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针线人，死
野寺庙中，那盏熬了大半的油灯‘噼啪’一声，灯光闪烁了一下，照的李达脸上阴晴不定。
“夜叉、迦楼罗！”
刚刚出现的，正是象形拳剩下的两位大拳师，他们的出现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象形拳压根就没打算跟自己合作，他们直接绕过自己去抓人。
十二生肖、武行、匠行，全是敌人，没有队友！
“你说的那个半灾级魔神到底怎么回事，”李达转头盯着白小姐，这才注意到，这位不到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没有活人才有的活性，皮肤白的跟之前那些白色怪人一样。
她不是活人！
白小姐沉默了下，缓缓开了口：“一个道人抓了我的母亲，他想要从我母亲身上得到产鬼的秘密，他把我们的母亲肢解，然后培养，我就是其中之一的产物。”
鬼母，这么说淮河四大祸中，小虞山鬼母是被护神道人所抓，我居然没听过这消息。
“……道人以为我们都没有情感理智，但是母亲知道自己要被杀死，用剩下的所有意识暗地里孕育了我，而我一直在伪装，直到道人受伤闭关，我才找机会逃出来。”
“等等，你说护神道人受伤了，”李达突然插嘴，“他被谁打伤的？”
“一个叫做邪异宗的组织。”
“又是邪异宗，”李达眯眼，问道：“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复仇？”
似乎是第一次听这个词，白小姐反复咀嚼了几次，眼神渐渐变亮，“复仇，没错，我要复仇！”
“合作如何？”李达干脆利落道。
“合作？”
“你今晚帮我救人，我日后便帮你报仇，”李达盯着对方，“现在看着我，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白小姐似乎有一种独特的直觉，能判断出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她怔怔的看了李达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你没有在说谎。”
“合作？”
“合作！”
……
李达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徽地的某处山脉中，因为穿过野林，他居然看到了一片毛峰茶园，茶树一圈一圈的顺着山背环绕，像是盖上一层绿色的棉袄。
但在茶园中，偶有一道粘稠的黑烟卷过，白小姐说这是鬼母唾液，一但沾染了一丝丝，就会引来越来越多的黑烟，黑烟凝聚，鬼子诞生，这些鬼子普遍拥有‘山’级鬼物的实力，它们固然不会攻击白小姐，这是血脉的本能，但是他们会通知阳司的人来，这也是一路上他们能够追踪到白小姐的原因。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白小姐领悟出越来越多的鬼母神通，她同样能够借助这些鬼母唾液找人。
不过没有李达，这白小姐估计也逃不过阳司二校尉的追杀。
拥有白小姐，就等同于拥有一个鬼魂版的雷达。
“你说这里有一丝异常？”
白小姐无声的点了点头，指着茶园上的一处农屋，李达悄悄摸了过去。
屋子中没有灯光，但透过窗户，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在穿针引线，在他面前，两个几如真人的布娃娃正在成形，看二者的面孔，居然真是大嫂和何凤羽。
‘轰隆’一声，天空雷光一闪，李达看见了针线人的真容，那是一个耳朵、嘴巴、半个鼻孔，一只眼睛都用针线缝住的恐怖怪人。
这家伙专注针线活儿，似乎越发满意，想笑，但是针线扯住他的嘴巴，针线缝口被扯的冒出一颗颗血珠。
他在‘嘶嘶’直笑。
‘疯子！’
李达无声的开了口，但是就是这个疯子，却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想要救大嫂，肯定是要先找到大嫂，但是换一个思路，如果将大嫂的敌人全部杀死，那找不找的到大嫂，其实也无所谓了。
针线人完成了最后一笔，笑容越发诡异，只见在他面前的两个布人几乎跟真人无二，更诡异的是，那原本是布料的皮肤越发真实，看着就像是活人，眼神都有了灵光。
针线人兴奋的举手弄足，忽然针扎在了他的手指上，一颗血珠从他大拇指上冒出，针线人狐疑的转过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但是他没注意到的是，一条影子借助黑暗正在缓缓向他伸来。
他继续打量着他的艺术成果，只要这两个布偶活了，他就有把握彻底杀死那两个目标，一如他是怎么杀死那行瘟副使的，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没有任何线索，就算是正一道大法师都查不到死因。
因为这是艺术！
黑暗之中，‘良白羊’和‘何凤羽’缓缓睁开了眼。
‘咦’
针线人愣了，他的艺术成果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然而不仅是眼眶部位的眼珠，脸上、手臂上、胸口，一颗颗眼珠睁了开来。
“啊、啊、啊！”
针线人急的手忙脚乱，赶紧用手去遮眼，但是越遮越多，然后他手上也开始长出眼珠子了，急的他拍手拍脚，却没有半点办法。
一尊无面煞神无声的穿过墙壁，趁着对方不注意，用力一抓，手掌穿过了他的后脑勺，握住了他体内的神性，往外扒出。
“呀呀呀！！！！！！”
针线人痛的双眼突起，张大嘴巴，嘴唇因为缝纫的原因被扯裂成无数细小的肉段。
但这都无法阻止茅山煞神的抽离神性！
如同龙王抽筋，针线人身体弯曲如弓，然后浑身一抖，猛的瘫软在地，同时一条青色光筋被扒了出来。
煞神双手抓住一头一尾，猛的一扯，空气中传来宛若实质的尖叫声，光筋中一下子弹出数十道人影，这些人影高矮胖瘦，模样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大拇指和食指有略微的凹陷，这是使针人的共同特点。
这些人两指轻捻，一道光线同时从指尖溢出，身影一闪，无数针光就戳入了煞神身上，让从茅山法脉中汲取的镇魔神性断裂，亮光一起，身形同时四分五裂。
这些人影戳散了煞神之后，或是对着针线人摇头，怒其不争，又或是做嘲笑状，还有的摊手，总是没有一个一样的。
然后这些人影嘲笑过后，就又一个个的走入了针线人的体内，针线人手指动了动，逐渐有了意识，缓缓抬起头来，吐出一口血沫，做愤怒状。
“你们不懂艺术！”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撞门而入，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臂上，另一只膝盖重重撞在脊梁上，一阵牙酸的‘咔嚓’声中，针线人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铁铸的胳膊死死锁住，意识因疼痛而空白，然后他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
“死亡就是艺术！”
然后‘啪’的一声，针线人的身躯像是掰开的甘蔗，断裂的脊骨从肚皮刺出，那张被线缝合的怪脸上终于露出痛苦的表情。
似是要故技重施，神性光芒一闪，又是无数持针人的身影在四周闪没，但是李达早有准备，掌心忽然多了三道瘟部符篆烧开，同时黄色瘟气迅速覆盖整座农屋。
行瘟者，最易污染。
瘟部符篆对神性同样有害！
持针人有的在黄烟中消散，有的则流出了脓疱液体，浑身鼓起了恶心的狼斑。
李达面无表情的打开阴阳瓶，吸力冒出，将这些被污染的神性全被吸入瓶中。
甭管你匠行的针线人多么古怪，神性再强，被收了也只能歇菜。
李达脚下的影子化作半龙半人，透出一种强烈的吞噬欲望。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这神性被污染了，而且匠行的神性有点古怪。”
李达将阴阳瓶子收回怀中，抬头看去，只见何、凤二女身上的‘眼珠子’缓缓消失，人皮也重又变成了正常的布料。
鬼婴正在大嫂怀中钻着，见状顿时露出了失望的情绪。
“不急，我肯定会把你娘救回来的，”李达看着脚下的针线人尸体，喃喃道：“这只是第一个。”
第八十七章 喷血
天色微明，太阳在东方还是一个小小的光圈，而在西方，月亮同样还没彻底落下，日月同辉，并不是异像，其实是每一个大清早上都有的现象。
夜晚的雾气渐渐散去，只有露珠还挂在草叶尖上，但随着一只脚掌踩下，露水珠子微微一挑，落在了地面。
雾气深处，两个光头身影席地而坐，树叶掉落在他们的身上，给人一种‘活’的感觉。
夜叉是个凶恶的和尚，这和尚鼻子从中裂开，同时裂开的还有他的眼角、嘴角、额头，鲜红的皮肉在裂开的皮肤后蠕动，这是他在突破大拳师失败时，浑身拳劲乱窜引发的伤势，而在他没露出的皮肤中，这些裂开的伤口更多。
东南大拳师不少，至少每个大拳系都有一个顶梁柱，但是能在强行突破大拳师失败后，不仅没有功力全废，反而重修拳术，并且再度突破的，整个粤、闽二地，只有这位夜叉金刚一人。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恰恰相反的年青和尚，这个和尚通体像是镀金的佛像，神圣不可侵犯，但他睁开眼时，你会感觉到你眼前不再是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金翅大鹏鸟，金翅明王佛，迦楼罗。
初级的象形拳模拟野兽、树木、山石等实物，中级的象形拳能模拟形而上的东西，山水、字画、意境、甚至妖魔，而到目前为止，最高一层的象形拳，能模拟的则是传说中的神话生物，龙、凤、金翅大鹏鸟！
而他就是金翅大鹏鸟！
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二僧身前，各个气势十足，皮肉鼓紧，单是站在原地，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气劲十足的感觉。
等到最后一个东南拳师赶到，迦楼罗睁开了眼，那黄金般的瞳孔闪烁着实质般的精神，锐利的眼光似刀锋般刮过所有人，在场人士有的面色苍白，有点回视对方，但没有一个退让。
迦楼罗这才冷冷道：“你们都是东南拳师中的佼佼者，你们的师长、前辈都有被人活捉、然后神秘消失的，武行的尊严不容挑衅，现在报仇的机会出现了，抓住真凶，以血还血！”
“以血还血！”
眼看着这些拳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脉中，夜叉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而低小，他的声带断裂，所以更多是用内腹发声。
“辰龙那两个同僚跟我们说的话，你觉的是真的吗？”
“朝廷鹰犬不可信。”
“但辰龙是护神道人的下属，我不相信那个道人会向自己人下手。”
迦楼罗站起身来，身影突兀消失在雾气中，“鹏以龙为食，但吃龙的，却不只是大鹏。”
……
“来了，好多人，好吃的人，”白小姐开口道。
白小姐似乎才学会说话，很多话词不达意，她说的好吃，指的是气血强大的意思。
李达一只脚踩在山面上，脚尖上的泥土裂开，盯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敌人。
他碰上白小姐已经是午夜子时，一追一逃间，等到了寺庙时，已经接近凌晨，而在杀死针线人后，更是正好凌晨十分。
不过一夜未睡，他的精神反倒是格外充沛，人的气势侧面反应人的精气神，他以往能水则水，能混则混，虽然有‘赤子之心’加持，但论起拳术进境，甚至比不上当初的郭通，但当他下定决心后，拳意反倒是开始松动，有了更进一步的架式。
无论是道术、神术、拳术，李达所拥有的天赋都相当强大，但就是因为每一方面都相当强大，这也导致了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一个核心，更无法专心。
而救良白羊是一个契机，让他拳术为‘一’的契机！
“白日鬼子还会现身吗？”李达看着逐渐升起的太阳，问道。
白天一到，就连鬼婴都懒洋洋的没有气力。
“我的弟弟们能汲取小虞山鬼脉的力量，白日黑夜对它们没有影响，”白小姐呆呆道。
“那就好。”
……
李定城是勾挑掌的传人，勾挑掌是一门大拳系的分支之一，消失的是曾经教导过他的师伯。
‘师伯可是主脉的人，精通大引手、中心掌、云掌、托天掌等十几种掌法，又不过四十，是当打一辈中最有可能突破的，这才奉命来江南开拓拳系，怎么会就突然消失了，到底是哪一方不讲规矩下的手！’
大拳系有两个标志，一个是必须要有大拳师做顶梁柱，二个事要有足够大的底蕴，分支很多，一旦正统出事，必须要有人及时顶上来。
而他的师伯正是名门正统的高手，而他的消失会导致拳系中地位变动，进而导致某一派的地位升降，不巧的是，他正是那降的那一派。
所以他恨不得将幕后黑手生吞活剥！
不过当他绕过一个山坳后，忽然面色微变，他的手不经意间摸到岩石上的一道白痕，这是一盏茶前留下的，他明明是往前摸索，就算山路崎岖弯曲，他也不至于走回路啊。
‘鬼打墙，白天的鬼打墙？’
他缓缓摸出了两口短刀，一前一后拿着，这种械斗姿势叫做双刀斩鼠，以轻灵快捷为上。
武行人并不畏惧鬼类，鬼由心生，而武行人视生死为儿戏，所以能吓死普通人的鬼物并不能对他们怎样，充其量只是困住他一时片刻，又或者产生某种恐怖的幻象，但真正的武行人并不会有半点畏惧！
李定城对此十分有信心！
他的视野渐渐变的模糊，眼前的山路重重叠叠，黄色土地挤出了鲜血，而鲜血又染红两侧的山崖。
眼前世界，遍地鲜血。
鲜血之中，有浓重的呼吸声，有低微的呐喊声，有痛苦的咳嗽声。
武人心如铁，无所惧！
一道有一道透明的身影从鲜血中爬出来，行尸走肉一样往李定城走来，有的走到面前，‘啪嗒’，眼珠子掉了，有的朝着他笑了笑，咧嘴，脑袋一分为二。
“哥哥，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娇俏的少女抬起了头，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脸上皮肉融蜡一样化去。
李定城手一抖，刀光一抹，从对方的脖子间划去。
他呼吸渐渐粗重，浑身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刀花直转，闪过一团团银光，将一道道幻影斩成两截。
‘不是我畏惧，而是能在白天显形的鬼物，肯定很厉害！’
李定城一边疯狂的斩来杀去，一边自我安慰。
