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了个群，欢迎大家来玩儿啊。
群号806689196，上本书就忘了建群，一直在单干……
第一章 越狱（求收藏）
古华历4092年，夏国，云辉州。
时值五月，初夏里的清晨，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暖热，在天刚蒙蒙亮、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与车辆时，一辆治安署的囚车已经开出了云辉监狱。
囚车的目的地是城外人迹罕至的八重谷，此行的任务，是枪决一批穷凶极恶的死刑犯。
张予安是等待枪决的囚犯之一！
几个月前，他拿着一把水果刀，把一伙在楼下水果摊闹事的混混捅得浑身是窟窿眼儿，被闻讯而来的治安署侦缉员当场抓获。
治安署审讯室里、乃至审判庭上，张予安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再加上目击证人众多、监控也完整的拍下了作案过程，人证物证俱全，整个案件没有任何疑点。
张予安当庭被判处死刑……
他没有上诉，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就被移送到云辉监狱。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在监狱里住了好几个月，直到昨天才被告知即将行刑……
囚车里，寂静无声。
由于昨天晚上已经被告知即将行刑，囚犯们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到现在只剩下深深的麻木和绝望。而随着囚车逐渐驶离云辉监狱，囚车里的气氛就愈发压抑。
哼哧，哼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人开始抽泣，然后慢慢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了低沉的呜咽。
一传二、二传四……
渐渐的，整个囚车都被绝望的情绪淹没。
两个真枪实弹的侦缉员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像是两尊雕塑，丝毫不为所动，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哭泣的，就只剩张予安和另外一个囚犯了。
张予安看向那名囚犯，他体型高大，年龄约三十多，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一双鹰眼中不仅没有人之将死的恐惧，反而竭力压制和隐藏着一股兴奋。
仿佛感受到张予安的目光，那名囚犯向他射来充满邪性的目光。
四目交汇的刹那，张予安头皮一炸，整个人意识涣散，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感到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他瞳孔一缩，自我保护的本能发动，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身体。
“呵。”
那名囚犯见状，不屑一笑，将目光在其余囚犯身上一扫。
或许是被哭声弄得很不爽，那名囚犯邪性的目光里充满不耐烦，用冰冷的口吻道：“都他妈给我闭嘴，哭的老子心烦。”
一名一脸正气的侦缉员眉头一皱，看了看那名囚犯，但没有多管，毕竟已经是快要枪决的人，侦缉员这个时候往往都比较宽容。
那名囚犯感应到了侦缉员的目光，但丝毫没有理会，他见囚犯们还在哭泣，身体猛地一倾，继续对哭泣不止的囚犯们喝道：“老子让你们闭嘴，都他妈聋了是吗？”
一股森然的气势从他身上油然而生，让囚车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好几度。
“38754，回到你的座位！”一脸正气的侦缉员这个时候有些生气了，皱着眉头警告了一句。
可那名囚犯却没有理会一脸正气的侦缉员，他看向被他的气势惊呆而停止哭泣的囚犯们，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终于安静了......很好，看在你们这么听话的份上，老子可以大发慈悲救你们一条狗命，只要你们告诉我自己还不想死。”
囚犯们没人说话，两名侦缉员听到这句话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默默地摇了摇头，忍不住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那名囚犯，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
可怜的家伙，被即将行刑的事实吓傻了吧……
那名囚犯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非常不满，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过所有囚犯，骂道：“一群废物！活该吃枪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连说一句不想死的胆量都没有么？”
“你说谁是废物？”这时，囚犯当中，一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囚犯被激怒，忽然抬起头来，神情狰狞地发泄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他妈的不想死！可是说了又能怎样？难道这两个拿枪的混蛋会放了我们？”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风：
“对啊，我也不想死，可是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这个混账，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非要让我们出丑吗？”
“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居心？看我们的笑话能让你多活一秒？”
……
两名侦缉员见囚车乱作一团，顿时不能再无视了。
一脸正气的侦缉员端了端手里的枪，冰冷的枪口扫过一众囚犯，比枪口还要冰冷的，是他的警告：“都给我安静！”
另一名侦缉员也出声了：“38754，不要再闹......”
话音未必，却被一声大笑打断，那名脸上有疤的囚犯露出了兴奋和赞赏的神色：“哈哈哈，很好，这样才对嘛，不就是犯了点罪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你们运气好，遇到了心情不错的我，既然你们都不想死，那么我宣布……
“你们自由了！”
说着，那名囚犯的脚在囚车上重重的一踏，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团漆黑的气以他的脚掌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开始蔓延。
黑气所过，牢固的囚车犹如被十个破拆组轮番施为了一遍，瞬间变得破破烂烂，然后……
砰！
钢条与零件翻飞，整个囚车轰然炸开。
加上主驾驶和副驾驶位的侦缉员，总共四名侦缉员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钢条与玻璃插进了他们的血肉之躯……
所有囚犯也都飞了出去，但相比侦缉员，居然没有一个囚犯丧命！
囚犯们狼狈地落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又惊又骇地望着凌空而立的那名囚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都他妈还想被抓回去？还不快滚？！”脸上有疤的囚犯发出如神似魔一般的大喝。
囚犯们如梦初醒，一双双眼睛里陡然迸射出难以想象的激动，也不管是怎么回事了，拔腿就跑。
一些腿上扎满了玻璃和铁片的囚犯无法奔跑，就拼命地在地上蠕动，眼睛里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哈哈哈哈……”
脸上有疤的囚犯见状，发出猖狂的大笑：“这就对了，律法嘛，不就是用来践踏的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知从何处变出了几朵……形如蘑菇的奇花异草！
只是他变出的‘蘑菇’一看就不是俗物，其中有三朵‘蘑菇’的形状和普通蘑菇一致，呈伞形，但每一朵都有特色：
第一朵洋溢着千道紫气，神圣无比；第二朵菌盖上方的虚空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微型洞天；第三朵散发出一团迷离的光芒，能扭曲人的心智，让人忍不住想要发泄心中的最原始的欲望。
除此之外，还有三朵‘蘑菇’的造型就比较奇特了。
第四朵‘蘑菇’的菌杆上顶着的，不是伞形菌盖，而是一个方方正正、像是印玺一般的结构；第五朵‘蘑菇’的菌杆长着一只漆黑、中空的手套；而第六朵‘蘑菇’，整体形似一个木质人形傀儡。
总计六朵‘蘑菇’被那名囚犯一字排开悬于胸前，他目光火热，张嘴一吸，如同长鲸吸水一般令虚空中的空气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
六朵‘蘑菇’随着气流进入囚犯腹中。
‘蘑菇’入腹，迅速被一股气击散，旋即化作一团浓郁的‘污秽’向着那名囚犯的四肢百骸蔓延，让他整个人的皮肤瞬间变成了暗紫色，血管如黑蛇一般凸起，脸上的神情更是骤然变得极度狰狞，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名囚犯咬牙承受着污秽的冲击、侵蚀，片刻之后，仿佛达成了某种条件判定，隐藏在污秽中的一股气释放出来。
这股气是如此的超凡脱俗，令那名囚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以惊人的幅度攀升，一股错乱、无序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尽情地向四面八方宣泄，化作一股狂风将周围的绿化带撕成了无数碎末……
“哈哈哈哈……”
异变还在继续，但虚空之中，那名囚犯狰狞的神色已经舒展开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基因在进行翻天覆地的突变，生命的层次在发生质的跃迁，这令他十分得意，忍不住放声大笑：
“终于突破了，终于突破了！哈哈哈，从此以后，我就是【自成一目】的进化者了，只要【自成一纲】的进化者不亲自出手，天下之大，皆可以任我去……”
“喂！”一声大喝在那名囚犯最得意的时候响起。
“嗯？”
他笑意一收，循声看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穿囚服的年轻人抱着一个侦缉员从血泊中坐了起来。
年轻人是张予安，被他抱起来的侦缉员还残留了一丝生机。
他的两只手分别抓着侦缉员的手，四只手一起抬起了侦缉员怀中的枪，瞄准了那名囚犯。
砰！
张予安没有废话，在那名囚犯看过来的时候，帮助侦缉员扣动了扳机。
一道火舌从枪管中喷射出去，子弹风驰电掣一般在虚空中掠出一道残影，忠实地射向了那名囚犯。
叮！——
子弹快如闪电一般射在了那名囚犯身上，钻破了他的囚衣，然后被坚如金铁的体魄弹开，只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弹头落地，挤成了圆饼。
那名囚犯毫发无伤，可他的瞳孔却骤然放大，面色剧烈一变。
来自侦缉员亲自射出的一枪打在他的身上，意味着他最终没能逃脱律法的制裁……
晋级仪式，失败！
囚犯攀升不止的气势为之一滞，下一秒，源自基因层面的反噬便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一团漆黑的火焰由内而外，将他的整个人吞没了。
火焰中，他那子弹都无法奈何的体魄迅速变成焦炭……
（开新坑了，新老读者们，加个收藏支持一下吧，求求了！）
书评区列举了九大进化之路！
注意到一些读者说看着迷糊，于是作者把九大进化之路整理在书评区了，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瞅一瞅。
作者原本是在思维导图软件上弄得，把每一个位格所需的古神蕈，每一个位格有什么能力都集中在一张图上了，但没办法直接把脑图传上来，导成图片也不行，一上传到书评区就失真……
晕死，试了一天都没弄好，作者只好手动排版，用发帖的方式发出来，但古神蕈和能力就省了，不然七千多字，实在没办法弄……
大家将就看吧。
如果想看完整版（其实还不完整）的，来读者群里吧，我把完整的突然发在群里了。
第二章 进化者
“卧槽泥马！！！”
短暂的愕然后，凄厉而愤怒的咆哮从那名囚犯喉咙里吼出，晋级仪式被破坏，标志着他半生的努力、一切的辉煌全部化为乌有……
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让那名囚犯疯了，带着一身火焰，神色狰狞可怖地向着张予安俯冲下来。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老子半生的努力，都被你破坏了！去死吧，你这该死的杂碎！”
轰！
那名囚犯一掌轰出，竟掀起可怕的气流朝着张予安轰去。
张予安怀里的侦缉员当即四分五裂，带着温度的鲜血将张予安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气流去势不竭，让张予安的胸膛大面积坍塌下去……
但就在这时，漆黑的火焰猛地一跳，火势爆发，在一声夹杂着仓惶和不甘的怒吼中，将那名囚犯整个烧成了人形焦炭……
砰！
焦尸落地，轰向张予安的气流也随之一滞，随即消散开来。
“哈哈哈哈哈……”
张予安半截身体嵌进水泥路里，身边是一道道气流在地上留下的犁痕，他眼神黯淡，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喉间喷着血沫道：“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当然……”
头一偏，张予安的生命气息迅速消逝。
这时，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风驰电掣地掠过一间间废弃厂房，飞速赶往事发现场。
人未到，声先至：
“怎么回事？前面是哪个进化者在州府里暴露超凡能力？难道就不怕被‘大荒会’的执法堂……啊这！”
质问声戛然而止，来人脚下一停，露出真容，竟是一个穿着大方但神情疲惫的妙龄少女。
她看着现场惨烈的画面，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愣了约半秒钟后，她面色一变，再次提速，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最近的一个侦缉员身边。
趴在地上、身材高大的侦缉员被她轻松翻转，妙龄少女的瞳孔变成了混沌状，快速在侦缉员身上一扫。
“死了……”
她嘴唇一抿，新月般的柳叶眉忍不住一颤。
旋即她离开了死去的侦缉员，略过了一名一看就伤的不重的囚犯，来到第二名侦缉员身边。
“也死了……”
“这个也死了……”
三名侦缉员全部确认死亡，妙龄少女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她几乎不怀任何希望地来到张予安身边做了一个检查。
没有意外，张予安体内也没有了生机。
女子心情沉重地合上了张予安的眼睛，转身正要去查看不远处的一名囚犯，不过就在她转身之际，混沌状的瞳孔却忽然在张予安体内看到了一样东西：
污秽！
浓郁到足以致死的污秽！
而且是多种污秽的混合体！
但这只是表象，透过表象的真相是，在剂量庞大的污秽中隐藏着一股气，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气。
妙龄少女瞳孔一张，脱口而出道：“古神之气？！”
她又震惊又惊喜，混沌状的眸子在张予安身上仔细一扫：“他明明不是进化者，体内怎么会有古神之气？但是我没看错啊，这的确是古神之气，虽然很微弱……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体内既然有古神之气，说不定就有机会起死回生。
“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晋级了！”
砰砰、砰砰、砰砰！——
妙龄少女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叫沈辛月，是云辉州最大一家医馆的王牌医师，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王牌医师，除了她是一个学霸外，还有一重原因就是：
她是一名进化者！
隶属于【巫门、医神纲、圣手目】下、【自成一科】的【药师科】进化者！
