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天域之桥
数以百计的战车、战船聚集过来,搅动方圆一两千里以内的天地灵气,似浓云翻涌的阴煞魔瘴从山岭周围驱散出去,一轮冷月悬挂在夜空之上,散下清辉,千里绵延的山岭似覆一层霜雪。
这或许是千万年来,第一次有月光落在这片山岭的岩石上。
陈寻站在高崖之上,看向北面天际翻滚的阴煞魔瘴,仅有若干峰崖岭嵴在黑云中若现若隐。
倘若将这些黑云似的阴煞魔瘴驱除掉,恶鬼峡就会在眼前露出真面目来。
经多方验证过的情报,数千年都不见天日的恶鬼峡,是个呈喇叭形、最深处达三四千丈的巨大裂谷,开口处宽达一百余里,而到裂谷的深处,被两侧高逾五六千丈的巨岭逼仄,仅剩不到五六里宽。
空间裂缝就在恶鬼峡的深处,距离此地不足两百里,空间裂缝处时不时的幽雷震动,这边的山岭也有轻微的震荡。
恶鬼峡原本就是黑阴岭中阴煞生发最为浓郁之地,此时又有大量的魔煞经空间裂缝涌出,就算是陶景宏等天人真君,神识都无法透入半分。
陈寻他们此时只能肯定,有着数量难以想象之巨的魔物鬼卒,都聚集在那些黑云遮掩之下。
“……魔族会在恶鬼峡,与我们决战吗?”苏棠飞到陈寻的身边,担忧的问道。
这处岭嵴足有四千多丈高,阴煞魔瘴也没能完全驱散,混入寒煞罡风之中,对修士神魂的伤害极大。
苏棠在素色裙衫外还额外穿了一件灵甲,释出一道青色玄光将周身罩住,但犹有些寒意透入骨骸,暗感这寒煞罡风真是难以抵御啊。
这也是诸宗联军进剿黑阴岭最困难的地方,这才进入黑阴岭千余里深处,以苏棠的修为都略感不适了,更不要说那些天元境以下的弟子、将卒了。
事实上,黑阴岭到处都是阴煞魔瘴,除了诸宗联军的主营阵地会用种种神通手段驱逐外,其他地方想御空飞行极为艰难。
除了搭乘浮空战船能快速转移外,天元境以下的弟子、将卒,几乎都是徒步翻越这一道道寸草不生、阴煞流动的石岭,集结到这里来。
“魔族要是能守住这里,没有理由不守,”陈寻说道,“但魔帅赤火明极擅攻伐之道,倘若料定恶鬼峡不能守,也不会与我们绝一死战的。”
深入黑阴岭千里,就已经对诸宗联军作战有诸多不利了,而整座黑阴岭纵横万里,越往深处,地形越险,陈寻心想如果这次不能逼迫魔族主力在恶鬼峡跟他们决战,是很难将这么多魔兵鬼卒剿杀干净的。
在心态上,很多人都跟苏棠一样,既担心魔族会在恶鬼峡跟他们决一死战,又怕魔族放弃恶鬼峡,退入黑阴岭更深处。
陈寻也不想诸宗联军在恶鬼峡以巨大的伤亡获得惨胜,但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牺牲不得不付出。
千魔境作为将要崩溃的大千世界,地域之广是云洲的千倍、万倍,就算是魔龙乾余骨统治下的部分魔域,魔物之数量也远非云洲人族能及。
诸宗联军在恶鬼峡前,斩杀再多的魔物都没有用,魔帅赤火明也根本不会珍惜那些低等魔物。
诸宗联合倘若不能攻破恶鬼峡,倘若不能封印恶鬼峡深处的空间裂缝,一旦叫魔族再度建立起稳定的空间通道,就会有眼前百倍、千倍之数的魔物涌入云洲。
虽说魔龙乾余骨这一级数的先天魔神,受到空间法则的压制,轻易不会闯入云洲,但陈寻相信,魔龙乾余骨麾下,赤火明这些魔帅级魔族强者,也绝对不仅仅只有屈指可数之数,天妖级魔将的数量,更可能高达数千之多。
只要再有三五名魔帅级魔族强者、三五百头天妖级魔将,进入云洲,形势就会恶化到难以想象。
陈寻心里也很清楚,苦庵真君、陶景宏、玄火老祖、阳坤真人等人都很明白,这次进剿黑阴岭,哪怕是付出再大的牺牲,至少也要将空间裂缝封印掉。
“师兄,这次回去,你可以一定要跟师父老人家言明啊,整日这么偷偷摸摸的,提心吊胆怕别人撞破不说,还会影响修行……”
有一缕糯柔的声音从山坳深处传到陈寻与苏棠的耳朵里,似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往他们这边攀爬过来。
陈寻与苏棠相视一笑,收敛起护体玄光,很快那两人就爬到距离他们千余丈的断崖上站定依偎在一起说话,听他们说话的语气,是两个心生情愫、躲开众人幽会的同门师兄妹。
陈寻不禁想起他与苏棠在湖泽荒原相遇的情形,那时修为甚微,朝不保夕,整日为生计发愁,却也有无穷生趣,而不像此时虽忧天地之劫,大家修为都高深了,儿女情长却是淡薄了。
“你在想什么?”苏棠明眸似水,潋滟一抹秋霞艳色,举止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脱尘出俗之姿。
“想到我们偷偷摸摸见面那会儿的情形。”陈寻传音说道。
“……”苏棠空明如琉璃台的道心,荡起一阵涟漪,眼眸里藏着些嗔喜,说道,“想那些事做什么,转眼就要百年过去了啊?”
“不说,都不觉得过去这么久时间了。”陈寻笑了笑。
突然间,前方黑云似的阴煞魔瘴遮闭处,传出巨大的异响,声势极大,像是有无数雷霆贴着悬崖峭壁滚动炸裂。
陈寻也是闻声色变,顾不得惊动山崖的那对情侣,当即与苏棠往中路大营飞去。
陶景宏、纪烈等人都驾遁光飞来。
一座铜殿矗立在恶鬼峡前。
玄都殿,乃玄都天门阵的核心阵器,也是玄都殿手里唯有的两件纯阳道宝之一。
玄都殿高十数丈,周围两百余丈,殿身刻满鱼鸟虫兽的图形以及古拙的篆文,直接从虚空中汲取灵气,赤红色的灵光在殿顶流转,在这阴煞魔瘴密布之地,却能给人异样平和的感觉。
有这么一件纯阳道宝在,诸宗联军凭添诸多诛魔功成的信心。
陈寻与陶景宏、纪烈、苏棠进入玄都殿,看到诸宗的掌事人都先一步赶了过来,看来刚才恶鬼峡深处传出的异动,惊动不小。
“适才雷霆崩动,必是魔族正以天地法阵架天域之桥。”玄火宗门下一名护法长老,直接将大家心里最大的猜测说出来。
“在恶鬼峡决战,对魔族有诸多不利,魔族此时急于建立的空间通道,一旦恶鬼峡不守,它们不怕又损失一座天地法阵?”有人提出疑问道。
梧山封印魔墟口,即使没有将魔族连接魔墟口的那座天地法阵彻底摧毁,必然也是遭受重创。
魔族炼器的水平,整体上要差过云洲,每一座天地法阵被摧毁,对魔族来说损失都极大。
如果魔族有守住恶鬼峡的信心,完全没必要急于此时建立空间通道;要是魔族没有守住恶鬼峡的信心,此时用天地级法阵建立空间通道,岂不是白白折损一座天地法阵?
“正因为魔族没有信心守住恶鬼峡,才要抓紧一切时间,建立空间通道……”陈寻说道。
“陈真人为什么这么说?”苦庵真君直接开口问道。
“此役,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将空间裂缝封印掉,而魔族此前多番试探,此时也应该明白我们攻打恶鬼峡的决心,”陈寻说道,“一旦我们攻下恶鬼峡,将空间裂缝封印掉,黑阴岭虽然还有百万魔族,但短时间内会面临后继无援的问题。而这时,只要诸宗能同心协力,不畏牺牲,不停断对黑阴岭的进剿,三五年内或许难有大功,但三五十年支持下来,应能将黑阴岭百万魔族剿尽!魔族此时仓促架立天域之桥,必是虑及此事。”
“陈真人是说,魔族急于架立天域之桥,是要输送一批高等魔族过来?”玄火老祖问道。
此前在周武山,玄火老祖一方面对爆发户般崛起的梧山,心里存有不屑,另一方面更希望能借助春陵君的势力,为玄火宗在北域争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他却不想春陵君是那般的不堪,而梧山看似根基不深,但诸多弟子进剿黑阴岭诛杀魔族却比谁都坚定。
虽然平时会有诸多考量、权衡,但恶战当前,谁不希望身后能有这样的盟友并肩而行?
陈寻点点头。
千魔沙海一役,最初进入云洲的魔物虽是天量,但以低等魔物为主,魔帅赤火明及诸多天妖级魔将,都是通过自毁魔丹、封印修为的方式才得以进入云洲。
那时实是魔族最为虚弱之时,当时西北域都护府要能毫无犹豫的进剿魔墟口,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
老龙潭大胜后,赤火明率百万魔族退入黑阴岭,五六十年时间过去,赤火明与诸多天妖级魔将差不多都恢复了修为。
此时诸宗更紧密的联合起来,诸宗联军的实力同样要远胜当年的西北域都护军,依旧能将黑阴岭的百万魔族压制住,而此前数战也表现坚决攻下恶鬼峡的决心。
魔族这时候要考虑的,就是要赶在空间裂缝被封印之前,再输送一批高等魔族过来,才有可能在黑阴岭跟诸宗联军周旋更久的时间。
“魔族为何不能在其他地方再打开空间裂缝,非要在恶鬼峡急于行事?”北域诸宗有一家小宗掌教问道。
“能同时连接两个天域的空间裂缝,不是那么容易打通的,不然这些年,魔族也不会只在涂山、黑阴岭两处谋事了。”苦庵真君解释道。
此时也唯有天人真君这一级数的人物,对空间法则略有了解。
虽然三四名天人真君联手,能将空间玄壁撕开,但打开同时连接两大天域的空间裂缝,就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了,对地点的选择也极其苛刻。
不然的话,祖龙山在云洲的地位,也没有那么崇高了。
第八十九章 挺进恶鬼峡
紫宵金鳞船进入恶鬼峡,尖锐的岩石就像无数巨刺|插在裂谷之中,偶尔还能看到有失足的魔物尸骸,倒插在这些石刺上。
石刺中间则是深不见底、一片幽黑的裂缝,深入黑阴岭千里之后,地底连岩浆地火都极难看到。
一侧断崖高逾三四千丈,乌沉如墨的石壁嶙峋狰狞,不时有碎石从山顶滚落,摩擦石壁哧溜作响,撞击出些许火光,让人有一种随时都会垮塌下来的错觉。
以陈寻道心之坚固,站在金鳞船的甲板上,看两侧的断崖,都有压抑的感觉,更遑论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了。
诛魔一战,道心如受炼狱煎熬。
熬不过去,一生修为将难有寸步精进,甚至还会大幅倒退;熬过去了,道心弥坚,便能攀登修行更高峰峦。
潮汐似的异响传来,青璇祭起青莲古灯,一股青莲焰流往前面狂卷出三四百丈;常曦再出手摧动这股青莲焰流继续往前流卷。
借这股青莲焰流,将遮闭恶鬼峡的阴煞魔瘴逼开,就见两千丈外,密密麻麻的魔物都从悬崖峭壁间探出头来,显得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有多阴森就有多阴森。
普通弟子看了这一幕,心底都忍不住要打寒颤。
还以为魔族大军会主要在恶鬼峡的正面集结,没有他们推进的悬崖峭壁上,竟密如蝼蚁的附满魔物。
云洲诸宗联军,这次虽然十万人马直接挺进恶鬼峡,但与魔族大军洪流相比,又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苏武阳看此情形,头皮微微发麻,实不知此役过后,诸宗会有多少弟子葬身此地、身殒道消。
既然料定魔族此时仓促建立空间通道,就是要赶在恶鬼峡陷落之前,尽可能多的输送高等魔族过来,诸宗联军即使条件还有所不成熟,也要硬着头皮强攻恶鬼峡。
梧山、龙门宗、庆王府此前计划,仅需要从左翼对恶鬼峡保持进逼之势,但此时要尽快攻陷恶鬼峡,不能让太多的高等魔族通过空间通道进入黑阴岭,就需要诸宗将精锐战力都集中到中路来。
梧山兵马没有都调过来,但有八百还胎境弟子、八百精锐弓手,乘两艘紫宵金鳞船,与龙门宗、庆王府的人马混编到一起,依旧从左侧往恶鬼峡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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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的阴煞魔瘴与玄寒罡煞混在一起,极其凶烈,为尽可能节省灵气,两艘紫宵金鳞船差不多贴着断崖的山脚飞行,防御灵罩都没有打开。
这场恶战会持续很久,金鳞船要是打开防御灵罩,灵气在两个时辰内就会耗尽,到时候连浮空飞行都不能。
看到上方的悬崖峭壁上,已有无数魔物涌来,陈寻这才不慌不忙的从储物袋中祭出都天拘魔旗来。
此战要不断往前推进,不是像以往那般坚守某地,都天拘魔旗无法就地插下,摆出十二相魔神玄衍阵御敌。
陈寻分出十二道神识,与都天拘魔旗相连,罗刹魔、骷髅鬼将、骸魔、巨猿魔等元神所炼成的主魂,就像是汹涌的黑水涌流,在瞬息间就要将他孱弱的神识吞噬掉。
都天拘魔旗摆成十二相魔神玄衍阵,陈寻仅需要少量神识,就能控制魔旗主魂化变魔神之躯御敌,而此时他则相当于要同时御使十二件最顶级的天器法宝。
陈寻修为再强,这一刻神魂也渐有崩溃的迹象,暗道都天拘魔旗果然不是那么好玩的。
“宗主,我们来助你!”苏武阳看此情形,毫不犹豫的逼出一口命元精血,喷到一面都天魔旗之上。
就见那面都天魔旗上黑焰一隐,无风飘动起来。
古风、宗凌等人一百四十二名弟子此时都有样学样,在紫宵金鳞船宽大的甲板上,组成玄衍大战后,都毫无犹豫的逼出命元精血,喷到都天拘魔旗之上。
这一刻,陈寻与众人神魂相连,借玄衍大阵,众人神识便都汇聚到一起。
苏武阳、古风、宗凌三人都修成元丹,神识要比普通弟子雄浑磅礴得多,此外组成玄衍大阵的一百余人,都有还胎境后境以上、凝炼出神识的修为,集这么多人之力,陈寻总算是将十二面都天拘魔旗彻底掌握。
在得到众人命元精血的滋补后,十二魔旗主魂都倍加凶烈,化变大小魔神甚至能脱离都天拘魔旗,在十五四丈的范围活动。
如此一来,十二樽大小魔神就能将两艘紫宵金鳞船庇护在内。
这种情形,陈寻也只是觉得勉强凑合,但在他人看来,陈寻能借助玄衍大阵,就已经具备与天人境强者正面抗衡的实力了,至少在云洲能称得上是元丹境第一人了。
此时,谷承卓、苏棠、姜冰云、北玄甲也都第一时间祭出玄兵印,化变四五十丈高的北斗玄兵,悬立在两艘紫宵金鳞船外围的半空中。
玄兵印是直接从虚空中汲取灵气,凝聚玄兵法相,非但不受阴煞魔瘴的影响,还因为虚空灵气的汲入,将周外的阴煞魔瘴驱除不少。
青璇祭出青莲古灯,一点灵火散发出淡淡青辉,阴煞魔瘴遇之如汤沃雪,纷纷消融,大片的魔煞黑云,怎么都无法将这两艘紫宵金鳞船吞没。
下一刻,附在上方悬崖峭壁上的魔物,就像是下暴雨似的,往谷底扑来。
“杀!”不知道是谁骤然间发出惊天裂地的一声吼,谷底瞬时间由极静转为极动,千万道剑气、千百道雷柱,密不透漏的冰锥、像龙蛇狂舞的焰流,一起往半空中的魔物覆去。
无数的法器灵剑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守住浮空战船的上空,天地都似乎在这一刻被撕开。
大小魔神、北斗玄兵在咆哮、在怒吼,将一头头不开眼的低劣魔物撕成碎片,但奈何扑下来的魔物太多了,陈寻不得以御使大小都天魔神,轰打两侧的断崖。
真正的山崩地裂,巨石如雨轰然砸落。
虽然紫宵金鳞船等浮空战船都贴着断崖山脚飞行,但不计其数从半空扑下来的魔物,一时间更是被“哗哗”滚落的石雨砸得鸡飞狗跳,陈寻他们仅需要注意避让就行。
实在避不开那些巨石,常曦她们也是一道剑光劈过去。
而直接打塌两侧的断崖,更主要是让大群魔物难在上方立足。
不然的话,这些凶悍魔物源源不断从两翼涌来,左侧将变得岌岌可危。
龙门宗、庆王府很快也发现这点,一边抵挡魔物从上空扑来,一边腾出手轰击两侧的断崖。
谁也不知道这场恶战会延续多久,他们也不敢随意启用浮空战船的阵法禁制,眼下只能多费点心,将这些低级魔物诛杀掉。
而对魔族所言,这些程度的低级魔物数量太多了,本身就是不值得珍惜的消耗品。这么多低级魔物从悬崖峭壁上扑下来,就算是不能将诸宗联军的阵列冲乱,多消耗诸宗弟子的真元法力、道符法器,对魔族都是有利的。
陈寻他们面对这样的威胁,却不能不全力以赴,稍有不慎阵形被冲乱,低级弟子的伤亡就会难受控制的骤增,而低级弟子全部阵亡,就算下十数强者陷入魔族大军的洪流重围之中,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丝毫的胜机?
陈寻心神魂意都沉浸于都天拘魔旗中,透过十二樽大小魔神,清晰无比的掌握着战场的一切。
战事僵持下去,陈寻也知道他们毙杀了多少头魔物,就觉紫宵金鳞船一路过去,魔物尸骸差不多都将他们身后的裂谷铺平,但也时不时有不少强悍魔物漏进来。
梧山弟子措手不及,也出现不少伤亡。
这时候有四头人首蛛身的蛛魔从石壁缝隙里钻出来,蛛魔仅四五丈高矮,周身像精铁所铸,从石壁缝隙里钻出来咔嚓作响,但其节肢一振,竟在极瞬之间就穿过数百丈的距离,扑到紫宵金鳞船的近侧。
陈寻所御使的大小魔神都没有来得阻挡,苏棠与诸多弟子很快劈出数十道剑气补缺斩去。
两头蛛魔被剑气斩得粉身碎骨,剩一堆残肢碎壳落下谷底,但有两头蛛魔极其凶烈,壳身像包裹在一层乌沉玄光之中,“霹雳啪啦”的弹开纵横捭阖的剑气,就冲到甲板上来。
这两头蛛魔的前肢,像是一对玄武战矛,闪烁寒光,甲板上就有两名弟子没有来得及闪辟,连同地阶灵甲被蛛魔刺穿胸膛。
千兰、常曦看此情形,都直接持灵剑贴身缠杀过来,避免这两头蛛魔在甲板上横冲直撞,将梧山弟子的阵列冲乱。
“宗主,小心!”在另一艘紫宵金鳞船上厮杀恶战的红茶,突然以极其惊惧的声音示警,不理会有数头骸魔就缀在她身后,奋不顾身就要往陈寻这边飞来。
众人都不知发生什么惊变,竟然令魔女红茶如此惊惧。
未待陈寻有任何反应,一头蛛魔直接以诡异到极点的身影,绕过常曦的缠杀,举起仿佛战矛似的前肢,往陈寻的胸口刺去。
常曦这一刻也是惊惧到极点,能绕过好春风化雨剑的缠杀,这头蛛魔得强到何等地步?
