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朝阳采气
金乌东升,紫气充盈正是道家吐纳练气的好时候。太虚道宗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太虚道宗的根本经典《太虚紫阳金章》更是对纯阳紫气情有独钟,连带着诸多衍生法诀也都偏爱这纯阳紫气。
随着晨钟声响,金泉峰上一位位外门弟子汇聚到了灵霞岩上面采集纯阳紫气,映的整个灵霞岩上霞光四射,紫气升腾。
姜元辰并没有跟着那些外门的师兄弟去灵霞岩打坐练气,而是独自一人躺在翠云坪睡大觉。不过他的姿势卷体侧卧,自然放松,也有一缕缕朝阳紫气顺着他的呼吸而被吐纳吸收。大道自然,按照道家特定的睡眠姿态,即便是睡梦之中也能采天地之灵而补养自身。
在紫气的映衬下他的白皙皮肤下也显出淡淡紫晕运转全身。如果单从外貌来看,这清秀俊俏的少年郎仅仅十五六岁,但其实际已经度过十八个春秋。不过是因为道家驻颜有术,益寿延年才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天人寿岁万载,观天地沧海桑田,看人间悲欢离合。虽然刚刚练气修行的少年没有那一份无上修为,但姜元辰从小炼精化气也让自身的成长衰老迟缓了些许,这也是那些凡人为什么痴狂长生驻颜之法的缘故。
居山之仙,岁月不老,肌若冰雪,淖若处子,食风饮露,乘云御气。这便是凡人对那些修仙之辈的憧憬。
在姜元辰睡梦练气的时候,又有一只蝴蝶飞到了他的身边,仿若感觉不到他的活人气息一般静静停留在他的鼻尖扇动翅膀。
不多时,日头继续上升,天地间充盈的纯阳紫气渐渐稀薄,这一天的晨课也算是彻底完结,远处灵霞岩上面的钟声再度响起。姜元辰的功法自然收起之后迷迷糊糊苏醒过来,那一只蝴蝶也被惊动飞起。
“‘道法自然’说得轻巧,想要在自然之中寻见天门机缘从而一步筑基又岂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姜元辰伸了个懒腰,倚靠着一块青石半坐起身,算计自己日后的道途。
道门修行四大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那最后一个至高境界且先不谈,炼精、练气、炼神三境分别应对了筑基、金丹、元神三大关卡,而如今的姜元辰才仅仅在最初的炼精境界打滚。
炼精化气这一个大境界又分为:藏精、养气、筑基、心动、玉液、结丹六个小境界。
藏精养气和凡世后天武者相似,不过是炼化自身精气培养真气的过程,只不过仙道养气境界同样也会锻炼精神,故而比那些后天武者要强很多。但这一个境界真的学不得多少仙道秘法,便是仙道特有的“玉恒篆文”也是在筑基之后才教授。
姜元辰虽然十岁登上白阳山而拜入太虚道宗。三年藏精,五年养气,步入后天圆满之境,仅仅就差一步而奠定道基入得仙门行列。但这一步何其难得?放眼如今金泉峰诸多外门弟子也没有几人真正筑基成功。
太虚道宗自诩道门真传道派,又是神洲浩土中的顶级仙门,他对门下弟子的收录要求也颇为苛刻。三十岁之前不能堪破天门而奠定仙根道基进入筑基期,那么便难以真正成为真传弟子。
三十岁自行筑基,方可进入仙门修行作为真传候补,这便是道门正宗的底气。甭管你是不是大器晚成,在三十一岁筑基,然后五十岁炼就金丹,只要你没有在三十岁筑基,那么便难以入得真传弟子之行列。不然任你是如何天纵奇才也跟太虚道宗没关系,在资质修为之前,心性首重!不能以大毅力大机缘在三十岁前奠定仙基,那么如何作为载道之器传承山门道统?