一团血影如常的飘了过来，李定城条件反射下的一记点刀斩了过去，血影化作白雾，钻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也是幻象？’
‘咕嘟嘟’
李定城肚皮一阵剧痛，突然有一种拉肚子的欲望，十分强烈。
‘居然在这个时候？’
李定国看着地面上不断伸来伸去的死人手，脸色一下子变的极其难看。
然而腹如雷鸣，催的他只有两个选择，是选择拉裤子里，还是拉外面。
‘就在这里。’
李定国手上的刀插在地上，刚解开裤绳，一道血影暴起，刀光一闪，血水喷涌。
所有恐怖场面具消。
“走吧，下一个。”
“恩。”
白小姐好奇的看着这个裤子脱了一半的家伙，他的脖子上喷射出红色血液，而他的屁股上，则同样喷射着‘黄色血液’。
……
仅仅一个上午的搜寻，并没有找到凶手的踪影，不仅如此，还有一半东南拳师丢掉了性命。
迦楼罗看着找到的十具尸体，面如寒霜，不发一言。
夜叉若有所思，沙哑道：“有人在前方阻截我们。”
迦楼罗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从一具尸体上闻到了一股奇臭的气味。
第八十八章 埋伏
修炼象形拳的高手，人体五官都会得到开发，这是这个拳种流派的优点，而修炼大鹏明王拳术的迦楼罗，嗅觉更是常人的几十倍，被这股恶臭一熏，高傲的脸上顿时满脸铁青。
“他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到飙屎，这种死法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腹部受到暗劲，大小肠破裂。”
“不，有可能是被点到枢机、玄秘二穴，使肛门失禁。”
“我看是拳神受到损伤，将”
“好了，”眼看着迦楼罗要爆发，夜叉顿时笑呵呵道：“坏消息中的好消息，那就是受敌人阻击，也就变相说明我们找到了目标，等下三人一组，分别搜索，遇敌切忌动手，用信号弹通知我们。”
“是，金刚大人！”
拳师们顿时觉的这个长相丑恶的夜叉要比迦楼罗好的多。
等众人散去后，夜叉狰狞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古怪，“看出来了？”
“自然是看出来了，”迦楼罗不耐烦道：“血脉凝滞，血管僵硬，胃部、心脏、肺部、大小肠都有坏死倾向，这要么说明对方的拳术专坏五脏，要么就说明，对方用的不仅是拳术。”
“短短一照面，便能让十五个拳师连惨叫都做不到就死亡，你我都做不到这一点，除非是大宗师”
“什么大宗师，你我都知道，世上没有大宗师，这只是无知之辈的妄想。”
“所以你怀疑是阳司人动的手？”
迦楼罗毫不否认这一点，“阳司的古怪手段很多，又不是没有拳术高手。”
“没有证据不要胡乱猜测，不过若是察出证据，哼，谁也不好使，当初大福寺为了保郑明事业，整座佛寺，数千和尚被活活烧死，这份人情在，谁也保不住！”
夜叉话正说着，眼神却看向尸体发直起来。
“你老病又犯了？”迦楼罗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嘴馋，嘴馋。”
没人在场，夜叉也不再遮掩，五指如勾，一插一抹，便将一个尸体脑壳摘掉，只剩下饶有余温、冒着热气的脑浆，像是带着花纹豆腐脑，夜叉对着豆腐脑猛的一吸，顿时露出愉悦的表情。
……
“学乖了？”
李达自言自语，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可以看到有三个小黑点在逐渐靠近。
凭借‘山’级鬼子的牵制，李达暗杀了对方近乎一半拳师，这些从东南来的拳师，平均素质要远高于漕帮拳师，所以哪怕是他，照面之下也得全力以赴。
同一档次，生死搏杀，李达只感到心脏在‘活跃’的跳动，各种杀招越发融合，信手捻花一般在脑海中分合重组，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的两门拳术很快就要圆满，到时便是再次挑选拳术，进行大拳师途径的开创了。
“不杀了么，”白小姐呆呆道。
“不了，有防备之下，再想得手就很难了，而且你不是说了么，你压制鬼子的手段很可能已经被阳司校尉察觉了。”
“哦。”
“所以我们的目标得换一个，武行等到晚上再收拾，白天先对付阳司的人，”李达话音一转，道：“不过这一次恐怕要拿你做一次诱饵。”
“哦。”白小姐依旧呆呆。
……
“白天果然不适合抓人，”蛇校尉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蛇眼眯成一条线了，昨夜打雷，今天要是下雨便好了。
虽然道术巫纹没有昼夜之分，但是老手都明白，一旦到了夜晚，对于妖魔鬼怪的感应要大增。
所以二人一路追来，白天只能保证不跟丢对方，夜晚才是抓捕的最好时机。
“羊魔，那怪物就在我们附近，你说我们要不要助它一臂之力？”
“不要多事，”羊魔校尉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有他的任务，我们有我们的任务，那怪物发起疯来可是不分敌我的！”
“有感应了，”蛇校尉突然轻咦一声，他手上的黑球
‘滴溜溜’的朝着一个方向转着。
“走！”
二人迅速冲到了感应地点，刚来到一条阴翳的林间小道中，便见黑雾顺着树叶下的黑暗不断游动着，像几只黑暗中的巨兽。
道路开始变的分叉，一侧通着烈焰洪涛，一侧则是三川鬼河，无数人影在其中张牙舞爪，山级鬼物的法术，只要心头有一丝动摇，便会被摄去魂魄。
便是在阳司中，也有山级鬼王要强于同级大妖魔的说法。
一般来说，一尊山级鬼王，需要至少两位四品校尉出马才能稳赢，不过蛇校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口跳动的心脏。
“小虞山鬼脉鬼令退却！”
黑暗中的巨兽不甘心的低吼一声，幻境消失。
“鬼令围困！”
黑暗借助林木的隐蔽开始变成漩涡，而这些漩涡最终将它们的驱使者暴露，汹涌的阴气中，白小姐的面孔显露出来。
“我知道你继承了鬼母的神智，正逐渐恢复她的神通，但是你也该明白，如今就算鬼母重生也只能认输，小虞山的力量已经被道君破解了！”
蛇校尉口中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尖叫声，伴随着‘簌簌’声响，一条又一条林中蟒蛇从森林中游走而出，从下到上，缓缓将白小姐卷起。
“入梦。”
伴随着白小姐直白平板的腔调，她的双眼渐渐冒出了梦境一般的白雾，而随着雾气升腾，一条又一条怪蛇闭眼倒地，露出白白的蛇腹。
“蛇魂入梦。”
白小姐的头发在缓缓伸张，相互虬结，化作蛇状，在半空中‘嘶嘶’作响，猛的弹出，一下子盘住了蛇校尉的四肢，筋肉与骨骼相互拉扯，发出‘嘎吱’作响声。
“嘻，不愧是鬼母之女，居然在短时间内改变我的法术性质。”
蛇校尉面色一白，感受到了身体被拉扯的痛苦，腮部忽然鼓起，一根长针喷出，直射对方面孔。
这根长针正是昨夜破开入梦术的铜针，白小姐的极致阴气都阻挡不了它。
“早就等着你这一招。”
白小姐身上的影子突然变成了男人的形状，然后从地上拔出，猛的张大嘴巴，一口便将这根铜针吞入口中。
“不可能，这是龙脉”
蛇校尉话还没完，一阵强烈的晕厥感便从脑海中升起，眼皮像是在打架，脑袋一下子就垂了下来。
只电光火石的功夫，蛇校尉便昏厥过去，羊魔校尉同样感觉到强烈的昏沉感，怪吼一声，一颗怪角从脑门拔出，体型也猛的鼓起。
“抓人！”
剩下的白色怪人同时冲了上去，经过昨夜的‘适应期’，不仅是极致阴气，就连入梦邪术对它们都没多大用处了。
“挡住！”
泥地上厚实的树叶猛的炸裂，同时一只怪手猛的探出，一把扣住羊魔校尉的脚筋，伴随着心脏‘咚’的一声跳动，单臂霸王巨鼎，猛的将对方掀出数丈之外。
同一时间，白色怪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它们身上长出一颗颗虚幻的眼珠，密集的睫毛伸展，不断裹住怪人的身体，而怪人每走一步，这种牵扯就越严重。
一座虚幻的庙宇若隐若现，同时在地下黑影中，同样有一座巨大的门随时有打开的架式。
羊魔校尉正在疯狂的追击黑衣人，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毁灭欲望，恨不得吞下对方每一口血肉，抽筋扒骨，不解其恨。
‘不对，我明明不认识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极端仇恨情绪，蛇这厮不会半途翻船吧，还是抓人要紧！’羊魔校尉猛的惊醒。
不过当他想要转回去时，黑衣人却反而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搞的鬼！”
第八十九章 魔神之力（四更）
李达并没有回答他的废话，因为从生理学的角度，他这辈子都搞不了鬼，除非这鬼能附体他的左右手。
他双手捏诀，虚空用力一拉，便就拉出一口金色光剑，同时双掌一合，无数剑影便如飞花舞叶，直射羊魔校尉而去。
羊魔校尉身体上的巫纹缓缓蠕动，然后化作一条巨大的水甲虫，‘嘶嘶’直叫，挡在他的身前，但随即就被射出无数光孔，大型水甲虫一下子崩解，化作无数巴掌大的甲虫，虫潮一下子向李达涌去。
李达面色不变，手捏三茅法指，面前忽然浮现一座青铜染血大门，大门猛的一开，一股庞大的吸力将虫潮吸入其中。
羊魔校尉忍不住倒退一步，惊讶道：“茅山讳令法咒！”
李达不答，各种法术像是潮水一样射来，观神法的瞬发性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展现。
令人讽刺的是，法术对于普通人没多大效果，却是修行者斗法的手段，这未必能坏了性命，却能坏了对方根基。
羊魔校尉的吃惊还要严重，像他这种老牌校尉，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加上又是护神道人十二生肖之一，平素实力是有保证的，他曾经单人匹马收拾掉一个邪教窝点，并且抓捕了那位邪教教主。
四品的镇魔校尉，论起斗法来说，已经超过了任何一个道门的开坛法师。
但是真斗起来，他居然发现，自己隐隐被对方压制。
不仅是斗法被压制，而且在拳术方面同样被压制！
羊魔校尉很多年前是个拳师，但他却很鄙视武行的拳师，因为他经过‘改造’过，一但化身羊魔，浑身有鳞甲，不惧一般的刀剑伤害，而且气血极其强大，一般大拳师也不过如此。
所以面对一般道士或邪教教众，他的流程是先是一通法术法阵符篆，然后再莽过去，这些施法者往往肉身薄弱，被他强行突脸后便完蛋了。
直到他碰上一个更能突脸的。
‘砰’‘砰’‘砰’‘砰’‘砰’……
霸王举鼎、万人敌、亡秦必楚、破釜沉舟、鸿门宴、四面楚歌。
等施展到了‘四面楚歌’时，浑身气血几乎要沸腾，拳影如闪电，一拳扫出，七截炸响暴起，羊魔校尉整具身躯被凌空打入树身上。
比手腕大上两圈的树身晃了晃，突然‘咔嚓’一声断裂了。
“好、好好，好久被被人打的这么爽了，”羊魔校尉巨大的身躯从地面上缓缓站起，摇了摇，两片鳞片掉落下来。
“来啊，继续啊。”
“你觉你能打死我，还是我把你累死？”
羊魔校尉眼皮子被厚实的眼翳覆盖，鳞片从头裹到脚。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要害。
李达看着双手，手面上厚实的老茧已经微微裂开，渗出丝丝血水。
“你要求，我照办。”
李达轻松的闪过对方的劈打，绕到背后，软械打猛的一锤，空气中冒出一声爆响，同时羊魔校尉被轻易打弯了腰。
‘武馆学徒的拳术，大拳师的气血，以及铁甲般的防御值。’
这就是李达对于对方的评价。
也是最好的人形靶子。
李达每一招拳式，都鼓足了气血，太祖长拳和霸王拳本就是战场杀伐的拳术，久攻不下后，黑衣之下气血故鼓胀，一拳轰出，竟然带着风声。
“我说过，这都是没用的。”
羊魔校尉话音一落，胸口便挨了一记，原本志得意满的表情微微一滞，他的胸口居然传来一阵扭曲剧痛。
‘怎么会！’
羊魔校尉双手招架，李达也没有变招，一拳再度轰来，羊魔校尉再度感受到了一阵剧痛，从双手蔓延的两臂，整个都麻木了。
李达心中‘咕咚’一声，拳术运转再无滞碍，软械打、盘龙劲、满天星以一个奇妙变化融合起来。
不再是刚劲外打，也不是内劲外发，更不是软劲点穴，而是将三者融合在一起。
日月为拳，周天穴道演星辰，以日月带动星辰，轮转之下，拳劲透过厚甲，能散溢到周身各大穴道上，这样可以避免厚甲的阻碍。
数拳之下，羊魔校尉浑身开始大面积失去知觉，惊觉之下，他连忙召回那道古怪的黄气，黄烟入体，巫纹蠕动，原本受到的伤势居然又开始恢复。
同时这羊魔校尉双眼黄光外冒，一座虚幻的羊首显身，不再是要用观神法感知，而是用肉眼都能看到，所有法术打在上面都如泥牛入海。
‘不可能，上古魔神！’这是璇玑山主在李达脑海中的惊呼。
黄光一闪，那颗山羊头居然钻入了识海之中。
“我当是谁，原来是上清宗的残党！”羊首越来也大，口吐人言。
璇玑山主二话不说，走入最大的一座莲花上，大袖一卷，大小白莲旋转，所有虚幻人影并剑指，所有白光电射而至，但在和羊首的黄色火焰交锋下却在不断溃败。
……
而在梦境之中，白小姐化作了梦魇巨人，在梦中将蛇校尉分裂成无数肉块，人的潜意识是极可怕的，如果在梦中认为自己死了，那么一旦他醒来，在现实中同样也就死了。
但就在这蛇校尉将醒未醒的关口，每一块血肉忽然有了奇妙变化，只见原本的血肉开始蠕动，滚成一条条黑蛇，然后缓缓生长，而这些黑蛇长到数里之后，又开始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条无比巨大的黑蛇，身长千里，双眼一闭，梦境一片漆黑。
……
现实中的李达猛的睁眼，自言自语，“上清宗弟子可不是我最大的秘密，最大的秘密是我有两个号。”
而在他对面，正是表面上浑浑噩噩的羊魔校尉。
话音一落，地面上的鬼门关打开，一股虚幻重叠而声嘶力竭的呐喊便从地下回荡。
羊魔校尉身上的鳞片和犄角重又化作黄烟，被拉扯着钻入门中。
他感受到一股强烈至极的愤怒情绪。
而在心湖之中，白光节节溃败，眼瞅着就要被侵入核心时，璇玑山主忽然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拳头握紧，伸出中指。
这还是李达教给他的。
“傻缺！”
羊头露出惊愕的表情，它在现实中的力量之源居然消失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我拥有魔神之力，道君、道君……”羊头在惊慌之中融化。
“魔神之力？”璇玑山主自言自语，“我好像明白了。”
羊魔校尉死了，死在他不知道的挂逼身上。
人怎么可能有两个号，一个号被压制了，另一个号居然还能活动！
哪有人这样玩的！
……