这头蛛魔不去杀其他人,落到金鳞船的甲板上,就直接袭杀十数丈外的陈寻,众人都是震惊到极点。
然而很多人眼睛能看到这一幕,心念转动在这一瞬间都古怪的变得极慢,以致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拦一下,而陈寻此时心神魂意都还沉浸在都天拘魔旗之中,更是来不及将十二樽大小魔神调回来替他挡下这一击。
苏武阳、古风、宗凌他们想将玄衍大阵将众人真元法力都转到陈寻身上,这在以往都是心念转动就能完成的事情,这一瞬间众人的心念仿佛是被冰结起一般,竟然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头蛛魔的前肢刺及陈寻的胸口。
一朵霞光四溢的青莲乍然呈现。
繁复到极点的莲瓣在瞬息间绽放千枝万叶,将蛛魔前肢震开。
陈寻虽然逃过这必死一击,但恐怖到极点的巨力涌来,整个人往后横飞,将元铜所铸的金鳞船舷都撕开一道口子。
要不是陈寻九劫炼体已经修炼到第四重境界,仅这一撞就得让他粉身碎骨。
第九十章 百年真相
蛛魔人首蛛身,四对步足似魔骸精铁所铸,脚掌上长满刺锐的毛刺,身前的一对鳌肢则像无坚不摧的神铁战矛,闪烁碜人的寒光。
蛛魔的头脸,说是人首,也仅仅是外形上有几分相似;狰狞的面孔遮盖在一层青黑色的密鳞之下,獠牙支伸出来。
一对妖瞳诡异之极;谁叫这对妖瞳,就好像是被千万只妖瞳盯上。
仅这种错觉,就给人神魂造成极大的压力。
由玄阴真水、玄阳真火凝聚的青莲,不仅是陈寻所修炼的最强护体神通,也可能是云洲有史以来,最强的护体神通,但陈寻凝炼于灵海之中的玄阴真水、玄阳真火耗尽,这门神通也会为敌所破。
当初在青梧岭,陈寻面对赤眉真君的突然袭杀,就是凭借这门神通,将赤眉真君诱入合围之中,前后共承受赤眉真君十数次重击,可见这门护体神通的厉害之处,但陈寻没想到眼前这头蛛魔的战力竟是如此之强,一对鳌肢突刺,一击之间就消耗掉他体内四分之一的玄阳真火、玄阴真水。
这也意味着,眼前这头蛛魔只要再有三次出手的机会,陈寻今天基本上就要交待在这里。
刚适青莲从陈寻体内乍现,霞光四溢,击在蛛魔刺出的鳌肢之上,蛛魔亦非完全无碍。
一方面蛛魔完全没有想到,陈寻竟然如此轻易逃过它的袭杀,而青莲所含有的那一丝阴阳演化的神力,更是直接令它的元神受到冲击。
此时,众人才从那种心念似被冰结住的错觉挣脱出来。
谁也不知道蛛魔刚才施展什么法术,竟然连组成玄衍大阵之中的苏武阳、宗凌、古风等人都没能避免受到波及。
常曦乃转世仙躯,道心之坚不比寻常天人境强者稍差,竟然连她都没有免受波及,可见蛛魔刚才那无名法术是何等的厉害,竟然在瞬时影响了整船的人。
此时趁蛛魔流露出一丝迟疑,常曦则毫不犹豫将手里的一柄春风化雨剑化为一根春藤,往蛛魔身后缠去。
蛛魔刚才受阴阳魔化的神力冲击,也仅是一瞬恍惚,看到一根春藤似虬龙缠来,当即举起那两根战矛似的鳌肢往春藤剪去。
这根春藤乃春风化雨剑所化,是常曦修炼的天下至柔之物,不畏天器玄兵,然而刚与蛛魔身前的那对鳌肢碰上,常曦就觉有两股比刚才暴烈千倍、万倍的精神异流冲击过来,瞬间卷起的狂风直欲将她的灵海摧毁。
“暗日撼神诀!”常曦惊叫道,“你是赤火明!”
陈寻早年就从赤火明在赤海元神所留的精神烙印中梧出凝聚暗日撼神魔印的秘法。
这种能直接冲击他人神魂的秘法,极其实用,常曦也有修炼,但无论是她,还是陈寻,在暗日撼神诀上的造诣,都远不能跟魔帅赤火明相提并论。
常曦元神坚固异常,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魔印摧毁的,但这一刻她连心念都无法聚起,要不是千兰、苏棠发现不对劲,直接摧动剑阵护到她身前,她面对魔帅赤火明的下一拨攻势,将毫无还手之力。
听常曦指出眼前这头蛛魔就是魔帅赤火明,众人皆是震惊。
魔帅赤火明的本相与赤海一样,都是六爪翼魔,眼前这头蛛魔,怎么会是赤火明?
天妖化形,都是聚魄化变成人身,可没有谁见过妖魔变成其他妖魔的样子过。
众人又想,常曦判断总不会有错,而红茶刚才惊惧叫出声来,必是相隔那么远从这头蛛魔身上感应熟悉而危险的气息。
红茶生前是赤火明的侍姬,姜冰云、青璇等人都清楚这点。
陈寻受重击横飞出去,将元铜所铸的船舷都撞裂开,玄衍大阵随即就瓦解掉了。苏武阳、古风、宗凌都顾不上外围纷拥而来的魔族,当下都毫不犹豫祭出灵剑、法器,与最先反应过来的十数弟子,往赤火明身上罩来。
不能将赤火明逐出金鳞船,他们今日怕是没有一人能活着走出战场。
“哈哈,还以为你们识不得本帅的真面目!”蛛魔狂笑起来,鳌肢却不稍停,往身前一划,就往苏武阳、古风、宗凌等人击去,“米粒之光,也敢跟星月争辉,你们这些人也太自不量力了。”
苏武阳、古风、宗凌虽然都修成元丹,但与魔帅赤火明的实力距离太远,灵剑法器斩在蛛魔的鳌肢上,恐怖之极的巨力反震过来,他们瞬时就被打飞出去,有人撞在金鳞船的船舷、甲板上,撞得肢残骨断,有人直接飞出金鳞船,金鳞船外正有无数魔物扑来,将他们吞没……
常曦反应再快,也仅来得及将苏武阳、古风、宗凌数人卷回到金鳞船上来。
“嗖!”
这时红茶飞扑过来,举起魔幢就以万钧之势劈向蛛魔。
任何神通法术都不用,三四万斤重的魔幢,极速轰来,势能开山摧崖,看到红茶及时赶到,大家都相信蛛魔也绝不敢等闲视之的。
苏武阳、宗凌都勉强站起来,与诸弟子重新组成玄衍战阵,分从常曦两侧往蛛魔围去。
“红茶,你还不醒来,还要继续为人族所惑吗?”蛛魔面对轰砸过来的魔幢夷然未惧,只是举起鳌肢,就见一枚暗日撼神魔印在极瞬之间凝聚,快出一线打入红茶的眉心之中。
红茶举起的魔幢距离蛛魔的额头还有三寸距离,却怎么都砸不下去,浑身抽搐着,惨叫着摔向紫宵金鳞船的甲板。
这时候蛛魔身体里有一层黑焰似的玄光涌出,眨眼间变成人身,站在金鳞船的甲板之上。
此时则轮到姜冰云、苏棠她们惊讶大叫。
此前魔帅赤火明虽然频繁进出战场,但谁都无法看清楚他的脸,这会儿他却实实在在是青阳子的模样。
魔帅赤火明怎么可能是青阳子?
玉柱峰一役后,青阳子就消失无踪。
虽说玉柱峰一役后,陈寻看到楼氏与夷山宗都有人暗中修炼煞丹魔功,猜测青阳子也有可能也遁入魔道了,但从来都没有将他跟魔帅赤火明联系起来。
虽说天元境以上的修士,都能短时间变动筋骨皮肉,装扮成他人,但透漏的气息与道心修行直接相关,是极难仿效的。
姜冰云对青阳子再是熟悉不过,心知从青阳子身上感应到的气息不会有假,再者魔帅赤火明又有什么必要变成青阳子的样子,难道仅仅是戏弄梧山众人?
但是青阳子怎么就变成了魔帅赤火明,魔帅赤火明怎么就成了青阳子?
“赤火明,你堂堂魔帅,竟然就为了这几面魔旗,扮成蛛魔混在低等魔物中跑来刺杀我?”陈寻此前虽然在战场上多次看到赤火明,但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孔,他此时站起来,将十二面都天拘魔旗都收到身前。
不能借助玄衍大阵,汇聚众人的神识,陈寻没有能力同时控制十二面都天拘魔旗,索性就将都天拘魔旗收入储物袋,张口喷出玄辰剑气,凝聚成一柄灵剑,淡然看向赤火明。
他此时也不管紫宵金鳞船紧急撑起来的灵罩,能抵挡外面数以巨万的魔物多长时间的冲击。
陈寻相信赤火明没有扮成青阳子来戏耍大家的恶趣味,推算时间,涂山大震出现空间裂隙,是在一百多年前。
而青阳子真正着手扶持千幻门、楼氏部族等势力,谋划取代苏氏的事情,恰恰是那之后的事情。
这么看来,应该是涂山大震出现空间裂隙之初,魔帅赤火明就已经进入云洲了。魔帅赤火明当时修为虽然强悍到极点,但魔躯、元神还是没能完全抵挡住空间风暴的侵袭,在进入云洲时受到重创,可能是机缘巧合,夺了青阳子的肉身,在沧澜潜伏下来。
青阳子在沧澜性情本身就相当孤僻,赤火明即使进入云洲时遭受重创,神魂修为也是远超当时的苏氏老祖苏渊等人,苏守思、苏竣元等人更无法看穿他的伪装。
之后,楼氏、玄寒宗、夷山宗都被青阳子玩弄于手掌之间,实在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唯一能庆幸的事,就是玉柱峰一役前后,赤火明远没能恢复修为。
夺舍从来不是简单之事,陈寻也不清楚赤火明修炼什么魔功,将灵肉修炼到融合无碍,但他相信应该是这点拖延了赤火明恢复修为的时机,不然的话,陈寻都想象不出,沧澜还会有一丁点的胜机,可能数以千万的沧澜族人,都要沦为噬血魔虫的血食了。
赤火明轻蔑一笑,说道:“这些年,我诸多大计都被你坏掉,你倒真是不蠢啊。九相灵旗这样的异宝落在你手里,实是明珠投暗,你乖乖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大家都留个全尸!”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都天拘魔旗跟一件瓮状的法器。
赤火明手里的这面都天拘魔旗是羿族战魂殿唯一完好无损的,实际比陈寻手里任何一面都天拘魔旗都要强,但赤火明哪里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哪怕是恶鬼峡守不住,只要将陈寻手里那十二面魔旗夺回来,他手里就有十三面魔旗。
他只要能炼成十三头蛟魔,百万魔族藏身黑阴岭中,还怕人族诸宗联军再来进剿吗?
他同时还隐约知道,魔旗的潜力远不止于此,只要有足够的生魂祭炼,蛟魔的元神主魂终有一天,有可能会提升到先天魔神甚至都天魔神的层次……
第九十一章 围杀赤火明
赤火明化变蛛魔再凶烈,梧山众人只要稳定阵脚,还勉强能抵挡一二,只要支撑到援兵赶来,形势还有挽回的余地,但看到赤火明变成青阳子的模样后,从怀里拿出都天拘魔旗跟装有亿万噬血魔虫的魔瓮,众人都心骇惊变。
赤火明这面都天拘魔旗是从姜彬手里夺得,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面都天拘魔旗,跟陈寻手里另外那十二面魔旗有什么区别,但此前灵天军被歼一战,很多人都亲眼见识过这面魔旗在赤火明手里是何等的厉害。
众人皆暗感赤火明手里的这面都天拘魔旗,只要化变蛟魔脱形而出,紫宵金鳞船的防护灵罩,必会在瞬息间被从内部撕得粉碎,从而再抵挡不住数以万计的魔物,往甲板扑来。
就算陈寻此时还能再度祭出都天拘魔旗,化变十二樽大小魔神联合,都未必能将一头蛟魔压制住。
而噬血魔虫的凶烈之处,更是令人心惊胆颤,数百修士瞬息变成一堆白骨的情景,是大家怎么都忘记不了的。
只待那亿万噬血魔虫从魔瓮中汹涌而出,这艘金鳞船上怕是没有几人能保持尸骸完好。
紫宵金鳞船的甲板空间还是太狭小了,体形庞大的北斗玄兵都使不上力,姜冰云等人都直接御剑往赤火明斩来,绝不敢给他祭用都天拘魔旗与魔瓮的时机。
“若非是我,你这贱婢,早就沦为千幻门那些老家伙的玩物。你今日不投我魔道,还待何时?”赤火明张口吼道,如龙吟怒啸。
姜冰云如遭雷击,娇躯僵直难动——夔龙天音功赤火明张口施展,效果绝非常人难及的。
而这时赤火明身上玄光涌动,轻而易举就将其他人所御灵剑悉数挡下。
赤火明也不再废话,将手里都天拘魔旗往陈寻刷去,他要以防有变,还是要尽快将那十二面魔旗夺到手再说。
巨大的蛟吟异响,修为稍弱的弟子,都有几人在这一刻耳膜被震碎,就见蛟魔就从魔旗中探出狰狞的头颅,见风长成丈余大小,有如幽赤的一团雷火往陈寻胸前撞去。
不待陈寻再现青莲护体,红茶挣扎站起来,化身残影挡在陈寻身前,替他挡下这一击。
红茶丈二魔躯,在梧山可以说是仅次于火翼妖猿的魔猿金身,但被蛟魔迎头这一撞,就听见咔嚓异响,百骸筋骨已经断掉无数。
红茶脚下却跟生根一般,就算元铜甲板在她脚下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裂口,金鳞船差点都解体,她都没有后退半步。
“红茶,你还要为这贼子诱骗,继续残杀你的族人吗?”赤火明怒吼道。
不管陈寻用了什么控制手段,他自以为都能将陈寻锁入红茶神魂深处的精神烙印震碎掉,令红茶苏醒过来,没想到眼下的情形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红茶今日身死,也不能让你杀宗主!”红茶张口吐出殷红的鲜血,一字一顿的说道。
赤海心里也是惊惧到极点,红茶是残魂重生,但他心里还保留着对赤火明的全部记忆与恐惧。
他当然知道赤火明的厉害之处,绝非他们这点人手能够抵挡,偏偏纪烈、赵承恩等人都还留在百余里后坐镇。
看到红茶被蛟魔打成那样子,都没有后退半步,赤海也硬着头皮,张开利爪往赤火明头脸抓去。
“你这个无用的家伙,也要凑上来找死?”赤火明伸手一指,一只黑鳞巨爪从虚空探出,直接将赤海抓了个结实,几乎在眨眼间将赤海筋骨捏成粉碎。
蛇无心扑上去想替赤海解围,同样被一只黑鳞巨爪抓住。
“你手里有一面魔旗,就能炼制出如此凶烈的蛟魔来,你以为我就没有防着你,再直接过来抢夺其他的魔旗吗?”陈寻凝聚两朵青莲,从左右封住蛟魔,不让它能从都天拘魔旗中完全化形出来。
常曦此时也替赤海、蛇无心解了围,神色极其凝重从赤火明身后逼来。
“防不防有什么用,你们今日都要沦为我这些小虫虫的腹中美食!”赤火明轻蔑一笑,妖元法力注入魔瓮之中,就见一道黑线从瓮口极速掠出,极快聚成一头六爪翼魔的形象。
虽说六爪翼魔是由无数噬血魔虫组成,但给陈寻、常曦的感觉,眼前这头六爪翼魔就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要做到这一程度,意味着赤火明与每一只微小的噬血魔虫都建立有神魂联系。
陈寻心想应是噬血魔虫具备一些神魂相通方面的异能,不然的话,这种一念化为亿万、梵天境仙人才具备的神通手段,怎么都不可能是赤火明此时就能施展的。
由亿万噬血魔虫组成的六爪翼魔,振翼就往陈寻扑去,看到这一幕,苏武阳等人都惊惧到极点。
他们见识过噬血魔虫所组成的魔雾吞噬修士血肉的情形,心知陈寻护体神通再强,就算是加上常曦,都未必能支撑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很显然,他们不能指望两三个呼吸时间里,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而奇迹往往就是在绝望之时才会发生。
就在苏武阳等人都觉得大势已去之时,三名梧山弟子丢掉手里的巨弓,从阵后飘掠而出。
瞬息间像是直接穿过虚空,两人出手直接攻击赤火明,另一人挥动宽大袍袖,就像是张开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直接将噬血魔虫所组成的六爪翼魔卷了进去……
此时则轮到赤火明惊惧万分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三名天人真君竟然扮成普通的梧山弟子,埋伏在这艘浮空战船之上,而且是藏在箭阵弟子之列。
苏武阳等人心魂在这一刻都是经历着从绝望大悲到惊喜的激荡,他们完全都没有想到陶景宏、苦庵、玄火老祖等三名真君,竟然都在金鳞船上。
怎么会是这样?
不是保证能以最快速度势如破竹的攻陷恶鬼峡,就连火翼妖猿都加强中路去了吗?
再想到陈寻刚才所说的话,苏武阳他们也瞬时想明白过来,既然陈寻料到赤火明会贪夺他手里的十二面魔旗,为何不能给赤火明下套?
事实上,在恶鬼峡决战,诸宗联军占据明显的优势,赤火明极可能不得不行一些险策,为日后争夺更多的筹码。
不管赤火明以及苏武阳等人心里是如何的震惊,陶景宏、苦庵真君、玄火老祖手里却丝毫不慢。
陶景宏以袖里乾坤的神通,将亿虫魔虫全部卷入袍袖,就见他三尺袍袖瞬息间张大到十数倍。
以天蚕丝、离火真金等诸多极珍材料编织的袍袖,在这一刻竟然就要被噬血魔虫撑裂开来,陶景宏暗感要不是赤火明落入他们的陷阱,就算诸宗联军最终能攻陷恶鬼峡,也休想能伤到赤火明分毫。
以陶景宏的修为,竟然都无法将这些噬血魔虫完全控制住,陈寻也是暗暗心惊,从青璇手里接过青莲古灯,跟陶景宏说道:
“陶师,我借给一点天焰!”