并且她已经清除了【药师科】五朵‘古神蕈’的污秽，随时可以晋级，成为【自成一目】的【圣手目】进化者。
但从【自成一科】晋级到【自成一目】，需要完成一个晋级仪式……
沈辛月年初刚刚参与了‘册封之战’，解析出了自己的晋级仪式：以药剂完成一次起死回生的奇迹！
她苦恼这个仪式很久了，起死回生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哪怕是对进化者而言，也难于登天。
张予安的出现，让沈辛月看到了完成仪式的希望，一来他确实死了，二来他体内残留有古神之气，如果配合适当的药剂，说不定真的能让他起死回生！
沈辛月不想放过这个契机，强迫自己从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冷静下来，脑海中迅速制定出施救方案：
“首先，一定要快，时间一久，他体内的古神之气散去，或者化成古神蕈，都将功亏一篑。
“其次，需要一品‘无相菇’来稳住他消散的灵魂。
“第三，要炼制药剂激活他体内的古神之气，以古神之气来恢复他的生机。
“第四就是做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想到这里，沈辛月迅速开始行动，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晃，戴在食指上的一枚蘑菇戒光华一闪，一朵‘蘑菇’便凭空出现。
那是一朵漆黑如墨的‘蘑菇’，通体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这便是古神蕈的一种，名为无相菇，乃是【鬼门】进化者入门必备之物，服下之后可保灵魂不散，但无相菇中的污秽也会瞬间消去服用者的肉身。
沈辛月虽然不是【鬼门】进化者，但她是医生，在遇到难以救治的病人时，无相菇可以强行吊着病人的最后一口气。
至于无相菇中消杀肉身的污秽，沈辛月身为【药师科】的进化者，有办法中和……
于是就看到沈辛月把一种粘稠的药剂涂在无相菇上，然后掰开了张予安的嘴，将无相菇塞进他的口中，再轻轻一送。
无相菇被一股气送进张予安的腹中，随即被那股气粉碎。
轰！
洪水般的污秽立刻爆发，要往张予安四肢百骸冲击，可污秽才刚刚出现，就遇上了沈辛月涂在无相菇上的药剂。
污秽很快被消弭一空……
紧接着，在沈辛月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无相菇中蕴含的古神之气释放开来。
呜！——
街道上起了一阵风，虚空之中，寻常人看不到的一道道絮状阴影突然停止了逸散。
不仅如此，在零点一秒的静滞之后，那些絮状阴影突然被古神之气拘禁，乳燕归巢一般回归到张予安体内。
“呼……”
以混沌瞳看到这一幕的沈辛月吐出一口浊气，光洁的额头和修长天鹅颈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的汗珠儿。
她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另一半才是重中之重。
沈辛月再次以混沌瞳看向张予安，这一次，混沌瞳看到的结果是：
肉身死亡，但灵魂未灭！
并且她还看出，灵魂存续的状态，大约可以维持三分钟。
“居然才三分钟？！”沈辛月变了颜色，忍不住磨牙，无相菇给濒临死亡的病人吃了，大约可以支撑一天一夜，可到张予安这里，居然只有短短的三分钟。
“三分钟我上哪儿去炼制起死回生的药剂？就是古神蕈也不够啊……”
沈辛月不禁着急起来，此时此刻，她的命运已经和张予安深度绑定，因为就在她开始给张予安这个死人进行治疗的时候，晋级仪式就已经被冥冥中的法则判定启动。
仪式一旦失败，有死无生！
就在沈辛月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焦尸。
正是那名囚犯的尸体。
不过此时此刻，焦尸上面，竟然非常神奇地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蘑菇’……
“咦？”
沈辛月被吸引了目光，在那些‘蘑菇’上一扫，认出了那些‘蘑菇’的品种：“元丹菌、印玺菇、黑手套、无法无天、监牢菇、傀儡菌、培元菌……”
总计十几朵‘蘑菇’，全是沈辛月认识的。
“这些古神蕈……”
她略一沉吟，立刻知道了焦尸的身份：“【魔门·大盗纲·恶徒目】的进化者？
“不对，他还没有【自成一目】，最多是【自成一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恶徒目】下面应该是【囚犯科】……”
结合现场的情形，沈辛月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这个【囚犯科】的进化者应该是想要晋升到【恶徒目】，这一切都是他为了完成仪式造成的……
“不过关键时刻，他的仪式失败了。结合现场，很有可能就是这位病人破坏了他的仪式……”
想到这里，沈辛月想要救回张予安的想法愈发坚决，她快步来到焦尸旁边，赶在几个蠢蠢欲动的囚犯之前，一股脑儿把十几朵古神蕈全部采下。
“放开！”一名囚犯凶神恶煞地开口吼道，他能看得出，焦尸上长出的‘蘑菇’不是俗物。
沈辛月没功夫听他废话，纤纤细手一挥，一捧色彩斑斓的烟雾挥洒出来，几名囚犯当即便失去了意识……
沈辛月捧着二十一朵古神蕈沉思起来：“这个进化者，走的是【魔门·大盗纲】的进化之路，除了五气菇、培元菌、元丹菌等通用古神蕈，其余古神蕈都偏激进、偏黑暗，不是炼药的首选啊……咦，那是？”
焦尸上的一道玉光引起了沈辛月的注意，她扒开焦炭，拾起来一看，赫然是一块雕着蘑菇的玉牌。
沈辛月眼睛一亮：“他居然也有【器门·匠神纲】路径的进化者打造的储物法器，看样子，说不定还是【炼器科】的进化者亲手打造的……”
第三章 六品古神蕈
沈辛月释放出一道古神之气，打开了玉牌，让她失望的是，玉牌中储存了很多钞票、金银、首饰，甚至还有不少的女性内衣，唯独没有多少古神蕈。
“只有六朵……”
沈辛月忍不住跺了跺脚，神情不满地瞪着焦尸：“好歹也是【自成一科】的进化者，身上就六朵古神蕈，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无奈，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把六朵古神蕈一一取出，以混沌瞳进行辨别。
第一朵古神蕈的形状是非常标准的蘑菇状（伞状），有着洁白如玉的菌杆和天青色的菌盖，整体透露出一股飘渺不定的气息，仿佛是方外之物。
“天之伞……”沈辛月脸色一沉，天之伞是一种不能食用的古神蕈，一旦以任何方式食用，都会导致食用者消融于天地之间。
没有任何路径的进化者会用到它……
第二朵古神蕈同样是伞状，不同的是，它通体漆黑，菌盖上还不停地往下淌着粘稠的汁液。
“地狱华盖……”沈辛月的脸色更黑了，这同样是一种不能食用的蘑菇。
第三朵古神蕈看上去平平无奇，上黑下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玄黄菇……”沈辛月快疯了，“难道这家伙身上就没有一朵可以使用的古神蕈吗？”
她不信邪地取出第四朵古神蕈，哪知道甫一取出，她身上的钥匙、发饰、裙扣，地上的囚车残片、路边的路灯柱、废弃工厂的大门、废弃设备、地下管道等等，一切金属都仿佛受到吸引，朝着第那朵古神蕈靠近。
沈辛月面色微变，她的内衣都有弃她而去的架势，赶紧释放出一股古神之气隔绝了第四朵古神蕈。
众多金属这才安静下来。
沈辛月这才有空去看第四朵古神蕈，这一看，她就惊得合不拢嘴：“六，六品古神蕈？竟然是六品古神蕈？”
她没办法淡定，六品古神蕈，那是【自成一纲】的进化者向【自成一门】晋级才能用到的。
而【自成一门】的进化者，在这颗星球上，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六品古神蕈无比稀少，极其宝贵，任意一朵都值得进化者们争破头皮。
沈辛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在一个【囚犯科】的进化者尸体上找到六品古神蕈，不免多看了一眼。
它造型普通，整根蕈体，，除了根部以外，其余部位就是一根金属条。
是的，金属条，而且是散发着磁性的金属条，正因如此，它才能吸引附近所有金属。
惊诧过后，沈辛月皱起了眉头：“这朵古神蕈……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大荒会、沃土组织、山岭组织公布的资料里面都没有它，我的本源之眼也看不出它的属性……”
她有些难以置信，大荒会、沃土组织、山岭组织都是夏国首屈一指的大型进化者组织，执众多进化者之牛耳。
连他们公布的资料里都没有这朵古神蕈的信息，就很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药师科】进化者的本源之眼几乎可以一眼看出所有古神蕈的属性，包括高品阶的古神蕈，可本源之眼在面对这朵古神蕈时却失效了，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不知道它的属性，也不敢贸然用来炼药啊……”
时间紧急，沈辛月没有太多时间去研究第它，只好先把它收进了蘑菇戒中，然后从玉牌里取出了第五朵古神蕈。
谁料，第五朵古神蕈造成的动静比第四朵还要大，它甫一出现，便发出一股极强的吸引力，牵扯着附近的一切向它靠近。
焦尸和囚车残片一起飞离了地面，在靠近第五朵古神蕈的过程中开始解体，和其余被吸引过来的物体一起，化作无数微粒，呈螺旋状被第五朵古神蕈吞噬……
甚至就连附近的光线都被这朵古神蕈吞噬……
沈辛月艰难地移开被这朵蘑菇吸引的目光，稳住即将离地的身形，连忙释放出古神之气，这才将可怕的吸引力隔绝开来。
砰！
只剩一半的焦尸和其余事物一起坠地。
“呼，还好，还好……”沈辛月见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还好留了半截尸体，不然一会儿我可没法向大荒会解释……”
摇了摇头，她开始打量第五朵古神蕈，只见它的菌杆之上空无一物。
不，确切来说，第五朵古神蕈的菌杆上是一片漆黑的区域，黑到什么程度呢？就连光线都无法脱离那片区域，也就让人无法看清它的真实面目。
“！！！”
沈辛月石化，她通过观察菌杆骇然地发现，这第五朵古神蕈，赫然也是六品，而且同样是她闻所未闻、也查探不到任何属性的古神蕈。
她收回之前对焦尸的鄙视，玉牌里揣着两朵六品古神蕈，这才是隐形的富豪……
相比之下，她逊爆了。
“咦，等等……”
突然，沈辛月想起还有第六朵古神蕈的存在，心中不免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还有一朵六品古神蕈吧？”
她紧张又期待地取出第六朵古神蕈，并第一时间释放出古神之气，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这种行为是多此一举。
第六朵古神蕈是六品不假，但它没有第四第五朵古神蕈那么张扬，没有引起任何异象，只是蕈体无时无刻都处于湮灭与重生的循环之中……
沈辛月人都麻了，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三朵六品古神蕈摆在眼前，堪称天大的机缘。但却没有一朵能够知道属性，也就无从知晓它们能炼制出什么样的药剂。
而如果不在三分钟内炼制出起死回生的药剂，她的晋级仪式就要失败……
“时间只剩两分多钟了，以我【自成一科】的进化度，炼制药剂最起码也需要一分钟，剩下一分多钟根本来不及回家去取古神蕈，身上的古神蕈也被昨晚那么多病人耗尽……
“算了，拼一把吧！六品古神蕈中蕴含极其庞大的古神之气，希望能刺激到他体内的古神之气！”
银牙一咬，沈辛月抬起双手在胸前一合，然后朝左右一分。
融入基因层面的古神之气透过双手施展出来，化作一枚枚介于虚实之间的光符。
成百上千个光符在双掌之间之间汇聚，按照某种神秘的规则指引，拼凑成一尊三足两耳、通体浑圆的炼丹炉。
这神光灿灿的炼丹炉，便是【药师科】进化者的专属能力：
岐黄炉！
一个可以熔炼任意药材的能力！
释放出岐黄炉后，沈辛月戴着蘑菇戒的手指微微一晃，顿时，三朵六品古神蕈便依次飞进了炉中。
随后，她两只手的掌心里，火光四溢，化作强弱不一的赤红色火焰将岐黄炉包裹，施展出【药师科】进化者的另一个专属能力：
文武双火！
沈辛月混沌状的本源之眼注视着岐黄炉中的任意细微变化，左手的文火与右手的武火循着她的心意改变。
在她的炼制下，三朵六品古神蕈随着岐黄炉内奔腾回流的热气旋转跳跃，宛如翩翩精灵。
在一次次的跳动中，它们的菌体开始融化、分解，化作一道道气象万千的古神之气，并伴随着黑海般的污秽。
这些古神之气和污秽在岐黄炉里碰撞、交互，激荡出迷离、神秘的光辉，无数幻影走马观花似的一闪而过……
短短的时间里，三朵六品古神蕈释放出来的古神之气和污秽发生了亿亿次的神秘反应，这远远超出了沈辛月的药理知识界限，她已经无法左右这场炼制的结果，只能凭着毅力咬牙坚持下去。
可她的坚持在这种程度的蘑菇面前显得毫无意义，大约三十秒后——
轰！
岐黄炉炸了！
灼热而紊乱的气浪逼得沈辛月噔噔噔退后了好几步，尽管她及时以古神之气撑起护罩，可手臂、肩膀、双腿等部位的衣裙还是不免被气浪撕裂，在她欺霜赛雪的皮肤上留下斑驳的淤青。
“失败了吗？”
沈辛月面色一变，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紧张地看向岐黄炉炸开的地方。
一抹暗金色的光华映入她的眼帘……
沈辛月的心砰砰一跳，本源之眼全力运转，透过浓烈的烟尘，她看到了一颗荔枝大小的药丸在虚空中浮浮沉沉，偶见一丝暗金色的光华从药丸上闪烁……
“居然……居然成功了！”
沈辛月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外人难以想象岐黄炉炸开时她的心情有多么紧张。
她快步上前，抓住尚有余温的药丸，以本源之眼扫视。
毫无意外，她无法看透这颗药丸的功效。
“拼了……”
迟疑了一秒钟后，她怀着一颗孤注一掷的心，来到张予安的身边，掰开了他的嘴，把暗金色的药丸送进了他的腹中。
轰！
药丸入腹，宛如开天辟地一般在张予安体内炸开，顿时，张予安的身体被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芒，宛如神祇……
沈辛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本源之眼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张予安。
她看到一股庞大的古神之气遍及张予安浑身各处，轻而易举就同化了张予安体内原本那一丝古神之气。
强大的古神之气刺激着张予安的肉身，令他像千年雷击木一般，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
但还没等沈辛月高兴，异变突生。
张予安体内，积蓄了剂量庞大的污秽爆发了，它们和暗金色药丸中蕴含的污秽融为一体，化为一股足以让任何【药师科】进化者绝望的强大污秽。
污秽与古神之气针尖对麦芒，把张予安的身体化为战场，在他体内交锋。
一时间，张予安的身躯几乎要被破坏殆尽……
“这……”
沈辛月额头上渗出一滴滴豆大的冷汗，局面正在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方寸大乱。
张予安要是救不回来，她也在劫难逃……
死亡阴影的胁迫下，沈辛月潜力激发，大脑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
她忽然想起还有三朵古神蕈……
“或许，可以用那种方法试一下……”
……
第四章 反象限
痛、好痛、太痛了……
墨汁般无处不在的黑暗中，张予安的意识突然从寂灭中痛醒。
他本能地蜷缩成一团，死死地捂住仿佛裂成了无数碎片的脑袋，像一只濒死的野兽发出晦涩的嘶吼，身体止不住地抽搐……
时间在某些极致的时刻仿佛流逝得极为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粉身碎骨之痛才慢慢缓释。
张予安抽搐的频率慢慢降低，直至彻底停止。这个时候，他已经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
意识如漫天荧光一点一点地拼凑，张予安这才慢慢恢复思考能力：
“我……
“我还活着？
“怎么会？我不是被古谏的临死反扑击中了么……对了，古谏！
“他死了没有？我要亲眼看一看他的尸体！
“眼睛，眼睛怎么睁不开？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给我睁开啊！”
一股刻入灵魂的执念驱使着张予安调集体能，像压抑了千年的岩浆向地表发动了猛烈的冲击。
“嚇！——”
一阵急促而突然的喘气声中，张予安挺身而起，重逾千斤的眼皮也在这一刻彻底睁开。
明亮的光线照进他的漆黑的瞳孔，让他感到一阵不适，瞳孔像被针扎似的收缩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这种光线强度，瞳孔扩张开来，朝着记忆中古谏坠落的方位看去。
让张予安错愕的是，他没有看到古谏的尸体，反而看到了……一群小人儿！
是的，小人儿！
巴掌大的、色彩各异的小人儿！
这些小人儿在地上、在空气中、在墙壁上，他们沐浴在彩色的光线中翩翩起舞，像是一支热情、敬业的表演队，在歌颂某些伟大的事物。
