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三尸神
上清宗的修行法门,大多跟神有关,阴神、阳神、观神、三尸神之类。
不过神与神之间,也是不同的。
最强的毫无疑问是阳神,传说中上清宗至高无上的法门,有多高,高到至今没有人见过。
然后便是李达修行的观神法,通过模拟天地规则达到一种瞬发的效果。
阴神则介乎于鬼物与神灵之间,可以四处游荡,但是没有实体攻击能力。
三尸神则又不同,它对外显现的是一种白雾状态,可以依附人身、干扰人的五官、对超自然力量进行攻击。
但是它提升不了原主的战斗力。
所以李达一旦破开对方的法术封禁,倒霉的就是对方了。
李达一个‘背膀救驾’,倒转金銮,肩拱如山,恶狠狠的撞在对方小腹处,破革声响起,劲力透体,背部皮肉猛的撕开,同时翻身,刀指一划而过。
阳司的杀人技一闪而过,尸体的脖子就跟喷壶一样,血水一洒而空。
三尸神可以像鬼魂一样依附人体,它的原理是激活人的五官六感;但它也有缺点,那就是尸体所承受的痛苦,原主也要享受一遍。
所以璇玑道人很痛、非常痛,一身的老胳膊老腿像是被人一节一节掰断,然后再撕裂皮肉。
拳师的独门劲力,本就是透体入里的。
“等等”
李达默不作声,一招猛虎蹬山,踹在了对方膝关节处,‘咔嚓’一声,直接把对方小腿蹬的歪了一个方向。
足球赛上,那些皮糙肉厚的足球明星一旦被人一个滑铲,甭管肌肉多发达,保准在地上打滚惨嗷。
如今李达的脚力,可比运动员强的太多,真要比较,或许只有大力士才能勉强跟的上。
璇玑山主多年养尊处优,就算被朝廷追杀,也凭着雄厚的道术活的不错,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他原本的肉身感同身受,萎缩的膀胱已经痛的快没有知觉了。
哦,不,有一种湿润的感觉。
“住手!!”
李达依旧按着对方脑袋狂踩,仿佛要把穿越以来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出来。
“嗷,助手,疼、疼疼”
事实证明,再高的高人也是要拉屎撒尿,饿了肚皮也会叫,吃了韭菜盒子牙龈里保准有韭菜丝子。
尸体忽然炸裂,一团白烟窜出,凝成一道虚妄的人形,像是个老道士,横眉怒目,顺带还嘴角直抽那是被打疼的。
“你这个忤逆小辈!”
李达没答话,而是免费送对方一记‘意火’套餐,三尸神能对非凡力量具有攻击性,那么反过来,道家的高级技能同样能重伤对方。
无形的火焰撞'在白烟身上,一下子炸成千百条烟絮。
“臭不要脸的老家伙!”
李达厌恶的看了对方一眼,掉头就走,不是他不想赶尽杀绝,是影子已经感应到一处空间薄弱点,没时间再跟对方斗下去。
对李达而言,这莫名其妙钻出来的老货就跟路上碰瓷的大爷大妈是一类生物,但是对于璇玑山主来说,他就憋屈的要吐血了。
明明是一个小辈,还是投靠朝廷的小辈!
自己这个上清宗十六山主之一,不仅没能够将这小辈收拾一顿,反而被一阵暴捶。
对于尤其注重尊严,注重脸面,注重道家风范的璇玑山主来说,简直痛苦的不能呼吸。
白烟再度凝结,重新显化出了璇玑山主的影像。
“不肖弟子,不肖弟子,忤逆子孙,忤逆子孙,这小儿好生”
璇玑山主暴怒之后,却又冒出另一个奇异的念头,这小子好生有天赋!
观神法大成在上清宗全盛的那个年代,最多也只能称上一声精英弟子,但是观神法+拳术+神术,战力压着山主级的长辈打,这就不是谁谁谁都能做到的了。
“一定要教训他一顿,然后让他迷途知返!”
清高的人,往往在某一方面特别势利,如果李达只是普通叛教弟子,那必须弄死;如果如今是上清宗全盛时期,那也必须将这种潜在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如今上清宗都凉了几十年了,碰上这种长歪了的梧桐树,璇玑山主觉的还可以拯救一下。
……
李达可不在乎对方怎么想,他现在就想回到现实中,影子传来的情绪越来越急躁,似乎再不走,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那处空间薄弱点正在这深渊的最深处,李达在路上看到了两具‘特别’的尸体,其中一具是一号大型的虫壳,另一具则是蛇尸,似乎被某种刀器一截截截断,眼孔睁大,似乎死不瞑目。
‘这不是钩蛇么,它复活了,它又死了?’
白光忽然从封印之地的深处亮起!
李达很快看到了更加诡异的现象。
水魔正簇拥着往一座发光的‘巨大水母’冲去,而在水母之外,一道气血沸腾的人影,在水中以完全不逊于正常的速度冲杀着,所过之处,黑烟沸腾。
而在这大号水母中央,盘坐着一位上百丈的女子虚影,那女人慈祥、善良、和蔼,仿佛蕴含着一切美好。
但是从战场上诞生的杀气煞气正通过‘水母’源源不断的注入女人体内。
那女人半边身子长出浓厚的绿毛,半张脸上青眼尖牙,眼皮子似睁非睁,拥有远超‘祸’级大妖魔的气场,所有神力法光都被逼退出百丈开外。
而在女人的半张脸和猿猴的半张脸间,一座肉鼎像是要从眉心蠕动出来。
李达只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气势,就像蕴含着一种亿万人意念的呐喊在耳边响起,浑身神力一震,便就消失不见。
一眼之下,神力居然就被镇散开来。
除此之外,观神法所观的天地同样被无止境的压缩,最后眼一黑。
连观神法都没有了作用。
然而三团神光却在水母之内纠缠在一起,各自化作一条锁链,缠绕在肉鼎的鼎足之上,相互拉扯。
长源王!
东渎大淮之神!
不,李达从神光之中,看到了更加熟悉的面孔。
江都玉妃!
漕帮罗祖爷!
他们两怎么会在这里!
李达有些想明白了,江都玉妃是用了类似于‘泗水大圣’的手段吞噬了长源王神性,而罗祖爷应该同样如此。
而他们做为水母娘娘四团神性分化出的神祗,自然也可以不受影响。
但这两道神性锁链都比不上另一道,那根魔网一样‘材质’的黑绳,绳子的另外一头被一位中年文人握住,那文人比起魏书呆这个假书呆,气质要强上百倍,而且他背后四团黑影时分时合,分开是水魔四王将,合起来则是一尊黑色巨猿的虚影。
虽然三者僵持着,但是场上局势却渐渐向中年文士偏转。
虽然各有算计,但似乎依旧是许魔君一方技高一筹。
江都玉妃见了李达目光一亮,呼道:“李校尉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助你老母!”
李达毫不犹豫的给对方比划了一个中指,然后念头一动,一尊龙形战神从天而降,血水龙光如潮水一般没入那空间薄弱处,两只爪子仿佛拥有万万斤重力,一点一滴往外扒。
一丝空白从两爪之间渐渐溢出,显露出来的,是模糊的、带着一丝青苔的井壁。
这是现实的景象!
玉妃面色微变,道:“李校尉,这是阳司重犯三道许魔君,你若是视而不见,本宫回到现实之中,怕是要向崇圣道君告上一状了。”
李达眼角一抽,这丫是什么意思?
许魔君赶紧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李校尉安心上路,这女人绝对没机会回到现实。”
李达目光在二者间转来转去,忽然看向了另一边,“罗法爷,我们又见面了啊。”
第七十一章 镇龙鼎
罗法,或者说罗祖爷跟李达是老熟人了。
当初在扬州,两人便斗过一次,李达用炮轰了对方在码头上的神龛,并借助地利,用扬州龙王之力将对方撕碎。
本以为这一位漕帮开帮之主已经凉了,没想到还活着,还参与了这种大事。
罗祖爷就没那么好情绪了,他冒着得罪邪异宗这个庞然大物的风险,抢夺寻龙鼎,但没想到许魔君早就算计到这一点,早已有了防备。
更没想到,打这尊寻龙鼎主意的,不止他这一个人。
而且最倒霉的是,之前的仇人也在这个世界上。
罗祖爷是个相当识时务的人物,他知道再怎么轮,也不会轮到李达来帮他,一咬牙,忽然并指一点,一团黄光直往李达方向射来。
李达一愣之下,伸手接住,居然是一卷丝绸凤纹玉轴的皇旨,侧面还有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捐输通漕!
漕帮的镇帮之宝,当年国姓爷赐下的通漕皇旨?
“李爷,你我可算是同门同帮,有了这道皇旨,你就是第二任漕帮帮主,旨上还有本座留下的八洞法脉真传开令咒,希望看在这份上,你能一闭一睁眼,让本座搏上一把!”
李达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讨饶,诧异道:“你就这么想得到这尊镇龙鼎?”
“本座以残神封人体,三魂七魄早在当年就受到重创,如果没有这尊镇龙鼎镇压伤势,迟早魂飞魄散,什么权势富贵,都比不上本座一条性命,谁挡我,大不了共赴黄泉!”罗祖歇斯底里的叫道。
李达目光在三人面前看了一圈,忽然耸了耸肩,“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且不提他对于镇龙鼎是啥玩意搞不清楚,更不知道这玩意的用法。
单看一个大拳师在下面阻挡魔物,三个邪教教主、‘祸’级妖魔在玩命争夺,他就知道自己该干啥了。
那就是啥也不干。
而且这种宝物似乎朝廷也在大力搜查,杜家满门抄斩貌似就是因为这玩意。
自己这个前上清弟子的身份已经够敏感了,再参入这种一看就是高逼格的事件,这不是找死嘛!
所以,任凭玉妃怎么苦苦哀求、各种讨好,就两字我不听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借助‘战龙残魂’,拉扯开的缝隙已经快要接近一人左右了。
“孽畜,哪里走!”
李达正专心开洞,完全没防备会有人突脸,那一团白气似乎也遮掩住了他的危险直觉,被白气所化的拳头一拳打了出去。
“老货,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李达是真有些怒了,虽然三尸神化作的白气没了肉体凭借,力道就像是没吃饭的女人,但是自己啥都没干,就被这老东西一副要抽筋扒骨的姿态,这谁能受的了。
跟着老疯子相比,那些马路上碰瓷的大爷那都是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夫要带你去思过崖面壁思过!”璇玑道人冷冰冰的道,这么多年的灭门之痛,让他对于维护上清宗的执念很重,一定要把这小辈揍上一顿,才能重新收入门墙,不然怎么让他知道正教大派的尊严。
李达都被对方气乐了,这什么场合,世界都要毁灭了,几个反派boss都要火并了,你还惦记这个?
就你这脑子,就算没有朝廷围剿,上清宗也迟早被你给经营倒了。
李达脚下一钩,身形如跃马,身形在半空中无数骨骼筋络在起伏,马化龙形,一拳就把烟雾打散开来。
他觉的自己选错了拳术。
假如自己现在自己学的不是太祖长拳,而是象形拳中的龙拳拳系,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达到大拳师的档次了。
雾气又化作人形,捏了记法指,李达胃部忽然一阵恶心想吐,像是吃了什么烂东西似的。
不过李达忍住了,喉咙连续吞咽,胃部‘轰隆’直响,整个人像是壮了一圈,龙虎气全劲发作,整个身子大了一圈,那胃部的稍稍不适感又减轻了许多。
李达没有动用法术,因为在场好几位都知道他是阳司的镇魔校尉,不过就算不用法术,他依旧有好几种镇魔手段。
趁着又把白烟打散的功夫,李达左手小刀往右章一抹,突然一团碧色磷火洒出,白烟中传来一声苍老的惨叫声。
“灭法之物!”
李达与璇玑道人在上面打的热闹,小丑太监以一人之力抵挡水魔,同样也到了一个紧要关口。
拳术想要晋升入大拳师之境,心灵境界至少也要是完全掌握‘地’的层次,到了这个阶段,拳脚之中自然蕴含着精神气场,这种气场能让一般鬼物不敢附身,而对于由各种邪淫念头融合而成的魔,却带有极强的破坏性。
尤其是小丑太监的拳术,充斥着一股混乱邪恶的精神,整个人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物。
‘葵花宝典’虽然是虚构的,但是历朝历代的间谍、探子、刑狱、天牢,可都是掌握在宫中的太监手中,有些牛逼的太监更是能够带军打仗、玩弄百官的。
而这一位小丑太监,将人性的至暗面融入到拳术中,精神境界已经达到了‘地’的层次。
所以水魔的数量再多,对他都没有伤害,整个人像一道飞箭,所过之处,魔烟阵阵炸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小丑太监可以明确的感受到,魔气越来越强大了,魔烟凝结在一起,化作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压来。
镇压一切、毁灭一切、肆虐一切,绝地天通前的天地意志!
这种‘天’级别的压制,一下子撞的他精神晃荡,脚下都凝成了一层厚重的黑冰,一口血水吐出,撒了嗓子的尖叫起来。
“世界意志反扑了,杂家要坚持不住了。”
罗法爷见状突然叫道:“镇龙鼎中的世界意志是大禹圣皇,一旦让出世,你我皆保不得,不如将此鼎一分为三,本座只求活命!”
玉妃见状连忙也补充道:“罗老仙说的有理,世界意志一旦爆发,谁也逃脱不了!”
三道神链,许魔君手上的那一道链子最粗大,同时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将是最终的胜利者,但是似乎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哦,是吗?”许魔君忽然笑了,“两位知道在下前前后后混迹了十几个邪门教派,每当我脱离时,总会有人来清理门户,为何到了现在,所有教派都被灭了,只有在下还活着,唯有四字秘诀早做准备!”