而以筑基丹之法练就先天气,此法虽然在太虚道宗中有所流传,但以此法而筑基者亦难入真传之列。大多是那些三十岁后难以筑基无缘真传之列,又不愿意继续苦苦自修才凭借自身以往功绩讨得筑基丹而步入仙门,这种修士不过是门中基石和真传弟子大不相同。
如果自修筑基,那么作为真传候选,在金丹之后便可传承宗门真传道统。但仅仅是以筑基丹修行,且不论其前尘如何,便是筑基丹所带来的苦果也要自己品尝。毕竟是药三分毒,那筑基丹之类的东西也有其后遗症呢。
“我修行八载,虽然不能跟外门的最佳纪录相比,但这一代中倒也算得上拔尖。只不过……”姜元辰烦恼不已。
他能够短短八年而后天境界圆满,在金泉峰外门而言虽然算不得是百年一见,但在这一批外门弟子中也可以说是第一位了。
太虚道宗十年一开山门,三十年外放一次年龄超标的弟子。三十岁后不能自主步入筑基期,或继续潜修练气寻找筑基机缘,或以筑基丹而奠定道基步入内门,再或者便是外放下山享人间荣华富贵。
太虚道宗作为最强仙门之一,其凡间的力量也是不小。以白阳山脉为本的周围诸国,都有太虚道观的存在,其中道士都是太虚道宗外门而出。有太虚道宗的影响力,这些道士只需好好看守道观自也有一个安乐余生。甚至在太虚道宗的影响力下,周围诸国颇为崇道,几乎可以说是太虚道宗一手扶植的国家,他们对太虚道宗出来的道士也颇为敬重。
但如果有人不甘平淡,也可以在人间自己拼搏,只要不将宗门修行法门外传,太虚道宗自也不会管这些难入真正仙门的外门弟子如何。便是有人想要图谋一个皇图霸业,只要继续尊奉太虚道宗也无不可。白阳山脉南部的楚国便是道宗一位外放的弟子所建,得到太虚道宗认可之后也延绵子嗣掌控一方社稷,至今已有三百余年。
姜元辰在一个月前便养气圆满,仅仅就差一步开天地之门,将本命气转化先天步入筑基之境。可便是这一步将他死死卡住,再没有原先那般修行顺畅的感觉。仙门第一关卡的筑基之境名不虚传。
“长老虽然指点我要师法自然,但如今观摩一个月的时间也没甚成就,不妨再去找司空长老问一问?”姜元辰心下一定,便起身去了金泉峰顶。
金泉峰以金泉为名,便因为此峰山巅有一口采日月精华而成的金色灵泉,作为此峰的钟灵之本。这金泉峰作为外门弟子居住之地灵气寡少,但仍然排列在了白阳十六峰中,便是仰仗了这一口金泉之功。
峰下诸地灵气稀少,但那山顶因为灵泉的存在却也不比内门中的那些灵峰灵穴要差,故而内门派遣出来的几位仙师也都是在山顶结庐修行。
姜元辰所言的司空长老是太虚道宗遣派在外门的最高掌权人,乃是一位金丹修士。金丹者,炼气化神之境,比起姜元辰这种尚未筑基的初学者强出来不知多少倍。
健步行走在山中青石路,忽然感觉背后一阵脚步声响动,姜元辰反手弹出来一道劲气将来人逼退。
“哎呦!”一少年正准备侵入姜元辰身后,看那一道劲气袭来,连忙同样屈指弹了三下,将那道劲气打散。
“师兄的真气越发淳厚了。”橙衫少年吐吐舌头,跃到了姜元辰身边。
“若你好好练气,就凭你的资质说不得比为兄还强几分呢。”姜元辰在少年脑门拍了一下。
这少年名叫李文,和姜元辰是一批进入外门的弟子。不过比起姜元辰十岁拜山,这李文仅仅七岁稚龄便进入外门,两人同修八载皆是养气之境。唯一的差别便是姜元辰已经进入了大圆满状态留待筑基,而李文还在养气后期徘徊。
但越小修行对自身道基越好,这是修行界中的常识。李文如今才十五岁,若他好好修行的话说不得其前景还在姜元辰之上。只不过李文性子跳脱,又不似姜元辰这般老成早慧,当然不乐意天天打坐练气,就是读书识文的功课也不过是应付差事。
李文撇撇嘴:“师弟这是劳逸结合,师兄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才一直寻不得天门机缘。”双手托着后脑勺,李文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今天你又没去晨课采气?”姜元辰语气重了几分:“如今不好好努力,莫不是想学着那些师兄们一般在此蹉跎数十载,然后便被赶下山去?”
