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派丹药
石室临崖而立,是为布设四柱山河阵仓促建成,数丈宽广,都够不上石殿的标准,但视野开阔,居高临下能将石寨左右的情形都收到眼底。
除四柱山河阵外,石室四壁还嵌有八件聚灵伏元阵。
聚灵禁制的基本阵法是左青木所创,但过去数年,左青木有限的精力都用在法器修复、城寨营造上,对聚灵禁制后续的研究、改进,反倒远不如陈寻精湛、深入。
相比较陈寻此时能炼制的聚灵伏元阵以及聚灵山河阵,石室所嵌的聚灵伏元阵,都还停留在雏形阶段。
不过,黑岩峰没有灵脉、灵穴,宗图、左青木他们就是靠这八件聚灵伏元阵汇聚天地灵气,勉强将四柱山河阵支撑起来应付强敌。
大家就在四柱山河阵前席地而坐,陈寻问左青木:“血剑门布设在天马湖的大阵,有何特殊之处?”
“一个月前,有数以百计的燃火巨石砸向北山城,每一块燃火巨石都堪比还胎境巅峰修士全力一击,北山城在须臾之间毁于一旦,”左青木忧虑的说道,“血剑门今天跟你力战的二人,所持灵旗法器能御使火球与巨石阵,我怀疑这两面灵旗都是血剑门在天马湖所布设大阵的一部分,而血剑门的整个大阵很可能要动用数十,甚至上百杆灵旗才能布设完成……”
陈寻看到石室墙壁上挂有天马湖周遭的地形图,知道阿公宗图他们已经考虑到血剑门在天马湖所布设大阵,有攻击到黑石峰的可能。
眉头深皱,陈寻领教过那两个灵旗的威力,可以说都是极品的入阶法器,要是血剑门在天马湖所布设大阵,由上百件上品入阶法器组成,其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照左青木他们的描述,血剑门所布设的大阵,也绝不比当年栖云山在赤枫堡所布设的火凤焰海阵稍差。
虽然随着距离的拉大,火凤焰海阵的攻击威力急剧减弱,却是能攻击到二三十里外的物体。
血剑门前期就已经拖了有一个月,看来是需要时间对灵旗大阵做进一步的调整,十天之后直接攻击黑岩峰的威力将更大。
陈寻问葛异:“学宫是不是有人在白狼河坐镇?”
葛异点点头,说道:“要防备夷山宗、玄寒宗插手血剑门与北山的战事,学宫那边不可能不留一手,但具体是谁在南面的白狼河坐镇,我就不清楚了。”
葛异仅有真阳境的修为,就算他是受苏竣元之命加入北山对抗血剑门,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的秘密。
陈寻轻轻一叹,很多事情他此时都想得更透彻了,今日北山被迫与血剑门决一死战,实际则是玉柱峰一役的延续。
玉柱峰一役,明面上是玄寒宗与苏氏相争,夷山宗仅仅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夷山宗太上长老夷清泉修成元丹之事,在玉柱峰一役之前都没有半点流传出来,可见夷山宗实际上比谁都更想将苏氏老祖从沧澜城诱出伏杀。
谁能想到苏家老祖苏渊能隐忍到最后一刻,待玉柱峰垮塌时突然杀出,玄寒宗的部署被打得落花流水,夷山宗的算计也落到空处。
苏氏老祖苏渊,虽然他元丹初期的修为早已经过了鼎盛时期,但修为比夷清泉还要略强一些。
种种算计落空,夷清泉当时也就没有必要再露面与苏渊决一死战,而苏渊多半也感应到夷清泉的存在,无法对玄寒宗赶尽杀绝,被迫做出让步。
玉柱峰一役,表面上是苏氏与玄寒宗两败俱伤,在夷山宗的调解下议和,实际上则是夷山宗全面占优,甚至就连玄寒宗都有暗附夷山宗的可能,苏氏这几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夷山宗支持诸多宗派蚕食沧澜荒原周边。
理清其中的脉络,陈寻也禁不住苦叹:玉柱峰一役,算计最深的说到底还是最后才有两名天元尊者跑出来劝和的夷山宗。
除了苏棠、苏武阳能在近期内晋入天元,不然苏氏很难挽回劣势。
也难怪苏氏这数年来一门心思要跟涂山以东的宗门打好关系,这主要是苏渊为身后事做部署。
血剑门对北山九族的攻势,是三个月前突然发动的,先是在小孤峰布下落脚的阵势,之后剑祖杨朱率诸多弟子进逼北山城下。
不要说血剑门进逼天马湖后所布设的大阵了,仅面对杨朱这样的天元强者,北山九族就难有招架之力,能撑到今天,说到底杨朱更想将北山众人赶走,兵不血刃的将北山占下来。
而一旦北山众人有鱼死网破之心,血剑门就算最终能将北山拿下,必然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师尊与宿武尉府都希望北山九族南撤……”千兰说道。
要不是为了虚元秘殿,北山九族南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蟒牙岭南麓,那里是苏氏传统控制区域。
没有实力在北山抵挡血剑门的强攻,北山九族南撤到白狼河一带,才能正式接受沧澜学宫的庇护。
只是北山九族南撤,夷山宗将彻底控制湖泽荒原,到时候将有大量的夷山宗及附属门派子弟涌入湖泽荒原,必然占据灵穴、灵脉大造宫室城寨,寒潭之下的虚元秘殿根本就没有办法藏住多少年。
陈寻看向阿公宗图、左青木一眼,心知他们支持留守黑岩峰,心里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跟煎熬。
而为了这份坚持,北山九族付出包括左崇谷、宗桑等人在内近千子弟的阵亡,而流离失所的普通族人更是不计其数。
“啪……”想起这三个月多来北山所承受的血泪,陈寻遏制不住心里的震怒跟悲痛,不知觉间竟将身前的长案压在粉碎,“不灭血剑门,我今生不出蟒牙岭!”
左青木、宗图此前态度坚决,葛异心想陈寻回来,或许能劝他们回心转念,但不曾想陈寻竟然也是决意要与血剑门决一死战。
“血剑门除了沿天马湖部署的大阵,有可能会直接攻击到黑岩峰外,这段时间还有大量散修投附过去……”葛异说道。
他这次是受命宿武尉府加入北山助守黑岩峰的死士,与陈寻及北山众人的交情也深,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但有些话该说,他还是要说。
现在撤还来得及,要等血剑门部署完毕,宗图、左青木等人突出重围容易,但此时困在寨子的上万族人以及修为低微的年幼弟子们,死伤之惨重将难以想象。
南獠眉目微蹙,欲言又止。
陈寻环顾左右,在场仅阿公宗图、左青木知道虚元秘殿的存在,还都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其他人对虚元秘殿都一无所知,对守对撤出现分歧都很正常。
看南獠、左丘、铁心桐等人的神态,他们多半跟千兰、葛异一样,都是支持南撤的。
而宗崖、古剑锋等人,又是坚定站在宗图、左青木的这边,宁死不屈。
大家心态出现分歧,对十日之后的决死不能算是好事。
陈寻从须弥戒里掏出十只丹盒,说道:“我这次带回来十二枚九转金丹,除了南獠叔、葛异、心梅、左丘,再选八名子弟出来,看这十天之内,能不能有几人冲破玄窍……”
听陈寻这么说,葛异、左丘等人的神态都是一振。
此时血剑门势强,他们想招募散修助守黑岩峰已无可能,要是说内部能在三五人能在这关键之时冲破玄窍,晋入还胎境,无疑能增加一两成的胜算。
南獠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有九转金丹,我冲破玄窍的可能性还是太低,就不要白白浪费了一枚金丹。”
葛异也说道:“我有一名族侄叫葛适,自幼跟我修行,此时也在北山,应比我更有希望冲破玄窍……”
这几年来,北山九族培养出来的真阳境巅峰弟子有百余人之多,南獠、葛异都过了气血最旺盛的年纪,服用九转金丹冲破玄窍的机会是要低一些。
而倘若将机会让给南溪、葛适等年轻一代,这次若能冲破玄窍,晋入还胎,将来修炼的成就将会更大。
南獠、葛异修炼半辈子,有一线机会自然是想冲刺一把,但要为大局考虑,更不想录夺年轻弟子的机遇。
陈寻沉吟片晌,摇了摇头,跟南獠说道:“南獠叔,我知道你也是想将这次机会让给南溪。不过南溪跟葛适日后应该还有他们的机缘,你们这次就不要推辞了。就算不能冲破玄窍,服食金丹也有极大益处,十日之内能叫你们战力倍增……”
陈寻坚持如此,南獠、葛异都不再说什么。
北山九族诸多弟子,这几年都在宗图、左青木眼鼻子底下修炼成长,众人商议片晌,就将古风等人选出。
宗凌、南溪以及葛适等人虽然都有真阳境巅峰的修为,但还是差些火侯,不是到服食金丹的最佳时机。
陈寻先将九转金丹交给南獠、葛异、铁心梅、左丘等人,让他们先下去择静室感应金丹药气,做好冲击玄窍的准备。
南獠、葛异、左丘等人离开,石室里就剩下陈寻、宗图、左青木、铁心桐、青璇、千兰、古剑锋、宗崖八人,也是北山此时唯有能聚集起来的八名还胎。
“九转金丹不是什么秘密,这次神宵一共拿了三四百枚出来奖赏弟子,但接下来这六只丹盒,万不可泄漏半分消息出去。”陈寻郑重其事的说道,从怀里掏出分别给阿公宗图、左青木、铁心桐、千兰、宗崖、古剑锋他们……
见陈寻如此郑重其事,宗崖接过一只丹盒,好奇的打开,就见一波精纯无比的灵元比密闭的玉质丹盒里透出,吓了一跳,问陈寻:“这是什么?”
“气血元丹,”陈寻说道,“青璇在蒙山就服用过了。”
第六十一章 再返秘殿
“元丹!”左青木、宗图等人都是一惊,他们自然都知道元丹价值连城,只是没想到陈寻除了拿十二枚九转金丹之外,竟又拿出六枚元丹出来。
左青木打开玉制丹盒,拿出元丹举到眼前细看,晶莹剔透的元丹上有淡淡的云纹流转,而元丹之内更有一**灵元汹涌,似要破丹而出。
青璇到北山后,自然也是将她与陈寻在蒙山相遇的事情说给众人听。
青璇的资质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但想冲破玄窍、晋入还胎还是有很大的难度,但在蒙山借一枚九转金丹、一枚焰雀元丹,竟然在洗炼开辟四条灵脉的同时,灵海还修为灵雀异相,可见一枚元丹对修者是何等的珍异。
“这是何种兽丹?”左青木修为有限,学究天人,还是辨识不出手里元丹是哪种荒兽所结。
“这是后天炼制的气血元丹,比妖兽所结的先天元丹要差一些,”陈寻略加解释说道,“炼制之法还没有传于世,故而不能让消息泄漏出去。我想,十天时间大体能叫大家借此丹修炼到还胎境初期圆满……”
元丹真人若无修成法相的希望,到寿元的尽头会受散丹之劫。
而毕生所修炼的元丹,与神魂息息相关,非要有绝顶秘法,才能在坐化之时,将体内元丹彻底割离出去,免受散丹之苦。
这些元丹同时又凝聚宗门大能们毕生修炼的精华,无一不是宗门至宝,流传后人。
神宵宗身为西北域诸宗之首,自然也有一门叫还丹术的秘法,能叫元丹真人在坐化时免受散丹之苦。
陈寻实际是以自身为丹炉,用凝神咒炼化魔煞后,再将血丹里真正有用的气血精元、神魂精华,用还丹术炼制出精纯的气血元丹来。
陈寻的修为有限,两年时间里消耗三百枚血丹,也才炼制十枚气血元丹来。
此事涉及私炼血丹、私修还丹术,一旦泄漏出去,不要说陈寻扛不住,常曦也会受宗门重罚。
就剩十天时间,想洗炼开辟新的灵脉,是来不及了,但在座宗图、左青木等六人能借气血元丹修炼到还胎境初期圆满,增强的战力依旧极为可观。
到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时,体内有充盈的神魂命元,则可以借用施展比平常强大数倍的术法神通。
说过服食气血元丹修炼的要点之后,陈寻又将聚灵山河阵、三捆青焰莲箭从须弥戒取出,递给左青木、阿公宗图他们。
聚灵禁制的基本阵法本是左青木所创,而这一个月来,左青木他们又凭借四柱山河阵苦守黑岩峰,他们重新祭炼聚灵山河阵将易于反掌,甚至都不用陈寻多费口舌。
聚灵山河阵需要有四名还胎境以上的强者主持,才能发挥十成十的威力。
左青木创设聚灵禁制的基本阵法之后,数年都忙于修复法器、营造城寨,没有精力继续研究下去,倒没想到陈寻所炼制的聚灵禁制,要比最初的雏形要玄奥百倍。
而聚灵禁制直接嵌合到四柱山河阵上,实不晋于直接布设在灵穴灵脉之上,也就意味着他们从此掌握一座可以移动的防御法阵……
三捆青焰莲箭共一百五十支,铁心梅等人,哪怕仅青阳境修为,只能修炼灵识能够控御符器,只要擅长射术,就能发挥其威力。
除了这些之外,陈寻又留下六小乾坤袋丹药、法器跟其他消耗物资。
陈寻将这些资源带回来,就是想好好加强北山九族守护虚元秘殿的力量,没想到这次正好赶上趟了。
“血剑门背后应有隐藏实力,玄寒宗、夷山宗多半也有人在幕后坐镇,我还要出去一趟;我要是到时候不能及时赶回来,你们就先南稍撤……”陈寻说道。
宗图、左青木自然知道陈寻是要去虚元秘殿,千兰她们则以为陈寻不是一人回沧澜,还有强援在荒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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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烧得哔剥作响,姜冰云握卷阅经,两条早被她驯服的黑蟒盘在石屋外侧,突见与世隔绝的地穴时有一丝风的湍动,两条黑蟒警惕直起身子,将有两丈多高,仿佛黑塔一般,将姜冰云衬得玲珑小巧。
姜冰云站起身来,看向门户紧闭的巨殿,然而过了许久,都不见巨殿里有任何动静传出,姜冰云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坐回原处。
只是心乱了,姜冰云再拿起帛书也没有办法再静心读下去,美眸怔怔的看向巨殿方向,心想是陈寻回来了吗?
过去片晌,巨穴里灵气又剧烈扰动起来,疯狂的往巨殿汇去,姜冰云不知道陈寻回来,藏成巨殿里到底在搞什么。
过去四天,巨殿吞吸灵气才静止下来,多年不见动静的巨殿倏然打开大门,就见陈寻与一个黑甲巨人从里面走出来。
两条黑蟒对陈寻还心存畏惧,一溜烟的从石屋游走,潜入地下湖水中,远远的探出脑袋,看着这边。
相隔数年再见陈寻,见他唇上都长出短髭,人也越发显得干练。
而默不作声站在他身边的黑袍巨人,手持一杆长枪,黑袍里穿有一整套的浮屠鳞铠,将其面目都遮得严严实实,看到不一点肌肤,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点生的气息。
姜冰云不知随陈寻回秘殿的这人是谁,以她的修为站在此人面前,都仿佛是站一座难以仰望的高山面前,没想到陈寻竟然会带此人进入如此秘密之地。
“他是老夔。”陈寻见姜冰云美眸里俱是疑惑,说道。
他费尽千辛万苦修复星铁魔躯,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让老夔神魂寄附其上,从此就可以脱离秘殿自由行动。
看到陈寻炯炯望来的眼神,姜行冰心头荡过一丝微漾,起身说道:“好些年未见,一切都还好?”
陈寻打量数年未见的姜冰云,也许是长期潜居地穴的缘故,丰腴身态未改,然而她的容颜娇艳有如少女,仿佛比六年多前都要年轻十岁,要不是精致的五官未改,陈寻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姜冰云。
“过两天,血剑门要与北山在天马湖决一死战,我回来取些东西,”陈寻说道,“你愿意随我出去吗?”
“我……”姜冰云犹豫不决。
“你随我出去吧,”陈寻不容姜冰云质疑的又说了一遍,“我现在拜入神宵宗门下,此战过后,你随我去云洲,没有人会认出你来。”
“你让我收拾一下。”姜冰云在陈寻面前,性子变得越发的柔弱,陈寻一切话在她听来,都天经地义似的,从内心深处都不愿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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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阿青就在这片荒原流荡,但时不待人,血剑门只要准备妥当,就未必会守十日之约。
从虚元秘殿出来,陈寻就不再掩藏形迹,火速南下,一天之后就到小孤峰外围。
夜色正深,乌云盖地,黑沉沉的叫天地间没有一丝亮色。
小孤峰此前设有防御阵势,陈寻此前怀疑玄寒宗、夷山宗坐镇幕后的人马藏在这里。
苏氏防备玄寒宗、夷山宗动什么手脚,派人白狼河坐镇;夷山宗、玄寒宗必然同样也会防备苏氏有可能突然插手北山与血剑门的战事,派人在血剑门幕后坐镇。
此时的小孤峰孤寂一片,已经是人走寨空,很显然是血剑门是提前发动攻势了。
陈寻御气飞过遮住大地的乌云,迎着凛冽的罡风,就见天马湖方向早就陷入一片焰光之中,他身在近两百里之外,还能看到一点点流火从天马湖射入,往黑岩峰轰砸而去……
陈寻刚落回地面,就有三道流影往这边掠来,各持杖形法器横挡在陈寻三人面前,沉声喝道:“今夜血剑门攻取北山,请三位道友绕道而行……”
“你们是何谁,怎么替血剑门当起挡路狗来了?”陈寻冷笑道。
“原来是赶去救援北山的道友啊,难怪连脸都不敢露啊,失敬!”中间一人举起杖形法器,一道火线就疾射过来。
姜冰云怕跟故人见面,一张兽皮面具,遮住嘴角以上大部分的脸面。
老夔更是全身都遮在厚甲与袍衣之中。
见这三人身穿没有标识的青袍,一言不和就心起杀机,陈寻猜测他们应该玄寒宗或夷山宗的弟子,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直接对援救北山的修士动手,想必是以为能杀得了他们,又不虞被苏氏的人发觉,那他杀了这三人,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缠,看炽热火线射来,陈寻祭出天钧烈阳盾横在身前,顶着火线就冲去。
火线打到烈阳盾之前,就形成岩浆热流往陈寻全身卷来,陈寻夷然无惧,雷陨剑化作数团剑芒,将岩浆热流辟开,往当前那人斩去。
姜冰云在地穴幽居数年,随身没有一件法器,仓促间祭炼起极不顺手的青元灵剑,歪歪扭扭的接过左侧那人的攻势。
老夔还没有完全适应星铁魔躯,举起手里的长枪,笨拙的往右翼那人攻去。
“怎么来了三个自不量力的蠢货?”右侧那人嘴唇上长两撇八字胡须,看巨汉手脚如此笨拙,都忍不住要笑起来,心念转动,祭起所背灵剑,整个人也是往前疾冲,想贴身搏杀,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巨汉斩杀剑下……
老夔见八字胡朝他杀来,只是以最简单最平淡的招术,一枪朝那人胸口捅去。
“如此拙劣的枪术,还想救援北山?”八字胡见这个巨汉连身与意合的境界都没有达到,长枪捅来倒有些气势,心想此人多半是自恃神力。
修士之间的搏杀,无不惊天动地,凡人再天生神力又有何益?