话音一落,一团像是青魔女的血影忽然从背后冒出,手上捏着一口匕首,那匕首好似肉质一样,一把捅入了玉妃后背,玉妃尖叫一声,神性直接炸裂开。
锁链一消,肉鼎准确的落在了许魔君手上,水母娘娘和巫支祁的幻影瞬间往鼎中吸去,链上之土开始寸寸崩溃。
“既然都是死,那就一起死吧!”
罗祖爷绝望的看了镇龙鼎一眼,忽然怪叫一声,身子炸裂,化作一条虚幻的运河,自隋之后,那蕴含着中原王朝生命线的烙印力量,在许魔君惊愕的眼神中,一把撞断了镇龙鼎的一足。
李达见势不妙,二话不说,钻入了‘战龙残魂’打开的水母之门,璇玑山主紧随其后。
然后便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传来,李达一下子就失去了意志。
第七十二章 老爷爷自己做
恍惚、恍惚、恍惚
不能再恍惚了。
李达非常努力、用尽吃奶的气力,在黑暗之中,睁开了一只眼。
眼前模模糊糊,耳边是河水流淌的声音,应该是淮河,河面有篮球场大小,河面怎么变小了,哦,不对,应该是自己变大了。
有人正在说话
“大王再打通这道水脉,九州之内,便再无肆虐的水患了,只有正在孕育的龙脉了。”
李达仿佛看到了一位身穿兽皮的古铜色大汉,大汉很高大,肌肉发达,身如磐石,半坐在水面上,粗大的手掌上,握着一根深入井口的锁链,以他为中心,方圆千丈的水面没有半点浪花。
那道声音又说了许多拍马屁的话,说的大禹哈哈大笑,极为得意,又苦恼的挠了挠头,唉声叹气起来:“天通、绝地,那几个老货,把大事都做了,只剩下首尾留给本王处理,本王在后世的名头怕是比不上他们了。”
这语气有一种浓浓的饥渴感。
“说不定都比不上你呢,应龙。”
大禹忽然看向李达,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仿佛倒映着九州山川河脉,以及无数尊镇压在其中的青铜大鼎,还有蕴含在鼎内的,无穷无尽的天地意志。
李达被这股威胁一激,本能性要翻身,结果整条淮河河水都卷起了漩涡,水里起大龙,龙须龙首龙角龙尾,纤毫毕现,蔓延千里。
自己变成了一条由一整座水脉所化的恶龙?
“应龙”
“应龙!”
“应龙!!!”
玻璃破碎,场景毁灭,李达再度睁眼,猛的从水面中坐起,惊起一身冷汗。
李达过了许久才放松下来,放眼望去,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莲花朵朵,青茎摇曳,花瓣时开时合,充斥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除此之外,上不着天,下不见地,湖面的边沿是浅层次的空白。
心湖么?
李达那被压的差点崩溃的精神稍稍安定下来。
既然能在心湖中‘苏醒’,那至少说明一件事,第一,自己没死,第二,没死真好!
世界意志暴走了?也不能算是暴走,至少自己没受到多大的伤害,这或者是因为自己化作‘战龙残魂’,得到了应龙的记忆烙印。
也可能是自己从头到尾,没做过伤害这方世界的事。
所以自己看到的,其实是青铜器时代,那位大禹皇的记忆?
心里居然有些发热,某名的有一种见证历史的荣耀感是怎么回事?
‘从大禹的话语中分析,绝地天通应该分为两个大型工程,天通竟是排在绝地之前,而这两个大工程应该是由三皇五帝合力完成,大禹是负责收尾的’
李达从大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满,似乎在嫌自己功劳不够多?不够拉风?专门擦屁股?
‘有意思,《史记》《礼记》《尚书序》这些古书中,三皇五帝排名各不同,甚至皇和帝的排序还会混淆,但再怎么混,貌似都没大禹圣皇啥事,这老货平定九州水患的功劳可不低啊,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还有应龙是怎么回事,听大禹的语气,在绝地天通中的作用绝对不低,可是上古魔神啊,绝地天通可是在革的命啊,这算什么?地主老财帮共军摇旗呐喊,要不要这么有风格?’
李达想了许久,想不明白,一抬头,就见一张横眉竖目的老脸直勾勾的盯着他,吓的他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又是你!!!”
李达离奇的愤怒了,见过冤魂不散的,没见过这么冤魂不散的,打不过他的人,就要钻入他的心吗?三流言情剧的女一号都没你这么缠绵!
璇玑山主捂着嘴巴大怒,“你敢欺辱师长!”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师长!”
李达抄起拳头就冲了上去,一秒a五下,把这老货打的鼻青脸肿,雾气直接打散,凝聚,重又化作人形,继续暴揍,雾气又消散,又重聚,这样重复了十几个来回,璇玑山主也忍不住了,主要是李达下手贼阴,尽往下三路招呼。
“咳咳咳,逆徒,现在老夫给你一个面子,原谅你,你住手。”
‘砰砰砰砰砰’
“你这小辈不要得寸进尺!”
‘啪啪啪啪啪’
‘疼、疼、嗷嗷嗷!!!’
‘咚咚咚咚咚’
‘住手,停手,你这丧心病狂的恶贼,老夫修道多年,没见过你这号狂悖之徒!!!!’
李达正按着对方脑袋往铜莲花边缘上撞,在这心湖中,他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砸的这老货血水直彪,两眼黑如皮球!
“我可以住手。”
“真的?”璇玑山主惊喜道,梦想来的这么快吗。
“叫爷爷!”
璇玑山主脸色涨的又青又红,只感到血水倒灌脑门,一股恶气冲天而起,这种羞辱,哪怕是当年上清宗被灭门,他都没感受过。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这小辈拿上清宗当什么了!
他有没有把道门正统放在眼里!
我璇玑山主被朝廷追杀多年,都要矢志报仇,老夫,老夫是绝对,绝对绝对
“爷爷。”
当李达搬开一块铜质莲花叶,并朝这老货下半身比划着的时候,璇玑山主,上清宗十六位山主之一,位高权重,德高望重,忍辱负重。
果断怂了。
他当了一辈子的道士,不能到老转职成太监啊。
尤其是三尸神本身不会死亡,以这小辈的恶毒心肠,岂不是要切了一次又一次,他就是日理万机也不够切的啊!
可恶!
只此一次,这笔帐权且记着,等老夫脱困
“没听到,再叫一次,”李达掏了掏耳朵,懒洋洋的道。
“……”
李达终究没有把对方往死里弄,一个是他心善,尊老爱幼,另一个实在也是弄不死。
“你这老东西就待在我这心湖里走不掉了?!”李达目瞪口呆。
璇玑道人整了整姜黄色道袍,头顶玄天冠,端坐在莲花上,摆足了道门前辈的气场,不过等看到李达手上板砖大的莲瓣时,赶紧实话实说,有事说事。
三尸神法很奥妙奇异,是用特殊手段激发人的五脏六感,然后将这种感觉凝成一种特殊的存在。
这本来这是道家清心断欲的手段,什么定心猿、斩三尸、绝尘念,都是类似本事,后来不知哪一代的前辈突发奇想,将这斩去的感官修炼成一种身外化身,《历代神仙通鉴》卷八曰:‘欲作地上真人,必先服药,除去三尸,杀灭谷虫。’
这就是地上真人。
璇玑道人是以肉身进入链上之土的,结果谁也没想到,罗祖爷狗急跳墙,在争夺镇龙鼎过程中暴走,头撞镇龙鼎,结果引的世界意志提前反噬。
他根本没来及回到肉身,就跟着李达冲出了现实。
“……如今因为同门同法,天生相配,三尸之气没了凭借,只能盘踞在你身上,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不会走。”
璇玑道人实话实说。
李达嘴角抽了抽,这算什么,穿越大礼包,买一赠一,强行送一个老爷爷,不要还不行?
“你”
“放心,老道不会嫌弃你的。”
眼看着李达表情越来越危险,早就被揍服的璇玑道人立马转口,“老道可以指点你修行。”
李达目光一亮,对啊,这家伙可是上清宗的高层,按照一般流程,他会不会知道什么上清宝藏,又或者带着阳神秘籍之类的。
这么一算,好处还挺多的啊!
一支笔和一张纸被幻想出来。
“来,写吧。”
“写什么?”璇玑道人愕然道。
“上清宗的至高法门,阳神大法!”
“这个”璇玑道人沉默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吧,阳神法早就失传了。”
第七十三章 邪异宗
李达在没穿越前看过一本金庸同人,上面有一门号称天下无敌的武功,名字他不记得了,反正修炼之后见神杀神,见佛杀佛,鸡鸡切了还能重长的那种,厉害到爆。
不过修炼这门武功的前提是,是要先学会九阴九阳、易经洗髓、降龙掌法、乾坤大挪移、葵花宝典等等一系列一流武功,然后再合并成最后一种。
李达当时就纳闷了,怎么会有这种缺德功夫,这不是没事找事做么。
事实证明,还真是有。
阳神就是这种组合道法。
上清十六山主,每一脉都掌握着一种修神法,加上上清宗主掌握的三种,合炼之后,便是道家第一法门,阳神大法。
这事便是在上清宗之内,也只有区区数人知道,随着上清宗主失踪,宗门被朝廷铁骑踏平后,便就彻底失传了。
李达听后满脸问号:“这合起来十九门法门,这得修练多久才能修炼完,而且阳神大法这么厉害,当初你们是怎么败的?”
璇玑道人唏嘘感慨:“当年上清宗是道门胜地,下宗数不胜数,每一代都有精英弟子被挑选出来传下功法,这样层层选拔,最后修行有成者,方能继承上清法脉,至于当年那一仗,不是我们败了,而是胜了”
具体的情况他这个排名靠后的山主其实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当年正一道天师特意去三清山拜会宗主,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据说争论很激烈,最后不欢而散。
也就是那一场辩论后,正一道和上清宗关系越来越恶劣,连带着丹鼎和符篆这道门两大派系都开始渐行渐远。
真正造成二者彻底反目为仇的,是当年的三山论道,地点:茅山,时间:二十年前,论题:关于炼丹牛逼还是画符帅的第n次讨论。
这种辩论上千年来都没辨出结果,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当时双方火气很大,闹到最后,双方大佬,正一道天师和上清宗宗主亲自下场。
然后,天师就被当场打死了。
“打死了?”李达脱口道。
由于这年头正一道声势如火如荼,所以它的评判标准就成了道门公理,受道长、开坛法师、祭天法师、天师,虽然划分粗糙,但是每一层都有严格规定,要想跨过一阶,难如登天。
李达现在观神法大成、又有茅山道术、《小符篆书》、一炷香邪术、还有未修行的八洞真传,这才差不多达到‘开坛法师’一层,就这已经差不多是个小奇迹了。
因为开坛法师属于大法脉传承,像是上清宗和正一道属于超级法脉,法脉之主,紧接着就是大法脉,茅山、龙虎山一流算是大法脉,至于丹灵儿、李达所在的门派,那都是杂牌,按照璇玑道人的说法,下宗、特别下的下宗。
这就好比富二代继承了家族企业,而富一代玩了老命才能做成一个企业一样。
接下来的祭天法师,也就是大法师,想想崇圣道君的地位就知道有多难得,就算以正一道如今如日中天的地位,大法师层次的,五根手指头,呃,十根手指头肯定能数的完。
而比大法师还要牛叉的天师,就被上清宗主打死了?
那还玩毛啊!
而且按照辈分,崇圣真君和护神道人的师父,不就是那位天师么。
“然后呢?”
按照璇玑道人的说法,接下来,正一道的确是衰弱了一段时间,甚至其间消失了几年。
而等他们再出现时,便傍上了当年的皇太孙,如今的老皇帝的大腿,借助朝廷的力量,打的上清宗节节败退,阳司这个庞然大物也就是在那时展露头角的。
不过当时上清宗并没有完全陷入颓势,上清宗主阳神大法的强大,已经无限接近于上古魔神的境界,百分百干预现实,而且不在绝地天通的排斥范围内。
但局部的胜利改变不了大局,尤其是朝廷支配了武行,一大堆武行顶级高手加入围剿之中,大量上清宗高人被刺杀,局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而就在大决战的前一夜,上清宗主失踪了。
“……以当时宗主的境界,就算是武行大宗师也无法逃过他的感应,我们怀疑是朝廷派人下毒,又或者是宗内有人被收买了。”
李达点头,道法再高,肉身也只是普通人,脑袋掉了照样没活路,真正的杀手,往往都是一些看着不起眼的普通人。
“所以,后来你们就崩盘了?”
璇玑上人痛苦的叹了口气,这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真是惨啊,”李达唏嘘感慨了下,道:“既然阳神大法没有,那就将你的三尸神法写下来吧,说来也怪可怜的。”
“……”
潮水声不断拍打着岸边,响起一连串的声响,李达耳朵湿润润的,像是堵水了,他睁开了一只眼,看到了碧蓝的天空,还有天上的那轮红日。
长长的舒了口气。
五爷总算是回到现实中了。
‘呼噜’一下坐了起来,试探性的问:“老道,你还在不在?”
没有回应。
李达精神一振,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昏迷时的错觉?