李达没有半点歇息，又冲到了另一个战场，不过那边的速度也不慢，白小姐傻傻呆呆站在原地，而她面前只有一套被粘稠液体裹住的衣服。
除此之外，还有两具白色怪人的尸体，是被鬼婴开阴衙腐烂的。
“人呢？”
“逃了。”
“逃了？”
李达有些不可置信，在入梦邪术中，居然还有人能够逃出来，这不是开玩笑吧？
“他变了、变成大蛇，好大大，特别香”
听了白小姐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李达大概明白了经过，巨大黑蛇，睁眼为昼，闭眼天黑，有这么夸张？
‘我大概明白了，那人说的对，的确是魔神之力。’
识海之中，璇玑山主唏嘘感慨。
“真是天纵奇才！”
“麻烦解释一下，绝地天通的屏障下，怎么可能有魔神降临人道。”
“不是魔神，应该说是前魔神，魔神代表的天地秩序外的某种意志，天地不灭，所以意志不灭，魔神不灭，但是魔神之位可以争夺，可以取代。”
“这两种力量所代表的上古生物，就是抢夺者和被替代者。”
第九十章 魔神来源
魔神不是一种妖魔，也不是一种外号，是一种混沌又霸道的力量。
不是天生拥有，而是在鸿蒙未开之时，由天地孕育，然后被三皇五代之前，有命有号的魔王妖神所夺取，白泽、凤凰、金乌、夔牛、风伯等等，皆是得到魔神之号而名传后世的怪物。
但并不是说所有怪物都有大机缘摄取魔神之力，们有的被魔神之力撑爆、有的没有竞争过其它怪物，更有的夺得了魔神之力，却在立足未稳之时，被另外几尊魔神围攻，剥夺了魔神的皇冠。
按照璇玑山主的说法，上古的好几场大战，其实都隐隐跟魔神神位争夺的隐秘有关。
“那山羊状的上古怪物本座不清楚，但是按照这鬼女的说法，那睁眼为白昼，闭眼为黑暗的黑蛇，分明就是钟山魔神烛龙，而按照上清宗内一本《魔神战记》的说法，的日魔神之位被金乌所夺，而夜魔神之位则被几个上古神物瓜分。”
“若是本座所猜不错的话，那位护神道人定是用了不知什么手段，吸取了‘前魔神’的力量，这些怪物天然带有魔神的一丝丝本源神力，却又不会被人道屏障所挡，怕是上古大圣绝地天通时，都没料到有人会这么做，而且居然真的做成了，真是天纵奇才，天纵奇才！”
李达早就知道这护神道人在道门以擅长‘改造’闻名，加上没有感同身受，所以潜意识并没有觉的这件事有多么了不起，只是感兴趣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么说，魔神也不真是不死不灭，只要同等位阶的魔神围攻，就有可能被剥夺魔神之力？”
“不，这只会发生在没有彻底消化力量的魔神身上，一旦们成为象征，那就彻底的不死不灭，就算人道之力也只能驱逐。”
“象征？”
“提到太阳，你便想到金乌，说到月亮，便是太阴、玄兔，獬豸能分辨曲直、有‘清明公正’之名，旱魃过处，大旱四起，依老夫猜测，之前那羊形怪物很可能便是上古之时，獬豸的同族之一，獬豸也是羊形怪物，只不过不知是在争夺哪一尊魔神之位时陨落的。”
说到这里，璇玑山主十分唏嘘感慨，大有怀恋上古那个恐怖而伟大的年代。
“不对啊，上清宗最早可追述先秦方士铅汞炼丹之道，你们这些上古资料靠不靠谱啊？”
璇玑山主嗤笑一声，“不然你以为阳神是怎么来的，本座要闭关修养了，下线勿扰。”
李达摸了摸鼻子，这老货是越来越潮了，不过若是按照对方的说法，阳神又是代表着哪一尊魔神之位？
……
等夜叉和迦楼罗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具萎缩如干尸的尸体，这‘伪魔神之力’被鬼门关吞噬后，羊魔校尉的尸体就像是抽干水分的橘子，不过根据他的衣着还有令牌，二人还是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阳司四品镇魔校尉，谁动的手！”夜叉自言自语。
“阻击我们的人也在阻截阳司高手？”
迦楼罗走了过来，将一摊粘稠的衣服甩在地上，皱眉道：“地上有四个不同的脚印，除了他们两个外，还有两个敌人。”
“难道抓人的不是阳司人马？”
夜叉又陷入思索之中，他本以为这是跟朝廷有关的一股势力所为，阳司是最大可能，因为最早改造拳师的手段就是从兵部和阳司传出，而兵部是不缺改造高手的。
不过现在看来又有不对，因为阳司的人不可能自己杀自己。
“邪教法术，”迦楼罗冷不丁道。
大拳师虽然依旧不会法术，但是对于法术隐约有几分感知，更重要的是，眼前这几乎如同人干的尸体，毫无疑问是某种邪门的、能作用于肉体的邪法所为。
“难道我们的猜测方向错误了，不是朝廷，是邪教？”
武行和邪教的接触点几乎没有，大约就是你混你的江湖，我造我的反，大家两不相干。
双方没有关联，那么面对对方时，就自然而然的蒙上了一股神秘面纱。
“正一道是道门，他们开发了这种手段，既然道门能，邪教未必就不能，”夜叉突发奇想道。
而且只有邪教，行事才会如此的毫无忌惮。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感觉自己的猜想很有道理。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被李达带入了沟里。
……
两日后，李达蓬头垢面的坐在一截枯木上，沙哑道：“白小姐，确定这里有线索？”
白小姐呆呆的点了点头。
徽地的山岭在江南是少见的茂密而复杂，在江南有小蜀地之称，李达这两天疯狂找人，而且想方设法给追踪者添堵，避免他们有机会找到线索，精神极度紧张，没有半点休息时间，渴极了，饿极了，便喝一点山中泉水，吃一点自带干粮。
而大嫂的线索也若隐若现，眼看着就要找到了，却又被跟丢了。
李达坐在枯木上喘了几口气，受到深厚的枯叶和密不透风的环境影响，虽然没有产生瘴气，但是环境变的极为燥热，加上他又是一身黑衣黑面罩，还真是难受。
“走！”
二人又走了两里路，突然李达双眼一缩，眼前豁然开朗，他看到了一片杂乱的战场，被打折的树、像是被压土机碾平的地面，撕裂的藤条，还有零星的血液，足有五百丈的范围，大概都是双方交战的痕迹。
李达不是过去的武行菜鸟了，做为如今的漕帮第一人，他见识过的拳术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了，加上帮内有大量的人桩给他刷经验，眼光可说是早就练出来了。
通过这些乱成一团的场面，可以看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而且是两个怪物的大战。
甚至是超越大拳师级别的战斗。
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已经接近于‘伪大拳师’，但他做不到一拳或者一掌便劈开环抱的大树，别说是他，就算是兔子精的那个怪力女都做不到。
这片战场是难以掩盖的，李达越发感到心情焦急，他必须抢在背后两个大拳师之前找到人。
“鬼儿砸，你娘这一次就真的指望你了！”
虽然是大白天，阴气得到极大削弱，但是鬼婴鼓足阴气，化作无数虚幻眼珠，往四面散去。
白小姐一路上都在替他辨别方向，但是在这里却摇了摇头，这里并没有足够的阴气可以借助。
就在李达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鬼婴传来了好消息，它‘叽叽喳喳’的指着一个方向。
李达跟着它不断向前走，七折八绕之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山脚上，掀开藤蔓，找到了一个山洞。
洞口有明显的人工痕迹，洞内铺有地砖，每隔个十丈便有一盏青铜鱼龙灯镶嵌在墙面上，四通八达，有很多间石室，看的出来这是一件大工程。
李达在这些石室中找到了绳索、刑具、还有一些断肢残骸，不知为什么，这让他想到了某种人体解剖的实验室。
绕过一个转道后，李达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悄悄跟了上去，只见一位丰腴的女人背影正匆匆走过。
“良白羊！”
那道女人身影忽然一颤，不可置信的回头，就看到解开面具的黑衣人。
“你怎么来了？”良白羊惊呼道，手中铜盆差点打翻。
“我女人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李达翻了个白眼，道。
良白羊眼睛一下子通红，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快点跟我来！”
李达不明所以，跟了过去，在她打开机关大门，石板升起后，她看到了昏迷中的何彩凤。
第九十一章 缘由
李达记忆之中，这位凤凰天王是很傲气的，在自己家里住的那几天，虽然没给自己难看，但也没给自己好脸色，每当自己和大嫂亲热时，这位就跟个阴影似的，盯的自己菊花一紧，好不容易才有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
不过一来好男不跟女斗，二来这一位拳术高到不可思议，真斗也的确是打不过，所以李达咬咬牙，忍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婆居然这么惨，浑身血迹斑斑，骨头至少折了三块，李达一方面心惊到底是谁这么狠，另一方面颇有些幸灾乐祸。
“看什么看，还不帮我把衣服拧干。”
何凤羽的衣服都碎成柳絮，伤痕累累，现在披着的是大嫂的衣服，而大嫂则外裹亵衣，露出洁白的香肩和丰满的身段，当她用毛巾替何凤羽擦拭身子时，火爆身材看的李达两眼发直。
“哦，来了。”
李达帮忙，很快就把衣服挂在灯盏附近晾干，他这才得闲去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密室，从大门开始，摆了四座铁板床，床头有镣铐，两侧则是各种大小刀具。
古代解剖学至少可追溯到宋朝，不过多为诊断案情，真正用于医学的还要到近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封建礼教的规矩可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李达看到这种‘手术床’，还有床上的解剖用具，心头一缩，大约明白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位小妹妹是哪里人啊？”
良白羊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而且她看见李达背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着实心里不痛快，给何凤羽降完烧后，故意娇声问道。
白小姐呆呆的想了想，道“我来自小虞山，我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
“恩。”
良白羊被噎了一下，转头看向李达。
“呃，说来话长，她跟鬼儿子的状态差不多，而且她是护神道人的实验品。”
李达说完，紧盯着良白羊，不过他从对方的细微表情中，并没有看出什么异状，看来她没听说过护神道人。
“这样啊。”
本来男女重逢是一件很激动人心的事，不过女人背着男人做了某些事，良白羊欲言又止，反倒是有些尴尬。
李达见状，开门见山道：“大嫂你这些天到底做了什么，武行现在到处寻找凶手，那些事是不是你干的？”
良白羊犹豫了下，咬着红唇点了点头，“好弟弟，我……”
“不用告诉他，他帮不上忙。”
何凤羽不知何时醒来，冷冰冰的道，那表情就跟带了一顶绿帽子似的。
李达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再说我跟大嫂说话，有你什么事，男人婆。”
“你说我什么！”
“看你这长相，这身材，不是男人婆是什么，怎么，就你这状态还想着打我么。”
李达一脸没好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何凤羽十有九八是个拉拉，而且就是她拐走了大嫂，对于情敌，无论男女，那都必须极力打压，这是他作人的宗旨！
何凤羽气的牙齿紧咬，不过她现在又烧又伤，也的确拿李达没有办法。
“好了，好弟弟，何妹妹伤势这么重，你就别气她，是嫂子的不对，走之前没跟你讲清楚，妾身在京城时为了稳固洪门地位，跟朝廷一伙隐秘势力做了交易”
“鬼太子一党。”李达冷不丁道。
两女都睁大了眼，看起来非常惊愕。
“你怎么知道？”
“交易是什么？”
“我和何妹妹帮他做事，而做为交易，新皇登基之后，他们扶持何妹妹掌管洪门。”
李达扬眉，洪门这种前秘密组织，如今的朝廷武行门面，不是不允许加入女流之辈，但要想凭着一介女流在洪门十八姓中出头，真可说是大逆不道，就算是大拳师也是如此。
洪门四王，除了她之外可还有三个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就只有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才敢这么做，而且李达可以肯定，这件事绝对没有她们说的那么简单，搞不好她们已经在洪门下手了也不一定。
“谁有能耐给你们做出保证？”李达反问，不管是陋习还是规矩，想要改变洪门这种现状，不是几个当家人能说了算的。
“是皇长孙，他做出了承诺，”何凤羽插口道。
“他当面跟你们说的？他需要武行中的拳师做什么，等他当了皇帝，天下还有什么不是他的。”
李达不止一次听说了这皇长孙的名号，在外界眼中，这一位已经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皇储人选，说是择日登基也差不多，他需要做这种事？
“朝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山头林立，尤其是这十几年来老皇帝越发沉迷铅汞炼丹，不管朝事，新皇登基，手上没有足够的势力会被人架空的。”
何凤羽缓缓道：“所以我如果是你，便不要插手管事，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帮会之主能改变的，参上一脚都做不到，如果我是你，便躲的有多远是多远，这不仅是对你好，也是为我们好。”
李达冷笑一声：“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知道现在追杀我们的有多少高手！”
“匠行的针线人死在我的手上，武行的拳师被我屠了一半，阳司两个四品镇魔校尉，一个被我杀死了，一个打跑了，没有我，你觉的你这个半废的凤凰天王还能有闲工夫给我眼色？”
“啊！”良白羊捂住了嘴巴，眼中满是惊喜与崇拜。
“就凭你？”何凤羽虽然很想说这不可能，但是她也明白，假如不是对方真的做到这一点，他是不会知道追杀他们到底有谁的。