八年前上山的这批外门弟子中,李文和姜元辰关系最好,加之姜元辰的门门文化功课都排在前列,所以那些讲师们便安排姜元辰多多照顾这个小弟弟。
太虚道宗向来喜欢收年幼弟子,但试想这七**岁的孩子们能够识得几个字?能够懂得多少道德道理?一个个正是少年启蒙,活泼贪玩的时候,也就需要外门请来讲师传经教书。
太虚道宗之所以将目光放在这些少年身上,便是看准他们的道德观世界观等都未塑造,要从一开始便打上太虚道宗的印记,从小培养自己的道统传人。
正因为是从小培养,所以一开始当然不会传授什么真正的仙法心诀,而是以粗浅的练气法门让他们试炼资质,顺带传授待人处事的一些道理。毕竟这些弟子也不都是留在仙门,有时候他们也会受俗世委派,出去做做法事、主持祭祀之类的活动,到时候一个个大字不识可都是闹笑话了。
况且在资质之前,心性最为重要。如果收了几个自私自利一味残害同门的弟子,那么在外门察觉之后可以立刻剔除,不让这些人进入内门坏了规矩。
太虚道宗既然号称道门正宗,当然和魔门的那些修士不同。弑师杀徒,残害同门是断然不被容许的大罪。
师者,传道解惑之人。在仙门而言,这传授长生妙法的师尊无疑是再造之恩,可堪比生身父母,故而断不会让这种人伦惨剧在师门中发生。
大道门前多枯骨,所以大道之争颇为惨烈。但如果以大道之争的名义杀父弑母,绝灭师门,那么这种弟子太虚道宗还要不起。任你天赋再高,师门将你培养出来然后让你将师门屠灭干净?不管是哪个宗派,收到了这种弟子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千年前的太上道宗遭遇就在眼前,要不是出了一位修行无情之道的修士欲要灭绝七情六欲斩断因果而证己道,整个太上道宗也不会惨遭灭门的下场,其他诸多道门宗派跟着损失惨重,甚至魔门之中也多出来一个天绝宗。
故而太虚道宗从小就要在外门树立这些弟子的正确观念,尊师重道,团结友爱等等……
第二章金泉问道
李文看姜元辰跟那些讲师一般开始长篇大论,黑眼珠滴溜溜一转,便岔开话题道:“师兄这是去金泉亭拜见司空长老?师弟也跟你一道吧。”
那司空长老作为外门主事之人,虽然乐意提点一下外门的后进弟子给太虚道宗增添新人,但外门弟子仅仅十年一批便要数百人,如果将如今的三波外门弟子加起来也有上千人,司空长老如何忙的过来?人家是来外门金泉处疗伤休养的。虽然是外门名义上的掌权人,但到底不是专门为外门弟子解惑传道而来。所以这位长老在临近山顶处开了一处金泉亭,每日在灵霞岩采气结束之后出一道题目,凡解开此题之人才能上前求教。
不过这位长老出的题目一个比一个刁钻,有生火烧水,有书法作画,有画符斗剑,有寻找信物,也有猜谜解字。运气、技能、眼力、智慧等等都是考核方面,每一日的题目各不相同,根本没有弟子能够接连三天答对题目。
也幸好外门的那些讲师们,除了平日里教授为人处世的道理外,还有书法字画,琴技射箭,行医做药等等杂艺。不求你全部精通,只要在凡间行走的时候会用即可。
毕竟外门这些弟子,虽然优秀弟子会进入内门修行长生之法,但仍然有一批弟子会被送下山进入各地太虚道观作为道士来为太虚道宗收敛香火气运,传播道宗威名。
道士,别看这个职业有着种种清规戒律,但是太虚道宗出来的合格道士,会将那种种文艺技能点全。有时候要游走王公贵族之间,不会一些文艺技能丢的可是太虚道宗的面子。可以说,每一位太虚道宗出来的道士都是那种高知识分子,山、医、命、相、卜不能说全部精通,但一定要有所知之,琴棋书画说不得样样精通但一定要会鉴赏。如此才能让道士这一职业横架在周围诸国各个行业之上。甚至太虚道宗周围临近诸国除了太虚道宗这一国教之外没有任何一家道门存在。诸国之中仅仅存在太虚观这一种道观,也让太虚道宗的影响力牢牢辐射整个灵州。