虽然三尸神法很宝贵,但是跟身体里住着一个人相比,他宁愿不要这种功法。
‘老道正在默写法诀,勿扰。’
李达沉默了片刻,无语望苍天,你丫真是自觉啊。
回到现实中,除了熟悉的景色外,最大的感觉就是束缚,就像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牛皮,原本在链上之土中,那种法力影响现实的力量被简单粗暴的打断了。
有一种戒烟的难受感觉。
李达又抽出了雌雄邪剑,剑身有一个明显的凹陷痕迹,虽然是虚幻世界,但却能影响现实造物,这世界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神奇。
现实世界和链上之土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哪怕在链上之土待了三四个月,现实中怕是才过了一两天。
不过就这一两天功夫,洪泽湖水已经退了一大半,不然李达也不会从淮井附近被冲上岸,而是直接掉河淹死了。
岸上的龙舟不见了,也不知道那几位凉没凉,很大可能是凉了,毕竟按照璇玑老道的说法,大禹圣皇的世界意志反噬,可不是谁都能抗住的。
‘璇玑老道,你加入的那个邪异宗组织到底是干啥的,反朝廷反国家?’
‘不清楚。’
‘不清楚你还加入,你脑子坏了?’
‘老道脑子没坏,但老道也知道,以正一道如今的势力,哪怕所有教派一起,想要复仇都不可能,但是有人可以。’
‘谁可以?’
‘朝廷可以。’
‘朝廷会对付正一道,用什么理由?’
‘老皇帝现在虽然和正一道一条心,但他总有退位的那一日,就因为正一道如今声势正盛,爪牙密布朝廷,你觉的新君会容忍这一点吗?’
李达轻咦了一声,想不到你这个老家伙,政治智慧还挺高啊。
皇帝信道灭佛,太子登基后信佛灭道的事在历史上不要太多,正一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太强了,历史上没有一个教派会比它还要强盛,哪怕是当年****的五斗米教、造反的明教,都没有它这么强大。
上封神、中辅君、下治民。
但问题是,台前有多威风,台下就得罪了多少人。
‘老道虽然加入邪异宗不久,但也知道,邪异宗与朝廷各方势力牵扯很深,其中一个甚至是当朝皇子。’
“啧啧,”李达感慨了下,果断插开话题:‘那么邪异宗寻找镇龙鼎,又想干什么?’
‘镇龙鼎是散溢在人间各处的龙脉分支之一,得到它,便有改变一国气运的力量。’
‘这么厉害,怪不得杜家要被满门抄斩,私藏这种宝物,这是作死啊。’
李达忽然感觉脚脖子有点痒,忍不住低头一看,只见影子正在拉扯着它。
“怎么,刚回到现实,你又开始得瑟起来了?”
影子扯开嘴巴,忽然吐出一物。
一尊断了两只足的肉色小鼎
第七十四章 上交朝廷
荆莽丛生的野林中,丝丝缕缕的鬼气让这些树木长的格外狰狞,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声像是鬼哭。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疫’字要做两方面解释,普通的瘟疫是一方面,而妖魔灾害导致的环境异变又是另一方面。
一颗婴儿脑袋冷不丁的从树上掉了下来,没有吓到人,倒是有几条未成形的鬼祟感应到威胁,直接被吓跑了。
鬼婴几天不见,又变了一个模样,那从右眼中长出的畸形小手不见了,两眼的瞳孔和眼白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泡一样的鼓起,脸上也多了几道裂缝,像是裂开的布娃娃。
堕婴不愧是天赋异禀,这才几天不见,鬼气又有增长,背后影影绰绰,像是带着一群小弟在巡视地盘,这已经开始接触山级的边缘了。
山级的妖魔鬼怪,妖可以形成自己的族裔,开辟自己的山头,鬼则开始聚集属于自己的百鬼夜行,也就是树妖姥姥、黑山老妖的那一档次。
也没有人敢招惹它,除了它本身厉害之外,不少阳司高手都认了出来,这是那位‘抢功狂魔’养的鬼物,开玩笑,有那一位在,你还敢跟他去抢功劳?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阳司的眼皮底下,藏着两位阳司通缉的要犯。
鬼婴突兀的出现在山洞中,也不废话,小手一挥,野果子很快就堆成一大堆,还有几条被吸干血的狸子野猫。
“多谢,”丹灵儿看着死去这几只小动物,眉头先是一皱,但是低头致谢。
她不知道这鬼物为什么要帮她,但正是在它的帮助下,自己才能避开阳司的大范围搜索。
经历了不少事,丹灵儿这小道姑非正即邪的是非观念已经模糊了许多。
鬼婴猩红的眼珠子瞪了对方一眼,这才走入墙壁中。
帮自家便宜老爹是一回事,但是一定要牢牢监视对方,这可是亲娘的叮嘱。
这是个不三不四、而且气息讨厌的女人!
丹灵儿叹了口气,用简陋的工具将果子捣成汁水,然后喂给一个碧瞳大汉。
这大汉官兵打扮,但浑身上下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伤势,至少几十铳眼,还有铅子感染带来的大片皮肤乌黑。
胸口有一道从肩部一直劈到肚皮的刀势,深可见骨,骨头和一部分皮肉还带着一部分金属光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丹灵儿怎么也想象不到,人会有这么大的生命力。
碧眼男人一呼一吸间,像是大象汲水,不断有污血从他身下流出,污血中还有一些铅块。
铜板大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而更大的伤口同样抽出了肉芽,虽然昏迷时间依旧比清醒时间要长,但是清醒时间也越来越多,甚至渐渐恢复了神智。
阳司五大天君之一的柴天君!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昏迷时产生的错觉,柴天君经常对着丹灵儿叫月灵,月灵是他死去女儿的名字。
……
李达呆滞的看着手上的这尊小鼎。
小鼎本身很丑陋,就像是粗糙的手艺人捏成的大概形状,摸起来却有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镇龙鼎在手,一身神力仿佛老鼠碰上猫,一下子缩到了最深处。
李达不知道为什么这鼎会落在影子手上,还一副洋洋得意表功的表情,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上交朝廷!
一定要上交朝廷!
不然回头判刑了怎么办!
抄九族的啊!
虽然他的九族从头算到尾,也只有鬼儿子一个,话说大嫂算不算直系亲属?
‘老道如果是你,就不会有这个念头。’璇玑老道的声音冷不丁的响了起来。
‘为啥?’
‘邪异宗背后的朝廷势力根深蒂固,你得罪了他们会落着好?还有,阳司用来寻找龙脉动用的是最隐秘的龙部,它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你送上去也别想着升官发财,不说杀人灭口,至少也要层层审查,你经的起查吗?’
废话,当然经不起了,不说观神法的修行,也不说一身神力,就是一人玩两个号被发现,他也要被解剖研究。
李达忽然感觉手有些发烫,有种把这玩意一把丢入河里的冲动。
但是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件重宝,就因为怕受牵连,就把它丢掉,这感觉,是不是有点傻?
老话不是说过,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当然老话也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
那到底是听哪一位祖宗讲的话呢?
‘璇玑老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李达一时间打不定主意,准备找这个随身老孙子问问。
‘镇龙鼎是龙脉所化,克制一切鬼魅魍魉、仙佛神圣,这种至宝你自己考虑考虑,要还是不要。’
璇玑老道的话像是魔鬼的勾引,不停的挠着李达的小心肝,这老货的造反情绪一直很严重,说话不能全信;直到腰间锦囊传来的一丝波动,他下意识的把镇龙鼎揣入衣服里,鬼儿子回来了,似乎还带着人?
……
‘叽吱’
鬼儿子一把扑入李达的怀中,然后冰冷的感觉从头到脚,仿佛血液都要被冻僵了一样。
“呵,几日不见,儿子你又重了许多,嘶,有点冷。”
李达感觉半个身子动弹不得,浑身气血僵硬,一般这种状态叫做鬼压身,也可以叫做儿子压身。
“你就是李师兄?”丹灵儿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达,她没想到,鬼婴的主人居然就是宗主口中的不孝徒儿。
李达打量着对方,果然模样清灵通透,标准的仙剑女主的形象,不愧是自己挑选的徒孙,颜值就是高。
不过他也没想到第一次碰面会是这种场面,自家现在的身份貌似有点尴尬啊。
“师兄,现在回头还来的及,灵儿会替你向宗主求情的。”
李达干咳了一声,演技上线,瞬间带入了电视剧中各种二五仔的形象,眼神桀骜,表情冷漠,看着就像是狼子野心之辈。
“那个老顽固懂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正一道一统道门,如日当空,正是我辈建功立业、赚取一生富贵的大好时节,你如果挡我,我连你一起杀!”
演技九十九分,多一分怕自己骄傲。
“师兄,你救了我,我知道你还念着师门恩情,不愿意看着上清宗断绝法脉传承,只是被魔念所惑,你跟灵儿回去吧,宗主一定会原谅你的!”丹灵儿两眼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一块飙戏呢。
李达偷偷咧嘴,姑娘你不要入戏太深啊,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纠结,我一门心思向日月,合起来就是个明字,你憋破坏我前程!
“师兄!”
李达救对方并没有图什么好处,留着这小姑娘给自己当眼线就足够了,寻龙社一旦搞什么大动作,这才是自己刷功劳的大好机会。
“别再来见我!”
‘因为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然后上清叛徒李某人掉头就走,开玩笑,小姑娘哭的老惨了,再看下去有点心软。
李达从始至终,都没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地方藏了一个人。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师兄么,”柴天君一脸阴沉的从树后走出,不知怎么,这一位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是。”
“下次再见面时,我会取他性命。”
李达做梦也不知道,他的一场飙戏惹怒了一位至少大拳师级的高手,除了‘镇龙鼎’这件烫手山芋外,他还在盘算着,阳司的奖赏、项家的拳术、还有链上之土所学的巫祭知识,这一趟虽然危险重重,毫无疑问是满载而归了。
第一章 阴间衙门
水浪滚滚,泥沙参杂,水灾中的妖祸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但这不代表着水灾就彻底平定了,于地方衙门来说,如何赈灾依旧是个大问题。
不过对于漕帮来说,暂时可以松了口气了,花了极大代价才从各个漕口中抽调的漕工已经陆续返回了。
扬州漕口的漕工跟李达报告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那就是从淮井中打捞出了大量的青铜锁链碎片,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能不能卖钱。
李达可以拍胸脯保证,这是大禹圣皇摸过的,而且封镇了一尊水魔王,可惜没人信。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能子不语的最大原因,他老人家也没见过。
一艘中等魔船行驶在河面上,船上的特殊龙骨足以避开小范围的水浪。
李达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咳咳,李兄不要太过劳心,想多了容易减寿,”地支第三号病鬼一脸苍白的坐在他对面,捧着一碗参汤,随时准备吊命的模样。
李达白了对方一眼,他回扬州,对方回京城,二者正好顺路,但讲真的,闻着对方一身的药味,他真不想跟对方一起,这就跟正常人不愿和病人呆在一起的心理一样。
“李校尉放心,我虽然心肝脾肺肾全部衰竭,又有偏头痛、软骨病、筋膜炎,但是没有时疫,不会传染的,咳咳咳咳”
李达有时候觉的崇圣道君真是心胸宽广,这种奇葩都能收入门下,而且还是地支第三号这样排名靠前的位置,虽然自己这个‘上清叛徒’也没资格说人家。
前几日,李达回到漕运总督府并没有见到崇圣道君,这一位大佬已经赶往京城,不过他倒是留了一封信给自己,大意是在扬州好好干,重点是开阴衙,招纳鬼物,这对于他日后的安排很重要。
然后还有一件事,便是江都玉妃这老妖婆居然活了下来,而且同样被带着去了京城,据说是要封神。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玉妃这老妖婆居然要求分封在扬州,理由是她当初受祭祀的地点就在江都,江都就是扬州。
李五爷当场汗水就下来了,这要是自家隔壁住着这位老妖婆,别说龙王爷的发展计划,就算自己都要缩着头做人,这老妖婆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精明。
好在崇圣道君并没有当场答应这个要求,只说等回到皇城,再由正一道诸长老集体商议。
这算是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
“咳咳咳,李校尉知道阴司的事吗?”
李达心中微微一动,崇圣道君的信上,似乎也着重强调了这一点,对方这是在有意提点自己?
“我只知道新道门有三司六部,仿照的是朝廷的三院六部制,三司有阴司、道司、阳司,六部则是地、人、水、瘟、斗、龙六部,其中只有阳司实权最大,统帅六部,道司则以正一道为首,监管天下道门,阴司不清楚。”
病鬼又干咳了几声,仿佛能把肺咳出来,过了许久才道:“你说的都对,而我们镇魔校尉和捉妖长吏一旦升入四品后,便有资格加入六部,到了那时便不再是马前卒,而是朝廷重臣,拥有驭神、封神的权力,一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我们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加入阴司。”
“阴司?”
李达知道在民俗之中,阎罗殿就叫做阴司,十殿阎罗更是阴司主官,掌管轮回、往生之神权,权柄极重,佛道二家的代表,地藏王菩萨和北岳帝君为了掌握阴间还斗个不休。
但这跟朝廷的有关部门有什么关系?
绝地天通的时代,任你通天道行,生前都是弱鸡,死后也是一黄土,轮回投胎想都别想,那这阴司的职责有什么,监管天下鬼物?
“三部之中,阴司、阳司、道司并列,你应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而且阴司选拔的前提条件就是开阴衙,如果不是你借助项校尉的镇魔神纹在这场水祸中做出了排名前三的贡献,就连道君都没资格替你说情。”
李达难得见到病鬼一脸正经的模样,不过下一瞬间,病鬼立刻垮了下来,打了个哈切,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
“太累了,睡一会儿,李校尉回扬州我就不送了。”
“你已经加入阴司了吗?”