“就差你来点天焰,才能将这些魔虫烤熟啦!”陶景宏说道。
陈寻摧动真元法力,注入青莲古灯之中,一线似琉璃纯粹的焰流往陶景宏方向狂卷而去。
陶景宏挥袖一卷,将琉璃烈焰也都卷入袍袖之中,炼化那些噬血魔虫。
这些噬血魔虫是赤火明用秘法饲喂精血养成,花费上千年之久,可能说已经化为他元神本相的一部分。
魔虫在陶景宏的袍袖之中,经受琉璃烈焰的炼化,赤火明的元神也如同在遭受琉璃烈焰的炼化,痛苦得面目都扭曲起来;更不要说他此时还面临玄火老祖、苦庵真君两大强者的直接联手攻击。
苏武阳、苏棠、姜冰云、青璇等人没有硬凑上去,而是一起往金鳞船的防护灵罩外飞去。
此时有十数头埋伏在悬崖峭壁之后的天妖魔将往这边扑来,想必是看到赤火明偷鸡不成却意外陷入重围之中;它们要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助赤火明突围。
天人境强者之间的恶战,此时唯有常曦与陈寻能插上手;苏武阳、苏棠、姜冰云、青璇他们此时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将这几头天妖级魔将与数以万计的魔物拖住,不让它们有机会靠近将要支离破碎的金鳞船,接应到赤火明。
只要此战能确保陶景宏等三名天人真君顺利诛杀赤火明,恶鬼峡就能毫无意外、毫不费力的强攻下来。
在有其他魔帅级魔族强者进入云洲之前,赤火明是黑阴岭百万魔族的灵魂跟核心,只要此战能诛杀赤火明,诸宗联军就可以一鼓作气,将黑阴岭百万魔族都剿灭掉,不留一点后患。
玄火真君祭出三十六盏毒焰神灯,直接将赤火明罩住,不令他有脱身的机会。
而苦庵真君则手持一柄火焰锻就似的灵剑,以看似极其笨拙的剑术,往赤火明缓慢攻去。
然而这看似极笨拙的剑术,实际上与陈寻所悟的叠浪秘意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一式看似缓慢到极点,却又携带开天裂地之威,打在赤火明的身上雷霆滚动,威力不下紫宵雷柱……
第九十二章 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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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火明虽然暂时被困在玄火老祖的毒焰神灯阵中,无法脱身,但他实力也是强悍到超乎想象。
苦庵真君的剑势古朴简拙,却携天地之威、动静之间雷霆滚动,每出一剑都似有一道紫宵雷柱轰出,却硬是无法将赤火明那黑焰汹涌的防御玄光撕开。
陈寻不敢有丝毫的马虎,频掐手诀凝出一朵朵青莲,封住蛟魔进退空间,使其无法完全从都天拘魔旗中化形出来。
偶有错差,常曦都在及时补上一剑。
在前次灵天军被歼灭的那一战中,蛟魔到底有多强悍,众人都是有目共睹。
一旦让蛟魔从拘魔旗中完全化形出来,玄火老祖的毒焰神灯阵就很难再将赤火明困住。
赤火明也是郁闷异常。
蛟魔强虽强,但需要足够的空间才能从魔旗中化形出来,他不知道陈寻所释的青莲是什么神通,却是要比他的护体玄光都要坚不可摧,硬生生将他进退的空间封堵住。
蛟魔无法将青莲撞碎,就无法彻底的化形出来,赤火明手里的这杆拘魔旗连三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自然无法在抵挡苦庵真君强攻之时,还有余力冲出玄火老祖布下的毒焰神灯阵。
陶景宏右手袍袖就像是一只半透明的巨鼓,密密麻麻编印古朴符篆,每一枚符篆就像是活过来似的,金焰流转,透过这些金焰符篆,能看到亿万噬血魔虫在袍袖中被一团琉璃色的纯粹烈焰裹住。
噬血魔虫也是围聚成一个圆球,每时每刻仅是最外层的噬血魔虫被琉璃天焰炼烧成灰烬洒落,但里面的噬血魔虫都还完好无损。
但除非噬血魔虫能炼化琉璃天焰,不然琉璃天焰永生不灭、无穷无尽,陶景宏此时只要需要一些水磨工夫,将这些噬血魔虫彻底炼烧成灰烬后,就能腾出手来,参与对赤火明的围杀。
这时候武奕真人、葛同、宋玄异等人,也纷纷御空飞来,他们没有参与对赤火明的围杀,但与苏棠、千兰、姜冰云等人汇合,竭尽一切可能,阻止十数天妖级魔将与数以万计的魔物,接近金鳞战船。
围杀赤火明,有陈寻、常曦相助三名天人真君就足够,他们此时最紧要的,就是不能让十数头天妖级魔将及数以万计、十数万计的接援赤火明。
赤火明元神如受火焚,情知亿万噬血魔虫很快就要被陶景宏炼化成一堆灰烬,再看诸多魔将都被梧山、庆王府、龙门宗诸多强者拼命拦截在外围、无法靠近,他知道必须下决断了,不然拖到陶景宏脱开身来,他今日绝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看到蛟魔散成一团碎光流影,而赤火明手里的都天拘魔旗骤然鼓荡起来,陈寻心神大悸,大叫道:“不好,赤火明要爆魔旗!”
玄火老祖、苦庵真君都意识到赤火明要爆魔旗,但他们近距离看过都天拘魔旗的样子,心想这最多只能算是最顶级的天器法宝,就有所懈怠,暗感天器法宝自爆,所产生的冲击远远不是纯阳道器的。
而陈寻话音未落,就见都天拘魔旗所在的方寸空间在骤然坍塌下去,又突然间震裂开来,千万道黑色焰流从诡异的一点猛然喷发出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陈寻只来得及将常曦挡在身后,就觉一股雄浑到极点的巨力,要将他的百骸撕成粉碎。
恰如玄火老祖、苦庵真君所想的那般,都天拘魔旗所产生的冲击力还是其次,最是厉害的,实是赤火明手里的这面魔旗,在过去数十年,将数以千万的生魂怨灵炼入蛟魔元神之中,才将都天拘魔旗祭炼到与纯阳道器争锋的层次。
此时都天拘魔旗与蛟魔元神炸裂开,往四面八方喷发的千万道黑色焰流,实是融入数以千万的生魂怨灵的幽焰狱火。
毒焰神灯阵瞬时被千万道黑色焰流撕裂,玄火老祖耗费千年之功,都培养出器灵的毒焰神灯,有七八盏被打得粉碎。
玄火老祖与毒焰神灯器灵心魂相应,灯碎灵灭,他的元神也会受到重创,此时只能狂喷鲜血,与苦庵真君惊惧后退。
陈寻刚才为了压制不让蛟魔从拘魔旗中化形出来,体内玄阴真水、玄阳真火又消耗了许多,此时已经不足够完全抵挡如此强烈的冲击,从常曦惊恐的眼神里,陈寻也能知道他后背已经给摧残得一踏糊涂……
紫宵金鳞船在这一刻被撕成粉碎。
陶景宏看此情形,右手袍袖怒然张开,像是一张天罗地网顿时间将金鳞船的上空遮住,想要将千万道黑色焰流都挡住。
数以千万的生魂怨灵之力,强到难以想象。
瞬息间,陶景宏用天蚕丝、离火精金所编织、炼制的乾坤袍袖被黑色焰流撕裂得粉碎。
陶景宏张口也是鲜血狂喷,肉身就像是被狂风怒卷的一片枯叶,往后横飞出去,身上法袍被撕裂,天人之躯在如此猛烈的冲击之下,也是裂出蛛网状的裂痕来。
倘若不是陶景宏用袍袖这一挡,千丈范围之内,元丹境以上强者,或还有一线生还的机会,其他人唯一的下场就是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而此时就算是有陶景宏出手挡了这一下,也是有两三百弟子,像是脆弱的枯叶陷入狂风之中,眨眼间被撕得粉碎。
这些都是梧山最为精华的弟子,看到他们殒落,陈寻心底痛得流血。
武奕真人、苏棠、千兰等人以及诸多梧山弟子封堵天妖级魔将接近的防线,更是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一时间溃不成军。
他们离得较远,但黑色焰流对神魂的冲击,就像是一场风暴卷过灵海,好在最近处的魔族大军也同样受到冲击。
赤火明距离魔旗自爆最近,受到的冲击也最猛烈,陈寻都能看到他身上的法袍、灵甲在瞬时间被撕成粉碎,看到他在黑色焰流的冲击下,肉身先是裂出蛛网状的裂痕,继而肤肉就像碎瓶片一样掉落,露出里面更为坚硬、密布魔纹的骨骼。
赤火明夺得青阳子肉身不过百余年之久,竟然将这副肉身修炼到魔纹金身层次。
赤火明此举就是为了两败俱伤,同时将梧山、龙门宗、庆王府的外围防线冲开,这样在肉身上更强的天妖级魔将就能在极瞬之间抢杀过来,将他救走。
这也是他唯一的脱困机会。
陈寻、苦庵真君、玄火老祖以及陶景宏都是在措手不及间身受重创,但陈寻在关键时挡在常曦的身前,常曦受创甚轻,还有补杀赤火明的足够余力。
看到六头天妖级魔将身裹玄光,极速遁来,体内真元法力、真水、真火被榨得一滴不剩的陈寻,朝常曦大叫:“快杀赤火明!”
除了真元法力在瞬间耗尽,陈寻的情状也十分惨淡。
整个后背的血肉都被黑色焰流腐蚀掉,而数以千万的生魂冤灵之力,更像是最毒的毒煞,附着在他的筋骨上,还在继续往他的脏腑侵蚀。
常曦知道此时唯有她能及时出手击杀赤火明,但六头天妖级魔将扑杀过来,有两头是直接奔陈寻而去,她若是出手追杀赤火明,陈寻在两头天妖级魔将的进逼下,会直接陷入九死一生的凶险之中。
常曦是转世之躯,恢复前世记忆后,今世所给她的感情也渐变得淡薄,神宵宗破灭,她没有特别深的触动,跟谷阳子说翻脸就翻脸,云洲所面临的天地大劫,她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总之没有她修行重要,但她不能看到陈寻在她面前死去。
一定要有比较,陈寻在她心里,比云洲更重要。
一柄春风化雨剑化为数千细长春藤,将陈寻包裹起来。
待玄火老祖、苦庵真君、陶景宏缓过神来,待苏棠、千兰、宋玄异、武奕真人他们重新稳住阵脚,赤火明已经被六头天妖级魔将救走,退到悬崖峭壁之后。
为了给赤火明争取更多的逃离时间,数以十万计的魔物,更是疯狂的往悬崖下扑来……
功亏一篑,玄火老祖都懊悔得大叫。
陈寻连服两枚龙血丹,压制住生魂冤灵之力对他百骸肉身的继承侵蚀,勉强说道:“黑阴岭里寸草不生,没有什么灵草灵药,而赤火明想在短时间内恢复伤势,只有吞食大量生灵血肉一途。诸宗只要保持足够的警惕,赤火明一两百年来怕是都没有恢复伤势的可能。而噬血魔虫与魔旗都在此战毁掉,就算是赤火明恢复修为,也如同断掉一手一臂……”
虽然让赤火明在最后一刻逃走,极为可惜,但能重创赤火明、毁掉赤火明手里的那面都天拘魔旗跟蛟魔元神,将绝大部分的噬血魔虫都炼烧成灰烬,仅有极微小的一部分逃走,这一战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听陈寻此言,玄火老祖心情稍好受一些,总不能抱怨常曦关键之时没有补杀赤火明,而选择先救陈寻。
陶景宏、苦庵真君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但天妖级魔将都护送赤火明逃走,剩下的魔物数量虽然极巨,但梧山、庆王府、龙门宗弟子重新站稳阵脚之后,则是稳定的压制住魔族大军的攻势。
很快,阳坤真人那边就传来讯息,魔族大军已从正面开始撤出恶鬼峡……
第九十三章 血池
魔帅赤火明遭受重创,生死不明,对恶鬼峡当面的魔族大军打击是极其惨重的。
诸宗联军虽然在绝对数量上劣势极大,但大量战车、战船调到前锋阵列,弟子纪律严明、士气高涨,又有两名天人境强者坐镇,接下来再往恶鬼峡推进,就势如破竹,很快就将封堵在恶鬼峡北侧的魔族大军击溃,控制恶鬼峡附近的山岭,也用临时的法阵,将空间裂缝临时封闭起来,阻止再有大量的魔煞涌入云洲。
诸宗联军同时启用大量的法阵,封印恶鬼峡附近的煞穴阴脉,没有几天,黑阴岭南麓的阴煞魔瘴,变成无源之水,很快就彻底稀薄下来。
虽然黑阴岭南麓还是无灵之地,但普通弟子走进来,也不用怎么担心阴煞魔瘴会侵蚀他们的神智了。
而陶景宏、玄火老祖、苦庵真君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在没有恢复过来之前,还不能与春陵君等天人境强者联手封印空间裂缝。
封印空间裂缝的时机,不得不继续往后拖延。
以防备魔族大军有可能从黑阴岭深处卷土重来,诸宗联军将铜城迁到恶鬼峡来,驻入十万弟子。
罗余泽、宋玄异等人被挑选出来,负责恶鬼峡战场的后续清理工作,来到当日三大天人真君伏击魔帅的裂谷。
左侧三四千丈高的断崖,已经垮塌得不像样子,支离破碎的金鳞船残骸散落在谷底,与崩塌的乱石跟不计其数的魔物尸骸混杂在一起。
罗余泽看了头皮都有发麻之感,实在想象不出都天拘魔旗自爆,会产生如此之强的破坏力。
梧山目前为数不多的几艘紫宵金鳞船,都是以坠星海异兽的脊椎柱为龙骨铸制。这些异兽在生前差不多都有法相境巅峰的战力,有天地柱之称的脊椎更是其百骸最为坚硬的地方。
梧山从青鳞族获得这些异兽骸骨后,还要加入元铜等种种天材地宝一起融炼,进一步加强龙骨的强度,之后再与赤精铜整体铸成船形,镌刻种种玄符秘篆,而整个紫宵金鳞船最为核心的阵法禁制,也都炼入脊椎柱骨之中。
紫宵金鳞船分两层防御禁制,外层防御禁制,是将整艘金鳞船包括在内;而内层防御禁制,主要是将控制中枢阵法禁制的底舱跟船体其他部位分隔开来。
有内层防御禁制的存在,就算是魔族大军一时能撕开外围防线,冲上金鳞船,也能确保短时间内不会失去对金鳞船的控制权。
都天拘魔旗自爆所产生的焰流冲击,不仅将受内层防御禁制保护的底舱粉碎性的摧毁,十数名身在底舱控制中枢阵法的弟子都阵亡外,底舱之下用异兽脊柱炼成的战船龙骨,也是碎得不能再碎。
看过这些残存下来的遗迹,罗余泽暗感他当时若在这艘金鳞船上,绝无幸免于难的可能。
也幸亏当时为了腾开地方,方便陶景宏、玄火老祖、苦庵真君围杀赤火明,梧山绝大多数弟子或撤到另一艘金鳞船上,或飞到半空拦截救援赤火明的魔物。
不然的话,梧山弟子还不知道会伤亡成什么样子呢。
唯有看到这一切,罗余泽才更能明白,魔帅赤火明为何会在人魔决战之际,会出手袭杀陈寻争夺那几面魔旗,才更能明白陈寻为何战前会那么强的预感,赤火明会钻入他设下的陷阱。
那十多面魔旗,只能算是天器法宝,但落入赤火明的手里,肆无忌惮的祭炼生魂,实能发挥出纯阳道器的威力。
罗余泽也不知道,陈寻到底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邪道至宝。
虽然云洲没有多少修炼邪功的宗门,但罗余泽对都天拘魔旗这边的邪道至宝还是略有了解,也知道魔帅从元武侯世子姜彬手里夺得那面魔旗,实际也是出自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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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猿,你也知道,宗主当初要不是把我们大家都给骗了,又怎么可能将赤火明骗入彀中?”
宋玄异、罗余泽听着前面有说话声传来,他们在半空中滞出身形,很快看到赤海与火翼妖猿从一座石峰后走出来。
火翼妖猿妖瞳里金焰涌动,淡漠的往罗余泽、宋玄异两人身上扫了两眼。
宋玄异、罗余泽知道火翼妖猿必是早就感应到他们飞来,忙稽首施礼道:“原来是火翼前辈跟赤道友在这里啊。”
“宗主没有事前将诱杀赤火明一事相告,老猿还在为这事生闷气呢。”赤海搓手说道。
“必定要将自家人都骗过,才能称得上良计,而陈真人对云洲一片赤血丹心,更是不用多疑的。这次也实是因为陈真人的良计有效,不知道要少死多少条人命。”罗余泽毕恭毕敬的说道,他又想到火翼妖猿出身天炉秘境,未必就对云洲有什么感情。
实际上罗余泽当时也被抽调到中路,以加强对恶鬼峡正面之敌的攻势,事前完全不知道陶师他们的计划,赤火明突袭左翼时,火翼妖猿都在中路的前锋阵列斩杀魔兵鬼卒,谁能想到陶师、玄火老祖与苦庵真君竟然抽身离开中路的前锋阵列,而藏身在梧山弟子的阵列之中?
话说回来,要不是陈寻此策凑效,成功重创魔帅赤火明,他都不知道最终要付多惨重的伤亡,才有可能夺下恶鬼峡。
罗余泽的劝慰,并没有让火翼妖猿心里好受多少,瞪了赤海一眼,怨他多嘴,没有理会罗余泽、宋玄异二人,就径直往恶鬼峡北面飞去了。
火翼妖猿是修成魔猿金身的妖族圣者,与玄火老祖、苦庵真君是同一境界级数的强者,罗余泽、宋玄异自然是不敢抱怨他的无礼。
而此战火翼妖猿基本上随时都在前锋阵列,与普通弟子并肩作战,也令很多弟子心里改变了以往“人妖不相立”的观点;罗余泽心里对火翼妖猿更是没有什么成见。
“陈真人伤势恢复如何了?”罗余泽又问赤海道。
陈寻修为还是要差玄火老祖、苦庵真君他们太多,能在那么强烈的黑色焰流冲击下活下来,就已经叫玄火老祖等人瞠目结舌了。
玄火老祖的毒焰神灯被毁掉八盏,陶景宏的乾坤之袖也是碎得不能再碎,而就算是有这些顶级天器法宝的拦了一下,他们修成的天人之躯,在那一瞬间都差点被打得寸寸碎裂。
陈寻当时距离都天拘魔旗炸开的距离,比他们还要近,竟然能生扛下来,怎么不叫他们瞠目结舌?