张予安的听力慢慢恢复，耳边甚至听到了天籁般的赞歌……
“这……”
他怔住，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难道这些小人儿跟古谏一样，也是超能力者？”张予安不由自主地想道，不过下一刻他突然意识过来，“不对，这些小人儿不是超能力者，他们是……蘑菇中毒后产生的幻觉！”
张予安有很多次蘑菇中毒的经验，隐隐约约记得曾经看到过小人儿。
只是以往任何一次蘑菇中毒时他都是浑浑噩噩的，从来没有一次能像今天一样中途觉醒过来。
一个问题解决了，随之却衍生了更多的问题，张予安皱紧眉头：“我怎么又蘑菇中毒了？在监狱里可没有吃过蘑菇……”
就在张予安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他的视野变得昏暗起来，好似有厚厚的铅云遮盖了天日。
随着光线的变化，他看到那些热情的、高唱赞歌的小人儿们突然僵硬了，像是一部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秒过后，小人儿们解除僵硬，但这个时候，他们身上突然发生了颠覆性的异变，一团团墨汁般的黏液从他们体内渗透出来，瞬间将他们染得通体漆黑。
小人儿们的气质与形态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不再热情、不再活泼，滑腻的触须和狰狞的口器瞬间生长出来，伴随着浓稠的黏液洒得到处都是……
一股刺骨的冰冷和恶意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令他们看上去宛如要择人而噬的邪物……
“嘶！”
张予安倒吸冷气，心跳都漏掉了一拍，被这种变化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这是幻觉，这些都是幻觉，不用怕，不用怕，都是假的，冷静，冷静……”
呼！——
几次深呼吸后，张予安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依照以往的经验，蘑菇中毒的程度如果不是太严重，是不耽误行动的……”
他曾经有过中毒都一周了才发现已经中毒的经历……
“虽然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中毒的，但我既然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说明这次中毒并不严重，这样的话……应该不耽误我去确认古谏有没有死！”
想到这里，张予安无视了那些前赴后继向他扑来却又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的小人儿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首先要确认我现在的位……什么？！”
张予安推开视野中唯一的一扇门，可门后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色彩鲜艳的蘑菇一直从门前蔓延到天边，宛如一片一望无际的丛林。
张予安石化，像机械的木偶似的一点一点慢慢抬起头，看着比他还高出许多倍的蘑菇，脸上表情呆滞。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次中毒的程度，只怕不轻！”
愣了几秒之后，张予安回过神来，他决定呆在原地：“这次中毒太深，整个视野都是幻觉，贸然行动，只怕一不注意就会让车撞死……在没有确定古谏的死讯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否则，爸妈还有小妹就都白死了！”
于是他果断转身，准备回到原处，可一转身，他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身后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瞪大着乌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性扑面而来！
饶是知道这一切是幻觉，可张予安的思绪在这一刻还是炸成了漫天繁星，脑海里一片空白……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才一点一点慢慢恢复。
他感到手脚都是冰凉的，好似一个死人。
“呼……”
待体温逐渐恢复，张予安后怕无比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满是惶恐和不解：“怎么回事？这幻觉也太真实了！”
他拍了拍胸口，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经历了刚刚的事，他已经不敢再轻视眼前的幻觉，行事变得谨慎起来……
视野中又出现了新的场景，那是一片散发着衰败、腐朽气息的沼泽地，一具具巨大的、不知什么生物的骸骨掩藏在沼泽地中，露出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张予安还在沼泽地中看到了‘活物’：
那是一个篮球大小、身形圆滚滚的、背生一对黑白羽翼、短手短脚的神话生物，他吃力地扛着一杆和自己的体型极不成正比的破烂大旗，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威风凛凛地喊道：
“吾皇东巡咯，闲杂人等退避！
“吾皇东巡咯，闲杂人等退避！
“吾皇东巡咯，闲杂人等退避！”
张予安：“……”
他看了看那只神话生物扛着的大旗，旗面黑底金纹，但破损严重，已看不出打的是什么旗号。
除了这扛旗的神话生物以外，后方还有四个粗糙而古朴的石人抬着一口石棺在沼泽地中深一脚浅一脚、酿酿跄跄地行走。
张予安难以抑制地想道：“他口中的吾皇，不会就在棺材里吧？都凉了还巡个啥啊，这幻觉还真是离谱……”
不过就在张予安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扛旗的神话生物突然也看到了他。
黑白双翼一停，神话生物停止了前进，一双淡紫色的眼睛看着张予安，逐渐瞪圆。
他一停，后面抬棺的四个石人也一起停下。
四目交汇，虚空中仿佛有电流闪过。
“呀！”
神话生物丢掉了手里的大旗，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往后一跳，砰的一声撞在石棺上。
“吾吾吾……吾皇，有人！
“有人！
“这里有人！
“吾皇要不要召见他啊？”
一个幻象为什么会知道我是人，而且反应这么真实……张予安心中掠过一个疑点，不过他还来不及细想，石棺中就传出了一个声音：
“不过又是一个迷失在‘反象限’中、浑浑噩噩的俗人罢了，待他离开这里，便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即使记得一星半点，也只是当做幻觉对待，见之何用？继续巡视！”
“哦哦……”神话生物重新扛起大旗，准备出发。
但这个时候，张予安却发现了异常：“他怎么知道蘑菇中毒的人会把这里看到的一切当做幻觉？难道......”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古怪、荒唐的念头：
这一切，或许不是幻觉……
“这世上既然有古谏那样的超能力者，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想到这里，张予安目光一凝，望向那口重新启程的石棺，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道：“阁下怎么确定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幻觉？”
话音刚落，整个沼泽地里，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张予安蓦然感应到一道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他再一次僵硬，犹如被毒蛇锁定。
啪嗒！
神话生物手里的大旗再次落地，而这也成为打破沉默的声音。
“啊啊啊！”
他发出尖叫，激动地拍打着石棺：“吾皇，吾皇，他好像跟以前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不一样诶，他好像有理智诶！”
石棺中寂静无声，但那道无形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张予安身上，让张予安有一种被人从里到外都看透了的感觉，整个人没有半点秘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在张予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石棺中才发出一声冷笑：
“呵，单磁体、黑洞、反物质、天地玄黄，就是朕也不敢将这些力量融于一体……
“大破灭之后的人，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噌！——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在张予安逐渐放大的瞳孔中，石棺的棺盖……滑开了！
第五章 审问
石板摩擦的声音让张予安头皮发麻，一口棺材自动滑开棺盖，这一幕极其的惊悚。
啪！
一只腐烂的手突然从石棺中伸出，死死地扣着棺沿开始用力，然后，一具腐尸便慢慢的在张予安惊悚的眼神中坐立起来。
腐尸像是死了很久了，周身溃烂、流脓，肌体几乎已经腐败，露出了呈淡金色的骨架，但即使是神奇的淡金色骨架，也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一碰就要裂。
腐尸的两只眼睛里淌出黑白混杂的粘液，但一道摄人的目光却从这样的眼睛里发出，宛若神明一般注视着张予安。
“过来！”
腐尸开口，张予安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声带振动，引起介质震动。
啪！
他迈开腿，踩进沼泽地。
“不对，停下，快停下！”张予安面色一变，他不想靠近腐尸，鬼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但在这一刻，双腿仿佛不属于他了，完全不受控制地踩进沼泽地。
充满腐蚀性和酸臭气息的腐泥吞没了张予安的小腿，可即使如此，他仍然无法抗拒腐尸的命令，艰难地在沼泽地中蠕动，朝腐尸靠近。
而越是蠕动，陷的就越深......
当张予安来到石棺旁边，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还露在外面，整个身躯全部被沼泽地吞没。巨大的压迫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他喘不过气，几欲窒息。
更难受的是，沼泽下面，仿佛有亿万只虫子在啃噬他的身体......
腐尸靠在石棺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张予安，那双破败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审视的意味。
他看了很久，直到张予安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才幽幽开口道：
“呵，原来是以单磁体、黑洞和反物质筑基，以此为媒介，让天、地、玄黄，三股力量在体内各司其职......
“真是天才般的思路，只可惜......
“这仍然是自寻死路！”
腐尸摇了摇头，说了一大堆张予安听不懂的话，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会儿，腐烂的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再继续看向张予安道：
“小子，记住，不想死的话，就集齐‘九幽’、‘通天树’、‘神山’、‘长生药’这四股力量的载体，来这个你们所谓的幻境中见朕！”
说罢，腐尸伸出一根只剩骨头的手指朝着张予安的眉心一点。
张予安眼睛一鼓，整个人没入沼泽地消失不见......
“吾皇，吾皇......”
扛起的神话生物这个时候才扑棱着黑白羽翼来到腐尸身边，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了看张予安消失的地方，奇道：“您怎么不把您心心念念的那件事告诉他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保持理智的人呢......”
腐尸躺回石棺，在棺盖闭合的时候淡淡地道：“朕首先要确定，他能记住今天的事，并且下一次来到反象限依然能保持清醒，才能透露给他。”
棺盖合拢，严丝合缝，腐尸漠然道：“继续巡视！”
“哦哦......”神话生物听话的捡起大旗，带着四个石人继续持续了亿万年的巡视......
............
............
轰！
腐尸伸手一点的时候，张予安的整个世界骤然崩溃，宛如脆弱的玻璃被击中，裂成了无数碎片。
所有的光影碎片全部泯灭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一股失重感袭来，张予安仿佛在极速坠落，正当他默默猜测还会看到哪些‘幻觉’的时候，砰的一声，他坠落在一个十分坚硬的地方。
“哎呀，他掉下来了，快看看他有没有摔伤了？”
“快点把他按住，不要让他再跑了！”
“按住了，按住了......”
“咦？怎么他没有挣扎了？难道真的摔坏了？医生，快来检查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他的身体挺结实的啊......”
......
张予安听到了很多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围在身边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怎么感觉在医院，这一轮的‘幻觉’是现实题材么......他默默地想道。
这个时候，一束强光突然驱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张予安的眼皮被人掰开，一个手电筒映入眼帘，它被一个穿着制服的护士小姐拿在手里，照向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瞳孔也随之收缩。
护士小姐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松下来，对周围的人道：“没事，人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医馆要出事故了......”
两名穿制服的保安长松了一口气道。
“那就没问题了......”一名医生气喘吁吁地道，“把他带回病房吧，一会儿我继续给他清理毒素。”
“好嘞。”
两名保安扶起了张予安，在周围病人及家属好奇的眼神中走向一间病房。
“等等......”这个时候，张予安回过神来，看向左边的保安，“这里是医馆？是现实世界？不是幻觉？”
“当然了......”那名保安答道，“这是医馆，不是你吃毒蘑菇看到的幻......咦？”
那名保安突然扭头看向张予安：“你能分清现实和幻觉了？”
右边的保安也是眼睛一亮，扭头朝后面的医生喊道：“刘医生，他好像清醒过来了！”
“清醒了？”还在喘气的医生一愣，三步并做两跑了过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予安，竖起了一根手指，“小伙子，你看看我的手指有没有分叉？”
“没有。”有过蘑菇中毒送医经历的张予安冷静摇头，他知道这是医生在进行简单的测试，并不是在逗他。
“那这支笔呢？”刘医生又掏出了一支笔，看着张予安，“它有跟你说话吗？”
“没有。”
“你看看那边，墙上有没有小人儿？特别小、特别可爱的那种，还在跳舞......”
“没有。”
......
一系列测试后，刘医生惊喜地点了点头：“看来你真的已经清醒了。”
张予安正要点头，不过就在这时，走廊旁边，两个一直注视着这里的侦缉员突然走了过来，面色严肃地看着刘医生和张予安。
其中一名精瘦的侦缉员问道：“医生，你确定他已经清醒了？”
刘医生：“初步判断是的，但还要做个检......”
“不必了，此人是涉案人员，我们先带走了。”另一名长相很凶的侦缉员道。
说着，两人推开了保安，架着张予安就往医馆外走去。
“哎......”刘医生连忙追上，“不行啊，他还要做个检测。”
但两名侦缉员走的非常快，刘医生使出全力竟然都追不上，甚至连两名体能出众的保安，也只能望其项背。
出医馆，上车，拉上车帘，车里顿时陷入黑暗，张予安被蒙上了眼睛，然后车子启动。期间，两名侦缉员没有向张予安说过一句话。
张予安也没有说话，他猜到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了......