八字胡心里满是鄙视,斩出三道剑芒,然而砰砰砰数响,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巨汉连带长枪被他斩断数截,幽黑无光的枪头反而捅破他的防罩抵到他胸口。
八字胡心念转动极速,及时激活数重灵罩,想要将长枪挡住,然而连带他自视强悍的肉身,都像薄纸一般被捅穿。
夔龙右手一抖,数十万斤的巨力传至枪头,震动的枪头就将半片身体打成一团烂肉,四散飞去……
第六十二章 阴阳大阵
(十月第一天,兄弟们手里有保底月票吗?)
“天元境武修!”
看同伴竟然连一枪都没有接住,就被打成一团烂肉,另两名青袍修士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不见丝毫灵力波动,纯以肉身之力,就捅杀一名还胎境中期,不是天元境的武修,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武力?
陈寻心里冷笑,老夔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星铁魔躯,就连武修最为低微的身与意合境界都没有达到,距标准的天元境武修还差一截,但就算如此,星铁魔躯动辄数十万斤的气力,也绝非寻常修士能够正面力敌。
刚才那个八字胡要是想到闪避,老夔还难伤他,毕竟老夔驱使星铁魔躯远不谈不上灵活,很难追上还胎境修士的遁术。
八字胡不明所以,以为老夔只是天生蛮力的莽汉,凭借他身上那件灵甲跟几道符罩,怎么可能挡得住老夔重愈山岳的一枪?
两名青袍修士已是胆丧,他们却无胆留下来跟天元境武修力敌,互换眼色,作势就要遁逃,但陈寻哪里容他们轻易逃去?
换下雷陨剑,取出翠绿大弓与青焰莲箭,六支青焰莲分两波往两人射去,陈寻的动作仿佛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滞,先射远敌,再射近敌,两波青焰莲箭几乎同时震爆,叫这两名青袍修士没有一点预警的机会,就被黑幽莲火吞没……
姜冰云一时不察,身形差点被震爆的气浪冲倒,心里惊骇,什么样的秘符箭竟有如此威力?
两名青袍修士一人当场毙命,一人被震出百丈,就觉全身骨骸都被震断,胸口更是像被千刀万剐捅过一般,血淋淋的露出森森白骨,眼见也不能活了。
陈寻赶上去,一言不发的伸掌就将此人击毙。
姜冰云看了也默不作声,心想这三人没有穿带任何标识的衣衫,大概是不想有人认出他们是玄寒宗或夷山宗的弟子,而陈寻也不会问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把他们当成血剑门招揽的散修杀了,也就杀了。
“这几根箭有些意思?”老夔神念透来,看到陈寻能用青焰莲箭瞬时射杀两名还胎境修士,颇为惊奇。
陈寻一边将三具残尸收拢到一边焚尸毁迹,一边将青焰莲箭的炼制办法通过神念告诉老夔。
“常真那老怪,也就在炼制机关傀儡上有些成就,我敢打包票,他刚修玄衍诀时,绝没有你这样的悟性,更不要说炼制什么青焰莲箭了。你在秘殿时,就应该把青焰莲箭拿出来给他看看……”
陈寻笑笑,他将三捆青焰莲箭留给宗图他们,他手里就留有五十支青焰莲箭,要不是怕耽搁时间,他还舍不得将六支青焰莲箭浪费在他们的身上,赶回秘殿时,自然更不会浪费青焰莲箭在常真老怪面前炫耀。
常真对陈寻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倒是老夔对他离开沧澜后六年的修为进展是颇为满意。
陈寻将三具残尸很快就焚毁掉,三人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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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又有血剑门弟子赶上来围堵。
血剑门显然没有料到北山有援兵会从湖泽荒原方向赶回,第二波赶上来堵截的血剑门弟子只有一名还胎境前期修士率队。
虽然仅有一名还胎境前期修士率队,但血剑门弟子训练有素,近百人奋不顾身杀上来,血勇气势也有如山岳压来。
陈寻挥舞雷陨剑,团团剑芒贴地散开,老夔驱使星铁魔躯虽然不够灵活,却如礁石一般坚不可摧,看似笨拙的挥舞一杆长枪,血剑门弟子不知死活的冲上来,就被一**奋不顾身的浪花打在礁石上,不多时就被打得支离破碎、骨断骸残。
不过血剑门留守天马湖的弟子人数也不少数,不断的人从前面赶过来,加入对陈寻等人围堵。
在杀戮中往前推行十余里,杀上一座低矮的石岭,下去就是野马溪河道,天马湖也是近在咫尺,黑岩峰方向的险情也都落在陈寻的眼底。
天马湖上空,乌云笼罩,然而整座天马湖就像笼罩在银色的月色之下,灵光闪动,灵气像惊涛骇浪般波动……
陈寻感觉身边的天地灵气都已经血剑门布设在天马湖之上的大阵吸噬一空。风流云聚,更外围的天地灵气也是拼命流泄过来,注入这片灵空之地。
天马湖大阵除了拼命吞吸天地灵气外,倒没有其他动静,而黑岩峰北面四五里外的野马溪河谷口上,被一团黑雾罩住,那黑雾就像活过来一般,又像是巨兽的心脏在跳动,在抽搐。
而黑雾剧烈的跳动间,陈寻能感应到有巨量的灵气在被黑雾吞吐。
一道道插天立地的黑色风柱从黑雾之中凭空生出,掠过野马溪卷动四周山岭的石木,往黑岩峰方向卷去。
“一阴一阳,两阵联结,”老夔神念透来,“看来血剑门有精擅阵势的高手啊,你把玄衍诀第二层法诀悟透,或能布设阴阳阵法……”
看血剑门分别在天马湖与野马溪河谷口所设的两处大阵相距约二十里,此时灵气吞吐、波动的频率一致,不用老夔提醒,陈寻也知道这两座大阵是彼此联结的一体:
阴阵专门负责吞吸天马湖汇聚的灵气,转输过去;阳阵专门施展术法神通,攻击黑岩峰。
陈寻此时离将玄衍诀第二层法诀悟透还欠一些火侯,但他炼制聚灵山河阵,也可以说是阴阳法阵的一种。
不过老夔也没有完全说错,陈寻此时仅能在成型的四柱山河阵基础上,嵌合聚灵禁制,复杂及玄奥程度,都远不及血剑门此时在天马湖、河谷口所布设的阴阳大阵。
自荒古神魔大战时,就有无比强大的禁制阵势传世,迄今云洲所能布设的禁制阵势已经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像这种能传输灵气的禁制阵势,在云洲也绝对谈不上独一无二。
然而若非夷山宗将压箱底的宝物都拿出来,陈寻相信小小的血剑门,绝没有能力布设如此玄奥强大的联结阵势。
这一刻,陈寻也能确认必有夷山宗或玄寒宗的天元境强者暗中加入血剑门。
他们并不需要直接露面,但除杨朱之外,必然还需要有一两名天元境强者主持这两座联结在一起的阵势,才有可能隔着二三十里的距离传输巨量的灵气。
陈寻胆颤心惊的看那一道道黑色风柱从河谷口生出,竟不比起天地生成的飓风逊色半分,挡在其前行道路上的一切碍障,或被卷入风柱之中,或被撕成粉碎。
黑岩峰北坡的寨墙已经叫黑色风柱撕开一道口子,四柱山河阵的防御在黑色风柱前显得孱弱不堪,灵气所聚成的雪白蛟龙退缩到石室十丈方圆之内,才能勉强将黑色风柱绞碎,保护最后一角之地,不受黑色风柱的肆虐。
数以百计的血剑门弟子正从倒塌的寨墙涌入……
杨朱等人更是御使法器轰向四柱山河阵所在的石室方向,爆出一团团闪亮的灵光,叫陈寻远在三四十里外,都能隐约看到杨朱等人狰狞的脸面。
虽然寨子里的北山族人早一步撤出,陈寻不知道阿公宗图他们在石室还能支持多久,此时杀红了眼,跟老夔说道:“老夔你走水路……”
姜冰云只能将青元剑当成普通玄兵施展剑术,同时左手频频掐入法诀,射出一根根巨大的玄寒冰锥,抵挡蜂拥杀来的血剑门弟子,迟疑的看了陈寻一眼,到这一步难道还有挽救局面的希望吗?
“阴阵未必没有攻击手段,你们小心了……”老夔神念透来,提醒陈寻注意防范,紧接就收起长枪,像枚炮弹似的从侧翼冲下石坡,将两名血剑门弟子撞开,扑通一声跳进野马溪中,沿着野马溪坚硬的石质河床,往前方分水疾行……
陈寻将最后一捆青焰莲箭背在身后,收起雷陨剑,手持翠绿大弓,腾腾杀气涌上来,叫他削瘦的脸越发冷峻,先射杀想下水追击老夔的血剑门弟子。
频频幽火震爆,血剑门弟子误以为陈寻才是真正的硬茬,又一齐聚拢往他跟姜冰云这边杀来;他们也捕捉不到夔龙的气息。
血剑门弟子奋不顾身,三五人共持大盾或能挡住陈寻斩来一道剑芒,但没有还胎境的实力,就算再坚固的大盾,就算有十名血剑门弟子共御,也绝挡不住数支齐射得的青焰莲箭。
姜冰云都没有出力,陈寻毫无吝啬的将手里仅剩的四十余支青焰莲箭射出,就十几次呼吸的时间,近百名血剑门弟子或死或残,余者已经被陈寻杀了胆颤心惊,喘着粗气仓皇逃散……
而在此时,有白色浓雾从野马溪溢出,瞬息间滚滚雾团就将野马溪两岸的山岭、旷野遮闭住。
陈寻跃空而起,滚滚雾团就像巨龙一般缠在他的身后,暗藏凄厉的鬼哭狼嚎异响,仿佛有无数凶魂厉魄隐藏雾团之中,更生出无穷尽的拉扯巨力,叫陈寻无法御空飞行,被迫落回地面,跟姜冰云再汇合到一起……
“就这点手段吗?”
陈寻感应到有凌厉杀机从左侧袭来,手持雷陨剑,劈出数团剑芒,将粘稠的浓雾撕裂,就见十数血剑门弟子已经借浓雾掩护逼近十丈之内,此时才将须弥戒中六头魔狐傀儡放出。
六头魔狐傀儡,举起青鳞覆盖的利爪,仿佛死神一般扑来血剑门弟子……
第六十三章 疑阵故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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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湍流一样暗藏拉扯巨力,叫陈寻与姜冰云行走艰难。
浓雾同时也像粘稠的湖水,遮闭灵识,常常等血剑门弟子借浓雾掩护袭至二十丈之内,陈寻才会有所察觉。
不过通过精魄战魂,陈寻与六头魔狐傀儡神魂相通,即使叫血剑门弟子潜至二十丈之内发动袭杀,也夷然不惧,他与姜冰云始终没有偏离野马溪西岸,一步步往天马湖方向挺进。
姜冰云亦步亦趋的紧随陈寻身后,只能隐约看到六头魔狐傀儡挥动青鳞利爪,将扑上来的血剑门弟子毫无例外的撕裂击杀,芳心震动无比。
这六头魔狐傀儡,与寻常山狐没有太大的区别,仅有陈寻齐胸高矮,说是傀儡,但身形诡异灵活,进退之迅疾,绝不弱寻常还胎境武修之下。
更叫姜冰云震惊的,借浓雾掩护袭过来的血剑门弟子里,有多名还胎境强者,然而这些还胎境强者所御使的刀芒剑气,就算是直接劈斩到魔狐傀儡的身上,也难伤它们分毫,堪比披了一层最顶级的入阶灵甲在身上。
有这六头魔狐傀儡,也难怪陈寻敢拉上她,强闯天马湖了。
她却不知,除了气血元丹外,驱动魔狐傀儡的六枚精魄战魂,可以说是陈寻这两年来最大的收获。
玄衍诀对精魄战魂设定九品标准,九品精魄战魂,堪比夔龙、常真全盛时的神魂强度,也唯有如此精纯强大的精魄战魂,才可能将星铁魔躯的威力完全的发挥出来。
陈寻这两年来所炼制的这六枚精魄战魂,刚刚够得上四品标准,但也足以将魔狐生前的战斗潜能完全激活。
修炼魔煞血丹的魔物妖躯之强悍,陈寻都吃尽苦头。
在击毙魔狐之中,陈寻挑选最强悍的六具魔狐妖躯炼制傀儡战兵,甚至还在返回沧澜的途中,进入地火熔洞,用秘法进一步的淬炼妖躯,可以说是真正的坚如神铁,不畏刀兵。
寻常的兽尸傀儡,都是利用刚死里体内残剩的气血真阳,无法持久作战,但魔狐体内都有魔煞血丹,才能青鳞爪牙间有劈山裂石的神力涌动。
六头魔狐傀儡,个个都堪比还胎境中后期的绝强武修。
没有这点底气,陈寻当初也不敢带着一头双尾幼狐独闯涂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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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三人从北驰援,经小孤峰,魏旬等人拦截不利,也无音信传回,应已经遭毒……”
“近野马溪,周顺师兄率百余弟子拦截,皆溃,周顺师兄重伤而归……”
“三人其一突然跳入野马溪,不知所踪,或受重创潜藏……”
“陈寻与另一人沿岸进天马湖,困于雾阵之中,但拦截弟子伤亡惨重,却莫能挡……”
弟子将天马湖北的战事进展一程紧一程的禀告上来,杨朱的神色一次比一次阴沉,紫黑色的脸皮阴郁得要滴出水来。
杨朱没有亲自主持阵势,没有办法通过阵旗感应到雾阵之内的具体情况,但距天马湖仅二十里外的坳谷口,雾团正剧烈的涌动,还不时有断肢残刀从雾团中高高飞起,谁都能猜到那边正发生激烈的搏杀,而且看情形应是对拦截的血剑门弟子极为不利。
“怎么会如此,迷阵之雾不是说能遮闭困敌的灵识跟感应吗?”楼钧也是百般不解,陈寻再强也应该有限度,不至于如此勇猛无敌。
“不知陈寻从何处召来六头结丹妖狐,个个都不下还胎后期武修,曾长老请门主速遣援兵,不然难挡他们逼近天马湖……”
“六头结丹妖狐!”杨朱眼珠子睁得溜圆,难以置信陈寻多日未见,再次出现在天马湖北,竟然带了六头结丹妖狐援救北山。
荒原上狐兽颇为常见,不是什么高阶的荒兽,但再寻常的荒兽,一旦千年修炼成丹,也绝非常人能等闲视之,说堪比还胎境后期武修,是一点都不夸张。
杨朱原来今日能一举将黑石峰拿下,哪里想到陈寻会携六头妖狐去而复返,如此说来,最先在小狐峰附近遭遇陈寻的魏旬等人,定然是已遭毒手。
为免在强攻黑岩峰时,北山九族有鱼死网破之心,杨朱在布设阴阳二气阵时,几乎将所有的攻击属性灵旗都布署在河谷口的阳阵上,部署于天马湖心的阴阵除了能释出迷雾幻阵外,就没有更多的攻击手段,自然无法阻拦陈寻一人六狐从北面突进天马湖。
而叫杨朱想不到的,北山众人在黑岩峰竟然部署了两座四柱山河阵,两条灵龙汇聚的蛟龙一青一白。
虽然他们已经将大半个石寨打成稀巴烂,但石室十数丈方圆的狭小空间里,叫一青一白两条灵蛟守得滴水不漏,他们死伤百余弟子,一时间竟然强攻不下。
“门主,我与楼嵘回去看看。”楼钧说道。
如果六头妖狐都堪比还胎境后期强者,楼钧、楼嵘二人回天马湖也无济于事。
只是阴阳二气阵非曾长老不能主持,不然将曾长老替换出来,不要说将陈寻二人六狐拦住了,就算将陈寻二人六狐斩杀在雾阵之中也会轻而易举。
杨朱思考再三,跟楼钧说道:“你、楼嵘,还有孙闻、姜良先回天马湖,让弟子都撤回去。只要能将那小子拖住就可以了,待我们这边将黑岩峰打下来,再看那个小杂种还能不能翻天。”
楼钧心想他们支援天马湖,将血剑门弟子都撤到阵内,借阴阵防御灵罩与幻雾迷阵,将陈寻两人六狐拖上一个时辰,就应该可以稳操胜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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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头魔狐傀儡爪牙之间都有千钧之力、势能劈山裂石;姜冰云念诵咒诀,黑云在浓雾中滚动,大片冰锥往灵罩射落,她脸色有些浮白,此时也是拼尽全力;陈寻更将雷音剑诀催发到极致,一团团剑芒耀如朝阳。
将天马湖笼罩在内的防护灵罩,则爆出一团团霞光,将陈寻与姜冰云二人六狐的凌厉攻势轻松化解。
就像巨石投入湖面,除了像涟漪一般的灵力波动外,陈寻二人六狐,根本无法对法阵造成根本性的冲击。
大型法阵,动辄以数十件、上百件的法器组成,严格说来也是法器范围,但威力远非寻常法器能同日而语。
又由于大型法阵构结极端复杂,演化术法神通时需要消耗极其磅礴的灵气,故而多依灵穴、灵脉布设,作守护山门之用,又常称护山法阵。
护山法阵若是能被陈寻二人六狐轻易攻破,又怎么能担得起“护山法阵”这个称号?
凌空站在天马湖水之上,楼钧嘴角浮出一抹轻蔑的讥笑,冷眼看着妄想凭借二人六狐之力就想破开灵罩的陈寻等人,忍不住与左右哈哈大笑:“你们看这两个跳梁小丑,今日可真是让我们活生生看到蚍蜉撼树的笑话了?”
“楼钧老贼,想你昔日也算是一族之主,先卖身给青阳子为奴,今日又寄身血剑门为狗,还有脸笑话起我来了?”
