子紧紧盯着他,急切地喊着。
殷逍捂着胸口,咳嗽着睁开眼,看向他们。
二人皆松了口气,红衣女子道:“阁主,您先别动,我们为您疗伤。”
殷逍目光越过他们,望向那边受了伤的玲珑,忽然又定在一处,眉眼变得冷冽,手握住地上的剑,就要起来。
“阁主,您千万别动!”红衣女子劝着,将他按住。
殷逍抬手止住他们的劝阻,和眼前的柳轻扬面对面而立,依旧保持着风度,目光幽深冷冽:“让开!”
柳轻扬执剑挡在他面前,寸步不让:“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就凭你?”殷逍不屑嗤笑。
“即便阁下说我趁人之危,今日我也定要与你决一死战。”
“臭小子,你这过分了啊!”红衣女子气极上前,要与他理论,被殷逍伸手拦住:“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谁也不许插手!”
红衣女子和健硕汉子只得愤愤止步,虎视眈眈盯着柳轻扬。
柳轻扬先冲过来,与殷逍打了起来。
一开始殷逍略占上风,只是柳轻扬攻势又急又狠,殷逍到后面体力渐渐不支,伤口又有血渗出来。
等红衣女子和健硕汉子反应过来时,柳轻扬的剑已经没入殷逍的心口。
健硕汉子目眦欲裂,一锤抡向他,大骂道:“混账!”
这一招被柳澈及时截住,打了个空,健硕汉子立刻和柳澈打了起来。
红衣女子甩出丝带攻击柳轻扬,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殷逍再受一击,如雪上加霜,猛地吐出一口血,不支倒地。
玲珑恍惚中瞥见,立刻挣扎着爬了过去,白铭神色变得复杂,只得扶着她过去。
“逍,逍……”脸色苍白的玲珑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着,眼前之人却无一丝动静,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她抹了抹眼睛,苦笑,没想到她也会有眼泪,她也会为一个人伤心。
还真是令人讽刺。
“妹妹,跟哥哥走,哥带你治伤……”白铭抱住她,要带她走,玲珑用力推开他,身子一歪,双手扶着地,目光愤恨瞪着他:“是你,是你们伤了他!你们都该死!”
白铭蓦然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妹妹……”
玲珑用尽全力怒吼:“我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用力抱住殷逍,突然笑了起来,看过白铭,又看过柳轻扬,神情轻蔑:“你们一个个那么爱她,可她死了,你们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你们活该受此惩罚!”
柳轻扬猛地抓住她的肩,怒吼:“你在胡说什么!”
玲珑忍着痛楚,冷漠看着他:“她死了,你永远别想跟她在一起!”
柳轻扬面色忽然惨白,踉跄跌坐在地。
玲珑快意地看着他,紧紧地抱着殷逍,凑近他耳边喃喃道:“逍,你不是爱她吗?你跟他们一样,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她魂飞魄散了,只有我陪着你。
我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去陪她,可我不许,我要你下一辈子也无法再遇到她。即便我不在了,她也无法再活过来,至少他们任何人都没得到她,你该高兴的,不是吗?你该感谢我,她到死都是你的。”
她贴着殷逍的脸,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笑的欢快:“你应该听到了吧?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礼物,希望你能满意。”
“啊——”玲珑忽然仰头长啸,声音之凄厉,惊得树上的鸟儿如遇猛兽般扑棱棱飞远了。
最后,玲珑闭上眼睛,倒在殷逍怀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安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还是白铭先回过神,迅速将玲珑抱在怀里,颤抖着手指缓缓探向她的鼻息,却探查不到丝毫气息。
周围一片寂静。
白铭红着眼轻唤:“妹妹,你别吓我,你醒醒,你醒过来好不好?”
柳轻扬爬过去,也试了下她的鼻息,神色变得恍惚:“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
白铭看向他,目光渐渐冷漠,一言不发地抱起安安静静的女子,沉着脸往外走。
很快裘宁赶了过来,一眼瞥见他怀里抱着的人,眼睛瞪得老大,这,怎么是夫人?
白铭绕过他,往外走去。
裘宁愣了下,顾不得再管他,迅速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柳轻扬追了过来,拦在他面前,目光死死锁定在他怀里的人儿身上:“你要带她去哪儿?”
第180章 现身
白铭看着他,眼中毫无温情:“你为何要动手?”
柳轻扬顿时哑口无言,脸色渐渐苍白。
“是你逼死了她。”白铭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才和她团聚,我还没和她相认,她就这样死在我面前,你还想怎样?”