可是对方区区一个拳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别的不说，单是刺客组织的针线人，她就曾经数次埋伏对方而没得逞，对方神出鬼没的手段甚至伤了良白羊。
李达‘哼哼’两声，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事实胜于雄辩，百合虽好，也只能摩擦，哪像是他纯爷们一个，标准的真枪实弹。
“是那位皇长孙当面跟你们承诺的？”李达还想再确认一下，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他的亲信太监赵狗儿跟我们达成的协议，皇长孙所有隐秘的事情，最后都是通过这位亲信太监之手，而且我们还有圣旨，是皇太孙的笔迹。”
良白羊对李达已是极其信任，毫不犹豫就从床底掏出一卷圣旨递了过来。
李达打开一看，圣旨中说的很明白，大意是册封何凤羽为洪门大总管云云，除了没有盖上皇玺之外，这是一卷标准皇旨。
李达微微皱眉，道：“但是你们的踪迹泄露出去了，别的不说，至少武行的人已经查到了你们的下落，会不会是卸磨杀驴。”
“郑家和洪门的关系不是你能想象的，咳咳，”何凤羽气的又干咳了几声。
“还有一个问题，”李达看着对方身上裸露出的骇人伤痕。
“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洪门女天王，拳术已臻颠峰，李达不相信单论拳术，还有谁能将她伤成这个惨样。
“是那个怪物，那尊黑佛！”
李达下意识的看了白小姐一眼，他想到了那个‘半灾级’的魔神。
……
一座重重叠叠的幻影世界中，人影扭曲，幻象纷呈，脱身的蛇校尉正在向一个面具人禀告。
“羊魔死了，你逃了，差一点点就抓到，道君可不会听你这么解释的，巳蛇。”
“不，鼠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已经找到鬼母之女的下落了，”蛇校尉满脸苍白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蛇，不要因为你是道君的实验品就挑衅生肖的规矩。”
第九十二章 半灾级魔神
李达虽然快刀斩乱麻，将三方势力都斩了一遍，做到了凤凰天王都没做到的事，但他依旧有很多疑问。
比如说，如果合作真如何凤羽说的那么牢固，为什么武行人会察出线索，到底是哪一方暴露了。
更奇怪的是，何良二女私下抓捕武行拳师，为什么护神道人会派人来刺杀。
从白小姐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个黑佛怪物，很大可能就是她口中的半灾级魔神。
没有足够大的利益或仇恨，护神道人为什么要出动这个怪物。
另一间静室中，李达同时沉浸于悟静和悟能两种精神状态中。
佛门的神通很奇妙，这种奇妙相较于道家的升级流，更讲究心灵上的顿悟，而心灵上的境界最终又与肉体相结合。
李达盘膝坐定，在他的脚下，一座巨大的黑色门户缓缓张开，门户中的怪异似要将他拉下去。
一片白茫茫的白雾之中，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有声嘶力竭的呐喊。
李达恍惚间走在其中，他‘看’到了宛若实质的愤怒、怨妒、杀戮、疯狂，这些情绪几乎实质化，从大门中透体而出。
两尊佛陀一前一后庇佑着他，让他不受这些怪异的影响。
终于，他看到了一片阴影，这些阴影组成一支大军，步履蹒跚的前行，所过之处，那些疯狂的呓语与尖叫仿佛融于其中。
而在阴影之中，一团庞大的阴影正在缓缓移动，这阴影模样奇异，看似是九只飞腾的巨鸟，却又像是尾巴缠在一起的九条怪蛇，身影巨大，比起李达当初看到那条祸级巨蟒只大不小。
扭曲而狰狞的精神气场一下子笼罩在李达的心头，这是一种很难想象的感觉，就像是心灵上注入了黑暗力量，想要疯狂、想要死亡，生命的概念一下子就被颠倒了过来。
好在受到刺激，两尊佛陀身上佛光大涨，李达意识一下子惊醒过来，吓的一身冷汗。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浑身肌肉化去、骨骼化去，变成了纯粹的亡灵，脑海中只剩下一种冰冷而长久的愉悦感。
在这种感觉下，他仿佛觉的生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位半灾级魔神前身肯定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鬼神，因为他掌握着颠倒生死的力量！
‘走吧，回去了。’
正当李达要脱离人道阴影时，漫无边际的阴影大军猛的止步，李达顿时产生一种不妙感。
那似蛇似鸟的怪物抬头看了李达一眼。
仅这一眼，悟能与悟静两尊佛陀金身便就化去了一半。
‘走！！’
李达猛的惊醒，双手虚捞，猛的一拽，影子所化的‘鬼门关’便要合上。
但在‘嘎吱’‘嘎吱’声中，仿佛有另外一股力量在阻碍着大门关阖，四条黑气化作手臂撑住青铜大门，然后半扁平的畸形脑袋从中挤压了出来。
‘快点封印，这是魑魅！魑魅魍魉，成军化灾！’璇玑山主在脑海中急叫道。
“三尸神！”
李达眼耳口鼻中冒出宛如实质般的白气，白气凝成模糊的人形，人形虚虚一推，两条魑魅便炸裂。
同时鬼婴也从蛋中跳出，怪叫一声，虚空之中顿时长出无数奇异的眼珠子，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另外两条魑魅同时炸裂。
在那股庞大意志降临之前，‘砰’的一声，大门重重阖上。
李达额头上挤出一滴滴汗珠，“居然也能引动人道阴影之力！”
‘魔神之力是和人道屏障同阶的力量，自然要比阴影强上一筹，而且竟然是魑魅，你恐怕是逃不掉了。’
李达吐了口气，知道璇玑山主说的是实话。
魑魅，山中异气化生之鬼怪，这种鬼怪可以天然诞生，也可以被高阶鬼物化形，倘若是后者，等于这漫山遍野被插满了眼，哪一条路线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能将这数百里的山脉笼罩在鬼气之下，呵，半灾级魔神不愧是魔神。”
说也奇怪，或者说是习以为常，在心态调整过来后，面对这个无法抵挡的强敌时，李达不仅没有畏惧，居然还有淡淡的兴奋。
李达与璇玑山主讨论了许久。
“按照你的描述，复生的半灾魔神有两种可能，一是鬼车，俗称九头鸟。世传此鸟昔有十首，为犬噬其一，血滴人家，能为灾咎；另一种是姑获鸟，夜飞昼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一名天帝少女，一名夜行游女。”
璇玑山主顿了顿，道：‘你就祈祷那魔神是九头鸟而不是姑获鸟吧。’
“为什么？”
‘九头鸟天生九首，魔神意识同样一分为九，天生低智，复活后意识必有残缺，至于姑获鸟，传闻是天帝使女，拥有一部分天帝意志，如果转世，呵呵，你便是拼上性命都无用了。’
“天帝？”李达愣了下，重复道，难道天庭、玉皇大帝这种传说在三皇五帝之前是真的？
“你再念两句。”
“天帝、天帝、天地？”
“没错，按照本座了解，这天帝正是天地，当初上古圣皇绝地天通，镇定九州，其实绝的就是这一位的诞生，传说一旦天帝诞生，便是人道灭绝之时。”
李达这才感觉拥有一个‘老爷爷’的好处，不是在于战斗力，而是这份知识眼界，至少有了他，他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李达不在意这天帝还是地帝的，他在意的是怎么对付接下来的半灾魔神，对方既然能四处插眼，那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唯一的手段便是破坏魔神的主体意识，这些陨落者的力量能保留到现在，是因为沾染魔神的气息，他们的意识不是在沉睡中消散，就是在沉睡中残缺，只要毁灭们还在孕育中的魔神意识，们就会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到时候你就可以逃走了……”
李达琢磨了许久，不停在脑海中模拟他与半灾魔神对战的场面，结果九死一生，祸级水怪都要大法师出马，更何况是比祸级还要强大的灾级。
‘克制魔神的力量’
李达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镇龙鼎，当初大禹圣皇锁蛟井，便是靠着龙脉的力量镇压巫支祁，如果镇龙鼎在手，或许有机会，可惜这尊龙鼎如今正在御姐的手上。
影子忽然扯了扯李达，在他的惊讶的眼神中，吐出了一根铜针，然后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好熟悉的姿势，”李达吐槽了句，然后摸着这根铜针，果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吱呀’一声，一身单衣，透露出姣好身段的良白羊忐忑不安的从门口探了探头。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位是拿人命不当人命，肆意抓捕民间拳师的女魔头，但是李达知道，这一位从骨子里，还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人。
见良白羊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温柔的靠在了他的肩头，李达顿时觉的心软了。
“哼，没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连饺子都没的吃了，要你这大嫂有何用。”
“嘻嘻，”良白羊小女人似的在李达胸口蹭来蹭去，只不过她比起小女人至少要大上两个罩杯。
李达感觉气氛越来越暧昧，他觉的自己要一振雄风，不能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呵，本帮主已经决定精修打手铳术一百零八式，以后你这个饺子吃与不吃，咳咳，都不重要了。”
良白羊抬起头来，咬着红唇，媚眼如丝，口吐清香，“帮主这么厉害？”
“那当然，本帮主可是漕帮第一人，你不守漕规，我可以用家法来治你。”
李达心头火起，哼哼起来。
“妾身来帮帮主修炼如何？”良白羊水蛇一样的身子已经缠的二人密不可分。
李达再也忍不住，翻身而起，血腥又阴暗的地下室中顿时响起脚踩栗子的声响。
第九十三章 大战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良白羊就像是被滋润的鲜花，看着李达的双眸是化不开的情意，披头散发，跟李达腻歪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明明只是简单的粗粮，硬是吃出了法国大餐的氛围。
而坐在他们对边，何凤羽正瞪着大眼珠子看向这对狗男女，尤其是李达，感觉就像是被隔壁老王绿了一样，不仅被绿，还要眼睁睁看着二人恩爱，自己给自己带顶绿帽，气的‘啪’的一下将硬饼砸在地上，然后伤口裂开，龇牙咧嘴。
“黑佛随时都会找上门来，你们这时还有心情吃饭！”何凤羽暴躁道。
“为什么没心情，你以为谁都给你一样，只会跟人猛干。”
李达翻了个白眼，继续跟良嫂腻歪，不过也感慨这女人的强悍，凭着一身拳术跟半灾魔神硬怼，居然没被打死，而且昨天还躺在床上要死不活，今天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皮肤表面的伤势已经开始掉疤，不愧是怪物一样的男人婆。
“好弟弟，你有主意了？”听到李达的言外之意，良白羊美眸一亮，‘啪唧’一声亲在对方脸上。
他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在自己最绝望最虚弱的关口，她现在爱死这个小男人了！
“好主意没有，坏主意却有一个。”
李达将昨日与璇玑山主的计划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我们不仅不逃，而且要跟那黑佛拼命，你疯了？”何凤羽毫不客气道，连她都斗不过那怪物，更何况是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
“不是我们，是我和她，”李达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发呆的白小姐，自己勉强算做半个大法师，这鬼母之女也算是半个‘祸’级鬼王，两人合力，跟那半灾魔神斗一斗还是有可能的。
“但胜负的关键不在我们，还有两个大拳师漫山遍野的找你们，我需要你把他们引来，把他们也卷入这场大战，不然就算我们暂时赢了，也躲不开他们的追杀，”李达重点强调道。
由于这两人的疯狂举动，导致他们敌人众多，哪怕李达削弱了一部分，依旧威胁巨大。
何凤羽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她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是把最危险的活拉在自己头上，他所要承担的风险比谁都大。
凤凰天王比谁都要傲气，更不愿承人情，犹豫了许久，嘴里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结果半天没有反应。
她一抬头，差点气的肺都炸了，只见这对狗男女正你情我侬间，眼里哪还有半点自己的影子。
简单吃完早饭，良白羊给李达整理衣着，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中，她也坚持帮李达把衣服洗好晾好，小女人气十足。
现在她终于百分之一千确定，这一次自己挑男人的眼光没差，这个男人是真的对自己好，上刀山下油锅那种，而不是把自己当作一种货物随意交换。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腻在这男人身边，什么洪门事业，什么独立自主，都通通丢在了一边。
有时候良白羊会觉的自己真是一点志气没有，这个男人只要一对她好，之前心头的伤疤就全部忘了。
哪怕这一次是罪孽地狱，她也选择自己沉下去。
“一定要安全回来。”
“放心，乖乖在这里等我，你男人早已今非昔比了。”
李达将带的各种符篆、法器准备好，这是一场绝对的硬仗。
李达三人钻出洞门，白小姐和何凤羽一道，起一个联络的作用，现在这位凤凰天王哪怕伤势再重，这时候都要拉上阵了，假如不是他们找到黑佛，而是黑佛找上他们，那就真是完蛋了。
“那黑佛有什么手段我都给你说了，记住，千万不要看那佛陀的眼珠子，看了你会死！”