陈寻御使六狐不停的攻击灵罩,他与姜冰行稍稍退后,说到阵前对骂,他的功力可不比谁稍弱。
叫陈寻戳中痛处,楼钧再厚的脸皮都挂不住,眼神阴冷的射来,说道:“你牙再尖嘴再厉,但也难阻北山族人今日被拆骨取肉的命运。”
陈寻指着远处的河谷口,笑道:
“你们这些孙子,当真以为我们只是想攻破这法阵吗?睁开你们的狗眼,回头看看吧!”
“哼!”楼钧身为法阵之内,也不怕陈寻能使什么诈计,转回头看了一眼,又冷笑道,“我转回头了,你又能怎样?”
“河谷口的阳阵攻势好像弱了许多?”他身边一名修士眼睛甚利,很快看出河谷口的确有变化来,一时间不明白为何河谷口减弱对黑岩峰的攻势。
楼钧起初也是一愣,但转念想到是怎么回事,不想到陈寻围魏救赵一计,倒是还有些效果。
天马湖特异的地形,能汇聚灵气,但由于湖面开阔,没有形成封闭的狭口,灵气汇聚的同时也不断的往外散溢,绝非布设护山大阵的绝佳之地。
布设在这处的阴阵,虽然有一百零八面灵旗法器构成,即使在护山法阵里也要算是高级货,但首先要维持直径宽逾十里的巨大灵罩,将整个天马湖罩住,才能防止灵气外溢,维持法阵的运转。
如此一来,阴阵所吞吸的灵气,能输供阳阵的灵气也就受到限制。
而待陈寻二人六狐攻来,这边要加强灵罩的防护力,能输供阳阵的灵气就进一步受到限制,此时都难对黑岩峰形成有效的威力。
“蠢货,想明白了没有?”陈寻见楼钧等在法阵里面露惊疑,得意洋洋的喝问。
“那有如何?尔等不过晚死片刻而已。”楼钧老脸绷得铁青,但也不担心什么,阴阳二气阵吞吸天地灵气,可以无穷无尽的运转下去,他才不信那六头妖狐还能坚持攻击灵罩多久。
“蠢货,你怎么不知道片刻之后,北山再无援兵过来?”陈寻冷笑道。
听了陈寻这话,楼钧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北山大部分族人在八天之前就开始南撤,但留宗图、左青木等少数强者死守黑岩峰半步不退,这已经叫很多人心生疑惑。
而此时陈寻明知对他们不利,还要僵持下去,怎么叫楼钧心里不疑?
“是不是请门主他们先悄悄撤过来,将这两人击毙,省得僵持下去夜长梦多?”一人压着声音,跟楼钧商议道。
第六十四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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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杨朱等人御空飞回,陈寻与姜冰云即率六狐后撤,他还没有自大到敢在迷雾幻阵的范围之内,跟杨朱等人决一死战。
杨朱听从楼钧之计,率众赶回来,打算先解决陈寻这个后患,哪里容他轻易退去?
虽然玄寒宗、夷山宗都暗中派出人手坐镇,但杨朱还是担心苏氏会突然出手。
蟒牙岭距沧澜城也就两千余里,倘若苏家老祖苏渊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不用半天时间就能赶来,血剑门到时候只怕难有几人能逃回牯牛岭去。
玉柱峰一役,杨朱虽然没有出手,但在玉柱峰垮塌之时,亲眼看到苏渊千丈剑光横扫玄寒宗诸多天元强者的那一幕。
只要经历此战,谁都会在心头埋下对元丹真人的深深恐惧。
杨朱当即也是祭出血色大剑,与楼钧等二十余还胎强者一齐从天马湖法阵杀出,势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陈寻斩杀剑下,以免夜长梦多。
“操他娘,他们这些孙子还要不要脸?”陈寻扭头见杨朱带了这么多还胎修士追杀出来,也忍不住急得骂娘。
见陈寻停在野马溪之上,姜冰云虽然感应不到“夔先生”的存在,但猜测他多半就潜伏在水面下。
就算如此,姜冰云心里仍隐隐有些担忧。
杨朱那口血色大剑之上赤色焰光流转,透漏噬血凶厉的气息,绝对远胜寻常的还胎境修士,就算“夔先生”能力战杨朱,而楼钧等二十余还胎修士,又岂是她、陈寻与六头魔狐傀儡轻易能抵挡的?
杨朱也没有那么蠢,看陈寻停在野马溪上,自然也疑水下会有埋伏,一道剑芒先往野马溪劈来,卷动野马溪的河水,形成一条巨大的水龙往陈寻二人六狐倾倒而去。
陈寻将水龙劈开两半,踏空而笑:“堂堂门主,怎么胆子这么小?”
姜冰云赫然发现,杨朱一击之下,竟然将野马溪下游近三四里长的河道之水卷泄一尽。
一击断江,这就是天元境的威能吗?
然而河水泄尽的河床里没见到“夔先生”的身影,更叫姜冰云心里惊骇。
姜冰云幽居地穴多年,当年发生的种种事也叫她心寂如水,看淡了生死,但是怎么都想不透陈寻的部署,若没有“夔先生”,她与陈寻,还有六头魔狐能在杨朱剑下支撑多久?
“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陈寻轻轻吐了一口气,跟姜冰云说道。
“……”姜冰云点点头,紧握手中的青元剑,心想与陈寻战死在这里,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给六头魔狐下达防守的指令之后,陈寻就切断与六枚精魄战魂相通的联系,盘膝坐到野马溪畔的巨石,从须弥戒里取出剑匣打开……
“剑阵!”杨朱看着一口口灵剑悬空而立,阴沉的眼眸猛的一睑,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寻此子不过还胎境中期修为,竟然亦能御使剑阵。
“此时不过是从苏家偷学的几式灵音剑而已,门主不要被他唬住了。”楼钧笑道。
楼钧心想苏灵音亦能同时御使七口灵音剑,陈寻不过还胎境中期,竟然还能比苏灵音多御两剑,这样的修为足以纵横沧澜了,但可惜陈寻生不逢时啊,以为能御九剑就能挡住天元境杨朱跟他们二十多还胎,就太可笑了。
杨朱阴沉着脸,回头瞪了楼钧一眼,喝斥道:“是不是剑阵,我难道看得不如你清楚?”
听杨斥如此喝斥,楼钧背脊寒意陡生。
楼钧虽然远没有到修炼剑阵的境界,但也听说过剑阵到底是什么回事。
晋入还胎之后,能洗炼开辟几根灵脉,就能分出几道灵识控驭法器。
同时能控制多种灵剑类法器御敌,并不是稀罕事,也绝非惊世骇俗的手段,甚至还会因为心神、灵力消耗过剧,持续作战能力会大副削弱,同时分摊到每一口灵剑法器上的威力也会被大幅削弱。
剑阵则完全是另一种概念。
将阵盘、阵图布设灵穴、灵脉之上,联结法器,是为法阵。
剑阵就是修士在自身灵海之中修炼、观想剑诀阵图,控御灵剑法器……
不过,在加入血剑门后,还没有叫杨朱当众喝斥过,楼钧此时老脸也有些挂不住,说道:“门主眼力自然不会差,但此子不过还胎境中期修为,就算能御剑阵,多怕也是唬人的玩艺,且让我先试试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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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楼钧御使一把寒光闪烁的锯刃大刀欺来,陈寻将一枚气血元丹含在口中,在刀芒劈来之际,九剑化出一道雷光将楼钧震开,冷笑道:“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的丑脸,小小萤虫,也敢上来争辉?”
将楼钧震开,陈寻也没有借机将他斩杀。
一来杨朱在场,他一举斩杀楼钧的机会不大,毕竟他修炼雷音剑阵的时间很短,灵气又远不如天元境强者精纯凝炼;二来他身边仅剩两枚气血元丹,支撑他持续御使雷音剑阵的时间有限,他要最大限度的将杨朱等人拖住,胜利的天平自然就会向他们这边倾斜。
楼钧仓皇退回到杨朱身边,百骸犹有麻痹之感,刚想说陈寻御使剑阵也不过如此,却见众人都惊骇的看向他手里的灵刀。
他才发现数十年锻造、炼制的这一口灵刀竟然布满蛛丝般的裂纹,一击之下竟然就废了,一时间也吓出一身冷汗,刚才陈寻再出一击,他这条老命就交待了。
“替我护法!”杨朱神色凝重的说道,将一口鲜血喷到血色大剑上,继而念诵玄奥的法诀,血滴落到剑身上没有一滴滑落下来,反而渗入血剑之中,随着杨朱渐渐响亮的念诵声,剑身周边的光线渐渐扭曲起来,似乎都融入血剑之中,叫剑身流转的赤色血光越发明亮,明明没有一丝风吹,四周的山石却渐渐滚动起来、树木也连根拔起……
陈寻冷脸看着这一切,他眼下也只是极为勉强的将雷音剑阵祭使出来,只能被动的等杨朱攻来,根本没有御使剑阵跟杨朱缠斗的实力。
不过他的嘴巴不会停下来,看杨朱心神魂意都沉浸到血剑之中,出声喝道:“杨朱老贼,你就不想着看看你的身后?”
对陈寻故意分他心思的话,杨朱充耳未闻。
楼钧等人就没有杨朱这么好的定性,转回头看去,都赫然失色,就见他们久攻不下的黑岩峰石室,背后露出一座岩洞来,两部精铜战车正从飞驰而出。
此时天**晓,虽然隔着四五十里,楼钧他们还是能清晰的看到每一部精铜战车都由两匹挂甲披铠的鳞马拖拽,每部战车上都密茬茬的站了十数人,两部精铜战车有如流星火雨一般,冲下黑岩峰,往他们布设在河谷口的阳阵席卷而去……
调虎离山?
天马湖阴阵重防御轻攻击,河谷口阳阵重攻击轻防御。
楼钧心里震惊不己:难道陈寻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从河谷口诱开,好让北山众人冲出黑岩峰,强攻他们布设在河谷口的阳阵?
“北山贼众不过自寻死路!”血剑门其他人看到这情形,都轻蔑一笑。
河谷口阳阵的防御是很弱,但北山贼众没有四柱山河阵的庇护,想凭借两部精铜战车冲到阳阵之前,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楼钧想了想,才确信刚才是自己吓自己了。
河谷口的阳阵防御是弱,但攻击力绝强,而且距离河谷口越近威力越强。
就算天元境强者站到阳阵千丈范围之内,也难支撑多少时间。
杨朱停止念诵法诀,悬于头顶的血剑,血光暴闪过后又猛然的收入血剑之中,一股难言其威的噬血气息,楼钧等人感应到,百骸深处都深深的有颤栗之感透出。
杨朱转回头看了一眼,嘴角也露出轻蔑的一笑,他也绝不相信北山贼众两部战车能攻到阳阵千丈范围之内,举起重于千钧的血河剑就朝陈寻横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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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崖、古剑锋、铁心桐、古风四人亲自驾御鳞马,铁心梅、南溪、宗凌、南溪、葛适等人都站在精铜战车的顶盖之上,一手扶着因急驰而震颤不休的赤铜女墙,一手紧把战弓,他们都知道,冲进河谷口阳阵千丈范围之内,留给他们摧毁阳阵的时间只有数息。
宗图、左青木、青璇、千兰、葛异等人盘膝坐在战车之中,心神都沉浸的四柱山河阵中,但背脊也都绷紧,知道此战不成功则成仁,绝无第三种选择。
四柱山河阵仅仅是小型的法阵,跟血剑门布设在天马湖与河谷口的两座联结大阵根本不好相提并论,何况其中一座四柱山河阵没有聚灵禁制,冲出黑岩峰后能支撑的时间极为有限。
河谷口千丈范围之内,是河谷口阳阵能将攻击威力发挥到极致的区域。
一个多月前,北山城几乎在眨眼前被摧毁,左崇谷等人几乎毫无挣扎的阵亡,已经叫众人领教到血剑门法阵的威力。
冲入河谷口千丈范围之内,要是不能在三五息时间内摧毁血剑门布设的法阵,等待他们的极可能就是全军覆灭。
在这一刻,换了谁都没有办法轻松面对……
此时,血剑门在河谷口所布设的阳阵,也迅速做出反应,黑色风柱卷动河谷四周的巨石巨木,很快又附上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仿佛流火陨石,往两部战车轰砸而来。
没有躲避的可能,两座四柱山河阵同时启动,卷动灵气汇聚成蛟龙盘旋在战车之前,硬碰硬的挡住那些燃烧黑色火焰的巨石擂木……
第六十五章 攻破阳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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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弦,射!”
精铜战车顶部的战棚两丈见方有余,每一部战车的战棚里都挤满二十名弓手。
四十人闻令开弦射箭,整齐划一,心神也随脱弦飞出的青焰莲箭,飞入河谷口上空盘旋飞击的流火陨石中。
每当有一支青焰莲箭被燃烧黑色火燃烧的石木击中,弓手都如受重创,大吐鲜血萎靡倒下。
他们都只是真阳境弟子,仅有的一点灵识都全部融入青焰莲箭之中,箭毁灵灭,对他们来说就是道基神魂受损的重创。
“爆!”又一声令起。
最终穿过流火陨石、射及河谷口阳阵上方的近二十支青焰莲箭同时炸开。
仿佛决堤的河道,喷涌而去的黑色幽焰在极瞬之意将河谷口百丈方圆覆盖,地动山摇的巨震几乎要整个河谷口都撕裂开来,野河溪冲荡而起的水浪冲天有千丈之高,仿佛浑浊的巨龙……
“取箭、开弦……射!”
虽然两部精铜战车都在四百丈外,但也被剧烈激荡的气浪、爆裂四溅的碎石断木冲击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人被气浪掀下战车,摔落在河谷口。
不过,没有时间留给大家调整喘息,铁心梅将三支青焰莲箭搭上弓弦的同时,就发令再次齐射……
“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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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身在河谷口法阵之内会绝对安全,但眼睁睁看着法阵撑出的脆弱灵罩,被无数幽光莲火撕成粉碎,血剑门弟子才真正尝到绝望的滋味,空气里到处都狂涌的撕扯巨力,无一人能站稳身形,祭出法器反击……
主持法阵的八名还胎境修士更是受法阵反噬,鲜血狂喷,倒地不起……
“取箭、开弦……射……爆!”
第一波齐射动摇法阵,第二波齐射将法阵灵罩撕开,第三波齐射则是收割河谷口血剑门弟子的性命……
看着尸骸遍地,数百血剑门青阳境弟子甚至连尸身都没有整齐的保留下来,被那遮天闭地的震爆起血雨肉沫,郭象看身上的灵甲破碎,“哐铛铛”的落了一地碎片,也都傻在那里:
什么样的秘符箭,一波齐射竟有堪比天阶法器的攻击力?
“取箭、开弦……”听到催命一样的发令声,郭象来不及收回那些东倒西歪的法阵灵旗,数道灵符掷去化成一团团火焰,他的身形在极瞬之间化成一道极淡的流影。
只是郭象太仓促想逃命,没想到两条灵气所化的蛟化就极速贴在他的身后撞来。
“砰!”郭象横空倒地,鲜血狂喷。
在四名还胎境初期圆满的强者主持下,四柱山河阵灵化所化蛟龙,全力一击不弱于天元境强者,郭象护体灵甲早就已经破碎,全无防备之下哪里还能挡得住两蛟全力一击?
灵脉、灵海叫涌入的雄浑巨力撕扯得支离破碎,郭象在昏厥之前,就听到“散射逃敌”四字号令在耳边响起,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他不急着逃走,伪装成血剑门的伤重弟子,挡住一两支秘符箭后再趁机逃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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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青焰莲箭!没想到四十箭齐射,威力竟堪比天阶法器全力一击啊!”
苏武阳隐身黑岩峰西面的山岭之巅,藏身密林之中,看着河谷口所发生的一击,也是目瞪口呆。
他与苏房龙在蒙山观礼时,亲眼看到陈寻在比试时,百箭射毁卫澈所御的梵天钟。
他自以为对青焰莲箭的威力已经深有体会,但没有想到还是低估青焰莲箭的威力,此时才想到,也难怪蒙山宗会千方百计的要求陈寻留下来,帮蒙山宗炼制一百支青焰莲箭后再走。
苏房龙默不作声的看向宗主苏守思,见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看着河谷口,心知他内心也必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所震惊。
“那个被北山捉住的那人似乎是夷山宗的郭象!”苏峻元难掩震惊的说道。
他早年跟夷山宗打过多次交道,对夷山宗的人事颇为熟悉,虽然隔着七八里远,还是将没能逃出生天的郭象辨认出来。
堂堂一名天元境强者,竟然都没有能从容逃走,这样的事实怎么叫苏竣元不震惊?
“夷山宗已无郭象此人,只有血剑门的郭长老!”苏守思轻声说道。
血剑门胜也好、败也好,夷山宗都不会承认有郭象此人,就像他们前期叫千兰、青璇、葛异等人脱离沧澜学宫加入北山一样,这都算不上什么把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夷山宗竟然舍得让天元境强者加入血剑门。
不过,苏守思同时想着另外一事,眉头皱起来:
夷山宗舍得让天元境强者加入血剑门,很可能意味着血剑门已经选择直接归附夷山宗了,而玄寒宗那边没有任何表示,很可能玄寒宗也默认依附夷山宗的事实。
“他们将四柱山河阵搬入精铜战车,在河谷口支撑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全力将郭象拿下?”苏武阳疑惑不解的问道,这绝对不是他所熟悉的四柱山河阵。
他们跟血剑门一样,都不知道聚灵禁制的事情,此前都以为黑岩峰有一处隐蔽灵穴,才叫北山众人此前能守住黑岩峰。
现在看来,他们之前预测错了,陈寻手里压箱底的东西不少啊!
“我们要不要出手?”苏竣元问道。
苏房龙也迫切的看向宗主。
他们潜伏在附近,主要是防备夷山宗、玄寒宗的弟子直接参战,同时也想到北山众人选择南撤时,他们可以在白狼河一线挡住血剑门的追兵。
白狼河是受苏家控制传统地域,血剑门与北山的战事应止于白狼河以北。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局面会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变化?
而既然北山众人能有如此强横的实力,苏氏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去遵守跟夷山宗、玄寒宗的约定。
此时苏氏出手将血剑门彻底歼灭,之后大不了与北山联手,撕破脸跟夷山宗、玄寒宗大战一场。
青焰莲箭真是太强了。
陈寻倘若能耗费十年之功,炼制一千支青焰莲箭,而沧澜学宫再出一百名精锐弓手,他们就能压制夷山宗、玄寒宗的弟子不敢出山门。
苏家这几年也受够冤枉气了!