当他被取下眼罩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个审讯室。只是这个审讯室比张予安曾经进过的审讯室更大，也更牢固，审讯室的墙上甚至还勾画着一些神秘的符号。
两根银色的链子把张予安的手绑在了小桌子上，桌子通体金属铸造，给人一种无比坚固的感觉。
坐在对面的，也不再是穿制服的侦缉员，而是一个身着白衫短褂、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一个衣着得体、容貌出众、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士。
“张予安是吧......”
中年男人调了调射灯角度，照在张予安的脸上，声音里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杰，大荒会的执事。
“为了方便理解，你可以记我的另一个身份，‘大荒菇业’的经理。
“这位是杨君，我的助理。”
大荒菇业......张予安听过这个名字，他曾经在这家以蘑菇为主产业的企业里批发过很多蘑菇。
“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些事要问你。”宋杰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女士。
杨君会意，翻开了记录本，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张予安，冷冰冰地道：“张予安，男，二十一岁，云辉州本地人士，三个月前因犯杀人罪被判处死刑，计划于昨天早上行刑。
“但昨天早上，就在载有你的囚车离开监狱，前往行刑点的途中，却突然发生意外，囚车被毁，所有侦缉员遇难。
“除此之外，另有一名囚犯死亡，据现场其余囚犯交代，是你杀了他。
“张予安，请你解释一下。”
另有一名囚犯死亡，他们说的是古谏吧......张予安眼皮一颤，被锁住的手抖了一下。他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他的心里一时充满了许多复杂的情绪，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会儿，在杨君已经紧紧蹙起眉头的时候，张予安才用低沉的语气道：“其实你们想问的是，我是怎么杀死他的，对吧？”
宋杰和杨君眼中同时掠过一道闪电，杨君面不改色，依旧冷冰冰地道：“我们想问的是整个事件的真相。”
“呵。”
张予安笑了，摇了摇头：“事件的真相你们不是已经通过其他犯人了解了么？如果你们要这么拐弯抹角，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看他践踏律法的行为很不爽，于是就拿侦缉员的枪给了他一梭子。”
“张予安！”
杨君听到这个说法，眉头一跳，猛地提高了音调，严厉地恐吓道：“我们没有心情听你胡说八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第六章 死路
“否则怎么样？”
张予安打断了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可以怀疑我动机不纯，但我的行为无懈可击，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你们大荒会应该是一个超能力者组织吧？你们和治安署是什么关系？难道还要对一个有功无过的人动刑？”
“你……”杨君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不满和愤怒油然而生。
但就在她要发火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她充满弹性的大腿。
是宋杰。
杨君的怒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恢复了端庄秀丽的模样。
宋杰看着张予安，纠正道：“准确来说，大荒会是进化者组织，而不是什么超能力者组织。至于和治安署的关系，呵，这你就不用多管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有权利审问你。”
进化者，他们就是以这个身份自居的么……张予安点了点头。
宋杰继续道：“既然话题点破，那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张予安，进监狱是故意的吧？那群小混混，也是你故意杀死的？”
张予安摇头：“我是有计划杀人，但没有故意要杀他们，他们如果不闹事，我自然也不会杀他们。”
“呵，还挺有正义感。”宋杰笑了笑，接着道，“进监狱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古谏吧？
“那家伙乃是一个进化者，而且是【自成一科】的高级进化者，而你……
“我们调查过你，你只是个普通人，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你也是杀不了古谏的，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他的？”
张予安又一次沉默，只是这一次没有沉默太久，他看着宋杰：“既然你们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和他的因果吧？”
宋杰点头：“六年前，古谏在云辉州犯过案，杀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你的亲人……说到这里，我倒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那场案件既然涉及到进化者，当时应该有人清除过你的记忆，你是怎么还记得这一切的？”
“执念！”张予安听到往事，眼睛红了，捏紧拳头道，“为爸妈还有小妹报仇的执念！”
“仅仅这么简单？”宋杰不信，目光死死地锁定张予安，“那你怎么解释你体内的古神之气？”
“古神之气？”张予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有些茫然。
“还要装傻么？”宋杰神情转冷，“我们已经问过为你治疗的沈辛月，她亲口承认了，是因为你体内有古神之气，她才能把你救活。”
原来救我的人叫沈辛月……张予安眼睛一眨：“能说仔细一点么？”
“当然，我正要细说。”宋杰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口中不停，“其实你已经被古谏的临死反扑弄死了，你知道沈辛月是怎么救活你的么？
“她用了七朵古神蕈！
“其中一朵一品古神蕈阻止了你灵魂消散，三朵六品古神蕈炼制成丹，刺激了你体内的古神之气，最后以三朵一品古神蕈让你走上了进化者的道路……
“就这样，你才堪堪活了过来。”
张予安竭力消化这些信息，但有些东西他确实听不明白，比如……
“什么是古神蕈？”
宋杰依旧似笑非笑，只是这笑容中的冷意愈发强烈：“呵，你不是见过了么？就在古谏杀死侦缉员，放走囚犯后，一口气吞下了六朵蘑菇，那就是古神蕈。”
“古神蕈是蘑菇？”张予安愕然。
宋杰身边的杨君轻蔑道：“蕈者，菌也！古神蕈，说白了就是古神菌，或者古神菇，连这个都听不明白……”
难怪，难怪，难怪‘老姚’让我吃了三年蘑菇……张予安心中的一个谜团被解开。
“张予安……”宋杰突然身体前倾，靠近了看着他，“我们还查到，你过去三年买了大量蘑菇，这就是你体内会有古神之气的原因吧？说吧，这是谁教你的！”
不能出卖老姚……张予安摇头，保持冷静：“我喜欢吃蘑菇而已。”
“骗鬼呢？”杨君翻白眼，“在四年前，你可没有爱吃蘑菇的习惯。”
张予安没有松口：“就在那一年突然喜欢吃了，不行么？”
“张予安！”宋杰忽然把眼睛一瞪，毫无征兆地露出无比严厉的表情，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
“你可知道你已经卷入了一场天大的因果？”
一股强大的气势迎面而来，让张予安呼吸一滞，他瞳孔一缩：“什么因果？我听不明白……”
“哼！”
宋杰冷笑：“你可知道沈辛月为你炼制丹药的三朵六品古神蕈来自何处？她说是从古谏身上得到的。
“呵，可笑！
“六品古神蕈举世难寻，就算是【自成一门】的至强者见到了都要争个你死我活，区区古谏，何德何能可以一口气拥有三朵？
“而且我们已经查清了古谏成为进化者这些年以来的行踪，他根本没有得到六品古神蕈的任何机会！”
张予安看着宋杰的眼睛一眯，射出一抹精光。
宋杰继续一脸严肃地道：“那么，古谏的三朵六品古神蕈是从何而来？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把它们放在了他身上！
“张予安，你猜那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张予安眉头一皱：“难道是……给我？”
“还不算太笨！”宋杰神色稍霁，接着道，“那人知道你和古谏有深仇大恨，他让你吃了三年的蘑菇，积攒古神之气，又告诉你杀死古谏的方式，让你杀人入狱，他算准了你会和古谏在同一天被枪决……
“在你杀了古谏的时候，他把三朵六品古神蕈悄悄放在古谏身上，故意让路过的沈辛月发现。
“甚至我怀疑连沈辛月昨天会路过那段路，都在那人的计划之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让你服下那三朵六品古神蕈。”
老姚，有这么厉害吗，也是，他能知晓那么多秘密，肯定不简单……张予安心里一凛，脸上却面不改色：“按照宋执事的说法，六品古神蕈举世难寻，怎么会有人愿意送给我？”
宋杰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你该不会以为，那人是为你好吧？杨助理，你给他解释一下那人的目的。”
“试毒！”杨君幸灾乐祸地道，“古神蕈内含污秽，不能随意服用，更不能随意搭配，一旦搭配错了，轻则终生残废，重则形神俱灭！
“那个神秘人不可能把珍贵的六品古神蕈给你，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利用你，帮他试验这些古神蕈的搭配方子。”
宋杰赞赏地在杨君的大腿上拍了拍，接过话头道：“所以张予安，我有理由怀疑，你不是那人第一个利用的人，你只是第一个成功的幸运者！
“但你不要以为从此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在那三朵六品古神蕈的作用下，你已经以前所未有的古神蕈配方走上了进化之路，成为【自成一种】的进化者。
“听上去很美妙对不对？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是一条死路！”
我是进化者了么……张予安露出了求知的眼神：“哦？”
宋杰：“进化之路，有进无退。待你化解了体内的污秽，就必须要着手晋升了，那个时候，现有的古神蕈配方对你都不管用，你必须在已知的数千种古神蕈中找到合适的四种进行搭配。
“只有搭配对了，你才能晋升，要是搭配错了，你必死无疑！”
数千种古神蕈中选择四种进行搭配……张予安皱紧眉头，他不得不承认，成功的几率很低。
杨君补刀：“每一条进化之路的每一次晋升，需要的古神蕈配方，都是前人们以大量人命试出来的，张予安，就凭你自己，想要试出正确的配方，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
宋杰目光灼灼地看着张予安：“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吧？只有找到利用你的那个人，也就是让你吃了三年蘑菇和教你怎么杀死古谏的那个人，才有可能从他那里得到那三朵六品古神蕈的属性，你才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现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张予安低下头，似在消化这么多信息，一时没有说话。
宋杰也不催促，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相信自己已经说服了张予安。
任何人都怕死……
但世事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意，张予安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让宋杰和杨君错愕不已的话：
“其实……我并不介意被利用。”
“什么？”宋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张予安平静道：“人活一世，能有被人利用的价值，何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更何况，那人在利用我的时候，还帮我了却了执念，这就足够了，就算为此付出生命，对我而言也是值得的……”
疯了……宋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口舌，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只听张予安继续道：“两位，昨天的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囚犯杀了侦缉员试图摆脱律法的制裁，被我用侦缉员的枪击毙。
“如果两位觉得，我这种行为不妥，或者不足以抵消之前的杀人罪，那么……
“就重新找个日子行刑吧。”
说完，张予安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发一言。
宋杰和杨君顿时无比难受，在一个毫无求生之意的人面前，任何话术都失去了效果。
这也意味着，他们这次审讯……毫无所获！
第七章 宣泄怒火
许久的沉默后，宋杰用冷漠的语调道：“所以，不配合大荒会，这就是你的决定？”
张予安没有回应，他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
“哼，我明白了！”
宋杰起身，脸上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低头俯瞰着张予安，用公事公办、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口吻道：
“张予安，你于行刑途中，不畏生死，勇敢击杀即将晋升到【恶徒目】、贻害无穷的【囚犯科】进化者，属于重大立功表现。
“经上头商议，你的死罪......免了！
“鉴于你现在已经是进化者，有一些事情要向你交代，交代过后，你就可以走了。
“杨助理，你来给他讲一讲进化者应该注意的事项吧。”
说罢，宋杰心情很差地转身离去，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杨君看向张予安，像看一个不识好歹的蠢货，板着脸，不耐烦地道：
“张予安，你记清楚了，身为进化者，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得向普通人暴露古神蕈、进化路径以及进化配方，不得对普通人使用超凡能力……”
“还有这个规定？”张予安睁开了眼睛，用略显阴沉的目光看向杨君，“不能向普通人使用超凡能力？”
“那当然……”
杨君没有注意到张予安的眼神，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边收拾东西边警告道：“这可是硬性规定，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胆敢对普通人使用超凡能力，执法堂的弟子可不会给你留情面。”
“不留情面？！”突然，张予安情绪爆发，攥紧了被锁在桌上的双拳，绷直了锁链然后重重地在桌上一捶，砰的一声砸得桌子一震。
他怒目圆瞪：“我去他妈的不留情面！”
杨君被骇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往后一缩，脸上露出了又惊又恼的神情：“你发什么疯……”
张予安身体前倾，像一只欲择人而噬的恶虎，眼睛通红地咆哮道：“不可以对普通人使用超凡能力？那我问你，古谏那个混账杀害我的亲人时，有没有使用超凡能力？
“我告诉你，他用了！他用了！他用了！
“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的规矩在哪里？你们的执法堂在哪里？
“六年了！六年！
“那混账用超凡能力杀害了我的亲人，还逍遥快活了六年！这六年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找不到他吗？不是！他昨天才刚死，你们今天就已经查清了他所有行踪！
“你们明明有能力抓到他，明明能杀了他，可是你们没有，你们干了什么？清除了我的记忆！
“这他妈就是你们的规矩？
“你们现在哪来的资格跟我说不准向普通人使用超凡能力？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资格？”
杨君被张予安疾风骤雨般的质问弄得恼羞成怒，她竟然被张予安强大的气势压迫，半天插不上一句话，唯有一张精致的脸气的通红。
直到张予安发泄完，她才气急败坏地尖叫道：“张予安！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大荒会的……”
“我去你妈的大荒会！”
张予安的无名怒火又一次被点燃，杨君居然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反而试图用大荒会来压他，这让他更加愤怒：“既然我已经必死无疑，我为什么还要惯着你们这个劳什子大荒会？”
“你……”
杨君没辙了，饱满的胸脯被气的一鼓一鼓的，她愤懑无比，但却词穷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气得她直接起身，丢下一句毫无营养的威胁：
“不管你服不服，这就是规定，有本事你就以身试法！”
说罢，杨君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审讯室。
出了审讯室，她便直奔宋杰的专车，在后座看到了雕塑似的宋杰。