李达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何凤羽犹豫了下，又道：“假如这次你没死，我回头会指点一下你的拳术。”
做为洪门拳术的超级高手，她凤凰天王有资格说这种话。
李达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良白羊是我看上的女人，我不让给你的。”
李达撇嘴，良嫂的饺子我都吃了八百回了，哪有你什么事，你个打肿脸冲胖子的男人婆。
“我会尽快过来救你的，”白小姐呆呆道。
“你最好快点，”李达也不客气，对方要是快一些，自己活命的机会就大一分，这不是客气的事。
三人分别后，李达钻入林中，一路往北，他依稀记得那里有一个小型而复杂的丘陵地貌，像是裂开的乌龟壳，他选择将决战地放在那里。
‘山主，你跟魔神斗过吗？’
‘当年正一道攻山，有三位正一大法师用大乘符合力驱使十方降魔神相，那应该跟魔神差不多。’
“哦？那你们是怎么对付的？”李达精神一振，道。
“对付？别逗了，后来我们上清宗就灭门了。”
“……”
李达没想到这老货也会讲笑话，而且最近越来越皮了，不过这老货越皮，自己的心情反倒是越安定了。
林木阴翳，只有脚踩枯叶的声音不断响起，光线越发阴暗，李达的脚印边不知何时起，多了两双不同的脚印，随着李达的移动而移动。
李达面色不变，只是背后忽然浮出一道鬼影，同时道路变的清晰起来。
一般鬼遮眼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有用，但如今鬼婴的位阶比起厉鬼来说高的太多，有鬼婴在身，李达在钻出这条小道时一把捏住两团鬼影，然后毫不客气的捏爆掉。
“又是两只魑魅。”
这也是为什么李达要让白小姐跟在何凤羽的身后，因为真要让这位女大拳师一个人行动，指不定就被鬼物晃到不知哪里去，她晃走了不要紧，李达可还指望来人给他助力呢。
“到了。”
李达脚踩在‘龟壳’的东南角，大概是土壤干裂的原因，这里的树木也很稀少，像是中年男人的头顶，只倔强的翘起几根。
李达踩在干硬的泥土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影子瞬间拉开放长，化作一扇大门，然后李达再度打开了鬼门关。
依旧是情绪实质化诞生的各种异像，依旧是安静又声嘶力竭的呐喊声，李达瞬间就感应到了那尊缓缓蠕动的庞然大物。
按照曹尚书的手段，李达缓缓搅动这层迷雾，并与那看似不见，却似无处不在的人道屏障相联，一道白线渐渐化作一条鞭子，猛的抽了上去。
‘啪！’
李达有了经验，打完就跑，瞬间清醒，同时关上‘鬼门关’。
然而这并无卵用。
‘噗通！’
‘噗通！！’
‘噗通！！！’
原本已经要重新化作影子大门猛的凸起，像是被无形而恐怖的拳头重锤了一记，李达感受到影子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的精神同样一阵恍惚。
更恐怖的是，这份力量已经毫不保留的影响到了现实，干枯的地面鼓起了一个土瘤，并且还在不断扩张中。
李达第一次感受到道术改变现实的力量。
‘来了。’璇玑山主道。
“来了。”
就在土瘤鼓胀的高度超过李达身高时，土层最高处‘噗’的一下裂开，然后无数畸形的、扭曲的、黑暗的鬼影咆哮而出，像是被浇了开水的蚁窝，在白日的照耀下，疯狂在移动着。
‘这么说，魔神级的怪物还有改造鬼物性质的能力？’
鬼物可是常人肉眼难见的，大白天根本见不着面，如今却像是疯狗群一样向自己扑来。
在十里开外，树木像是被碾土机碾过一样缓缓倒地，一尊石质黑佛正大踏步走来。
第九十四章 鬼之神鸟
如果普通的鬼物是鬼级，厉鬼介乎于庙级和鬼级之间，而到了厉鬼层面，便能入梦、幻象、寄身、化阴，而眼下这疯狂的魑魅群则多了一种厉鬼没有的能力实体化。
李达毫不怀疑这些鬼怪能将自己撕碎。
不过就在这时，一座虚幻的庙宇缓缓从李达背后升起，虽然在日光照射下，庙宇有些不稳定，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但是它依旧化形而出。
然后庙宇大门打开，黑白无常跳出，手中哭丧棒混有人道阴影之力，一棒扫出，便有一条厉鬼被打的粉碎。
然后便是整齐的脚步声，一位面貌跟李达有九成相似的小将骑着鬼马，背后则是黑甲的步兵，小将一个挥手，顿时阴风滚滚，杀伐之气冲霄而起。
小将朝李达咧嘴一笑，便率先冲杀上去，手中大戟一挥，刹那间，便将十来条厉鬼传了个对空。
大量的鬼卒子在李达面前形成一个尖锥，狠狠的扎入了前方魑魅群中。
“呵，我倒是忘了，你都已经是山级猛鬼了，”李达自言自语。
他穿越以来见的第一个山级妖魔是黄老太，当时就感到这老黄鼠狼简直强大的难以想象，浑身散发的妖气像是炽热的火焰。
如今鬼婴也到了这个层次，它浑身鬼气如同潮水一般，直直撞在另一个火山口上，竟然顶住了山林异气化作的无数魍魉。
而就在这时，轰轰声中，黑色大佛已经撞开了无数树木，冲到了李达面前，磨盘大的巨掌混合一股浓厚的黑烟，轰然而下。
李达眼角一抽，毫不犹豫弓步向后，龙虎气鼓足十二分，‘牟’字发声，身弓如马，转身就跑。
地面猛的一震，像是一座陨石砸在上面。
这种佛形高达，当初男人婆到底是怎么跟硬怼的？
李达的手掌忽然卷出六道黄色符篆，无火焚烧，然后就在一刹那间，滚滚黄烟将后方这尊黑色佛陀笼罩。
六张讳令符篆依旧不满足，李达双手一合，观神法催动十二成，同时封邪庙门咒发动，三座虚幻封魔大门打开。
然后李达倒退一步，手中忽然多了一口黑色小刀，同时手掌摸到后方的黑色口袋，一把磷粉与刀光相交，顿时一大团汹涌的碧色磷火吞吐而出，瞬间就把对方淹没。
同一时间，李达脚下的影子重新化作大门，人道的力量化作蒸腾的白雾，雾气中仿佛有无数只虚幻的手，拼命扯拉着被各种攻击中的巨大黑影。
李达深吸了口气，想要再施展纯阳剑咒，不过一阵晕厥的感觉冒出。
他咬了咬牙，硬顶着这种不适应感，剑指一并，无数剑影凝练成形，然后同时射入雾中。
被这些气势凶猛的攻击正面击中，哪怕是‘祸’级妖魔都有可能受伤，然而黑影只是微微一顿，就从重重攻击中探出了一颗巨大骨质鸟首，鸟眼之中冒起汹涌的黑火。
‘鬼车！’
鬼车，不是姑获鸟，这是个好兆头。
鸟嘴张开，一道剧烈风暴冲向李达。
李达甩出了一叠人形纸张，被风一吹，迎风见涨，化作无数纸人。
李达的身影迅速淹没在风暴中，四分五裂。
扬起的纸人有大半同样被风刃卷成纸屑。
其中一张没被波及的纸人猛的鼓起，‘撕拉’一声裂开，然后李达从中钻出，半跪在地，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玄篆书》中的替身纸人戏法起了奇效。
一颗又一颗鸟首从大佛脖子中探出，一共六颗，然后原本是佛陀三头六臂的法相全数断裂，展开的是另一种黑色带透明的翅膀，一共五对翅膀。
与传说中的鬼车相似，但少了三颗脑袋，四对翅膀，这是半灾级的魔神，而不是完全体。
四对翅膀猛的一扬，无数树种洒落在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黑色怪树，然后树身上洒满殷红如血的叶子，阴气完全将这片区域笼罩。
李达抬头，只见树枝树桠缓缓张开，在天空中组成了一尊有如小山般的佛首。
黑佛低头，两双眼睛立刻对上了。
……
另一边，何凤羽和白小姐同样在高速移动中，白小姐忽然抬起了头，眼神之中难得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怎么了？”
何凤羽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这个小姑娘冷的像是死尸，瞳孔也很散开，但是此刻她却露出紧张的神色。
“出来了！”
白小姐不跟她解释，只是重重拍了她一巴掌，何凤羽感觉肩膀一冷，便多了一个黑色掌印，视线同时有些恍惚。
“它会指引你去找人。”
在白小姐的眼中，何凤羽背上多了一个虚幻的鬼影。
“你自己小心！”
何凤羽知道这个小姑娘古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而在白小姐的眼中，世间变了一个形状，无数阴气如长鲸汲水一样，往中央的黑影飞去，而天色则在渐渐变黑。
这让她想到了小虞山，虽然她没去过那里，但是从鬼母的记忆中，她知道那里是一处阴阳隔绝之地，天永远是黑的，阴气占据了大部分区域，并且诞生了种种诡秘。
不过一个蛇一样的恐怖道人改变了这一切，他占据了小虞山鬼脉，并且破解了母亲的不死之秘，然后杀死了母亲。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就充斥着仇恨。
她开始像母亲那样，吟唱出那古老而奇怪的歌谣，她的腹部渐渐鼓起，然后也开始变了模样，虎头龙足，蟒目蛟眉。
按照她母亲的记忆，小虞山鬼脉，最早可追溯到上古一位陨落的鬼神。
她的古怪歌谣声传遍了山脉，野兽、拳师、杀手，全部眼神恍惚，而他们的行走方向也开始有了变化，通通是李达的方向。
超大型鬼遮眼！
……
何凤羽说，不要跟佛陀对视，不然会死。
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她跟这黑佛拼杀时，曾经对视过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她的天之极境的拳意差一点就被轰破。
所以她可以肯定，一旦李达与对方对视一眼，以他的拳神，绝对挡不住对方的精神轰杀。
恍惚间，李达仿佛看到了一只无比巨大的九头恶鸟，吞噬月亮，化身黑暗。
他的精神突然变的一片黑暗。
璇玑山主不知道的是，上古之时，跟烛龙在争夺太阴魔神之位的，便有这鬼车魔鸟！
李达背后突然浮起了浓厚的雾气，化作三尊璇玑山主，三位山主面色忿怒，猛的撞向这难以名状的黑暗，雾气破碎，黑暗中裂开一道口子。
李达猛的打了个机灵，一个翻身打滚，脱离对方的视野范围。
‘不要停，跟这魔神斗法，不能有一丝的停顿、僵硬、失神，本座助你一臂之力。’
璇玑山主虚弱的声音响起，同时李达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原本接近干涸的心湖又被涌入新的力量。
同一时间，一颗巨大的骷髅鸟首像是一堵墙一样撞了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李达脚下硬生生踏出两条粗大的痕迹，一双粗大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炸开了毛细血管。
骷髅鸟首嘶吼着要爬起来，却被死死按住，除了李达的力量外，四尊无面煞神同样功不可没。
李达沾血的手掌五指微屈，一座铜首大门缓缓打开，李达低吼一声，一把把这颗鸟首甩入其中。
“进去吧！”
茅山镇魔塔中，守山的老道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忽然塔中一阵巨响把他吓的口水都甩掉了。
“无量道尊，又是什么情况！”
只见塔内的各种棺材、镇魔碑正在‘咚咚咚’的乱晃。
仿佛有什么怪物要从中钻出来一样。
“搞什么鬼，不是才加封过嘛，又来！？”
第九十五章 大战
茅山讳令符之所以强大，除了一部分是茅山道士厉害外，还有一部分便是受益于历代祖师的封敕。
此时此刻，茅山镇魔塔新建的镇魔碑一一亮起，魁罡、建、破、龙虎、受死、天狗、鬼隔，这些忌日所建的新魔碑重新镇压之后，那阵晃动稍稍消停。
九州从春秋战国传承到现在，正儿八经的千年世家就两个，一个南张，一个北孔，张家就是茅山这一脉的代表。
守山老道士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对惊慌的道童斥道：“慌什么，无非是哪个出外游历的弟子又抓了个大家伙，这是好事，要学师傅我，做道士要淡定。”
“师、师傅，你看”道童哭丧着脸，指着塔内。
老道士回头，只见茅山九层镇魔塔，八层的塔面都开始产生大面积裂纹，同时一个巨大的鸟首从地面缓缓浮起。
镇魔塔的封魔锁链一下子裂开一半。
“师傅，怎么办？”道童强装淡定道。
谁知老道士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声嘶力竭的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叫人，三法道、守山大弟子、掌门真人，有一个是一个！”
道童捂着脸往外窜，哭丧着脸道：“师傅，你不是说要淡定吗？”
“现在是淡定的时候吗，这可是个大家伙！”
“有多大？”
“还记得掌门真人花了三年功夫才抓到的那只千年大粽子，比它大一倍的那种大，把能叫的人都给我叫来，粗大事了！！！”
……
鬼车灯笼一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如今就六颗脑袋，还有一颗被夹门里，虽然这门中的力量在看来很低微，但却密密麻麻，而且以一个相当复杂技巧组合起来，散发出的庞大威力让它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
‘好机会！’
李达也没想到这封邪庙门咒这么给力，他同样也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再也不会有的好机会，猛的一窜，手指脚趾抠在粗大如水缸的鸟脖子上，不顾阴气透体，像是疯狂突进的蟑螂，手掌忽然多了一根古铜色的银针，在其它五颗脑袋来援之前，猛的跃起，齐根没入两颗脑袋的间隙皮肤中。
这是璇玑山主口中，鬼车的要害部位。
一团紫色的血水溅了李达一身，一种灼热感浑身冒出，剧痛之下，李达闷哼一声，直接从两层楼高的上空砸落在地。
‘咿咿咿咿’
鬼车的叫声像乌鸦，却比乌鸦要难听一百倍，像是矬子从人喉咙里钻进去的感觉一样。
李达被溅了一脸血后，感觉浑身被火烤一样，有无数螨虫在往皮肤上钻，视线迷糊一阵，清晰一阵，恍惚之间，他看到了对方的伤口处有一条虚幻龙影，龙嘴上面满嘴锯齿，不断咬合着鬼车皮肉，所过之处，皮肉散成大片大片的灰烟。
果然没错，这根针跟镇龙鼎是同样的龙脉所化，而这些聚合物正是魔神的克星。
半灾级魔神在人间不完全是无敌的！
鬼车的尖叫声达到了一个顶点，就连无数树枝枝桠构成的佛首也长大了嘴巴，嘴巴中仿佛有代表黑暗的恒河流沙。
‘快闪！’
李达咬着牙，用《小玄篆书》中叠加护身法术叠了上百层，然后猛的打滚翻身，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闪亮的黑光刺眼而来，只擦了个边，护身法术全部轰散，李达身上的两道佛门神纹亮起，不过也因此凭空被轰出了数丈开外，撞在一颗树身上，‘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水。
