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再次审问姚家班
李信、李武还有老黄。
三人走出戏园子之后,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经过一下午的审问,时间是耗费了不少,但是收获却寥寥无几。
这次话题的主角从姚芳变成了姚安。戏班里众人的主观评价很多,但客观事实却很少。
总体来说,戏班里大多数人对姚安的看法都很一般,甚至是比较差,也可能是部分人说的比较委婉。但这些东西却不能作为,任何事实依据或证据。
在众人的眼中,姚安是一个隔三差五就偷跑的人,日常演出,能不登台就不登台,找尽一切机会逃跑。
可是跑出去的姚安,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通过姚安的日常表现,所有人都能猜到,他是出去赌钱了,或是出去喝花酒了。
等李信在继续问一些更具体的问题时,所有人又都是摇头说不知道。
这一下工作量也就大多了,县城里耍钱的场子,以及喝花酒的园子太多了,想要都去调查一遍,没个三五天根本问不完。更别说那些暗地里,藏起来的隐秘角落了。
而且这些人还不一定配合调查,就算能找到这些人,他们咬死了不说实话,比如担心惹上麻烦,就说没有见过这个人。对此,衙门也没有办法。
难道还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不成,哪怕只是把组织者抓起来,县衙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关押他们。
走在大街上,三人个个都眉头紧锁。
实在是两次审问,时间间隔太短,能问出来的东西也相差不大。
在审问到姚班主的时候,姚班主透露过。
“我当晚确实训斥过老三,不过往日里对他的教育就已经很多了,只是那次可能语气更重了一些。老三总不可能是挨了几句骂,就想不开了吧。”
关于姚家班里其他人的新动向,还有姚安曾经跟赵大良吵过一架。这次争吵,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
对此,李信也向赵大良重点询问过。
可是最后依旧收获不大。
按赵大良的说辞,
“我去找姚安,是想问问他关于芳儿的事,包括姚安三番五次,去我们房里乱翻的问题。”
这些事情,在姚芳死之前,她就不止一次的向赵大良抱怨过,要好好的教育教育姚安。
平日里这种抱怨就不少,睡前的私房话中,姚芳还跟赵大良说过一件私事。
“有一次,我趁着老三登台,偷偷的收走了他日常穿的所有鞋子,只给他留下了一身戏服道具,就是不想让他出门乱跑。结果,最后也没什么用。”
甚至,姚芳被杀之前那几天,更是说要去找姚班主一起,实实在在的惩罚一下姚安。
那天晚饭之后。
面对赵大良压迫似的审问。
以姚安的角度去看,他一向都瞧不起赵大良,当然不可能跟赵大良袒露自己的那些糟烂事。
对于赵大良指责他偷钱,甚至隐隐的暗示,姚芳的死可能都跟他有关,这种行为一下子就激起了姚安的愤怒。
本来说到偷钱,就已经触及到了姚安的痛点,但次数多了,他也能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可问题是,被自己瞧不起的人说这些话,姚安的心中已经十分不悦。在加上后来赵大良又隐晦的诬陷姚安,想要把姚芳的死,按倒他的头上。
一瞬间,姚安就如同火药桶般,被直接点燃炸开。
对着赵大良张嘴就骂。
骂了几句还不泄愤,姚安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碗筷,就用尽全力的砸了出去。
只是姚安那愤怒又明显的动作,全都落在了赵大良的眼中,在他拿起碗筷的时候,赵大良就轻松的躲了过去。
碗筷砸在身后的墙上,瞬间破碎,残存的疙瘩汤,溅了赵大良一裤腿。
一套操作下来,姚安见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更加怒火上头,直接冲到了赵大良身前,对着他是又打又骂。
只是瘦成了竹竿的姚安,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加上赵大良这些年来,受过的嘲讽可不止姚安一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想到对姚安还手。
最终结果,明显身材更加高大的赵大良,反而顺着姚安的推搡,被赶出了房门。
......
回县衙的路上。
李信还在考虑着,怎样向张冲汇报。
一旁的李武却说道:
“这种人啊,死了也不冤。不然以后能给这个戏班子,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老黄也应和的回应,“说的也是,不过他现在这么一死,可给咱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李武:“可不是嘛,因为这个戏班子,耽误了我多少天吃饭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正在两人闲聊期间,街边小跑儿着过来了一个人影。隔着七八米远,就开始不停的向李武招手。
一边跑还一边喊道:
“嘿,武哥、武哥,是我啊,小虎子。”
李信循着声音望去,正是王小虎在叫他们。
这时,老黄也转头向李武问道:
“熟人?”
李武:“嗯。还算挺熟了”
老黄:“那行,你们聊吧,我先带着弟兄们回县衙去了。”
等老黄带着捕快们走远,李信和李武带着王小虎,来到了一处街边的胡同里,向里走了几步,找了个僻静的场所。
三人站定后,王小虎率先开口说道:
“前几天,二位吩咐的事儿,我全都查清了。”
看着王小虎那满脸笑容的骄傲模样,李信也微微一笑回应过去。
“哦?那些东西你找到了?”
王小虎:“找着了。我连是谁卖的都找到了,就是哪个镇子上的一个惯偷无赖。”
随着王小虎的慢慢解释,李信和李武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说起来非常简单。
偷戏班东西的人叫王二赖子,大名王有德。
这人是个彻底的无赖,手脚也不干净,偶尔会偷一些东西。在庙会这段时间里,他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偷偷的混进了戏班子所在的院儿里。
他是个十足的无赖,对于偷东西也就是干一些顺手牵羊的事,实际上,这个人没有什么高明的偷盗技术和眼光。
在这种无赖的眼里,随便去摸几样东西,找个地方一卖,哪怕是明显的贱卖,都能让他吃好几天了。
对于赃物的出手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虽然也没本事把赃物洗白,但是他会直接以超低的价格贱卖。
给不出货物的正当出处又怎样,总有贪心的商贩愿意冒险收走。
在庙会的那段时间,王二赖子做了不少次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姚家戏班只是其中一家而已。李信、李武还有老黄。
三人走出戏园子之后,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经过一下午的审问,时间是耗费了不少,但是收获却寥寥无几。
这次话题的主角从姚芳变成了姚安。戏班里众人的主观评价很多,但客观事实却很少。
总体来说,戏班里大多数人对姚安的看法都很一般,甚至是比较差,也可能是部分人说的比较委婉。但这些东西却不能作为,任何事实依据或证据。
在众人的眼中,姚安是一个隔三差五就偷跑的人,日常演出,能不登台就不登台,找尽一切机会逃跑。
可是跑出去的姚安,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通过姚安的日常表现,所有人都能猜到,他是出去赌钱了,或是出去喝花酒了。
等李信在继续问一些更具体的问题时,所有人又都是摇头说不知道。
这一下工作量也就大多了,县城里耍钱的场子,以及喝花酒的园子太多了,想要都去调查一遍,没个三五天根本问不完。更别说那些暗地里,藏起来的隐秘角落了。
而且这些人还不一定配合调查,就算能找到这些人,他们咬死了不说实话,比如担心惹上麻烦,就说没有见过这个人。对此,衙门也没有办法。
难道还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不成,哪怕只是把组织者抓起来,县衙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关押他们。
走在大街上,三人个个都眉头紧锁。
实在是两次审问,时间间隔太短,能问出来的东西也相差不大。
在审问到姚班主的时候,姚班主透露过。
“我当晚确实训斥过老三,不过往日里对他的教育就已经很多了,只是那次可能语气更重了一些。老三总不可能是挨了几句骂,就想不开了吧。”
关于姚家班里其他人的新动向,还有姚安曾经跟赵大良吵过一架。这次争吵,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
对此,李信也向赵大良重点询问过。
可是最后依旧收获不大。
按赵大良的说辞,
“我去找姚安,是想问问他关于芳儿的事,包括姚安三番五次,去我们房里乱翻的问题。”
这些事情,在姚芳死之前,她就不止一次的向赵大良抱怨过,要好好的教育教育姚安。
平日里这种抱怨就不少,睡前的私房话中,姚芳还跟赵大良说过一件私事。
“有一次,我趁着老三登台,偷偷的收走了他日常穿的所有鞋子,只给他留下了一身戏服道具,就是不想让他出门乱跑。结果,最后也没什么用。”
甚至,姚芳被杀之前那几天,更是说要去找姚班主一起,实实在在的惩罚一下姚安。
那天晚饭之后。
面对赵大良压迫似的审问。
以姚安的角度去看,他一向都瞧不起赵大良,当然不可能跟赵大良袒露自己的那些糟烂事。
对于赵大良指责他偷钱,甚至隐隐的暗示,姚芳的死可能都跟他有关,这种行为一下子就激起了姚安的愤怒。
本来说到偷钱,就已经触及到了姚安的痛点,但次数多了,他也能厚着脸皮死不承认。
可问题是,被自己瞧不起的人说这些话,姚安的心中已经十分不悦。在加上后来赵大良又隐晦的诬陷姚安,想要把姚芳的死,按倒他的头上。
一瞬间,姚安就如同火药桶般,被直接点燃炸开。
对着赵大良张嘴就骂。
骂了几句还不泄愤,姚安顺手抄起桌子上的碗筷,就用尽全力的砸了出去。
只是姚安那愤怒又明显的动作,全都落在了赵大良的眼中,在他拿起碗筷的时候,赵大良就轻松的躲了过去。
碗筷砸在身后的墙上,瞬间破碎,残存的疙瘩汤,溅了赵大良一裤腿。
一套操作下来,姚安见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更加怒火上头,直接冲到了赵大良身前,对着他是又打又骂。
只是瘦成了竹竿的姚安,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加上赵大良这些年来,受过的嘲讽可不止姚安一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想到对姚安还手。
最终结果,明显身材更加高大的赵大良,反而顺着姚安的推搡,被赶出了房门。
......
回县衙的路上。
李信还在考虑着,怎样向张冲汇报。
一旁的李武却说道:
“这种人啊,死了也不冤。不然以后能给这个戏班子,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老黄也应和的回应,“说的也是,不过他现在这么一死,可给咱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李武:“可不是嘛,因为这个戏班子,耽误了我多少天吃饭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正在两人闲聊期间,街边小跑儿着过来了一个人影。隔着七八米远,就开始不停的向李武招手。
一边跑还一边喊道:
“嘿,武哥、武哥,是我啊,小虎子。”
李信循着声音望去,正是王小虎在叫他们。
这时,老黄也转头向李武问道:
“熟人?”
李武:“嗯。还算挺熟了”
老黄:“那行,你们聊吧,我先带着弟兄们回县衙去了。”
等老黄带着捕快们走远,李信和李武带着王小虎,来到了一处街边的胡同里,向里走了几步,找了个僻静的场所。
三人站定后,王小虎率先开口说道:
“前几天,二位吩咐的事儿,我全都查清了。”
看着王小虎那满脸笑容的骄傲模样,李信也微微一笑回应过去。
“哦?那些东西你找到了?”
王小虎:“找着了。我连是谁卖的都找到了,就是哪个镇子上的一个惯偷无赖。”
随着王小虎的慢慢解释,李信和李武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说起来非常简单。
偷戏班东西的人叫王二赖子,大名王有德。
这人是个彻底的无赖,手脚也不干净,偶尔会偷一些东西。在庙会这段时间里,他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偷偷的混进了戏班子所在的院儿里。
他是个十足的无赖,对于偷东西也就是干一些顺手牵羊的事,实际上,这个人没有什么高明的偷盗技术和眼光。
在这种无赖的眼里,随便去摸几样东西,找个地方一卖,哪怕是明显的贱卖,都能让他吃好几天了。
对于赃物的出手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虽然也没本事把赃物洗白,但是他会直接以超低的价格贱卖。
给不出货物的正当出处又怎样,总有贪心的商贩愿意冒险收走。
在庙会的那段时间,王二赖子做了不少次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姚家戏班只是其中一家而已。
第245章 房间里的交流
听完王小虎的讲述,李武没有质疑他话里的真假,而是略带惊喜的问道:
“呦呵,你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这么简单么?”
听到惊讶声,王小虎也是嘿嘿一笑,随即解释道:
“咳,这事儿简单的很,几杯酒下肚,他就吹上天了。那个嚣张的模样,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别说他最近的几次伸手,喝多以后,他连自己早前的事都说了不少。”
听到这种解释,李信也升起了几分好奇。
“这么容易?你问他,他就肯直接告诉你?”
见李信继续追问,王小虎只能再次解释。
“当然了,他对我们有啥好隐瞒的?他不主动找人炫耀就已经是我打听的早了,要是在晚几天,没准儿平安镇的大小混混们就都知道了。”
见李信继续盯着自己,王小虎才又换了种说法。
“您想啊,我又不是您二位。这种人跟我们有啥不能说的?哪怕是之后真有捕快找上门,那就直接耍无赖不承认呗。
他跟我们炫耀的时候,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根本不能做证据。而且他还可以说,自己是喝醉了在吹牛呢,反正喝醉这个理由是个万能借口,用在哪都行。”
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李信又一次体会到了,不同人群对他们这种捕快的重要性。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真的可以得到不同的消息。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临走前,王小虎再一次提起了请客。
“刚才就听到武哥说,最近都没好好吃上一顿。
等两位有空了一定要赏脸啊,我请客。”
听到王小虎又提到了请客,这次李信和李武对视一眼后,却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应付几句后委婉的拒绝掉。
随后,李武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行啊,等我们俩忙完这阵子,咱们找机会聚聚?”
“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请两位哥哥,好好的喝几杯。”
......