而要是他们此时不出手,血剑门在天马湖所布的法阵,未必就那么好破。
血剑门此时布设在河谷口的法阵虽破,但元气还没有大伤,杨朱率诸多还胎境强者还在天马湖北面与陈寻纠缠。
倘若叫杨朱及时撤入天马湖法阵之中,北山众人的力量还是欠微薄了一些。
苏守思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先看看那小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没有使出来……”
苏竣元、苏武阳都默不作声。
苏房龙心里一动,心知宗主这是怀疑陈寻当年在玉柱峰所得的天阶至宝很可能不仅夔龙天图与青鸾蛋两样。
他们不出手,陈寻想攻陷血剑门布设在天马湖之上的法阵,必然要有更凌厉的手段才行。
苏房龙心里轻轻一叹,只是苏守思做出的决定不是他能轻易动摇的,只能默不作声的站在密林之中,关注山谷外的局势变化,说不定陈寻还真有更多的惊喜给大家看到。
只是到那时,苏家再想跟北山合作,怕是诚意又显得不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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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河谷口的阳阵,竟然都没有能支撑住四波齐射就毁于一旦,堪至都没有几名弟子能逃出来,杨朱的心都在滴血……
此时天色初晓,楼钧亦将三十里外河谷口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底,这一刻,他的心尖儿都在颤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无数的疑问在楼钧的心间震荡。
北山拥有两件四柱山河阵不假,他们都猜测黑岩峰应有隐蔽的灵穴,北山贼众才能据寨固守,但北山众人将四柱山河阵装入精铜战车冲下黑岩峰,怎么还可能在河谷阳阵的陨火巨石攻击下支撑那么久的时间?
难道跟他们一样,苏家也派出天元境强者暗藏幕后,替北山众人主持四柱山河阵?
天元境强者灵元精纯无比,倘若天元境强者以自身灵元支撑四柱山河阵的运转,确实能支撑数倍甚至十倍之久的时间。
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说苏家的不是,毕竟血剑门藏身暗处主持阴阳二气阵的郭长老、曾长老,也不是血剑门的普通弟子啊,大家都是克制不把最后一层脸皮撕破而已。
只是,那些秘符箭到底是什么?
布在河谷口的阳阵弱于防御,但再弱也不至于连两波齐射都不能撑住就破碎啊!
“发什么愣!加把劲,先灭了这厮再说!”杨朱见楼钧等都心惊神移,手里竟然都慢了下来,发声怒喝。
“怕是来不及了啊!”楼钧颤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北山贼众并没有在河谷口迟疑片晌,将河谷阳阵击毁之后,就迅速沿野马溪西岸往北驰来。
虽说河谷口离这边尚有三十里路,但两部精铜战车在四匹巨大鳞马的全力拖拽下,似流星驰过旷野,顶天一盏茶的工夫就能赶到这边。
两部精铜战车,两座四柱山河阵,车里还可能藏有苏家两名天元境强者,他们倘若被两部精铜战车合围于野外,除了杨朱之外,只怕其他人都要交待在这里。
此时撤回天马湖,杨朱哪里甘心?他一口血痰啐楼钧的脸上,骂道:“你要怕死就滚!”
他疯狂的将灵元注入血河剑中,催促楼钧等人与他一起,像狂风巨浪一般往陈寻攻去。
不杀此子,怎么解他的心头之恨?
陈寻御使雷音剑阵谨守门户,口鼻有一滩滩鲜血流出,嘴角还保持着淡淡的冷笑;六头魔狐傀儡此时也被打得伤痕累累,但它们紧守陈寻身边,频频跃起,以肉血妖躯生受那一**血气汹涌的凶厉攻势。
陈寻通过精魄战魂下达防守的指令之后,六头魔狐傀儡,除非它们坚硬神铁的妖躯被彻底打碎,除非它们体内的魔煞血丹被完全消耗,亦或者除非精魄战魂支撑不住强烈的冲击而破碎,不然的话,它们都会最忠诚的守卫陈寻的身边不退半步,替他挡住一波又一波的重击。
姜冰云在陈寻的身边,藏身剑阵的庇护之下,所承受的压力最轻,但也拼命催动灵气施展术法,抵挡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
她知道,只要支撑到北山众人乘两部精铜战车赶到,这一战他们就赢了……
第六十六章 杀亡屠败宜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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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盘膝坐在野马溪的河滩巨石上,双眼双耳口鼻七窍皆血流如注,却如磐石一般,屹立在血剑门众人有如狂涛巨浪的疯狂攻势之中岿然不动,以他灵海阵图为核心,联结九口雷音灵剑,幻化一道道雷光术法,将疯狂卷来的血色剑光、毒火魔焰、巨石冰锥消弥无形……
六头魔狐傀儡战到此时,都肢体残破。
然而傀儡之所以为傀儡,就是不带一丝生的情绪跟畏惧,只要陈寻指令不改,它们就会勇猛无比的跳出来,承接一切的攻击。
比死士更死士,一次次险象还生的替陈寻化解危机。
更有两头魔狐妖躯在将要彻底崩溃之际,突然一起冲出来自爆魔煞血丹。
战斗本能完全激活出来的魔狐傀儡,甚至比生前更恐怖。
仅此一击,血剑门就有四名还胎境修士遭受重创,丧失战力,更有数人灵甲被毁,楼钧等人胆颤心惊,怎么都想不到,数年未见的乌蟒少年,今时出现,战力竟然强悍到这等地步!
转头见北山贼众所乘精铜战车已驰至天马湖的南面边缘,楼钧哀声苦劝杨朱:“门主,不是楼钧贪生畏死,实是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楼钧此时认定苏家有天元境强者藏身精铜战车之中,他们二十多人都拿陈寻无可奈何,倘若叫两部精铜战车从后方斜插合围而来,只怕以杨朱的修为都难逃脱生天。
“陈寻不过竖子尔,怎么可能这么强?”杨朱不甘心的疯狂大叫。
血剑门以血剑为名,杨朱也是精研剑修之道,对剑阵怎么可能陌生?
血剑门就有剑阵的秘传修炼之法。
杨朱晋入天元境,都没有着手修炼剑阵,实是自认为神魂及灵元修炼,火侯还略有不足。
他打算待晋入还胎境中期之后,灵元修炼更磅礴一些,才着手修炼血剑门的秘传血河剑阵。
陈寻所御剑阵能幻化雷光,杨朱承认这种剑阵远非血剑门秘传能比,但剑阵威力越大,消耗灵气、灵元越剧,他怎么不想不明白,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在他们疯如狂魔的攻势之下,陈寻竟然能支撑这么久?
这么怎么可能?
还胎境中期修士,灵气怎么可能会比天元境强者更精纯、更磅礴?
杨朱见陈寻七窍流血,看得出他为支撑剑阵,倾注剑阵之中的心神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体内的灵气怎么就看不到半点枯竭的迹象?
剑阵破不了,他要怎么诛杀眼前这脸上竟带出猖狂得意笑容的小贼?
见杨朱一张紫黑老脸狰狞扭曲,嘴里嗷嗷大叫,陈寻嘴角挂出冷冷的讥笑,心知他们差不多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气血元丹虽然比真正的兽丹元丹要略差一点,却也是价值连城的异宝。
陈寻此时服食普通的气血元丹,修为上不会再有丝毫的受益,但精纯的灵元化入百骸灵窍,补充灵气消耗却要强过寻常丹药百倍。
要不是他身上还有两枚气血元丹,要不是他勉强能御使雷音剑阵抵挡天元境强者的攻势,他哪里敢将血剑门大半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要是叫别人知道陈寻将元丹级的至宝,当成补充灵气的普通丹药服用,多半会气得发疯。
而陈寻一心想灭了血剑门为死去的宗桑、左崇谷以及诸多不幸身亡的北山族人报仇雪恨,哪里会珍惜两枚气血元丹?
“再不退回天马湖,连天马湖大阵都要保不住啊!”其他血剑门弟子都出声苦劝杨朱。
布设于天马湖之上的阴阵虽然没有什么攻击手段,却擅于防守。
他们必然要先退到天马湖法阵之中,才能稍振颓势。
只要确认苏家派人插手他们跟北山九族的战事,夷山宗、玄寒宗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们不应该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在天马湖法阵之外,跟北山九族仓促决战。
“罢!罢!罢!”杨朱疯狂大叫。
他从陈寻身上看不到有半点灵元枯竭的迹象,而从天马湖法阵杀出的数十弟子,根本就不可能长时间拖住那两部集结北山精锐战力、更可能有苏氏强者坐镇的精铜战车。
他此时,除了收回血河魔剑,暂退到天马湖法阵之中休整,又能如何?
杨朱打定主意,动作也快,风卷残云就往天马湖退去。
北山众人乘精铜钻车从斜里插上来,一头灵气汇聚的蛟龙,往杨朱、楼钧等人当头就撞去,宗崖、古剑锋、铁心桐挥动手里的刀戟,斩出团团刀光剑芒,丝毫不畏杨朱是天元境强者,就往血剑门众人头顶罩去。
灵气蛟龙、龙头龙尾龙须龙鳞,皆纤毫毕现,彰显藏在战车之中主持四柱山河阵的修士,灵气正值鼎盛之际。
“苏氏小儿,你们插手我血剑门与北山的战事,不怕苏渊老贼百年过后,夷山宗灭你苏家满门吗?”
杨朱不敢在天马湖大阵外与北山众人交战,带着楼钧等人往东面御空而逃,然而河谷口阳阵残破,数百弟子没有几人生还,叫他胸口痛得发闷,扬声连连愤怒大叫。
他一是想将藏在精铜战车里的苏氏强者激将出来,更是要将堵在胸口的郁气吐出,却不知道战车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苏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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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孙子终究没胆跟我以命搏命!”陈寻侧头跟姜冰云露齿一笑。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抹去满脸的鲜血,才发觉连耳朵根都有渗出的一滩血;他这次真可以说是七窍流血了。
陈寻哪里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两头魔狐傀儡自爆魔煞血丹,那两枚珍贵无比、以他自身神魂命元为引融炼的精魄战魂都没有来得及取出。
陈寻顾不上心痛,见其他四具魔狐妖躯也都残破,不堪再战,就从储物袋取出四头异蛇妖躯,给四枚精魄战魂重新换了躯壳,然后指令四头异蛇傀儡,沿野马溪南进。
陈寻往嘴里倒了小半瓶九阳丹,一边恢复灵气,一边大步流星往南赶去,与北山众人汇合。
姜冰云不知道,除了戴在手指上储物戒外,陈寻怀里还藏有多少只储物袋。
异蛇每条都长约十丈,粗如水桶,就算盘缠起来,一只小乾坤袋都勉强能装下一条。
陈寻驻剑而立,看着古剑锋、宗崖、铁心桐、古风四人亲自驾御鳞马,鳞马在野马溪下嘶鸣如雷,杀气腾腾,喷出白雾一样的热汽。
陈寻抬头看到站在精铜战车战棚里的北山子弟,看他们眼晴里都透射亢奋的灼热光芒,心知此时士气可用,举剑大喝:“不灭血剑门、誓不收兵!”
古剑锋、宗崖、铁心桐听陈寻此言,都觉得胸口热血鼓荡,浑身气血也都旺盛到极点,带着北山子弟都挥动手里的玄兵法器,扬声大喝:
“不灭血剑门,誓不收兵!”
“不灭血剑门,誓不收兵!”
宗图、左青木在车里听着响彻天地的欢呼声,知道陈寻要趁胜痛打落水狗,一举攻破天马湖,都不忙出来与陈寻打招呼,而是利用一切时间调理气息。
陈寻与蒙着脸的姜冰云跳上战车,宗崖等人又御使鳞马,拖拽战车直接往天马湖飞驰进逼。
陈寻问负责领导弓手的铁心梅:“青焰莲箭还剩几支?”
“三十二支。”铁心梅说道。
陈寻走之前,一共留下三捆一百五十支青焰莲箭。
为掌握青焰莲箭的性能,他们之前试射了两支,在河谷口三次齐射、一次散射,共射出一百十六支青焰莲,此时还剩三十二支青焰莲箭。
“足够用了,”陈寻说道,“三十二支青焰莲箭分两波,余者下战车在两翼结阵随行……”
北山子弟平时都在一起修行,谁射术更精湛,谁灵识更敏锐,大家彼此心里有数。
陈寻仅需要十六名射手持弓守在战车上,战棚之中要腾出更多的地方,其他人都果断的跳下战车结阵。
古剑锋与铁心桐两人也跳下鳞马,与车下子弟汇同一起,结成两个锥形阵,护住精铜战车的两翼;而在精铜战车之前,四头妖蛇傀儡更像是四头护法蛇神,狰狞的三角蛇首,仿佛四座石磨盘高高昂首。
任是铁心桐见多识广,在沧澜荒原都没有这般巨大的蛇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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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寻与北山众人汇合,连片晌调息都不为,甚至在半途上调整阵势,就直接往天马湖欺来,楼钧、孙闻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之极……
“慌什么,贼子虚张声势尔!”见楼钧等人这般畏惧,如见山岳垮崩,杨朱气得破口大骂。
河谷阳阵擅攻击弱防御,一时不察中了陈寻小贼的调虎离山,不幸被破。
然而布设在天马湖之上的阴阵,虽然没有什么攻击手段,防御却是极强,阵势禁制也完全没受被破阳阵的影响。
此外,还有他与郭长老两名天元境强者,以及楼钧等三十余名还胎境修士、阵中近千名真阳境弟子,除非苏家撕破脸直接插手,不然何畏之有、何惧之有?
听杨朱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楼钧等人的心思反而安定下来。
“众人听我号令!”陈寻扬声大喝,“左车灵蛟出击!弓手做好准备、右车灵蛟及两翼战阵都做好出击准备……”
左首战车灵气汇聚成一条长达十五六丈的青蛟,与四头异蛇傀儡同时正往防御灵罩的正面撞来。
巨大的灵罩被撞出点点水波似的灵力涟漪,但从根本上,并没有半点被撼动的迹象。
看此情形,姜冰云也是眉头微蹙,战棚里就只有以铁心梅为首的十六名弓手,就算陈寻御使雷音剑阵、右车灵蛟、左右两翼的锥形阵一起杀出,再加上一波十六支青焰莲箭齐射,也没有可能将重点防护天马湖北翼的法阵灵罩一举破开啊!
见姜冰云眼眸里都有所迟疑,陈寻轻笑道:“你怎么将老夔给忘了啊?”
第六十七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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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先生!”
姜冰云讶叫,怕叫战车里的青璇、千兰等人听到她的声音,忙捂住嘴唇,刚才在河滩如此恶斗,她与陈寻险象还生,都没有见“夔先生”都没有露面,下意识里就将“夔先生”遗忘了,没想到陈寻竟将杀手锏用在这里……
“他们想干什么?”楼钧见陈寻率北山众人在天马湖北岸,竟然不顾一切摆开拼死相搏的阵势,心里震惶,叫北山众人如虹的士气骇住,担心防护灵罩抵挡不住几波攻势就会破开。
“怕个卵朝天,大家快使法器打出去!”杨朱见楼钧等人竟在发愣,气得又想大骂。
他们在防护灵罩之内,根本不畏攻击,而将法器祭出灵罩,可以放开手脚攻势山北众人的阵势,将北山众人打乱打散,难道还怕他们能对防护灵罩造成半点威胁?
楼钧等人皆如梦初醒,心知都是被北山贼众如虹的气势吓住,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连郭长老都没能从河谷逃出,心里剩下的都是畏惧,叫杨朱一语喝喝,都纷纷将手里最强力的攻击法器祭出,打出灵罩,往北山众人头顶罩去……
“老夔,可以动手了。”陈寻一缕神念往天马湖心透去,紧接着老夔的笑意就传回到脑海中,也都禁不住轻笑起来。
下一刻,灵罩之内,波平似镜的天马湖剧烈翻涌起来,白浪掀起有几十丈,好像有两头巨兽在水中恶斗。
杨朱、楼钧皆惊惶失色,不知道天马湖心方位的水下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会掀起如此巨浪。
那处水面可是整个天马湖大阵的核心所在。
未待杨朱派人潜下水去看究竟,下一刻,将整座天马湖都遮闭其中的防护灵罩闪了两闪,就像被风吹灭的火烛一般,破裂在虚空之中,散作无数的流光碎影。
楼钧这时才惊惶大叫起来:“曾长老在水下遇袭!”
楼钧话音未落,就见一名青衫老者从天马湖心方位的深水里腾空跳出,激起如巨墙竖立的巨浪。
青衫老者身形摇摇晃晃的落在湖面上,一面大口喷吐鲜血,一面手掌往水下劈去,手掌举重若轻,却有十万百万斤巨力在小小的手掌间拍出,压得水波往四周狂涌,意欲劈杀潜入湖心偷袭他的敌贼!
此时,一杆乌黑长枪透水射出。
青衫老者徒手往枪头拍去,整个人却被撞到再度横飞而行、鲜血狂喷。
看此情形,杨朱心里痛得直想大叫:
曾长老主持天马湖法阵,怎么连如此强敌潜入天马湖心都没有察觉到?
这怎么可能?
曾长老心神与法阵相连,身具天元境修为的他,灵识感应能增强十倍、百倍,就算是一只蚂蚁接近天马湖都应该在他的掌握之中。
湖下这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悄的潜入天马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到曾长老的身边袭杀?
杨朱却是不知,潜在水下的是寄附星铁魔躯中的夔龙神魂,甚至连元丹真人都无法感应其存在。
阳阵被破的那一刻,布设天马湖之上、与阳阵联结的阴阵也受震荡,夔龙便是在那一刻借机潜入天马湖中。
这一刻,杨朱痛彻心扉,恨不能跟上天神明祷告:要有可能,他希望能一切重新来过!
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开弦……射箭!”
陈寻口令刚落,他身边九口雷音灵剑就悬空而起,蛛网一样的电光在九口雷音灵剑之间跳动传荡,转瞬过后就形成一道粗如手臂的雷光,当头就往杨朱劈去。
宗图、左青木等人坐在战车之中,当然知道诛杀杨朱最为要紧,两头灵龙蛟龙与第一波十六支青焰莲箭,一起往杨朱头顶覆去……
“跑啊!”