“执事大人呐……”
杨君愤愤不平地上了车坐到宋杰身边，嗔道：“就这么放过那个张予安吗？也太便宜他了吧？”
宋杰扭头看了看她，伸手一搂，把她拉到面前。
杨君会意，窄裙上提，分开双腿坐上了宋杰的身体，两条修长的腿盘在他的腰上。
宋杰的手伸进了杨君的窄裙：“怎么？他为难你了？”
杨君被气红的脸更红了，只是由恼怒转向了酡红，娇艳欲滴。
她俯身下去，在宋杰耳边吐气如兰：“执事大人呐，他为难人家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他竟敢看不起大荒会，要不……要不给他一个教训吧？”
宋杰摇了摇头：“不妥。”
“执事大人呐！”杨君不依不挠地道，“为什么嘛？”
宋杰：“你可知道，能以六品古神蕈布局的，会是什么人？”
“什么人？”
宋杰的手在窄裙中忙碌，面上却严肃无比地道：“志在【自成一界】的人！”
“自……【自成一界】？”杨君呆住，明媚的脸蛋儿上露出一丝惊愕。
“对！”宋杰扩大了忙碌范围，同时用凝重的语气道，“只有志在【自成一界】的进化者，才会去试验六品古神蕈配方！”
“为什么？”杨君不解，这些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宋杰的语气略显深沉：“界门纲目科属种，进化之路上的七座高峰，只有【自成一界】这座高峰还没人登顶……
“很多【自成一门】的大佬推测，这有可能是缺失了某一门或某几门进化者的原因。
“只有当所有路径都有人走到【自成一门】这一步，再集齐他们的力量，才能达成大圆满，【自成一界】！
“利用张予安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在试验新的进化之路！”
杨君理解不了这些超越她所在层次的问题，茫然道：“可……可这和教训张予安有什么关系？”
宋杰手里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当然有关系了！
“张予安应该是那人很多个棋子中唯一一个成功的，那人一定会重点关注他。
“所以，不能对他煎迫过甚。
“这就是上面不允许我们伤害张予安的原因，在确定那人的身份之前，上面也不愿意贸然得罪一个志在冲击【自成一界】的大佬。
“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能让他全须全尾地走出审讯室？”
杨君的呼吸渐渐沉重，抱紧了宋杰：“这……这样啊，可……可是，就没有办法能治治他吗？”
“一个必死之人而已，你跟他计较什么？”宋杰满不在乎地道，不过在他打算更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口风一改，“算了，你毕竟也是我的人，不能让他张予安欺负了。
“一会儿你自己去调两个资深【自成一种】的进化者，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杨君大喜，甜甜地道：“谢谢执事大人。”
“呵，光嘴上谢可不行。”宋杰嘴角一勾，把杨君往地上一推。
杨君砰的一声倒了下去，进化者的体魄让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看着开始解皮带的宋杰，默默张开了腿……
…………
…………
张予安一脸怒容地看着杨君消失在门外，大口大口地喘了很久的气，心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一个侦缉员进入审讯室，打开了他手上的锁。
铁锁松开的刹那，张予安清晰地感应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自己体内，在胸腹间来回奔腾，并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可以走了。”那名侦缉员道。
“谢谢。”
张予安面不改色，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跟在那名侦缉员后面，离开了治安署。
可站在治安署的大门前，他却有些迷茫了。
过去六年，他一直为复仇而活，一朝大仇得报，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他甚至连家都没有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也早在两年前被卖掉……
想了想，张予安决定联系老姚。
六年前，父母和小妹遇害，张予安在治安署被清除了和进化者有关的记忆，同时被植入了父母和小妹是因意外事故身亡的记忆。
但几个月后的某一个深夜，思念过度的张予安从梦中醒来时，奇迹般地恢复了所有记忆。
其中缘由，张予安也不清楚，只能归结为执念。从那天起，他便立誓要为亲人报仇。
他荒废了学业，开始疯狂地搜集和进化者有关的线索。
连续两年，张予安除了上当受骗之外毫无收获……
但他没有放弃，仍然孜孜不倦地调查，直到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在网上的一个群聊里认识了老姚。
老姚自称是神秘学家，对超自然现象有极深的研究和了解，两人一聊，张予安就被他丰富的神秘学知识所折服。
他乞求老姚帮他复仇，老姚一开始是拒绝的，直到后来被张予安日复一日表现出来的决心所打动。
在老姚的指点下，张予安开始了三年吃蘑菇之旅，光是中毒就不下百次。
期间他不是没有怀疑，但老姚从不强求他，一副爱信不信的态度，他没有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
几个月前，老姚突然告诉张予安，要想办法入狱，且必须是以死刑犯的身份入狱。
他告诉张予安，愿望成真的契机，就在行刑的那一天，让张予安在行刑的当天，一定要做出程序正确的选择！
张予安纠结了很久，怀着报不了仇就去和家人团聚的决心，捅死了一群在楼下水果铺闹事的小混混……
监狱中，张予安在关押死刑犯的区域等到了古谏，他立即意识到老姚没有骗他！
他耐心等待着行刑那一天的到来……
在古谏杀死侦缉员，放走所有囚犯的那一刻，张予安突然明白了老姚说的‘程序正确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扶起了还没咽气的侦缉员，补上了象征着制裁的一枪！
第八章 一些变化
“呼......”
张予安吐出一口浊气，离开了治安署阳台下面的阴影区，走进了阳光之中。
五月的太阳已经非常刺眼了，张予安抬手遮了遮眼睛，但意外的是他的眼睛并没有因为突然进入强光环境感到不适。
于是张予安把手放下，但就在放手的刹那，他整个人却蓦然僵住。
“那，那是......”
他看到了太阳......
和印象中大相径庭的太阳！
在通常的认知中，太阳是一个大火球，内部在不断进行核反应，张予安却在无尽的焰流与火海深处，看到了......
一团泥巴？
张予安无法确定那是不是泥巴，只能说它看上去和泥巴一模一样，潦草无比，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手指印，就像......
就像顽皮的孩子团出来的泥巴团......
“嘶！”
张予安倒吸冷气，被这一幕惊得心跳一停。
他骇然地收回目光，可这个举动丝毫没能安抚他受惊的心，因为......他在城市的上空，看到了浓浓的污秽。
黑气与血光杂糅成令人心悸的污秽，封锁了整个城市。
不，封锁了整个世界......
这些黑气与血光宛如诅咒，是从大地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的，而在大地的深处，张予安看到了厚厚的、无边无际的腐质......
他闭上了眼睛，所有令人不安的画面随即消失。
大约一两秒后，张予安再一次睁开眼睛，但这一次，太阳还是太阳，大地还是大地，天上碧蓝如洗，清风和畅......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幻觉么......”张予安皱了皱眉，这一刻，他竟有一种还在‘反象限’的错觉。
他掐了掐自己，很痛，然后又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看到的世界一切正常......
如此试了几次，都没能重现之前的场景，张予安只能带着满腔疑惑离开。
他来到记忆中的一个废弃工厂，找到了一个铁皮箱子，赶走了占箱为王的蟑螂，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包。
皮包里，装着钱。
入狱之前，张予安料到出租屋里自己的一切都会被治安署没收，于是提前在这座废弃工厂里留了点钱，就是预备着万一能活着出来。
这也是老姚提醒他的。
拿着这些钱，张予安买了一个新手机，登上聊天软件，点开了一个没有任何聊天记录的好友，用只有自己和老姚才看得懂的暗语发送信息道：
“老姚，我成功了......”
对方没有回应。
张予安有些意外，以往老姚都是立刻回消息的，就像二十四小时在线似的。
想了想，他又用暗语发了一条信息：“谢谢你，老姚，谢谢你帮我了却执念。”
老姚依旧没有回复......
张予安等了一会儿，心中不免浮现一些不好的猜测：“难道大荒会通过我之前的手机找到了老姚？不对啊，我们每次都是通过暗语交流，而且聊天记录也删除了......
“不过大荒会是进化者组织，鬼知道他们能不能恢复聊天记录并破解暗语......
“又或者是，老姚担心会引起大荒会的注意，刻意隐藏起来了？他知道那么多事情，大荒会的存在，对他来说肯定不是秘密......”
老姚不回消息，张予安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暂时打消联系老姚的念头。
他漫无目的地穿行于云辉州的大街小巷，像一个没有归宿的幽灵。
天色渐暗，不知不觉间，张予安来到了张家老房子所在的街区，但两年过去了，那条古旧的街区早已拆迁，只剩下一栋栋建到一半的大楼矗立在黑暗中。
“哎......”
张予安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但无论他怎么看，都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画面。
他叹了口气，人都说物是人非最是伤感，可对他来说，想看一看老家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摇了摇头：“要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多好......”
但他知道这终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即已拆迁，又怎么可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张予安转身离去，可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转身之际，这整条街区突然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轻纱，变得有些模糊。
深沉的夜幕如同形成了一幅画卷，有一位伟大的画家拿着橡皮轻轻一擦，被一排排支架包围的高楼消失了......
嘶、嘶、嘶......
黑暗中仿佛有某种事物在蠕动，渐渐的，在略显扭曲的光影中，一座古旧的建筑出现在大楼消蚀的地方，从模糊变得清晰只在眨眼之间。
这座古旧建筑，无论楼层、布局还是墙皮脱落的形状，都和张予安心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以这座建筑为中心，整条街区，新的事物被消蚀，旧的场景重现人间......
几个值班的工人对此一无所知......
......
一阵饥饿席卷了张予安的肠胃，他不得不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就食，候菜的时候，他揉了揉仿佛能装下一头大象的肚子，自嘲一笑：“这几年倒是委屈你们了，除了蘑菇就是囚犯餐，今天吃顿好的。”
但张予安没有想到，他一个人就吃了十几个人的饭量，惊得饭店老板都跑出来问他要不要叫救护车。
他保持着正常的面色摆了摆手，结账离开，等他离开之后，老板突然惊呼一声：“咦？我种在外面的花怎么都死了？白天的时候还活着啊......”
......
酒店里，张予安面色凝重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的饭量怎么会变得这么大？难道这是成为进化者带来的改变？除了这个以外呢？还有没有别的改变？”
他回想起下午在治安署，当侦缉员解开他手上的链子，当时就有一股力量在体内奔腾。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我身上发生哪些变化，或者说发生了哪些进化。但问题是......该怎么做？”
张予安对进化者一无所知，老姚也联系不上，没人帮他指点迷津。
不过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个可以帮他的人来：
沈辛月！
救他的那个医生。
“如果能找到沈辛月女士就好了，她救了我的命，必须得当面致谢，而且......”张予安皱着眉头想道，“她对我的情况最是了解，也最适合向她请教。”
他掏出手机，上网搜查沈辛月这个名字。
张予安本以为沈辛月身为进化者，身份一定很保密，很难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很顺利的就找到了沈辛月的资料。
在许多个论坛里，有很多病人都对这位沈医生称赞不绝，称她是当代华佗。
“云辉医馆，最年轻的王牌医师......”张予安把这些资料记在心里，他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找沈辛月。
洗簌完，张予安躺在床上准备入睡，过去几年，亲人的血海深仇一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常常让他夜不能寐。
如今古谏已死，他也终于可以卸下重担，终于可以在梦中给亲人一个交代......
他决定好好睡一觉，然后以崭新的面貌好好活下去，就当是替家人活一次！
可现实往往不会遂人心愿，就在张予安陷入深度睡眠的一刹那，突然，他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准确来说，坐起身来的......是他的灵魂！
是的，灵魂。
他的肉身还好好地躺在床上，但灵魂却脱离肉身飘了起来。
“怎么回事？”
张予安惊呆了，近乎透明的魂体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惊骇。哪怕他已经知道自己成为了进化者，但灵魂出窍这件事情，还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有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看见肉身还在呼吸，他才放下心来......
就在张予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他的魂体感应到了两个很强大的存在正向他的房间靠近。
“这是......”
张予安目光一凝，看向斜前方。
魂体状态下，他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他看到了隔壁屋里有一男二女正在运动，这三个人气息微弱而渺小，就跟蜡烛似的，而那两个向他房间靠近的人，气息无比炽烈，就好比点燃的煤气罐。
双方给人的感觉不可同日而语，张予安几乎立刻判断出来，那两个人可能是进化者。
这个时候，那两人已经穿过了长长的走廊，停在了张予安的门口。
其中一个体型瘦弱、戴着眼镜的男子沉声道：“确定是这儿吗？”
“是这儿，杨君说的那小子就住在这里。”另一个人是个高个子，他嘘了一声，低声提醒同伴道，“你小点儿声，别被他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瘦小男子冷笑，“杨君说了，那小子昨天才成为进化者，是弱鸡一个，你还怕他不成......别说那么多了，先让其余人沉睡吧，免得暴露了。”
“行吧，你有信心就好。”高个子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说什么，打开一包药粉轻轻一吹，顿时药粉遇到空气，变成无数细碎的光粒子，沿着门缝和通风管道，传遍整个酒店。
偌大的酒店顿时安静下去，所有住店的客人全部沉沉睡去......
瘦小男子抬腿，作势欲踢。
......
“杨君！”房间里，魂体状态的张予安眼睛一眯，“他们是大荒会的人，是受那个女人的指使来报复我的。
“呵，胸长那么大，心胸却如此狭窄！
“宋杰呢？这事儿他知不知道？杨君有没有得到他的授意？”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怪力踹开。
唰、唰！
两名进化者闪身闯进房间，直奔床上的张予安。
第九章 反物质形态
咚、咚！
瘦小男子步履沉重，震得酒店地板都微微晃动，他废话不多说，快速来到床边，握紧拳头的手臂往后一拉，像一张绷紧的弓弩。
拳头劈出的刹那，一抹铜色忽然以拳头为中心，迅速镀上了瘦小男子的皮肤，将他变成了一个铜人。
这是【佛门·阿罗汉纲】下，【铜人种】的进化者！
能开碑裂石的铜人拳快如离弦之箭，眼看就要砸在张予安身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予安终于潜力爆发，魂归本体。
唰！
他睁开了眼睛，来不及思考，直接往侧边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铜人拳。
嗤！
被褥、床垫应声开裂，棉絮漫天起舞，整张床也在铜人拳的轰击中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块往四周激射。
张予安的背上火辣辣的，那是他在翻身之际避之不及，被铜人拳擦中。
此刻的他来到了窗边，只要撞破玻璃，就能逃出酒店，但这样一来，就会被酒店外来回如织的行人发现，甚至还有可能把危险带给他们。
由己及人，张予安不希望自己的遭遇也发生在别人身上，况且......