三人分开。
李信和李武继续向着县衙走去。
今天的事儿可是不少,他们二人更不能直接回家,依然要先去找张冲做报告才行。
一路无话,天黑之前,两人就已经赶回县衙。
进了大门后,两人熟门熟路的一阵穿行,很快就来到了张冲的办公房外。
李武紧走两步,拍了两下房门算是打过了招呼,还不等屋内的人回应,他就直接伸手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李信随后跟上,刚来到屋内,他就发现里面还有一人。
此时正背对着房门,恭恭敬敬的站在张冲面前说着什么。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正是不久前与他们分开的老黄。
心中瞬间明了,老黄这是已经回来报告了。
见状,李信和李武也没有上前靠近,而是停在了房门附近,找了个位置,静静的等待着张冲的召唤。
李信和李武两人弄出的这些动静,早就被张冲看在了眼里,也已经被老黄听在了耳中。
果然,没等上多久。
张冲对老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转身向外走去的老黄,正好与二人擦肩而过,相互点了点头又熟悉的笑了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最后,房间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屋子里仅安静了几个呼吸,李武就满脸带笑的来到了张冲面前。
“二叔,刚刚老黄是不是跟你都说完了?那我们两个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张冲根本没做考虑,立刻开口否决了李武的妄想。
“你还想早点回家?想什么呢?小黄才参与了一天,他又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件事儿还是你们两个最了解。”
后面跟上来的李信,也对李武劝解道:
“你着什么急啊,不差这么一会儿。咱们再跟二叔聊聊,我正好还有些问题,想让二叔帮咱们梳理一下。”
见状,张冲也是满脸带笑的说道:“好啊,来来,你们俩搬个凳子过来,咱们爷仨好好的把这案子说道说道。”
等李信和李武搬来凳子坐下,张冲也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
“唉,这案子看来有扩大的趋势啊。
之前发生在城外的时候还好说,衙门里也不是太着急。现在可是不一样了,你们真的要好好重视起来才行。”
李信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您说的对。我们几个,这不也刚从戏班回来么。”
张冲:“刚刚小黄已经跟我,简单的说了一遍今天下午的调查过程。不过他毕竟是中途参与进去的,不了解前后关联,说的也没头没尾。”
几句说完,张冲就闭口不言,静静的等待了起来,等着面前的二人开口讲述更多的线索。
而李信低头思考片刻后,也最终给出了答复。
“行,那我就先从死者开始说吧。
死者的身份中午回来的时候,您也已经知道了。后来我们等宋仵作出了验尸报告,也确定了凶器就是那把匕首。”
听到这里,张冲突然问道:“对了,关于那个匕首,你们有什么线索么?”
李信嘴角微微一颤,轻笑一声后说道:
“嘿,您还别说,这还真是巧了。下午我们带着凶器去了戏园子一趟,本想着碰碰运气,结果还真问出了那是谁的匕首。”
张冲:“哦?这么快就有进展?”
李信:“在那个戏班子里,有一个上门女婿,叫赵大良,就是他的匕首。好几个人都见到过,也都能证明是他的匕首。”
张冲听后也出了一口气,“好啊,你继续说。”
李信:“可是问题就在这儿了,赵大良那个匕首好几天以前就丢了。前一阵子我们俩不是给了您一个首饰盒么?就是装珍珠的那个盒子。
当时我们去戏班问过,那一阵子戏班里边连续失窃,丢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赵大良的匕首。”
听完后,张冲沉默了下来,这也是李信暂时想不通的一个点。
片刻后,张冲才问道:
“对于这个,你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可能是他说谎?”
李信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最后才犹豫不决的说道:
“我觉得不太像,那时候的姚家戏班看起来一片祥和,现在的前后两起案子也还都没有发生,那个时候的赵大良,也没有必要对我们撒谎。哪怕他信不过我们,大不了不告诉我们就得了,我俩也不会知道他丢过东西这回事。”
张冲:“那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没有丢匕首,但故意说丢了,然后让捕快给他作证?”
听了很久的李武这时候插嘴问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赵大良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杀掉姚安?”
几人沉默了片刻后,李信还是带着几分怀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可是也不像啊,咱们两次去姚家班审问,都没发现这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两个人确实不太对付,不过也就是互相瞧不起,造成的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而已。这都是些小矛盾,没发现赵大良有杀人的动机啊。难道还真就因为这个?”听完王小虎的讲述,李武没有质疑他话里的真假,而是略带惊喜的问道:
“呦呵,你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这么简单么?”
听到惊讶声,王小虎也是嘿嘿一笑,随即解释道:
“咳,这事儿简单的很,几杯酒下肚,他就吹上天了。那个嚣张的模样,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别说他最近的几次伸手,喝多以后,他连自己早前的事都说了不少。”
听到这种解释,李信也升起了几分好奇。
“这么容易?你问他,他就肯直接告诉你?”
见李信继续追问,王小虎只能再次解释。
“当然了,他对我们有啥好隐瞒的?他不主动找人炫耀就已经是我打听的早了,要是在晚几天,没准儿平安镇的大小混混们就都知道了。”
见李信继续盯着自己,王小虎才又换了种说法。
“您想啊,我又不是您二位。这种人跟我们有啥不能说的?哪怕是之后真有捕快找上门,那就直接耍无赖不承认呗。
他跟我们炫耀的时候,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根本不能做证据。而且他还可以说,自己是喝醉了在吹牛呢,反正喝醉这个理由是个万能借口,用在哪都行。”
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李信又一次体会到了,不同人群对他们这种捕快的重要性。
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真的可以得到不同的消息。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临走前,王小虎再一次提起了请客。
“刚才就听到武哥说,最近都没好好吃上一顿。
等两位有空了一定要赏脸啊,我请客。”
听到王小虎又提到了请客,这次李信和李武对视一眼后,却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应付几句后委婉的拒绝掉。
随后,李武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行啊,等我们俩忙完这阵子,咱们找机会聚聚?”
“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请两位哥哥,好好的喝几杯。”
......
三人分开。
李信和李武继续向着县衙走去。
今天的事儿可是不少,他们二人更不能直接回家,依然要先去找张冲做报告才行。
一路无话,天黑之前,两人就已经赶回县衙。
进了大门后,两人熟门熟路的一阵穿行,很快就来到了张冲的办公房外。
李武紧走两步,拍了两下房门算是打过了招呼,还不等屋内的人回应,他就直接伸手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李信随后跟上,刚来到屋内,他就发现里面还有一人。
此时正背对着房门,恭恭敬敬的站在张冲面前说着什么。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正是不久前与他们分开的老黄。
心中瞬间明了,老黄这是已经回来报告了。
见状,李信和李武也没有上前靠近,而是停在了房门附近,找了个位置,静静的等待着张冲的召唤。
李信和李武两人弄出的这些动静,早就被张冲看在了眼里,也已经被老黄听在了耳中。
果然,没等上多久。
张冲对老黄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转身向外走去的老黄,正好与二人擦肩而过,相互点了点头又熟悉的笑了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最后,房间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屋子里仅安静了几个呼吸,李武就满脸带笑的来到了张冲面前。
“二叔,刚刚老黄是不是跟你都说完了?那我们两个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张冲根本没做考虑,立刻开口否决了李武的妄想。
“你还想早点回家?想什么呢?小黄才参与了一天,他又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件事儿还是你们两个最了解。”
后面跟上来的李信,也对李武劝解道:
“你着什么急啊,不差这么一会儿。咱们再跟二叔聊聊,我正好还有些问题,想让二叔帮咱们梳理一下。”
见状,张冲也是满脸带笑的说道:“好啊,来来,你们俩搬个凳子过来,咱们爷仨好好的把这案子说道说道。”
等李信和李武搬来凳子坐下,张冲也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
“唉,这案子看来有扩大的趋势啊。
之前发生在城外的时候还好说,衙门里也不是太着急。现在可是不一样了,你们真的要好好重视起来才行。”
李信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您说的对。我们几个,这不也刚从戏班回来么。”
张冲:“刚刚小黄已经跟我,简单的说了一遍今天下午的调查过程。不过他毕竟是中途参与进去的,不了解前后关联,说的也没头没尾。”
几句说完,张冲就闭口不言,静静的等待了起来,等着面前的二人开口讲述更多的线索。
而李信低头思考片刻后,也最终给出了答复。
“行,那我就先从死者开始说吧。
死者的身份中午回来的时候,您也已经知道了。后来我们等宋仵作出了验尸报告,也确定了凶器就是那把匕首。”
听到这里,张冲突然问道:“对了,关于那个匕首,你们有什么线索么?”
李信嘴角微微一颤,轻笑一声后说道:
“嘿,您还别说,这还真是巧了。下午我们带着凶器去了戏园子一趟,本想着碰碰运气,结果还真问出了那是谁的匕首。”
张冲:“哦?这么快就有进展?”
李信:“在那个戏班子里,有一个上门女婿,叫赵大良,就是他的匕首。好几个人都见到过,也都能证明是他的匕首。”
张冲听后也出了一口气,“好啊,你继续说。”
李信:“可是问题就在这儿了,赵大良那个匕首好几天以前就丢了。前一阵子我们俩不是给了您一个首饰盒么?就是装珍珠的那个盒子。
当时我们去戏班问过,那一阵子戏班里边连续失窃,丢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赵大良的匕首。”
听完后,张冲沉默了下来,这也是李信暂时想不通的一个点。
片刻后,张冲才问道:
“对于这个,你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可能是他说谎?”
李信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最后才犹豫不决的说道:
“我觉得不太像,那时候的姚家戏班看起来一片祥和,现在的前后两起案子也还都没有发生,那个时候的赵大良,也没有必要对我们撒谎。哪怕他信不过我们,大不了不告诉我们就得了,我俩也不会知道他丢过东西这回事。”
张冲:“那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没有丢匕首,但故意说丢了,然后让捕快给他作证?”
听了很久的李武这时候插嘴问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赵大良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杀掉姚安?”
几人沉默了片刻后,李信还是带着几分怀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可是也不像啊,咱们两次去姚家班审问,都没发现这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两个人确实不太对付,不过也就是互相瞧不起,造成的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而已。这都是些小矛盾,没发现赵大良有杀人的动机啊。难道还真就因为这个?”
第246章 没有头绪的闲谈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三人都在各自沉思,没有说话。李信和张冲是因为案情没有头绪,而李武则是歪头望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冲已经端起茶杯,皱眉发愣了良久,可最终却是一口都没有喝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气,手中的茶杯被张冲重重的放到了桌面上。
“砰”的一声,惊醒了对面沉默不语的二人。李信和李武同时抬起头来,略带疑问的看向张冲。
李信在等待着张冲开口发言,而李武却站起身,急忙忙的率先问道:
“二叔,你们商量完了?那我们两个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张冲听后一脸的不耐,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
“坐下接着喝你的水吧,杯子里没了我这儿还有。”
李武:“哦。”
说完张冲还把桌上的茶壶,向着李武的方向轻轻推了几下。
重新转头看向李信,略作思虑后才下决定说道:
“哎,算了,这个问题先放着吧。你再说说其他的东西,还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情况?”
经过这句提醒,李信忽然想起了另一个线索。
随即向张冲解释道:
“还真有个有点儿意外的发现,我们也是在宋仵作验尸完之后,才了解到的这个情况。”
双眼再次充满神采,张冲有些期待的催促道:“哦?你快说来听听。”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李信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在死者的身上,除了匕首造成的那个致命伤口之外,还存在着很多其他的淤青。而且经过宋仵作检查之后,发现那些淤青,大部分都是姚安临死前不久的新伤。”
随后李信还对张冲,说起了两人被姚安冲撞时踹过对方一脚。有这一脚做比对,宋仵作更加确定了姚安身上伤痕的时间范围。
总的来说,那些淤青伤痕有早有晚,但大多数的伤痕基本上都是新造成的,也就是当天的事儿。
梳理了一下思路,张冲随意的说道:
“按照你们之前的形容,死者肯定不是练功练到满身伤的那种人。难道是凶手还跟死者有仇,先打一顿在杀人?可是都准备杀人了,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样么?”
李信也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是又一时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
正在纳闷的时候,李武却像是回魂儿了一样,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李信说道:
“哎,你记不记得这个家伙特别喜欢赌钱,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打的。”
李武冷不丁的一句猜测,一下子让李信豁然开朗了起来。
对于李武说的欠赌债被打的这种可能,李信和张冲也都比较了解。
水芸县城里的各大赌坊,表面是光鲜热闹有规矩。然而实际上每个赌坊,都有自己养的一批打手,全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家伙,没一个能称得上是好人。
那些人对于欠账的赌徒,从来不会只用些空口白话来讨债,他们可是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这些人之所以能够这么猖狂,并不是他们有多么的厉害、身手多好,更不是官府找不到、抓不住、管不了。
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不过其中一条,就是因为县衙对那些赌徒的遭遇不怎么在乎。
这种欠了债的赌徒,也许是自知招人厌,也许是被人威胁。不管是被打伤了还是打残了,基本不会有人到县衙报官,而且就算报官了,县衙里也懒得替这些人伸冤。
稍作思考后,李信盯着李武说道:
“有可能啊,越想越有可能。
咱们几次去姚家班了解情况,都听不同的人说过,姚安特别喜欢赌。
那这么说,会不会是赌坊的人要账的时候出了意外?”
随着几人不断的猜测下去,李信又想到了新的疑问。
“可又是哪个赌坊呢?县城里的赌场明的暗的这么多,咱们都没有方向去找。而且真是如此的话,那些人估计早就跑出城了。”
正在李信为难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倾听的张冲却替他做了决定。
“别管那些多余的问题,先按照这个方向去调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明天再去戏班里了解了解死者的情况,看有没有他经常去的地点,然后去城里的各个赌坊走一遍。”
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其他更好的调查方向,李信和李武也只能先做这些。
一段时间之后。
李信已经把这几天的调查结果,基本都说了一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以及唉声叹气等的有些无聊的李武,李信也准备起身告辞。
一声简单的告别,李信拉起了正摊在椅子上走神的李武,并对着李武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向了房门。
可是在李武高兴的伸出手,准备打开房门时,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了张冲的询问声。
张冲:“等一下,刚刚才想起来。现在案情扩大两地奔波,只有你们两个处理,人手够么?”