曾长老遇袭、防护灵罩意外被破,楼钧等人都震惶无比,哪里还剩半点斗志?此时有人第一个喊声“跑”,都如鹰犬四散逃亡。
但也有忠心耿耿、血剑门的嫡传弟子祭出法器,往杨朱身前挡来,想要与门主共御强敌。
幽焰莲火、雷光、灵蛟、刀气剑芒交织成九幽地狱的绝望,无情的将防护灵罩、法衣、灵甲以及皮肉筋骨撕成粉裂,撕成漫天的血肉。
杨朱想御空飞逃,但他身形再速再诡魅,也快不过雷光。
“啪”的一击,杨朱就被雷音剑阵激射而来的一道雷光打落在地,两道灵蛟极速撞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身上的灵甲破碎剥落,再一道雷光袭来,化作蛛丝状的强大电流,直接钻入他的百骸撕裂灵脉灵海。
陈寻吐了一口血,坐在战棚下。
没有多余的气血元丹补充灵气消耗,他御使雷音剑阵连续射出三道雷光就已经是极限,整个人就像是榨干了一般,暗感姜行空难怪在晋入天元境之后才开始修炼青元剑阵,剑阵确非还胎境修士能玩的。
他掏出药瓶,将大把的九阳丹倒入口中,飞快的榨取药力恢复灵气……
古风高高跃起,双戈如电蛇出击……
宗崖挥刀,濛濛刀气仿佛雨雾飘出……
铁心梅振弦如雷,箭出如雨……
古剑锋、铁心桐分带两队人马沿天马湖两岸追杀逃敌。
两头灵气所聚的灵蛟瞬息千丈,无情的四散败逃的血剑门弟子击落水下。
四头异蛇傀儡游入天马湖,仿佛蛟龙入水,疾行时分出四道水线,竟不比御空飞行稍慢。
只要有血剑门弟子被打落下水,异蛇傀儡就会疯狂的厮杀过去。
巨尾拍出数十丈高的巨浪,内蕴十万斤、数十万的巨力,就是陈寻也要退避三舍,修为稍弱者,承受一击,百骸血肉就会被拍成稀巴烂。
楼钧绝望的看着身上的灵甲裂成两半,狰狞可怖的蛇首又像闪电一样的扑来,只能咬牙祭出锯齿灵刀拼上去。
背后又一道虚影抽来,蛇尾未至,四面八方翻涌挤压来的雄浑巨力叫楼钧在这一瞬时竟难动半分,心里绝望到想哭:那么多人四散逃亡,为何这两头妖蛇就跟他过不去,盯住他一人?
楼钧想不到的是,跟他过不去的,不是两头异蛇傀儡,而是给两头异蛇傀儡下指令的陈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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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天马湖所发生的一幕,苏武阳、苏竣元、苏房龙等人都震惊无比、瞠目结舌。
他们按兵不动,就是想看陈寻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万万没有想到北山竟然事先在天马湖底潜伏一名天元境强者。
“神宵宗有谁跑到沧澜来了?”苏守思这一刻都难抑震惊的问道。
苏房龙耸耸肩,说道:“陈寻经谷阳峰真传常曦引进门,又与天刑峰真传赵承谷等人关系密切,还曾救过千剑宗少宗主,倒不知道有谁随他一起回沧澜。要是千剑宗或神宵宗的人出手,夷山宗也不能赖到我们头上来。”
郭守拙主持法阵被袭,身受重创后坠入湖底,只怕也难幸免于难。
眼前的情形一目了然,陈寻如此部署,从一开始就就打定主意要灭了血剑门。
只是在此役之前,谁能想到血剑门三名天元都会授首伏尸天马湖畔?
一心想北山能用的苏房龙,看到眼前的场面,心里也是震惊无比,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竟然就是事实。
陈寻回归北山,北山竟然强横到这种地步?
这时候有十数名血剑门弟子,往他们藏身处逃来。
苏家不参与血剑门与北山的战事,但不意味血剑门弟子闯上门来,他们会吝啬出手收割十几条人命。
苏武阳、苏竣元等人同时祭出法器,将十数血剑门弟子斩杀剑下。
陈寻他们从天马湖北侧进攻,血剑门弟子下意识往天马湖以西的山岭逃亡,这样他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快的距离逃回牯牛岭去,哪里会想到天马湖以西的山岭里竟然藏有伏兵?
见密林剑气纵横、灵光闪动,已经闻风丧胆的血剑门弟子被迫折向南边……
看到西岭剑芒频现,陈寻也能猜到苏家有人潜伏在那里。
苏家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出手,陈寻也不怨人家,但天马湖所得的好处,苏家就不要想分走一杯羹。
陈寻猜测北面、东面的山岭里,很可能藏有玄寒宗、夷山宗的人马,勒令铁心桐、古剑锋、宗崖等人率北山弟子沿天马湖追杀残敌,不得走远。
此时已经奠定大胜之局,血剑门也完全崩溃,没有必要多杀几名血剑门的弟子,徒增伤亡。
他透过神念与老夔交流:“旗子收得怎么样了?”他现在最关心布设天马湖法阵的灵旗、法器,老夔藏身水下收到多少,这可以说是此战最重要的战果。
“阵盘、阵旗加起来,共六十二件法器,北山这趟胜得真是饶幸啊。”
“怎么可以说是胜得饶幸?”陈寻在心里笑说,“杨朱顾忌苏家,投鼠忌器,明明有三名天元却不敢用,就已经注定他们的败局了。苏家这趟虽然没有出手,这个功劳倒是要算给他们的。”
“哈哈哈,”夔龙神念透出一声大笑,“有不少人在附近窥测,我就不再露面了……”
第六十八章 劝和
此役,陈寻最担心苏家及夷山宗、玄寒宗潜伏左右山岭里的强者,从老夔身上看出更多的秘密。
哪怕他在野马溪北岸苦苦承受杨朱等人的狂攻滥打,都咬牙支持住没有叫老夔露面。
老夔潜入天马湖底,袭杀在那里替血剑门暗中主持天马湖法阵的天元境修士,到底是没有直接露面,陈寻就不怕苏家能看出什么破绽来,心想他们多半会猜测神宵宗或者千剑宗有什么人随他回沧澜吧……
战事到尾声时,四头异蛇傀儡破水游来,狰狞蛇首张着大嘴,将布设天马湖法阵的六十二件灵旗、法器及阵盘衔回。
果然,每一件堪比最顶级的入阶法器,精巧玄奥,所镌刻的符纹蕴藏天地玄奥至理。
六十二件顶级入阶法器,对此时的陈寻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了,但这些成套的法器能组成强大的护山法阵,就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如此大乱,必然有不少血剑门弟子携阵旗、阵器潜逃,但陈寻第一时间就要宗崖他们沿岸追杀残寇,心想应能将大半的阵旗、阵盘等法器都截留下来。
有了这些阵旗、阵盘等法器,北山九族才能择险地布下护山大阵,彻底在蟒牙岭站稳根基,不用再看别家脸色。
此时没有时间研究,陈寻将法阵灵旗、镌刻玄奥阵图的阵盘都收入须弥戒等储物法器中,双眸冷峻的看向北面的山野,心里想,夷山宗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藏在苍茫荒原之中,到底要藏到何时才会露面?
此时天色大亮,天马湖已叫血剑门弟子的鲜血染得彻红,仿佛最明艳的流霞浸在湖水之中。
“现在我们怎么办?”宗崖御使鳞马,拖拽一部战车返回北岸,他身上的灵甲凝固的都是敌人的血。
“把大家召集起来,准备杀上牯牛岭!”陈寻说道,声音在冷冽的空气里,硬绑绑的有着金属质地。
此前畏惧夷山宗、玄寒宗潜伏的高手,陈寻勒令众人不得分散追击逃敌,但不意味着他会就此收手。
“好,杀上牯牛岭!”宗崖握紧腰间的佩刀,听着陈寻的话,神色振奋。
这是北山与血剑门的战事,杨朱虽然受诛,但血剑门还没有灭,就意味着战事还没有停息。
南獠很快也率领集结于黑岩峰以南待命的北山子弟,分乘四部精铜战车,赶来汇合。
陈寻顾环聚集天马湖北岸的众人,铁心梅、左丘、葛异、古风四人成功冲破玄窍,晋入天元境。
这意味着除他与姜冰云、老夔外,北山共拥有十一名臻至还胎境初期圆满的强者,兼有百名真阳境巅峰弟子。
这样的实力虽然不能叫玄寒宗、夷山宗生畏,但也能叫奚岭等地的部族势力胆寒。
两座可以移动的四柱山河阵,进入旷原,攻防都弱于普通的天元境强者。
血剑门与北山战事未休,他率北山众人进攻牯牛岭,夷山宗就有算元丹真人夷清泉坐镇,也只能出面劝和,不能强行插手北山与血剑门的战事。
否则的话,夷山宗方面不仅要承担撕破与苏家、玄寒宗协议的责任,同时也要考虑,会不会让神宵宗找到借口西出涂山,插足沧澜荒原的事务。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当然,夷山宗若是坐视不理,任北山趁胜屠灭血剑门,必会叫其他依附宗派、宗族寒心……
陈寻倒要看看,夷山宗如何出面收拾这场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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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锋、铁心桐等人都御鳞马,六部精铜战车一字排名,四头异蛇傀儡狰狞而立,仿佛北山的守护神游走阵前,玄镶战旗高高竖立在精铜战车之上。
寒风拂来,吹得身后战旗猎猎作响,陈寻凭阑站在铜车战棚之下,眺望北方苍茫的山岭。
许久,数道人影从北面小孤峰方向掠来,远远就高声招道:“玄寒宗真传弟子施观涧,求见北山诸尊……”
“玄寒宗竟然想替夷山宗出头揽下这事,真是自不量力呢。”陈寻与阿公宗图、左青木笑道。
宗图、左青木凭阑远眺,见数道人影很快掠至北面的石岭之上。
为首之人背一口巨剑,身穿雪猿毛皮缝制的袍子,瘦脸枯峻,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还胎境巅峰的修为。
放在他日,此人足以笑傲湖泽荒原了,今时却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三名天元或死或俘,难怪陈寻看施观涧不起。
“今日我北山族众欲进诛牯牛岭残寇,施道友来北山,有何事相见啊?”陈寻扬声问道。
“敢问说话者何人?”施观涧行礼问道。
“北山乌蟒族人、神宵宗谷阳峰门下陈寻,比你这个真传弟子,是大大不如。”陈寻讥笑道。
“同为求道之人,陈道友何苦要对血剑门赶尽杀绝?”施观阑问道。
“那玄寒宗何苦冒头做这个说客?”陈寻冷笑道,“倘若你过来是替夷山宗出头,那就带句话回去。血剑门无故进犯北山,毁我北山城,杀我北山族众人,今日我率北山族众灭血剑门,乃血剑门咎由自取。夷山宗自号西荒大宗,宗门又有悟彻天地至理的元丹真人,这点道理,想必不用我等去教。”陈寻眼神冷峻的盯着脸色铁青的施观阑。
玄寒宗原有八名天元,玉柱峰一役,一死一残;这次又派一人加入血剑门任长老,就是在湖底主持法阵、被老魁袭杀的青袍老者。
玄寒宗此时的实力确实还要绝对强过北山,但陈寻没有想过要率众杀上玄寒宗的山门,却也不怕玄寒宗此时还有实力能拿北山奈何。
北山真要接受劝和,自然也要逼夷山宗的人露面不可,他没闲工夫跟玄寒宗进行尔虞我诈的周旋。
听到陈寻话,施观涧的脸色铁青,枯瘦的脸像玄冰一样冷冽。
天马湖一战,血剑门三名天元、数十还胎、千余真阳,或死或俘,施观涧此时却无资格说什么狠话,抑住心里的怒意,问道:“沧澜学宫可有前辈在?”
“苏守思在此……”一声悠扬的清音从西岭响彻过来,紧接着就见苏守思、苏竣元、苏房龙、苏武阳等人御气飞来。
既然苏家宗主都在北山,施观涧也无话可说,此地也确实没有他说话的余地,行了一礼,就掠身往北面的山岭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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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此前也没有想到苏氏宗主苏守思身在北山,与宗图、左青木等人走下战车,给苏守思、苏竣元等人行礼。
葛异还是照着老习惯,从鳞马跳下来,就要屈膝给苏守思、苏竣元行跪礼。
苏守思一把将他搀住,说道:“你是北山的弟子,我们以后应是道友相称,不必如此多礼。”
葛异一愣,才想到他此时的身份,尴尬的站到一旁。
苏守思双眸透出湛然神光,扫过北山诸人,最终落到陈寻的身上,问道:“陈寻小友,敢问是神宵宗或者千剑宗哪位道友在沧澜?”
陈寻心里一笑,知道苏守思他们真将老夔误作神宵宗或者千剑宗的哪位天元境强者了。
“若非北山势危,我不会请先生出手。然先生修炼到关键之时,不便出面,让我跟苏宗主致歉。”陈寻滴水不漏的说道。
苏守思眼神扫过陈寻身后门户紧闭的精铜战车,他能感应到车里有两缕气息,一人不过还胎境中期修为,而另一人气息若有若无。
这么近的距离,他都难以琢磨出一点棱角轮廓来,心里暗暗吃惊。
神宵宗身为西北域诸宗之首,掌教真人有法相境修为,元丹真人级的强者也有多位,其神威自然不容其他宗门、宗族侵犯半寸。
而千剑宗就算现在没落不堪,但宗主纪烈百年就修成元丹,堪称西北域元丹第一人,传承上万的宗门,底蕴之深厚,亦非苏家能及。
苏家恪守约定,不敢轻易就插手北山与血剑门的战事,但千剑宗、神宵宗的弟子,当然可以不把这狗屁约定放在眼底,料来夷山宗也无话可说。
车里人不愿意出来见面,苏守思也是哈哈一笑浑不介意。
此时一声长啸从北面的山岭响彻而来:
“夷清湖路遇北山,望苏宗主不要吝啬一见!”
这声长啸远远听着不甚响亮,陈寻抬头见笼罩四野的薄阴云层竟叫这声长啸振荡散去,露出清沏如湖的蓝天来,暗感来人修为怕是比苏守思还要高过一筹。
只是夷清湖赶过来,扬声直接点名要见苏守思,显然还是想将北山撇开,跟苏家谈议和的条件。
竟然还把北山当成受苏家摆弄的傀儡,陈寻心里冷笑不己,见数道人影出现在北面岭脊之上,扬声喝道:“夷山宗来的道友,既然过来跟苏宗主叙旧,那就恕我北山不接待了。也请不要挡了我北山进诛牯牛岭的道!”
听陈寻说这话,宗图、左青木等人都毫不犹豫的返回精铜战车,此时不趁大胜如虹气势捍卫北山的地位,更待何时?
四股灵气升腾而出,在精铜战车缠绕形成百丈蛟龙昂天长啸,古剑锋、铁心桐等人都勒鳞马趋前,夷清湖等人胆敢越过岭脊半步,绝不会手下留情。
苏房龙看向宗主苏守思,也是苦笑不己,陈寻的态度已经摆明:夷山宗、苏家出面劝和可以,但绝不要想再牵着北山的鼻子走。
第六十九章 了结战事
看北山众人摆开的架势,袖手站在岭脊上的夷清湖,则气得浑身发抖。
想他身为堂堂的夷山宗天元长老,走到哪里不是前拥后簇,恭敬有加,未曾敢有一人给他脸色看过,哪里想到竟然连北山的一寸土地都不能踏入?
随行弟子都吓得胆颤心惊,此时没有谁敢说半句话。
施观涧是玄寒宗的真传弟子,在夷清湖面前倒不至于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说道:“苏家这几年来跟涂山以东的几大宗门走动密切,这事背后怕没有那么简单。”
夷清湖甩动衣袖,一道罡风无声无息之间就将左侧一方巨石碾得粉碎,以此发泄心里的忿恨,朝施观涧瞪了一眼,恨恨的说道:“你们说杨朱是能成事之人,现在看看这残局,要怎么收拾?”
叫夷清湖迁怒一瞪,施观涧胸口也是一窒,硬着头皮说道:
“毕竟猜不到苏家的反应,杨朱步步为营,也没有大错,只是谁都没有想至突然返回北山的这个陈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是说神宵宗在背后插手这事了?”夷清湖蹙着雪白的长眉,脸色阴郁的问道。
“想必夷长老也不难看出那部精铜战车的蹊跷。”施观涧说道。
夷清湖身具天元境后期的修为,眼力自然不会比施观涧差,他早就看到伫立天湖马北岸的那部精铜战车的蹊跷所在,灵气浓郁得就像浅青色的云气缠绕在车身四周。
看到这一幕,夷清湖暗暗心惊,他也到这时,都没有琢磨出北山的这两座精铜战车里到底藏有什么蹊跷,才没有轻举妄动。
北山众人摆开架势要跟夷清湖大干一场,苏守思他们也就退到百丈外静观其变。不过这么近的距离,苏守思对那部精铜战车的感应更为清晰。
他虽然不知道精铜战车里藏有什么蹊跷,但能知道此时汇聚到精铜战车四周的灵气之浓郁,不下于小型的灵穴,足供四柱山河阵源源不断的消耗。
移动的灵穴?
一部精铜战车,等若一座移动的灵穴,等若一座移动的小型护山法阵。
想到这个,苏守思心里隐隐也有一种将精铜战车拆开来看一究竟的冲动,心想苏家要能有十部战车,等若多出十名天元境强者,何至于这几年来被夷山宗、玄寒宗逼到这份上?
想到这里,苏守思招手将苏房龙唤到身边来,压着声音问道:“你确不知北山战车里装的是何种法器?”
苏守思问话,苏房龙不能不答,说道:“陈寻进入神宵宗后,其炼器之才,颇受神宵宗众人重视,有炼器师之誉,但我与孚琛、武阳确只见到他用青焰莲箭力压卫家的嫡子卫澈。战车这种能汇聚天地灵气的法器,是不是神宵宗山门所赐,我就不清楚了。”
苏房龙在蒙山时,曾看到陈寻将一件聚灵法器赠给青璇。
虽说那件聚灵法器汇聚灵气的能力,不足眼前这部精铜战车百一,但苏房龙能看出这两件法器是一脉相承的,应该是能炼制的……
沧澜学宫千年以来,也积攒不少强大的法器,但这些强**器绝大多数都是数百年、数千年流传下来的孤品,一经损毁就无法再炼制出来。
而此时能重复炼制的法器,才具有最大的价值。
一部这样的精铜战车,也许不能说明什么,但十部八部能纵横荒原、堪比天元境强者的精铜战车呢?
四十还胎修士,未必能有一人晋入天元境,但四十名还胎修士加上十部精铜战车,就堪比十名天元境修士,这个意义就未同小可了。
不过,苏房龙此时没有必要替陈寻说透。
而第二辆精铜战车此时也缓缓汇聚灵气,苏房龙相信不用他多说,宗主必能看到些眉目来。
“炼器师啊!”苏守思轻轻一叹,侧过头问苏竣元,“竣元啊,你觉得是不是该让苏棠到北山来一趟?”