那太虚道宗能够掌控一国之废立,操控一域之山神河伯行云布雨,这才是神洲最强九仙门之一的威能。即便那些外放下来的道士都是修仙道上的失败者,亦不会让他们凭借道宗之名作威作福,而是让他们为了道宗的强大而传播信仰,甚至在外的那些积累或许也有极小几率筑基成功呢。
姜元辰和李文来到金泉亭后,已经有了十几个同门在亭外桌案上作答今天的题目。而亭中,那一位鹤发童颜的白髯老者闭目养神,静等面前的那一壶茶水煮开。
“居然是作画?”李文看到今天的题目后,叹了口气:“小弟先行恭喜师兄了,这题目小弟还是直接放弃吧。”
虽然金泉外门对那些琴棋书画等等杂艺都有涉猎传授,但这些只需粗粗涉猎即可,想要精研专修便全凭个人兴趣了。
“道无处不在,无所不包”这是司空长老经常说的话之一,所以他也利用这些每日难题鼓励所有门人选一两门技能精研。琴棋书画种种技艺到了最后也能“入道”对参悟天道大有帮助,在漫漫长生路上选择一门休闲技艺寄托情操也无不可。
因为不是画符舞剑那种强制性的技能,所以李文除了每日功课的那些伦理孝经、天理道藏外,对琴棋书画等杂艺不怎么感兴趣,他所选择的杂艺是射羿弓箭。
至于姜元辰,看到今日的题目和绘画有关之后心下稍安。琴棋书画等等技艺中,他最为专长的便是绘画,这种题目对他而言占据了不小优势。
到底不像上次那种去寻找金符之类的捉迷藏题目,那种全凭运气的东西可不是自己的专长啊,姜元辰暗道。
又将金泉亭上面的题目详细看了看,然后对亭外落座的十几位同门打量了许久,姜元辰才对李文说:“虽说是画竹,但这限定一炷香时间,并且要完全按照亭中那一盆青竹临摹,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呢。”
今天的题目很简单,只需在一炷香时间内将金泉亭中摆放的那一株青竹临摹下来,便算是完成了。而且今天问道的名额总共有三个,前三个合格之人选出便算是结束。
因为“金泉问道”便在“灵霞采气”之后,那在灵霞岩上面的大多数外门弟子还没有赶过来,姜元辰从翠云坪而来算是来得较早的了。
不敢浪费时间,姜元辰站在亭外盯着青竹看了一阵子,便找了一个空座提笔绘画起来。至于李文则站在亭外,饶有兴味的观看其他人的绘画。
虽说这一次的题目简单,仅仅是绘画青竹。但每一副桌案上面都只有一根笔,一张纸,以及浅浅一碟墨汁。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从头再来的时间,每个人仅仅只有一次机会,只要稍微有所差池那么便失去了今天这一次机会。
李文虽然性子跳脱,但不见得他就是傻子,能够在十五岁便达到养气后期,除了他在外门的那位太叔祖照顾,也是他天资聪慧的结果。
暗自琢磨了一阵儿,李文心道:“这一次暗指的是大道相争,许进不许退,每一人仅仅只有一次机会的意思?”
天地一应众生都只有一条命,待身死之后便魂归天地生命印记彻底消亡,故而对长生的渴望才有了种种长生问道之法畅行。但便是这些仙门中人也不是说真正长生不死,就是金丹修士也有寿元衰败之日,因为没有所谓的轮回转世也只能神魂消散于天地之间。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么为了那一线长生之机,便只能永远行走生门,而不能有些微的踏错。
一步错,便是万丈悬崖永不翻身!