经此一问,李信也才反应过来,随即对张冲说道:
“还真的不够,本来我们还想着去平安镇那边呢,结果县城里又出了这件案子,一下把那边也给耽误了。”
点了点头,张冲似是早有打算。
“你们实在忙不过来,就去找小黄帮忙,或者去找他要人也行。现在这种情况,只靠你们两个人还真的不够了。不要管别的了,现在需要赶紧把案子解决了。”
交代完正事,张冲又对李信和李武说道: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小黄那边一会儿我跟他知会一声。”
离开县衙,两人在昏暗的街道上不急不缓的走着。
虽然此刻的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但是和前一阵子天天早出晚归比起来,现在的他们更加的“悠闲”。最起码两人还有心情在街上和胡同里到处看看,而不是急匆匆的往家赶。
他们从大街走进了一条胡同,这是两人回家的近路。
想要最短的路程,那就要穿过各式各样的胡同和小巷,需要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想要最容易记忆的路线,那肯定是走四通八达的大路街道。
走进去没多久,李信就听到了胡同深处传来的敲击声,好像就在远处的黑暗里。
继续又走了十几米,在前方一户大门的阴影中,李信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人影。只见那人正不断的抬起胳膊,手中握着东西,正一下又一下的对着大门砸去。
看到对方的动作,瞬间引起了李信的警觉,连忙压低声音对着李武说道:
“哎二狗,你看前边,这该不会是小偷吧?”
与李信的小心翼翼、草木皆兵不同,李武此时的表情却波澜不惊,好似根本没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
“胖儿,你就把心肚子里好了。
从咱们刚进入胡同的时候,我就听见动静了,一个锁头砸了这么半天都没砸开,这要是溜门撬锁的小偷,早就被人打死了。”
听到解释微微一愣,李信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出声说道:
“你说的对。唉,这几天连着奔波杀人的案子,怪我太紧张了。”
李武欣慰的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这就对了,你不要总是绷着,该放松的时候就轻松一点。就说眼前的是事儿,如果是真的小偷开锁,可能比你拿钥匙都快。这种事小虎子有经验,就算他不擅长开锁,但是他肯定认识擅长的人。”
随着二人的不断交流,他们也来到了砸门的那个人影附近。
看清了那人的身形打扮,李武直接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哎呦,这不是老钱么?今天生意好直接砸门进屋啊?”
听到身后的呼喊,那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了过来。
看清面相,李信发现自己还认识这个人,只是不知道他家在这里而已。
三人相互之间算是挺熟悉,对方是个做生意的小贩,李信和李武是捕快,都需要来来回回的走动,赶得巧了一天就能遇上四五次。
老钱这人看着十分老相,但实际上也就四十岁左右,平日里挑着个担子,走街串巷的卖杂货,城里城外,附近的乡镇村子都有他的身影。
见到不远处熟悉的两个人,老钱也无奈的玩笑道:
“哎呦喂,我就是走街串巷卖一些针头线脑的杂货,我能赚什么大钱?您二位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李武也不在意,依旧玩笑似的的跟对方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饭后消食儿,准备活动活动身手?”
听着李武继续打岔,老钱也不恼,继续解释道:
“咳,这不是回来晚了么,浑身上下模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家里的钥匙。天色有黑了,连个开锁匠也找不到,就想着找块石头直接砸开算了,明天再换一个新的,结果出了一身的汗都没有把锁头砸开。”
李武上前几步来到大门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这身体也不行啊,让我来瞧瞧。”
对着老旧的锁头一番打量之后,李武也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块石头,还顺手掂量了几下。
口中还不停的抱怨着。
“太小啦、太小了,这根本使不上劲啊。
你等着,我去找一块儿大点的石头,保证三两下给你解决问题。不过说好啊,砸坏的锁我可不陪。”
听着李武急忙的撇清关系,老钱自然也懂的,李武只是在跟他开玩笑而已。
随即痛快的向两人应和道:
“瞧您说的,我虽然穷了些,但能那种没脸没皮的人么?您帮了我忙,还反咬一口。真这样,您二位就直接把我抓进大牢里去。”
“哈哈哈。”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随着李武的离开,门前就剩下了李信和老钱。
看着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老钱,李信只好出言缓解尴尬。
“你不是走街串巷自己做点小生意么?时间自己控制,怎么还回来的这么晚?”
叹了口气,老钱也是无奈的说道:
“唉,我这小本买卖,针头线脑碎布条的小玩意儿,也赚不了几个钱。这不是想着早出晚归多卖一会,多赚一点是一点。”
人人都想赚钱,对于老钱的想法和做法,李信也只能感叹一下人生罢了。
看着漆黑冷清的房屋,李信下意识的问道:
“你这家里就你一个人?连个烧火做饭的都没有?”
老钱:“唉,孤家寡人呗,年轻的时候穷的都快饿死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家的姑娘会找我这样的?现在日子稍微好了一点,趁着年景好,准备赶紧多赚一点。”
李信点了点头说道:“也对,现在多攒一点儿,以后也更能轻松一些。”
老钱:“可不是么。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就是累,我还想着找媒婆给我说说媒呢,看哪家的寡妇有意愿。像眼前的这种情况,晚上回来,家里好歹有个人也至于被锁在门外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武也拿着一块更大的石头走了回来。
让老钱闪开后,对准大门,哐哐哐几下,门上的锁头就被李武彻底砸坏。
李武把石头往旁边随手一声,一把推开大门。李信站在后面,看着漆黑的院子和房屋,一阵的冷意凄凉。
老钱此时却连声招呼,极为热情的让两人进屋去喝杯茶,歇歇脚。
只是李信和李武却都没有进去。
面前的院子漆黑一片,真的进去了连烧水带收拾,一时半会儿他们可走不了。
见两人站在原地不动,老钱也只能站在门口陪着二人,客气的继续闲聊。
没过多久,李信和李武也离开那条胡同。
走在安静的街上,李信不禁感叹起来。
“唉,老钱也是个苦命人啊,家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武扭头看了李信一眼,才好似轻松的说道:
“谁又不是呢?看看小虎子、小六子、还有正处在命案中的姚家戏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和累,而且还不相通,别人也无法真正的体会到。”
李信:“是啊。”
李武:“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日子,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赶紧回家去吃饭。”
说完后,两人之间,仅仅沉默了片刻。
没走出多远,李武就突然伸手,指向了前方路边的一颗小树。
“嘿,你看见那颗柳树了没?打个赌,咱俩憋气,比一比看谁能不喘气先到那。”
李信舒展眉目、会心一笑。
“我会怕你?先说好了谁都不准跑过去啊,等我深吸口气。”
第247章 一尺巷里的威胁
昏暗冷清的街道。
随着黑夜来临,路上的人影也越来越少,除了大街上还能偶尔看到稀疏又匆忙行人之外,其他的小巷和胡同里,早就安静的没有了一丝声音。
此时,姚安正揉着肚子,一瘸一拐的向着戏园子的方向缓缓赶路。
也许是因为习惯,也许是由于性格,即使在空旷的街道中,姚安也更愿意走边边角角靠近墙根的地方。
他那副抱着肚子、弓起后背扣扣索索的模样,就连不认识的人,也能闻到他身上闻到窘迫与躲闪的味道。
姚安努力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一边扶墙前行,一边低声的辱骂。
“妈的,挨别人打也就算了,怎么连去自首遇到的捕快都要打我?”
抱怨了几声后,又略带得意的冷笑道:
“幸好那两个傻子眼瞎,我随便演演戏就把他们给骗过去了。今天不抓我,明天老子就跑。等老子离开了水芸县,你们就吃屁去吧。”
断断续续的怨恨和咒骂,时不时的从姚安嘴中吐出。
可即使姚安的周遭看不到一个人影,他也不敢提高一点点声调,依旧是那样小声的嘀咕着。
最近这段日子的鬼混,让姚安对水芸县城的大部分街道和胡同都了解个七七八八,现在的他早已经不再是刚来时,那种只能依靠大街和标志建筑,来认路的时候了。
十分熟悉的穿过一系列大街过小巷,姚安离着戏园子越来越近。
肚子上传来的疼痛也消失了大半,再次转弯进入了一条小巷,这处小巷极窄,都容不下两人并排行走,同时也离着戏园在更近一分,姚安也逐渐放松了脚步。
进入小巷后。
姚安终于拿开了一直在揉肚子的右手,不过却没有垂到身侧,而是抬起胳膊放到了眼前,之后另一只手略带谨慎的挽起了衣袖。
随着袖子的上移,一只带着伤痕的手臂露了出来。
他轻微的晃动着胳膊左右翻转,简单却用心的查看了一番。
片刻之后,姚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呼,看样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妈的,那群狗东西下手还真狠,不就是欠你们点钱么?老子有钱的时候,怎么一个个听话的都跟狗似的?”
又走了几步。
“他妈的,老子明天就走,走的远远的,看你们还能找谁要钱。”
好似是因为狭隘的环境,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让姚安有了更大的勇气。一路上都低不可闻的咒骂声,终于在小巷内变的清清楚楚,而且接连不断的怨恨与辱骂声,沿着小巷两侧的墙壁越传越远。
又走了几十步,已经接近小巷的尽头。
正在低头查看身上淤青的姚安,突然感觉到从巷子的出口进来一个人影,直愣愣的脚步带着一阵寒风向自己吹来。。
疑惑的抬头看去,正憋着一肚子气的姚安,刚想顺口指责对方两句眼瞎、不看路之类的话。可是已经吐到嘴边的愤怒发泄,却硬生生的被他咽了回去。
此时,姚安对面那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在对方的注视下,姚安抽动的脸庞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不受控制的惊吓,甚至让他害怕到发抖。
对方一步步的逼近姚安,同时好似无意的抬起手臂舒展着身体。
只听那人满口玩笑的说道:
“呦,这不是三哥么?我刚听手下的人说,有人要准备赖账,三哥这种有钱人,肯定不会昧下我们那点小钱,你说是不是?”
已经两股战战的姚安,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突然稳住了颤抖的双腿,转身向着小巷的另一头逃去。
匆忙的转向,让姚安的身形跌跌撞撞。
好在狭窄的小巷两侧都是墙壁,伸手就能摸到。一边逃跑一边稳定身形,眨眼的功夫姚安就消失在了转角后面。
看着目标消失,这人也不见一分急躁,左右扭动了几下脖子,抬起腿不急不缓跟了上去。
继续走了没多久,刚刚逃走的姚安,又踉跄着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姚安背靠墙壁,双手用力的支撑着身体,恐惧的情绪蔓延到了他的整张面容,内心的害怕让他的不断后退,同时又惊恐的望着小巷的另一头。
在小巷的另一个方向,咯噔咯噔的声音正有节奏的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没过太久,那个让姚安胆寒的对象,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凶戾的大汉。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木棒,轻轻抵在一侧的墙壁上,随着他的前进,木棒不断的在砖石之间起起伏伏,磕碰声清脆又响亮。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姚安,已经退无可退,而他明显也不是什么宁争一口气强人,没有思考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就见姚安迅速的弯腰拱手,向着手拿棍棒那人,不断的服软求饶。
“三爷,您在给我两天时间。等戏班结完账,我拿到钱,绝对一分不少的都还给您。”
姚安努力的点头哈腰、讨好巴结,以期望能骗到二人,让他撑过今晚。可是这幅谄媚奉承的模样,并没有引起两人一丝的情绪起伏,就像是他们早已经见惯了一般。
反而是被姚安称呼为三爷的那个人,趁着姚安弯腰低头的时候,猛地抬手把棍棒甩了出去。
高速旋转的木棒飞向了姚安。
只听到“呼”的一声,一阵寒风从自己耳边飞过,木棒带起的气流像是针尖一般刺入脸颊,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切身的疼痛。
姚安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切,下意识到闪躲,让他逃过了一劫。
刚想要长出一口气,结果在姚安抬头的瞬间,却看到对面的人,又从后腰处抽出了一把短刀。而那个仍偏的木棒也没有落地,反而像是计划好的一般,被姚安身后的另一个人稳稳的接在了手中。
刚放下的心神,随着转瞬间的变化再起波澜,心脏猛烈的抽搐,让姚安的呼吸急促起来。
围堵住姚安的两人,根本不听他的呼喊与求饶,趁着他不注意,身后的那人一脚踹翻姚安,两人抬起拳脚,雨点般向着地上的姚安招呼下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
姚安已经缩在地上没有了声音,已经无力在为疼痛呼喊,更没有一丝力气动弹。
就在姚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他却感受到身上捶打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分不清幻觉还是真实,姚安只能抱着头部继续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又等了一段时间,除了身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之外,姚安没有再受到捶打。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敢挪动身体,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周遭的喘气声逐渐平稳,姚安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眼前一片黑暗。
片刻后,他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
“别想着赖账,更别想着逃跑,就算了出城,你也走不了。
不要逼我们到城外去动手,那时候你就没得选了。”
第248章 一次失败的询问
又过去了良久,小巷里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声音。
颤抖着身体抬起头,姚安开始小心的观察四周。
左右看了一圈儿,都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长时间的缩成一团紧绷起肌肉,让姚安除了疼痛,还感觉到全身极度的乏力。此刻巷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的姚安,也瞬间瘫软的躺在了地上。
在之前在挨打的时候,姚安就一直在用胳膊护着头部,同时面向墙壁蜷缩起身体,紧紧的贴在墙根里。
所以姚安身上,真正被打到的地方并不多。
而且赌场的打手,在打人的时候,通常下手都会注意分寸。只要这次目的是要钱,而不是要命,基本只会让你很疼,而不会往要害上打。
尤其是头和脸这些部位,不到一定程度打手都会刻意避开。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
姚安终于平稳了呼吸,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他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又一次的扭头观望了一下两侧,巷子里依旧是那么安静,这次他才真正的放下了担忧。
缓足了力气,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好在姚安的脸上没有受伤,重新整理过衣服和发型后,最少从远处来看,除了衣服和头发有一些凌乱之外,已经看不出他身上有一点挨打的痕迹。而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对姚安来说本就是常态,这幅模样并不会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
又对着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姚安觉得只要不近身检查,应该不会有人能看出来自己挨过打。
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一尺巷。
来到大街上,戏园子已经近在眼前。
深吸一口气。
姚安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假装成偷跑出去耍钱的模样,晃晃悠悠的走向了暂住的戏园子。
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
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一丝动静,前台果然没有人。
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戏班的成员都在这里。
藏在走廊转角,探头观望。
姚安一眼就看清了大半个院落,此刻房间外面并没有太多的人影,只有几个学徒伙计,三三两两的站在各自门前,其他人应该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院子里的这些人,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的正在说着闲话,而且每个人都拼命的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话,姚安甚至可能会认为,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挺起腰杆,假装无事的走出转角。
刚刚迈出两步,姚安瞬间睁大了眼睛。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大哥姚广正靠在房门前,双眼无神的盯着空地发愣。
立刻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姚安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大哥的注意。
眼珠一转,他就换了方向,来到另外一边的走廊,准备躲过大哥悄悄的回到自己房间。
至于那些学徒伙计,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动作,姚安才不会去在乎这些人。
一路都很顺利,眼看着房门近在咫尺,马上就能回到房间时,他却没有注意到,姚班主的房门是半开虚掩着的。
果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怒斥,直接把姚安定在了原地。
看着姚班主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向着自己走来,姚安立刻低下了头努力的躲避着视线,不敢和父亲有一点眼神上的对视。
后院里受到惊吓的所有人,这时都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两个,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班主的霉头,生怕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忍受了一段愤怒的训斥之后,姚班主长叹一声,无力的走了回去,而姚安也心思复杂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着房门关闭,后院众人的视线也被隔绝。
同时,对面走廊某个房间的窗户,也轻轻的合了起来,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消失不见了。
后院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姚家班的晚饭开始了。
戏班众人一一走出房门,去前院吃饭。
没一会儿,后院就空荡了下来。
很快,一个伙计又回来了。他端着晚饭来到姚安门前,轻声的呼唤几声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随着伙计快步离开,后院里已经看不到戏班其他人的身影。
之前一直在偷偷观察姚安的那个房间,房门被小心的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影,这人正是姚家班的上门女婿,赵大良。
只见他目光坚定、脚步迅捷,出门后径直来到姚安的房间之外。
没有过多犹豫,赵大良伸手推开了放房门。
正在屋里吃着晚饭的姚安,听到动静时好似受到惊吓一般,身体一阵后退躲闪,同时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等姚安看清来人之后,之前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不耐跟烦躁。
“你他妈的不吃饭,吓唬谁呢?别想着再用姐夫的身份压我,以后没用了。”
迈步走到屋内,赵大良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只要你老实告诉我,就一点事都没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子吃饭。”说完姚安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完全不把赵大良放在眼里。
此时的赵大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继开口问道:
“前几天,我跟你二姐的房间那么乱,是不是被你翻的?你都偷走了什么?”