“炼器不过雕虫小技,我们苏家也有擅长炼器之才,何必让陈寻有机会登鼻上脸?”苏武阳闷闷不乐的说道。
“你这几年游历云游,可曾听说过别家有这种法器?”苏守思问道。
“宗主是说……”苏竣元迟疑的问道。
“除了夔龙天图、青鸾卵外,这两种法器的炼制之法多半也是陈寻从玉柱峰下所得吧,”苏守思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猜测他到底从玉柱峰下得到多少好处,会不会还有一两件天阶至宝他藏着掖着没有拿出来了,倒是忘了一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苏房龙想想也是,心想,陈寻从玉柱峰下学得的法器炼制之法,多半不止青焰莲箭、聚灵禁制这两种,但又能怎样?
不像夔龙天图,可以直接出手抢夺,这些法器的炼制之法都装在陈寻的脑子里,现在神宵宗、千剑宗、蒙山宗都重视陈寻的炼器之才,他们还能将陈寻抓起来,强迫他替苏家炼制法器不成?
想到这里,苏房龙跟宗主苏守思说道:“北山众人与夷清湖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我去问问,北山有什么条件,我们居中转圜一下?”
有求于人,必要先舍于人。
苏守思点点头,这趟苏家虽然没有出手,但相信陈寻能知道苏家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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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门撤出牯牛岭……”
“血剑门需赔偿北山城重建之费用,并出抚恤北山阵亡子弟之费用……”
“血剑门需出资赎回受俘弟子……”
北山提出的三点条件,绝谈不上苛刻。
此役,杨朱伏诛,血剑门还胎境修士损失亦逾二十人。就算有十多名还胎境修士逃回犄牛岭,也是散沙一盘,根本无力阻止北山族众的进剿。
血剑门弟子带着亲族从牯牛岭撤出,北山不予追杀,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不然的话,血剑门修士及弟子想要逃跑容易,但数以万计的亲族,拖儿带女、携家带舍,想要从千里茫茫的荒原逃出生天,就绝非易事。
血剑门进犯北山,将九族十数年心血所筑的北山城毁于一旦,诛杀北山九族数千子弟、族众,这笔血债不是杨朱伏诛就能一笔勾销的。
此役,血剑门除千余弟子伏尸天马湖外,还有数百弟子见逃脱无望,丧胆跪降,当了北山的俘虏。
这些俘兵留着无益,北山自然也不会轻易将他们放归,就需要他们的亲族拿重金来赎。
这也是荒原宗派、部族之间的规矩,能谈的无非是价格。
血剑门在十年前默默无闻,这些年有许多部族、宗派,都是受夷山宗、玄寒宗暗中怂恿才并入血剑门的,甚至很多人都是这两宗出身的弟子,陈寻相信两宗也不可能袖手不管。
除了这三点外,北山也没有提更多的条件;北山此时所具的实力,也不支持他们提出更多的条件。
苏家强硬的坚持认为北山有权对血剑门进行血腥报复,夷山宗应恪守与苏家协议,不得插得北山与血剑门的战事。
僵持了数日,夷清湖不得以答应北山的条件,同意血剑门撤出牯牛岭,并以不低于价值两千万斤赤精铜的炼器材料,了结北山与血剑门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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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夔,现在北山也就阿公跟青木前辈知道你的事……”
陈寻将阿公宗图、左青木喊到石室里,与老夔相见。
夔龙将遮脸面的帽兜揭下来,看着宗图、左青木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苦笑道:“我只是寄身在铁壳里的一缕残魂而已,你们就叫我夔先生吧……”
话是这么说,但宗图、左青木哪敢对有两万年寿元的远古夔龙神兽有半点不敬,陈寻拉他们过来,心里满是忐忑,还是陈寻拉着他们才坐下来说话。
“北山九族可以直接迁到玉柱峰附近建设新的城寨,这样就可以在寒潭之上布设护山法阵,庇护虚元秘殿不为外族所夺。”夔龙说道。
“好的,好的,全凭夔先生吩咐。”宗图、左青木连忙点头道。
“这个不妥啊,”陈寻摇头说道,“北山虽然实力尚弱,直接到玉柱峰修筑城寨,一来显得野心太大,看着像是要将湖泽荒原都吞下去,二来也会叫夷山宗、苏家猜测玉柱峰、寒潭之下藏有更多的秘密。西荒也绝非就夷山宗、沧澜学宫两家大势力,在西面还有传承更古老的宗门、部族。将他们的目光都吸引到玉柱峰、寒潭附近,不是什么好事啊……”
陈寻有什么话就说,不会像阿公宗图跟左青木那么拘谨。
老夔神魂强归强,但不善谋略,陈寻在这事上才不会听他的意见。
北山与血剑门一役,至少能保证湖泽荒原十到二十年的安宁。
虚元秘殿藏在寒潭底下数千米之深,只要没有哪家宗门、部族到寒潭之上布设大型护山法阵,寻常修者就算路过,也绝难发觉寒潭深处的秘密。
陈寻继续说道:“另一方面,玉柱峰底下的玄阳灵穴已毁,仅寒潭一处灵穴很难支撑北山后续的发展,而蟒牙岭始终是北山的立足之地,不能轻弃。你在沧澜蛰伏的万年,蟒牙岭纵横千里,绝岭深处有什么灵穴、灵脉隐藏,大概比我们谁都清楚吧……”
夔龙苦笑道:“好吧,我总是算计不过你。说到灵脉,沿野马溪往上走,三百里外,有一处你们叫龙湫潭的大水坑,实是蟒牙岭北山的一处主灵脉。我当年藏在蟒牙岭修炼,就怕西荒或云洲有宗门看中此地,特地将龙湫潭等处的灵脉堵住……”
陈寻忍不住要翻白眼,他就说嘛,就连蒙山都有近二十处灵脉、灵穴,蟒牙岭的地势要比蒙山倍加险峻、奇伟,灵脉、灵穴怎么可能会少?
他此前到没有想到是老夔动了手脚。
也亏得老夔动了手脚,不然蟒牙岭早就叫其他宗门看中,也轮不到北山九族占下这片宝地了。
“我年少时听族人说,传说千年前龙湫潭有神龙出没,故以龙湫为名,却不知是夔先生现形。”左青木说道。
陈寻摊摊手,虚元秘殿藏在玉柱峰有万年之久,夔龙、常真等老怪可以说是这片土地的古老神魔了,好些地名自然是跟他们密切相关,问老夔:“这里之前叫梧山,后来改名为蟒牙岭,是不是跟早就坐化的老蟒有关系?”
“好像是的。”夔龙想想,他们在这片土地蛰伏也太久时间了。
第七十章 北山盟
沿野马溪曲折南进,地势越发险峻奇伟,在蟒牙岭北山深处三百里山奇水透之中,有数座千丈高矮的山峰突兀而出,仿佛蟒牙岭北麓的守护神对峙而立。
一泓瀑布从高崖之间飞泄而下,在数百深的谷底形成二百丈见方的深潭,潭水从一道十余里的石溪溢出,汇入野马溪,是野马溪最重要的一条支游。
瀑布远望如白龙饮水深潭,传望又有数千年前曾有蛮荒族人在此看到有神龙嬉戏,故老相传龙湫潭。
潭水有淡淡的灵气透出,崖壁的石缝里生长许多可以炼制低级灵丹的草藤。潭水里波涛汹涌,水下生长一种银鳞怪鱼,短吻利牙,三四尺长,陈寻他们过来看了半天,半空偶有禽鸟飞过时,这种怪鱼就会从潭底像利箭一样射出,速度快得叫人瞠目结舌,在半空留下数道淡淡的残影,就已经将禽鸟拖入水下分食。
一滩血迹洇红一片,又很快被从两峰之间冲下的瀑布冲散。
这种银鳞怪鱼对真阳境弟子,可以说是大补之物,陈寻与宗图、左青木,费了一番气力,才将深潭里的银鳞怪鱼清掉。
除了贴身所穿的云辰甲外,陈寻身上的袍衣给这种银鳞怪鱼咬得破破烂烂,堪比一场苦战。
当初为防止有宗门会看上蟒牙岭,老夔将蟒牙岭的主灵脉都堵上,叫蟒牙岭看上去像是荒凉的弱灵之地,实际近万年来他一直都潜伏在蟒牙岭主灵脉的深处修炼,直到被古仙道虚击毁**。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实泄漏出去,疏通龙湫潭灵脉的脏活累活,只能是陈寻他们亲力亲为。
当年为了封住这眼灵脉,老夔削断半座山峰熔成岩浆浇到深潭底形成四五十丈深的岩层,陈寻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这深达四五十丈深的岩层破开……
此时是蟒牙岭的主灵脉之一,真正的灵脉岩层坚厚异常,寻常外力不能损其分毫。
陈寻图省事,直接两道撼地符下去,就将表面四十五丈深的岩层震裂,滋滋啸声从水底传出,激起百丈余高的水浪,从石缝冲击而出的数股青蕴灵气仿佛数尾灵龙直冲云宵,迅疾卷动周遭山里的云气……
陈寻站在潭边,叫青蕴灵气一冲,如同吃了人生果,深身的毛孔统统打开,贪婪的吞吸这至纯的青蕴灵气,竟如比翠微湖的灵气还要浓郁许多。
也难怪老夔要封住蟒牙岭的灵脉,如此浓郁的灵气,不要说天元境强者,恐怕都够元丹真人在此修炼了。
当空鱼鳞云状的浅云,像荡起涟漪一般往四周的山岭扩散,山岭里的荒禽异兽都感受到这浓郁的灵气,兴奋的鸣啸起来,往龙湫潭聚来……
万兽聚首。
灵脉永远都是宗门最重要的资源,这云气、这万兽聚首的异相持续下去,引起其他宗门的觊觎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寻不敢耽搁,立即潜入潭底,一路清理乱石,将灵脉穴口的方位确认下来。
阴阳二气阵,构成大阵的诸多灵旗法器损毁颇多,但阴阵的阵盘完好无损,陈寻先用比石磨还要大数倍的阵盘先将灵脉穴口封住再说,待日后阴阳二气阵修复好,这里也将阵眼核心所在。
接着又费了数天时间,从震裂的岩缝开辟出一条直通潭底阵眼核心的秘道,其他裂缝都再度用熔化的岩浆堵住,叫龙湫潭看上去跟原先并无二样。
这处阵眼也将是北山未来的最为核心之处,这些脏活累活自然也不能假手他人。
“寒潭灵气不足,你与常真要么就迁到这处修炼,他人即使无意间发觉虚元秘殿所在,十天八天时间也休想取走……”陈寻跟老夔说道。
“我与常真所剩寿元都不足百年,灵气再充裕,对我们都没有什么益处,”夔龙说道,“倘若北山缺少一人能主持这法阵,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寒潭那边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恰如你所说,哪怕是天人境强者,想要在十天之内将虚元秘殿炼化取走,也绝无可能……”
虚元秘殿高百丈,纵横两千余丈,论体积、重量是神宵宗赤阳殿百倍之巨。
要么将虚元秘殿完全炼化,要么有虚元珠那么的储物法器,不然谁都不要想能虚元秘殿移走。
一万年前,虚元秘殿殒落沧澜荒原,当时夔龙、常真、老蟒三大守护,还正值天人境极盛之时,也是费了老鼻子才将秘殿藏到玉柱峰下。
不过再要被发现了,未必要取走,一些强大的宗门可以直接派出大量的弟子将湖泽荒原占下来,以水滴石穿的手段,慢慢的将虚元秘殿破开。
再到这一步,陈寻他们其实也是无计可施,北山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不要说天人真君了,要是有法相真君发现虚元秘殿之事,我看大家还是乖乖认命为好。”陈寻挠了挠脑袋,叫老夔窥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北山就十一名还胎境修士,待阴阳二气阵修复好,就算十一人寸步不离守在龙湫潭,也难能发挥阴阳二气阵二成的威力。
护山法阵布设灵脉之上,源源不足有充足的灵气供应,对主持法阵的人选,灵元是不是充足无关紧要,更主要的是神魂修为,越是强大的神魂,才能越能将法阵的精妙之处发挥出来。
说到神魂之强大,失去肉身之后的老夔,就算再孱弱,也要绝非寻常修士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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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夷山宗正式过来赎人,陈寻他们才从龙湫潭回到天马湖。
来人带来价值两千万赤精铜的法器、炼器、炼丹材料,北山也将包括灵脉、灵海彻底废掉的郭象在内及其他近四百余名血剑门被俘弟子悉数交给来人带走,天马湖战事算是彻底揭过去。
有夷山宗所出的这笔赎金,北山才有资源大规模展开重建。
北山至少在明面不能算是有明确传承的宗门,而部族传承又太过狭隘。
早前更准确的称谓是蟒牙岭北山九族联盟,陈寻与阿公宗图、左青木、铁心桐等人讨论许久,最终决定正式成立散修联盟性质的北山盟在蟒牙岭立足。
南獠未能晋入还胎,但这些年劳苦功高,左崇谷不幸阵亡,将由他出任北山城主,主持凡俗事务。
修行艰深,没有人指引前路,将尤其艰难。
千兰、青璇与北山众人修行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彼此难以相互借鉴证,她们都将担任北山盟的长老一职,但待此间事了,又都将以客卿的身份重返沧澜,随同苏灵音继续修炼。
陈寻将雷音剑诀交给千兰。
虽然苏灵音从缚龙诀悟得灵音剑诀,跟雷音剑诀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受苏灵音的修为限制,灵音剑诀终究有极大的缺陷,远没有雷音剑诀来得精妙玄奥,而待千兰修炼到还胎境后期,亦可以修炼雷音剑阵。
陈寻将青元剑诀的抄本及两柄青元灵剑给青璇。
青璇以客卿的身份再回沧澜学宫修炼,无法再修行苏氏最上等的玄功绝学,陈寻手里能适易青璇晋入还胎修炼的,也就青元剑诀了。
无论是姜冰云,还是青璇,此时都不远足以御使青元剑阵。
六柄青元灵剑,他就分拆出来,四柄给了姜冰云、两柄给了青璇。
待她们有能力修炼青元剑阵时,大可以再炼制几口青元灵剑来。
陈寻也先将以夔龙炼阳术、玄衍诀、青元剑诀、雷音剑诀四门绝学为核心,建立北山盟的道法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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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龙湫潭建设北山盟的山门外,北山还将在天马湖北岸建设更大规模的天马新城。
野马溪也正式更名天马河,后期将招募流民,将深山野岭之间的蛮荒部族迁到天马河沿岸相对开阔的河谷平坝以及天马城以北的旷原滋息繁衍,同时还大规模的疏浚河道、修筑堤坝、激励农耕、畜牧。
这些都是极重要的工作。
宗门要传承下去,要发扬光大,除了灵脉、灵穴以及诸多修炼资源外,更重要的资源就是天赋异禀、适宜修炼的弟子。
这些弟子只能从凡俗社会数以十万、百十万的人口中进行筛选。
控制的地域越大,控制的人口越多,除了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外,同时就意味着能筛选出更多资质优异的弟子出来。
陈寻仿照熹武帝朝的制度,在北山推行仙凡分封的士卿制。
此前铁心桐就将其在竹山的亲族迁来,但其亲族在北山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地位,这种纯粹靠陈寻与铁心桐、铁心梅兄妹之间的私人情谊,其实是不稳定的。
往后,北山盟弟子,只要冲入玄窍、晋入还胎,本人可以在北山盟获得长老、执事等职务外,其亲族在北山也将列入士族阶层,可获土地封邑、共治天马。
即使还胎修士不幸殒落,其亲族的士族地位,犹可以确保三代传承,而后确无弟子冲破玄窍,才会剥夺。
云洲没有平等一说,宗门虽然高高在上,但根基还在凡俗社会,云洲上千郡土能保持相对稳定,士卿制自有其可取之处。
北山要壮大、要发展,自然需要打破之前的部族传承,推行士卿制。
相比较之下,苏家统御沧澜,还是太保守了一些。
苏氏一族独大,沧澜学宫的异姓长老、修士,并没有真正获得相应的地位跟权势,也是青阳子之祸的根源之一;同时大量的修炼资源浪费在苏氏资质平庸的子弟身上,以致沧澜的还胎、天元修士人数还是太少,实力发展受到限制。
第七十一章 魔墟
苏棠随苏房龙赶到北山时,陈寻正在山里诛杀一头独角蝰蛇。
陈寻与宗崖、古剑锋、铁心桐三人,将重逾万斤的独角蝰蛇从绝岭深处扛回来龙湫潭,浑身裹伤,四人灵甲也破掉两件,此战也是艰苦卓绝。
苏房龙看到独角蝰蛇,咂咂叫奇,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比翠玉还要剔透的蛇首独角:“蟒牙岭深处竟有还有如此强悍的异兽……”
蝰蛇是蟒兽的一种,但陈寻他们所猎杀这条蝰蛇是蟒兽异种,虽然盘据蟒牙岭深处修炼千年还没有结丹,蛇首这支独角比元丹还要珍贵。
陈寻用之炼制雷音灵剑,品质不会比雷陨剑稍差。
陈寻虽然炼制了成套的雷音灵剑,但他灵元以及神魂修炼都极为有限,除了雷陨剑外,其他八口灵剑都是赤乌金所铸制的坯剑,只能算入阶法器。
不过就算如此,陈寻以此时的修为,御使雷音剑阵也只能激发三道雷光而已。
他与宗崖他们进蟒牙岭深处猎杀荒兽,主要还是清除龙湫潭周边的凶险,顺利为以后炼制更高品质的雷音灵剑收集材料。
看着苏棠怯生生的站在那里,晚霞在她脸蛋镀上一层流丹似的光泽,愈发的迷媚清艳,心里荡起一股暖意,咧嘴笑道:“好久不见。”
“北山有难,我竟不能相援……”苏棠满脸愧意。
陈寻一笑,说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苏棠不仅是苏家近百年来最有希望晋入天元的两人之一,神鸟青鸾也是她息息相关,苏家怎么可能会叫她冒一点风险?