高个子进化者也没打算放跑他！
但见高个子进化者左手入怀，抽出了一张空白的黄符纸，右手为笔，以指尖如血般奔流的气在黄符纸上迅速勾画出一个潦草的火焰符号。
噗！
黄符纸消蚀，一团火焰却凭空产生，化作一条火焰长鞭被高个子进化者抽向了张予安。
【符师种】进化者，隶属于【道门·玉皇纲】。
张予安抡起了窗边的椅子去抵挡火焰长鞭，但火焰长鞭啪的一声抽下，整张椅子应声而断，断口焦黑，并伴随着火焰向两侧蔓延......
不仅如此，抽断了椅子的火焰长鞭缠上了张予安的手臂，瞬间烧坏了衣服，钻进血肉，释放热量，在他手臂上留下弹簧状的烧伤。
钻心剧痛让张予安瞳孔一缩，意识恍惚了一刹那，而就是这一刹那，高个子进化者已经绷紧了火焰长鞭，用力一扥，让他整个人离地而起，被拉向了高个子进化者。
“嗬！”
瘦小男子大喝一声，用力一蹬，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大片皲裂与坍塌，整个人像电钻似的跃起，轰向半空中无处受力的张予安。
“呵，轻了个松......”高个子进化者嘴角一勾，他已经看到了张予安的下场。
【铜人种】进化者攻守兼备，力量强大，被他击中，轻则筋骨寸断，重则当场毙命，像张予安这种刚刚成为进化者的菜鸟，根本承受不了。
杨君的委托也就算是完成了。
一想到回去报告时，还能看到杨君妩媚的笑脸，高个子进化者的嘴都咧到了耳根旁，可就在这时，他的表情忽然凝固，因为......
张予安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缠住张予安的火焰长鞭，在他身形消失的刹那，整个末梢直接湮灭，化为乌有。
轰！
矮小男子打空，来不及收力，直接将酒店的墙壁轰塌......
“人呢？”
他转过身来，挥手驱赶烟尘，宛如铜铸的眼睛飞快地在房间里扫射，但扫了一圈，他都没发现张予安的踪迹。
“不知......”高个子进化者摇头，但最后一个‘道’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忽然看到木质地板上出现了一串脚印，直奔矮小男子身后。
那脚印非常奇怪，踩过的地方，木质地板直接就消蚀了一片，就像是蓬松的雪突然被踩了一脚。
而且脚印的形状也非常奇怪。
第一个、第二个脚印还像是穿了鞋，留下鞋子的形状。可第三个、第四个脚印就像是没穿鞋似的，木质地板消蚀的边缘能够清晰地看见脚趾的轮廓，而且这两个脚印越往下，规模越小......
直到第五个脚印的时候，连脚的形状都没了，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印子......
但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高个子进化者面色一变，大喝道：“小心身后！”
他的提醒不可谓不及时，但还是慢了。
矮小男子闪电般转过身来时，忽然感应到一个人扑在了自己身上，他正想以铜人拳将其轰开，可就在这时，一股剧痛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那古铜般的身体，从胸膛到双手、双腿、背部、头部，开始全面分解！
不，不能说是分解，分解最起码还会留下些小小的微粒，可矮小男子的身体却是在直接......湮灭！
无论是皮膜、血肉、骸骨、脏腑，全都湮灭于无形，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魔兽将其撕咬、吞噬，只留下一股混乱的能量，将整间房子的墙壁、地板、天花板都犁了一遍......
“嘶！——”
高个子进化者倒吸冷气，被这一幕惊呆，他从来没在哪个【自成一种】的进化者身上见到如此可怕的能力。
震惊归震惊，高个子进化者手里没有闲着，啪的一声，火焰长鞭犹如长了眼睛似的，缠在了......瘦小男子的脑袋上！
他想将同伴拉回来，可就在他用力之时，瘦小男子的脖颈开始湮灭......
咕噜噜......
一颗残留着浓浓惊恐的脑袋被火焰长鞭拉走，高个子进化者呼吸一窒，一股深深的寒意笼罩了他的心智，他触电似的把火焰长鞭一丢，那颗正在褪色的脑袋便掉在了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咚、咚、咚！——
两只手、两条小腿、一个骨盆、几截脊椎，还有一块块残缺的脏腑落在了地上，散发出一股血气，场面血腥又恐怖。
同时，一股股正在四处肆虐的能量被一道古神之气归拢，在一声爆音中，张予安现出了身形。
“嗬、嗬、嗬......”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头微微颤抖。
张予安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无论是闹事的小流氓还是古谏，都没有这一次杀人带给他的震撼强烈。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成为进化者后，获得什么超凡能力了：
反物质形态！
这是他匆忙间自己取的名字。
当激发体内的古神之气后，他整个人就会从基因层面发生变化，连同身上的衣物、挂饰等事物，统统变成肉眼无法看见的反物质。
反物质与正物质相遇，就会互相湮灭，并释放出能量......
张予安在靠近矮小男子的过程中，鞋子首先与地板接触，互相湮灭，留下一个穿鞋的脚印，然后就是脚掌与地板接触，留下了一个看得出脚趾轮廓的脚印，再然后，双脚湮灭......
这就是他在地上留下那串古怪脚印的原因。
矮小男子被张予安扑了上去，两者一起湮灭。不同的是，矮小男子凉凉，张予安则在古神之气的作用下，以湮灭后形成的能量重铸了肉身。
反物质形态不能连续施展，中间至少要有一分钟来稳固正常形态，否则将导致肉身不稳。
但高个子进化者对此并不知情，当他看到张予安神色阴沉地向他靠近，整个人头皮一炸，斗志散成漫天飘絮。
“你，你别过来！”
同伴的死状还在眼前，高个子进化者仓惶后退，却在巨大的惊惧中，不小心被先前破开的门绊倒下去。
张予安见状，陡然加速。
“啊！”
高个子进化者如同看见了魔鬼，理智被恐惧吞没，冷汗瞬间浸湿了全身，他一边蹬着腿往后挪，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着血色印记的黄符纸往身上一拍。
噗！
黄符纸消蚀，一团气流却裹挟着高个子进化者腾空而起，慌不择路地朝走廊尽头飞去。
眨眼间，高个子进化者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张予安转身去到窗边，看到对方已经逃出了酒店，融入了茫茫人群......
“呼......”
确认对方逃走之后，张予安这才如释重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疲惫起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进化者交手，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沉着，只不过一直强行绷着。
好在成功吓跑了高个子进化者，否则真要厮杀起来，对方极有可能在一分钟内将他击杀。
好几个深呼吸后，张予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他很想静下来恢复体力，休养生息。但他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杀了大荒会的人，大荒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予安不可能指望高个子进化者不去告状......
他只能带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准备离开，至于现场......
大荒会会清理的！
不过就在张予安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隔壁屋那一男二女被倒塌的墙壁掩埋了。
墙壁是矮小男子之前轰塌的。
这也算是因我受伤了......张予安折返回去，钻过破墙，掀开三人身上的重物，用被褥裹起三人，扛着就跑。
他打算现在就去云辉医馆拜访沈辛月，正好顺便把这一男二女送去就医。
............
............
张予安猜的没错，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一群人来到了这家酒店。
其中就有高个子进化者、宋杰和杨君，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名衣着不凡的进化者。
当他们在高个子进化者的带领下来到张予安的房间，看到现场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每个人都被惊呆了......
第十章 断路者
“啊这......”
杨君胃里一倒，险些呕吐，欺霜赛雪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抓紧了宋杰的胳膊，面色难看：
“执事大人，这......”
宋杰面色严肃，抽出被杨君紧挽的手臂，走到一地残尸面前仔细检查，他甚至捧起了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仔细辨别是什么力量消蚀了矮小男子的脖颈，但却一无所获。
“没有感应到有任何明确属性的力量残留......”跟着宋杰过来的几名进化者也一起检查了一番，其中一个身形略矮的长发男子如是说道。
“从来没见过这种杀人方式......宋执事，你真的确定这个张予安是【自成一种】的进化者？”
“是啊，【铜人种】的进化者体质强悍，在【自成一种】的进化者中，就算是以破坏力见长的【地灵种】、【黎民种】、【剑士种】，也不可能将他弄成这个样子，宋执事，关于张予安的情报确定没有问题？”
宋杰把人头放下，面色沉静地道：“情报没有错，张予安的进化度确定是【自成一种】无疑，至于他能有这种程度的破坏力......
“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断路者！”
“断路者？”几名进化者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宋杰起身，拍了拍手，对高个子进化者道：“叫上几个人清理一下现场，将房间复原，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高个子进化者犹自心有余悸地应了下来。
宋杰离开现场，走廊里杨君立刻贴身上来，神色有些惊恐：“执事大人呐，那个张予安他，会不会来报复人家？”
“他敢！”宋杰还没开口，跟上来的长发男子便恶狠狠地道，“他张予安竟敢杀大荒会的人，简直胆大包天。杨君小姐你放心，现在已经不是他和你的恩怨了，是他和整个大荒会的恩怨！”
“不错，”另一名光头进化者点头，冲宋杰道，“宋执事，此事不能忍，必须动雷霆之怒，方可展现大荒会的威严。”
杨君听了两人的话，眼睛一亮，期盼地看着宋杰。
宋杰想了想，握着杨君柔若无骨的手道：“你派的那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跟张予安说过一句话，没有证据表明张予安知道他们是受你指使......
“至于杀张予安立威，此事不妥，他身后毕竟有一个神秘的大佬。小小惩戒他一番可以，但要是杀人，只怕他身后的神秘大佬不会坐视不理。”
光头进化者眉头一拧，面露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宋杰冷笑，“我何时说过算了？”
杨君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您不是说......”
“我说的是由大荒会出面对付张予安不妥，可没说过要放了他。”宋杰嘴角一勾，挑起杨君的下巴道，“被张予安杀死的那个古谏，你昨天不是查出他是‘黑手套’的成员么？
“把张予安的信息透露给黑手套吧，那群人渣锱铢必较，不会放过他的！”
黑手套......杨君水蒙蒙的眼睛渐渐亮起，一脸崇拜地道：“执事大人这招驱狼吞虎真英明。”
宋杰笑了笑，很享受杨君的崇拜，刮了刮她的鼻尖：“黑手套多是无法无天的主，你不要亲自去接触他们，找个人去就行了......”
然后他又对光头进化者和长发男子道：“我最近要督促‘寻龙阁’抓回那个偷走古神残骨的叛徒，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件事。
“你们最近多派一些人手跟着张予安，默默监视就好，不要贸然出手。一方面要注意有没有哪些人出手帮他，另一方面，他若是被黑手套弄死，尸体上极有可能长出六品古神蕈，记得一定要将其收回。”
“是！”、“明白！”
............
............
“是你？”
云辉医馆，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沈辛月看到张予安，有些惊讶，却又有一种‘你果然来了’的感觉。
“沈女士，”张予安礼貌地点了点头，“可否占用一点时间？”
沈辛月一边摘口罩一边道：“可以，但我现在还有两个病人，都挺急的，你去我的办公室先等一等吧。”
“好。”张予安从善如流。
但在进沈辛月的办公室前，他忽然道：“沈女士，大荒会可能在追杀我，我在这儿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大荒会追杀你？”沈辛月一愣，上下看了张予安一眼，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你就在这里等我。”
“多谢。”
张予安进了办公室。
【圣手目】的进化者号称赛华佗，沈辛月很快就治好了两个病情很急的病人，回到了办公室。
她一推门，就看到张予安，不过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张予安没有静静地等她，而是在......吃东西。
她看到垃圾桶里已经装满了速食食品的包装袋。
“不好意思，实在是太饿了......”张予安听到推门声，放下手里的食物，起身致歉。
饿......沈辛月美目一眨，笑了笑道：“没事，你要不要接着吃完？我可以等你一会儿？”
空空如也的腹部让张予安险些将‘好啊’两个字脱口而出，但事有轻重缓急，他强忍着饥饿：“不了......”
沈辛月抽来自己的椅子坐下，又示意张予安坐下，然后就盯着他问道：“你之前说，大荒会可能在追杀你，是怎么回事？”
张予安想了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他是来请教沈辛月的，没有资格故作高深。
当然，有关老姚的部分，一概省略。
沈辛月听得连连点头：“所以，大荒会怀疑你身后有人？不过说实话，大荒会有这样的怀疑很正常。
“被你杀死的【囚犯科】进化者应该是死于仪式反噬，但你或许不知道，每个【自成一科】的进化者晋升到【自成一目】的仪式都是独一无二的，且没有人会透露仪式内容。
“这很容易被人针对！
“一旦晋级仪式被破坏，下场就像那名【囚犯科】的进化者一样......
“所以，大荒会的人怀疑有人指点你，而且这个人的位格应该很高，他才能知道那名【囚犯科】进化者的仪式。
“况且你体内还有大量污秽和一丝古神之气......”
原来古谏之死是这个原理......张予安终于知其所以然了。
沈辛月又道：“你连大荒会都不愿意配合，想必更不会跟我说那人是谁了......
“我也不逼你，但我希望将来等到合适的时候，你可以带我认识一下那人。如果我昨天出现在事发现场也是那人算好的，就说明那人也知道了我的晋级仪式......
“可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仪式内容......
“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老姚这么神通广大吗......张予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我一定请他给你一个说法。”
沈辛月眼皮一抬：“你都知道了？”
“嗯。”
张予安点头：“大荒会的宋杰为了威胁我，都跟我说了，我虽然被你救活，并成为进化者，但等待我的，依然是死亡。”
“他没有说谎，”沈辛月的神色突然有些黯然，“我虽然救活了你，但也让你成为了断路者。”
“断路者？”张予安琢磨了一下，“指的是前路已断的进化者？”
“嗯。”
沈辛月知道他是小白，详细介绍道：“在进化之路上，共有七座高山，各个时代对这七座高峰有各个时代的称呼。
“在我们这个时代，按照进化的本质，将这七座高山以生物学体系命名为【界、门、纲、目、科、属、种】。
“最初级的进化者，进化度较低，称为【自成一种】，随着进化度的提升，逐渐提升到【自成一属】、【自成一科】......最后到【自成一门】！
“当今世上尚未有【自成一界】的进化者......