李文在周围转悠了一阵儿,小心翼翼不去惊扰这些同门,看着他们书画的青竹也不由暗自笑了起来。
且不论有没有人的画技跟姜师兄比肩,便是有些人明知道自己画错了仍然不知悔改,在此之上继续书画,这种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恐怕在日后评比的时候会被狠狠记上一笔吧。
李文从他那位太叔祖口中知道了不少内幕,比如外门呆的这一段时间都可以算作是道宗考察的范围。
那读书写字和仙门“玉恒篆文”类似,如果不好好读书写字日后如何修习道门的道文符咒?连这最初的静心读书都做不到,也别指望日后能够安稳书画道文研读道经了,甚至能不能看懂内门的那些经文功法都是一个问题。
伦理孝道是考验一个人的本性,如果有人蔑视人伦心性阴毒狠戾便也不能进入内门继续修行。
而司空长老这些题目更是在测验诸多外门弟子的为人处世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当断则断抽身而退,亦或是万般绝路之中拼出来一道生机……
“三十岁筑基便可以进入内门作为筑基候选。”这话说得好听,如果你的心性等不过关,便是进入了内门也可以将你不知不觉间外放排斥,断然难以成为真正的真传弟子。
在李文盯着诸多同门作画愣神的时候,灵霞岩那边采气修行的诸多弟子也三五成群的走了过来。
“张师兄?”李文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后,连忙打起招呼。
张子豪,如今二十八岁,是上一批收录的外门弟子。比起那几个天纵奇才在十年之内筑基成功,他却只能慢慢徘徊在养气圆满境界跟着姜元辰和李文这些师弟们继续修行。
“师兄也来试一试?”李文笑道。
“不了。”张子豪看到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将作画上交给司空长老过目,便摇头道:“姜师弟对绘画之道的造诣,只要不出意外定然可以占据一个名额。而其他人中也有几位作画水准远在为兄之上,那么与其寄希望于他们马虎失败,倒不如果断放弃趁此机会去打坐练气。”张子豪说完,便洒然离开。
张子豪离去之后,上面闭目的司空长老忽然睁眼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点头:好一个知趣的人物,既然明白这一次没有机会,那么何必在此苦苦浪费时间功败垂成?这小子在外门蹉跎十数载,这份心性比起刚刚到外门的时候可要强多了,只要在最后两年时间筑基成功,倒也未必不能迎头之上呢。既如此,那么明日出题的时候不妨照顾一下他?
司空长鸣因为数十年前的魔劫而身受重创,自身修为难以更进一步,便请命来外门坐镇。对于这些外门弟子,日后的宗门基石,他是保持一个可提拔的态度。看到性子不错的弟子,便会将题目的范围修改一下,给他们一个上进的机会。
随后司空长鸣的目光放到了姜元辰身上:这一波弟子中最杰出的人才吗?只可惜比起前两代的那两位首席就差了一筹。
前两波外门弟子中,各有一人在第七年的时候就堪破天门,一口气筑基进入内门。比起那两位来说姜元辰这一代就差了些许,不管是姜元辰还是李文都不如那两人的资质。
不过比起那两位而言,姜元辰的性子要宽和许多,不管是真性情也好,虚伪假装也罢,姜小子从没有主动和旁人挑起争斗这一点,便足以让人侧目了。
“而且这小子的文学功课门门第一,比起林子轩的粗枝大叶可是好多了,那厮性子豪放对待吾等这些长老们,可不似元辰这般恭敬。”想起当初那两位首席弟子,司空长鸣将三人仔细对比了一下。
林子轩是第一批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人,杨陵是第二批弟子中最为杰出的一人,两人都是七年而步入筑基境界。但是两人一个是精通诸般武艺,一个是钻研各种文艺;一个性子豪放大气仿若侠客,一个却彬彬有礼仿若翩翩君子,和姜元辰这般宽和恬淡的性子都不相同。
“这些小辈们的性子倒是各式各样,跟我们当初八代弟子的几位师兄倒是相似。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之中又有几人可以位列九代弟子真传,那首席大师兄的名头到底要落入谁家?”
第三章三个名额
姜元辰谨守心神一气呵成将青竹画做完,便上了金泉亭呈给司空长老过目。此时司空长老面前已经摆了好几副竹画,除了其中一副中规中矩的水墨竹画外,其他几幅竹画都被司空长老刷下。不是墨画断续扭曲,就是所画竹叶上面的竹痕和青竹盆栽不合。