青鸾刚刚孵育出来,立在苏棠的肩头就像一头青羽小鹰,完全看不到半点神鸟的风采,就觉得陈寻给它异样亲切的感觉,歪着脖子盯着陈寻的脸看。
龙湫潭这边,先沿石溪建了几栋竹舍供众人居住修炼。
陈寻请苏棠、苏房龙请竹舍说话,让宗崖请阿公宗图、左青木过来。
陈寻不会长期留在北山,北山盟的事务主要还将由宗图、左青木两人负责,苏房龙是代表沧澜学宫而来,北山与沧澜学宫的事务,自然还是宗图、左青木跟他谈。
采儿给众人端来茶水。
当年稚气未脱的采儿,此时早就长得丰腴迷媚,过来给苏棠、苏房龙行礼。
采儿不能修炼,是凡俗女子,此时正是妙龄之时,但再过几年韶华就能会逝去。
陈寻曾跟赵屠说过,要是有合适的人家,就让采儿嫁过去。
然而这话一说,赵屠诚惶诚恐的在室外跪了半天不肯起来,陈寻也就打消这个念头,留采儿在他院子里继续侍候着。
他虽然不会收采儿为侍妾,但给她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不会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她嫁给哪个凡俗子弟,未必就圆满了。
而赵屠这几年为北山城也是算是劳苦功高,只因不能修炼,心思也敏感脆弱,大概是怕采儿嫁出去后,他赵家在北山的地位会一滑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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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房龙过来,主要还是为聚灵山河阵与青焰莲箭而来。
与血剑门一战,苏守思等人虽然没有直接出手相处,但苏家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也正是因为忌惮苏家,血剑门明明有三名天元,都不敢强攻黑岩峰,才叫北山抓住反败为胜的机会。
此外,苏家允许千兰、青璇、葛异等人脱离沧澜学宫,携四柱山河阵加入北山,也是北山支撑到最后的一个重要因素。
抛开以往的恩恩怨怨,北山要在蟒牙岭立足,限制其部族、宗派势力进入湖泽荒原,很多事情都要依赖于沧澜学宫。
“实话不相瞒,我所能炼制的聚灵山河阵,实是在四柱山河阵的基础上嵌入聚灵禁制。此事在神宵宗内部早就传开,并非绝密。我想元武侯府在知道消息后,应该会限制四柱山河阵继续流出,沧澜学宫此时手里有几座四柱山河阵?”陈寻问道。
“仅剩两座,此前我们都还一直琢磨不透元武侯府是什么原因断了四柱山河阵的供应,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苏房龙老实说道。
陈寻猜测也是如此。
苏家占着沧澜大裂谷的要道,无论是云洲进入西荒的物资,还是西荒进入云洲的物资,都要经苏家过一把手。
苏家本身所能炼制的法器有限,而供应沧澜诸部族的法器、法阵,大多数是从元武侯府手里获得,也就从中过一把手分利而已。
四柱山河阵虽然仅是小型的护山法阵,而在沧澜荒原既据有灵穴,又奢侈到布设法阵以为防御的部族实在不多,故而苏家手里也不会有太多的存货。
元武侯府开始限制四柱山河阵流出,也就是说沧澜目前最多能拥有四座聚灵山河阵。
陈寻点点头,跟苏房龙说道:
“北山侥幸击溃血剑门,全赖苏家支持。我就替沧澜学宫炼制两座聚灵山河阵、两百支青焰莲箭,以为酬谢。不过炼制这些耗时颇多,苏长老请先回沧澜,炼制好我会交给苏棠带回来。”
他此时能以还丹术炼制气血元丹,服用气血元丹就能支持他从头到尾不间歇的炼制聚灵禁制,故而也不需要天元境强者再用渡灵秘术相助了。
阵盘的铸制、禁制的炼制以及气血元丹的炼制,中间就算一点差错都没有,炼制能与四柱山河阵嵌合的聚灵禁制,陈寻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不过聚灵禁制的基础阵法乃左青木所创,只要有气血元丹补偿灵元消耗,左青木同样也能炼制聚灵禁制,倒不用陈寻浪费太多的时间。
唯一可惜的,陈寻之所以能从青鸾法相悟出青焰莲诀,除了他悟性过人,实与他灵海所化的玄冰火湖异相有密切的关系。
左青木的资质,却不适宜修炼青焰莲诀。
陈寻现在无法将炼制青焰莲箭的事都推给左青木了,但坯箭的炼制可以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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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寻对玄衍诀第二层法诀还没有完全悟透,还不能独力修复阴阳二气阵,但他也不会把常真这个当初传他玄衍诀的老怪给忘到脑后。
待北山诸事暂告一段落,陈寻、苏棠、姜行云、老夔就带着一鸟一狐重返寒潭,进入虚元秘殿。
常真寄附在一具残破的星铁魔躯上,“吱呀吱呀”的从廊道里走出来,神魂透漏的气息更加苍老不堪,任谁都感觉到他的寿元将尽,也许下回再返虚元秘殿,就难再相见了。
姜冰行压根就没有想到过去数年,竟然有两缕寿元逾万年的远古神魂与她朝夕相处,她还没有半点察觉,一张美脸变得煞白,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惧是怨——陈寻也顾不得去问她的感受。
“怎么还没有为真君找到道统传人?”常真的脾气比老夔要急燥,也自感寿元将尽,要带着最大的遗憾魂归天河,也越来越没有耐性。
陈寻耸耸肩,老夔、常真在沧澜蛰伏万年,都没有挑选出合格的秘殿传人,他才有六七年的时间,哪里可能会做成此事?
老夔将北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北山盟的情况,透过神念告诉常真,星铁魔躯透漏出来的气息才稍稍柔和些。
陈寻直接透过神念,将青焰莲箭及聚灵禁制的炼制之法展示给常真看。
“不错,你算是有几分悟性,”常真说话的声音像是金属划来划去,刺耳得很,不过能得活了两万岁的老怪这么夸一句,陈寻也足以自傲了,“玄衍诀是我族的炼器总纲,虽然不涉及到具体的法器、灵器修炼之法,但几乎所有的炼器法则都囊括其中。很可惜你现在修为还是太有限,不知道要等到几百年后才有可能参悟第三、第四层法诀,到时候或能成为宗师一流的人物,我跟老夔是等不到那天了。”
“凡人要增长寿元极难,但还胎、天元修者都有增加寿元的灵药,”陈寻问道,“云洲就没有能叫你们延年益寿之药?”
“我们想要增加寿元也容易,拿两件纯阳道器给我们炼化,或能再增添两三千年的寿元。问题是,你有吗?”常真问道。
陈寻耸耸肩,说道:“神宵宗有一件纯阳道器,要不你们自己去抢吧?”
常真如果能翻白眼,一定翻给陈寻看。
“无尽的寿元带来也是无边的寂寥,能寿终正寝,能将守护秘殿之事交给你,也是我与常真所结的善果。”老夔长叹一声,对增添寿元这事倒没有一丝的期待。
陈寻倒是留了一个心,真要给纯阳道器给老夔、常真,可不仅仅是增添两三千年寿元的事,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神魂也能恢复鼎盛之时。
这两老怪的神魂能恢复到天人境的鼎盛之时,就算肉身俱毁,纵横云洲也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关键问题他要从哪里去偷纯阳道器去,还要一偷偷两件?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到找你们问问,你们知不知道千魔境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寻问道。
二十年前一场大震,千魔境的空间裂隙出在涂山深处,导致涂山东岭到处都魔物妖兽,背后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千魔境的空间裂隙怎么进行封印,防止魔煞继续泄入涂山,现在就连神宵宗都没有半点眉头,只能被动的在蒙山建立封锁线。
陈寻就想着老夔、常真在这片土地蛰伏了万年,应该知道更多的秘辛。
“千魔境?”常真、老夔都疑惑不解,过去几年他们长眠寒潭之下,并不清楚外界的变化,而四千年前的千魔宗之敌离沧澜又远,他们都不甚知悉。
陈寻将涂山发生一切以及魔煞泄入涂山,巨量妖兽修炼魔煞异化的事情,以及四千年前的千魔宗之乱,说给常真、老夔听。
“魔墟!”常真、老夔神色都是大变。
竟连常真、老夔这样的老怪都闻之色变,陈寻心里顿时大感不祥,千魔境带给云洲的灾变,可能不仅仅是几头天妖跟数以万计的妖兽那么简单。
第七十二章 亿万世界
“魔墟是何物?”
连老夔、常真这等老怪听到千魔境的事都神色大变,陈寻心里大有不祥之感。
真阳殿透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常真将几枚血丹举到头顶细看,神色凝重的说道:“确是魔墟透漏出来的煞气凝聚气血所结。”
常真将几枚血丹递给陈寻,说道:“老夔曾进入魔墟,具体情形,他来说给你听……”
没等陈寻张口问,老夔挥手释出一团光影浮在秘殿中央。
陈寻所能想象的九幽地狱景象像画卷一般在光影中清晰的浮现出来。
一道道烈焰岩浆从地底喷出,无数的电火雷光在跳跃、在舞动,数以十亿吨、百亿吨计的岩浆很快冷却成千丈、万丈奇峰,但又在眨眼间震颤的大地撕裂垮塌……
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孕育生命的溪水河川,没有浩翰无际的汪洋大海,除了烈焰岩浆就是焦土,纵横交错的巨大裂谷像大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创口。
如此魔炎炼狱并非没有生命栖息,无数面目狰狞的魔物没有一刻或停的在厮杀,到处都是血腥杀戮。
这些魔物或者不能称之为生命,似乎就是那无穷尽的魔煞直接生成,生来就为血腥杀戮,死后又化作无穷尽的魔煞。
每一次烈焰的喷出,就有无数的魔物被烈焰喷没、焚成灰烬,但也有一些强横的魔物在烈焰中嚎叫,甚至跳下裂谷,将数以亿吨的岩浆挥向苍白色的天空,化作一道道流火陨石在天际飞舞。
一头极其巨大的双头魔龙从极远处横空飞来,即使最强横的魔物这时也都摒息藏在裂谷缝隙里不敢露一点点的头,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魔龙的食物。
陈寻、苏棠、姜冰云就是隔着画面看这头魔龙,心里都充满深深的震惊,问常真:
“这头魔龙是魔墟的霸主?”
“乾余骨还没有这个资格,不过就算是乾余骨,亦远非我等能敌……”老夔叹息道。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那头魔龙似乎感应到苍白的天际有所异常,募然间伸出利爪,像是剥开桔子皮一般将那处的虚空撕开,探爪将一条像蚯蚓似的小龙捉住,拉入魔墟。
那条小龙奋斗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出魔龙的利爪。
“那条小龙也是魔墟所孕的魔物?”苏棠看到这一幕震惊的问道。
陈寻拉了拉苏棠的衣袖,呶呶嘴让她看老夔难看的脸色。
苏棠这才明白过来,那条看上去小得跟蚯蚓似的小龙,实际就是老夔的本体,原来老夔是这么进入魔墟的。
陈寻被六臂巨魔带入这方天域时,见过夔龙的本体,连头带尾少说也要有三四百丈,要是拿老夔的本体做比较,那么魔龙的魔躯岂非长达万丈?
这时候虚元秘殿从撕开的虚空裂缝时冲出来,射出万丈金光,将那头魔头震住,夔龙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才得以从魔龙利爪下挣脱出来,逃入虚元秘殿之中。紧接着,虚元秘殿撕开虚空,又从魔墟逃离出来。
画面就此嘎然而止。
长达万丈的魔躯,轻而易举的撕裂虚空,夔龙在其利爪之下竟无挣扎的余地,连虚元秘殿都只能震住其数息时间,最后选择仓皇逃跑……
看到这一幕,陈寻也是傻在那里。
这就是魔墟、这就是千魔境?
不要说更强横的千魔境霸主了,就这头叫乾余骨的魔龙从空间裂隙里进入云洲,还不一口气将数以亿计、数以十亿的人兽都吞噬一尽?
苏家还想着在沧澜争强制霸,他还想着在蟒牙岭开宗立派,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怎么会有凶恶的魔域,有如此强悍的魔物?”姜冰云难抑震惊的问道。
“亿万世界无奇不有,比魔墟更穷凶极恶的天域都不计其数,又何况魔墟尔?”常真说道,“而乾余骨还仅是一头先天神魔而已……”
陈寻、苏棠、姜冰云都不知道先天神魔是何物,听常真的口气,先天神魔之上还有强横到难以想象的神魔,都目瞠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常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天神魔乃天地所孕,老夔与我族都是先天神魔的后裔,倘若能侥幸数百万年不死,或者能勉强修炼到先天神魔的最低层次。”
看着苏棠、姜冰云都愣在那里,陈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垮脸笑道:“我说,给大家留条活路吧,咱们不要聊这么高层次的话题好不好?”
苏棠倒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问道:“千魔境的魔物,会不会直接从空间裂隙闯入云洲?”
“天痕地势,道蕴天成,空间壁障可以说是天然形成的防御大阵,防止此方天域所生成的灵气外泄。绝大多数的亿千世界都相当稳定,唯有极偶然的事件或者涅槃境强者,又或者借助纯阳道器,才有可能撕开空间壁障,进入真正的虚空之中。除非整个天域崩溃,不然的话,空间壁障即使偶尔撕开,也会在瞬息之间弥合。而倘若空间裂隙恰好出在两个天域之间,就会因为两方天域之间的灵气流通,相对稳定的维持较久时间……”
“前后四千年,千魔境两次与云洲连结上,只怕不是偶然吧?”陈寻也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却也知道,这样的事实并非他所能回避。
“即使不是偶然,暂时也不用担心乾余骨这一级数的先天魔物会直接闯进云洲来,”常真说道,“云洲天域自混沌中诞生亦有亿万年之久,不知道有多少先天神魔诞生,也不知道有多少后天修炼到涅槃境的强者问世。虽然这些先天神魔跟强者绝大多数都已殒落,但也有不少云游天外。一旦乾余骨这样的外域神魔侵入,这些强者感应到云洲有变,纷纷回归,乾余骨在云洲这个魔煞稀薄之地,也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先天神魔都要依赖灵气而生存,一些晋入涅槃境的强者之所以离开云洲,无非是为寻找灵气更浓郁的修炼之地。
而倘若就连先天神魔存在数百万年、数千万年都会殒落,那长生又是何物?陈寻心里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感慨,心想晋入涅槃实际也无法得到真正的长生吧?
而倘若乾余骨这样的先天魔物无法直接进入云洲,为何千魔境的空间裂隙,两次都与云洲接上?
四千前的千魔宗之祸,或许并非偶尔吧?
而此次空间裂隙出现在元丹真人无法进入的涂山深处,似乎有着更精妙的算计。
陈寻将他的担心说出来。
常真点点头,说道:“你们刚刚才看,魔墟实是到了将要崩溃的边缘,唯有不断的吞噬其他小千世界,才有可能勉强维持下去。而我族还有流传一则荒古时就存在的神话,魔墟实是一头混沌巨魔所化,只要不断的天噬其他小千世界的灵性、灵气,这头混沌巨魔最终就会复活。所有自魔墟诞生的先天魔物,不过都是这头混沌巨魔死后不散的神魂所化……”
“怎么会是如此?”苏棠都觉得常真所言匪夷所思,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但又知道常真、夔龙都是生存数万年之久的神魂,见识自然远非她等能及。
“亿万世界诞生之前,不过是无尽虚空中的一团团混沌之气而已,”常真说道,“自混沌中开天辟地,诞生亿万天域、世界,自然亦有难以想象的混沌巨魔诞生。混沌巨魔死后化为一方天域,又有什么奇怪的?”
陈寻轻轻一叹,在常真、老夔这样的老怪跟前,他与苏棠、姜冰云只能算是井底之蛙,而说到见识之深远,老夔比常真还远有不如,他就不再问混沌巨魔怎么会死这种问题了。
不管老夔承不承认,老夔当年只是真君座前的灵兽,而常真才是真君座前的部将,地位跟修为还是有区别的。
千魔境的空间裂隙再度出现,不管是不是有先天神魔想吞噬云洲,都不是几百年能完成的事情,也不是他所能干涉的事情。
“你此时知道虚元珠是何等珍贵了吧?”老夔神念透来。
陈寻见老夔用神念跟他交流,知道他甚至都不希望虚元珠真正的秘密叫姜冰云、苏棠两人知道。
“虚元珠实是混沌之气所化?”陈寻在心底问老夔。
“更可能是先天神魔或者哪个仙人采混沌之气所炼化的一件宝物,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没有炼化成形,就遗落在云洲……”常真的神念透来。
“那我接下来要做的,是不是赶紧晋入天元境,用虚元珠装了秘殿远走高飞,逃得远远的?”陈寻在心底问道。
“你的修为还是太弱了。”常真叹道。
陈寻忍不住想给常真这老怪竖一根中指,这事没有必要反反复复的提起,很伤人自尊心的,他心里又想:他晋入天境,带着虚元秘殿远走高飞容易,但北山上千弟子、十数万族人要远迁他地,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还要未雨绸缪才行啊。
撇开虚元珠这个话题不提,陈寻想到血剑门这件事情上来,心想魔墟想吞噬云洲,应该不会仅仅是打开空间裂隙、让魔煞泄入涂山这么简单,而四千年前,千魔宗能够成势,乾余骨这样的先天神魔会不会是藏在幕后的影子,这次又会不会重施故计?
“血剑门门主杨朱,还关于在北山盟的地牢里,我是不是将他带过来,给你们搜一搜他的神魂?”陈寻问道,他也修炼搜魂术,但以他的修为,还无法去探察天元境强者神魂深处的秘密。
他们现在只是将杨朱的灵脉灵海毁掉,还没有杀死他。
“还是我们一起去北山吧。”常真叹了一口气,魔墟的阴影遮闭涂山,虚元秘殿又没有办法远遁而走,对这片土地一向冷漠的常真,也知道这次难以置身事外,虚元秘密藏在寒潭下,就算被他人无意发现,也不可能拿得走。
第七十三章 血河魔功
杨朱像是做了一场梦,将二十多年前在涂山深处所经历的一切,在梦境里又丝毫不差的重演了一遍,偶尔又惊觉这绝非梦境这么简单。
能直接从最深处挖掘神魂秘密的搜魂术!
杨朱从梦境中吓醒,数根用九幽铁炼制的铁链从他的琵琶骨、腹腔穿过,将他牢牢的锁死在地穴石壁之上,他越挣扎,越是有着撕心裂肺的巨痛,要将他的神经都拉断掉。
而寒泉淅沥从他头顶浇下来,他不仅不能运功恢复灵脉、灵海之上的伤势,整日还要受寒泉侵体之苦,更无法凝聚神魂。
陈寻盘膝坐在水潭前,一枚三寸见方的青色玉珠悬在他的身前,印身所显示的画面恰好是杨朱离开涂山之前的最后一幕。
看到这一幕,杨朱心知醒来已晚,他神魂最深处的秘密都已经暴露,同时他心里又异样震惊,这枚青色玉珠到底是什么法器,竟然能让眼前这小贼窥探天元境修士神魂最深处的秘密。
只是这阵震惊过后,杨朱心里就叫深深的恐惧所占据,他清楚的知道,秘密泄漏出去,带来的后果要远比他授首伏诛严重得多。
“小贼,你敢用禁术搜老子的神魂!”杨朱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恨不能将陈寻剥皮剔骨。
“禁术?”陈寻哂然一笑,“是啊,刑不上卿大夫,熹武帝朝也确是铁律禁止对还胎境以上修士用搜魂之刑,修炼之人在云洲是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不过,与千魔宗余孽勾结的乱臣贼子,大概就不会受此律的庇护吧?”