“回到京城,就要准备考验了,助我好运,”病鬼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一时间,李达思绪翻飞,越是往上爬,就越能感受到阳司的不简单,它是朝廷的门面,却也仅仅是新道门的组成一部分,如果说绝地天通是一座堤坝,拦住江水,它就像是一张大网,将江里的鱼虾(妖魔鬼怪)一个不留的打捞上来。
“上清宗败的不冤啊。”
……
李达回到了扬州漕口,毫无意外排场巨大,几十艘商船都因此阻在江中,偌大一个码头全是江湖好汉,李达刚下船,‘五爷’‘龙头’的叫喊就不绝于耳。
码头外则是密压压的一圈人头,李达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万家生佛了,他在洪水泛滥前救的也不只一万家了,如果不是江湖汉凶恶,估计手上就要被各种土特产塞满了。
朱矮子洋洋得意,似乎觉的自己的安排很妥当,江湖上尤为注重这种排场,这是地位的某种体现。
李达揉了揉被吵疼的神经,有气无力的讲了两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这种拍马屁方式太露骨了,他很不习惯,他更喜欢无形装逼。
而且一溜排壮汉堵在门口,知道的明白他李五爷这个慈善家、企业家功成名就回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黑涩会大佬刑满释放一样。
粗粗检查了账目,老神棍这个前领导秘书把事情安排的很妥帖,简单吩咐几句后,便就把人赶走,自己动手烧了壶水,洗了个热水澡,就迷迷糊糊的躺床上睡着了。
虽然外人看来,来回只两个多月功夫,但在链上之土中,他可是足足待了快半年,这一觉睡的痛快淋漓,直接睡到一日三杆才醒来,就这还躺在床上发怔,胡思乱想。
一会想到自己堂堂大佬,居然还要自己洗衣刷牙,都没人伺候自己穿衣,真是悲哀。
一会儿又想到是不是可以从醉人居请几个当红的姐儿,免费伺候自己吃喝睡,晚上还可以做一些十八禁的事。
结果又想起了之前连续大战的画面,四大水祸妖魔、魔神血脉、上古巫祭、道门之争,想来想去,想的又迷糊了,结果一觉又睡到夜里。
最后晃晃悠悠起来,跟负责守门的几个漕口打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一桌子上等席面大嚼了一通后,歇了一会儿,又躺床扮尸。
不过李达意识是清醒的,他招出了鬼婴,让它去门口戒备,又布了个阳司的预警法阵,锁死了门窗,这才深吸了口气,从睡觉都不离身的一个小包袱中,取出两件物品。
一个是镇龙鼎,另一个则是一团发着莹白光芒的晶状物,那是泗水大蛇分身的神性。
这两件宝物,可以说是李达这次最大的收获,哪怕是阳司的奖励都比不上。
不过二者都带点不同程度的烫手。
前者不用说,说出去就要抄家灭族,后者则是泗水大圣被崇圣道君斩成两段时,自己偷摸捡的漏子,道君未必就不清楚。
不过论起作用,后者还在前者之上,得了这道神性,扬州龙王的神格就会再进一步,不说比得上长江、黄河、洞庭这些大水系神祗,至少也能从初生神祗升级为老牌神祗。
若是按照正常流程,没有上百年的自然神力积累,这是压根不可能的。
万一碰上类似于李冰这种斩蛟祭天的猛人,那直接就被破庙砸神像了。
明天就去给扬州龙王升级。
李达将这两物包裹好,藏在枕头底下,然后又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
而在门外,鬼儿子正贴在门上,睁着他血糊糊的眼珠,从大门缝隙中向外张望。
月明星稀,冷风吹面,一道没有五官的黑影穿过漕帮打家的警卫,走到了门前。
一动不动!
第二章 淮扬龙王
眼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
李达连睡了两夜,终于把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浑身气血乱窜,筋骨作痒,很有跟人暴打一场的冲动。
出了门,日光洒下,照的人眼晕,院子里的井口处,老神棍正在撅着屁股漱口,这老货倒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住这里就当家了一样,还搭了个小棚子准备种点花花草草,明明是个通缉犯,悠闲的却跟个老干部似的。
“大兄弟,你可算睡醒啦!”老神棍嘿嘿一笑,明明正午日光明媚,李达硬是被他笑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达问:“我不在的这两月,漕口没出啥大事吧?”
其实以李某人如今六品镇魔校尉的身份,有没有这层江湖皮已经不再重要,不过出于习惯,还是权且一问。
的确没什么大事,水灾开始减缓,漕运便像是开足马力的火车,‘嘟嘟嘟’的跑着,光是抽份子都赚的盆满钵满,按照漕帮的分配规矩,李某人的存款很快就要突破四位数了。
怪不得谁都想大佬,大佬就是可以躺着收钱。
李达想了想,倒也不急着去巡视自家地盘,回到屋里,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御姐,通过扬州和淮河两尊龙王的名义,收集漕帮十三令箭,这是为了使用通漕皇旨中的八洞法脉真传开令咒,继承当年罗祖爷的八洞法脉。
一封则是寄给魏书呆的老家,上面还附带一本《小玄篆书》复印件,答应别人的事自然该有始有终,这是原则问题。
写完了两封信后,日头正当午,李达招呼了几个属下打仔,骑着商人从北边马市买来的高头大马,直奔龙王山而去。
入了龙王庙中,除了鎏金色的龙王像外,还有一个相貌可爱的红衣侍女,见了李达,忽然展颜一笑,从法台上走下来,盈盈一拜,“蚌女见过龙王爷。”
“嗯,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李达开门见山道。
蚌女喜滋滋的表功,四大‘祸’级妖魔掀起数省水灾,引的水里的脏东西纷纷暴走,这是生灵的大灾,却也是招兵买马的大好时机。
按照蚌女的说法,她借助扬州龙王神力,已将统一了下游十几条河段的水域,麾下水鬼足有五百之数,河妖水怪同样不少,甚至还有三头庙级水妖,已经在收集信仰,准备开辟自己的族裔。
李达吃了一惊,这种数量超乎了他的语料,就是一整条大江也不一定有这么多的鬼怪,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运河是人工河,又是运粮河,自隋朝起,不知填了多少漕工船夫的性命,河底脏东西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现在除了本地人还叫扬州龙王外,现在外地人都龙王爷淮扬龙王,我按您的吩咐,不要去主动招惹那几位有名的河神,包括洞庭那只老鲤鱼,还有秦淮河的女鬼,扬子江的那只鳄鱼,但除了们外,其它河段已经被我们占领了!”
李达打量着蚌女,这女人原本一脸的自怨自艾,现在已经被斗志昂扬给取代了,精怪气息也渐渐化作龙气,在扬州河段范围内,这一位已经接近于‘山’级的老妖,气势满满,一副得力干将的姿态。
李达想了想,道:“这五百水鬼留给我,我有用。”
蚌女一愣,下意识的拒绝道:“不行,这些鬼物都是奴家占据各条河段的最大帮手,也是奴家千辛万苦招揽来的”
李达的脸色微微阴沉,龙影开始缠绕,一股凶神恶煞的气息密布整座庙宇,蚌女见了心尖一颤,她这些天在各条河段作威作福,仗着神力到处称霸,已经下意识的忘了,自己的一身神力可都是龙王所赐,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知罪,奴婢不该不听主人的话,该死,该死!”
“起来吧。”李达不动声色的道,刚刚他倒是没有多生气,反而是神魂自动有了反应,‘战龙印记’虽然只是虚拟世界的产物,在现实中并不存在,但是其中浩瀚的战斗经验却不是假的,这让龙魂多了一丝恶气。
“我这么做自然有足够的理由,第一,水灾平定,阳司各大高手回镇各地,水鬼越多,便越会成为靶子,第二,水鬼乃阴气祟气所化,畏威而不感恩,你以强力收复它们,以神力做为诱饵,但水鬼一旦害人,神力便会得到污染,你不想我堕落吧?”
李达的声音冷淡而冷静,历史上有很多河神都是耐不住欲望,吸食血肉,强行要求供奉,最后堕落成邪神水魔,以阳司的效率,一旦发现扬州龙王出现异常,围剿任务怕是马上就会出现在阴阳簿上,顺带还有追杀他的任务。
因为神眷者的神祗一旦堕落,神眷者也会变成邪教徒。
蚌女身体更加颤抖了,龙影在梁柱、壁面、神像上不断游走着,煞气腾腾,上古魔神的一丝气场,不是她这种小精怪能够抵抗的。
李达看着对方的表现,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动物神的数量远高于自然神,但是能够历经数朝而保存神名者,却多数是自然神。
妖魔精怪最大的缺陷是没有自制力,容易被欲望所吞。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李达没有说出口,一旦开阴衙,必然要大量的鬼物祭奉,这些水鬼正好用来做贡品。
如果单是靠交易或兑换,没有上万功值,根本换不来,而单靠自己抓捕鬼物,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不过打一巴掌揉三揉,再怎么说,蚌女没有功劳有苦劳,把人家积极性全打没了也不行,便缓声道:“你做的很好,只是要注意手段,以前能做的事,现在未必能做,扬州龙王毕竟是朝廷封神。”
蚌女低眉耸眼的正沮丧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极美味的味道,就感觉渴了几十天,突然碰上了一汪清泉,那种急不可耐的情绪。
她迅速抬起头,只见李达手上多了一块晶状物,她下意识的吞了口水,两眼满是渴望,像是嗷嗷待哺的小狗。
李达见状笑了笑,用骨刀切了五分之一左右,晶状物刚一分裂,便化作一道晶莹剔透的虹光,落入蚌女的嘴里,而剩下的五分之四,则早已被龙影咬入嘴里。
整座龙王庙‘轰隆’‘轰隆’直响,像是白日起雷光,炸个不休。
在山下等候的几个漕帮打仔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是惊恐,其中一个老面孔嗤笑一声,自得的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五爷是龙王爷下凡的分身,这一次一定也是在跟龙王爷交流,当初水灾爆发时,也是他老人家传下的神旨,很多人都亲眼看到龙王爷下凡镇压水患,那都是我们五爷请动的!”
几名新人互视了几眼,表情中渐渐多了一丝纯粹的敬畏。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龙王庙中的动静才算是稍稍停歇,但模样已大为不同了。
神庙更加威严、也更加华贵,泥土像是裹了一层金箔,好似上等大匠精心打造,龙王神像大了一倍,原本张牙舞爪的龙形,现在已经化作一尊帝王像,龙爪龙足人面,面孔有点像是李达。
更重要的是,除了蚌女外,原本的辅神位多了两位,也就是说,李达还可以册封两尊辅神。
这是老资格的神祗才有的待遇。
像是淮神,如果不是因为巫支祁的原因而特殊的话,他的辅神位也就三座。
蚌女同样变了模样,变的更加幼齿,唇红齿白,头顶两团包子,而脚下的莲座变成了蚌状。
“多谢龙王爷!”蚌女喜极而泣,这说明她彻底的炼化了妖身,朝着神道迈上了最坚实的一步。
李达紧闭双眼,他能感受到,自己与皇城之中,那最深处的一座道宫中的一座巨大玉榜有了联系,名次有了变化。
河神正位中,自己那一丝神魂挪到了第十七的位置。
第三章 武行动乱前兆
十七位。
李达回去的路上还在想,这是不是说明,水部诸神中,自己前面还有十六位神位比高的存在,如果照这么算,地、人、水、瘟、斗、龙六部中,扬州龙王是不是已经能排到前一百位了?
这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毕竟神位越高,对于阳司的重要性就越强,倘若扬州龙王的神格能到前三,就算自己一身道行暴露,应该也能保住小命,江都玉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杀人放火受招安,建庙修行同样也可以受招安嘛。
花了半天功夫,李达在各个码头巡视过后,李达重新回到总码头三水码头坐镇,说是坐镇其实也没啥事可干。
当初郭通能够掌握这些码头,靠的是他那些从底层打上来的生死弟兄,而李达能够掌握扬州三教九流的人物,让他们不至于跟自己阴奉阳违,靠的则是大嫂留下的人脉,良白羊经营多年,像恶面陈这种心腹绝对不少。
他现在接见的也就是这么一位。
锃亮的光头,弯如弓的腰背,还有瞎的一只老眼,左腿上从大腿到小腿的一道狭长刀疤,老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老狗,老了的斗犬。
醉人馆是最大的消金窟,而老许则是醉人馆中,负责训练所有龟公的老青皮,这老青皮的来历讳莫如深,只知道是曾是混武行失败的拳师,虽然半废,但是对付三四个混混不成问题,当初良嫂被刺杀时,他若不是在外面办事,也轮不到李达英雄救美,更不会有之后的好吃不过饺子事件
“有粤地的江湖人过来,而且还是武行门徒?”李达敲了敲桌子,皱眉想了想,“确定是粤人?”
“骨节磨平,关节如磨,眼里有凶气,口音都是淮南口音,自称也是西边来的,”老许咧了咧嘴皮,阴沉沉的道:“可是玩到兴起时,露了点风声,沿海做皮肉生意的,清倌人叫琵琶仔,妓寨叫老举寨,打叫打水围,就这一两句暴露了脸面,淮人来逛窑子,哪来这么多浑话。”
“江湖人来来往往,也不算大事,这扬州城也不是我家开的。”
“的确不是大事,不过这些人这些天到处乱逛,似乎打算租个宅子常住,这就有点踩场子的架势了。”
李达表情稍稍有些严肃,“老许你是老江湖了,你觉的他们要干什么?”
“武行脱不开江湖,一般武行人来立场子,地方三教九流要提前打好招呼,不然武场子打出来了,回头就被人暗地里斩死,这方方面面的打点,也算是武行不成文的规矩了。”
“这么说,有人要来扬州开武馆,这不是打我们脸面么!”朱矮子急不可耐道。
不是说武行人不能来开武馆,只是凡事得有个主次关系,外地人来开武馆,拳脚不长眼,一旦出现江湖纷争,那听谁的?你跟人好好说话,人觉的你好欺负,回头就吞了你的地盘怎么办。
还有,有些拳师背后有金主撑腰,本就是来做过江强龙的,你如果不趁他立足未稳打出去,回头人成了气候,你的垛子可就罩不住了,江湖人都会看不起你的。
武行人来扬州,不给李达拜帖,这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老许直勾勾的看着朱矮子,看的这假和尚浑身不自在后,这才摇头不屑道:“五爷,您这撑门面的,可远比不上以前郭爷的手下。”
朱矮子一听脸涨的通红,刚要拌嘴,却被李达眼神止住,若有所思道:“关键在于粤人装淮人,老许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门道?”