“能够安全地从【自成一种】晋升到【自成一门】的路径，被称为一条完整的进化之路......
“经过千百年的摸索，如今总共有九条完整的进化之路。除开这九条进化之路外，其他所有不能达到【自成一门】的进化之路，统统称之为断路，这些体系的进化者，也就是断路者！”
张予安点了点头，用心把这些信息刻在脑子里。
待消化完毕，他才开口问道：“断路者......很多吗？”
“不多。”沈辛月摇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起进化之路，就不得不提古神蕈。
“你应该知道古神蕈了吧？
“现有的九条进化之路，都是千百年来，很多人用命实践出来的安全路径，具备可重复性。
“只要得到相应的古神蕈，服下之后，挺过古神蕈的污秽带来的幻觉，就能成为进化者。
“当然了，成为进化者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重重困难......
“断路者却不一样。
“几乎所有的断路者，成为进化者的过程都不具备可重复性。”
说道这里，沈辛月顿了顿，然后接着道：
“就以你为例吧，让你成为进化者的三朵古神蕈分别是天之伞、地狱华盖、玄黄菇。
“这三朵古神蕈的组合，对别人来说乃是无上剧毒，一旦服下，其中的污秽就会瞬间要了别人的性命。
“你之所以能挺过来，是因为我喂你服下了三朵六品古神蕈炼制的药剂，而且当时你还是半死亡的状态，或许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因素......
“也许任何一个条件变了，你都不可能复活，不可能成为进化者。”
第十一章 古神蕈的来历
看着张予安略显震惊的脸色，沈辛月摇头道：“这个过程不可复制，因此这个世上，几乎不可能出现和你一样的进化者了......
“这也导致了没有人可以帮你去试验古神蕈配方，只有你自己拿命去试......
“但古神蕈多达数千种，你只有一次机会，成功的几率......”
沈辛月没有说完，张予安却听懂了。
他沉默下去，似乎看到了前路是何等的黑暗。
沈辛月有些于心不忍，咬了咬牙，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绝望，还有机会的，不是吗？而且我也会帮你的，你是我带上进化之路的嘛......”
张予安笑了笑，很真诚地道：“谢谢沈女士，但你不用把责任归给自己，这是我的命......”
“你先听我说完。”沈辛月打断了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断路者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我的病人当中就有几个是断路者。
“他们当中有个叫‘陈不弃’的家伙，已经晋升到【自成一科】了。
“而【自成一科】的进化者，活上三五百年都不是问题，所以你真的没必要绝望。”
陈不弃......张予安从这个名字里听出了一股坚韧不拔的意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呼......”
沈辛月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浊气，身为医生，她最怕病人放弃自己。
“看来改天得把陈不弃引荐给他认识一下，同为断路者，陈不弃的心路历程应该能激励到他......”沈辛月默默想道。
这时，张予安忽然道：“沈女士，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不用这么客气，昨天我们俩的命都绑定在一起了，叫我辛月就可以。”沈辛月乐于转移话题，点了点头道，“说吧，什么问题？”
“古神蕈！”
张予安道：“辛月姐，关于古神蕈，我想知道它们的一切。”
“古神蕈啊，”沈辛月既意外又不意外，颔首道，“你确实也应该了解了解它们......其实顾名思义，你就可以知道，古神蕈，也就是古神身上的蘑菇。”
“古神？”
张予安对这两个字最为好奇，无论是古神蕈还是古神之气，听上去都指向了一种神秘的存在。
“所谓古神......”
沈辛月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是一种早已逝去的存在，祂们活跃的时代非常遥远，或许是几十万年前，又或许是几百万年、几千万年、几亿年前......
“总之，那是一个不可考证的年代。
“上古时期，也就是三皇五帝那个时代，我们的先民发现了一尊从星空深处坠向地球的古神遗骸......
“他们在古神的腐尸上采集到了第一批古神蕈......”
古神的腐尸......张予安瞳孔放大，目瞪口呆：“古、古神蕈是从尸体上采集的？”
“膈应吧？”沈辛月扶额，用好笑又无奈的语气道，“我当时知道古神蕈来历的样子，不比你现在好到哪儿去。
“事实上，每个进化者知道了古神蕈的真相后，几乎都被膈应了一次。”
张予安：“......”
他的表情一时间精彩极了。
沈辛月双手一摊，接着道：“事实就是如此，那尊古神遗骸中长出了以古神的腐肉养料的蘑菇，那就是古神蕈。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汲取了古神体内残存的气，古神生前司掌的神通就以这种方式融入古神蕈，让它们拥有了种种神奇属性。
“但与此同时，古神遗骸腐烂产生的污秽也一并被古神蕈汲取，这就导致了古神蕈不能随意服用......
“上古先民们冒险服下了古神蕈，大部分服用者都被污秽杀死，只有极少数幸运者活下来，成为最初的进化者......
“即使这样，这些幸运的进化者也无法免疫古神蕈中剂量庞大的污秽，这些污秽在他们体内，形成了一个或数个不容抗拒‘负面规则’。
“进化者在清除污秽之前，都是无法抗拒这些负面规则的，并且，每一个进化者最好永远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出自己的负面规则，否则位格再高的进化者，也容易被针对......”
说到最后，沈辛月看张予安的眼神像是意有所指。
负面规则......张予安心里一动，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
其一就是极不正常的饥饿感，他晚上才刚刚席卷了十几个人分量的食物，跟大荒会的两名进化者厮杀一场后，就又饥饿难耐了......
其二嘛，便是灵魂离体之事。
“莫非这两处异常就是我的负面规则？辛月姐这是看出了我的异常，在隐晦地提醒我？”张予安眼睛一眨，暗暗警醒自己以后要多多注意。
他没有过多的反应，做聆听状：“后来呢？”
沈辛月微微一笑，继续道来：“后来，古代进化者们又先后捕获了好几尊星空中坠落的古神遗骸，解锁了更多的进化之路。”
张予安听得惊奇：“辛月姐，古神遗骸都是从星空中坠向地球的吗？”
沈辛月摇头：“一开始，古代进化者们是这样认为的，但......后来他们在地球上也发现了古神遗骸！
“这些古神遗骸大多不在地表，而在地壳深处，极难发掘......”
砰砰、砰砰、砰砰......
张予安心跳加速，听着沈辛月的介绍，他想起了离开治安署后无意间看到的场景，大地深处是无尽的腐质和淤污，散发出诡异和不详的气息笼罩了整个世界......
结合沈辛月的话，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他白天看到的，正是古神遗骸腐烂后形成的污淤。
沈辛月继续道：
“有一些进化者研究表明，如今地球上种类繁多的蘑菇，就是起源于古神蕈，只不过寻常蘑菇已经是古神蕈的第N代繁殖后裔了，早已失去了神奇属性，污秽也只剩下极少的量，被称为各种毒素......”
张予安点了点头，听到这些隐秘，他更能理解为什么老姚要让他吃三年的蘑菇了......
随即他注意到另一个细节：“古神蕈是可以繁殖的？”
“当然了，”沈辛月理所当然地道，“你就把它当成蘑菇，就能理解了。
“不过，古神蕈的孢子中能携带的古神之气很少，如果是在普通的环境里，长出来的古神蕈效果要大打折扣。
“只有在古神遗骸或者古神之气富集的地方，长出来的古神蕈效果才好，但随着繁殖代数递增，它们的效果还是会暴减。
“再加上这样的地方很少，古神遗骸数量也极其有限，因此，优质古神蕈的数量其实是很稀少的。
“这就是为什么大荒会、山岭组织、沃土组织他们不允许进化者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超凡能力的原因。
“一旦数十亿普通人知道了古神蕈的存在，大肆哄抢，整个进化者世界都要天翻地覆。”
张予安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冷笑道：“我还以为大荒会不允许向普通人暴露超凡能力，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呢，原来是为了阻止普通人染指他们的利益。”
沈辛月撇了撇嘴：“一开始，这个规矩确实也有保护普通人的意思，但是后来嘛......”
“呵。”
张予安知道为什么大荒会放任古谏了，反正只要清除他这样的受害者的记忆，没人知道进化者，没人知道古神蕈，那便万事大吉。
至于古谏杀了一些普通人......
大荒会怕是从始至终就没有放在心上。
摇了摇头，将不满的情绪收敛，张予安看着沈辛月道：“辛月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你知道反象限吗？”
“反象限？”沈辛月一愣，“那是什么鬼？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个名字？”
她不知道反象限......张予安摇了摇头，衷心地道：“无意间听到的，我已经没有问题了，谢谢辛月姐。”
“小事儿，小事儿，”沈辛月摆了摆手，看到张予安准备起身离开，她忽然问道，“张予安，你现在得罪了大荒会，未来的日子可能会很难过，你有没有想过何去何从？”
“走一步算一步吧。”张予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拎着剩余的大半袋速食产品告辞离开。
“如果你没有去处的话，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在张予安走到办公室门口即将出门的时候，沈辛月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似的，“那个组织，或许很适合你。”
“啊？”
张予安脚步顿住，沈辛月这是要......把他推荐给某个进化者组织？
这出乎了张予安的预料......
沈辛月起身靠近，郑重其事地道：“野生进化者很难生存的，所以各种进化者组织就应运而生了。
“你如果信任我的话，就回去等消息，有人会联系你的......放心，那个组织和大荒会不一样，你会认同他们的。”
张予安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如今在这个世上，他最缺的，就是他人的善意。
“好。”
............
............
张予安离开之后，沈辛月掏出了手机，在几秒钟的迟疑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话秒接，对面传来一个惊喜的男声：“沈女士，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怎么样，愿意加入我们‘砖瓦堂’吗？
“我们云辉分堂初建，特别需要你这样的杰出药师加盟，你放心，只要你肯点头，姜某和砖瓦堂所有成员，一定倾尽全力帮你完成仪式，助你晋升......”
“姜堂主，”沈辛月淡淡地道，“我已经完成仪式，晋级成功了。”
“什么？”电话对面的男声陡然提高了音调，“沈女士你......你居然已经完成仪式了？可上次你不是还说没有头绪吗？
“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太震惊了！
“沈女士你现在应该是【圣手目】的进化者吧？请你务必要加入砖瓦堂，我们特别需要你，你现在在哪儿，我想当面和你谈谈......”
“太晚啦，姜先生，见面就不用了，”沈辛月提出要求道，“我这儿有一个很特别的进化者，很适合砖瓦堂，姜先生可以考虑一下。
“唔，他是我加入砖瓦堂的条件！”
第十二章 地下行走
夜间的云辉医馆依旧人流如织。
张予安走出医馆大门，正要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解决口腹之欲，但没走几步，他突然在云辉医馆对面的大楼的广告屏上，看到了一则很有趣的广告。
一名颜值惊人的当红女星出现在画面里，仿佛置身星河，随着她伸手一指，无尽星辰之中，一颗贵气非凡的星辰突然放大。
那名当红女星的声音于此时响起：
“相约4095，相约北极星，天宫大会期待您的光临......”
画面定格，下方出现了承办方名单，分别有：大荒集团、沃土集团、山岭集团、万宝集团、魔伞集团......
“北极星？”一对路过的小情侣也看到了这个广告，女孩儿疑惑地道，“那不是颗恒星吗？这些集团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
男孩儿耸了耸肩：“这指的应该是围着北极星公转的一颗行星吧......”
“那宝宝，”女孩儿问道，“北极星离地球有多远？”
男孩儿拿出手机查了查，道：“哟，有三百多光年呢。”
“那么远？”女孩儿吃惊了，“现在的技术已经能飞那么远了吗？”
“应该不行哦，”男孩儿摇了摇头，“人类现在去过最远的星球就是火星了，虽说已经能在火星上建立基地、来去自由，但想要在三年之内飞到北极星，无疑是痴人说梦。”
“那这个广告......”
“估计是什么噱头吧，有可能元宇宙这一类的骗局......”
“哦哦，宝宝，你懂的真多。”
......
噱头么......张予安不这么想，看到大荒集团这四个字，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所谓的‘天宫大会’，应该是面向进化者的。
“山岭集团和沃土集团应该对应着山岭组织和沃土组织，万宝集团和魔伞集团这些都没听说过，但估计背后也有进化者组织......
“这些组织为什么要去遥远的北极星开天宫大会？他们有什么目的？
“高位格的进化者，已经可以遨游到三百多光年以外的星域了吗？嘶，这岂不是和神明无异？”
咕噜~
饥饿打断了张予安的胡思乱想，他从大屏上移开目光，一边撕开一份速食产品，一边朝记忆中的废弃工厂走去。
大荒会的追杀随时可能来临，他不想留在人多的地方......
一袋食物很快见底，张予安来到了藏钱的废弃工厂，趁着大荒会的追杀还没来，他想更多的了解了解自己身上的变化。
于是他找到一个废弃油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沉眠。
果不其然，就在他陷入沉眠、停止思考的一刹那，他的灵魂陡然间钻了出来，再一次离开了肉身。
“这......”