老夔、常真的神魂都走到寿元的尽头,而直接搜天元境强者神魂深处的秘密,消耗太大,会大幅缩减他们本来就剩下不多的寿元。
破魂珠本是秘殿中的宝物,只是损毁严重,不堪使用。
陈寻这三个月来,就是在常真的帮助下,用独角蝰蛇的那支玉质独角,将破魂珠修补好,再强行将杨朱的神魂破开。
配合索魂秘术,陈寻从杨朱神魂深处,将他二十多年前在涂山跟一名黑衣人修炼血河魔功的秘密挖出来。
陈寻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然而刚刚的发现叫他心惊肉跳。
杨朱本人完全不知道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在涂山深处相处,苦于还胎境后期的桎梏无法突破,最终跟黑衣人修炼血河魔功。
而这些年来,包括依附夷山宗等事,杨朱都是跟这魔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单线联系,而在杨朱的记忆里,黑衣人连面孔都没有露过一次。
就跟发展地下组织似的,啊陈寻从杨朱那里根本无法挖掘更多的秘密。
杨朱本人对黑衣人则充满深深的畏惧,只是从他的记忆里难以判断黑衣人的修为到底有多深,但想来不会太高,应另有控制人的手段。
不然的话,黑衣人也很深在涂山绝岭长期蛰伏。
跟涂山荒兽直接在体内修炼魔煞血丹不同,杨朱修炼的血河魔功是一种外丹魔功,实际上是以血剑法器代替血丹凝炼魔煞。
修炼血河魔功,虽说心智无法完全避免受到魔煞的侵染,但不至于很快就彻底陷入噬血凶厉的疯狂之中;而魔剑炼成,将生出魔性,威力难用寻常法器进行衡量。
陈寻退出地牢,关上沉重的铁门,加上封印,以防有北山盟子弟无意闯入此间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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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真、夔龙、左青木、宗图、苏棠、姜冰云都在地牢外的石室里,他们也早就通过破魂珠看到杨朱神秘深处的秘密。
没想到血剑门的崛起竟然藏有如此惊骇人心的秘密,站在那里吸着气,他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据说夷山宗的太上长老夷清泉亦是二十多年前在涂山深处觅得机缘,那他修成元丹,是不是跟这种神秘的黑衣人有关?”左青木提到一个关键问题。
以夷清泉元丹真人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杨朱修炼魔功的蹊跷;而这几年夷山宗支持血剑门在牯牛岭立足,最大的可能就是夷清泉也出了问题。
陈寻摊摊手,他此时没有能力将夷清泉从夷山宗揪出来一问究竟,但很多事情是必然联系在一起的。
“会不会是千魔宗四千年前并没有被完全剿灭,有一部分弟子退入千魔境,这次又借空间裂隙重回云洲?”苏棠将她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千魔境有乾余骨这样的先天魔物,通过空间裂隙送三五个人潜入云洲,是轻而易举之事。
沧澜城位于沧澜大裂谷的口子上,如果一切都是千魔宗余孽在幕后操纵,沧澜城就算这次没有受到影响,将来也必然难逃大祸。
此事由不得苏棠不关切。
“如果说千魔宗四千年前能够成势,是因为有乾余骨这样的先天魔物藏在幕后作祟,那有一部分余孽退到千魔境并生存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常真寄附在星铁魔躯之中,但陈寻还是能从他的神魂波动里感受到他深深的担忧。
“不管黑衣人是不是千魔宗余孽,都跟千魔境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此时没有大动作,应该是暗中部署还没有成势……”左青木说道。
陈寻想想也是,夷山宗拿那么多的修炼资源,这么干脆利落的替血剑门了结跟北山的战事,本身就有些蹊跷。
此时想来,夷山宗以及幕后的黑衣人,更可能是怕北山与苏家从血剑门挖出更多的秘密出来。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寻早就从杨朱修炼的魔功看出些蹊跷来,攻破天马湖防阵时,他并没有当场将杨朱杀死。
而战后将包括郭象等人在内、逾四百名血剑门弟子都交了出去,陈寻却暗里将杨朱扣押下来,就是想从杨朱身上挖掘出更多的秘密来。
他只是没有想到,秘密会这么骇人。
陈寻想了想,说道:“神宵宗如果现在就果断出手,一切都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我这就押杨朱先回蒙山。”
千魔境的空间裂隙出现在涂山东岭,而没有出现在涂山西岭,很可能是乾余骨等先天魔物强行打开空间裂隙时,没有控制好。
这使得黑衣人在暗中的部署,被拖延下来。
只要乾余骨这些先天魔物无法直接进入云洲,只要黑衣人暗中的部署没有完全,陈寻相信拥有法相真人跟纯阳道器的神宵宗此时出手挽回局面,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听陈寻这么说,大家都点点头,都觉得陈寻此时再度赶回神宵通风报信最为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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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常真突然间色变叫道。
陈寻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夔就先一步,一拳轰开地牢的铁铸大门,就见被九幽铁链锁在石壁之上的杨朱,脑袋软软的塌了下来,竟然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看到这一幕,陈寻也顿感棘手,他们有能力锁住杨朱,叫他无法逃跑,无法恢复伤势,但没有办法阻止他自己找死。
“快融炼他的残魂。此人竟然不惜散魂传信!”常真此时再次色变道,同时与老夔释出两道淡淡的神威,将地牢百丈范围内的区域死死封住。
这时陈寻才听到鬼哭狼嚎似的厉啸从地牢深处传出,很快就见一道残魂虚影从地牢石隙里,被常真与老夔联手逼出来。
从这道残魂虚影里不难看到杨朱散魂时的狰狞。
杨朱刚晋入天元境才二十年,资质有限的他还没有修炼成元神来,但这缕残魂都附有他的神念灵识,以必死之念对外通风报信则是足够了。
也亏得有常真、老夔两头老怪在场,不然陈寻他们还真没有手段将杨朱的残魂封住,甚至到时候连消息怎么走漏出去的都搞不清楚。
融炼人魂在云洲是禁忌,但地牢石室里没有外人,陈寻也管不着那么多,直接拿出一枚精魄战魂来融炼杨朱的残魂。
残魂附有杨朱生前残存的神念灵识,隐约知道被融炼残魂后会是何等恐怖之事,顿时疯狂尖啸着要从地牢里冲出逃跑,但它怎么都想不到,常真、老夔虽然已经快走到寿元的尽头,神魂比最强盛时可以说孱弱不堪,但封住天元境修士的一缕残魂却是轻而易举。
陈寻祭用破魂珠,很快就将杨朱意图反噬的神念灵识彻底炼化掉,又将其残魂融炼到精魄战魂之中。
手里的这枚精魄战魂,此时散透出浅黄色的淡淡光晕,陈寻没想到杨朱的神魂倒是不弱,竟然将这枚精魄战魂的品质整整提高了一个品级。
只是杨朱此时身死魂散,没有了活口,陈寻想再说服神宵宗相信有千魔宗余孽潜回云洲,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陈寻问左青木:“那口血河魔剑还在?”
血河魔剑带有极强烈的噬血气息,差一步就会形成魔性。
陈寻此前没有想到过要祭炼这柄血河魔剑,也不敢将“脏”东西带进虚元秘殿,就一直留在北山,由左青木收藏。
左青木从储物袋里将血河魔剑取出来,递给陈寻。
陈寻举剑看了看,说道:
“这口魔剑既然是杨朱用血河外丹术凝炼魔煞而成,云洲只要有人跟千魔宗打过交道,应该不难看出端倪来……”
陈寻刚将血河魔剑收入须弥戒中,就感觉到老夔神魂传来一阵波动,在心底问道:“怎么了?”
“阿青遇险,正逃往寒潭!”夔龙神念透来。
陈寻也是脸色大变,他知道阿青是老夔神魂所孕,就算远隔万里,生命遇到危险时,老夔也能感应到!
陈寻不敢稍有耽搁,阿青逃往寒潭,必是在荒原遇到生命危险,他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去寒潭,与阿青汇合……
第七十四章 为兽解困
六匹鳞马奔上石岭,就口喷白沫倒地,压塌一片灌木丛,像铁锤一样的巨蹄犹保持奔跑的姿势不停的抽搐,差一点就要力竭而亡。
古剑锋掏出两只玉瓶,就往六匹鳞马嘴里狂倒,完全顾不上丹药的珍贵,他们等会儿还要借这六匹鳞马的脚力突出重围。
石岭下的寒潭,早就叫数以百计的魔物妖兽占据。
看到这一幕,陈寻暗暗心惊。
他知道早有魔物穿过涂山绝岭,进入西麓群岭荒原,但都是零散的,不成规模的。
他此前在涂山绝岭反复摸索了近一年之久,才找到不经沧澜大裂谷就横穿涂山绝岭的通道。
修炼魔煞血丹的魔物,虽然凶厉噬血、妖躯极其强横异常,但说到灵智,比普通的荒兽还要低一截,怎么可能如此大规模的穿过天焰覆盖的涂山绝岭?
天妖级魔物绝不敢轻易接近天焰千丈之处,陈寻此时脑子里闪过黑衣人的影子,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阿青被困在寒潭中央的石地,头颅、四肢、背脊都露出森然可怖的伤口,鲜血淋漓,然而犹在不屈的嘶吼,用狰狞的头颅,用锋利的爪牙,与魔物厮杀。
阿青也非独力苦战。
玉柱峰一役过后,就消失在荒原深处的神狼、异犼、凶猿等异兽,正率数以千计的青狼,也正跟魔物妖兽厮杀在一起。
从涂山深处穿过的魔物,都是修成魔煞血丹的妖兽,穿越涂山绝岭之时,又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兽荒的血肉,几乎每一头魔物都有不下还胎境后期武修的实力,妖躯甚至比极品入阶法器还要坚不可摧。
曾经在这片荒原不可一世的兽群,即使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但又怎么可能是这群魔物的敌手?
就在陈寻他们爬上石岭的瞬息之间,就有好几头体形硕大的青狼,被魔物妖兽撕成碎片被分食。
那头神狼相比较当年在玉柱峰时,体形显得更秀小一些,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依旧神勇无比的与数头魔物厮杀在一起,犹无退却之意。
神狼浑身透漏金色的光芒,可见它已经将体内千年修成的元丹摧发到极致。
那头犼兽,情形要比阿青跟金色神狼还要惨,左掌整个的被咬断,脖子上的皮肉几乎没有完好之处,筋骨暴露出,森然可怖,然而右掌犹神力无力,将扑上来的魔物妖兽一一拍飞。
两头异猿露出怯意,畏缩欲逃。阿青拧过狰狞的头颅,冲着这两头异猿怒吼,似乎两头异猿胆敢逃跑,它就会第一头冲上去将它们撕成碎片。
没有想到这些年过去,阿青在荒原已然成为群兽之王,两头异猿都畏惧它的神威,被迫硬着头皮冲到犼兽的身边,与魔物厮杀在一起。
“阿青,过来与我汇合!”陈寻扬声大喝,含夹无穷灵力的夔龙天音似千剑万刃,往魔物妖兽覆兽而去。
夔龙天音功能凝音成剑。
陈寻修为有限,覆向魔物妖兽的千万音剑,没有太多的威力,难伤妖躯堪比极品入阶法器的魔物,但陈寻意在干扰魔物妖兽对寒潭石地的围攻,方便阿青与诸多荒兽往石岭这边的突围。
老夔挥舞星铁长枪,从石岭直冲下去。
铁心桐、古剑锋、宗崖也要跟着冲下去,陈寻连忙喝止:“回来,你们守住铜车,我与苏棠接应阿青它们撤过来。”
铁心桐、古剑锋、宗崖都才还胎境初期圆满的修为,要是被这么多的魔物妖兽困在石岭下,绝难从容脱身。
老夔寿元将到尽头,不能再用神念施展无上神通,但他所寄附的那具星铁魔躯,坚不可摧,堪比最顶级的地阶法器,正面硬扛十数头魔物的狂攻应不在话下,绝非寻常武修的肉身能比。
此时更需要铁心桐、古剑锋、宗崖、姜冰云四人守住精铜战车的四角,这样,常真就能心无旁鹜的控御聚灵山河阵远攻近守。
聚灵山河阵有聚灵禁制汇聚充足的灵气,但唯有神魂修炼到极高深的境界,才能将山河阵的精妙之处悉数发挥出来。
寿元同样将走到尽头的常真,此时神魂也是衰弱不堪,但再衰弱不堪,也要比四名还胎境修士加起来强上数倍、十数倍。
精铜战车的四角很快就有四条蛟龙虚影腾空而起,随着聚灵山河阵源源不断的注入灵力,四条蛟龙很快就连每一片鳞片都纤毫毕现的幻化出来,跟真实的神蛟几乎没有半点区别。
龙吟蛟啸之声震彻山野,昂起狰狞的头颅,往诸多魔物妖兽吞卷而去。
看到这一幕,铁心铜他们是目瞠口舌。
若是说一条灵气蛟龙就抵一名天元境强者,“常先生”一人御使聚灵山河阵,能幻化四条蛟龙,岂非说能抵四名天元境强者?
陈寻还没有将常真、老夔的真正身份,告诉铁心桐、古剑锋等人,虚元秘殿的秘密还不宜扩散出去。
倘若他们知道常真、夔龙肉身未毁之前,都是天人真君级的强者,只怕连下巴都要吓掉。
铁心桐他们瞠目结舌,常真则为自己竟然要借助低劣不堪的法阵去抵挡这些弱小的魔物,心里已经是郁闷之极了,心里直叹:好汉不比当年勇,虎落平阳被犬欺。
看着老夔借一杆星铁长枪,将十数头攻上来的魔物打翻在地,陈寻与苏棠两人,亦御使手里灵剑,从侧翼暴出团团剑芒将一头头魔物劈开,往石岭下的寒潭攻去。
苏棠亦是首次与这种魔物妖兽交手,暗暗心惊,想她修炼剑气多年,剑芒之利,就连二三寸厚的赤乌金都能一剑斩断,未曾想这些魔物的皮肉,竟然比二三寸厚的赤乌金还要坚硬,团团剑芒仅仅只能在这些魔物身上留下来浅浅的白印子。
陈寻心里的感受绝不比苏棠平静半分。
老夔虽然不能施展神通,但他手里的那杆星铁长杆少说有两三万斤,以星铁魔躯所蕴的无穷神力御之,一扫之下,就连百丈高的石峰都要打塌半片。
如此神力之下,那十数头被打翻在地的魔物竟然还有大半能飞快的爬起来,怎么叫陈寻不吃惊?
这一头头魔狐、魔蛇、魔猿、魔虎,他在两年前的诛魔一役中都统统领教过,没想到两年时间过去,这些魔物缩回涂山深处没有什么大动,再度出现在湖泽荒原,妖躯竟然比两年前又强横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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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凶猿慢了半步,没能从石地突围出来,被十数头巨大魔物一拥而上,就被拖住寒冷如冰的潭水中。
爆出两团雪亮刺眼的光华从寒潭冲天而起,激起数百丈高的水浪。
两头凶猿几乎同时自爆元丹,数头魔物被撕成碎片的同时,这两头曾纵横玉柱峰、叫沧澜学宫伤亡无数的凶猿也从这世间神魂俱灭,化为灰烬。
仅仅堪比真阳境巅峰武修的青狼,则是纷纷倒在魔物的利爪之下。
陈寻可不会同情这些青狼,他将阿青接应出来,与苏棠、姜冰云带着伤痕累累的阿青跳上精铜战车,让古剑锋、铁心桐他们驾御鳞马,拖拽精铜战车往南突围。
神狼原本也冲到精铜战车的左翼,但不堪群狼被魔物如此屠戮,发出震动彻地的怒吼,就又转回身往魔物杀去。
阿青站在精铜战车,愤怒的嘶吼,要将天边的云层撕裂,似乎召唤神狼跟他们一起突围。
那头身高逾三丈的神犼,残断的左掌竟然已经开始生长新肉,可见其生命力强悍到何等的地步,它此时眼神冰冷的扫过陈寻等人,亦毅然转身往魔物杀去。
这时候阿青再也不顾陈寻按住它脖子的手,猛然挣脱出来,紧随神犼之后,往后奔纵而去,要神狼汇合。
“这些畜牲倒是要比人讲义气。”陈寻气得直叫,啐口大骂。
“……”夔龙神念传来一丝不悦的波动。
要认真说来,夔龙也属兽类,陈寻心想刚才可是把老夔也一起骂了,心里嘿嘿一笑,在心底跟老夔说道:“我没有骂老夔你啊。”
陈寻再也顾不上精魄战魂会有损失,当即将四头异蛇傀儡放出,又将一捆青焰莲箭从须弥戒里取出,与铁心桐、古剑锋取出巨弓,与常真所御使的四条灵气蛟龙一起,从侧翼轰出一条通道,拖拽精铜战车,以弧形杀到魔物妖兽的侧后,尽可能拖住这些魔物妖兽,方便数以千计的青狼往四面八方逃散……
苦战不久,一头异蛇傀儡就被打残。
眼见又一枚精魄战魂就要玩完,陈寻心头疼得都快要滴血。
精魄战魂是他用自身神魂命元融炼荒兽、魔物残魂而成,每炼制一枚精魄战魂,损耗的神魂命元少说要用一两年的时间才能修炼回来。
“怎么不把精魄战魂召回来?”常真神念透来,疑惑的问道。
“怎么召回?”那头被打残的异蛇傀儡,已经陷入魔物妖兽的包围之中,陈寻虽然痛惜一枚精魄战魂炼制不易,但也不至于傻到冲进魔物妖兽的重围之中,冒那么大的风险将那枚精魄战魂从异蛇妖躯里取出来。
“三魂七魂融炼为一,即为精魄。精魄战魂能融炼残魂,自然也能融炼其他精魄……”
听到常真透过神念传来的指导,陈寻心里豁然开朗,没想到他对融魂等术的领悟还远不够透彻,没想到精魄战魂之间不仅可以进行融合,高品级的精魄战魂还可以分割出更多的低阶精魄战魂,方便控御更多的傀儡妖躯用于群战。
陈寻此时炼制的四枚精魄战魂,都在四五品之间,控御异蛇一级的妖躯绰绰有余,完全可以分割成九枚三到四品级的精魄战魂,同时控御九头异蛇傀儡,与这些魔物妖兽混战。
陈寻当即指挥另三头异蛇傀儡冲入魔物的重围,他则盘膝坐在精铜战车的战棚之下,远程控制精魄战魂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