听完赵大良的询问,姚安就好似被人踩到了尾巴,手中的筷子被他重重的拍在碗上。
“你他妈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干的了?有本事你就把人抓住啊,随意冤枉人算什么本事?”
看着姚安在那里极力的反驳,赵大良却没有了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的心情。
只是语气中带上了一些怨恨和火气,继续问道:
“庙会结束那晚呢,你去哪了?你都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被赵大良如此接二连三的追问,姚安本就有些瞧不上对方,而且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我去哪了你管的着么?我还想问你呢。我他妈一肚子的火,你算老几?滚。”
姚安隐忍了一天的憋闷,这时却在赵大良冷漠的追问下,全都化作了怒气。
可是此刻的赵大良,却好像完全看不到姚安怒火上头的模样。
只见他提高了音调,语气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激动的对姚安喊道:
“那天晚上,你有没有见过你二姐?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没有回城?”
赵大良在喊话的同时,就伸出了双手,准备上前抓住姚安。
可是已经彻底狂躁起来的姚安,根本不管赵大良说了什么。见到对方向自己靠近,想都没想伸手抄起桌子上的饭碗,直接用力向着对方砸了过去。
“去你妈的,别跟我提二姐,你不配。你他妈也配像审犯人一样的问我?你算老几,给老子滚。”
轻松的躲过姚安扔来的碗筷,“啪”的一声,瓷碗撞到赵大良身后的墙上粉身碎骨,碎片与汤汁飞溅的到处都是。
巨大的声响过后,屋内因情绪激动而变得气喘吁吁的两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赵大良停下脚步,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姚安,而姚安也狠狠的看了回去,满脸的愤怒与暴躁。
最终还是赵大良率先挪开视线,冷哼一声,打开房门,扭头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对面的走廊上,已经聚集起一堆闻声而来的人影。
不过赵大良却没心情去一个一个的仔细打量,再次冷哼一声,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后院里只留下了带着疑问,却面面相觑的众人。
第249章 争吵与回忆
吃过晚饭早早回来的人,亲眼目睹了发生在后院的冲突。
大多数的学徒伙计,也被那声突然的嘶吼,给吓到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人堵在走廊转角处,好像一时间没有了方向和目标,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全都楞在了原地。
戏园子的后院,也因为这个意外变得安静下来。
好在没过太久,闻声而来的姚广出现了。
在他简单的询问过缘由之后,很快就疏散了聚集的人群。
随着这些人身体上的活动,他们的好奇心也活跃了起来。
相对于不久之前战战兢兢的表现,此刻这些学徒伙计们,却显得有几分轻松愉快。主要还是因为被围观的两个人,在姚家戏班里的威望和人缘都很一般。
赵大良作为姚家的赘婿,本就不能过多插手戏班内部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姚班主有两个儿子的前提下,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他一个赘婿乱掺和。
姚安平日的所作所为,也实在难以让戏班里的众人服气。大多数人都是看在姚班主的面子上,好言好语的哄着他、让着他。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淡,众人只能靠着恍惚的油灯,才能看清远一些的地方。
关于这次饭后的小插曲,姚班主全程都没有出现。
在姚广离开之后,之前围观的众人开始三五成群,压低了声音说起闲话。
他们看不到在姚安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更听不到赵大良与姚安之间的争执,只听到了一声破碎与姚安充满愤怒的嘶吼。
但这些统统都不妨碍,他们接下来将要展开漫无边际的猜疑。
“你刚才听清楚了没有?是不是那个姓赵的被骂了?”
“听动静儿他们好像还打起来了。”
“那个姓赵的还敢跟二爷动手?”
“别乱说,我怎么就没听见打斗声,不就是摔了一个碗么?就他那个二世祖的破脾气,摔碗砸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好管管你这嘴吧,这么胡说八道还想在这戏班待下去么?那姓赵的有什么资格跟二爷比?”
“怎么就没资格了?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啊,就算大小姐没了......”
“停、停。你赶紧闭嘴吧,什么都敢瞎说,这是现在能谈论的事么?走,咱们回屋去。”
众人逐渐散去,漆黑的深夜笼罩了整个戏园。
各个房间内都逐渐燃起了油灯,摇曳不定的灯光,把不同人的影子照在了窗上。
舞动不止的映像就像各自房间里的住客,烦躁和不安让他们无法安静下来,好奇与疑惑又让他们想要突破阻碍,看透真相。复杂的情绪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想要挣脱出去,却又突破不了窗框的束缚。
姚安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忍了一天的郁气,也随着对赵大良的那次发火,让他好受了很多。
夜晚越来越深,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下来之后,姚安却依旧没有睡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的内心不管如何都无法平静不下来。
虽说姚安之前的发泄,更像是一种无能狂怒,没有给赵大良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或者麻烦。但却真的让姚安冷静了几分,也为自己的行为展开了一番思考。
在床上不知反复了多久。
姚安猛然坐起身,双眼无神的望着黑漆漆的房间。
“不行,不能这样。我还是要想办法弄到钱才可以,不然命都可能保不住。妈的,这群王八蛋死认钱,真不是东西。”
嘀咕了几声后,姚安就开始在他的床上床下到处摸索起来,好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可惜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太黑视线受阻,最终姚安什么都没有找到,一声叹气后,有些无力的坐在了床上。
姚安已经被赌场的打手逼到没了办法,跑又跑不了左思右想只能借钱。
可是想来想去,对于借钱的目标是谁,姚安却犯了难。
姚班主肯定不行,晚上刚把姚安骂过一顿。而且不久前才去姚班主的房间偷过一次,现在过去要钱,不是一下就被发现了么。
“大哥也不行,虽然他有钱,但真要找他借钱肯定数落起来没完没了。”
最重要的是姚安明白,他去找姚广借钱,不就相当于直接告诉了姚班主么。没有在多做思考,姚安很快就放弃了这个选项。
“秀儿一个小孩子,她自己花钱都是直接找爹去要,就更没有什么钱了。”
越想越没有出路,越想越感到无力。
沉浸在绝望之中,姚安想到了他的二姐,姚芳。
如果姚芳在的话,姚安找她去借钱,虽然会被骂上一顿,但姚芳是唯一可能给了钱,还帮着姚安隐瞒的人。
断断续续地回忆着之前几次找姚芳借钱的情景,姚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庙会结束的当晚。
水芸县城里已经夜深人静,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姚安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戏园子的后门。
刚刚赌钱回来,姚安可不想在这时候碰见任何人。
后院里的大多数房间都已经一片漆黑,但还有一些房间依旧灯光摇曳。
此时姚安才懒得去关心这些,只见他提起一口气踮着脚尖,左右来回观望了片刻后,迅速的溜回了自己房间。
后院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个夜晚也似乎就如此这般度过。
只是过了不久,一间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刚刚溜回来的姚安。
他走出门口,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盯着一排漆黑的房间寻找了良久。
片刻后,姚安弓着身子来到了一扇紧闭的窗前。
他没有抬手敲击,而是对着房内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二姐,你睡了没啊?我找你有点事儿。”
等待了几个呼吸,姚安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于是他只能稍稍提高了一个音调,再次呼唤道:
“二姐,是我,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找你。”
过了良久,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响动。站在窗前的姚安,内心也有了一丝不耐烦。
蹑手蹑脚来到门前,抬起手向着房门慢慢推去。
结果,他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房门就这样被他直接推开了。
探头望去,虽然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床上的情况。但姚安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在屋里睡觉。
确定了房间内没有人后,姚安眼珠一转,深吸一口气如履薄冰的迈过门槛,并转身关上了房门。
由于担心被人发现,姚安根本不敢点亮油灯,只能在房间内抹黑寻找。
他想要“借”点钱,反正也不还,对他来说有人没人都一样。
没过多久,姚安再次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
两手空空,看样子是没有找到任何钱财。
关紧房门后,没有再继续停留,姚安愁眉苦脸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250章 各自的经历
此时姚安,正回忆着几天前,他的某次“借”钱经历。
经过了一番思索,猛地一拍大腿。
“啪”。
清脆的声音,瞬间在安静屋内回响起来。
幸好姚安刚刚的拍打只是下意识行为,力气不算大,声音也没有太过响亮。而且经过了房间的阻隔,很快就消失在了沉默的夜晚。
“我就说那个家伙有问题吧,那天吃晚饭的时候还看见过他,等到大多数人都睡觉了,这人却没影儿了。”
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姚安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这时候他的思路,越想越顺畅、越怀疑越是肯定对方的嫌疑。他已经认定了姚芳的死,跟姓赵的脱不了关系。
“八成跟姓赵的有关,不然他们夫妻两个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二姐就出事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抓住这瞬间的念头不再多想,站起身来穿好衣服,姚安气冲冲的就向着门口奔了过去。他的情绪无比激动,甚至是有些愤怒。虽然还不能肯定就是对方做的,但姚安准备现在就去当面质问赵大良。
气势汹汹的来到门前,姚安刚把手掌搭在房门的把手上,正准备用力拉开,就在这时候他的手臂又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姚安站在门前、身体僵立在原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停顿了几个呼吸后,只见姚安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收回了伸出去的胳膊,开始在漆黑的房间内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椅子上的姚安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不物尽其用?不管是不是他干的,只要我把姓赵的给告发了,就说他是凶手,最后肯定会被捕快直接抓走。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私下里去找捕快,再去一次有何不可?还去找那两个笨蛋,我说什么他们都会信。”
沉浸在低声的谋划中,姚安向下的嘴角也逐渐翘起,直到最后打定主意对赵大良进行诬告后,他兴奋的就只差笑出声来。
当然,这一切在姚安看来,绝对不是纯粹的诬告。最少在姚安过去“借”钱的时候,赵大良确实不在房间里。
“今天再去找姓赵的赚上一笔,还能把我欠的账给还上。嘿嘿,真是一石二鸟,既能拿到钱,又能把他给抓了。”
再次站起身,姚安重新回到房门前。
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莽撞凶狠的气势,更不想去找对方大声的质问什么。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再从赵大良的手里拿到更多的钱。
与此同时,在姚安想着如何“借”一笔钱的时候。
赵大良也在他的房间内,思考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姚芳身边的事。
之前趁着晚饭的空隙,他去找过一次姚安。全因为他是姚芳出事前一段时间,唯一频繁被挂在嘴上的人。
不管是借钱,还是偷钱,又或者姚芳多次提起的找班主告状,全都离不开姚安的名字。
尤其是庙会结束那天,也就是悲剧发生的当晚,在戏班的演出结束之后,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姚安的身影。
而自己与姚芳的最后一面,也是看着她独自去寻找姚安,并一去不复返。
最重要的是赵大良的内心,有着自己的秘密和考虑。
他十分清楚,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见到姚芳身死的人。
从那晚发现了姚芳的尸体后,他就对凶手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但是,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对那两个捕快坦诚相告。
只因他绝不能说,而且也太想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姚芳会牵扯进来,为什么姚芳当晚会出现在那里?