司空长鸣拿着姜元辰的青竹画看了看,方道:“几日不见,你的画技越发高明了,若是到了凡间也可以作为一代名画大家。”
那姜元辰所画的青竹栩栩如生,和司空长鸣身边的那一盆盆景一模一样,比起刚刚那一副合格的作品而言更多了一份意境。
姜元辰谦谦一笑,静等司空长鸣的评判结果。
当然是画技不错,不然那梦中数十载岁月岂非虚妄?姜元辰心中暗暗想道。
姜元辰有一件颇为隐秘的事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在他七岁那年曾经因为扑蝶贪玩而得遇仙缘。在他抓到那一只七彩蝴蝶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昏睡三日三夜而不醒。
睡梦之际,姜元辰仿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在那个世界体验了一次生老病死人生百态,甚至他之所以发了道心要成仙了道也是因为这一次大梦仙游的结果。
两个世界大不相同,那一个世界车水马龙不断,摩天高楼耸立,便是那一个世界的日月星辰、地理环境、文明体系也和这个神洲浩土大不相同。但两个世界却又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在那个世界历史中的某一段时期,其人文风貌和衣着服饰跟神洲浩土颇为类似,甚至神洲浩土的丹青墨画也能从那个世界找到相同的技巧画艺。之所以姜元辰显得颇为早慧,甚至画技颇为造诣,完全是得助于那一方世界梦游的结果。
孰为梦,孰为真?是那梦蝶世界为假,还是自己仍在梦蝶世界之中?便是如今的姜元辰亦难以琢磨清楚。当初三日梦醒之后,姜元辰整个人浑浑噩噩,直接被家人送到了附近的太虚道观诊治,也因此才让他有了成仙了道的念头。姜元辰问道的最初目的便是寻一个“真”罢了。
也幸好梦中几十年的经历让姜元辰颇为老成,明白这种事情不可妄言便没有告知旁人,而是推脱自己仅仅睡了三日三夜而已。
因为神舟浩土上有诸多妖灵精怪存在,那太虚道观的观主单单认为姜元辰是这般情况,不知觉间得罪了一位精怪妖灵而被戏弄了一番,也没有过多在意。
之后姜元辰因为起了问道长生之念便时常去太虚道观求教那位观主道长,正是在这位观主的牵头下才让他十岁拜入了太虚道宗外门。
“是晨露的关系?似乎是幻术?”司空长鸣将两幅合格作品对比了一下,刚刚那一个弟子的画虽然也算是合格,但比起姜元辰的画而言便显得中规中矩,死板之中少了一份生气。
“不错!”姜元辰自得道:“弟子在青竹之上又书画了数滴晨露,按照弥罗小幻阵的路数布下了一个幻术阵法,让旁人观看此画时更多了一份活力。”
以幻术来感染观看者的心境,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这种小伎俩对他这种金丹修士没什么大用。司空长老默想道,但此子刻意捕捉青竹盆栽上面的一缕生机意境,用幻术之法表现出来也算得上难得了,再进一步或许能够由画入道呢。
平心而论,司空长鸣今天的题目仅仅是考验注意力以及专注力,只要按照司空长鸣的那株盆栽将青竹完全描绘下来即可。但照着描写,这个发展的空间也就很大了,是按照青竹的形态描写,将青竹上面每一片竹叶的脉络都一一描绘,还是抓住其中那一缕勃勃生机的意境?
虽然那几点晨露不是青竹上面所有,但不用说,姜元辰能够抓住青竹意境的做法比起第一幅合格的作品更胜一筹。
“行了,你也上来落座吧?”司空长鸣指着沈平成旁边的蒲团道。
今天因为只有三个问道名额,所以司空长老仅准备了三个蒲团在自己对面。左边一个是沈平成正襟危坐,姜元辰看罢也走到了中间的位置上。
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又有一少年拿着一副竹画呈了上来。少年名沈岩,面相冷峻,身材消瘦,其九岁拜入山门仅仅比姜元辰小了一岁,但其修为却也稳稳步入了养气境界。
司空长老看到那副竹画之后面色不愉,而姜元辰余光扫到那画卷后,脸上也多了一份古怪之意。
“这画工也太差了吧?”姜元辰在梦中世界也是精修书画的大家,当然看得出来此子的画工之差。也对,沈岩这小子偏爱杀伐剑术,对这种技艺自然一窍不通。
“长老,得罪了!”沈岩对司空长老告罪一声,直接拿着自己手中的毛笔对着司空长老面前的盆栽划去。
司空长老手指微动,但似乎想到什么并没有动手。一旁姜元辰看到沈岩的动作之后也恍然大悟,盯着他的竹画和那一盆盆栽来回打量。倒是那沈平成看到这般情况之后,直接对沈岩呵斥道:“在长老面前舞弄剑术,你该当何罪?”