这道无声无息、却仿佛包含一切的黑光目标不是李达，而是茅山封邪庙门！
远在千里之外的茅山后山发出‘轰隆’一声怪响，千千万万符令法咒猛的亮起，然后同时裂开。
然后凭空响起一声‘撕拉’怪声。
守山老道士目瞪口呆的看着坍塌中的镇魔塔。
守山守的塔都没了，没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了。
“道元，你干的什么事！”
一声巨大的吼声从远处茅山掌门口中蹦出。
守山老道人满脸无辜，干的什么事，我真的啥也没干啊！
……
李达现在有些明白项狱的痛苦了，血液的腐蚀像是有无数小刀子反复割肉，项家是各代的血脉诅咒，他现在是直接被血水喷脸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无数奔跑声，还有风声，又好似有一道白影站在自己面前，手掌缓缓按在他的额头上。
李达感受到了一股清流，那被架在火山口上的炙热感顿时散了七七八八。
“白小姐？”
白小姐面无表情捂住了李达的嘴巴，指着四周。
李达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明明应该是太阳下山前的场景，但眼前已是一片昏暗，只朦朦胧胧看见一颗颗张牙舞爪的怪树，还有各种他看不清楚的人影和鬼影正疯狂的冲击着这些怪树。
而这些怪树也像是有灵性一般，不断将人影或鬼影绞成一团。
更诡异的是，有些怪树是自己和自己厮杀，叶子和树干撞成一团，然后从树身上流出黑色的血水。
白小姐张开了嘴巴，明明没有声音，却一丝不漏的传到了李达的脑海中。
“你居然切下了的一颗脑袋，现在疯了，正在自己杀自己。”
白小姐的呆板的语气中，很罕见的透出一丝惊讶。
李达咧了咧嘴，他是真没想到封邪庙门咒的作用有这么大，他之前施展的至少十几种咒法比它威力大的要有好多，他更不知道的是，为了切下这颗脑袋，茅山直接被偷了一座千年老塔。
他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完全不破防啊。
除了封邪庙门咒和龙脉针的奏效，其它的无论是哪一种法术，都对这半灾魔神没有伤害，这是真真的恐怖如斯。
好在被自己弄疯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李达唇语道。
‘祭献血肉，让争夺，’白小姐呆呆道，似乎不知道她这句话会毁灭多少生命。
李达尝试着数次站起来，但都无法奏效，只能苦笑一声，示意白小姐搭把手。
白小姐的身体十分冰冷，但是气力却很大，同时一股黑光包裹住二人，那是一种近乎于冰块温度的阴气，有这极致阴气护身，那些怪树并没有拿他们怎么样，凭着与阴衙的感应，李达在一处废墟中找到了鬼婴。
得益于鬼车魔鸟的疯狂，魑魅不再受到的掌控，饶是如此，鬼儿砸所化的鬼将也相当凄惨，一条腿不见了，浑身鬼血淋漓，有些插在身上的指甲或手臂还在蠕动着，只剩下山级猛鬼的强悍生命力在苟延残喘，之前在扬州收拢一干鬼物基本上全报销在这里了。
‘这算是辛苦二十年，一遭回到解放前了。’
鬼婴无话，直接化作一道黑气落入蛋中修养了。
天色依旧昏黑，只剩下奇异的咀嚼声和半空中时不时发出的剧烈撞击声。
史书上常有记载，某年某月某日，蚩尤星划过，昼日大黑，某地大震，某地大水，他本以为这是史官胡说八道，但现在他相信了，只是半灾级的魔神，就制造了覆盖山林的黑暗，他不敢想象真要是灾级魔神降临，世道会变成什么样。
李达颤颤巍巍的走着，每走一步，都感觉浑身冒烟般的燥热，砍掉一颗脑袋，剩下几颗脑袋自相残杀是不错的结果，最好的下场是吞噬血食触动绝地天通屏障，直接该哪里来去哪里去。
白小姐忽然停住脚步，她的身影居然颤抖了一下，李达诧异的抬起了头，只见他们面前，一尊齐人高的黑佛正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第九十六章 我佛
黑佛大概有八尺大小，双手合十，通体如玉，安静的坐在原地，李达的心脏都吓的快了三拍。
白小姐更干脆，脸部、身子直接变化，虎头龙足，蟒目蛟眉，嘴巴猛的张开，浓郁的黑雾直接喷了出去，所过之处，草木立刻枯萎，同时地面裹上一层浓厚的冰霜。
但这股强大的阴气罩上去之后，却如泥牛入海，被吞噬一空。
“等等，”李达突然按住了爆发的白小姐，仔细盯着对方看了几眼，突然道：“是死的！”
半灾魔神是被复活的，复活的不仅是的身体，还有的一部分意识，但现在在李达的感知中，对方的魔神意识消失了。
“我知道了，是断裂的那颗脑袋所化！”
李达突然意识到之前听到的巨大撕裂声是怎么回事了，鬼车魔鸟有一颗脑袋是被‘封邪庙门’夹断的，而夹断的这部分魔神躯壳则不知什么缘故，化作了这尊小号黑佛。
李达心头一下子就火热起来，这可是魔神躯壳啊，而且是没有意识的；他强忍着浑身的炙热，双手掐诀，施展《小玄篆书》的小封印咒，可惜却如泥牛入海，他又尝试着用鬼门关、阴阳瓶去封印，依旧没有用处。
‘难道真的没有法子了，这可是魔神躯壳啊！在绝地天通之后，这或许是人间唯一的没有意识的魔神躯壳！’
死马当活马医，试了一圈的方式方法后，李达重新打开了佛门神纹，尝试着联系对方，而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穿越了层层迷雾，并与这尊黑佛产生了极为玄妙的联系。
几乎在同时，黑佛直接穿破层层虚空，与李达融为一体，李达顿时感受到一股极为陌生的恐怖力量贯入体内，并凝聚在自己肩胛下半寸的地方，扒开领子一看，多了一个古怪的烙印纹身。
那是一个像是秃鹫的怪鸟，有一颗骷髅脑袋，四对虚幻的黑翼，它的脖子上面长了一圈肉瘤，肉瘤上挤出的是活人的面孔。
李达精神一动，黑佛再度现身，悬浮在半空之中，无神的眼光平静的看着自己，但光是这眼神，李达就感觉眼前是一尊无与伦比的庞然大物。
“你吃了？”白小姐十分惊讶道，在这鬼母之女的思维里，或许只有吃与被吃，好嚼与不好嚼这两种说法。
“不，应该是炼化了，把炼成了一座分身？”李达不确定的道，因为他也不明白这佛门神纹和这半灾魔神分身有什么关系，怎么就突然取得了联系。
但他唯一明白的是，借助佛门神纹的力量，他可以控制对方，而在与对方共享视野中，他似乎‘看到’这片吃人森林与遮天黑暗的真相。
自己现在正处于一座巨大生物的鸟腹之中，那生物像是缩头的鹌鹑，当然是长达数十里，高若小山的巨型‘鹌鹑’，‘鹌鹑’的脑袋部位空空荡荡，但却像是火山口般沸腾着，而翅膀的所在之处同样如此，杀死拳师或是野兽所吸取的血气正向两侧汇聚。
除此之外，‘鹌鹑’内部正不断有恐怖的意志交锋中，不时就卷起鬼气的龙卷风暴，这些意志正在以一个相当缓慢的速度融合。
似乎要诞生新的魔神意志？
‘我看明白了，自己割了对方的一颗脑袋，导致本就薄弱的鬼车意识大暴走，但是半灾魔神毕竟是魔神，的本能在借助这次机会重新孕育出新的完整意识，一旦成功，或许‘半灾级’就会彻底晋升为‘灾’级’
李达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成功，或者成功后怎么样，但他明白自己应该趁此机会赶紧离开，因为一旦这时候不离开，他再想离开就难了。
‘也不知男人婆现在在哪里，她要是没死的话，或许可以通过鬼佛将她救走。’
……
何凤羽比想象的要糟，不仅除了夜叉、迦楼罗外，突然冒出的第三位大拳师，还由于他们恰恰处在鬼车精神融合一处节点上。
四道人影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跟上，而黑色雾气所带来的精神风暴也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她的拳意。
但凤凰天王依旧是凤凰天王，以一敌三，身受重伤，依旧将对方牢牢牵扯住，浑身每一刻毛孔，都像是凤凰的七彩羽翼，张开时，闭合时，都化作了无数个拳劲变化，四面都陷入了她的劲力海洋中。
这是她凤凰拳系中号称无敌的‘凤皇’式。
不过一颗恐怖鸟首的幻影从天而降，在场所有人都像是陷入恐怖幻影中，本就受创的精神一阵恍惚，而就在这时，等待已久的迦楼罗猛的爆发，像是金翅大鹏鸟一样，已经看不清拳影，只剩下一道仿若光线一般的金芒。
‘坏了！’
何凤羽也没想到，在自己的极道拳意的威压下，这位就迦楼罗居然还能突破。
‘这金和尚已经有资格突破生死关了！’
而就在这时，一尊黑佛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手掌虚握，迦楼罗眼神猛缩，身形一转，毫不犹豫倒射而出，身形出现在十丈之外。
他刚刚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佛门四大悟中，最后一悟悟空！！
黑佛双手一扯，黑暗突兀的被扯成一道人形的口子，何凤羽虽然不明所以，但行动迅速，二话不说便跳了进去。
“哪里走！”
地面忽然一震，一颗合抱怪树横撞而来，而在这树根之处，则是一位肌肉虬结的半大巨人，这是一位以气力扬名的东南大拳师。
黑佛面无表情，同时伸掌，手掌看似轻飘无力的撞在树顶，空气中同时响起一连串的音爆声，树枝、树皮、树枝桠猛的炸裂成无数片，然后大拳师面色一变，只感到一股无比庞大的怪力涌来，下半截身子直接被压在地面上，然后粗大的树身猛的一转，这大拳师泻劲不及，‘咔嚓’两声，两条胳膊直接折断，血水喷洒。
这人连惨叫声都没发出，直接昏死过去。
夜叉和迦楼罗面色剧变，还没有动作，黑暗之中，三颗骷髅鸟首，鸟眼之中是汹涌的精神火焰。
“救到人了！”李达咧嘴，然后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而在隐秘石室的良白羊精神一颤，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良白羊满眼期盼的看了过去，却并不是李何二人，而是一群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唯一熟悉的，是他们在领口系上的紫色龙纹。
“暗龙卫！”良白羊花容失色。
……
雾气迷蒙，没有上下，也没有东西南北，像是走了很远的道路，似乎终于走到了头，那是一层荡漾着涟漪的水面，‘哗’的一下，李达钻出水面，同时也因此而清醒。
“你终于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达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眉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人正坐在莲台上，老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璇玑山主！”李达不可置信的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人固有一死，何况你这小儿不会真以为本座寄生在你的心湖中，就能避开生死大限吧，只是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璇玑山主坦然道。
“你”
李达一时无言，虽然二人是不打不相识，但是后来合作的还算默契，璇玑山主被他领到不着调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咳咳，你很好，虽然说你有很多缺点，离经叛道、目无师长、心术不正、胆小怕事、爱慕虚荣、财迷心窍，但是作为一个上清弟子，你还算合格。”
“……”
李达无语，你这算是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还没等他开口，无数莲花之上，一道道光芒将他裹住，耳边也传来了璇玑山主的声音。
“闭嘴，用心感悟。”
李达瞬间感到有无数种修行经验、知识、感悟、施法手段灌入他的脑海之中。
第九十七章 三尸神大成
人为神主，绝辟三尸，遂成道气。
上尸名彭踞，在人头中，伐人上分，令人眼暗、发落口臭、面皱、齿落。
中尸名彭踬，在人腹中，伐人五脏，少志多气，令人好作恶事，食物命，或作梦寐倒乱。
下尸名彭，在人足中，令下关搔挠，五清勇动，淫邪不能自禁。此尸形状似小儿，或似马形，皆有长毛二寸，在人身中。
随着冥冥中的声音，心湖上渐渐升腾起了白雾，雾气开始向内浓缩，然后缓缓化作三道人影，眼睛、鼻子、耳朵，越发清晰。
三尸神法是水磨的功夫，本没有速成的手段，但是璇玑山主将所有感悟经验灌入下，三尸神正在以百倍的速度凝练成形。
……
“他看起来很热，”何凤羽忍不住道，虽然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原本的伤口再度裂开，甚至在三位大拳师的联手攻击下伤到了根骨，就算能够养好，一身的功夫最后能留下八成就已经是幸运了。
当然，跟白小姐背上的那位相比，自己这种伤势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如果说烤乳猪是什么样，昏迷中的李达就是什么样，而且比起一般的烤乳猪，还是切成无数片的。
不仅是面红如炭，呼吸之间口喘白烟，更重要的是，他在一呼一吸间，表层皮肤竟然裂出无数口子，口子裂开老大，甚至能看到骨骼和内脏，但随着吸气，这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复又黏合起来。
李达似乎正在进行某种‘魔神化’的改造。
“没事，他很好，”白小姐认真道。
她是真的觉的李达很好，当然，以她的思维，很好的意思不一定是活着，但肯定是状态很好，吃起来会更有‘味道’。
不知是不是巧合，黑佛打开的‘通道’让二者恰好撞上，所以自无二话，一并回到隐秘石室，会合良白羊就准备离开。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瞒天过海都算是成功，不仅将三方人马一扫而空，而且居然没什么人手损失除了昏迷中的李达。
不过一想到良白羊看到这小子的心疼模样，何凤羽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真是没有半点出息，跟自己一道，统领洪门，称霸武行，做成男人也做不到的事业才是她们应该做的，整天围着男人打转有什么出息！
“人呢？”何凤羽没好气的叫道。
不过空空荡荡的走廊一点动静都没有，按道理来说，良白羊应该早就扑过来才对。
‘有脚步声不止一个。’
何凤羽身体缓缓绷紧，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她对于风声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出来！”