不过,陈寻受伤也是极其严重。
比起后背的伤势,侵入陈寻体内、由千万生魂怨灵所炼得的怨煞之力则要麻烦得多。
此时在暗日撼神魔印所形成的神魂风暴面前,他隐脉都能夷然无损,此时却无法阻止怨煞的侵蚀。
陶景宏都无法助他驱逐怨煞,陈寻眼下只能借真水、真火之力,勉强将根本元神护住。
陈寻不得不由常曦护送退回长白岭闭关养伤,连后续的战事都没能参加。
“宗主这几天倒是能露面了,说及怨煞是为那些被生祭活炼的生魂怨灵生前怨念所化,寻常人以此法祭炼魔旗,都难免会受到怨煞的反噬,通常会尽可能将这些怨煞炼尽,却不知道魔帅赤火明竟有秘法将如此磅礴的怨煞封印在魔旗之中。宗主告诫我们,日后再与魔族交手,还要多小心魔族强者这方面的阴招。”赤海说道。
罗余泽点点头,陈寻此时闭关疗伤,不便公开露面,有些话就只能通过赤海他们传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魔帅赤火明早就在百余年就进入云洲,甚至还夺了此前沧澜学宫太上长老青阳子的肉身,暗中培植势力。
第一次魔灾之后,夷山宗、千幻门、蛮荒部族楼氏、玄寒宗都有不少弟子无故消失,现在看来,这些人很可能都随魔帅赤火明进入黑阴岭了。
楼适夷、夷清泉、楼礁这些人修为低微,以往都根本不被罗余泽放在眼底,但现在想到这些人很可能都跟随魔师赤火明修炼魔道邪功,很多事情就会要比想象中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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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阴岭某座岩穴的深处,一座巨大的血池,粘稠的血液像烧沸似的翻腾着,黑云似的血煞在血池的上空翻涌,不断变化种种恶鬼、厉鬼之相。
赤火明仅剩一副骸骨还勉强能算完好,脏器都残缺不齐,若非他及时坐入血池之中,吸引血肉精元,他怕是非要舍弃这副躯壳不可了。
虽然这副躯壳也是夺自他人,但真正的青阳子仅有天元境中期修为,他前后花费百年之功,才将这副躯壳修炼到堪比天人之躯的金身境界,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舍弃的?
而他之所以能在百年之内用血炼秘法将这副躯壳修炼到金身境界,主要还是在老龙潭大获全胜之后在西北域大开杀戒,才获得足够的血肉精元。
现在云洲西北、东南等域的宗门渐有联合之势,诸宗联军的实力又压制住他们在黑阴岭的魔族族人,就无法再大规模的猎杀生灵,他们再想用血炼秘法快速提高修为,就千难万难了。
赤火明暗感血池中的气血精元渐尽,根本支撑不了他完全恢复伤势,伸手隔空往左边的石壁一推。
哗啦啦倒下一大片石壁,露出里面一排规模稍小的血池,消失有六七十年的楼适夷、楼礁、夷清泉、夷清湖等人,正盘膝坐在这些血池之中,血煞在他们口鼻之间流转,就像是一条血龙在翻涌……
楼适夷、楼礁、夷清泉、夷清湖等人从闭关中醒来,看到赤火明的样子,都大吃一惊,失声问道:“师尊怎么伤成这样,天下还能有谁伤得了师尊?”
第九十四章 血炼
赤火明坐在血池之中,血肉精元如魔雾从血池中翻涌出来,形成一层血膜覆盖他肉身枯骨之上,透过血膜能够看到他坚如离火精金的骨骼都密布蛛网状的裂痕,差一点就要被完全摧毁。
楼适夷怎么都想不到,早就修为巅峰修为的魔帅会被人伤成这样?
“陈寻此贼,不抽其筋、剥其皮,难解本尊心头之恨!”赤火明身上血肉俱无,说话的声音就像几个开裂的骨片在尖锐的刮响,他周身血煞激烈翻涌,可见他心里的滔天恨意。
“又是陈寻!”楼适夷、楼离、夷清泉、夷清湖听到这个名字都惊惧的吓了一跳。
魔君乾余骨最早撕开连接云洲的空间通裂缝时,赤火明等极少数魔族强者为潜入云洲,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赤火明早初怕惊动云洲人族之中的天人境强者,不敢轻举妄动用血炼秘法快速恢复修为,意外夺得青阳子躯壳之后,他就暗中扶持千幻门、楼氏等部族、宗门势力,打算从内部推翻苏氏,控制沧澜。
未曾想他筹划近二十年的计划,最终在玉柱峰下功亏一篑。
关键一环,问题就出在陈寻身上。
之后,涂山深处空间裂缝、大量妖兽修炼血丹的秘密,也是意外被陈寻撞破,神宵宗派出大量弟子进入涂山剿灭魔物,蛇妖、九尾狐妖等赤火明暗中培养、初具化形能力的魔物,也很快被神宵宗联合千剑宗等西北域的宗门弟子歼灭。
赤火明当时还是没有恢复修为,只能暗中驱使妖兽摧残沧澜,能动摇苏氏的根基,暗中助夷山宗取而代之,未曾想还功溃于梧山。
而在那一次之后,楼适夷、楼离、夷清泉、夷清湖等人修为太过低微,就提前潜入黑阴岭,潜修血炼秘法,眨眼数十年过后,要不是魔帅赤火明刚才推倒石壁,他们都还不会出关。
楼适夷、楼离他们还不知道这几十年来沧澜所发生的惊天巨变,与外界仅有的几次联系,也都是魔帅赤火明进洞查看他们的修炼进展,给他们的血池中补充过几次血肉精元,没想到修为已经恢复到巅峰的魔帅,这次竟然又是因为陈寻,而受此重创?
怎么可能?
魔帅已经恢复巅峰期修为,又有亿万噬血魔虫与用数以千万生魂祭炼过的蛟魔护身,怕是在云洲已无敌者,怎么会被陈寻那竖子重创?
赤火明心里恨意滔天,但要楼适夷等人出关办事,不能不将详情告诉他们,就见他勉强抬手一挥,数道血影就从眉心钻往楼适夷等人的识海之中。
啊,这些年竟然发生了这么事,原来陈寻此贼的修为也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啊!
楼适夷、楼离、夷清泉、夷清湖这些人里,早年夷清泉修为最高,八十年前就修成血丹,但血炼魔修最注重的从来都不是根基的深浅,只要能有足够精纯、足够多的血肉精元,任何一人的血修境界都可能快速提升。
若非如此,涂山妖兽何以在短短二三十年就成大患?
若非如此,四千余年前,千魔宗的势力何以如此迅速的扩张开去?
楼适夷、楼离、夷清湖等人,进入黑阴岭血池之中,很快也都相继修成血丹,缩短与夷清泉的差距。
而在修成血丹之后,各人资质及根骨的重要性才重新体现出来,修炼血炼大|法,进展就又开始拉开差距。
楼离、夷清泉、夷清湖、楼适夷等人都是最先就为赤火明收为心腹的嫡系,在百万魔族横扫西北域时,赤火明掳得好几十个身具荒古血脉的人族,都直接用秘法将这些人族炼成血魔丹,让楼离、楼适夷、夷清泉、夷清湖等人服用后提升资质。
此时楼离、楼适夷、夷清泉、夷清湖等人,都将血炼大|法修炼到第六重血魔化形的境界,实力都不比人族法相稍差,就算差一些合用的法宝,走出去也足以笑傲一方,没想到数十年未见,那些他们以前所看不起的梧山众人,实力竟然也有如此飞速的提升。
这天下难道还有比血炼大|法更快的修炼魔功吗?
“师尊,恶鬼峡已落入诸宗联军之后,我千魔宗该何去何从?”楼离魔眼血瞳闪过一丝赤血红芒,他们虽然不明白土生土长的魔族,但都奉魔帅赤火明为千魔宗的祖师,也立志要在云洲复兴千魔宗。
“诸宗联军已经牢牢封锁住百成魔族前下的通道,还想像以往那般大规模的猎杀血食,已经不再可能,”赤火明说道,“我现在要你们出去,帮我寻找身具荒古血脉的童子。只要凑足九九八十一个身具荒古血脉的童子,我还能修炼一种魔功,足以荡平诸宗联军。”
“全云洲身具荒古血脉的童子,没有一千,也没有八百,只是身具荒古血脉的童子,都由诸大宗门盯着,怎么悄无声息的带到黑阴岭来交给师尊?”楼离素来足智多谋,即使血炼大|法也没有让他的智谋纯化。
身具荒古血脉,可以说是千万人之资,虽然在沧澜极为罕见,每代人能有三五名身具荒古血脉者,就已经是极其可观了,但整个云洲人族有二三百亿之多,每一代人里,身具荒古血脉者说仅有一千之数,还是往少里说的。
只是这些人族弟子,出生就伴有异相,早就被附近的大宗族、大宗门盯上了,是要当核心弟子进行培养的,他们想短时间捋掠八十一名血脉童子,难度之大,远超乎想象。
“你们找机会去天钧境!”赤火明说道,“云洲受人族控制太严密,但天钧境是大千世界,情形就大不一样,就算是人族也有不少修炼血炼魔功的强者,你们进入天钧境,即使身份暴露,也未必会受到无穷尽的追杀。而同时天钧境人族繁多,血脉也更加强大……”
楼离想到一事,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有其他魔君,已派人潜入天钧境?”
他们奉赤火明为千魔宗祖师,但赤火明在魔域隶属于魔君乾余骨一系,而魔域可远不止乾余骨这么一位魔君、魔帝。
不同魔君、魔帝负责侵伐的天域不一样,要是天钧境早就让其他魔君、魔帝盯上了,他们贸然进来,或许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天钧境太多,即使有其他魔君盯上天钧境,也断无可能贪心一口吞下,你们只要小心行事,就没有什么问题,”赤火明说道,“时机恰当,本尊也会去天钧境,跟你们汇合……”
云洲人族内部,虽然存在种种矛盾,但赤火明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姜氏、玄都教、龙门宗等宗门势力,对云洲的掌控程度,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要严密一些。
魔族这次就算是重创以玄都教为首的诸宗联军,姜氏最终还是选择出手。
姜氏终究不可能轻易放弃云洲的,此前没有出什么力,不过是借他们魔族之力,扫清西北域、北域的宗门势力而已。
赤火明情不自禁的想,魔君当时选择云洲下手,或许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楼离、楼适夷等人此前都偏于沧澜一隅,连云洲全貌是什么样子都想象不出来,对大千世界的认识更是浅薄,心想魔帅既然如此说,那他们奉命小心行事就是。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四头还未长成的罗刹魔,也不知道赤火明通过神念跟它们怎么交流,就见这四头罗刹魔当机立断将它们眉心的四只魔眼血淋淋的挖出来,放到血池边的魔石上,就走出洞穴。
“这四枚玄冥魔眼虽然连小成境界都没有修炼到,但你们将其融炼到体内,不仅能探察他人的气机,更能掩藏你们身上的血煞气息,就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族发觉出什么异样来,”赤火明让楼适夷他们各取一枚玄冥魔眼走,又指着洞穴角落里一堆灵甲法器,“你们从中挑出合用的法器去祭炼,我再赐你们一些噬血魔虫祭炼……”
提到噬血魔虫,赤火明心头更是滴血。
虽然他在陶景宏完全烧炼掉噬血魔虫就前爆掉魔旗及蛟魔元神成功逃出,但最终他收回的噬血魔虫已不剩百一。
这点噬血魔虫留在他手里,已经没有什么大用,但赐给楼适夷等人则大为不一样。用血炼秘法祭炼过的噬血魔虫,可以算是他们本相元神的一部分,不仅用来杀敌极为犀利,噬血魔虫所吞食的血肉精元,还能迅速补他们体内血煞丹元的消耗。
没有这些,楼适夷等人进入天钧境,根本就没有立足的本钱。
而同时这些噬血魔虫也是他元神本相的一部分,此时交给楼适夷他们祭炼,也是省得他们进入天钧境后,会有脱离他控制的异心。
这时候突然有一股震动从头顶的岩层传来,楼适夷等人皆是大惊,还以为诸宗联军已经攻来。
“没什么,诸宗联军此时正出手封印恶鬼峡的空间裂缝。”赤火明压抑住心间的郁气,努力平静的说道。
第九十五章 封印恶鬼峡
虽说没有天地级护山法阵,但陶景宏、玄火老祖、苦庵真君等五名天人真君联手,辅以玄都教的纯阳道宝玄都殿,足以将恶鬼峡附近的空间玄壁一次又一次的撕开。
紫宵雷霆,像紫色龙蛇在恶鬼峡的上空蔓延,很快就在陶景宏等人的牵引下,波及到位于恶鬼峡深处的空间通道。
用天地级护山法阵封印空间裂缝,就像是在天域之桥一头建座门;而更直接的办法就是诱发空间乱流,像爆发的山洪一样,将天域之桥直接冲垮掉。
云洲诸宗根本没有能力借这座天域之桥从魔域获得什么,还是直接摧毁掉,才能令人安心。
此前为了摧毁千魔沙海之上的魔墟口,梧山不惜将雷霆铜柱舍出去;这次有陶景宏等五名天人真君联手,就不用白白舍弃一樽纯阳道宝。
陶景宏等人借玄都殿藏身离开恶鬼峡不久,空间乱流所形成的更猛烈的金色、银色雷柱,像龙蛇狂舞,差不多以恶鬼峡为中心,将黑阴岭南麓千余里方圆的山岭都覆盖在内。
陈寻站在南麓边缘的岭脊上,看着一座座形状险恶的山岭被雷柱摧垮,不禁想到他刚被六臂巨魔带入沧澜的那一幕,转眼百年已逝。
恶鬼峡深处的魔墟口被摧垮之后,空间玄壁很快就会闭合起来,还有雷霆在黑阴岭的深处滚动,但声势越发减弱下来。
天空很快就有鹅毛大雪飘降下来。
黑阴岭虽处极寒之地,但千万年被阴煞魔瘴笼罩,山岭深处都发现不到积雪的丁点痕迹,眼前这场鹅毛大雪,或许是黑阴岭南麓千万年来的第一场降雪。
天地间所有的灵气、煞气之生发汇聚,都跟天痕地势密切相关,看左右的山岭渐渐被皑皑白雪覆盖,陈寻也清晰的感应到黑阴岭南麓的天地气机,正发生深刻的变化。
这对诸宗联军后续进剿黑阴岭魔族,是件好事。
近两百丈开阔的玄都殿,像是一艘巨舟,从半空缓缓降落下来;诸多守候在外围的弟子都围过来。
陈寻也与常曦、赵承恩迎过去,看到陶景宏等人从玄都殿里走出来,脸色都有些苍白,眼瞳也没有什么神采,但这次能成功封印空间裂缝,无疑是极鼓励士气的一件事,诸多弟子皆神采盎然。
“多谢诸真君为消弥魔灾大劫,不辞辛苦。”阳坤真人、陈寻、纪烈、赵承恩、陈寻等人,一起给陶景宏等人稽首施礼,感谢诸位天人境真君为消弥魔灾大劫,所做的贡献。
陶景宏等五位天人真君,这次联手撕开空间玄壁,诱发空间乱流,说起来简单,但他们此前所受的伤都还没有彻底痊愈,这次撕开空间玄壁,必然又要受到空间乱流的反噬,看他们的脸色都知道陶景宏等人的伤势越发严重,都不知道要闭关修炼多少年,才能恢复修为。
陶景宏等人都微微一笑,站在玄都殿前,面对众人说道:“我等修行之人,受天地奉养,当有推御不掉的责任。”
看到陈寻也在人群之中,苦庵真君问道:“陈真人伤势不碍事了?”
“勉强能压制住怨煞之毒,过两天陈寻就回梧山闭关,此间事就要多劳烦诸真君了。”陈寻说道,怨煞之毒没有那么容易拔除,连隐脉都被怨煞侵入,他目前只能勉强保证元神本相不受煞怨的侵蚀。
陈寻此前一段时间都留在长白岭闭关养伤,这次是诸真君封印恶鬼峡的空间裂缝,陈寻没有办法稳如泰山的留在长白岭,才与常曦一起到这边,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此间事了,陈寻也就打算择时前往天钧境修行,但他难知神将宗裔对诸宗联合之势的态度,不想行踪泄漏出去,才在此时当众提及闭关疗伤之事,以便能借机脱离诸宗及神将宗裔的视野。
听陈寻说过两天就要直接回梧山闭关,这一别后短时间内再难见面,陶景宏说道:“那陈寻你就在长白岭再留两天。”
“好的,”陈寻点头答应道,怨煞不是一两天能拔除的,不至于三五天都耽搁不起,又跟众人稽首说道,“陈寻先回长白岭,诸真君、真人若有要事相议,陈寻定会应召赶至。”
陈寻所受的伤,要比陶景宏、玄火老祖他们都重得多,此时还要压制体内的怨煞之毒,不便在外面停留太久,大家都能理解。
玄火老祖想起一事,从袖中取出数页帛书,说道:“陈真人,有关怨煞之毒的炼除,本君略有些心得,或能给陈真人参详一二。”
听玄火老祖这么说,很多人都相当意外。
天人境绝世强者的参悟,哪怕涉及的仅是极寻常的修行之法,都是难言珍贵的秘诀。
当然,更叫人意外的,还是玄火老祖将如此珍异的心得参悟当众赠给陈寻。
春陵君涵养极深,此时也禁不住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春陵君这次没有再当缩头乌龟,与陶景宏等绝世强者一起参加对恶鬼峡魔墟口的封印。
在普通人的眼里,此前发生在右翼方向上的大败,看上去更像是灵天军太不幸运,恰好撞上魔族的伏兵主力所致,但在明眼人眼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春陵君这次如此卖力,也是想摆脱此前所给人的那种畏战不前的印象,希望能挽回他此前大跌到谷底的声望。
玄火老祖此前为了摆脱在北域继续受玄都教的压制,对春陵君那边的态度极为亲近,分兵进剿黑阴岭,还特地请缨将玄火宗弟子编入右翼。
然而在右翼大败之后,玄火老祖对春陵君那边的态度变得冷淡不说,此时更是直接拿出心得所悟当众赠给陈寻;玄火老祖此举在结好梧山的同时,也无疑说明春陵君卖命参与封印空间裂缝,并没能改观一些人对他失望的印象。
见玄火老祖能公然示结好之意,陈寻忙稽首行礼,说道:“多谢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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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眉之急解除掉,后续在万里纵深的黑阴岭继续进剿魔族主力,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恶鬼峡大捷,令策天府对进剿黑阴岭魔族一事的态度,也发生很大的改变。
十日后,庆王姜澜以及神威将军苏竣元等人,即代表策天府携带大量灵丹妙药、玄兵宝甲以及十二艘龙牙战船,赶到周武山犒赏诸宗联军。
此前庆王府由世子姜南柯、延陵郡主姜云仙率苏氏、卫氏等族子弟一万余人,增援周武山,在进剿黑阴岭时,屡建战功,庆王姜澜自然是有脸过来享受恶鬼峡大捷的荣光。
十二艘龙牙战船主要补充世子姜南柯部,但姜南柯后续将继续率部留在周武山,参加进剿黑阴岭魔族的战事,策天府此番的态度,诸宗也谈不上不满意。
春陵君即使明知庆王姜澜此时赶到周武山,必有其他企图,但也没有心情在周武山多作停留。
而以当前的势态,他继续留在周武山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在庆王姜澜赶到后,就率灵天军残部返回玄京。
春陵君离开之后,策天府那边就正式传下符诏,由庆王府与玄都教负责在周武山会盟诸宗。
庆王府那边,还将由世子姜南柯留在周武山,参与后续进剿黑阴岭魔族的战事,诸宗也都满意这样的安排。
虽然世子姜南柯都还未修成真身法相,个人修为远不及春陵君,但擅长攻伐之道,实是难得珍贵的将帅之才;而有些醉心修行的人,虽然个人修为极高,却未必就能做好这些琐碎之事。
像玄都教那边,苦庵真君等天人境强者,平时也都藏身幕后,教中事务都要阳坤真人、褚月真人等操持。
这一战,谁敢说陈寻所发挥的作用,小于任何一位天人境强者?