虽然两人都姓沈,但此仅仅是一个巧合,两人倒也算不得本家。
沈燕不言不语,将青竹盆栽裁剪之后,便立在一旁。
姜元辰看沈平成仍要说话便将他话头拦住:“沈师兄,如今司空长老尚未开口,师兄莫要逾越了。”
沈平成正如其名,他为人老实憨厚,所以他作下的那一幅画也是中规中矩,既没有姜元辰这般的造诣天分书画竹意,亦不如沈岩的剑走偏锋别出心裁,而是小心翼翼将青竹上面的枝干脉络一一书画临摹,所以司空长老才评价他的画呆板中庸无有生气。
“沈岩师弟的做法,不知道长老怎么看?”姜元辰曾经来此问道好几次,和司空长老也有些熟识,明白这位长老的脾气之后就直接开口问道。
“你怎么看?”司空长鸣指着如今光秃秃的盆栽问道姜元辰。
“天地俱灭生路尽绝,唯有一剑争夺生机。”姜元辰笑道:“沈岩师弟明白自己画功不行,难以将此青竹完全描绘下来,索性便不画一片叶子仅仅画出来一个竹干,然后过来将盆栽上面的叶子一一拔去。虽然做法偏激,但其所作的‘竹画’不是也跟目前的青竹盆栽一模一样吗?”
那沈岩的竹画即便是一个主干也是歪歪扭扭,所以他也把面前的直径青竹干削得扭扭曲曲。
司空长老望着这一株失了生气的青竹默然不语。灵活性,类似沈岩如今的作为在以往并非没有发生过,便是姜元辰李文二人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用小手段欺瞒旁人,最后拿到了一次问道名额。修仙路上毕竟坎坷,要是不懂得变通也难以走得太远。
司空长老将玉磬一敲,对亭外诸弟子喝道:“如今三个名额已满,尔等明日再来吧。”
诸弟子笔锋一顿,一个个唉声叹气将毛笔一横便行礼告退。
“又是白白待了一天,看来明日还要早起才是。”
“只可惜金泉问道开始的时间正巧就是灵霞采气结束之时,看来明日只能学着沈师兄那般,大早起便赶过来等候,将那边采气的功课暂且放下了。”
“不过沈岩那家伙倒是够狠的,真不怕恶了司空长老不成?”
“说起来,还是姜师弟的画技最为高深,居然能够连意境也捕捉下来?”
三三两两,诸多外门弟子一边下山干活,一边议论了起来。
因为金泉问道的时间每天都有,所以他们倒也不怎么急切,加上他们大多数人的问题相似,只需要一个人问下来之后便可以获益一大帮人,就那种寻找信物之类的题目而言人数便占据很大优势了。这一次考验绘画能力的题目,他们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
姜元辰看诸弟子离开之后,和司空长老请示一下就出了亭子将诸多门人的笔墨桌案收拾了起来。
装巧卖乖,姜元辰在梦中经历了一次别样人生之后当然懂得如何讨长辈欢心了。
而在姜元辰忙活的时候,沈平成已经问完了他要问的修行问题,直接起身下山继续修行去了。走之前,沈平成怪异的看了看姜元辰。难怪长老们喜欢这位师弟,单单这份知事懂礼就比那些毛头小子强多了,自己日后或许也应该对那些长老们恭敬一些?
当姜元辰回到蒲团之后,司空长老正在和沈岩讲解剑道上面的一些问题。
因为是外门弟子,所以太虚道宗不可能将真正的仙法剑术外传,所以外门弟子会的剑法仅仅有三套“清风伏魔剑”“明光斩妖剑”以及“晓月凌空剑”。这三套剑法足够诸多外门弟子在外行走所用,也是由一套内门剑法拆解而成,可以说是外门弟子的必修课。
不过沈岩所问的剑术问题倒也有几分仙家剑道的意味,姜元辰对剑术不甚精通,三套剑法仅仅用来耍把式而已,在一边旁听其中的剑法技巧也仅仅是一知半解。
不过司空长老似乎看出来姜元辰迷迷糊糊,便转而道:“外门所传的三道剑法乃是内门仙家剑术‘明月凌风剑’的拆解,沈岩你偏爱剑术能够从此之中参悟一点先天剑意,对你日后筑基也大有帮助。”
司空长老右手食中二指凝成剑气,在二人面前将三套剑法一一演示了一遍,最后三套不同的剑法路子忽然合到一处,又将一式剑法施展了出来。那剑气射到不远处的竹林,直接将竹林中的一列青竹削断。
“行了!这仙家剑法非你目前所能领悟,且先下去吧。”将明月凌风剑的起手式演示之后,司空长老便对沈岩下了逐客令。
沈岩乖僻寡言,对长老拱拱手便起身离开,仅仅留下正在思索那道剑式的姜元辰。他虽然不懂那些剑术技巧,但对于意境类的东西很擅长,那剑气中包含的一道凌冽寒月意境他却感觉出来了,这也是司空长鸣刻意对他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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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筑基毒丹
“行了,你小子不通剑术,这东西也就别看了。”司空长老将姜元辰叫醒:“你有什么要问的?”