走廊前后的石室缓缓打开，一道道人影缓缓走出。
何凤羽看着他们的衣领，扬起剑眉，“暗龙卫，怎么，你是来接我们的？”
暗龙卫是直属于皇室的力量，比起锦衣卫权柄更高，而且更隐秘，朝廷百官也没几个知道他们来历的，而如今能调遣他们的世上只有两人，老皇帝、皇长孙。
“接你们，当然，洪门十八姓开垦亲大会，联合要求惩治你这个凤凰天王，你是直接跟我们走，还是我们把你带走？”领头的暗龙卫冷冷道。
何凤羽眉头微皱，老皇帝不管事多年，不可能因为武行的事找她们麻烦，但是皇长孙难道真的是卸磨杀驴，自己活着的利用价值可比死了大多了。
“你们是奉谁的命令？”
“你没必要知道。”
暗龙卫齐齐上前一步，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散发出的气势足够让何凤羽皱眉，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很难对付这些朝廷精锐，尤其是良白羊还在他们手上。
昏迷中的李达似乎感到了空气中的杀意，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手掌微微一张，黑影一闪而过，‘轰隆’一声，两侧墙壁和地面直接被砸穿了开来，地面更是产生了些微的地震感，地道像是都要塌陷下来。
暗龙卫更是齐齐色变，尤其是那领头的。
“李五爷？”
……
李达是在烧的不能再烧的状态中醒来的，醒来后第一时间摸了额头，很好，至少四十度往上。
身上其它伤口裂口都还好，甭管轻重，至少都包扎过了。
眯着眼打量着四周，有点熟悉的感觉，是暗室中的一间么，看来白小姐把自己带回来了。
李达心念一动，眼耳口鼻具冒出白烟，烟气凝聚成三个‘李达’，无论眼耳口鼻，几乎都一模一样，只不过都带着一种玩世不恭或者凶狠的情绪。
三尸神是人体中的种种病气所化，可以说是标准的凶神，所以别指望它们长的有多和蔼。
李达一挥手，白烟重又散去，并没有道行大进的喜悦，非要说的话，心情一时间空落落的。
璇玑山主死了，按照武侠小说的说法，他这是传了自己‘毕生功力’之后暴毙而亡，标准的老爷爷死法。
虽然以对方的状态，就算没有这一遭，这老爷爷也撑不了多久了。
但自己为什么心情这么不舒服呢？
李达想了许久，才想到了一个原因这老货没提半点要求。
他本以为这老货会义正言辞的说，小砸，日后振奋上清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又或者臭不要脸的做交易，本座的毕生功力都给你，你一定要如何如何，比如干掉正一道，报复朝廷之类的。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干脆利落的将能给的都给了自己，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似乎还很安心。
这老货就这么放心自己？他之前不是一直在鄙视自己没有大志的么。
李达呆呆的想了许久，这才坐了起来，长吐了口气。
以后自己就真是上清宗唯一正宗传人了。
“良嫂，男人婆？”
李达推开石门，缓缓往里走，不知怎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李帮主，我们头儿请你过去。”
影子从走廊闪过，三道身影挡在了李达的面前。
“你们是谁？”李达反问。
“头儿说了，你去了就知道。”其中一人面无表情道。
李达从三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悍的气息，如果说漕帮拳师是一档，东南精锐拳师高上一档，那么眼前这三位又是一档，应该接近于‘伪大拳师’，在拳师这属于最高一档的，尤其是李达注意到了一点，他们三人手不离腰，或者是捏紧袖口，这是械不离手，手不离器的标志。
顶级的械斗拳师是连大拳师都忌惮的存在。
“好啊，带路，”李达眼睛眨也不眨的道。
这三人同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达走在前面。
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打斗了，稍稍剧烈的一些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了，不过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李达身上散发出肉眼难见的烟气。
继承了璇玑山主的遗产，他现在等同于上清宗山主一级，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开坛法师，尤其是三尸神法相较于九成九的道门法术，它是可以对人有用的。
三人在背后警戒的走着，但不知何时开始，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快，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不过等反应过来时，眼冒金星，整个人已经抱着胸口在大口喘息了。
李达继承的不仅是道行，还有关于三尸神法的运用技巧，自然不会再做出让人飙屎这种恶心手段了。
“你们先歇一会儿吧。”
李达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等到三人都晕厥后，才缓缓上前。
一路上故技重施，接连晕倒七八人后，这才找到良白羊三人，三人正被关在一间石室中，而坐在他们对方的却是一个老熟人。
“是你！”
第九十八章 谁在说谎
李达看到了郑康，然后在郑康的对面，又看见了三女，其中良白羊看见自己美眸一喜，只不过手被绑在椅子上，嘴也被捆住，动弹不得。
其它两女虽然没有被捆绑，但却也没有给大嫂松绑，何凤羽双手抱胸，横眉怒目，白小姐依旧发呆，情况很是诡异。
“你就是他们的头？”李达诧异道。
郑康嬉皮笑脸道：“不瞒五爷，在下暗龙卫管校办事，见过漕帮帮主。”
明朝也就朱元璋当家时信任朱家人超过外朝，以后的每一代皇帝不是削藩，就是在削藩的路上，到了郑明吸取教训后，更是将原本外戚的权力给砍掉大半，让一个失落皇孙掌管这种内卫机关，谁有这么大面子？
不过当李达看到被五花大绑的良白羊，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意。
“你绑我的女人？”
“五爷千万别误会，我可没占大嫂的便宜，咱们暗龙卫可也是有女人的，”郑康双手高举做清白状，又道：“只是五爷也要理解我这个做棋子的难处。”
“你的难处？”
“奉命带回洪门王氏当家，何家少家主，如有抵抗，就地格杀！”郑康笑嘻嘻的吐出这几个字。
“你好大的胆子！”何凤羽冷冰冰道。
“不是我胆子大，是二位做的事太过了，私下抓捕拳师，在洪门培植党羽，威逼利诱，就算是皇长孙不派我们出马，洪门自己人也要清理门户，我那位未来皇帝大哥在洪门长辈的请求下，这才指派暗龙卫悄悄处理，就是为了家丑不可外扬。”
“等等，”李达突然道：“皇长孙？”
“除了皇长孙之外，谁还有能力调动暗龙卫。”
李达与何凤羽对视一眼，何凤羽面色复杂，喃喃自语，“不可能，郑宏吉要卸磨杀驴，他的拳术还是我教的”
李达也不管她，晃晃悠悠的走到良嫂面前，先是将嘴里的白布解开，然后又去给他解开绳子。
郑康面色有些变化了，笑容渐渐消失，变的冷漠起来。
“五爷，就是因为你在，本王才没有当场杀他们，但是我也得给上面一个交代，不然就算你管我食宿，跟我关系很好，那都没有半点情面可讲，现在各为其主，厮杀不会有半点留手，大不了逢年过节，兄弟我会去你坟前上香的。”
李达瞥了对方一眼，不管对方立的flag，指了指门外。
郑康满脸问号，拔刀在手，杀意腾腾的站在门口，探头一看，只见门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暗龙卫。
他再一回头，便看到何凤羽、良白羊、白小姐包括李达，都以一种莫名的眼光望着他。
单是一个重伤的何凤羽，就足够杀自己八回了。
郑康沉吟了片刻，干脆利落的将刀丢掉，‘啪唧’一声跪倒在地，义正言辞的道：“有道是千金不如一诺，一饭之恩必偿，我郑康是那种背信弃义，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吗咳咳，那个，饶命。”
李达稍稍无语了下，他发现眼前这家伙除了是一个穷鬼之外，脸皮厚度跟自己有的一拼。
“我就不问你是怎么加入暗龙卫的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暗龙卫的薪水为什么低到你连一顿饭都吃不起，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好好回答，我会考虑让你离开，真的是皇长孙的下的命令？”
“当然，当然，那可是东宫心腹，刑部给事中胡宗仁亲口说的，他还给我带来我那大兄的手谕。”
郑康不愧是从心之人，二话不说，便将上头卖的一干二净。
李达接过手谕，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何良二女，吾弟替我杀之。
又是纸条，呵，他辛辛苦苦跑来这一趟，正是因为刺客组织中得到的那张纸条，这还真是一张纸条引发的血案。
李达突然面色一僵，穿越以来，他的记性得到了强化，但他现在才突然意识到，纸条上的、皇旨上的、包括这张手谕，其实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郑宏吉真的是长大了，”何凤羽似笑非笑，眼中寒光闪动，记忆之中，那个流着鼻涕跟在自己背后小童真的变了。
“这跟我那位大哥有什么关系，他也不过是替洪门擦屁股罢了，”郑康忍不住叫屈道。
“自己看吧，”李达将那卷圣旨摸出来，丢了过去，郑康手忙脚乱的接过，打开一看面色大变。
“不可能啊，字迹是很像，几乎一模一样，但字迹是可以被模仿的，我接到的命令可不是这样，难道我那大哥连我都不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给这卷皇旨的人是皇长孙的心腹太监赵狗儿，他和这个胡宗仁，到底谁更得信任一点？”李达突然道。
“赵狗儿是大哥从小就入宫陪读的太监，以大兄的信任程度，将来是要做掌印太监，监管东西厂的，没人能给他更大的权势，他没有半点背叛大哥的理由，至于刑部给事中，当年在东宫时，他是给大哥做过侍讲侍读的，学识广阔，世事洞明，朝野之中谁不知道大哥一旦坐上龙椅，这位便要步步高升，这二人一内一外，都是最亲信的。”
何凤羽现在已经回过神来，冷淡道：“这二人不管是谁在说谎，肯定是得到你那位大哥的授意，非要置我们于死地，看来这几年的历练下来，这位是真的是变了。”
“为上位者，杀伐果断，冷酷无情才是常理，只不过”
李达又想到了从锦衣卫千户身上搜到的纸条，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过了片刻后，郑康这才注意到自己目前的状态，小心翼翼道：“那个，要不你们把我也打晕过去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良白羊一边紧贴着李达，一边露出毒妇人的笑容：“保证，你保证有什么用，扬州漕帮、我们和何妹妹的关系，只要被人发现了这一点，朝廷会派遣第二波、第三波人来，到时候我们怎么办，逃到海外么？”
郑康沉默无语，他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良白羊摇摆着丰臀走了过去，用手捡起了那口刀，红唇上提，像是在蛛网上爬着的毒寡妇：“把其它人杀了，我们再谈，否则就不必谈了。”
郑康色变，下意识的看向李达：“五爷，我可是给你面子才”
“你依旧不会放过我们，所以别指望我们轻易相信你。”
如今的良白羊才是真正的良白羊，那个在心底深处疯狂、歇斯底里的女人，除非寥寥数人外，其它人的性命对于她来说都是儿戏。
李达沉默不语，或许几天前他会张口说些什么，但现在他连话都不想说了。
为什么一诺千金会这种行为被世道赞颂，因为大多数人的承诺都是一诺放屁。
郑康不是这种人，或者说就算他是，李达也不敢相信，失败的代价太大了。
郑康苦笑了声，在何凤羽的监视下，缓缓拎着这口刀走了出去，没过片刻，喉咙被切开，血水喷溅的声音就陆续响起。
良白羊将李达手掌翻开，与他十指紧握，等李达看时，露出一个极美艳却又极温柔的笑容。
世道这么残酷，但我们可以抱团取暖。
过了许久，等郑康一脸戾气的走进来后，李达忽然开了口：“你们想没想到还一种可能”
“不是皇长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是赵狗儿或胡宗仁其中一个矫诏做事，如果赵狗儿说的是真话，胡宗仁就是在暗地里破坏皇长孙的计划，但如果胡宗仁说的是真话，那么赵狗儿就是在替另一个大人物办事。”
“问你们一个实在问题，鬼太子一党中的幕后之人，真的肯定就是皇长孙吗？”
第九十九章 衣锦还乡
大抵来说，古代的朝堂党争都是以地域、学派、权势、世家门阀为界限划分，毕竟以经济发展为中心那是近代以后的事了。
格调再高一点的，或许有自己的执政目标，没格调的，那都是赤裸裸的相互攻讦，看的不顺眼的就干上一场。
从这一方面来说，鬼太子一党结党营私的‘私’到底是什么，在这一点上李达很好奇。
如果幕后黑手实在黑的让人看不见、找不着的话，至少可以从受益人的角度去寻找目标。
话音一出，其它几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他会问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李达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道：“老皇帝在位，我们那位皇长孙殿下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结党营私，但我想他也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除非他想要捣毁鬼太子一党；从我们的角度上来看，皇长孙离登基只差一步之遥，是否真是鬼太子一党领袖已不再重要，有又如何？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皇长孙会不会给人背了黑锅？”