要不是陈寻所受的伤势,看样子未要闭关苦修十年八年才能恢复过来,诸宗以及玄都教实都属意由陈寻负责会盟之事。
庆王姜澜这次亲自过来,陈寻就算是伤势未愈,也是要坚持相见的,他恰也有诸多事与庆王姜澜商议。
世子姜南柯此前主张增援周武山,姜澜心底多少有些忐忑的,没想到竟然能如此顺利的获得恶鬼峡大捷,使得庆王府的声望第一次盖过春陵君以及其他有心继续帝位的姜氏诸王、诸君,姜澜心里自是喜悦之极,对陈寻所议之事,无不应许。
陈寻早前就与世子姜南柯谈过龙门宗、玄都教弟子进入天炉秘境修炼一事,庆王姜澜这次不但答应下来,还要从庆王府、苏氏、卫氏在天炉秘境直接控制的三座山岭里,再划出六处能孕生鸿蒙元息的灵脉出来,接纳诸宗挑选弟子进入修行。
要是灵脉都是由梧山忍痛划出,又怎么能显示出庆王府拉拢诸宗的诚意?
如此一来,北域、东南域诸宗每批就可以挑选三千余弟子进入天炉秘境修行。
还有一点就是陈寻与庆王府、玄都教谈妥玄火宗向西北域发展问题。
玄火老祖有结好之意,陈寻自然要投桃报李,更关键的原因,梧山四宗暂时无意越过涂山,而暗中支持的横云宗、樊氏实力又偏弱小,西北域没有强宗坐镇,始终就有大空子会让神将宗裔的大腿伸进来。
玄火宗只要野心不太大,只要不在西北域掀起腥风血雨,让临近北域的部分宗门、宗族势力投附玄火宗,实有利于西北域休生养息。
玄都教也乐意这样的安排,一方面玄都教的利益没有受到本质上的影响,还省去玄都教留在北域跟他们明争暗斗。
仙鳌岛元液之事,到这一步也无法再隐瞒下去。
龙门宗虽然不会立即公开放弃“人妖不两立”的原则,但会派出罗余泽等数名元丹真人,以客卿长老的身份加入归海阁,确保仙鳌岛牢牢控制在梧山、龙门宗与少奚氏之手。
陈寻暂时还不会将梧山掌握灵池法阵炼制之法的事情透漏出去,仅对外声称他与宋玄异等人当年在珑山获得一批可储存元液的灵瓶。
事实上,就算是将罗余泽等元丹真人,调到仙鳌岛参加元液的炼取,每年顶天也就能得十数斤元液而已,算上消耗,梧山只要秘密炼制出十数只聚元灵瓶就足够用了。
短短三五十年内,陈寻倒不怕他人能从聚元灵瓶的流出数量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第九十六章 因果之道
涂山绝岭之巅,戮魔殿四周的崇山峻岭,已覆在皑皑千尺白雪之下,布下聚灵汲阳阵的峡谷里,则是浓荫翠木、春意盎然,与周围的山岭看似两个世界。
陈寻身穿一袭青衣,站在皑皑雪岭之上,看着远处山巅一团雪亮剑芒骤然绽放,千兰那纤柔的身躯矫如游龙,裹在剑芒之中,仅以剑势,就隐隐牵动绝岭之巅流转淡青色的玄寒煞气。
待千兰将剑芒完全收敛成一道玄光,淡青色的玄寒煞气也渐渐融入玄光之中,玄光越发青碧,像是一枚巨大的玄寒灵珠,将千兰娇躯裹入其中,陈寻此时也无法透过玄光,看清楚千兰的身影。
“千兰在剑道上的悟性,却是我们远不及的。”姜冰云飞到雪岭之巅,见陈寻站在皑皑雪岭上没有修炼,却专注看着千兰炼剑,笑着说道。
陈寻点点头,想修真身法相,需要对天地气机有更深刻的领悟才行,唯有如此,才能与天地元气沟通,直接在体外以道意凝聚诸法相,晋入法相境。
千兰能以剑势牵动绝岭之间的玄寒灵煞,就说明她在天地气机的掌握上,是要比姜冰云、苏棠她们都略胜一筹。
这些年来,千兰都是安静的潜修剑道,在梧山众人中算不上很耀眼,却不想她最有可能先修成真身法相的一人。
想起沧澜学宫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子,没想到眨眼近百年过去,已成云洲剑修名家,陈寻都觉得恍然有如梦境中一般。
“千兰也说要去天钧境修行,你真要一人独行?”姜冰云问道。
陈寻点点头,说道:“我还是一个人独行的好。”
恶鬼峡大捷,诸宗渐成联合之势,这有利于诸宗联手起来应对滔天魔劫,却未必会令神将宗裔欢喜。
以田氏老祖为首,三十六神将宗裔有相当多的强者,都追随在熹武帝身边,此外还有元武侯姜矍、谷阳子等人都进入天钧境,赤眉真君的师尊玉虚子很可能也已经到了天钧境,陈寻这次进入天钧境,还是一个群敌环伺的环境。
梧山四宗也是怕陈寻进入天钧境遇险会孤立无援,千兰、雷万鹤、谷承卓、苏棠、宗崖等人,以及常曦都会再次进入天钧境修行,但大家都会掩藏身份、分散而行,以避免泄漏行踪,遭遇强敌的狙杀。
陈寻此时还不能在云洲做到横行无忌,到天钧境后,他的修为就更不够看了。
当然了,更主要的还在于,求道问道是孤苦之事,千兰、雷万鹤、谷承卓、苏棠、宗崖他们都必须要有独挡一面的历炼,才可能会有进一步的突破。
而火翼妖猿、北玄甲、红茶、赤海、蛇无心、金狼,暂时都会留在长白岭,继续参与后续的剿魔战事。
一方面对黑阴岭魔族的进剿力度不能减弱,需要火翼妖猿他们加强梧山在长白岭的战力;另一方面云洲诸宗都晓得红茶、赤海他们是陈寻的侍魔,也将北玄甲、火翼妖猿当成陈寻的侍魔,他们要是从云洲无缘无故的消失,鬼都能猜到陈寻没有留在梧山闭关修炼。
这时候一道玄光从东边天际掠来,陈寻睁开双眸,眼瞳里焰光大作,顿时将二三百里外身裹玄光之中飞行的青璇看得一清二楚,与姜冰云飞迎过去,笑问道:
“怎么一个人赶回来了?”
“她还不是要急着见夫君你?”姜冰云笑道,她与青璇原本情同母女,但此时同侍一夫,情谊相合,要比以往还要亲密,挽过青璇的胳膊,问她一路有无辛苦。
“古风率诸弟子在乌腾郡稍作停歇,我猜夫君会在天柱峰,就直接赶过来了。”青璇眼眸流媚,浓情蜜意的瞅着陈寻,想着过不了几天又要分别,心里滋生出诸多不舍。
陈寻离开天炉秘境时,曾将两枚聚元石置入天火峰地底汲取鸿蒙元息,但天火峰地底天炎罡煞极其浓郁,除了陈寻、火翼妖猿修炼天炎之道有相当境界的强者可以勉强进入外,就仅有青璇能借青莲古灯所释出的离火灵罩进入,将汲满鸿蒙元息的聚元石或聚元灵瓶取出来。
陈寻此次进天钧境,需要用聚元石带些鸿蒙元息、元液在身边以备不患,从周武山回来了,青璇就不辞辛苦,去了一趟天炉秘境,将两块汲满鸿蒙元息的聚元石给拿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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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与青璇叙旧片刻,就独自走入戮魔殿地底的地宫之中。
地宫经过一番改造,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
战魂殿前,是一座开阔的地下洞穴,有座沸腾的地下湖泊,玄龟、老夔平时就藏身在这地下湖中修炼,虚元珠平时也嵌入石崖之中,像是洞中之洞,由法阵将灵气渡入其中,保持其内部的灵气平衡。
待蜃龙骸骨完全化为虚元灵地的大地之嵴,虚元境才能算是真正稳固的有灵洞天。
这次前往天钧境修行,会遇到很多难以预测的凶险,陈寻会将虚元珠随身带上,但由于虚元灵地还极不稳定,老夔就不能藏身其中随行,还要留在地宫之中重塑肉身后,才能出世行走。
陈寻走入地宫,老夔元神就化变人身,从地湖里走出来。
还有一名青衣少年,身后背着一只巨大的青黑色龟甲,驼着背跟在老夔身后,走出地湖,跟陈寻行礼道:“参见殿主。”
青衣少年是玄龟所化。
玄龟虽然是诸千天域所罕见的灵物,但长期以来只能依照本能修炼,还是在青牛兕师醒过来后,他的灵智才受到点化,可以修行天妖炼形诀等秘法玄诀。
玄龟修行天妖炼形诀进展甚速,两年就有所成,但身后的龟甲却怎么都无法聚魄化去。
这也不能怨玄龟修行不到家,实是他身后这副龟甲,不比蜃龙的鳞甲稍差,哪里是那么容易修炼化形的?
陈寻对外是梧山宗掌教,但在玄龟、老夔他们眼里,陈寻则是羿族战魂殿新任的守护殿主。
陈寻推开战魂殿的大门,就见真阳大殿的中央摆放着数只巨大的蒲团,赤松子、冷月尊者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入冥修炼,周身都有法相祥云凝聚。
赤松子、冷月尊者真身法相已经修炼到中期巅峰境界,很快就会进入后期,要考虑修炼天人之躯或神魔金身的问题。
而此时唯有能给他们修行指点的,也就青牛兕师了。
师承传习,是求道途中最重要的基础。
若无名师指点,赤松子、冷月尊者、谷问天、胡太炎、纪烈、赵承恩他们就算资质、根骨、梧性再清奇峻秀,想要突破法相境、晋入天人境,都不知道浪费几百年的时间,才有可能找到正确的修行之道。
青牛兕师虽然不能走出战魂殿,但就算是赤松子他们想突破涅槃境、晋入焚天境,他都有资格指点他们修为。
这事实上才是梧山四宗最宝贵的资源。
若非机缘所在,赤松子从哪里找梵天境的强者指点修行?
感应到战魂殿大门被在推开,赤松子、顾馨月心神从玄冥修炼中退出来,
此时青牛兕师也化变成青牛相站在陈寻跟前,深邃似藏无尽星辰的牛目打量了陈寻好几眼,说道:“你身上气运,果真是又增强了一些,但怎么又会有业障缠身?”
陈寻将恶鬼峡一战,魔帅赤火明自爆都天拘魔旗的详情说给青牛兕师知道:“怨煞侵蚀我百骸,老牛你怎么就看出业障来?”
“业障、气运皆涉三千世界最神秘莫测的因果之道,我也仅知一二,”青牛兕师说道,“既然那千万怨魂不是你生生祭炼,那你染上的业障还不至于会形成业火之劫,你以后修行时注意明心问道,以你身上所加的气运,将这点业障炼化掉,不成什么问题。”
“怨煞要怎么炼除?”陈寻见青牛兕师如此重视业障,却对折腾得他痛苦不堪的怨煞只字不提,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容易,你放一头都天拘魔旗的主魂进入灵海,吃掉这些怨煞就成,”青牛兕师说道,“怨煞于你是奇毒,于拘魔旗却是大补之物。只是你断不可轻易祭炼生魂,不然业障缠身,除了会消弱你身上的气运,最终形成业火之劫,你除了永堕魔道之外,怕是没谁能救你。”
陈寻苦笑,没想到怨煞竟能用都天拘魔旗轻易拔除,难怪老牛都不屑一说。
“气运之说飘渺莫测,兕师如何看得出陈寻身上气运又增强了一些?”冷月尊月情不自禁的问道。
“等你们晋入六识皆通的境界,自然就能观他人身上的气运强弱,但因果之道如何衍生气运,只怕金仙道祖一流的人物,都没有几个能搞明白,”问题虽然是冷月尊者所问,但青牛兕师则是跟陈寻细加解说这一切,“秉因果而生的一切,皆有气运,但强弱有别。比如说,强者身上气运则强,弱者身上气运则弱。你被六臂巨魔捋入云洲时,应是六臂巨魔身上的气运竟外转移到你身上了,你身上的气运才会如此之强,甚至连普通的涅槃境强者,气运都不及你。不过,你需知道,你身上气运再强,就算整个云洲的气运再都加到你身上,都不能阻挡滔天魔劫,这也是要你去天钧境修行的根本……”
“千魔境是大千世界,唯有大千世界的气运,才能对抗千魔境的吞噬,是这个道理不?”陈寻问道,“那气运是不是也代表着绝对实力,我们不知气运是为何物,但穷尽一切手段增强实力,实际上就相当于增加了气运?”
“道理大体不差,但你还要知道一点,业障会抵消气运,”青牛老夔说道,“没有因果牵挂,梵天境强者通常不会对弱者出手,就是怕弱者身上的气运,会转成他身上的业障。跟你说这些还太早,你此前天钧境修为,实力还太弱小,你既然掌握天妖炼形诀,我就传你逆炼之法……”
“天妖炼形诀还有可反过来修炼?”陈寻讶异问道,但想到老牛元神有着梵天境的见识,心想实在没有必要太惊讶了。
第一章 玄豹
澹州城北的狮虎岭奇伟雄峻,断崖常常是陡然直下四五千丈,而到山脊部位更是陡峭得像刀刃,要将这苍青色的苍穹斩开。
狮虎岭南崖是御接云洲祖龙山的空间法阵所在,以金刚岩为主体的山体,像是鎏过金似的,在夕阳的照耀下,折射出万丈金色光芒。
狮虎岭南崖,又因此称为金崖,崖石上密密麻麻的镌刻金刚玄元符篆,百里范围的天地元力在缓缓涌动,缓缓注入这些暗金色的符篆之中。
除了表面看上去的鎏金花岗岩外,更是有大量的元铜、紫宵元铜用天焰熔炼后注入石缝、石隙之中,这整座石崖实际上就是金刚玄元阵。
连接云洲祖龙山与天钧澹州城的锁龙山河阵,有一端就布设在金崖上。
南珂随同人群,从空间法阵中出来。
从玄京西祖龙山进入空间法阵,再从空间法阵出来,南珂都有一种神魂被撕裂的感觉,直出空间法阵,看到身处一座完全陌生的山岭之巅,精神上更是一阵恍惚。
“快走,快走,在这里发什么愣,都挡着道了。”后面有名女修士不耐烦的催促南珂让开道来。
南珂在梧山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虽然此行出来,被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不得滋事生非,但听得身后如此不耐烦的催促,她心里也是不悦,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叫温岚的女修士,心说还不都是还胎境的小修士,口气倒跟元丹老祖似的?
“南珂师妹莫介意,温岚师姐可不是嫌你走得慢,倒是你身边这头玄豹煞是奇怪,从空间法阵出来,倒像是个气定神闲的老修士看这异域风光走神。”女修士身旁的青年道人,谄笑着跟南珂说话。
女修士温岚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南珂听得青年修士的话,回头瞥向身边那头毛色如黑色绸锻的玄豹却是莞尔一笑,明澈的眸子却有几许媚态,叫旁边诸多年轻修士看了心神一荡,心里都想,温岚虽然也长得极其标致,但浑身是刺的阴冷性格,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唯有出身梧山的南珂,天生清媚妍丽不说,更难得还保留着纯然未琢的纯真,实是难得。
“天钧境跟云洲相差太大,我出门前,老祖千叮咛万嘱咐,到天钧境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御空飞行,”青年修士以为南珂刚才莞尔一笑是冲他而来,更是兴奋的凑近过来,说道,“不能御空飞行,只能借这些畜牲的脚力,但南珂师妹这头玄豹实在寻常普通之极,进了澹州城,可以换头日行万里的神兽。”
熹武帝要在天钧境开僵辟土,人就成了最紧缺的资源,近年来,云洲策天府那边开始鼓励诸宗弟子进入天钧境历炼,更鼓励诸宗进入天钧境设立道宫、道院,以为永驻。
梧山一年前就派遣弟子进入天钧境,这次除南珂外,还有十数梧山弟子同行。
下了狮虎岭金崖,南珂看到父亲南行意的身影,乳燕投怀的飞扑过来:“爹爹!”