“当然有门道,最简单的骗法,学粤拳的假扮另一个拳门弟子出来砸场子,回头挑拨拳门之间,甚至拳系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双方打生打死,背后自然有人摘桃子。”
朱矮子听了一惊,连忙表态:“五爷你放心,我马上带人把这两个外地人抓起来,不把他们剥一层皮我就不姓朱!”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老许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道;“如果这粤人真的是拜入淮地的哪一拳门,你把人抓了,他们师父来要人,你说人家是听你的,还是听他徒弟的?又或者人家真就是异地拜拳门的弟子,这难道不可以吗?”
李达摸了摸鼻子,听对方这么一说,这事还真有些难办,而且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御姐口中江南武行乱世,真的就要开启了吗?
“……武行师傅为什么收徒要谨慎再谨慎,就是怕这好徒弟是敌人派来的心腹,学了你的拳,再坏了你的门楣,挑拨离间,彻底败了你家的招牌,这是武行中最阴毒的手段,福州的安海拳、广西的小策打,这两拳门就是这么败落的,小策打的周家,可是连女儿都嫁出去了,”老许冷笑连连。
朱矮子被对方唬的不出声了,要是对方真就是另一拳门派来的奸细,就是来挑拨关系的,这时候动手,反而中了对方算计。
地头蛇和过江龙,各有顾忌,各有优势,以李达在扬州三教九流中的声望势力,来十个拳师都能把他们活埋了,但是武行不是这么玩的。
“对方来路都不清楚,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李达敲了敲桌子,突然笑道:“地头蛇收拾过江龙还不简单,急什么,先找几个人摸摸他们的底子。”
“我去!”朱矮子鼓起了胸膛。
“不是我不相信你,这事你还真不行,帮我把何三通叫来。”
李达无视了朱矮子哀怨的眼神,实在这玩意得看江湖经验,让朱矮子上,回头把南佛拳看成金刚拳,那乐子可就大了,虽然都是佛门拳系,但是南佛拳出自大福寺,而金刚拳出自北禅院,一南一北差的可老远了。
没一会儿功夫,何三通来了,李达将这事告知对方,何三通默默接过了任务。
“等等,”李达叫住了对方,上下打量了他,疑惑道:“你突破拳师了?”
何三通这懒洋洋的大汉较之以往,显的更懒洋洋了,两眼精光内敛,感觉站着就要睡着了一样。
这说明对方身体协调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站如坐,静如睡,日夜养其神,这是一种很高深的身体境界,相当于龙虎气高阶的水准。
“一不留神就成了,”何三通挠着脑袋道。
“你这家伙,”李达又惊又喜,用力的锤了对方一拳,细细想来也对,这一位的拳龄可是远在自己之上,二十七八的年龄正是拳术暴涨的时期,又是前三水码头大佬的心腹,虽然没有‘赤子之心’加成,却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当初郭通坐扬州龙王时,手下七八个拳师层次的兄弟,结果轮到自己,却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如今总算有一个能撑场面的了。
又忙活了一天,李达这才在天黑前赶回了自家府邸,再一次感叹没有女仆的坏处,连个煮饭洗衣的都没有,跟别提暖床了,勉强将桌上半热的饭菜填进了肚皮,练了一通拳大汗淋漓,洗了个冷水澡。
太祖长拳、项家霸王六式,配合龙虎气、五字发声术,那都是极刚极阳的拳术和呼吸法,一通打后浑身气血像是岩浆一样沸腾,连洗了三通澡后才降温下来,结果坐在床上,看着鸡儿硬梆梆发呆,貌似越阳刚的拳术越容易刺激荷尔蒙,蛋疼,大嫂怎么还不回来。
想到大嫂,李达就又想到了龟儿子,忽然一愣,这从昨天夜里开始,这鬼儿子就不知到哪里浪了,怎么到现在也没回来?
“儿子,儿子?”李达掏出双黄黑皮鸭蛋,呼唤道,这算是龟儿子的罩门,通过这个能在一定范围内取得联系。
片刻过后,阴风一卷,一个头顶无常高帽、吊着长舌的鬼跳了出来,手中哭丧棒还转来转去。
第四章 阴衙
深更半夜,漆黑一片,突然跳出个白无常,长长的舌头上还滴着血,这换谁见了头皮都要爆炸,心脏不好的一阵剧烈收缩就要痉挛了。
不过寻常人会被吓的不敢动弹,李达吓的却是瞬间切换小号,双手一抓,数十道镇魔锁链交叉而过,金光一闪,将对方捆的老老实实的,只剩下舌头子还一跳一跳的。
“呜呜……呜呜呜……”
白无常睁大了眼睛,虽然他眼睛本就很大,手脚乱摆,像是在求饶。
李达看了对方一眼,露出诧异的表情,镇鬼符做为低级符篆,它的原理是通过天地频率的调节,将鬼气强行镇散,而散溢的鬼气自然消失在空气中,这对于普通鬼物有用,但对于庙级以上的大鬼已经作用不大,对于山级鬼王更是几乎没用。
但是眼下这么多张瞬发的镇鬼符,却没有一丝一毫镇散对方鬼气的架势,对方难道是鬼王?鬼王会这么弱鸡?
白无常舌头转来转去,像是在指手画脚,李达犹豫了下,松开了锁链,而对方立刻像条狗一样扑上来,舌头似乎都要舔过来。
李达赶紧躲开,皱眉道:“你是我儿子派来的?”
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关联,自己用鸭蛋联系的时候,怎么会突然跑来这么个鬼玩意。
白无常猛的点头,恐怖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手指着一个方向,似乎是在请李达过去。
在古代,封土隆起的叫坟,平的叫墓,没尸体的叫冢,皇家的墓叫陵,金陵皇陵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除了皇室、贵族,活人要适应死人外,绝大多数情况下,死人要配合活人,大多数墓穴都安葬在城外乡野,也就是当地的祖祠中,城内最多的也就几个衣冠冢。
李达落脚的就是一个郑家富商的衣冠冢。
由于前明宗室的泛滥,本朝对国姓有着严格的限制,除了嫡系之外,没有半点经济和政治上的特权,不过这也算是个名誉身份,这郑商做的是药材生意,平素就喜欢吹嘘自己的皇家血脉,外人戏称郑皇商。
所以郑皇商出于某种心理安慰,建造一座衣冠冢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如果这位郑大官人半夜被尿憋醒,回头看看自家祖先坟,怕是要被吓的尿失禁了。
他家衣冠冢里的老祖宗复活了!
两排漆黑又高挺的纸幡,随处飘落的纸钱,原本偷工减料造成的土包也似的小冢,此刻变成了一座若有若无的鬼庙,偶尔闪过的黑影不是披头散发,就是下半身虚无。
李达各种意义上的活见鬼了。
在鬼庙的主座上,他看见了阎王,小号的阎王,赤发青面、头戴黑冠、更关键的,都是同样的丑。
对着这‘小号阎王’,李达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小子是不是最近学坏了,居然玩半夜不归,信不信回头向你娘打小报告!”
‘小号阎王’捂着脑袋,十分委屈,李达这一记镇魔掌的威力跟皮鞭炒肉似的,十分给力。
“咿咿呀呀”
“什么,还敢顶嘴!什么叫我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我那是去办正事,你还敢打小报告!?”
又是一连串‘镇魔掌’组合。
李达把阎王爷打的抱头鼠窜,差点钻进蛋里,这才拍了拍手掌,斜眼道:“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事情要从昨天那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说起
当然,鬼婴没那么好的口才,智商也不够,比划半天手脚后,李达总算明白了经过。
有一个东西,站在门口,丢了一些东西,鬼婴觉的好玩,就拿来玩了,一玩就是一天。
鬼婴裂开大嘴,又从嘴里吐出两大一小三张小号卷轴,卷轴通体墨玉色,打开一看全是空白的。
李达明白了,那‘东西’应该是游神,而这卷轴则是水部、瘟部、斗部的奖励,凭着这些卷轴,他可以得到神纹一套,神名一列,斗部神纹一套,瘟部符篆十道,具体兑换地点是阳司在江南的大本营金陵城。
应该还有更重要的,李达盯向鬼婴,“还有东西呢?”
鬼儿子假装吹口哨,一副啥也不知道的表情。
李达转了一圈,找不到它藏东西的地方,也不客气,直接将这便宜儿子拽过来,手直接深入对方喉咙口掏来掏去。
按照习惯,这便宜儿子有什么宝贝东西,都喜欢往肚皮揣,反正它是鬼,也不用消化。
李达摸出了大嫂送给儿子的玩具,也摸出了自己送给他的木刀木剑,最后摸出了一座巴掌大的黑色宫殿,宫殿的殿门刻了两个大字阴衙!
阴衙里有一座阎罗王像,左右无常。
恍惚间,李达感觉自己的身影越发高大,有一种冥冥之中,能够主宰死亡的感觉。
生有父母官,死有阎罗王。
阴衙最基础的能力,号令亡者!
当然,这亡者是要分等级,以如今阴衙的层次,最多号令‘鬼’级的鬼物,再往上就不行了。
而等到阴衙能够控制的层次达到庙级,便能够有资格提出加入阴司的试炼了。
当然,这试炼的前提还有四品镇魔校尉的官职,以及足够强大的个人实力。
李达一直不明白,六部各有职能,道司掌管天下道门,那这阴司具体负责什么,如果只是抓鬼,道士能抓,镇魔校尉也能抓,有必要特意建立一个有关部门,还是堪比阳司的高级部门?
不过等他与阴衙完全融合到一起,反倒是有些明白了,在这深沉的黑暗中,有着恐怖的怪物和触角在阴影中窥探。
虽然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
“想要?”
李达回头看见鬼婴正眼巴巴看着自己,这阴衙对鬼物似乎是某种不得了的宝物。
鬼婴头点的飞快,并露出讨好的笑容。
李达将阴衙丢了过去,道:“暂时放在你哪儿,你得给我保管好,而且还得给我干活。”
阴衙要想成长,鬼物的祭祀必不可少,他事情很多,没时间慢慢来,所以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鬼物首领替自己主持大局。
而且这也能让鬼婴上升‘山’级的速度加快,也能让它开始收拢属于自己的百鬼夜行。
没有哪一座鬼巢能比的上这座阴衙。
等鬼婴成长到黑山老妖的层次,或许自己就变成聂小倩她公公了。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李达没想到自己才回到扬州,就又要离开,好在扬州与金陵城来回也就三四天的功夫。
老话说的好,升级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李达觉的自己不在身上刻个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中间,都对不起自己在淮河上那么拼命。
所以他简单吩咐一声,就带着两个熟悉的打仔上路了。
……
朱矮子很惆怅,他自认为是李五爷手下第一心腹,也是第一干将,一起在码头上搬砖,在庵堂一起学拳,那可是顶顶亲密的关系。
但是最近他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
何三通被派去执行任务了。
没有派自己。
无论从资历、从年龄来说,他都该是更有潜力的,奈何人家是拳师。
而且以五爷的名头,以后收入麾下的拳师还会更多。
所以他很惆怅。
直到手下来报,有人来码头上砸场子,他这才忧郁的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可说,找人先揍上一顿,再给丢到河里泡两天醒醒脑子。”
手下欲言又止,“可是对方是个好手啊!”
“好手,能有多好,十几个人围过去,你再看他好不好。”
“不是,朱老大,人家说是来武行比拳的,我们就这样对待人家,这不大好吧?”
第五章 武行少年
武行和江湖说是两码事,其实是一码事,武行说到底,其实也相当于一种高级江湖,区别于三教九流、坑蒙拐骗的,一种充斥着残酷暴力和繁杂规矩的世界。
真不按照规矩来,以李达七个码头,两三百号打家,上百条铳、上百口弩,什么拳师不是来一个死一个,就算大拳师也照样歇菜。
但是你不按规矩来,人家也可以不按规矩来,下毒、刺杀、暗杀、甚至是绑架亲属,拳术上身,干这些事不要太溜,什么,你没有亲属光棍一条,你属下总有亲属吧,绑你属下总没问题吧。
所以只要是武行人,大家更愿意用拳术说话,就算那些打入地方拳门内部,偷学技业的二五仔,大抵也不会在敬师茶中倒上几滴毒液,不是素质高,而是一旦用下流手段害人,拳门名声就要败坏,一旦招牌坏了,别的拳系就能像是饥饿的狼群,撕扯你的皮肉,将你几代人苦苦钻研的本事吃个干干净净。
所以哪怕朱矮子现在心情很不爽,只要是武行人,最起码也得上碗茶,喊打喊杀那在后面,这叫香火情分。
不过等朱矮子赶到地后,就见码头厚实的木板地面上,三四个资深打仔躺在地上‘咿咿呀呀’,伤势没见多少,灰头土脸却是有的。
“我还以为扬州龙王多大的名声,结果手下人这么不顶事,比我们本地的二流武馆弟子都不如。”
朱矮子眉头一挑,心头有点上火,刚想辩驳,那趟地上的其中一位忽然朝他使了个眼色,很猥琐的眼神。
‘让他划水让他浪,等会我们一起上!’
在码头上混的那都是老江湖了,都是不要脸皮的,知道来者不善,所以特意撩拨几句,让对方先动手,外面这么多人看着,能证明咱们热情待客的有,证明对方先动手的更多,咱们按规矩来,对方不按,那还说什么,抄家伙弄死丫的!