“她不会死的!”柳轻扬下意识反驳,双手紧攥,目光坚定:“我不相信她死了,她一定还活着,我要守着她,你不能带走她。”
“凭什么?”白铭漠然的眼神骤然寒彻入骨:“我是她哥哥,你无权阻拦。”
柳轻扬无话可说,见他走远了,忙抬起脚默默跟了上去。
……
一场杀戮就这样结束了,因温哲与殷逍身死,方琼重伤,武林盟主白铭率先撤出了凌霄阁,众江湖人士也就跟着离开了落云峰。
于江湖而言,此战有得有失,算是得大于失,毕竟凌霄阁阁主殷逍死了,凌霄阁就等于成了一盘散沙。
即便这凌霄阁暂时攻不下,也是迟早的事。
倒是白铭经过此事在江湖中的威望更高了。
毕竟殷逍是由他重伤的,这才能被柳家次子给杀了。
令众人跌破眼镜的是接下来的一个消息,武林盟主的亲妹子竟然是凌霄阁阁主殷逍的女人。
据说这个女人也死了,即便江湖人再不满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人都死了,还能说什么呢?说来这武林盟主的妹妹也是自幼被抓到凌霄阁,此战白铭又立了大功,何必因为一个死人得罪了武林盟主?
落云峰下一处别院,柳轻扬坐在门口石阶上,双手紧握,面色憔悴,神情恍惚。
自从跟着白铭进了这座院子,他就一直守在这儿,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白铭说不许他进去打扰了他们兄妹团聚,他就一动不动,像块石头地待在这儿,即便进不去他也不会离开一步。
柳澈沉默了半晌,实在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柳轻扬刷地抬眼看向他,眼眶深陷,目光冰冷。
柳澈立刻闭了嘴,默默叹了口气。
柳轻扬复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发着呆。
他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他是在等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杀了殷逍,他不后悔,可他不允许自己输了她。
屋子里,白铭已经坐了许久,依旧等不到眼前沉睡的人有任何动静,一颗心渐渐沉落谷底。
他望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目光沉痛:“妹妹,你真的舍得丢下哥哥了吗?你是在怪哥哥吧?哥哥不是故意不与你相认。
只要你醒来,要怎样都可以,哥哥任你打骂好不好?”
他紧紧握着那双冰凉柔软的手,想要把她捂暖,却无济于事。
莫窈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她以为自己死了,她也的确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可当她忽然有了意识,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浑身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不停地朝她体内涌去。
仿佛小时候娘亲的怀抱,充满了温暖,她开始贪恋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虚弱的魂体渐渐变得凝实,她感到奇怪,却苦于找不到答案。
漫长的安静中,她开始思念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她还没来得及抱抱自己的女儿,就要被迫离开。
不知惠儿现在如何了,殷逍答应过,一定会对他们的女儿很好,这点她很放心,毕竟殷逍盼了这个孩子许久。
至于玲珑,她答应过,不会对孩子做什么,她也没必要再对孩子做什么。
自己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把身体让给了玲珑,希望她能给惠儿应有的母爱。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所有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让自己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这一日,忽然一道光照了进来,她被迫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推着朝着光的地方而去。
当整个身体暴露在明亮的光芒之下,仿佛久处黑暗中的人重新感受到了阳光,她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她隐约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兵器碰撞声,她试着睁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触摸到外面的世界了,她飘在暖意十足的空气中,感受到阳光的灼热,虽然有些疼,可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情景有些熟悉,似乎是凌霄阁前往后山的路上。
当看到地上混乱的场景,她蓦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柳轻扬会在?殷逍,白铭,柳澈也在,还有大长老秦钟和二长老花红。
远处似乎传来喊杀声,一切都透着肃杀诡异。
柳轻扬和殷逍打在一起,殷逍似乎受了伤,还是很重的伤,被柳轻扬凌厉的招式打的节节败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面色却愈发冷峻。
她从未见过殷逍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看到柳轻扬的剑迅速朝殷逍的心口刺去,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她大喊出声,当喊出口,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紧张。
原来她并不希望殷逍死。
可惜的是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听见,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的存在。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殷逍是惠儿的父亲,惠儿已经失去了亲娘,不能再没有父亲,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朝他们冲了过去。
即便知道这样做并没什么用。
果然,她的身体冲到他们两个之间,剑却穿透她的身体刺入了殷逍的心脏。
她一下子懵了,忘了所有的反应。
她亲眼看到殷逍倒在自己面前,看到了玲珑爬到殷逍面前,情绪崩溃,直至消散于这个世间。
她听到了白铭方才说的所有话,可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那儿盯着殷逍毫无动静的身体,忘了周围的一切。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他那样强大,那样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被轻易杀死?
他一向奸诈,不可能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只有他把别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