南行意性子古板些,看到南珂的身影,嘴角也禁不住露出温馨的笑意,但还袖起手、故作古板的说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毛手毛脚的?”不理会女儿的热情,招呼其他来自梧山的弟子,说起进入天钧境的一些情况,就准确带着大家赶在天黑前,返回澹州城。
南行意修为不高,修行四十余年,仅还胎境巅峰修为,实力都未必能及得上女儿南珂,但处理世事老练周全,最早被沧澜侯府派到澹州城打理这边的事务。
狮虎岭金崖,距离真正的澹州城还有四五百里路。
天钧境作为大千世界,天地间灵气充裕是一回事,同时天际流转的罡风,也要比云洲暴烈百倍千倍。
在云洲,还胎境弟子都能御空二三百丈飞行,而在天钧境,不要说还胎境弟子,就算是天元境修士,御空飞行时,稍不留意都有可能会被罡风打得魂飞魄散、人神俱灭。
事实上,还胎境弟子在云洲,就算是能御空飞行,一次连续飞上千余里就相当吃力了,要有一匹极珍灵兽代替脚力,日行万里都不在话下。
南行意早就给诸弟子准备好代替脚力的鳞马,看到南珂任性,竟然从梧山带了一头玄豹来,心想多半是老爷子宠她,他现在修为都未必能比得上这个女儿,也拿不起当父亲的架子来,只是催促女儿赶紧骑上那头看似无精打采的玄豹,天黑前他们赶回澹州城要紧。
南珂扭扭捏捏在跨|坐到玄豹身上,倒有好几分的羞涩。
南行意不知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儿,今日却是这般小儿女样,也懒得理会她,就带着大家上路。
诸宗这次进入天钧境的弟子,绝大多数都有人招应,这时候也都纷纷上路。
“宗主老人家,这可是我爹爹一定要我骑上来的,您老可不要怪我大不敬啊!”南珂俯身贴到玄豹的耳畔,传音说道。
南珂娇躯贴坐在他的背脊上,有说不出的柔软之感,陈寻心底无奈而笑,南行意是南溪的遗腹子,南珂是南溪的嫡孙儿,算着辈份,南珂喊他一声爷爷都不奇怪,透过神念,说道:“你有什么事,在心里想就成,我自会知道。澹州强者如林,你传音说话,别人想截听,轻而易举。”
南珂娇憨的吐了吐舌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心里问道:“那珂儿刚才想什么,宗主老人家可都知道了?”
“我没事窥你心里想什么干嘛?”陈寻笑着说,都能感觉到脊上这小妮子身体微微发热起来,吩咐道,“待到澹州城后,除了你爹外,莫要再对他人泄漏我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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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行馆后,南行意将诸弟子的住宿安顿下来,才闲下来回后院找女儿嘘寒问暖,也不知道安排女儿跟他们一起住后院,心里乐不乐意。
推开院门,看到一个伟岸的身影袖手站在院子看角落里的一株寒梅,南行意眉头微蹙,心里想:南珂这妮子怎么还是这般大大咧咧,怎么一点都不知男女有别,随意就让男修士进入内院?
南行意也不清楚南珂在修行上有多大的前程,但想到沧澜这些年来有不少新秀修成灵元,甚至元丹,要是南珂能找到一个意投情合的新秀人物,结为道侣,对南氏日后在沧澜的发展,那是极为有益的。
南氏虽然算是梧山九族之一,但比起宗氏背后有宗崖、宗凌,左氏背后有左青木、千兰,古氏背后有古剑锋、古风,铁氏背后有铁心桐、铁心梅,苏氏背后有苏棠、苏守思、苏竣元、苏武阳、苏灵音,南氏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顶尖人物。
南行意对南珂在修行上没有太大的期待,就指望她能为南氏钓个金龟婿回来,但首先南珂在品行上不能让人有指责的地方才行啊。
“咳咳……”想到这里,南行意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曾想,南行意这一咳嗽,他身后的院门无风自闭。
南行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眼前这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待看清楚此人的脸,南行意吓得赶紧跪地叩首:
“行意不知宗主大驾光临澹州,疏忽怠慢,还请宗主恕罪。”
“行意,你起来说话吧。”陈寻挥袖一指,将南行意从地地托起来。
“宗主老人物,我爹爹就这点不好,遇上什么事都喜欢大惊小怪的。”南珂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嘻笑道。
南行意又不便当着陈寻的脸训斥女儿,老脸却是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问道:“策天府对通过空间法阵的审查极其严格,宗主是怎么过来的?”
“半道上,爹爹还让女儿骑到宗主的身上,这会儿怎么问起这事来了?”南珂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但想到骑到宗主身上这事,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羞意,偷瞅了陈寻两眼,见他神色淡然如水,又偷偷吐了吐舌头。
“啊!”南行意张嘴愣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想女儿怎么别别扭扭不愿意骑那头玄豹,原来那头玄豹是宗主所变啊,实不知道宗主心里是否会为此事不悦,他只能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等着陈寻进一步的训示。
“我到澹州之事,不宜为外人所知,你安排一间院子,作为我落脚之地,对外就说是你在澹州后新招揽的一名散修客卿,性子孤僻一些,不怎么亲近外人,”陈寻说道,“我这次之所以机密行事,主要也是想瞒过田氏、元武侯府的耳目,庆王姜澜前些天就到澹州,不能不知会一声。你明天直接去找庆王……”
“行意怕是见不到庆王的面啊?”南行意迟疑的说道,心想他算是什么角色,哪里可能见得到庆王的面?
“你好歹也是梧山在澹州的直接负责人,若是有要事相求,庆王不至于连一面都不见。”陈寻笑说,见南行意眼睛又瞅到南珂身上去,他可不想他与南珂这小妮子之间让人引起男女之事的猜想,便说道,“南珂资质颇佳,我打算直接将她收入门下修行……”
“宗主老人物,真要收珂儿为徒?”南珂兴奋的从屋里崩跳出来。
“你现在给我叩头,这事就算定下来了。”陈寻笑道,南珂资质算不上绝佳,但他对南獠叔、南溪都有极深的感情,而南氏眼下也就南珂有值得培养的潜力。
第二章 弟子行功
到屋里坐下来,陈寻听南行意介绍道院行馆在澹州城的筹建情况。
天地级护山法阵,与纯阳道器一样,共分六阶,姜氏用于连接西祖龙山与澹州的锁龙山河阵,算是第三阶,在云洲可以说是最顶级的护山法阵了,但就算如此,普通人还是无法承受穿越法阵时,神魂将会受到的撕扯。
无论是神将宗裔,还是云洲诸宗,前期通常只会派出修为在还胎境以上的弟子,进入澹州修炼,到最近才陆续派一些真阳境后期的弟子进来。
没有大量的平民迁进来,澹州后续发展,主要限制还是人。
不要说澹州城外受姜氏控制的万里荒域,就算是在澹州城里,也是地广人稀。
虽然梧山无法继承神宵宗的道统,地位比三十六神将宗裔及六宗有所不如,但已跻身云洲一流宗门之列,策天府特意在澹州城东,划出三千余亩地,给梧山建造行馆。
三千亩地有山有湖,南行意等人一年多前代表梧山进入天钧境,已经建了大小近百间院子,以便后续梧山有更多的弟子进入天钧境历炼,在澹州城有落脚之地。
天钧境灵气要比云洲充裕百倍,陈寻刚从空间法阵中走出来,都有一种毛孔在瞬时被打开的爽然,这样的灵气浓郁程度,都足以让天元境修士直接修炼了。
梧山行馆内,也不需要依赖灵穴、灵脉,就直接布设多座顶阶防御级的玄阴重水阵,可以避免受外界滋扰。
“翠微湖风光秀丽,仅水面就有千亩,湖中有小岛极为清幽,宗主要是中意,行意就在岛上为宗主建座行宫。”南行意提议道。
澹州附近多为无名荒土,湖山之名都是后人迁入之后才取的,像梧山行馆附近的山名湖名,都跟梧山以往经历的历史有极大的关系。
听到南行意说及翠微湖,陈寻想到常曦在神宵宗修炼的翠微峰,不知道常曦过来后会有什么感慨,摇头跟南行意说道:
“此时大兴土木,或会打草惊蛇。”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梧山日后会派遣更多的弟子进入天钧境修炼,建几座道宫大殿,也是以备有需,田氏、元武侯府,应不会察觉出什么来,”南行意壮着胆子坚持他的提议,“而宗主日后若是回澹州城落脚,也需要有封禁级法阵守护行馆,才能放心闭关修行。封禁级法阵此时只能从澹州城中换购,掩饰得再好,总归会有蛛丝马迹露出去,还不如索性就大张旗鼓的兴建宫室……”
策天府对通过空间法阵的审查极其严格,为防备奸细进入锁龙山河法阵后从内部破坏空间通道,诸宗弟子带入天钧境的法器、阵器,都需要提前跟策天府备注;天器法宝、封禁级法阵,甚至还要暂时交给策天府,由策天府派专人带入天钧。
陈寻心想南行意修为虽然低微,但考虑事情还算周详,点点头,算是被他说动。
谈过事情,南行意起身告辞,说道:“行馆还十分寒陋,还请宗主暂时栖身此院,让阿珂侍奉宗主起居……”
陈寻点点头,他与南珂既然定下师徒名份,就不用拘男女有别,他未必会在澹州停留太久,还要抓紧时间替南珂洗髓易脉,帮她将基础打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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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意告辞走后,陈寻指着身前的蒲团,要南珂在他跟前盘膝坐好,说道:“你底子还是略差一些……”
“我这底子还算差啊,”南珂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听太爷爷说宗主老人家您,也是二十岁左右才冲破玄窍的,阿珂晋入还胎境,都有两三年了。宗爷爷、铁爷爷、古爷爷,他们都还不如阿珂我呢。”
看南珂娇憨可爱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陈寻也没法跟她板起脸来,无奈笑道:“你们这些家伙,乾元如意丹都视为平常之物,但宗崖、古剑锋他们筑基那会儿,连一枚九转金丹都是稀世奇珍。为了能进沧澜学宫,修炼最低品级的玄功,就相互间杀得血流成河,那时候的残酷,岂是你们能想象的?”
“……”南珂吐了吐舌头,问道,“那我底子这么差,日后要是给师尊你丢脸怎么办?”
“你既然入了我门下,为师自然不会让你有丢我脸的机会。”陈寻笑道。
陈寻对南獠、南溪感情极深,南氏这些年也为沧澜做出极大的贡献,不少子弟为消弥魔劫而死,不要说南珂资质还算可以,就算是资质再差一些,他也有灵药宝丹可用。
陈寻取出虚元珠来。
南珂自是不知虚元珠是为何物,就见陈寻盘膝坐在跟前长吸一口气,就见源源不断有一线乳白色的濛濛灵气从虚元珠中射出,在陈寻眼鼻前凝聚一粒气状灵珠。
气珠越聚越大,将有碗口大小时,陈寻百骸又透出点点烈焰的虚影。
南珂与陈寻盘膝对坐,相隔不过两尺,看烈焰火光熊熊,却不觉半点炎流热意,就见乳白色的气珠在烈焰虚影的烧炼下,色泽渐转为湛青,有玄奥云纹流转,她刚要张口问这是什么,却听见陈寻一声轻喝:“张开口!”
南珂檀口微张,就见那枚湛青气珠就钻了进来,触及她香软的丁香舌尖,就化为一团焰流席卷她百骸每一细微之处……
南珂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没想到湛青气珠钻入她口中不算,从陈寻百骸透出的烈焰虚影眨眼间凝成一线天青色的焰流,紧接着又她的檀口钻入她的体内,这一刻她就觉体内的每一微粒都要被这焰流融化。
南珂整个过程都是清醒的,但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有明亮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她身上却是腥臭异常,沾满黏稠的浆液浸透裙衫,想必是从她体内排出的杂质。
南珂自幼修行,不知道服用多少灵药宝丹炼淬肉身,没想到身体还会有如此之多的杂质排出。
南珂没想到自己有这么脏的时候,偏偏还暴露在宗主的眼鼻底子,一张娇媚的小脸羞得通红,嘤嘤求道:“宗主,快让阿珂进里屋洗净身子,现在这样子太臭了……”
通常说来,唯有修炼到法相境巅峰境界,才能从自身气血真阳中凝炼玄阳真火淬炼肉身,这也是法相境巅峰之后,修炼天人之躯的必要条件。
陈寻悟及阳阴大道,所谓的元丹境、法相境瓶颈,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他不仅可以直接从自身气血真阳修炼玄阳真火,还可以一步步的将灵海之中的真元法力,转为琉璃天焰,再凝炼玄阳真火。
旁人看他连真身法相都没有修成,却不知他都可以直接修炼天人之躯了。
而事实他由玄阳真火、玄阴真水凝聚的青莲,要比虚空灵气凝聚的真莲法相,更加强大。
事实对此时的陈寻来说,真身法相已经不是要不要修炼,而是要修炼多少樽真身法相才合适的问题。
陈寻索性就不着急修炼真身法相,趁着外界猜测他闭关疗伤、修炼真身法相之际,抢先出人意料的潜入天钧境。
陈寻这一夜,先从虚元珠中汲取鸿蒙元息替南珂洗髓伐脉,继而用玄阳真火替她洗淬百骸,直接替她洗出九条灵脉来,也顺利将她的神魂锤炼了一遍。
换了其他只能从自身气血真阳凝炼玄阳真火的法相境巅峰强者或天人真君,都未必舍得如此不惜血本的,直接用玄阳真火替最嫡系子弟洗髓伐脉。
不过,即使用大量的鸿蒙元息替南珂洗髓伐脉,最终也才洗炼出九条灵脉,勉强够得上修炼灵元的条件,这样的资质还是要略差了一些。
鸿蒙元息最根本的作用,还在于洗髓伐脉,汰除杂质,但无法让人超越其最本初的始祖血脉。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鸿蒙元息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融合。
鸿蒙元息除能促进灵肉融合外,还能将更高层次的血脉,融合到始祖血脉之中,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修炼资质。
姜氏手里掌握有蛟髓丹的炼制材料跟炼制之法,但通常上姜氏弟子服用蛟髓丹,能吸收十分之一的药力用来提升资质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服用蛟髓丹同时,吞吐鸿蒙元息炼化,对药力的利用就能提高到三成、五成,甚至有可能修成灵蛟之体……
虽然天火山诸灵脉所孕生的鸿蒙元息有限,但就是这点鸿蒙元息都差点让姜氏内部火拼一场,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陈寻此时手里虽然再没有龙髓金液丹,替南珂提升血脉,但天钧境不会缺这样的顶级天阶宝丹,关键看要拿怎样的代价去换。
陈寻此前虽然曾收赵红绫为记名弟子,之后其实让她转到冷月尊者门下修行,他现在门下就南珂这么一个弟子,即使代价再大,也要尽心培养。
陈寻体内玄阳真火耗之一尽,需要静修一段时间,就让南珂自行去里屋洗漱去。
南珂带着羞意进里屋洗净身子,换上裙裳前,才发现身上肌肤虽说以前也是滑如凝脂、白皙似雪,此时却要倍加晶莹剔透,再细察体内窍脉,才陡然间发现自己直接晋入还胎境后期、炼就九条灵脉了……
“呀!”南珂都震惊到不知要怎么说好,师尊一夜行功,就抵她自己十年苦修?
“宗主、阿珂还在屋里?”
这时候听到爹爹在外面说话,南珂才陡然惊醒过来,刚要去打开外屋的门,但在她踏进外屋之时,才陡然发现身上光溜溜的未着丝缕,看到陈寻闭开双眸里露出诧异的神色,南珂都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第三章 封邑之苦
陈寻摇头苦笑,都不知道这丫头毛手毛脚在胡思乱想什么,竟然不穿裙裳就往外闯。
看着南珂重新钻回里屋,陈寻抬手打开门,让南行意进来,说道:“我行功助阿珂洗脉,阿珂一身腥臭,这时候在里屋洗漱呢。你去拜见庆王,有何说法?”
南行意从怀里取出一枚暗金色三角小旗,上面诱有一条体形纤细的灵蛟,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像是要从旗面上跃跃飞出,说道:
“庆王说宗主拿了此旗,不需要通告,就可以直接进行宫见他;庆王还说宗主要是在澹州不方便公开身份,可直接说凭借此旗说是他身边的隐龙卫。”
过去四千余年,姜氏帝室培养了大批修为在元丹境以上的强者,但并未在云洲公开出现,策天府、补天阁的名册里,也没有这些人的记录,但这些人才是绝对忠于熹武帝的嫡系精锐。
熹武帝进入天钧境修炼,除了三十六神将宗裔有诸多强者率弟子相随外,还有就是将绝大多数的隐龙卫带在身边。
当然,熹武帝诸多子嗣中,像庆王这种有望继承帝位的核心嫡子,身边也有隐龙卫贴身保护。
陈寻有这么一个身份打掩护,至少在澹州城里,行事要方便许多。
陈寻又问南行意:“庆王身上有几人知道我进入天钧了?”
“是上卿葛同直接领我进的庆王行宫。”南行意说道。
陈寻点点头,知道他行踪的人越少,将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越容易查到问题出在谁的身上。
“好,我马上去见庆王,”陈寻想着还是先跟庆王见一面再说,又想到一件事,说道,“我手里没有什么合理的法器给阿珂祭用,但我昨日进澹州城时,看到城中似有市坊可换售修炼资源,阿珂可以先去看看。我待见过庆王后,再去找阿珂汇合,买了一两件法器,算是收徒之礼。”
“这怎么能让宗主破费?”南行意诚惶诚恐的说道。
陈寻哂然一笑,说道:“我难得收名弟子,可不能让她在外面丢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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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武帝进入天钧境修行,在澹州城立基,诸嫡子即使不会都进入天钧境,追随熹武帝开疆辟土,但在澹州城的建设都不能不尽心。
庆王姜澜在澹州城北的行宫,依山傍水而建,是极致富丽堂皇,宫室之亭台殿阁绵延有两三里,外围还有铜浇铁铸的高大宫墙围护。
除了庆王行宫内部自有封禁级法阵防护之外,澹州城北一大片山岭都笼罩在六阳山河法阵的灵罩之中,陈寻要没有那面代表隐龙卫身份的三角小旗,非要层层通传,才能见到庆王姜澜的面。
现在,陈寻直接穿过重重法阵,在庆王行宫北面的一座小湖畔,见到庆王姜澜。
“策天府那边还吹嘘绝不让一个可疑之人,漏到天钧来,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没想到陈真人还是神通广大啊。”庆王姜澜哈哈大笑。
小湖畔除了庆王府上卿葛同外,没有其他人跟着庆王身边。
陈寻上前跟庆王姜澜及葛同见过礼,笑着说道:“陈寻想修炼真身法相,但缺几味灵药,未云洲能有,这才进天钧撞撞运气,但陈寻势单力微,怕进入天钧后惹来性命之忧,才百般做作,还望君上莫责陈寻不告之罪。”
“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庆王笑道,“有什么需要本王相助的,陈真人尽管说来,可莫要将本王视为外人。”
“多谢君上,陈寻若有相求,必不会客气。”陈寻笑道。
陈寻想修真身法相,倒不缺什么灵药,但十二面都天拘魔旗想要修补完整,所缺的离火精金、玄母胎铜等物,云洲并无所产,只能进天钧境撞运气。
此外梧山想获得天地级护山法阵,进入天钧境想办法,想来要更容易一些。
“陈真人以我身边隐龙卫的名义,在澹州城活动,会不会太委屈陈真人了?”庆王问道。
“若有机会贴身保护君上的安危,于陈寻是莫大的荣光,”陈寻谦虚的说道,就眼下的形势来说,他还是真心希望庆王能继承帝位,想到这个,又试探的问道,“诸宗联军进剿黑阴岭魔族之事,熹武帝可有知晓?”