朱矮子要是还在几天前,这时候已经喊出‘兄弟们并肩子上,打不过再叫人’的著名口号,但是如今心口发闷,不大想这么做了。
咱也是练拳的好吧,打小就经过武僧训练,来这里扛砖的时候拳脚也没撂下,还学了太祖长拳、铁胳膊、舟拳,真打起来也未必输好吧。
朱矮子决定先试试对方深浅,再怎么说,他也是码头上排名前三、嗯,前五的打家。
“你是哪个地方,哪个拳门流派的?”
拳门和门派不同,拳门和拳系的传承也不同,拳门是一门拳术的传承,拳系是几门拳术的传承,大拳系是几十门拳的传承,但传承再多,流派传人也很少住在一起,往往在各地开枝散叶,这也是跟武侠门派最不一样的地方。
那么多拳术打家聚在一起,你丫是要聚众造反不成!?
身穿粗布漏掖单衣,腰间扎着一根麻布粗绳,脚下草鞋还破了一个洞的少年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昂首挺胸,铿锵有力的道:“我叫秦海,是秦川人,学的是马家枪”
话还未落,就被背后同样脏兮兮的少女戳了一下,连忙改口:“不对,我是胡建人,出自韦陀门。”
朱矮子脸上当场挂了黑线,你丫到底是哪里人,乱报拳门可是武行大忌,不过当天看到对方背后磨的锋利光亮的双截枪尖,瞳孔就是一缩。
拳术高手老实说并不可怕,毕竟哪怕硬挨一记独门劲,顶多能使一人丧失战斗力,但是其它人照样能把他围困住,拳师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但是一个精通械战的拳师,或者说拳术高手,那威胁可就大了,用拳头把人身体打出个窟窿极难,但是换做刀枪剑戟,那可就简单多了,尤其是拳师的体力、爆发力、经验,甚至能经的起一场小规模古代战役。
如果是械战拳师,自己一方要强拿下对方,少说要死伤十几号人,甚至更多。
朱矮子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在扬州开武馆,我听说李龙王是扬州最大的地头蛇,便来拜个门户,现在看来,见面不如闻名,”秦海不屑道,这个年轻人很傲气,而且不屑于遮掩自己的脾气,哪怕被越来越多的打手围住。
这是个新手,却又不大可能是个新手。
朱矮子固然也是个菜鸟,但码头上龙蛇混杂,早已混成了老鸟,真正的拳系传人不会像对方这样急着出头,这很不懂规矩,但如果不是拳系传人,这比自己还小的年龄,没道理练上一身厉害拳术,从手下的报告来看,这一位很可能是拳师,少年拳师!
“你觉的你很能打,那你跟我打一场吧,你赢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朱矮子突然道。
“好,那我赢定了,械斗还是拳斗?”秦海目光发亮。
“拳斗吧,械斗伤和气,况且伤了我,你也出不去。”
躺在地上装死尸的漕口打仔拼命向朱矮子施眼色,大意是矮子哥别浪,一浪就回不去了。
朱矮子不管对方,缓缓将袖子卷起,露出一对粗大的胳膊,秦川也将枪套交给背后的少女,一脸兴奋的走了上去。
朱矮子是有自傲的本钱的,打小就有武僧底子,在庵堂学拳也是进步飞快,不说拳师,也摸到了拳师的门槛,但在大多时候,他都扮演着搞笑马仔的角色,没办法,大佬太变态了,一直在进步,而且在以狂飙的速度猪突猛进,他这种小跑自然就不起眼。
但他自诩为码头第二号打仔时,码头上下可也没听到多少不服气的声音。
朱矮子紧盯着对方双眼,忽然一声低吼,马步踏掌,掌心在半路一攒,化作舟拳中的半渡击,劈向对方脖颈。
“好变化!”
秦海赞叹一声,这一招一变几乎没有半点停顿,反而有种浪遏飞舟的变化,拳术很老道,变化也很精妙,足以证明朱矮子不仅是个逗眼的角色。
这少年躬身一托,气势瞬间就变了,像是一只鬃毛狮子,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位哀叹一声,矮子哥要倒霉了,会象形兽势的高手,哪是咱们能对付的。
至少也得三通哥出马吧!
朱矮子的太祖长拳跟李达风格不同,李达毫无疑问是龙镇九州的霸道拳势,朱矮子则是下盘极稳,轻易不打高拳,同时走震脚,就是脚根与地面在极高的频率反复踩踏,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有跨步变步的高级步伐技巧。
他个子也不高,打起来就像是铁索联舟,又像是西夏的铁鹞子,锁链甲马,一动就黑压压一片,有种千军万马压来的气场。
秦海面色不变,双手一挤,掌心鼓出一个肉球,每当对方马踏轰拳,一波一转,就把对方拳劲拨开,而且脚步顺劲,总是踩在对方气势爆发的间隙处,没有骨骼筋肉撞击的巨大声响,反而招招卸劲,搞的朱矮子要吐血。
当局者迷,在外人看来,朱矮子就像是被对方溜的狗,或者说狮子玩球,带着朱矮子转来转去,拳术风格倒是滑溜的很,与秦海的傲气不同。
朱矮子到底也是有天份的,见势不妙,立刻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一缸水都喝光的架势,肺部一鼓,浑身上下像是忽然变的一片青色,像是镀上一层铜。
‘铜罗汉!’
秦海认出了这一招,很惊讶,这一招可不得了,是武僧的绝学。
外炼有成,表现在太阳穴鼓起,或者是手脚几条大筋高鼓,但是武僧内外合炼,能把身体上下的小筋络都练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庙里的铜罗汉一样。
铜罗汉一成,朱矮子力大三分,不过这种状态不可持续,他立刻出杀招,脚下一剁,木坂都踩裂了一层,握手开门炮,左插步一个弓步,拧腰、切髋、瞬肩,上中下三盘成一整劲,轰然冲脸。
腥风扑面,看拳的少女都吓的闭上了眼。
秦海目光一凝,不退反进,手上肉球似乎大了一圈,右臂汗毛像是有灵一般,一挫一架,像是两块生铁摩擦在一起,同时左手手掌一记抖掌,明明没有弯腰拔劲却有一种腰腹发力的恶劲,掌心闪电般撞在朱矮子下巴上,一下子把打透了。
一招分胜负。
朱矮子整个身子在空中一起一落,砸在地面上,干咳一声,咳出两颗带血牙齿。
在地面上躺尸的漕帮打家同情的看了对方一眼,早叫你并肩子上了,你非要单挑。
“说好的一百两银子。”
“给他!”朱矮子勉强发声道,他眼前还冒着金星。
一百两银子也就七八斤重量,关键是白花花的一片,看的人眼晕。
秦海乐了,打一场一百两,果然混江湖才能赚大钱。
“李龙王不在,那我过几天再来。”
“过几天?”朱矮子忽然咬牙切齿道:“钱给你了,兄弟们并肩子上!”
第六章 阳司南司
李达自然不可能想到,自己才离开不到两天,码头就被人砸了,按照武行人的规矩,发帖、拜门、分辈分、论先后,没有十来天功夫是搞不定的,比拳只是最后手段,甚至不一定要打一场。
他此刻正在秦淮河一座画舫喝茶,陪他的是正当红的清倌人,同样也是阳司七品镇魔校尉水行月。
水行月姿色上等,这是花魁的前提,但不是绝对条件,画皮画肉难画骨,这位水娘子最吸引人的,是她那温润如水的气质,任谁和她呆在一起,都会感到心境平和。
“李兄的事迹奴家听说了,果然是真英雄人物,你需要的药物、施法材料、还有拳术秘籍,奴家会替你打听的。”
“那就多谢水姑娘了,放心,佣金不会少上半点,”李达客气道。
淮河水祸,李达借助‘刑狱霸王’赚了数万的功值,这些功值如果不花掉简直是浪费,而且修炼三尸神法所需要的药材、施法材料、还有各种道术和拳术秘籍,这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挑选,更关键是,李达没有固定的渠道。
好在他旁边的水姑娘交友广阔,掮客一样的人物,有她在,可以省了他不少心。
“李校尉在金陵要待上几日?”
“三四日吧。”
“奴家会尽快帮你打听的。”
李达看了看日头,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再不走的话,怕是有碍水姑娘的名声。”
有些清倌人挂羊头卖狗肉,有些则是真正的清倌人,只供抚琴聊天等业务,做为阳司女校尉,水行月毫无疑问是后一种,这就相当于古代玉女明星,如果跟一个男人偷摸待在一起久了,肯定会引起非议的。
水行月淡然一笑:“这有什么,朋友之间闲聊,怕什么流言蜚语,李校尉不如用了午食再走?”
水行月对李达真是有些好奇,毕竟从淮安府传来的消息太夸张了,她很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而且郑家皇子也托她打听这位的消息。
李达摆了摆手,花魁惹了一个就够了,再惹一个他怕吃不消,而且他总觉的对方的目的不是很单纯。
出了画舫,坐小船直接靠了湖岸,车夫一声鞭响,马车便往城内走去。
而在一座隔间内,看着李达消失背影的贵公子也松开了珠帘,头也不回道:“这一位是谁,似乎没有请帖就进来了?”
这座画舫的老鸨弯着腰谄笑道:“小国公明见,那位只是水姑娘一位普通朋友,待了不足半炷香就出来了,您要是需要,我这请我家姑娘作陪。”
“不用了,水姑娘她有她的自由,本世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他人做事,”小国公嘴角挑起一丝笑容,转头道:“你似乎很热?”
老鸨有苦难言,这都是临冬的天气,穿袄子都够了,偏偏她一进这隔间,喉咙里就像是吞了炭,焦热的要冒烟,她悄悄扫了一圈,整座席面上一道菜都没动,坐着的好汉一个个像是野兽成精,眼里仿佛冒火生烟,坐着就能吃人。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老鸨下意识的一抖,两腿一软,裤裆有水渍溅出。
“嫌热你就回去吧,”小国公温和的道,老鸨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赶紧夹着屁股离开了。
“怎么不动筷子,从复成桥到聚宝门,可以说包括十里河面的所有画舫,这座画舫的姑娘未必是最好的,但是菜色却是最上等的,关外吃不到的,不尝尝吗?”
席面上高矮胖瘦具有,但是只有一个穿羊皮袄的老叟拿起筷子,挑了一块烤鸭油皮塞入嘴里,萎缩的脸颊肌肉蠕动下,一口吞入腹中,咧出一嘴黄牙,道:“好口味。”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回头我安排人,把上百家宴席都请你们吃个遍,我那老父亲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他老部下的香火情,我们徐家是不会忘的。”
“吃的以后再说,”老叟干咳一声:“指不定这次来了,我们就不走了。”
“哦?”小国公笑容玩味,“此话怎讲?”
“关外马架拳,想请国公借一把手。”
“武行啊,最近这城里可是来了不少好手,豫地的、粤地的、蜀中的,我家保你们一辈子吃喝都没问题,但是要在武行中撑你们,洒的可就不仅是银子了,情面饭难吃,你们总得给我个理由。”
“大福寺倒了、北禅院也倒了,蜀地拳系散乱,山西拳小门小户不愿折腾,唯有我们北方拳门没倒,想在江南再打出一片江湖,金陵二十六座武馆,就是我们送给小国公的见面礼!”
老叟最左边,最年轻的一位弟子站了起来,阴沉道:“叶赫那拉氏愿为小国公效劳!”
……
阳司固然不是什么特务机关、秘密机构,但像是这么光明正大立的牌坊,明晃晃的钦天阳司招牌,李达还是第一次见。
走到五军督护府门口,穿过麒麟桥,就在户部衙门边上,那一座高大明亮的官府就是江南阳司分部。
论气派,陪都的六部都比不上这一司,毕竟这六部只是假六部,真的在皇城里呢,而这一司,却是正儿八经的阳司南司,掌管江南各地的镇魔校尉与捉妖长吏。
官兵朝自己行军礼,官吏朝自己躬身,李达还是头一次体验到这六品官职给他带来的便利,倒不是说这官职不重要,毕竟明朝千户也才五品,但是绝大多数场合,自己这漕帮大佬的身份已经够用了。
“校尉大人是回来表功述职的吗?”
李达想了想,将那空白卷轴展示了下,负责接待的青衣小吏面色一变,低声道:“校尉大人可有特定的法师,南司制下有十一位开坛法师,有玄都山上官真人、青城山李道长……”
镇魔神纹的绘制需要道士相助,道行越高手段越好,不过李达牢记许耀的说法,问道:“有位茅山的徐道长吗?”
小吏迟疑了下,道:“有倒是有,只不过这位徐姓道长性格古怪,很难伺候,不一定会答应。”
“就他了,”李达相信自己救了许耀妹妹,这一位还不至于坑他。
小吏便把李达领入一间静室中,自去通知了,李达等了许久,就在他等的都快不耐烦的时候,一股酒臭味道铺面而来,一个酒槽鼻子老货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说是老货而不是老道,因为这家伙一手提着根狗腿,一手拎着酒瓶,酒臭味中还混杂着一种胭脂香味,跟李达从画舫中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茅山道士给不给吃肉李达不清楚,但是百分百是不给招妓的,真要是出了这种货色,茅山掌门怕是要亲自出山清理门户。
“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头子,我早就被茅山逐出师门了,不过你放心,看在许丫头平常孝敬我的份上,我会给你挑一个好的。”
李达躬了躬身,将两大一小三张空白卷轴都放在地上,其中一张大的和小的都是金色,另一道卷轴则是紫色。
徐老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紫色卷轴,轻咦了声,“斗部的封敕,你这是干了什么大事才得这种好处?”