张予安低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魂体，心中闪过一个疑惑：“这到底是一种能力，还是一个负面规则？”
他开始测试。
第一项测试内容就是距离，张予安想知道灵魂远离肉身之后，会不会对肉身造成影响。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张予安由近及远开始测试，他不敢离得太远，担心会对肉身造成不好的损伤，于是每测试一个距离，他都不厌其烦地飘回肉身旁边，确定肉身的状态。
一次次的测试告诉他，灵魂远离，几乎不会对肉身造成什么影响。
他最远一次都已经飘到两公里以外了，肉身依然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睡得非常安心。
第二项测试，是时间。
张予安想知道灵魂离体有没有时间限制。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加上第一项测试，灵魂离体已经总计两个多小时了，肉身依旧没有什么异样。
“看来，这或许是一个能力，不是一个负面规则，但这个能力有什么用呢？”张予安若有所思地道，“反物质形态可以直接对敌，灵魂离体能做什么？”
时间已至后半夜，距离天亮不是很远了。
张予安盘桓在肉身上方，静待天明。
等着等着，忽然，魂体状态的张予安，视野发生了变化，他再一次看到了一道道晦暗的气旋盘旋在天际，封锁了整个世界。
一缕缕黑红夹杂的污气从大地深处弥漫出来......
“咦？”
张予安注意到，就在他所在的废弃工厂外，就有一条窄窄的深红色裂缝，渗透出一道道污秽。
他斟酌了一下，飘到那条裂缝上面，谨慎地伸出近乎透明的手去触摸那些污气。
污气穿手而过，也不知是谁的原因......
张予安低头，透过那条裂缝，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衰败、没落的地下世界。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如果这些污气对我的灵魂没有影响的话......”
回头看了看熟睡的肉身，又看了看四周没有大荒会的追杀者，张予安把心一横，操纵魂体飘向了那条窄窄的裂缝。
魂体没有体积，张予安顺利进入窄缝，霎时间，他的视野被黑红两种颜色塞满，一道道污气以光怪陆离的形态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唳！”
隐隐约约间，仿佛有某种嘶吼声响起。
张予安无法确定自己下降了多深的高度，不过这个时候，他那特殊的视野突然消失了，黑红二色交汇的污气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地下岩层。
“这......”
张予安抓瞎，没有了那特殊的视野，他不知道该向哪里去了。
得想办法控制那种特殊的视野才行......他默默想道，不过当务之急是要作出决定，继续往下，还是回归地上？
想了想，张予安决定继续往下，地下行走的新奇战胜了谨慎，他想试一试能否找到那无穷无尽的腐质。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通过魂体与肉身似有似无的联系，感应了一下肉身的状态，这是他之前在测试中掌握的心得，魂体远离了肉身之后，依旧是可以感应到肉身的状态的。
“肉身无恙，继续！”
张予安继续往下，随着魂体不断下沉，他竟然渐渐适应了地下的环境，他的魂体感应到了无处不在的泥土、岩石，甚至还有地下河以及某些植物的根系，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应中。
越往地下，一股深重的阴寒便越是明显，让张予安的魂体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停了下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要继续下沉的话，得想办法屏蔽这些阴寒才行......”
嗡！——
就在张予安念头一起的时候，地下无处不在的阴寒突然像是被某个无形的规则调动，以一道道阴气的形式汇向了张予安，在他魂体头顶，凝聚成......
一把黑伞！
不断流淌着粘液的黑伞！
如果沈辛月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这把黑伞，跟张予安服用过的一品古神蕈地狱华盖简直一模一样......
张予安心有所感地伸手握住了黑伞，顿时，那股让魂体都如坠冰窖的阴寒被黑伞屏蔽了。
“咦？”
张予安打量了一下黑伞，但以他的知识储备，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既然阴寒已被屏蔽，那他也不再犹豫，继续向下。
一根埋藏在地下不知多少年了、几乎接近腐朽的骸骨出现在张予安下沉的途中，他没有多想，穿过骸骨继续下沉。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张予安的魂体穿过之后，那根骸骨上面密密麻麻的孔洞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了绿色的火苗。
噗！
无数绿色火苗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团将整根骸骨包容起来的绿火。
张予安身形一滞，仰头看向骸骨，在他的注视下，那团火焰猛地一跳，分化出千丝万缕的火线，这些火线或并行、或交缠、或首尾衔接，竟然勾勒出一头猛兽的轮廓。
看上去有点像大象。
一个生涩而微弱的意识出现在绿火鬼象之中，这个一看就很阴森、恐怖的邪物来到张予安身边，在后者惊恐而忌惮的眼神中......朝他匍匐下去。
仿佛在表示臣服......
张予安：“......”
他盯着绿火鬼象看了很久，确定对方不会伤害他，这才以魂体发出无声的精神波动：
“走！”
说罢，他撑着黑伞继续往下遁去，绿火鬼象仿佛听懂了命令，迈开粗壮的腿跟了上去。
一人一象向着不知在地下何处的无穷腐质进发。
不过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张予安的注意，在这地下世界里，这是非常罕见的。
他立刻看向声音的源头，在大约几十米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探险装、腰上别的刀铲钩索、手上握着罗盘、背后还背着一个背包的人，那人所过之处，阴寒避退。
最关键的事，他的手上捏着一张黄符纸，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正是这张黄符纸，让地下的泥土、岩石纷纷为那人让道，使其如履平地。
在其走过之后，所有的泥土与岩石却又合拢如初，就像是从来没有变动过似的。
那人没有发觉张予安的存在，朝他直愣愣地闯了过来......
张予安一怔，正要避让，但那人速度极快，已经让他立身之处的泥土与岩石向着两侧分开，形成了一个通道......
第十三章 神性残响
“嗯？”
通道一开，那人便第一时间发现了手持黑伞的张予安。
虽然张予安此时是以魂体形式存在，但那人却有一双照透邪祟的阴阳眼，能够看见张予安的存在。
更何况张予安身后还有一头显眼无比的绿火鬼象……
那人瞳孔一缩，瞬间戒备起来，右手中的罗盘一收，抽出了腰间的弧形长刀，瞪着张予安喝道：“你是谁？！”
张予安：“……”
他来不及开口，那人的阴阳眼中已经散发出淡淡的阴煞，看透了张予安的本质：“【鬼门】路径的进化者？你不是大荒会的人？”
他看了一眼张予安手里的黑伞：“你是‘黑伞帮’的人？”
张予安：“……”
黑伞帮？这也是一个进化者组织么？
他张了张嘴，但又一次被打断，那人眼神闪烁，像是在忌惮什么，大喝道：
“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是大荒会或者寻龙阁养在暗处的死士？专门来追我的？又或者说，连黑伞帮都知道了那件事，打算分一杯羹？”
他好像瞬间脑补了很多剧情……张予安举起手，发出精神波动：“如果我说我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你信吗？”
自称寻龙阁的进化者眉头一拧，眼中闪过凶光，厉声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好，那就别怪我拿下你搜魂！对付你这种小鬼，在寻龙阁学到的本事正好够用！”
话音一落，他腿部肌肉一炸，撑裂裤管。
嗤的一声裂帛之音中，那名寻龙阁的进化者已经化作离弦之箭冲向了张予安，手里的弧形长刀在通道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张予安只看到一道狭长的寒光向他劈来，心里一凛，魂体往后面的岩层中一退。
与此同时，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咆哮忽然响起：
“唳！”
绿火鬼象遵循着张予安的意志，横亘在他身前，后腿撑地人立而起，长长的象鼻像是火焰长鞭似的抽向对手。
噗！
弧形长刀重重地劈在了绿火鬼象身上，强大的刀气让绿火鬼象身上千百朵绿火一阵闪烁，差点就被吹灭。
但绿火鬼象的象鼻也狠狠地抽打在寻龙阁进化者的胸膛上，砰的一声中，寻龙阁进化者被抽飞出去，在一旁的岩层中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绿火粘上了他的身体，瞬间将他的衣衫吞噬，背包的肩带也被烧断，砰的一声落地，包中之物散落一地。
“嗬！”
寻龙阁的进化者倒吸一口冷气，被绿火鬼象的象鼻抽得胸膛火辣辣的，出现了一条通红的印子。
他肩膀一震，强大的古神之气释放，在其身边隐隐间勾勒出一个罗盘的模样。
一道道阴寒组成的气流从四面八方的岩层中渗透过来，汇聚到寻龙阁进化者身上，在绿火蔓延之前将其彻底熄灭。
他稳住身形，看见绿火鬼象身上的绿火也趋于稳定，冷喝一声道：
“还敢还手？看来你果然有问题，但你以为驱使着一头强大的邪物就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了么？天真！”
唰！
寻龙阁进化者将左手中的黄符纸往虚空中一抛，让其悬于通道上方，旋即伸手入兜，掏出了一把白色的细碎物用力一洒！
噗、噗、噗！——
绿火鬼象庞大的身躯立刻被那些又白又小的东西穿透，一身绿火瞬间熄灭了至少三分之一，且无法恢复。
“咦？”
张予安一阵惊异，他认出来了，那名寻龙阁进化者洒出的东西赫然是一把加持了古神之气的……
糯米！
糯米还能这么用么……张予安大开眼界，随即他更是看到那名寻龙阁的进化者掏出了一管……
深黑的血！
啪！
玻璃管被他捏碎，管中的黑血被古神之气包裹着，往弧形长刀上一抹，平平无奇的弧形长刀立刻变得煞气腾腾。
寻龙阁的进化者在旁边的岩层上一蹬，整个人再次弹出，染血的弧形长刀裹挟着厚重的煞气猛然劈出。
“嘶！此人的位格肯定比我高，我绝不是他的对手！”张予安顾不得让绿火鬼象恢复实力了，命令它迈开粗壮的象腿迎了上去。
他自己则从岩层中绕开，直奔寻龙阁进化者背包中掉出的一物！
噗！
通道中，寻龙阁进化者状如战神，一刀下去，绿火鬼象便被染血的弧形长刀劈成了两半。
煞气奔腾，如雪漫火堆，将绿火鬼象周身千百朵绿火一一扑灭，包括它的起源——那根骸骨，也直接在刀势中化为灰烬。
“看你还有什么倚仗！”寻龙阁进化者冷笑，他转过身去，正好看到张予安伸手抓向一物。
那是一片残骨，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分不清来自什么生物，也不知道来自哪个部位，雪白的骨片上一道道玄妙的印记若隐若现……
“大胆！”
寻龙阁进化者勃然大怒：“休想染指古神残骨！”
他抬脚一踏，一道古神之气释放，立刻让四面八方的岩层、土层震动，一道道阴寒组成的气流像是恶龙似的铰向张予安。
寻龙阁进化者自己也射了出去，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就在他迈出第一步时，他便后悔了，因为张予安的手已经抓到了那片残骨。
魂体状态的张予安似乎无法拿起实物，手掌穿过了残骨，可就是这样的接触，却让残骨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骤然从残骨中散发出来！
“啊！——”
一声宛如来自远古洪荒的呐喊响起在张予安和寻龙阁进化者耳畔，震得两人灵魂一颤，险些魂飞魄散。
一团绿火在那片残骨上爆发，但和绿火鬼象诞生那次不同，除了绿火以外，还有一道道光怪陆离、色彩绮炫的光芒从残骨中释放，以残骨为中心，勾勒出如神似魔的身影。
它有着恶魔般的外形，头上有七根长长的犄角，身后是六对恶魔蝠翼，浑身上下有许多狰狞的骨刺，还有一条长长的金色尾椎……
一道道黑色的气在它脚下形成一个偌大的气旋，就像是通往魔域的入口……
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它身上宣泄出来，并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艹，玩脱了……”张予安魂体一缩，大呼不妙。
他在寻龙阁进化者背包里掉出的东西中看到了这片残骨，于是就想再召唤一个助手，就像绿火鬼象那样供自己御使。
没想到这片残骨这么邪门儿……
砰！
张予安手里的黑伞炸开了，连同他魂体中的古神之气一起被如神似魔般的邪物吞噬殆尽。
无尽的虚弱似潮水般袭来，将他吞没……
失去了张予安提供古神之气，那如神似魔般的存在不再继续变强，但……
它已经足够强大了！
哪怕对于那名寻龙阁进化者来说也是一样！
“这是什么？”
寻龙阁的进化者硬生生止住了冲向张予安的脚步，双脚在地上蹬出深深的犁痕。
他瞪大了眼睛，惊骇到无以复加，原本他以为张予安想要偷走古神残骨，没想到张予安竟然激发了这块残骨，释放出了其中的神性残响。
远古古神的残响让他失去了抵抗之心，即使它不完整，但也足以秒杀任何【自成一属】的进化者了。
寻龙阁进化者想也不想，一把将黄符纸抓到手中，然后掉头就跑。
张予安也强忍着虚弱，向着地表奔去，他可没有信心能控制这么可怕的存在。
绿火鬼象和它一比，就像一粒尘埃和一颗星球的差别，他能控制绿火鬼象，但面对这种存在……最好不要有控制它的心思。
就在两人都选择了逃跑的时候，那古神的神性残响却突然有了更惊人的异变。
张予安赋予它的绿火，让它有了生涩、懵懂的意识，这导致了它对实力停止攀升感到十分不满，于是它便收刮着一切可以提升实力的东西。
轰！
地下不知多少万里、无尽的腐质原本一片平静，只是偶尔才会有一次‘涨落’，但就在此时，这些腐质突然暴动起来。
一团漆黑的、淤泥般的物质，散发出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消蚀的气息，裹挟着浩浩荡荡的污气，以现代科技无法解释的方式迅速向上蔓延，几乎眨眼间便来到古神神性残响身边……
“淤污！！！”
逃亡中的寻龙阁进化者感应到那团淤泥般的物质，匆匆回头一看，这一看便让他浑身一颤，整个人面色大变，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竟然是淤污，怎么可能？”
旋即他更加不敢停留了，把速度拉满，如避瘟神。
“淤污？”
张予安发现了寻龙阁进化者的惊恐，顿感不妙，加速朝肉体逃去。
但那古神神性残响却突然抬头，在厚厚的泥层和岩层中锁定了他的位置。
寻龙阁进化者也没能逃脱它的锁定……
淤污和滚滚污气让古神神性残响脆弱的意识变得混乱而狂暴，被杀戮与毁灭占据，它伸出黑金般的利爪屈指一弹，顿时便有一团淤污蠕动着，化作了一个化身，朝着寻龙阁进化者追去。
它自身则在大量淤污的簇拥下，追向张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