“你什么意思？”何凤羽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李达不答，反倒是对良白羊问：“良嫂，跟你们接头的人可以确认是哪一方的吗？这些人在你们送走最后一批民间拳师之前，并没有按照约定来接你们，对么。”
“给我们打下手的是兵部的铅汞卫，我们的人不方便插手，怕被人察出线索来，后来这里陆续接走了三批，”良白羊美眸扫了一眼这阴沉沉的石室，还有血迹斑驳的某些角落，缓缓道：“他们浑身裹的很严实，而且面孔很陌生，除了交接外一言不发，很有兵部那些怪物的风格。”
“这片地方也很有兵部的风格，我见过兵部的武衙，跟这里差不多，”何凤羽道。
“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李达不置可否。
他一向不认为自己就比别人要聪明，但是穿越者的观点是经过信息大爆炸中提取而来的，阶级的流动性、豪强商人的社会性质、科学技术带来的生产力进步之类的，这是古人知其然，却又不知其所以然的东西。
他不相信没有一个执政纲领、或者说某种利益目标的隐秘党派，会这么隐秘而强大；更怀疑如果其幕后主使者真是皇长孙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良白羊忽然粉脸一红，小声道：“妾身倒是看出了一点东西来。”
“什么？”
“妾身掌管醉人居多年，手下姐儿众多，见惯了男人的丑态，养成了某种经验眼光，”良白羊顿了顿，“这些人走路姿势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妾身发现他们其中有几位是没有阳根的。”
“太监！？”几人同时道。
李达瞬间想到了在金陵皇陵守陵的那位大太监吴先生。
“自从老皇帝将掌印太监吴少昀罚到金陵守皇陵后，现在负责东缉事厂的是人称小督公的曹宫。”
何凤羽做为洪门天王，了解宫中内情，想了一下，又道：“这人的拳术跟青铜尚书不分上下。”
……
朱矮子一路从坐漕船溯河而上，然后走旱路到徐州，通过漕口拜会了当地的武行人，然后一路往西，过省道，直奔豫地老家。
“朱舵主要是只回老家探亲，那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若是拜会武行人，切记要去北禅院烧一炷香，这是规矩。”
“为什么，北禅院不是毁了么，”朱矮子纳闷道，他虽然老家在这里，但对这里的武行规矩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可不敢乱说，”当地漕帮人面色一变，道：“武行虽然有这种说法，但禅宗毕竟是豫地禅门祖庭，更要守规矩，不受规矩的人在这里待不长的。”
“行，我知道了。”
朱矮子心里虽然有些嘀咕，但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上一炷香而已，不算什么事。
接下来一路无话，朱矮子直奔他老家的那个小乡村而去。
“老伯，这里就是下河村？”
等朱矮子风尘仆仆的赶到老家时，几乎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原来荒凉的山村现在成了一片废墟，农田荒废了，河沟被成堆的垃圾堵住。
被叫住的穷苦老汉畏惧的看了骑在马上的黑胖大汉，回道：“回老爷的话，的确是被毁了？”
“怎么就毁了，我记得这里顶多是吃不上饭而已，总不可能全村人都逃难去了吧。”
“嗨，怎么不能，赋税越重，妖怪越多，田地越荒，不逃总不能等在这里饿死，嗨，都是为了活命啊！”
穷苦老汉一瘸一拐的走了，只剩下朱矮子心情相当不平静。
接下来的路程中，越发让朱矮子意识到，九州不全是江南，或者说江南只是癞子脸上一层漂亮的皮而已，更多的是穷困潦倒、百姓饥劳、妖怪食人，没错，越是人少的地方，妖怪反倒是养的白白胖胖。
他一路行来，至少碰上了五种妖怪，有些庙中，妖怪和人只是一墙之隔。
“在外面歇一晚上吧，明天就能到塔林寺了。”
跟着他的十几个漕帮拳师自无二话，拴马的拴马，生火的生火，火上还烤着打来的两只剥皮兔子。
很快，火光吸引来了三个身穿黑衣的孩童，这些孩童正咬着手指，垂涎的看着火堆上的兔子。
“朱老大，感觉有些不对劲啊！”有一个拳师低声道。
“废话，我又不傻。”
朱矮子跟李达长了很多见识，而就算没有这种见识，谁还看不见那几个孩童眼睛上绿油油的光芒。
“丢一只兔子过去，然后上铳上弩。”
同等射程下，弩肯定要比火铳发射要快、要隐蔽，但是火铳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炸起的烟气和火光可以驱除野兽，同样可以驱除妖邪。
这只兔子只烤了一半，内里的血肉焦糊一片，但是这三个孩童却半点没有在意，相互间你争我夺，甚至不用双手而用嘴巴去撕咬，嘴里‘吱吱吱’的还叫成一片。
“三个耗子精，”朱矮子嘀咕了声，眼光撇着引燃的火绳，比划了手势。
‘三、二、一。’
“施主请助手！！”
火铳的炸裂声响在黑暗中很大，但这也没比上一道人影的速度，铳口的巨大白雾中，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双手一摆一裹，一张大号的袈裟便将三道人影裹住，等烟雾散尽后，便只能看见三只猫儿大的老鼠落了下来，还有一只啃了一半的兔子。
三只大老鼠掉在地上并没有走，而是‘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两腿蹬地，朝着那人做上香的动作。
“不是跟你们说了么，要想求解脱，就不能困于兽性，见到一只兔子你们就想吃，那日后要有更好的东西，你们还怎么求得我佛真谛。”
这几只大老鼠似乎能听明白对方的话，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然后转身钻入草丛中。
“你是谁？”朱矮子警戒道，他算好了时间，火铳从校准到爆发需要三息左右，而在这短短时间里，对方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这绝不是普通拳师能做到的。
更何况对方刚刚跟这几只大老鼠说的古怪话。
“你们应该没有去北禅院烧过香吧，若是烧香了，这一路上的妖魔就不会再折腾你们了。”
身披袈裟的年青僧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他并没有剃度，脑袋上是青皮短发，也不见外，就在火堆边上坐了下来。
“几位这是去哪里啊？”和尚对着朱矮子问，他的目光不断在马上那价值不菲的一堆礼物上打转。
“我们是去塔林寺，”朱矮子犹豫了下，道。
年青僧人目光一亮，“这么说，这是见面礼？”
“恩，有一个叫老和尚”
年青僧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了朱矮子的手，满脸热情，眼里好似闪出铜板来：“师弟，终于见到你了！”
第一百章 血脉诅咒
大抵和尚的个人素质可以从两个方面体现，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假如不贪财，不好色，至少说明这是一个有品行的和尚，若是沾了其中一样，便说明这和尚人品有问题。
朱矮子觉的这平头和尚的人品就有问题，虽然他自称是塔林寺主持，是教自己拳术的老和尚亲传弟子，二十四大战拳传人，北禅院十六位外门主持之一。
“放心，师弟，师傅经常说，佛门有路你不走，有礼无门你闯进来，所以说，师弟你来的很好，不愧是我塔林寺俗家弟子！”
平头和尚一手扛着一个箱子往里走，步履如飞，热情至极，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串漕帮拳师面面相觑，这厮好大的气力。
“朱老大，这假和尚连马也拎走了，这不是咱们送的礼物吧？”
朱矮子脸一黑，斥道：“就你多事，你有本事也抗一个？”
他们一路走来，用的是当地漕口租借的河南马，这马种以高大健壮闻名，每一匹马足足九百斤重，对方却能把它拖走，这份气力再来三个朱矮子也比不上，这也是为什么他不阻止的原因之一，不然为了这一个真假不知的佛门师兄，谁会将这数千两银子的礼物砸水里。
“不过这倒真是塔林寺。”
朱矮子打量着眼前这座佛寺，高耸如塔，而且四周的石柱同样做宝塔状，看着就像是一片塔林。
他逃难前来过一次，本想着投靠教拳的老和尚，不过这老和尚不知所踪，他也就只好跑路了。
途经天王殿，朱矮子又看到那几只老鼠在上香，神态极其虔诚，原本老鼠眼中绿油油的光芒也几乎没有了。
天王殿看起来极为破旧，几个佛祖雕像都裂出了无数裂纹，屏风破了个大洞，好几个韦陀的脑袋都掉了，角落蛛网很多，看起来也很久没被打扫了。
“师弟莫怪我这几个教徒，实在是鄙寺中穷的连油都没有了，所以没得法子，”平头和尚坦然道。
“师兄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朱矮子实在忍不住，问道，一个疑似大拳师的佛门拳师，在任何地方都会被人捧着哄着，生怕化了，要是投效朝廷，一个高级武官官职同样不成问题，怎么混成这个惨样。
“哈哈哈，师兄我也没办法，有北禅院这个大佛在，谁还会祭拜我这尊小佛，”平头和尚坦然的大笑道。
“北禅院？师兄这北禅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前附近虽然穷，但也没这么夸张，”朱矮子虽然没心没肺，但对于自己家乡还是很关心的。
“师弟你来的时候，有人叫你去北禅院上香油钱的吧，这香油钱有一个由头，又叫养妖钱，你只要按时按月交了这钱，这河南的妖怪便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朱矮子一愣，“还有这说法？”
“禅廷那些老和尚说了，这山上的一众妖怪虽然归了佛祖，但是妖性未驯，未免其下山食人，只能收取香油钱买一些肥猪肥羊供给，这香油钱自然就算在信徒的头上，恩，一炷香一贯，半年一炷香，保管妖影无踪。”
“一贯钱也太多了吧！”
朱矮子也是穷苦出身，他明白农村一家三口往往一年也剩不了几个铜板，哪还有余钱交这香油钱。
“你不交人家交，那妖怪下山就吃你而不吃人家，不过前几年禅宗的那些老和尚吃相还算好看，一乡几十口人只要交一贯便可，不过这几年收成不好，有时候一乡都凑不齐，那还能怎么办，跑路咯，有些人跑到外地，有些则是投了当地大户，这香油钱自然就不用出了。”
朱矮子挠了挠头，骂道：“这北禅院怎么比我们漕帮还恶霸！”
平头和尚则笑眯眯的没有搭话，反倒是好奇的打听着朱矮子的遭遇。
朱矮子精神一振，他可没忘记李达的嘱咐，便把这几年的经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重点是漕帮待遇多么好，还有江南武行多么有油水。
听完之后，平头和尚摸着下巴琢磨道：“怪不得师弟你如今这么土豪，原来是撞上金主了，这么说来，这金主现在缺人镇场面么，倒也没错，没听说江南那里出过什么高手。”
朱矮子听着又有些不舒服了，搞的像是我们漕帮腆着脸来求你们一样，赶紧补充道：“我们漕帮高手如林，别的不说，单算上帮主、项龙头、张龙头就顶的上三个大拳师，这次江南武行开启，主要是我求着我们帮主，帮主才让我带一些老乡发家致富。”
平头和尚点了点头，认真道：“发家致富这个词好，既然那李帮主油水这么多不，是这么仗义，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介绍几家，那都是穷困潦倒，不，那都是拳术高超的，北禅院虽然是豫地武行门面，禅门第一拳，但高手可不只是北禅院才有。”
朱矮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过去禅廷拜一拜这‘一南一北两宗佛’中的北佛大拳系，人家家大业大，整个河南收香油钱，未必就看的上漕帮的三瓜两枣。
平头和尚上下打量着朱矮子，纳闷道：“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了，拳术怎么这么低，你是怎么得到漕帮帮主信任的？”
朱矮子老脸一红，随着李达手下势力越发扩张，他也就越发底气不足，没办法，做为帮主手下第一心腹，居然是个连拳师都不足的家伙，所以他这段时间格外低调，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努力扮演一个军师般的角色，不过考虑到他‘黑矮胖’的身材，倒也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更衰的是，越是不敢打，拳术境界退的越快，按照李达的说法，你这拳术水准眼瞅着直奔百名之后了。
“师弟我看当年师傅给你打的底子还在，要不我把我我们塔林寺的武僧序列传给你，只要你拳劲通畅，师兄我有至少四成把握能让你练就大拳师的体魄。”
朱矮子目光一亮，忙不迭的点起了头。
……
徽地山林
“吃饱了，”白小姐呆呆的道。
吃饱了这个词用的还算准确，眼前这无边无际（至少在肉眼可见的十几座山头内），滚滚黑气遮掩了所有山林，像是浪潮一样缓缓起伏，又像是黑色的油漆缓缓蠕动，黑气之中还有淡淡的血光蠕动，像是某种生长出的血管，而在‘’体内，树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良白羊、何凤羽、郑康都惊呆了，这或许是自绝地天通以来，唯一一次灾级魔神的躯壳展露。
没错，三天三夜后，在吞噬了大量的野兽、拳师、甚至是天地频率后，已经开始接近于完全体了。
“弟弟，你的病又犯了？”
良白羊忽然感到李达的皮肤烫的惊人，忍不住急道。
李达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虽然他脸色红的发烫，而且还冒着青烟，他明白这是魔神血液的诅咒，等血液正式浸入四肢百骸中，或许自己就变的和御姐一样，彻底变成血脉诅咒的受害者（受益人）。
而且他确定自己‘诅咒’的程度要远高于项狱，项狱的诅咒传承了十几代，而且正主还有一个绝地天通的屏障阻隔，而自己‘诅咒’的正主就在眼前。
“秘狱中有冷水，要不你先洗一下，我感觉你要熟了，”何凤羽忍不住道。
李达摇头，这种如同被火焰烧烤的感觉虽然极其难受，但是他也能感受出来，一丝丝气力，一点点气血，不断从皮肉之间被‘蒸出来’，这在某种程度上，同样是一种大机缘。
“你再烤要死了！”
“不急，上帝欲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李达牙齿紧咬，忍受着这即痛苦又升级的过程，盯着眼前的庞大黑雾海洋：“死的肯定比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