李达愣了一下,回忆了下,斗部的任务似乎是绞杀庙级魔物五十条,山级十尊,这在四部任务中的确是最难的,要不是自己有‘刑狱霸王’,还有道术神术,加上同行高手互相帮衬,以及一些运气,还真是难以完成。
“斗部神纹有什么不同吗?”
“斗部是直属于天师会啊,三部六司最强的高手都在斗部,你不知道?”徐老头道:“斗部的高手,是唯一可以不经通报就调动神祗之力的。”
第七章 二师兄与三师弟
李达虽然明白这个世界上能够调动神祗之力的不仅他一个,但是听到这话,也难免有些失落,阳司的高手实在是有点多啊。
“镇魔校尉和捉妖长吏最高是四品官职,一旦功至三品,便自动转为镇魔使和捉妖使,位比锦衣卫指挥使、六部主官,有自领一军的权威,可庇荫子孙,几同勋贵,不过六部合起来有多少阳司镇使,老头子手指加脚趾就能数出来,你也不要太过失望。”
徐老头大概是看出李达所想,安慰了几句,又嘿嘿一笑,“不过你要真成了镇魔使,就意味着要从十二生肖中离职,你这个上清叛徒做好准备了吗?”
李达一惊,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知道。
“别慌张,你的事在天师会上崇圣道君已经做了担保,放心吧,除了少数几个老顽固外,其它人都没有意见,毕竟上清宗名气再大,也已经亡了几十年了,当年阳神在世都没能逆转天数,如今你这个外门弟子又算什么,”徐老头洒笑道。
“天师会?”
“道司最上层,十六大法脉的掌教派遣,其中正一道占了六席,茅山站了一席,如今的道门大小事,都是由这个天师会说了算。”
李达明白了,这大概就相当于道门的联合国安理会,只不五大流氓变成了正一道独领风骚。
“咳咳,好了,看你小子顺眼才跟你多说了两句,言归正传,这神纹、神名你是怎么个选法?”
李达摇头。
“嘿,你要是只有本事获得一套神纹,老头子保准给你挑个跟脚深厚的,越少见越好,捉鬼祟的本事越强越好,我们茅山的赤僵神纹就挺不错,但你有本事赚了斗部的功劳,那老头子就建议你,选一门偏僻的本事,再选一门能打的本事,配合着起来玩。”
徐老头舔了舔手指,从裤裆里摸出一卷厕纸一样的玩意,翻找着,“皇天上纹,玉皇书,可惜是道残纹,不过这玄都玉京的本事着实不错,可以随机生成一道神术。”
“泰山鬼纹,阴阳皆通,能敕令小鬼,呵,还有一种本命神通,五岳镇形图,能分镇五道庙级的鬼物。”
“要不,马头娘,《河图括地象》记载,有食桑二十七年而身裹,九年生翼之人,流行于蜀中,你养蛊么,不养就没啥用了……”
徐老头说了半天,唾沫都干了,见李达仍在犹疑,这才无奈道:“这神纹嘛,无非是自然神纹、人神纹、动物神纹、鬼神纹、教派神纹五种,其中能驱使天地自然之力的,便是自然神纹,有神性而无神名,量大而形僵,难以驱使;人神是国祀封神,百工百业之祖,镇妖的有动物神纹,镇鬼的有鬼神纹,教派神纹便是各大法脉供奉的长辈,你到底想啥给我个说法啊!”
按照徐老头的推荐,这五大神纹之中,最普遍的是前三种,正一道掌封神权柄,可以说只要朝廷供奉的,那就是他们家的,这也是阳司中最普遍的神纹。
至于后两种,除非立的功劳很大,一般很少赐予。
鬼神也是神祗,只不过这类神祗很稀少,毕竟除了要死的人,没人会去拜阎王爷,而且大多就算拜了也没用,显神名必要有神权,而生死轮回,历史上再牛掰的道士也没能长生不老,造就‘绝地天通’大业的三皇五帝现在骨头差不多都烂光了,所以鬼神尤为难得,不是掌管生死,大抵是跟一些疾疫、魂灵、意识有关的神权。
至于教神就跟简单了,那是法脉的源头,是各大门派的根子,李达可以想象的到,这些道家门派交出来时是多么不情不愿,而徐老头暗示自己,他能搞到教统神纹,这已经是走后门了。
李达落到嘴边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与阴衙合二为一时,感应到的那种阴影中的恐怖呓语,转口道:“道君有意让我入阴司,若要入阴司,哪一种神纹合适?”
徐老头闻言,摇了摇头,道:“你倒是野心勃勃,你知不知道,天师会十六座席位,阳司六个,茅山一个,阴司却有三个,阴司三位高官,比我们各派掌教还威风。”
李达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笑道:“相信徐老爷子不会让我失望,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不是这个理?”
徐老头将那叠黄纸翻到最后,直接甩到一旁,认真道:“既然你真要走这条最难的路,老头也不难着你,不过想要入阴司,道家的手段不管用,得用和尚的。”
“佛门神通也有神纹?”李达惊讶道,神纹即巫文,也是符篆一脉的源流,道家借此推陈出新他不意外,好歹三千年前是一家,这和尚手段也能做成神纹,那是不是就有点扯淡了。
“本来是没有的,谁让有个突发奇想的大法师真就做成了呢,”徐老头掏了掏耳朵,“和尚的本事,悟其心净,即佛土净,悟其心能,即佛法成。”
李达琢磨了两句,越想越觉的耳熟,忽然脱口道:“悟静、悟能,三师弟与二师兄?”
“悟净、悟能、悟空、悟己,小乘四境,你悟出来就是你的,悟不出来,也就只能当小说看,”徐老头吹了吹手指,将一团耳屎抹在衣服上,“也就你要求高,这玩意得找人要,你得给我两天时间准备。”
李达迷迷糊糊出了南司大门,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二师兄与三师弟;不过有些事他明白,佛门的镇魔神纹,那肯定是很不一样的玩法。
过了复成桥,绕到了夫子庙附近,那是极热闹的地界儿,有孔庙、有贡院、有学宫还有武馆。
李达来之前就听说了,这里开武馆的有个奇怪癖好,越靠近文庙越觉的高档,虽然由于武行高手的恐怖战力,导致这世道没有文贵武贱的那一套,但是拳师有文化,那也是很有面儿的一件事。
然后李达在人堆之中,就看到了一家裂成两半的武馆招牌。
没走几步,又看到另一家裂开的招牌。
再走几步,这一次更惨,武馆门前的石麒麟脑袋都被踹飞了。
国人大多有一个看热闹的习惯,尤其是踢馆这种喜闻乐见的事。
李达一路人挤人走到尽头,呵,好家伙,好一条油光明亮的大粗辫子。
第八章 叶赫那拉
一般来说,只要中原王朝坚挺,外族基本上就都变成了少数民族。
比如唐朝著名的昆仑奴,还有安禄山、哥舒翰这些做到了王爵的厉害角色。
明朝怼翻蒙古,朱棣靖难时手下也有朵颜三卫这种纯粹蒙古骑兵。
本朝,也可以叫做郑明,怼翻清朝后,一些八旗子弟做顺民也是相当正常的事。
只不过李达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跑到江南来踢馆的满人。
好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满人,光额头、大脑门、一身皮袄子,额头下面却又一张能够演辫子戏的脸,英俊中带着一丝丝野性,给人很邪恶的感觉。
对面的武馆馆主面色苍白,一只手臂还怪异的垂着,沙哑道:“哪家拳门拜会,一上来就摆武场子?!”
“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叶赫那拉眼一眯,好似闪过一丝油滑的绿光,跺脚劈手,厚实的袖子居然打出一声清脆的炸响,一记炮捶就轰了出来。
武馆馆主刚想遮拦,忽然看到对方那对绿油油的眼神,浑身一颤,皮毛一缩,气血鼓不起来,一下子被对方欺身,字手钻袖而出,像是一条毒蟒,一下子抽了出去,这武馆馆主一百多斤的重量,硬生生从门外抽到门内,还撞断了一根木闩子。
李达轻咦一声,炮捶各家拳系都有,外炼的拳术招式更多,核心无非是一个崩劲一个炸劲,各家核心不一样,但是对方这一记炮捶,就像是毒蛇钻洞,不仅形像,还混杂着一种鞭劲,这就是精通了,而且是独门劲!
江南武行的乱世果然到了么,光天化日之下扫场子,这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啊。
徒弟、师兄弟、师门、拳系,扯着骨头连着筋,搞不好就是一场大混战。
李达看了两眼,摇摇头就准备离开,不是他冷血,一是武行不兴‘路见不平’那一套,两个人斗拳,你无缘故帮助败方,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家,是不是看不起人家所学的拳术流派,得罪人都有可能。
二个,这要是大清治下的满人打汉人,这冲着反清复明他也要上啊,关键是如今大清都亡了,八旗子弟都挂的七七八八了,汉族反倒是变成了强势群体,而且人家公平公正比武,你这插手就不是保家卫国了,成殴打少数民族了。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大凡被自己人打服的外族,朝廷态度都有点友善,或者说过于友善,至少李达环视一圈,围观人除了看热闹以外,也没几个义愤填膺的,还有叫好的。
虽然有些心理不舒服,但李达也不会热血上头,凡事要有个度,他不能做烂好人。
谁知叶赫那拉氏看了倒下的馆主一眼,摇了摇头,用着生硬的汉话道:“江南武风,不行,汉人拳术,不行。”
李达止住了脚步,摸了摸鼻子,脚步转了回去,走到对方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你们家大清栋梁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叶赫那拉氏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威胁,对方举止动态无不显示是练家子,更重要的是,他闻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那种深山老林野兽特有的活性及野性,这在文明社会是很罕见的。
“你,跟我打?”
“让你尝尝正统汉人的拳术。”
太祖长拳,单看名字就知道正宗的不能再正宗了。
面对同一档次的强手,叶赫那拉氏反倒是一反刚刚的傲气,退了几步,满脸慎重,一双狭长眼皮眯成一条线。
拳师练成独门劲,其实已经摸到了一丝气势的门槛,这叶赫那拉氏刚刚看似简单的一捶,就是借用了气势的力量,一瞪眼间,仿佛老林熊瞎子扑来,让对方下意识身体一僵,手脚发凉,动弹不得。
这用玄虚一点的说法是精气神转化,用科学一点解释是生物磁场的变化。
拳术练到体内,骨髓造血加快,劲力结构调整,自然能有这种变化。
叶赫那拉氏在关外练拳,动辄深入野林中与野兽搏杀,早已对气机敏感的不能再敏感,他先是感觉对方像一条恶龙,张牙舞爪的恐怖气势铺面,但随着感受越深,却越能感觉到这‘恶龙’不仅仅是气势,他是活着的,灯笼大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空气变的凝滞、毛孔锁不住汗珠,他居然跟之前的武馆馆主有了同样的感觉。
“我来了。”
太祖长拳同样有炮捶,叫马步炮捶,六合打法中上三合的变化,肩、肘、手,牵动大肌、臂肌、骨骼,平平淡淡一步踏出,像是一阵恶风卷来。
同样是炮捶,同样带点兽形,只不过一个是蛇,一个是龙!
叶赫那拉氏双手交叉盘肘,‘轰’的一下被轰的连退三四步,只感到像是炮弹迎面打来。
“哈!”
李达口中忽然一声佛号爆响,胸腔都变的大了一号,外表赤红,与朱矮子的青铜罗汉不同,他这是血菩萨!
之前跟人交换的五字发声术他一直没用过,因为单是龙虎气的强度已经让他拥有远超普通拳师的气力变化。
不过‘二师兄’和‘三师弟’的神纹让他突发奇想,佛门的拳术,佛门神通,二者是不是有点联系呢?
同样是炮捶,不过这一记更狠更快,就像是江流浩浩荡荡,沛然难驭。
气血张开,李达这一记拳术的威力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比以前要强的太多啊。
叶赫那拉氏面色一变,只感到一股铁墙迎面撞来,半空中一转,砸入人群中,顿时砸翻了三四个人。
‘借人来卸劲?’
李达冷哼一声,再一锤化锤为托,胳膊一下子胀大一半,像怪物一样,对方只来的及压腕,就被一下子提了起来,项家霸王巨鼎这一招,看似举的鼎,但实则是外劲内打,翻身一砸,就像是蒙古摔跤的姿势一样,地面一震,直接将对方砸晕过去。
“厉害!”
“高手!”
“汉家的英雄好汉!”
围观者顿时一阵欢呼,满人毕竟是满人,李达可是正经的自家人。
李达看了这倒地的满族年轻人,他已经听得到了密集的脚步声,江南武行武风再弱也是武行,得按规矩办事,你不按规矩办事,又砸了十几家武馆,没有后台,他今天出不了这座城。
不过这都不管他的事咯,大清都亡了,他跟这些遗老遗少还玩个屁啊,两步一晃,他就混入人群中,摸了摸肩胛骨部位,在那里,一道血纹正缓缓的暗淡下去。
第九章 大福寺和尚
城内玄武湖波光粼粼,湖水一路顺淌,流经古城墙化作一段护城河。
李达站在河边上,捂着肩胛骨稍往下的一个部位,那里本该什么都没有的,但随着龙虎气加速运转,气血鼓涨,渐渐显出一道血痕。
确切的说,是一种血色纹路,纹路之间隐约勾勒出一个‘室’字。
龙脉之力化作的链上之土跟现实世界是不同的,在那片世界中得到的神力加持、战龙残魂,到了现实通通消失。
李达本以为巫祭之力也会随着消失,但没想到这种力量竟然还保留在体内,而且随着拳术的爆发,巫祭诞生的血灵融入浑身气血中,并与五字发声术相融,产生了类似于武僧密炼的一种‘血菩萨’体术效果。
‘青铜罗汉’‘血菩萨’‘金刚王佛’这些本事,那都是朱矮子平素用来吹嘘的本钱,据说是小时候教他打基础的那个老和尚说的,‘青铜罗汉’增的是筋力,‘血菩萨’涨的则是气力。
不过这都不是关键,李达真正不解的,是巫祭之力诞生的血灵,怎么会还在他身上。
“解释一下啊,璇玑老爷爷?”