他想要弄明白这一切的原委和过程。
这一晚,赵大良也同样没睡,独自坐在漆黑的房间中,回想着庙会结束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时,戏班在水芸县的全部演出终于结束。
最迟明后两天,姚家戏班就要全体返程,离开这里。
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高兴,下午赵大良的心跳稍微有一些急促。但他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如前些时日那般,该收拾就收拾、该登台就登台。
终于熬过了下午,演出也已经接近尾声。
在赵大良亲眼看着姚班主离开之后。
没过多久,姚广就开始指挥着学徒伙计们,收拾那些散乱的道具和衣服。
他还跟姚芳一起帮忙做着记录。
等一切整理完毕,赵大良也准备好了跟着车队一起回城。
不过在出发之前,却发生了一些让人不太高兴的事。。
赵大良和姚芳站在一起,跟着戏班的人员在路边等待了良久,也不见车队出发,很多人都在纳闷,到底怎么回事?
又等待了一段时间,姚广突然出现,随后就急匆匆的向着他和姚芳走了过来。
近身后的第一句话就对姚芳问道:
“你看见老三去哪了么?到这个关键时候却找不到他的人了,刚刚还答应的好好的,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他。”
赵大良站在两人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原来是戏班里的那个二世祖又找不到了。
他的内心嗤笑一声,并没有太当回事。
谁知姚芳和姚广商量了片刻之后,姚芳主动说道:
“大哥,你也别太着急。干脆你先带着车队,大部分成员和行头箱子都回去吧。老三不是刚跑掉也没多久么?我去找他,八成又是跑到庙会上去了。
最后剩下的那几个人,等他们下台后,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洗洗脸换下衣服没多少东西,找个包袱背着,轻轻松松就能回去,你也别操心了。”
此时姚广已经急的有些慌乱,拿不出主意,看着路边等待着出发的人群越发急躁,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临走之前,又对着姚芳叮嘱几句,随后就带着整个车队,一点一点的离开了平安镇。
而在两人分别时,姚芳也对赵大良交代过,“平安镇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也跟着车队一起走吧,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虽有几分不舍,但赵大良也没有过多阻拦。
他知道车队的行进和独自一人赶路不同。
假如只是一两人轻松赶路的话,路线可以灵活多变。想快就就快,想慢就慢,想要平稳走大路,想抄近路就走田埂小路。
车队人员众多、行李箱子沉重一切都要求稳,行进速度很慢,而且路上还有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不说大的意外,就算在路上某个车轮陷进坑里出不来,那都是个麻烦。所以需要预留出一定的时间尽早动身,免得最后回去太晚,赶不上关城门。
在加上县城跟平安镇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戏班儿里的人,都想着今天就收拾完赶紧回城,早就不想在镇子里多住一晚上了。
十分幸运,戏班的车队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情况,赵大良跟着人群,很顺利的回到了县城。
可是直到戏班吃过了晚饭,他还是没有等到姚芳回来。
晚饭过后,他又独自一人去戏园子的大门外眺望了很久,街道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身影。
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赵大良一直都不能安稳下急速颤动的内心。
最终,他决定不等了。
于是,趁着关城门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踏着朦胧的黑暗,赵大良心急如焚的冲出了喧闹的城门。
第251章 外出寻人
入夜后的水芸县城外,一片荒凉。
太阳已经落山,可是月亮还未完全升起。
冬季的寒冷还没有彻底褪去,大路的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两旁的树木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起来也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色和生机。
刚出城门时,赵大良还能在路边,偶尔看到一两个人影。不过每个人是急匆匆的奔向城门,他们的前进方向都与自己背道而驰。
独自一人走在逐渐延伸进黑暗的大路上,感觉没有走多久,赵大良的周围就已经变得寂静无声。城门的喧嚣飘散在了黑夜之中,他的耳边也只剩下还未磨灭的幻听,好似入城处的争吵依旧时隐时现。
随着脚步越走越远,城门的灯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不见。也许是距离太远,也许是因为城门关闭守兵入城,断绝了最后一丝向外的光源。
出来的过于匆忙,赵大良两手空空,根本来不及带上任何照明工具,只有随身的一个火折子装在腰间。可是这种东西无法用来赶路照明,哪怕是尽量的吹气扇风,也只能使其短暂的闪耀一时。
好在又走了一段路后,月亮终于慢慢升起。
虽然他脚下走的是一条大路,但终究无法跟县城里宽敞的街道相比,甚至道路的平整度,连城内大部分的胡同都比不了。
什么叫做路,走的人多了就叫路,最低要求仅此而已。
城外的路基本都是土路,不是修好马路,铺上石板水泥才叫做路。所有也野外的路,几乎都是坑坑洼洼磕磕绊绊,说不定还有小范围的积水淤泥,野外不同的路之间,无非是坑的多少和大小的区别。
借着朦胧的星月之光,赵大良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探索。
由于看不清路况无法提前规避,又加上不是本地人,没有特别熟悉环境,导致他一路上只能跌跌撞撞的缓慢前行。
幸好在这几日庙会期间,来回的奔波让他记住了路线,不至于在一片漆黑中,迷失进偏僻的荒野。
走的越久离着县城越远,路况也越来越差。
可能是这一段路格外的难走,赵大良的双脚,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踩空了多次。
皱眉思索片刻,他转头看向路边的大树。
小心的靠近大路一侧,仰起头尽量搜寻着旁边的树木。
没多久,赵大良就从一颗低矮的大树上折下了一段枯枝,简单的修整过后,做成了一根简易拐杖。
拐杖拿在手中,有了探路的东西,他的内心也稍微踏实了一些。
经过了不知多久的奔波。
赵大良终于看到了远处,一片建筑模模糊糊的黑影。
也许是因为在夜晚赶路的时间久了,他逐渐适应了黑暗,也许是因为此时月亮已经彻底升起,高悬在空中变得明亮。银色的月光洒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让沉睡中的平安镇,看起来就像是飘忽在黑夜中的一片剪影,远远就能看到。
看着远处的剪影,他的嘴角略微露出欣喜,但是心中又带起了一丝丝的恐慌。
认准方向,一步步坚定向前。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视线也越来越清晰,赵大良终于确认自己没有找错目标。
平安镇的主街,铺着整齐的石板。
再次踏上镇子的街道,脚底总算传来了踏实与平整的触感,嘴上也轻轻的吐出了口气。这种放松的感觉跟走在野外时一脚深一脚浅,胸中随时提着一口气的警惕感截然相反。
站在镇子的入口处,赵大良扭头看向左右,简单的扫视了一遍街道两侧的房屋,它们彻底淹没在黑夜里,找不到一处人为的光亮。
迈出右脚,小心的走在寂静的镇子中,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之外,听不到一丁点多余的声响。
沿着主街道慢慢深入,走了没多久。
路旁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里面,突然,传出了阵阵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
一阵刺耳的吠叫之后,马上又惊起了周围一片看门狗的争吵,叫声高低错落、此起彼伏。
有些受到惊吓的赵大良连忙加快脚步,远离了那一片热闹的中心。
逐渐走入镇子的核心,狗叫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
听着前方哗啦啦的流水声,赵大良知道已经距离目标不远,很快他就看到了镇子中那座最大的拱桥。
到了这里,距离戏台已经非常近,他也很清晰的确定了自己的方位。
现在赵大良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座被戏班临时使用的破败院落。他知道庙会期间,戏班留下守夜的人就是在那里休息,他也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姚芳的身影。
加快脚步,一阵急促的赶路过后,赵大良来到了两扇破旧的大门外。
此时眼前的大门紧闭,听不到里面一点声音。
抬起右手放在门上,轻轻的用力推动,两扇门却直接敞开。原来大门只是关了起来而已,并没有被人锁死。
望着漆黑的院子,赵大良缓慢却坚定的走了进去。
又过了盏茶的时间。
大门重新打开,赵大良一步步的来到门口,停住不动,一声叹息后靠在了一侧的门框上。
只见他双手抱胸愁云满面,因为他身后的房屋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清楚等到了什么时辰,赵大良只知道不能在继续干等下去了。
关好大门,转身来到了外面。
他打算在这附近转转,虽然此时他并没有搜寻的目标,但他想着,总比停在门前干着急要好。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胡同口再次出现了赵大良的身影。
这时的他看起来形单影只,脚步迟缓。一点点的走回到门前,他的这次搜寻没有得到任何成果。
不情愿的推开大门,赵大良重新进入了这间破旧的房屋。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他打算在这里凑合着睡一觉,等第二天天一亮,就早早出门再次寻找。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去。
时间过去了很久。
寂静的胡同里突然传出一阵吱呀声,两扇紧闭的大门,猛地被人用力拉开。
紧接着,门后的赵大良飞奔似得冲了出去。
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胡同尽头。
他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追赶,又像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急忙忙的选择马上离开。
随着奔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胡同里重新变的安静,只剩下两扇敞开的大门,在诉说着对方离去的匆忙。
小半个时辰之后,漆黑的胡同转角处,拐进来了一道人影。
阴影之中,对方身形有些臃肿摇晃,脚步沉重,行进的速度也十分缓慢。直到他越来越近,走入了短暂的月光下,才清晰的看到来人正是赵大良。
只是这时他的背后却背着另一个人,看衣服和体型明显是个女人,而再去看赵大良,他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
一步一顿的来到门前。
站在门外稍停片刻后,继续向里面走去,月光很快被高墙再次遮挡。
最后,赵大良背着身后的女人,消失在了漆黑的院内。
第252章 确定调查方向
简单的吃过早饭。
李信和李武急忙忙的来到了县衙。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商量,张冲已经为二人确定好了,接下来准备调查的方向。
他们今天的主要目标,就是把城里赌钱的场子,都去走上一圈。如果有机会,最好能把那些私底下聚众的黑窝点,也打听一遍。
不过去走访后者的难度会大很多,像是姚安这种,刚来到水芸县时间不长的人,因为大街上就有好几处赌坊,去私下黑窝点耍钱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
保不齐他就真的是被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引诱进了提前设好的陷阱里。
李信和李武跟张冲报道过后,出门就找到了老黄。
由于人手不够的问题,平安镇后续的调查,只能交给对方去做。
昨天晚上,李信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名单,上面主要记录了一些跟戏班以及火灾的相关人员,还有几处重要建筑。
离开县衙前,两人找过去的时候,老黄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因为张冲早就跟他交代过人手不足的事。
见到老黄后,李信简略描述了一遍,平安镇失火的前后经过。最后还额外的推荐了几个人给他做帮手。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却对平安镇内外,算的上十分熟悉。
三人分别。
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李信还有几分不放心。
倒不是他怀疑老黄的办事能力,如果老黄真的难当大任,张冲也不可能那么信任对方。主要还因为终究老黄是半途接手,对案件的人物关系了解的并不全面,很有可能会忽略掉一些不太起眼的东西。
心事重重的不断赶路,走在身旁旁的李武,早就看到了李信有些面色异常。
“大早上走神儿这么严重,在想什么呢?”
李信:“没事,哎,这不是有点放不下平安镇那边的事儿么。”
听完李信的担忧,李武却十分轻松的哈哈笑了几声,抬起胳膊揽住李信的肩膀,自在的说道:
“你啊,就是多余操心。咱们现在需要抓紧的是县城里的这桩案子,至于平安镇那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老黄也不是一般人,而且比起咱俩,他可是多吃了好几年的这碗饭。
你去担心他,还不是多想想咱们自己。说起来,下一步该怎么办啊?这么多赌坊咱们从哪一家开始入手?”
重新打起精神,李信抬头看着眼前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略作思考后,终于拿定主意。
“哪一家都不去,我们现在再去一趟戏园子。找姚家班儿的人仔细问问,看有没有人听姚安提起过,他常去哪里赌钱。简单的询问一下,这种小问题花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没有结果,我们就从城西开始调查,毕竟城西咱俩比较熟悉。”
朝阳正从东方缓慢爬升,光芒洒在高高的墙上,走在阳光下,身上只能勉强感受到一丝的温暖。水芸县清晨的街道还有几分凉意,人们穿的也比较厚实,但是街上的行人却并没有因此变得稀少。
一路疾行,李信和李武很快就来到了戏园子的大门外。
此时的戏园子,已经被衙门派人把守起来。
在之前,刚刚确认平安镇的死者是姚芳的时候,姚家戏班的成员虽然不能出城,但是还有一部分在城内行走的自由。可是姚安的案子发生之后,姚家班的人基本就被关在了戏园子里,前后门都有官差把守,出入都要登记询问。
看着十几米外守门的兵丁,李信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自己应该认识一样。
不过并没有让李信一直思考下去,身边的李武就已经按耐不住热情,主动上前几步,套近乎去了。
“哎呦,这不是李叔儿么?可有些日子没在西城门见过你了,是不是谋了个肥差调走了?”