“这次就是父皇出关,本王才到澹州来,前两天说及此时,父皇甚为满意,对诸宗都有赏赐,到时候会有策天府颁下去,”姜澜说道,“若非你的行踪不便叫田氏知晓,本王倒想带你去见一见父皇他老人家了。”
熹武帝六七百年前就悟彻大道,晋入涅槃境,陈寻不晓得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会有多少秘密被看出来,心想还是不见为妙,说道:“下回总有机会瞻仰熹武帝的天姿。”
湖心有座小亭,陈寻、葛同陪同庆王飞到湖心小亭坐下说话。
诸宗联军进剿黑阴岭魔族一事,陈寻相信阻力还在于想蚕食西北域、北域的神将宗裔,而就熹武帝本身而言,应许是更期待云洲形势稳固,不发生什么大的变故,才有助他在天钧境开疆拓土。
当然,陈寻与庆王在湖心小亭坐下,开疆拓土之事是绕不过的话题。
“说到开疆拓土一事,父皇倒是期待诸宗都能进澹州多建行馆道院,要是梧山与六宗有意,可以与神将宗裔一样,在雪龙山封地建城。”庆王姜澜说道。
陈寻点点头,说道:“我等在云洲,奉姜氏乃天人共主;到天钧境,自然也是唯姜氏马首是瞻。不过,天钧境乃大千世界,随便拎一两个部族出来,实力都要比云洲的顶尖宗门强盛,对天钧境情况不明,也是诸大宗门不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原因。”
“澹州名义上控制着雪龙山北麓万里疆域,但实际有效控制的区域还极为有限,关键还是缺人,”庆王姜澜坦诚相告,“就算是外围还有三五十小部族降服姜氏,但非我族类,心思或随时都生出变化。父皇左思右想,还是从云洲移宗迁族、进行分封的策略可用;我这次被召见,也是商议这事。”
陈寻昨夜从南行意那边,就了解到一些更详细的情况。
算上外围降服于姜氏的小部族,澹州在雪龙山中麓控制的万里疆域,总人口仅有五百余万。这么点的人口,不要说往外扩张了,就是想守住雪龙山中麓万里疆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熹武帝在澹州大兴分封,陈寻也有所了解,就是从雪龙山中麓划出一块块千里之域,分封给三十六神将宗裔去建城发展。
现在梧山与龙门、玄都七宗,既然能享受跟神将宗裔的同等待遇,也就能在雪龙山北麓获得一块千里之域建城发展,但这事听上去好,行则不易。
要是天钧境的好处那么好捞,神将宗裔何苦削尖了脑袋,去蚕食云洲西北域、北域的地盘?
要是土著势力那么容易屈服,魔族侵犯云洲,也不可能那么苦逼了。
梧山能在雪龙山中麓拿到的封邑,必是澹州控制区域的外围边缘,面临的环境将极其恶劣,稍有不慎,就是城灭族亡的惨淡结局。
话又说回来,熹武帝若是将云洲帝位禅让给庆王继承,在希望庆王能掌控云洲局势的同时,还能提供绝大资源助他在天钧境开疆拓土。
庆王要想顺利继承云洲帝位,必然此时就要在这方面有所表示。
庆王要有所表示,自然是支持庆王一系的宗门、宗族要有所表示。
陈寻坐直腰脊,说道:“玄都教、龙门宗那边,陈寻不敢打什么包票,但梧山自是听从庆王吩咐的。我不便出面,但会尽快请东泽进澹州,晋见熹武帝。”
陈寻有这样的表态,庆王自然是极为满意。
庆王心里也清楚,澹州城根基一天不能稳固下来,父皇就不可能将云洲帝位禅让出来;他自己想早一日继承云洲帝位,也要极尽可能推动苏氏、卫氏在雪龙山北麓迁族建城,巩固澹州的根基。
玄都教、龙门宗那边,关系还刚刚亲近起来,庆王府这边还不便直接提出什么要求,梧山能先行一步,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庆王也怕陈寻今日所言是拖延之计,想着打铁需趁热,从怀里取出一幅兽皮地图来,在小亭里展开来,说道:“本王前些天刚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说是要在这七处封邑建城,但这时候还一愁莫筹,苏氏、卫氏都人手紧缺得很。陈真人今日如此说,当本王就真当陈真人是真心要替本王分忧。这七处封邑,就由梧山先挑,省得拖延时日,好地方都让苏氏、卫氏他们都挑走了,会让本王对不住梧山。”
陈寻心里苦笑,心想庆王这是赶鸭子上架,他今日不确定在某处建城,只怕会被庆王拖在这里不让走了。
陈寻定睛看向亭子里兽皮地图,姜氏天钧境控制的区域,仅仅是雪龙山脉中间的一段,两翼及北边叫大鸿与风后的两大部族钳制住,南边是神魔莫渡的风暴海。
庆王所负责推动|迁族建城的七处封邑,有两处距离澹州颇近,相对安全些,但陈寻怎么好意思跟苏氏、卫氏争这两处封邑;有四处分别与大鸿、风后部族毗邻,在那里建城,只怕夜里谁都睡不着觉;还有一处封邑,是延伸到风暴海里的一座狭长半岛,想着风暴海里的强横妖兽,夜里谁都不敢睡觉啊……
陈寻心里骂道:就没有一处能让人安心建城发展的好地方。
陈寻想到临行青牛兕师所说的气运、业障之说,暗感他能在天钧境建立势力,有助增加梧山的气运,而他必然要在大千世界建立势力,后期才有可能对抗羿族叛帝,但他一方面不想跟大鸿、风后如此强大的部族对抗,另一方面也不能大肆杀戮,凭添太多的业障,选择实在有限得很。
陈寻沉吟片晌,指向地图上那座狭长的半岛,跟庆王说道:“若是可以,梧山可以在此建一座岛城,侍奉熹武帝……”
第四章 蛮士
陈寻虽然没有御空飞行,但离开时步如流星,每一步跨出去足有百丈之远,这种颇为普遍的缩地成寸神通,在陈寻脚下已经是到了登峰造顶的境界。
看陈寻似往澹州坊市方向赶去,葛同暗感他或许与他人约在澹州城里会面,收回视野,见庆王目光还盯在兽皮地图上,说道:
“梧山不想与大鸿、风后两族接壤,而选择在南面的半岛上建城,多少有些偷机取巧之嫌啊!”
“梧山底蕴终究还是不及卫氏、苏氏,但就连卫氏、苏氏都不愿与大鸿、风后两族的疆域接疆,我们更不便苛求梧山太多。”庆王抬起头来微微而笑。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奇怪,庆王以往对梧山也是很有些戒心的,但恶鬼峡大捷使庆王府声望大涨,以致熹武帝都专程召他到澹州来议事,庆王心情舒畅之极,对在恶鬼峡大捷中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的陈寻,此时已再没有半点不满意的了。
见庆王如此,葛同心想他有些话说多了怕是会惹庆王心里不悦,顺着庆王的口气说道:“君上说得甚是,梧山此时的主要精力,终究还是要放在云洲。葛同就想,等黑阴岭魔族清剿干净之后,梧山若是不甘心走传统的宗门发展之道,或会将精锐兵马调到澹州来,助帝君开疆拓土。”
“这个终究还是要看陈寻个人修行能走到哪一步,”庆王姜澜昂首而立,他对葛同极为信任,又问道,“本王听说陈寻在梧山虽有两名侍妾,却无正式婚娶,是不是这么回事?”
葛同心里一动,问道:“君上的意思,是想郡主以后多到天钧境历炼?”
云洲诸宗、诸族,维系关系的最有效手段,其一是互相将核心子弟送到对方门下修行的师徒传承,其二就是姻亲。
庆王姜澜出神想了片晌,似乎这一时兴起的念头,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笑道:“云仙性子不受局限,又专注修行,这事还是暂时不作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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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州实是位于雪龙山脉南麓群岭深处的一座盆地,四周都是雪龙山脉高逾两三万丈的崇山峻岭。
澹州城,就建在盆地中央的河谷平原上,沿山川之势建造的黑色城墙,就像是一条黑鳞巨龙蜿延百里。
诸王在澹州的府邸,动辄数里方圆,梧山等宗的行馆以及神将宗裔的别院,都少则三四千亩大小,自然不可能都建在百里周长的澹州城里。
澹州城,主要还是归顺姜氏的部族子民、以及从云洲迁过来的平民聚居地,建造高大的城墙,也是防备山野间有强大妖兽突然闯进来,伤及大量平民的性命。
除此之外,从天钧境其他地域游历雪龙山的散修,也会在澹州城内落脚。
虽说姜氏在天钧境控制的万里之域,人烟稀小,但聚集百万人丁的澹州城,却是这万里疆域中极为难得的繁荣之地。
陈寻拾步走进澹州城内,看见街巷人马如龙、川流不息,酒肆茶庄、青楼妓寨一应俱全,要是偶尔有骑跨异兽的蛮荒族人,在城中出没,陈寻都都忘了他实际身处蛮荒之域。
雪龙山脉周围是天钧真正的蛮荒之域。
陈寻进城后,很快就感应到南珂的所在,遁迹走到一座名为华胥坊的长街,看两侧出售丹药、法器的店铺林立,心想就是这里了。
陈寻倒没有直接去找南珂汇合,看这些店铺,主要还是三十六神将宗裔所设,相信也是出售神将宗裔自家所炼制的丹药、法器。
神将宗裔所炼制的丹药、法器,应该与云洲没有多大的不同,陈寻也没有兴趣走进去细看。
除开这些,还有些店铺的风格明显要粗犷多了,店里主事的人都五大三粗,脸上都纹有蛮纹,肌肉像铁块似的隆起来,蕴藏无穷的神力。
想也不用想,陈寻就知道这些都是归顺姜氏的部族,在澹州城中所设的店铺。
陈寻随意走进一间,就见货架上摆放诸多云洲所未见的荒兽鳞皮、长角、骨筋等物,都是云洲难得一见的炼器、炼丹材料。
陈寻看到有一支两丈长的雪白长角,竟比魔髓精铁还要坚硬,都不敢想象这头荒兽生前有多强大,也不敢想象这些蛮荒部族,怎么能毙杀如此强悍的异兽。
梧山所需的炼器、炼丹材料,都会通过在澹州城的行馆,找到这些部族进行大宗交易,不需要陈寻这时候为这些事烦心。
陈寻此时主要还是要找一些能进下修缮、增强都天拘魔旗的材料,要是能找到一些顶极材料铸制的坯剑,那就再好不过。
陈寻在华胥坊逛了一圈,却什么发现都没有。
陈寻想想也释然。
澹州城强者如林,熹武帝与田氏老祖两名悟彻大道的涅槃真君自不用说,陈寻怀疑聚集澹州的天人境强者怕也会有十数之多。
那些极珍材料,雪龙山即使有出,也会被各家以最快的速度抢走,哪里可能轮得到他来捡漏?
陈寻心想他以后或许只能指望南行意在澹州城多加留意,或有可能抢在他家之前,抢得一些极珍炼器材料。
确定不会有什么收获之后,陈寻便走进一家名为聚珍阁的铺子,去找阿珂。
聚珍阁的匾额、门楹,所镌刻的都是鸟篆古字。
这是天钧境通用的文字,在云洲也有流传;陈寻早就跟左青木,学过鸟篆。
走进聚珍阁底层,陈寻看到南行意、南珂父女以及这次诸多一起从梧山进入天钧境历炼的弟子都在里面,想必也是刚到澹州城,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大千世界的世面。
聚珍阁从外面看极致富丽堂皇,也设有极厉害的阵法禁制,但还有一丝宝气透出,陈寻猜测楼里应是藏有重宝,但看底楼所陈设的丹药、法器、玄符,都显得普通。
这些丹药、法器,对陈寻来说普通之极,但对南行意、南珂这些仅有还胎境修为的弟子而言,却都是毕生难得一见的奇珍,此时正在一名青衣小厮的引领下,都看花了眼。
诸多丹药分门别类、极奇繁多,种种法器,又都有着意想不到的妙用。
要不是看上去咬手的价格,诸多弟子在这里置办几件法器,实力少说能增强一倍以上。
“这位客官想必是想到二楼一观?”有名褐衣小厮,见陈寻看底楼货物的眼神颇为清亮,丝毫没有迷恋惑动的样子,心知这位客官眼界颇高,走过来招呼,想要邀陈寻到二楼。
陈寻心想从外面看这聚珍阁共有七层,想必是越往上,所出售的丹药、法器的档次越高。
“这位贵客,我来带去四楼,”站在柜台后似乎在盘算帐目的那名青衣老者,这时候抬头看了陈寻一眼,出声吩咐那褐衣小厮,“你去请珍娘出来一下,说是有贵客需要她亲自招待……”
陈寻心里吓了一跳,看这青衣老者修为不算极高,竟然有眼力能看穿他的修为?
寻常修士都能控制皮肉的变化,改变形貌,但这种强行的逆改,在气机会留出极大的破绽被人识破。
逆炼天妖炼形诀,聚魄化形变成某种妖兽,则是从百骸及窍脉的层次,彻底的更改形体,不仅能在气机不会留半点破绽,更能从根本上修炼妖兽的本命神通。
恶鬼峡一役,魔帅赤火明就是相类似的秘法化变蛛魔,在气机上与寻常蛛魔没有什么两样,要不是他直接对陈寻出手,谁都看不出破绽来。
陈寻在梧山逆炼天妖炼形诀两年,勉强能化变玄豹,但他不能变成一头玄豹走进聚珍阁,此时仅仅是用极普通的手段,控制脸上皮肉的变化,变成另一张脸,叫他人认不出来。
青衣老者这一说,南行意、南珂父女也都看过来。
“是我,你们不要动什么声色。”陈寻直接透出神念,与南行意、南珂父女说道。
陈寻扮成普通人,却受青衣老者如此重视,南行意、南珂父女留露出意外之情,也实属正常。
看到青衣老者恭敬的请陈寻登楼说话,店里还有两个像半截铁塔似的蛮士,心情十分不爽,瓮声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四楼,你这破鸡|巴店还瞅不起人不成?”
南珂都知道聚珍阁真要有什么宝物,必然不会放在底楼,她要想看到什么奇珍异宝,必定要跟着登上四楼,才能一开眼界。
南珂眼巴巴的看向陈寻,指望他找个借口,让她也能跟上去。
陈寻微微一笑:“常言道,笑脸门迎八方客,这两位壮士修为都极其不俗,想必也是听到聚珍阁的大名,专程到澹州来寻珍探宝。”
青衣老者微微一笑,跟两位蛮汉大汉说道:“四楼地方狭窄,两位壮士要不是不嫌弃,可一起登楼一观,”又跟南行意施礼道,“南院主与令爱,也要登楼否?”
南行意修为不高,却是梧山在澹州的代表,青衣老者还是不愿意得罪他们父女二人,怕以后生意都没得做,但其他人就不要再想登上四楼了。
南行意施礼道:“多谢周老赏识,小女太没有礼数了,请周老不要见怪。”
那两名像铁塔似的蛮士,只是冷哼一声,抢在陈寻前面登楼,相当粗鲁没有礼数。
陈寻只是微微一笑,看他们脸颈、臂膀都纹有玄奥的符纹,这种符纹极其怪异、玄奥,陈寻从未见过,但能观见这种直接纹在他们身上的符图,直接牵制天地元力,在他们周身缓缓的流转,聚珍阁的阵法禁制也无法隔绝。
这两名蛮士看着修为不强,但只要通过身上所纹的这种符图,直接牵制天地元力,必然发挥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战力来。
陈寻跟南行意传念说道:“你有什么话,在心底想就是,我自能知晓。这两名蛮人看上去实力不弱,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
陈寻心想能公然在澹州城里走动的蛮人,必是出自姜氏所降服的蛮族部落,但陈寻对这些蛮族部落还没有什么了解,诸多事还要问早一年多进入澹州的南行意。
“看他们身上的蛮纹,应是狼牙半岛有风氏的蛮士,”南行意在心底回答道,“雪龙山附近的蛮荒部族,有蛮修与巫修之别。蛮修即为蛮士,分一到十二阶,修炼到一定阶段,身上纹刻蛮图,可以直接沟通天地元力。蛮图越是完越,沟通的天地之力越是磅礴,看这二人身上所纹的蛮图,应是八阶蛮士,不比云洲元丹境后期武修稍弱,根本不是行意能敌。而在十二阶蛮士之上,有些蛮荒部族,还拥有天蛮绝勇……”
陈寻想到沧澜早年也有天蛮之谓,但沧澜的天蛮,仅仅是指还胎境以上的蛮武强者,跟天钧镜所指、堪与天人真君相提并论的天蛮,实有天壤之别;而他早年在坠星海时,也能看到脸上纹有魔纹、与天地之力沟通的海寇,只是跟眼前这两名蛮士比起来,实力同样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都无关紧要,但听到这两名蛮士是来自狼牙半岛,而庆王姜澜即使替梧山争取的封邑,恰恰又是狼牙半岛,陈寻对这两人,不由的暗暗留意起来。
第五章 易宝
众人登上四楼,已有一名绿裙女子站在雕栏玉砌的大厅前等候众人。
绿裙女子体态丰盈,肌肤滑如凝脂,清艳绝美的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几丝媚态,令两名“咚咚咚”登楼的粗鲁蛮士看了不禁一愣,气势瞬然间矮了半截。
陈寻两眼一睁,透出湛然神光,透过此女故意流露的媚态,见她身上气机流转竟然丝毫不滞,深邃的眼眸里瞳影极为清澈,暗感此女收敛得极好,修为却在法相境中期以上。
看那两位蛮士愣过神后,又恢复刚才登楼时那悍然气势,陈寻暗感这两人必是没有看出此女的深浅来。
想想也不意外,陈寻悟及阴阳演变之道,对阴阳气机之变化最为敏感,除非是天人境巅峰以上修为、渐入大道的绝世强者,才有在他跟前敛藏气息的可能。
南行意、南珂虽然一起登上四楼,但看到四楼端茶递水的女侍,修为竟都在他们之上,气势早就是彻底的被压制住,陪坐在一旁,压根不敢吭声多说什么话。
听青衣老者介绍,绿裙女子珍娘竟是四楼的招应,陈寻还是心里吓一跳,聚珍阁应是某个大势在澹州所设的分堂。
仅这么一处分堂,又是设于不是那么重要的澹州,聚珍阁在这绿裙女子之上,难道还有天人真君级的人物坐镇不成?
聚珍阁背后的大势力,要强大到何等地步?