一般来说,老爷爷是天才地宝自带的,但是李达这个老爷爷是充话费送的,所以用起来相当不客气。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懂吗?’
“不懂,但是我知道你要是再卖弄,菊花会保不住的,”李达面色不变道。
‘巫是符篆伪派的源流,有些原理是相通的,你施符时,会短时间内深入一种天地变化中,而对于‘巫’来说,这种变化是长时间有效的,就像阳司那劳什子‘镇魔神纹’一样。’璇玑老道相当从心。
对于符篆派的把戏,璇玑道人很看不顺眼,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敌人的了解。
“这不对啊,巫术是借助祀人的气血祭祀,既然祭祀都是假的,血灵怎么会是真的。”
‘巫是道的祖先,巫术是危险的、偏激的,所以符篆派的那些老牛鼻子才将这种手段用于黄纸符上,但用在符上和人体上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璇玑老道虽然跟对方做对手多年,但由于功法所限,也只限于理解一部分操作原理,具体是怎么玩的,他还真不清楚。
李达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就像是练拳,拳劲练出来了,就算换一个环境,根子是在的。
按照那个冬巫大萝莉的说法,血祭法、天地契文、唤灵之术成一个三角结构,三角不是最稳固的么。
不管怎样,道门从古至今,就没出现过李达这么一个怪胎,神术会、上清观神术也练,茅山道术学的不错,巫祭血灵也练出来了,镇魔神纹过几天就要刻在身上了,简直一锅大杂烩,谁也不知道这锅最后能炖出什么来。
“李爷,我家姑娘有请,她说您要的东西,她有点消息了。”一个小丫鬟在约定时间赶到,软濡濡的道。
……
国公府中,老叟气的脸皮子都在哆嗦,两眼像是夜里发光的老狐皮子,瞪谁谁心凉。
叶赫那拉氏的少年跪在地上,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挂着怨愤,咬牙道:“老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保准能赢!”
“下次你也赢不了,”另一个大油辫子毫不客气的说,他跟少年相比,就不像是宫廷剧里的少爷阿哥,而是记录片中的满人形象,圆脸秃头、背后留着一小串金钱鼠辫子,手脚粗大黝黑、右脸颊上还有海东青的纹身。
“四哥,你怎知我赢不了!”叶赫那拉咬牙道。
那叫四哥的冷哼一声,忽然弓身踏步,猛的一甩袖袍,空气中发出一声炮轰声响,然后右脚外撇大跨一步,这在通臂中叫做龙形搜骨,右掌一抓一按,地上白石瓷砖忽然散开一圈白色粉尘。
这要是外行看到了,还以为是人国公府的地面有多脏呢,但是这会客的大厅仆人一天要擦三遍,不说纤尘不染,但是肉眼基本上见不到一点脏。
这是拳风震散了青瓷面的粉粒,造成的异象。
“这种拳术,你居然觉的自己能赢,老九,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赫那拉氏面色一白,头磕在地上,再也不敢吱声。
老叟看到这一幕,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老四我让你去河北学岳家散手,又去山西学通臂,总算有点成效,也算我没白舍去脸面。”
“至于你”老叟脸上就像是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乌云盖顶,眼看着就要倾盆而下。
小国公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这不是做的不错嘛,十六家拳馆都被挑了,这说明关外的拳术依旧能够撑脸面嘛,本世子察过了,十六家拳门,背后大小拳系众多,但敢跟硬马爷争的无非是那三家,福建五祖拳系、广西侗拳系、再加一个岳王拳,只要这三家你们搞定了,本家就再给你们撑一次门户又如何。”
小国公说完,将青花瓷碗抬了抬,淡淡抿了一口,老叟和他几个徒弟见了,一个个打手做揖离开了。
“嘿,关中三老,就属这一位最能折腾。”
老叟出了大门,原本暴怒的情绪立刻消失,老脸满是严肃,转头看向叶赫那拉,这位满族少年也没了半点之前的桀骜与羞愧,脸上全是冷漠。
“看清楚了,是太祖长拳?”
“是这套拳。”
“洪门十八姓,看出是哪一家的路数吗?”
“不是熟面孔,但是功力很纯,这一砸震裂了我好几条骨头,至少一百天内不能动筋动骨。”
“洪门怎么会追到这里来,当初是讲好规矩的,我们不出关,洪门不入场,除非本地的拳师?”
“洪门跟大福寺和尚渊源很深,或许是哪路大富寺分支拳系动的手,如果是和尚,倒也正应了老九为什么没被废拳,这些秃驴一贯最虚伪,”那四哥突然道。
“没错,就是这样,那人跟我斗拳时,身上血晕成片,极像是佛门一种外功‘血菩萨’,而且他会佛门真言术!”叶赫那拉回忆着之前被李达支配的那一幕,牙齿磨的咯咯直响。
从穷山恶水磨砺出的拳师,其实并不在乎脸面,他们只会躲在阴暗里舔舐着伤口,等待着另一场厮杀。
“那就没错了,当初如果不是大福寺的和尚出关,在江南替郑氏刺杀了八旗旗主,后金军政也不会崩坏的这么快,”老叟脸上也闪过一丝阴沉。
大清亡了这句话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在这个世道,大清还是后金的时候,就已经被郑家的明军给覆灭了。
而在关外,老一辈的人都习惯称后金,毕竟当初努尔哈赤割据辽东的时候,可是收了很大一批汉人心腹,怀恋‘后金’的人中,自然也就包括这些心腹的后人。
“看来真的是大福寺的后人,这些年洪门对我们反复打压,尤其是四大天王中的那只凤凰,更是百般刁难,”老叟现在也确定了就是‘大福寺和尚’下的手,老脸皮一颤一颤。
“既然如此,老五、老七,你们用萨满术找到这号人,既然各地武行都想来这里插旗子,那我们就将这趟水搅的更浑一点。”
与此同时,李达会合了水行月,出现在了钟山之上,这里躺着明朝的十三个皇帝,不对,应该是十五位,郑家的两位先皇出于某种政治目的,也葬在这里。
当然,这里也是历代大太监的最终归宿,一般老了没被清算,还能活蹦乱跳的在这里养老,已经是祖坟冒烟了。
第十章 龙鳞木
李达之前请水行月帮他打探消息,主要目标是为了收集‘三尸神法’所需要的药材。
这一门功法修炼手段极其特殊,需要通过熬炼药汁,洗肾洗胃洗肝洗脏,再通过五脏变化锤炼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欲,然后将六欲融合,炼成三尸神。
一旦三尸神成,除非自身意识毁灭,不然无论用什么手段,三尸神都不会毁灭。
这也符合丹鼎一脉的修行手段,那就是绝大多数修行方式都跟炼丹、煮药、服食佴药有关,属于嗑药流。
不过李达来到钟山,还真不是为了这些药材,而是为了很久以前,还是在天官市中,曾经向人打听的一件宝物魔船龙骨!
按照阳司的说法,没有一座魔船的镇魔校尉是不完整的,尤其是他这种靠江河吃饭的镇魔校尉。
不过此刻,李达面色有些古怪,“水姑娘,那位白老不是死了吗?”
当初在天官市中,阳司通缉犯火道人带着一干高手突袭现场,很多阳司人都死在了这场偷袭中,其中就包括皇陵校尉白老。
李达之所以记忆犹新,因为这位白老是个老太监!
“守皇陵的可不只有一个太监,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老也只是为那位大人物办事而已。”
“大人物”李达心里嘀咕,太监的大佬,那不还是太监嘛。
李达很快就见到了那位大人物,是在一座高大皇家碑林之后,靠着一片松树林,一条小溪顺着树林缓缓流淌,在小溪旁边有三四亩田,种着白菜、萝卜、莴笋,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一身农袍,下地干活。
李达注意到,在这农田两侧,或坐或站几个锦衣卫,铁斗笠按在脑门上,眼光看人看的让人很难受,那都是人体的要害部位。
百战精锐!
只是不知道这些精锐是负责保护还是负责监视,或者兼而有之,毕竟是大人物啊。
“水姑娘来了,还有这一位,快请坐,新摘的萝卜,甜心甜根,”大人物笑着招手。
对方的声音并不是公鸭嗓,反而有一种很温柔的气质,一般妹子管有这种气质的中年人叫大叔。
水行月笑了笑,也不客气,接过一根皮白如雪的萝卜就啃了一口,甜味入喉,顿时舒服的眯起了眼。
李达悄悄的扫了一眼对方喉结,并不是没有,像是尖尖小角一样,这并不能证明对方是或不是太监。
毕竟太监多奇葩,史上有过长胡子的太监,也有长喉结的太监,用这个分辨对方有点困难,而且对方并没有开口闭口杂家。
“鄙人是个太监,八岁就入了宫,内书房读过书,五十岁出了宫,现在已经不大习惯被人叫做公公了,若是阁下不嫌鄙人阉人一个,叫声吴先生便挺好,毕竟我没出宫前也是教书的。”
李达见自己的视线被对方发现了,表情讪讪,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吴先生在宫内教书,不知是给谁教书?”
“所有皇子、公主们启蒙识字,基本上都是鄙人所授,等到大一点,便是由几位大学士轮番授课,有时大学士公务繁忙,鄙人也能兼一兼课程。”
李达暗中吸了口气,甭管这位在内宫中的官职如何,就凭这资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听说吴先生这里有龙骨,不知是什么龙骨,还有坐价几何?”
吴先生正用溪水给蔬菜去泥,头也不抬的道:“我知道你不差功值,可鄙人也不缺银子,这次来主要是想见见你这个青年才俊,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崇圣道人给你担保,他在那六位中是最不好说话的,皇爷做太子的时候,这道人可是经常让爷下不来台呢。”
李达舔了舔嘴唇,“有些人生下来便是天皇贵胄,有些人生下来只配做贩夫走卒,有些人生下来就只能是朝廷叛徒,道君大概是不忿这一点,才稍稍垂青在下。”
吴先生异样的看了李达一眼,忽然感慨道:“也的确是那道人能干出的事,上清宗六个大法师中,的确是他心胸最宽广,也对阳司更上心,于国于民,这都是好事。”
吸干了手,吴先生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李达入了林,走到林中一间木屋里面,对着木屋后堆成一堆的粗大带皮巨木说,“自己挑一根。”
“龙鳞木,树身无皮长鳞,孕龙气,辟四邪,当年隋炀帝造龙舟,用的就是这种神木,据说也因此耗尽了隋朝龙气,被李唐取而代之,”水行月一边啃着萝卜一边补充道。
树干极粗,比李达见过的任何一种树干都粗,树身上长着成片铜钱大的树皮,成片成片的,摸在手上有一种质感,还有种热流,体内的神力有一丝颤动。
李达挑了最粗的一根,看着随意丢成一堆的龙鳞木,感慨道:“风水真好。”
“要不怎么两位皇爷死后都葬在这呢,就连前明那十三尊皇帝陵墓都迁了过来,山环水抱,南龙结穴,等皇爷放下皇位,指不定就与鄙人修身养性,游山玩水。”
李达没注意对方口中的重点,水行月则将那对水灵灵的眼睛瞪的老大,温润如水的气质一下子就被破开,露出小女生一样的本质。
“这是什么意思?”
“皇爷过了年就九十了,再不退位,难道还等着老死在龙椅上吗,四九城的那张位子可没想像的好坐啊。”
李达正琢磨着这么粗的一条龙骨,这该怎么运回去,闻言懵懵懂懂的抬起了头,搞什么鬼,皇帝要退位?!
自从李达知道大清亡了之后,也曾经恶补了一下知识,知道如今的皇帝是郑家第三代,年号是道靖,皇帝叫端康,在位四十多年了,是历史上少有的长寿皇帝,长寿到太子都被熬挂了,如今是皇太孙当政。
据小道消息称,端康皇帝之所以能活的这么久,就是因为崇佛信道,据说牙好胃口也好,吃嘛嘛香,眼瞅着就要奔一百而去。
然后皇帝就退位了?
李达浅薄的历史知识中,貌似还没有靠着退位安度晚年的例子,李渊倒是退了,那是被赶下台的,傅仪也是退了,不过这年头大清都亡了,基本上也轮不到他上位了。
李达和水行月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吴先生忽然一拍脑袋,呵呵一笑:“这事皇爷倒是没让我跟人说,二位记得保密啊。”
就你这保密原则,是怎么能安享晚年的!
李达在心理疯狂吐槽,不过他也明白,既然吴先生都能对外说了,这也就说明这消息距离对外公布不远了。
这毫无疑问会是场大地震,尤其是对于阳司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换了,谁能不换?
走之前,吴先生热情的拉着李达的小手,道:“鄙人最喜欢的就是结交李校尉这种俊杰,若是有空,尽可以到鄙人这里来做客,龙鳞木只是小意思,这皇陵里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李达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笑道:“有机会在下自然会来听吴先生读圣贤书。”
这是要给自己转职,从朝廷鹰犬转为东厂鹰犬?
李达走了,水行月留了下来,吴先生又拿起了锄头,朝着田埂边上晃去。
“你觉的他还会来吗?”
“一个正当宠的大公公被下放到这里守陵,他只要不傻,肯定是有多远避多远。”
“所以这是个聪明人啊,”吴先生若有所指,“知道为什么鄙人能活都这么舒服吗?”
水形月心尖一缩,眨了眨杏眼,裙摆微摇,发丝微动,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如水的韵味。
“因为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