经过李武这几句提醒,李信也渐渐想起的面前的人是谁。虽然李武叫的好听,但纯粹只是客套话,实际上两人跟对方并没有亲属关系。
这个中年汉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瘦高的个头、古铜色皮肤,看起来没少被风吹日晒。
周围的人都叫他李老三,但是因为没有到特别熟悉的地步,只能算是说过几次话而已,李信还真不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
很多年前,两人还住在城外的村子里,那时就已经与李老三认识,说起来都认识很多年了。
李老三经常被安排在西城门去做守兵,李信和李武小时候跑去县城玩,经常会在出入城门的时候看到对方。
可是自从两人进县衙做了捕快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李老三。
以前年纪小,出于本能的害怕,就算在城门看到了也几乎不打招呼不说话。到后面两人逐渐长大做了捕快,近几年反而一直都没见到过对方。这也是导致李信看着他很面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原因。
在李信回忆着过往的时候,李老三也面带几分惊喜的向二人回应道:
“嘿,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子啊。可是有几年没有见过你们了,现在长得真高啊。”
说着话的功夫,李老三就对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继续说道:
“你们可以啊,这是混到县衙去了?哦对,张捕头是你们二叔对吧?”
李武嘿嘿一笑,随口答应了一句。
“嗯,是啊,这不我们弟兄二人,现在干了个捕快的差事么?倒是你,怎么好几年都没见过了?现在高升了,不在西城门了?”
“你小子就别说好听的话了,我这岁数了还高升什么啊?不过是换了个轻松一点的差事,调到了库房。”
还没说完,李老三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对着后面的戏园子悄悄的比划一下,压低几分声音问道:
“对了,里面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几个本来在库房挺自在的,昨天下午突然把我们调到这边来了,说是要保护一群人,还要给他们站岗。”
听到对方询问案子的情况,李武也是砸吧了几下嘴,稍微顿了几个呼吸才解释。
“咳,想必你们也差不多知道,死人了呗。
里面住的是一个外来的戏班儿,被邀请过来唱戏的,本来前边一切都挺好,结果庙会结束快要回去了,反倒是出了一连串的破事儿。
说起来我俩现在正发愁呢,这不是打算进去再找他们问问情况么。”
一串儿的话,好似说了一大堆,但李武却什么细节都没有告诉对方。不过李老三也不在乎,反而眼睛睁大了几分。
“这么说,这件案子是你们负责?你们两个有前途啊。”
哈哈笑了几声,李武也装模作样谦虚的连连否认:
“有什么前途啊,那要破了案子抓住凶手才行。要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说不准还要怪罪到我们头上。”
李老三听后缓缓点头,之后却又猛的抬头对李信和李武说道:
“说的也是,那你们赶紧进去吧。早点把犯人抓住,你们也能更进一步。不然一个杀人犯说不准在城里什么地方藏着,时间长了也容易人心惶惶。”
说着话的时候,李老三就顺手推开了戏园子的大门。
第253章 哭泣的女孩
穿过前厅,径直走向戏园子的后院。
在经过走廊转角之前,李信远远的就听到,后院儿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一男一女似是争吵,又像是劝导。
声音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的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音色却又有几分耳熟。
拐过转角,戏园子的后院一览无余。
外面的空地上,如前两日那般依然没有什么人气,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大部分的屋子都紧闭房门,仅有的几扇半开的房门中也看不到里面的人影,猜不出房间内是否有人。
顺着之前的声音找过去,李信和李武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房间。
来到虚掩的门前,李信脑中迅速的回想前几次走访经历,很快,便确定了答案。
这间屋子里暂住的人是姚广,他也是姚家戏班儿的未来接班人。
平时除了个别大事的决定和对外应酬,多由姚班主亲自处理之外。整个戏班的运行和安排,基本上都是姚广在忙里忙外,从登台唱戏到学徒练功,全都离不开姚广的身影。
除了这个身份,姚广还是姚班主的大儿子。
在姚家内部,姚广对弟弟妹妹们的管教次数,也远多于姚班主本人。他既是戏班成员口中的少班主,也是家庭成员里的大哥。
此刻站在房门外,李信也听出了屋内争吵的二人分别是谁。
不想继续偷听,直接抬手拍了拍房门。
结果房门并未关严,只是轻轻拍了两下,就直接被推开。
屋内,姚广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无奈与疲惫,而站在他旁边一手叉着腰一手按着桌子气鼓鼓的人,正是姚秀儿。
听到门口的响动,这两人还以为是争吵声过大,引来了戏班的成员查看情况。
房门被推开后,他们也同时转头看去,却在门外见到了面无表情的李信和李武。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空气都变的安静下来,几人周围飘荡着一丝紧张与尴尬。
见到来人是两个捕快,姚广的神色为之一变,露出了些微异样。不过他很快就站起身,脸上也迅速褪去疲惫,强行打起了精神。
而另一边姚秀儿的反应,却让李信一时没有看明白。只因姚秀儿,在见到李信和李武时,先是满脸的惊讶,随后瞬间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惊喜。虽然她嘴唇和眼角的表情动作幅度很小,但李信还是注意到了。
几句客套的寒暄过后,李信顺势问起了二人的争吵原因。
“进来之前,就听见你们好像在吵架,是有什么事么?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跟我们俩说说。”
“唉,既然您二位都听见了,我也就直说了。“说着话,姚广就转身看向了身后。“还不是秀儿这孩子么,非要出去找二位大人。跟她说了好多遍,现在尽量不让出门,可她就是不听啊。”
此时姚秀儿完全没有了之前吵架的气势,小小的个子躲在姚广身后,努力的降低自己存在感。
可惜,没躲藏太久,被姚广一把拉住,拽到了身旁。
“行了,现在人都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被突然推出来的姚秀儿,不知怎么的,憋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反倒是变得有些委屈起来。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着面前的姚秀儿阵阵抽泣,李信一时感到头皮发麻,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哄女生这种事儿,李信真的一点经验都没有。心中开始发苦,“一个女孩在自己面前哭了,旁边还站着她的大哥,我该如何应对,急等。”
眼珠飞转、左右观瞧,不断的跟身旁的李武打眼色。
谁知李武却双手抱着肩膀,死死的闭着嘴唇、双眼大睁,眼珠儿不断的示意李信赶紧说话。
幸好焦灼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还不等李信找到应对办法,姚秀儿就已经率先开口。
“我...就是想找你问问二姐和三哥的事,这都过去了好几天,每晚我都早早的回房,可是每晚都害怕的睡不着。我知道现在去找你们也抓不到凶手,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姚秀儿边说边哭,直到慢慢的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把头埋进纤细的双臂之间。
站在她身后的姚广,听到小妹终于把这几日,一直压抑在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自己的鼻子也有些微微发酸。
姚广这几天过的同样度日如年,但却不能像姚秀儿一样发泄出来。
他是戏班的少班主,不能表现出任何慌乱。他是个男人也是姚家的长子,哪怕内心在怎样煎熬,也不能对任何人说。
自从姚芳出事之后,姚秀儿就开始变的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每天吃完饭就回到房间里,把自己关起来。姚广在外面听不到任何动静,加上他自己也被折磨的身心疲惫,也没有办法解决掉那些被姚秀儿隐藏起来的情绪。
现在见到姚秀儿终于哭了出来,除了鼻子发酸之外,内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了已经哭到无力的姚秀儿,慢慢送到椅子旁坐下。
看着眼前的兄妹二人,李信拼尽全力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可是喉咙涌动了几次,却始终张不开嘴。
房间内,一时除了抽泣声之外,再无言语。
片刻后,李信压下了内心波动的情绪。
“放心吧,衙门已经安排了人手,你们不会有事的。”
听到李信的安慰,姚秀儿抬起头来,泪光莹莹的看着他。又轻轻的抽泣了几下,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干眼泪,就那么望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好似在期盼着李信对她做出什么保证。
房间沉默了几个呼吸,姚秀儿再次无力的埋头趴在了桌上。
事已至此,李信也不想在这继续耽搁,转头看向了姚广。
“你出来一下,我们有些关于姚安赌钱的事要问你。”
李信的想法很简单,他见姚秀儿哭成这样,就准备先去询问戏班的其他人。同时把姚广叫出房间,也是想给姚秀儿一段短暂的独处时间。
姚广看了看身旁的小妹,轻轻点头,三人一同向门外走去。
在几人离开之前,埋头趴在桌子上的姚秀儿,突然出声喊住李信。
“我不知道三哥常去哪里赌钱,他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这些。
但是我听他说过,城西的市场里有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还有杂耍卖艺的人,三哥还说...等临走之前,要带我去那边玩儿.......”
说着说着,姚秀儿就慢慢低下了头,呆呆的盯着桌面,双眼好似空洞洞一般,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神采。
看着姚秀儿瘦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抖动,李信盯着她的侧脸咬紧了牙关,两个呼吸后才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254章 毫无进展的调查
太阳高悬,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
李信和李武依旧穿梭在水芸县城的大街小巷里。
早上的时候,两人去找过一次姚家戏班,还意外撞见了一场争吵。随后又向戏班的每个人,重新打听了一次姚安的行踪,但十分可惜最后并没有得到任何清晰的线索。
只因对于姚安赌钱这种事,姚班主是抓住一次骂一次。戏班里的成员早也就了解姚安的性子。他改不了,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想法。纯粹只是在被骂的时候唯唯诺诺,姚班主一切的叮嘱都好好的答应,可是最多等上两天,就会重新变的如往日一样。
再加上姚安的手脚有些不干净,借钱也是能拖延就拖延,绝对不主动还钱。慢慢的戏班里的人,都开始跟他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是碍于姚班主的面子,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表面看起来恭恭敬敬,实际上姚安跟所有学徒伙计的关系都很一般。
唯一说的上跟姚安关系比较好的人,就只剩下姚家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姐姐姚芳,另一个是姚家最小的妹妹姚秀儿。
姚秀儿才刚刚十二岁,因为年龄的问题,会被所有人当成小孩子看待,姚安也不例外。他基本不会对姚秀儿说太多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关于他赌钱这方面的事,更是从不跟姚秀儿提起。
在李信的调查中,姚芳是整个姚家最关心姚安的人,不管是借钱给他、还是私下的多次劝告,她很可能也是最了解姚安的那个人,只可惜姚芳死的比姚安还要早。
一上午的时间,李信和李武已经把城西的赌坊询问了大半。
不过,只包括表面上光明正大开场子的那种,那些暗地里的赌局不算在内。这些私自的赌局通常不定时间、不定地点,还是内部熟人之间的小圈子。
李信和李武不可能自己去挨个寻找,所以在上午调查的时候,顺便就安排了别人私下进行打探。
日悬中天,阳光下两人正并排走在大街上。
这时的李武看起来有些松松垮垮,连走路姿势都散漫到好像浑身无力、脚都抬不起来,只能一步一挪拖着双腿前进。一旁的李信虽然没有累到弯腰驼背,但走在街上却有些心不在焉,脸上也是愁眉不展,时不时的还会唉声叹气。
经过了一上午的走访调查,说到姚安的消息,那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但真正有用的却没有几个。
比如,不同赌场的众多赌徒,曾经都见过或听说过姚安。一问都知道,可是再继续问下去,却又都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最近一阵子才出现的,以前从没见过。
对这些赌徒来说,他们只关心自己赢了还是输了,才懒得去打听姚安的详细情况。
赌场方面倒是会主动询问一下具体身份,可是询问的主要方向还是跟钱财有关。
在他们眼里,这些赌徒有钱就玩儿、没钱就滚蛋,还想接着玩那就借钱,找不到路子赌场还可以主动提供帮助。
除非是身上有赌坊的欠账,不然很少关心一个输光了钱的赌徒,是什么身份以及具体住址。因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每天见到的都数不过来。
唯一的收获,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最近几天,姚安辗转在各大赌坊到处找人借钱。只是结果并不尽人意,几乎没有人借给他。
此时,李信和李武赶路的正前方,同样是一家赌坊。
再次叹了口气,李信略带担心的说道:
“唉,你说咱们早上找的瘸三儿这人能行么?让他去私下打探消息,有用么?”
李武一步步的跟在旁边,走的很是有气无力,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常小很多。
“你就别担心了,干这种事儿,瘸三儿比咱们好使。这个人常年混迹各大赌坊,让他去找黑赌局比咱们快多了。如果是咱们两个,就算找到了黑赌局,除非把所有人都抓进大牢,不然别想着轻易从他们嘴里问出话来。”
经过李武这几句提醒,李信也很快就想明白了。
赌坊是开门迎客的生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去调查一些和赌坊无关的问题,基本上管事人都会配合。但是黑赌局却可以到处“搬家”,而且瘸三儿本就混迹其中,以他的身份去打听消息,也更不容易引起警觉。
在李信思索着其中的弯弯绕绕事,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转头看去,正好见李武在揉着肚子。
休息了片刻、缓一口气,随后李武才继续说道:
“要我说啊,咱们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他,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这一早上来来回回,我这两条腿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在加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抗饿,我现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赌坊大门,李信轻声劝道:
“好、好,眼前还有一家赌坊,咱们去调查完后就去吃饭行不行?”
听到李信的决定,李武生无可恋的闭上了双眼,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啊?你还是人吗?我怎么都看不见你饿呢,咱们先去吃饭不行么?”