聚珍阁内设有极厉害的禁制,陈寻既来之则安之,他身份没有泄漏,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他不利。
女侍送上来几本册子,陈寻接过一本,这才看到他此前拿战俘从田氏手里换取的八荒旗、白虎战衣等天器法宝,聚珍阁皆有出售,只是价格高得令人瞠目结舌。
要是以炼制的材料换算,差不多要拿能炼制三五十件白虎战衣的材料,才能从聚珍阁手里换得一件白虎战衣的成品。
五行灵戒,不需要祭炼,遇到强烈攻击会自行激发五行玄光罩护体,是修为低微的弟子,外出历炼的护身极品,价格自然也是不菲。
除了天器法宝外,极品道符也是琳琅满目,能冲击一两万丈地底岩层的撼地道符都极寻常;还有封印多道紫宵神雷的道符,同样也能为低级修士所用。
随身携带这些道符,就算是还胎境弟子,都敢跟法相境巅峰强者硬拼一把。
当然,这些道符的价格同样是吓得让人咬舌。
册子里甚至还有比蛟髓丹更高层的天阶宝丹。
“小周天丹洗髓伐脉,效力更在蛟髓丹之上,敢问此间可有成品?”陈寻问道。
“小周天丹实不多见,贵客若有需要,可付出定金,半个月再来取货,”珍娘说道,“要是不嫌弃蛟髓丹粗陋,现在店里还能勉强拿出三五枚来。”
陈寻苦涩一笑,问道:“不知道聚珍阁可有玄黄胎铜、离火精金等物?”
“哦,贵客也极擅炼器之道?”珍娘那双明媚有如春光的眸子,陡然间又清亮了数分,定睛看向陈寻,似想从他强行扭曲的皮肉里,看出他的真面目来。
叫珍娘眸光直视,陈寻神魂深处有种针扎的感觉,暗感此女神魂修为好强,但陈寻还不至于就这样被对方看透深底,笑道:“我只是受朋友所付,聚珍阁要是有这两样东西,我可以付下定金,过段时间再来取货。”
“玄黄胎铜、离火精金,可是炼制顶级天器或纯阳道器才用得上的极珍材料,不要说此间没有存货,总堂那边就一定愿意出售。没有把握之事,珍娘可不敢收贵客的定金。要不这样,贵客留下一道信符,总堂那边有明确回应后,珍娘即刻通知你?”珍娘说道。
“那就算了,我下回来再拜访聚珍阁吧。”陈寻说道,信符虽然仅留有他一丝神魂气息,但天钧境强者如林,神通手段也远超他的想象,没事可不敢留下信符。
“说到极珍材料,我手里有一些紫宵元铜,虽然不及玄母胎铜,却也是炼器罕见的极珍,我想从贵客换这么一枚小须弥戒,不知要花费几许?”陈寻看中的这枚小须弥戒,内部形成的芥子空间,要比云洲常见的储物袋大得多。
陈寻虽然有虚元珠在身,但虚元灵地还没有完成造嵴,随意开启都会造成扰乱,更重要的,陈寻还不能随意让别人看出他携带虚元珠,故而需要一件大空间的储物法器。
看图册介绍,小须弥戒内部形成的芥子空间足有三十丈见方,一头七八十丈高的罗刹魔蜷成一团,差不多也能勉强塞进去。
“紫宵元铜在天钧境也极为罕见,不能跟寻常炼器相比,十万斤紫宵元铜,可换一件小须弥戒。”绿裙女子声音极为温婉,似乎也极为公道。
紫宵元铜、玄辰砂,都是陈寻从珑山获得极珍材料,那是玄辰境的特产,不要说云洲没有产出,天钧境应该也极其罕见。
在仙鳌岛时为了储存龙血,陈寻仓促间将大部分的紫宵元铜都铸成近百樽坯鼎,这些坯鼎仅龙血侵淬过,沾染蜃龙气息,更加宝贵,陈寻不会拿出来,但他手里还剩三五十万斤紫宵元铜锭。
物以稀为贵,只要天钧境没有的东西,紫宵元铜哪怕是不及玄母胎铜,也不能比玄母胎铜贱卖了。
听过绿裙女子看似极为公道的话,陈寻淡淡一笑,说道:“我还以为十万斤紫宵元铜,能在澹州少说换五枚小须弥戒,看来是我那位朋友估算错了……”
陈寻截住话头,似乎不愿意再提起这事,耐着性子继续翻后面的册子。
南行意、南珂父女二人面前虽然也有这样的册子,但供给四楼客人浏览的册子,所录多为天器法宝、天阶宝丹及道符,他们看得头昏眼花,眼睛里冒出无数的小星星,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他们能拥有的。
“你们低头看册子,有什么事在心底想就是,”陈寻借浏览册子的安当,通过神念与南行意、南珂交流,“五行灵戒遇敌所激活的五行玄光罩,能抵挡法相境强者的攻击,行意、阿珂,你们都可以备一件防身,此外,紫宵神雷符也可以换几张在身上,以备不患……”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南行意说道,这些东西可远远不是他们这些还胎境弟子所能拥有的。
陈寻心里一笑,南行意修为虽低,却是梧山在澹州城的主事人,要是在澹州城的大街,随随便便被哪个散修斩杀了,丢的可是梧山的脸面。
陈寻相信以后斗争恶劣了,田氏、元武侯府说不定真能做出这种恶心事来,但梧山元丹境以上的强者,人数还是太少,不能将精力浪费在这种世俗事务上。
而阿珂是他门下唯一的弟子,更不能丢了他的颜面。
陈寻说道:“你问他们在聚珍阁,蜃龙之鳞价值几何?”
紫宵元铜、玄辰砂,梧山日后也会有极大需求,陈寻只会拿出少量,跟天钧境的炼器宗门交易,而陈寻在珑山最大的收获,还是那头蜃龙。
龙血等物,冷月尊者能用来炼制乾元如意丹等珍品宝丹,仅对龙门宗、玄都教、少延氏及庆王府少量供量,蜃龙尸骨用于虚元灵地的造嵴,但除了这些之外,梧山还有大量的蜃龙鳞片、甲皮以及长达数万米的龙筋,无一不是炼器的极珍材料。
特别是蜃龙鳞片,梧山从蜃龙尸骸剥下三十余万片,梧山仅需要保留十分之一,其他的都可以拿出去交易。
蜃龙鳞片炼制的龙鳞盾,虽然坚不可摧,还有消减冲击、蓄挡雷霆的异能,但不能像五行灵戒那般释出遮闭全身的玄光灵罩,不是很受玄门道修的欢迎,但在神魔炼体的武修或蛮武手里,陈寻相信龙鳞盾是不可多得的异宝。
得陈寻授意,南行意便开口问绿裙女子:“敢问珍娘,梧山手里有少许蜃龙鳞片,不知能在聚珍阁价值几何?”
绿裙女子没有说话,那两名来自有风氏的蛮士瞪大铜铃大的眼睛,瓮声问道:“你家手里有真正的龙兽之鳞?”
“我也听说过前段时间,云洲有蜃龙问世,倒不知蜃龙鳞片是什么样子,南院主能拿出来给我们一观?”陈寻看到两名蛮士都大感兴趣,知道有抬价的机会,也凑上去说话。
“这等珍物,行意断不敢随意带在身上,”南行意说道,“就梧山而言,想跟聚珍阁做长久的买卖,才有此一问。”
“风暴海中就有真正的龙兽出没,”珍娘说道,“要是有勇气敢入风暴海屠龙,龙鳞倒算不上多珍异。我店的烈阳雷盾,就是用龙兽之鳞炼制,梧山一定要交换,一百片龙鳞,可以换一面烈阳雷盾。”
陈寻微微一笑,紫宵元铜炼器,还有极大的失败可能,而龙鳞可以说是肉身法宝的一种,直接可以炼制成法器,都不需要再额外往里面炼入什么阵法禁制,基本上都是有一片龙鳞就能炼制出一件龙鳞盾来。
聚珍阁这样的开价,实是想将梧山当成肥羊痛宰一顿。
陈寻不会当面拆绿裙女子的台,那两名来自有风氏的蛮士,就没有那些顾忌,从腰间摘下一只大袋子,递到南行意的跟前,说道:“你们要真有一百片龙鳞,这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挑。”
聚珍阁开门做买卖,哪怕容得下别人在店就直接抢他们的买卖,绿裙女子当下就黑起脸,冷声说道:“两位壮士,你们要是想跟南院主谈买卖,大可以离开本店之后再商议,此时这般,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贼娘的,聚珍阁心黑,还能拦着不让别人做买卖不成?”一名蛮士瞪大铜铃大的眼珠子,粗鲁的说道。
“秀儿,你们请这两位贵客出去。”绿裙女子秀眉蹙起,一股寒意透体而出,直欲要将四楼小厅里的空气都冻僵掉,当即就吩咐左右女侍,将这两名蛮士驱逐出去。
两名蛮士哪里是甘心受辱的主,听得绿裙女子要将他们赶出去,暴怒站起来,蒲团大的巨手,就分从左右往绿裙女子的双肩抓来。
绿裙女子微微一哼,披在肩上的绿罗长巾,是件不错的缚敌法器,像龙蛇一样舞动起来,极瞬之间就将这两名蛮士的双手缠住。
“哈!”两名蛮士身上泛起土黄色的玄光,陈寻都能感觉到天地元气像山洪奔泄似的往这两人身上聚集。
陈寻此时大吃一惊,才知道他刚才被南行意的话误导了。
南行意介绍说八阶蛮士,相当于元丹境中期的武修,他却没有想到要将云洲与天钧境的强大差异计算在内。
蛮士身上所纹的蛮图,有直接沟通天地元力的异能。
八阶蛮士若在云洲,或许仅相当于元丹境中期的武修,但在天地元力要比云洲充裕百倍的天钧境,所能发挥的实力,就远不能再拿云洲的眼光去衡量。
第六章 拆楼
来自有风氏的两名蛮修,此时肉身陡然膨胀开来,原本就像半截铁塔似的,此时更是足足有一丈高矮,无尽的天地元力汇聚到他们身上,土黄色的玄光收敛起来,就像是闪烁焰光的黄色厚甲,将这两名蛮士全身包裹起来。
见势不妙,陈寻顾不上会不会露出破绽,隔空抓住南行意、南珂两人的肩头,就将他们拉到他身后来,退到小厅角落里……
“滋”的一声异响,就见两名蛮士双臂玄光涌动,缠在他们双臂之上的绿罗长巾就崩裂成无数碎片,如乱蝶飞舞。
年轻一些的那个蛮士,额头青筋暴跳,伸拳就要朝绿裙女子的脸蛋轰去,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意;年长蛮士要稍稳重一些,也知道他们势单力薄,在聚珍阁内动手不能讨到好,沉声喝上同伙道:“聚珍阁店大欺客,风虎,莫要跟这贼婆娘计究,我们走。”
“打坏聚珍阁里的东西就想走,天下有这便宜事?”绿裙女子一改刚才的温婉,满脸煞气,娇嫩玉手伸出,数道金色焰流涌出,极瞬之间凝成一柄金光灿灿的五寸小剑。
绿裙女子是有更强力的手段,但在聚珍阁内,打坏砸坏了什么,要是这两名来自有风氏的粗鲁蛮士赔偿不起,她岂不是连内裤都要亏掉?
那柄金剑在绿裙女子手里小归小,却凝聚毁天灭地的力量。
陈寻暗感绿裙女子珍娘与两个蛮士,真要恶斗起来,动静不会小,怕南行意、南珂会被波及,说道:“聚珍阁今日事多,我与两位小友就改日再来相会。”他话说罢,抓起南行意、南珂的肩头,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虽然希望能跟有风氏扯上关系,但没有必要此时为这两名蛮修出头。
然而未待陈寻推窗而去,聚珍阁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有一股沛然莫御的气息,从头顶天花、脚下地板以及小厅的雕花四壁透出,将他死死锁住,似乎只要他有丝毫异动,就会有雷霆万钧的杀招奔泄而来。
陈寻不愿惹事,不想暴露身份,但不意味着他就怕事,鼻腔一哼,冷声问道:“聚珍阁未免欺人太甚,今日也想将本尊留下喽?”
绿裙女子进澹州城主事,还没有遇到今日这种情况,她哪里知道陈寻跟这两名蛮士是不是一伙的?
她秀眉微蹙,说道:“请贵客稍安勿躁,待珍娘教训过这两个不开眼的蛮子,自会再来招应贵客;诸位只要没有什么引起误会的异动,也不怕这两名蛮不讲理的蛮子,会碰着伤着诸位。”
“放肆!也要你们有本事留下本尊才行!”陈寻听得绿裙女子的威胁之言,怒喝道。
陈寻可不怕会打坏砸坏什么东西,而聚宝阁内部的阵法禁制已经完全启动,他要稍留余手,稍有波及,南行意、南珂父女二人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摘下腰间的两只储物袋,两百余柄灵剑如洪水猛兽涌出,剑阵顿时就将左右的廊柱窗台、头顶的天花、脚下的地板绞得粉碎,使得聚珍阁除了赤精铜所铸的殿顶以及三楼的地板外,就剩下一座空架子,矗立在天地之间……
看元铜所铸的铜柱灵光闪烁,陈寻也知这些才是聚珍阁内部法阵禁制的本阵,他此时要离开聚珍阁,要将四周几柱通天立地的铜柱轰碎才行。
“你们是现在打开门户,让我跟这两位小友离开,还是说要我自己动手,将你们这破法阵轰开?”陈寻满脸煞色,厉色问道。
聚珍阁内空间有限,两百余柄灵剑密密茬茬的聚在陈寻周围仅三四丈见方的狭小空间,将陈寻与南行间、南珂保护在内,像是一件长满剑刺的巨甲,剑阵之间灵力汹涌波动,一点都不比有风氏的两名蛮士以身上蛮图接引天地元气的动静稍小。
数名女侍、小厮以及那眼力过人的青衣老者,瞬时间就被剑阵暴|动的元气震飞出去。
陈寻无意锁杀谁的气机,展开剑阵也只占据聚珍阁一半空间,留下地方任绿裙女子与两名有风氏的蛮士争斗出去。
不过,陈寻骤然间搞出这么大动静,绿裙女子哪里还有心思跟有风氏的两名蛮修争斗,秀眉怒蹙,娇喝道:“千杀剑阵!贵客真是好手段,却不要以为聚珍阁是好欺负的!”
剑阵没有发动大杀招前,都大差不差,陈寻也不管绿裙女子嘴里所谓的“千杀剑阵”是什么玩艺,仅以小千剑阵守住门户。
绿裙女子周身金焰涌动,以神识摧动聚珍阁大阵,数道青濛濛的灵气绞成长索,似长蛇吞信从半空垂下来,将陈寻的气机锁住,更多多名女侍仗剑从她身后飞来,数人组成一座剑阵,遥指陈寻,势要强破陈寻的剑阵。
陈寻嘿嘿一笑,暗中将聚元灵瓶取在手里,迫不及已,他也只能大开杀戒,冲出聚珍阁去。
“珍娘,莫要胡闹!”此时就听见一声厉喝如雷轰来,震得绿裙女子气机一滞。
紧接着就有一名紫袍青年从外面跨步进来,气势看不出多强,但他手里持一柄雪白长尾的拂尘法器,往阁子里一刷,就有一股清盈之气往众人的面前扑来。
挡无可挡,陈寻就觉这清盈之气入体,使他体内刚刚萌生的一点杀气也消弥于无形。
陈寻心想这拂尘法器到底藏有什么玄机,竟然能消弥他人的杀机?
他暗感这紫袍青年才是真正难缠的敌手,跟这样的敌手搏杀,心中杀意被对方压制,就很难发挥出最大的实力来。
那两名有风氏的蛮修刚才那披坚执锐、从无数杀戮中磨砺出来的无敌战意,被这清盈之气一冲,竟然也被消解掉大半,气势陡然落了一大截。
紫袍青年的话还颇为管用,绿裙女子气鼓鼓的从法阵中枢收敛神识,气愤说道:“聚珍阁叫他们搞成这样子,莫不成还要我们忍气吞声?”
“聚珍阁设法阵护宝可以,妄动法阵锁杀他人,谁以后还要登门做你们的买卖?”陈寻蹙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
“聚珍阁启动法阵,只是以防不患,你若心里无亏,不藏头藏脸走进聚珍阁,怎么就会觉得这是在针对你?”珍娘起初动手时,还怕砸坏打坏什么东西,没想到陈寻出手根本就没有顾忌,要不是聚珍阁本体有阵法禁制保护,整座楼刚才都会被轰成粉碎,哪里甘愿就这样让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陈寻心里冷笑,要不是两位蛮修恰好出身有风氏,他刚才还会隐忍一下,就算是受点委屈,也算不上什么,但他此时正愁找不到与有风氏拉上联系的途径,怎么不借机把事情搞大一些?
不管聚珍阁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但在澹州城内,局势还是完全受姜氏掌控。
那两名蛮修虽然言行粗鲁,脑子却是不笨,年长者冷声说道:“只许聚珍阁以防不患,他人就应该束手让你们拿刀剑架在脖子上防着?”朝陈寻拱手谢道,“风霸、风虎,多谢上修仗手相援。”
陈寻心里暗暗奇怪,这老家伙如此精明,刚才为何那般冲动出手?
陈寻没有接风霸的话茬,跟紫袍青年说道:
“说再多也无用,要没有其他事情,想必两位不会再阻本尊离开了吧?”
“敢问真人仙居何处,他日好让我登门致歉。”紫袍青年问道。
紫袍青年手里的那只拂尘,绝对是收敛气息的异宝,若非陈寻对阴阳气息的变化极为敏锐,这一刻还察觉不到此人体内涌动的一念杀机。
陈寻心里只是冷笑,心想紫袍青年多半是怕在澹州城内出手,会引来姜氏强者出面干扰,但与绿裙女子终究都是心胸狭窄之辈。
“本樽无名无姓,居无定处,在澹州也是暂留数日,看有无合用的法器,”陈寻傲然说道,“致歉就算了,聚珍阁所出售的宝物,太过咬手,想必我们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紫袍青年微微含笑,似乎对陈寻这番**的话毫无介意。
“适才都是误会,”南行意这时候得了陈寻授意,站出来当和事佬,说道,“也是梧山有一批龙鳞要脱手,刚才不意间提及此事,有风氏的两位上修颇感兴趣,不想会令珍娘不悦。有风氏两位上修,若真对龙鳞有兴趣,可到梧山行院一聚,就莫要再在这里,跟珍娘争什么意气。这位上修,刚才维护之情,晚辈也是感激不尽,晚辈想请上修到梧山行院一聚,让晚辈能稍尽感激之情……”
“梧山行院若真有龙鳞在手,本尊倒要去看一看。”陈寻傲然说道。
陈寻不知道聚珍阁背后是什么势力,但想到梧山真要跟聚珍阁交易,必会给盘剥得极其厉害,要是有机会跟周边的部族直接交易,才真正对梧山有利。
紫袍青年刚刚从外面赶回,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聚珍阁内谈什么事情,此时眉头一挑,问道:“听说云洲曾有仙府、蜃龙出世,梧山手中的龙鳞,可是蜃龙身上之物?”
“不错,珑山在云洲出世,龙鳞确是我家宗主从珑山蜃龙身上所取之物。”南行意说道。
“那我能否也过去一观?”紫袍青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