李信当然也很饿,他们一上午都没有闲着,走的他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了。可是想到从戏园子离开时,姚秀儿看自己的眼神,就又强行打起了精神。
他想要抓紧时间多调查几家赌坊,想把案子早点结束,也想要给姚秀儿一个交代。
站在赌坊门外,李武耍起了小性子,说什么都不走了,一步都不想动,更甚至是直接坐在了赌坊门口的长条凳子上。
“你自己进去吧,我真的走不动了。你要是懂的心疼人就自己去调查,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斜倚着墙壁,瘫坐在凳子上的李武,李信也没有继续劝下去。轻声回应了几句后,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门内。
虽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是赌坊内的气氛却依旧火热。赌徒们更是不见减少,反而随着中午吃饭休息的空档,变的更多了几分。
进门之后,李信也看到了几个正一只手拿着食物,另一只手接着玩的赌徒,真是连吃饭都不闲着。
其实在两人靠近赌坊大门的时候,里面的管事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李信刚进门没走几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只见他带着两个混混模样的打手,一脸笑意的走向了自己。
一刻钟之后,赌坊里更加热闹了几分,此起彼伏的吆喝与吵闹声,在大街上离着很远就能听到。
坐在门口休息片刻,李武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正在他琢磨着,“李信怎么还不出来,我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
不远处的门内,突然传出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吵闹声,随后就看到李信走出了赌坊。
几步来到李武面前,脸上没有任何喜色,李信略带失望的说道:
“唉,问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我出门的时候,看见里面两个赌徒不知为什么有些急眼,都快打起来了,咱们赶紧走吧。”
谁知李武听后却瞬间提起了兴趣,之前的疲惫也一扫而尽,嘴角翘起、双眼睁大炯炯有神。
“嗯?还有这事儿?嘿,我得进去看看。”
说完,还不等回应,李武就头也不回的快步冲了进去。
看着李武消失的背影,就算里面打起来,李信也不想去掺和。左右扫视一下,低头刚好看到李武之前坐的长条凳子。
侧移两步一屁股坐下,轻轻敲打着腿上微微酸痛的肌肉,双腿放松的感觉,让他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第255章 午间小事
正值午饭时间,街道上的人群却变得愈发拥挤。
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李信,左右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人是为了食物,有人是为了谋生,整条街上大多数人的脚步,都要比之前更加匆忙了几分。
远处酒楼与茶馆的幌子高高的飘荡,下面的人群也是进进出出十分的火热。
虽然李信距离比较远,而且还是坐在凳子上,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却能够清晰的听到,一个又一个的小伙计被掌柜的打发到门外,站在幌子下面扯着嗓子高声吆喝,期盼着能招揽到更多的顾客。
在街道整体的喧嚣与嘈杂声中,时不时的就会传出一阵阵的揽客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李信十分清楚的听到,有那么一两声吆喝格外的清脆响亮,听着还有几分很好听的感觉,就像唱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为了等人,说不定李信早已经凑到近前,好好的去看看了。
远处的殷勤与客套,对李信来说不甚清楚,但是近处的烟火与蒸汽,他却能全身心的感受。
在他左侧的不远处有一小片空地,那里经营着一个街边临时摊位,李信肉眼可见的看到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摊主也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逐渐变得手脚忙碌。
摊位的周围,随意摆放着五六个凳子,跟李信正坐着的条凳几乎一样,造型十分简单、轻巧,既减轻了重量又方便摊主搬运。
只是那里的凳子腿要矮上很多,坐下的时候就像坐在小板凳上,正好配合那三张低矮的案桌。
不过虽然简单,却也比较稳定,长长的一条即使同时坐下两三个人,也很宽松并不会显的有任何拥挤。
在这短短的观望期间,李信反复看到那几条老旧的条凳,被吃饭的客人搬来搬去。一旦出现空位,立刻就会有人补上,没有一条凳子能空闲下来。
摊位的摆设十分简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临时搭建,而不是长期在那里摆摊。
摊位上最显眼的东西,是一口靠着墙根露天摆放的大铁锅,里面还有大半锅水,被旺火烧的滚沸不止,浓浓的蒸汽不断向上升腾,最终又向四周缓缓飘散。
大锅的正上方还摆着个架子,长长的杠杆被人握在手中,一个十多岁的伙计,使尽全身的力气不断下按,甚至脚跟都有些悬空起来。
另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旁边,找准机会,时不时的就会在漏斗里放入面团。
对于摊位上的那番景象,李信相当熟悉,这是一处卖饸烙面的小摊。
荞麦面团被饸烙床子挤压成长条,掉入滚烫的锅中,十分节省时间很快便能做好一碗。
煮熟的面条捞入碗内,舀一勺煮面的热汤,配上几根烫熟的青菜,撒上一把葱花小料,最后在加一勺卤汁调味,一碗简单又便宜的饸烙面就完成了。
如果有闲钱,可以向摊主再要一碟提前准备好的小菜,甚至还可以在切上几片已经做好的卤肉。
摊位旁来来往往的食客或站或坐,也有人直接蹲在了墙根,吃几口面、再喝一口汤,腹内的满足感让很多人都打出了长长的饱嗝。
简单的食物,比不上山珍海味,却也足以慰藉心肠。
每人都端着一晚热腾腾的饸烙面,与周围的熟人边吃边谈、放声大笑,场面有一些杂乱,却也有几分烟火气的温馨。
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肚子里也适时传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就在李信犹豫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先过去吃饱在说的时候,李武终于看完热闹,从赌坊内走了出来。。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李信身后,顺着目光看去,李武也盯上了不远处的那个饸烙面小摊。
“想吃吗?走,咱们中午就在那吃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句话,让李信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其实在完全转过头之前,李信就已经反应过来,这是李武在对他说话。
略带几分调侃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有去主持正义么?”
谁知李武却一脸不屑的说道:
“两个赌徒打架有个屁的正义,况且根本就没有打起来。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两人吵的正厉害,眼看就要动手,结果赌坊后面冲出来两个打手,把两人给分开了。”
李武缓了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来到李信身侧,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饸烙面摊位。
“不说他们了,没劲。这次咱们可以吃饭了吧?我看前边的饸烙面就不错,去那吃饭的人很多啊。”
看着热闹的摊位,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香气,李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表示了同意。
两人同时奔着饸烙面而去,可是刚刚走出了三五步,李武就突然喊了一声。
“哎呦,我想起个事儿。”
说完头也不回的冲进了赌坊,不等李信问上一句话,他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门内。
李信微微皱起眉稍正在纳闷事,又看到李武从里面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临出大门的时候,还顺手抄起了赌坊摆在门口的那张条凳。
“走吧,我跟他们管事的打过招呼了,暂时借用一下他们的凳子。”
没一会儿,两人就已经来到面摊附近。
转头左右观察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稍微宽松的空位。
李武随手把条凳仍在地上,直接扭头对着忙碌的摊主高声呼喊。
“老板,来三碗饸烙面,再切一盘卤肉,少盛汤多放面。”
听到吆喝,老板也从百忙中抬头打量,待看清楚李信和李武两人后,立刻就热情的回应道:
“好嘞,两位大人稍等,马上就给您做。”
这时的李武早已经不再关心摊位老板的应承,反而转头看向李信,面带询问的说道:
“我好了,你要吃点什么?”
对于李武的反问,李信一点都没感到意外。
以两人从小到大这些年的关系,相互之间早就已经熟悉到了极点。吃饭这种事,根本不会有任何表面的客套,从来都是各要各的,想吃什么自己点。
看着李武在那低头摆弄着凳子,李信也开口向摊主要了一盘卤肉外加一大碗面。
由于是临时摊位,凳子和案桌的数量并不匹配,那些没有座位的人,很多都是蹲在案桌的一侧直接开吃。
在加上案桌的高度很矮,蹲着吃正好合适,而李武刚刚借来的条凳又明显太高,所以只能放倒在地上,让两人坐在侧面。
一段时间之后,李信和李武也已经酒足饭饱。
不过他们却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吃完后,两人又让摊主盛了半碗的热汤。
此时的条凳也已经重新立了起来,毕竟在吃饱之后蹲着,还是有一些憋的慌。
李信和李武分别坐在凳子的两侧,翘着二郎腿左手端着汤,一口一口的慢慢享受。
“啊...还是吃饱了好啊。”
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李武看着远处的街道随意的嘟囔。
“家中有粮心里不慌,肚里有饭浑身舒坦。”
说完又端起碗来,对着热汤轻轻的吹了几下。
吃饱后,李信也跟李武一样,感觉胃里比之前舒服多了。
李武自顾自的说着,李信默不作声的听着。
只是安静的喝着碗中的热汤,默默的感受着周遭人群的热情与欢笑。
过了片刻。
付完钱后,两人一同离开饸烙面摊。
李武又重新拎起条凳,另一只手轻柔着吃撑的肚子,晃晃悠悠的走向了赌坊。
赌坊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看门的守卫,此时正站在外面。
李武也乐的省事,不用再进到赌坊里面去说一声。直接走到门口附近放下凳子,对着其中一个守卫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转身离开。
重新站在热闹的街道上,李信看着来往的行人努力打起精神,随后二人再次投入到了后续的调查当中。
第256章 饭后偶遇
刚刚吃饱的二人,走在街上。
这个时间,正是县城里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街上的人群就会慢慢减少,行人也会开始各自回家。因为到那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吃过了午饭。俗话说的好,肚胀眼皮重,吃饱了就想睡觉,就算不睡觉的人也会找地方休息一下,基本很少会在街上到处溜达。
走过了几条胡同,重新进入另一条大街。
这条街上,没有什么大的酒楼店铺,反倒是集中了很多的小摊小贩。
大多数都跟李信和李武之前吃的饸烙面摊类似,以临时摊位为主,不过除了吃饭的摊位,还有很多其他的小贩。
甚至有些摆摊小贩,简单到只有一个扁担,挑着两个箩筐,随意的摆在街边售卖。卖什么的都有,自家种的青菜、晒干的红枣、核桃,偶尔还会见到林间山货、野味。
此刻李信旁边,就有一个小贩正躲在阴凉里休息。
那人靠坐在墙根,半眯着眼打盹,他的面前还放着两个箩筐,各自盖着一个笸箩当做盖子。
不过都因为摆放歪斜,并没有完全遮住。
单看那箩筐编织的手艺,李信一眼就能辨认的出来,八成是自己找材料,然后想象着大致模样自己编的。而且编织的材料还不是细致的竹篾,而是柳树枝,经过简单修整后就直接拿来用了。
这种箩筐做工粗糙,在加上制作者手艺不精,缝隙都比较大,做不了精细活。但由于制作起来方便省事,材料也简单易得不需要太多处理。所以一般人用起来也不会心疼,很多人的家里都会在闲时制作一两个备用。
李信歪着头向半开的筐里望去。
发现里面装的是他很喜欢的小吃,柿饼。
对于这种食品,李信还是比较爱吃的,甜度适中,吃的时候也不像新鲜柿子那样,一不小心就弄的满手都是。
他之所以更喜欢柿饼,而不是新鲜柿子,其实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因。
这就要说起李信和李武的小时候,他们跑去别人家里摘柿子的经历。
两人在外面观望了很久,看着柿子已经长得很漂亮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趁着主家不注意偷偷摘了几个。
装进衣服里一路小跑儿,躲到了一条小胡同,打算好好享受美味。
可是由于经验不足,他们摘的那几个柿子根本就没有熟透。吃进嘴里的那种酸涩感,让李信觉得舌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可是直接扔了又觉得可惜,毕竟是花了好大力气摘的,单是盯梢就用了他们好几天。
最后两人硬顶着口中的酸涩与反胃,挑着有甜味的部分吃掉了。
就连李信都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两人居然一边咧嘴一边偷吃完了。虽然嘴里有些难受,但是很开心。如果是现在的他,绝对干不出以前的那些事。
结果没有高兴多久,当天晚上李信就开始拉肚子。
第二天都没有去学堂。
早上一直等不到李信去叫门,李武还找了过来,知道他因为前一天的事闹肚子后,笑话了好几天。
收起回忆,把视线放到眼前。
随着李信停住脚步,倚在墙脚打盹的小贩儿,也好似忽有所感一般,察觉到到有人靠近,下意识的伸出手,抬起头上的斗笠,睡眼惺忪的看向了身前。。
刚刚睁开双眼,就猛然发现两个捕快正在打量着他,也不知道此时的小贩是什么心情,只见他浑身一个激灵飞快的站了起来。
“嘿嘿,两位大人别见怪,我刚才累了歇歇脚,不留神就睡了一会儿。您二位是有什么吩咐?”
看到小贩着急起身的动作,李信连忙出言安慰:
“放宽心没什么事,你这柿饼看起来不错啊,卖么?”
“卖啊,当然卖了,要不您二位先尝尝,这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柿子树也是我家院儿里的,每年都结好多果子,可好吃呢。”
说着小贩就弯腰抓了几个,随后伸手递向两人。
李信正在想着,直接接过来合不合适的时候,李武可管不上这些,尝尝味道而已,吃两个怎么了,还是他主动给的,直接一伸手全都接了过来。
先吹了口气,又在袖子上随意的蹭了蹭。正待李武准备送到嘴边咬下去时,街道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
“小武,你干什么呢?”
这一声呼喊虽然简短,但李信却听着十分耳熟。
而李武此的反应就明显了很多,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迅速挺直腰杆,小心翼翼的扭头观望。
很快李信看清楚了喊话的人,果然如之前想的那样,这一声正是出自李武的母亲。
此刻多亏了李武手脚利索,在自己母亲走近之前,双手飞快的背到身后,并找准机会迅速把柿饼扔进了筐里,然后才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假装无事发生。
街道上的偶遇,也让李武的母亲也十分开心。
避开几个行人后来到两人面前,率先开口跟李信打了声招呼。
“阿信啊,你和小武巡逻呢?”
这也是因为在外面碰到,平常在家的时候,双方的父母都是喊两人小名。比如,现在喊的是阿信,但在家里喊的就是二胖了。
“是啊大娘,我们刚从另一条街上过来。”
“现在正好到了饭点儿,你俩饿了没啊?大娘请你吃饭。”说完又看向了李武,“你呢,要给你带点吃的么?”
在李武母亲的脑海中,这种问题对李武来说就多余去问,答案从来都是肯定。
不过今天却出现了例外。
不到一刻钟之前,两人才刚刚吃饱饭。
而且由于早上的消耗有些大,中午的时候,李武可是实实在在的连吃了三碗面。现在他肚子里,真的一点空都没有了。
听到询问,李武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你就别瞎操心了。”
如此拒绝,李武的母亲都有些意外。
“怎么了?很好吃的,我刚发现的一家小摊。”
李武:“我们刚刚吃过了。”
“真的?炒面很好吃的,我给你买,不用你掏钱。”
李武:“我吃饱了。”
“好、好,一会儿给你要一份生菜炒面怎么样?”
李武:“妈,我真的吃饱了。”
又一次被拒绝,很明显可以听出李武母亲的话语中,有了一些不耐烦。
“行、行、行,今天额外给你加猪肉,这回满意了吧?”
李武:“我、真的不吃了。”
接二连三的推辞,让她的笑容开始褪去,逐渐板起了脸。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都说了不让你天天吃零食,一到饭点就不好好吃饭。”
开始的几句话,李武还能一次次的反驳。但到了这时候,他也有了微微的心虚,连反抗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只能小声的嘟囔,“我刚吃过了,好几碗呢。”
“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吃零食不好,明天出门不准带零花钱了。
哼、不管你们了。”
随着一声冷哼,李武的母亲毫不犹豫的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她最后的那几句话,表面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实际上李信并没有从中听出太多的不悦,毕竟这些年来听的次数太多了。而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在那一声冷哼中,听到了一丝出气的感觉。
在母亲离开后,李武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些委屈,倒不是因为被他妈数落,他早就习惯了,而是因为被扣了零花钱。
“真倒霉,二胖以后我就只能靠你了。
唉,我只是在路边挑选柿饼,哪知道却饭后偶遇亲妈,且不说白得一顿数落,最可怜还是我跟银子从此了分家。”
第257 漫漫回程路
黄昏。
李信和李武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几乎把水芸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赌坊都跑了个遍,只要是开门迎客有固定场所的赌坊,全都是他们的调查目标。
时间流逝,天色也越来越暗。
李信面向西方微微仰头,眯起眼打量着逐渐暗淡的夕阳。
下落的太阳缓缓接近城墙墙,以至于城墙的阴影被拉的越来越长。
李信和李武所在的位置,最多再过一刻钟,就会被城墙的影子完全遮蔽。
从两人所知的最后一家赌坊出来之后,李武就吵吵着要赶紧回去。
整整一天的奔走,到也不是花了多大的力气,耗费了多少体力。而是几乎不带歇脚的来回行走,让两人连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别说李信自己早已经全身疲惫。
就算李武这种身体素质,都多次说过双腿快没知觉了这种话。也许这里面会掺杂一些抱怨或者夸张的小情绪,但今天对他们二人来说,也是真的不轻松。
调转方向,二人向着县衙的位置慢慢走去。
他们回程的脚步有些迟缓,比平时的赶路速度明显慢了几分。
虽然李武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从李信的动作中,却能看出他是另一番心情,似乎有些垂头丧气。
现实也确实如此。
昨晚预定好的调查,现在已经基本结束。
可是调查结果,在李信看来并不理想。
以至于李信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轻松或者激动的表情,甚至他眉间的皱痕,比早上又更深了一分。
李信知道,有些事情太着急了,并不是解决办法。但现在,他是真的有些理不清,后续的调查思路。
一天的走访下来,总的来说他们得到了很多消息。
但绝大部分消息都是跟姚安相关,而不是跟案件相关。
关于他如何赌钱,喜欢玩什么局?经常去哪家赌坊?什么时间开始在县城的赌徒圈子有了名气?在哪个赌坊欠着债?甚至是姚安在赌钱期间,最喜欢让哪家酒楼给他送饭,李信都听人说起过。
虽然对于姚安的了解,已经越来越详细。
但李信今天最大的收获,却并不是他。
在无数次与县城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交流之中,李信的内心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没有任何证据,但此刻的李信却止不住的遐想。
也许凶手并不是外人。
最近一段时间,水芸县里确实进了很多的陌生人,包括整个姚家戏班都是外来人员。
而姚芳的死,也是发生在城外。
最初,李信很自然的认为是人员混杂,导致出现了一起意外的命案。而凶手在杀完人后,也早已经逃逸。
但是后续很快又发现了姚安被杀,在加上今天李信与县城里,众多的闲散人员接触过之后,他逐渐意识到,似乎没有谁或者哪个团体,真的跟姚家戏班有仇。
这些整日到处厮混的人群,包括混混、闲散人员等等,他们也许没有什么远大的报复或理想。但是整个水芸县里,哪怕发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都能得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
这些小道消息,几乎没有哪一条完全准确。
比如,郝厨子丢了羊,到他们嘴里,很可能会变成郝厨子丢了娘。
但不管是丢了什么,绝不会所有人同时表现出一无所知,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不经意间提起,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也是最让李信感到奇怪的一点,在与他们实际接触后,几乎没有人提到过姚家戏班跟谁有仇,或者有大的矛盾冲突。
当然,姚安确实跟水芸县当地赌坊有些债务纠纷,但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还完全没有发展到要人命的地步。
所以在回县衙的路上,李信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难道他们一直以来的调查方向,都是错的?”
就是因为他的脑海中,始终压抑不住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所以他准备在路上整理一下今天收获的线索,然后回去跟张冲好好的交流交流。
此时,李信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集中在那些杂乱的消息上,不过还有一小部分潜意识,让他的双脚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武闷头前进。
李武走在最前面,他的表情相对来说就轻松了很多。
虽然身上的疲惫还未褪去,但返程的愉悦,足已让他重新振奋。
在李武看来,今天十分顺利的完成了之前制定好的调查进度。
至于后续汇总、以及整理分析的事情,交给李信和张冲就好了,他才懒得费脑子去想这些。
嘴角上翘,微微仰着头。
李武一脸轻松的走在路上,两只眼睛始终安稳不下来,四处的打量搜寻。那略带期待的眼神,好似在盼望着什么。
“哎呀,怎么这街上也没个热闹让我凑一下。”
即使心情如此轻快,李武也没有撒欢似的一路狂奔回家。
他早就注意到了正在走神的李信,从出了赌坊大门之后,他就很自然的稍稍放慢了脚步,既方便李信能跟上自己,也不至于打断李信的思路。
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来自于两人长久的磨合。
脚下的步伐缓慢,却并不妨碍李武的双眼四处乱转,他的目光正快速在行人身上扫过。
不知不觉的跟着走了很久。
李信忽然脚步一顿猛地停下,他差一点就要撞到李武的后背。
快速从走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发现李武已经带着他,走到了街边的一个胡同口。
在这个转角处,围满了一圈人。
看着眼前的众多背影,李信随意的一眼扫过,发现居然全都是男人。
正在李信纳闷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嬉笑,好像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嘿嘿,真有意思。闪开、闪开,它快要撞墙了。”
跟在李武身后,李信带着疑问挤进了人群。
人群的中心是两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手中各自拿着一截树枝。
在他们中间躺着一只老鼠,只是老鼠的状态有些反常,正在地上疯狂的打滚儿。
每当老鼠快要停下来的时候,就会有人伸出树枝去戳一下,然后继续津津有味的观看。
老鼠杂耍,李信倒是见过几次,一个个的小耗子,被驯服的乖乖听话,但那也是关在小笼子里。这种玩法李信还是第一次见。
身旁的李武也略带好奇问道:
“嘿,小孩儿,这耗子是你们养的?”
两个小男孩玩的正在兴头,听到问话头都没抬,直接反驳道:
“谁养这玩意儿啊,这是刚才从王叔家的大门里跑出来的,估计是吃了耗子药,没有直接药死。”
不等他解释完,对面的另一个男孩却突然嚷道:
“你快闪开,别挡着路,马上就能滚出胡同口了。”
“不行不行,大街上都是人。咱们换个方向,让它往另一边滚。”
那个男孩说完,伸出树枝轻轻一挑,翻滚的老鼠腾空而起。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猛然间后退两步,生怕老鼠落到自己身上。
附近一时“哎呦”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到了脚趾。
小孩儿天性爱玩,还情有可原。
可是周围一圈围观的大老爷们儿,居然对这么无聊的事,也看的兴致勃勃,没有一点要散去的模样。
第258章 瘸三立大功
只是围观片刻。
由于李信的心中有着其他顾虑,很快就拉着李武走出了人群。
站在人群外,李武不情不愿的嘟囔道:
“让我再看一会儿,你别那么着急啊。”
说完就要重新挤进人群。
李信这时只想着赶紧回到县衙,自然不会同意,连忙拽住李武的胳膊。
虽然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但他们的身形却是截然不同,李武明显要更加强壮。
之前把人拉出人群的时候是趁李武不注意,可现在是纯粹的比力气,李信还真的比不过他。
最后也只能被李武拖着,一步一步的慢慢向人群靠近。
在纠缠之间,身后一声突如其来的招呼,打断了两人拉扯。
同时转头望去。
一个人影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瘸三。
两人停止较劲,立在当场。
看着瘸三满脸笑容,歪歪斜斜的缓慢靠近,李信也露出了几分好奇。而李武却眉头微皱,面色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又归于平静,似乎在责怪对方坏了自己的大事。
三人碰面。
李武率先开口问道:
“哎?瘸三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打听消息去了么?”
他询问的口气稍微有些生硬,不过瘸三儿也好似没听到一般,来到两人面前自顾自的说笑起来。
“哎呦,您二位可是让我好找啊。在加上我这个腿脚,今天一下午走的路都快赶上我一个月了。”
听着瘸三儿那似是抱怨似是玩笑的话语,李信也眼神向下,盯住对方的右腿看了好一阵。
今天下午,李信和李武确实一直在忙前忙后的奔波不停。虽然两人的行踪并不隐秘,但却从没有在一个地点停留过太久。
瘸三儿依靠他在水芸县,这些年混出来的人际关系,想要打听到二人的大致方位,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以他的腿脚来说,想要追上李信和李武,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一下午也不知瘸三儿白跑了多少地方,三人又错过了多少次碰面。
看着对方额头上微微的汗水,李信感到些许的过意不去。
“咳,公务在身啊,我们二人也是劳累命。为了手上这档子事,我们俩可是吃不好、喝不好,这眼看着就要睡都睡不好了。”
“瞧您说的,死了几个戏子,还是外来人员,为了他们真用不着这么费心费力。二位大人累坏了自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在瘸三的心里,也许真就是这么想。
也许几个陌生人的死活,他也真的毫不在意。
如果没有李信和李武打的招呼,他根本不会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心思,可能最多也就是成为一个闲聊时的谈资,供他无边际、无责任的开开玩笑,事后很快就会忘掉。
瘸三是怎么看待这些人的生死,李信不想去改变他什么。对于瘸三这种老混混,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也很难在改变他们的看法。
此时李信最关心的事,还是他们上午给瘸三打过的那声招呼。
盯着瘸三笑眯眯的双眼,李信认真的问道:
“你现在来找我们,是调查有进展了?”
“呵呵,还是您圣明。我现在过来,就给您二位解忧来了。您看我找到了谁?”
说着话,瘸三抬起手向后一指。
顺着手指的方向,李信的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远远的斜对面,一眼发现了两个坐立不安的年轻人。
从看到的第一眼,李信就立刻肯定,瘸三指的一定是这两个人。
在李信望过去的同时,那两个人也在小心翼翼看向他们三人。
几人视线相对,其中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见到李信和李武望去,好似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脸上不自然的闪过了一阵害怕,下意识的转头就跑。
看到他的反应,李信飞快的意识到情况不妙。
此时双方的直线距离,虽然称不上是遥远,但街上穿梭的行人,以及城内复杂的路线。让李信明白这又是一件麻烦事,这种情况下估计很难追上并抓住二人。
明知是件难事,可李信和李武却毫不犹豫的迈开双腿,同时向着二人飞快跑去。
只是李信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
逃跑那人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他身旁靠墙的另一个同伴,迅速的伸手抓住了衣领。
见到情况逐渐稳定,李信紧张起来的内心,终于安稳了一些。不过他们依旧小跑儿着赶了过去,途中李信也开始对这二人,展开了更加仔细的观察。
想要逃跑那个人虽然身形很是瘦小,但在街上却十分的显眼。
只因他穿着一条黄绿相间的深色长裤,上身是灰底白紫花的短褂,就像喇叭花被扔在了一坨牛粪上,即使在人群中,也是格外的刺眼。
自从他被身旁的人抓住后,就一直低着头,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而抓住他后衣领的那个人,也许是因为身旁人的对比,看起来就高大了很多。一身蓝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
他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目光平稳,不闪不避的看着跑向自己的两个捕快。
不一会儿,李信和李武就已经赶到了两人身前。
李武不由分说,直接一把就摁住了想要逃跑的喇叭花,把对方死死的按在墙上,满脸威胁的质问道:
“你小子跑什么?还敢逃跑,你以为跑的了和尚能跑的了庙?就你这小身板儿,还能跑的过我?瞧瞧你这一身打扮,跟个癞蛤蟆戴红花似的,什么狗屎小垃圾......真是越看你越来气......”
随着李武连绵不断言辞和手脚并用的劝导,那人渐渐低下身子蹲在了墙根,对自己错误的逃跑行为,展开了深刻又响亮的反省。
自从李武按住对方后,旁边一直抓着他衣领的人,也很自然的松开了手。对于李武后续优美的语言输出,更是做出了一副完全没有听见的模样。
先不管墙根下激烈碰撞的两人,李信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镇定自若的另一个。
近处观察后,李信发现两人的年龄其实都不大,远比第一眼看到时要年轻很多。
神色从容的这人,远远的看起来一副老相沉稳的做派。离近后李信仔细观察了对方面容,尤其是双眼,发现他明显不到中年,可能也就二十多岁。而被李武按在墙角教育的那人,暂时没办法仔细查看,但是估计岁数只会更小。
带着戒备和疑问,李信谨慎的问道:
“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瘸三儿可不会莫名其妙的带来两个陌生人。”
被问到的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回大人的话,我们二人就是两个乡野小民,在县城里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