姜元辰来过这里多次,和司空长老颇为熟识,不然也不会帮他摆弄桌椅之类。
司空长老面前的茶壶突然鸣声,姜元辰起身给司空长老和自己倒了两杯茶,嬉笑道:“小子留到最后,正是为了在长老这里混一杯茶吃。”
司空长老所饮之茶乃是灵茶,除了茶叶是内门特供之外,那茶水也是金泉峰特有的灵泉。
轻饮一口灵茶,那茶水化作灵气从姜元辰的咽喉而下,纯粹的灵气和他的本命真气融入一处让他的真气越发壮大,一口灵茶便省却了他数日的采气之功。
“只可惜这灵茶虽好,仍不能突破筑基之境。”叹了一声,姜元辰将茶杯放下。
“还那么着急想要突破筑基?”司空长老忽然想到一物,从袖中拿出来一个玉盒摆在了姜元辰面前。
“此物给你吃,你要吗?”长老话语中充满了(诱)优惑力。
“这是——”姜元辰将玉盒打开一看,瞬间又将玉盒盖起还给了司空长老,仿若其中是催命毒物一般,不过对姜元辰而言此物的确算得上是催命之物。
“长老,这般毒物便不要拿出来(诱)优惑弟子了。”
“这筑基丹千石难得,白给你,你居然还不要?”司空长鸣笑吟吟将玉盒打开,三颗龙眼大的橙黄丹药置于玉盒中。
“如果是上品筑基丹也就罢了,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先天灵气可以帮助弟子将道基凝结,但这些下品筑基丹还是算了吧,弟子还是挺惜命的。”
筑基丹,用来辅佐筑基修行的丹药,其中又分为三品丹。上品筑基丹无有丹毒,仅仅是一道先天纯净灵气,可以帮助任何一位养气修士筑基成功。中品筑基丹便具备了些微丹毒,甚至其中的灵气还有自己的杂质属性。如果由此丹筑基,且不论其中杂质灵气会在筑基之后形成干扰,便是那残余丹毒也要花费大力气才能排出耽误日后修行时间。而且比起上品筑基丹而言,此丹的效力也不甚高,或许要接连服用数颗丹药来突破。至于下品筑基丹更别说了,其中丹毒太多,仅仅服用一颗丹药的筑基成功率极低。而多次服用下品筑基丹,其丹毒更是会伤及自身。甚至下品筑基丹挖掘自身潜力“催元损命”还会损伤根基折损寿命。
“那贫道送你一颗中品筑基丹如何?”司空长老又道。
“不要!”姜元辰连连摇头,原本俊秀的小脸眉头紧皱:“长老别玩弟子了,弟子还是一心自主筑基吧。”下品筑基丹也好,中品筑基丹也罢,对目前的姜元辰而言都是阻道大虫,服用此丹势必要成为他日后修行路上的拦路之虎,拖延他更进一步修行的时间。
“那你想问什么?”司空长老戏弄姜元辰之后,才重新问道。
姜元辰闻言,精神一震,郑重道:“前不久长老要弟子师法自然,那敢问长老为何自然?”
“天之极,地之界,此间一应具为自然!”司空长老不假思索,指着亭外风景道:“众生如此,天地如此,无一可在此之外,自然即为道!”
司空长老到底经过不少年岁,见过不少弟子询问天一筑基之法,故而也很明白姜元辰的问题到底在哪。
太虚道宗因为几十年前刚刚迎来了一次群魔围山事件,此后闭山门休养生息直到二十八年前才开始收录第一批外门弟子。接着第二批是在十八年前,而姜元辰则是在八年前的第三波外门弟子。
因为太虚道宗喜欢从小收录弟子,其选择年龄段也就是七岁到十三岁的童男童女们。故而在第一波外门弟子时,虽然有弟子在十年内筑基成功而列入内门,但剩下弟子们仍然可以继续努力在三十岁之前铸就仙基。但是随着第二波弟子同样有人在十年之内筑基后,前面第一波剩下来的那些人便多了几分浮躁。甚至他们在姜元辰开始修行之后已经超过了三十余岁,面临的便是下山归凡或者继续修行两条路,司空长老手中的筑基丹就是为了他们所准备。
姜元辰如今不外乎是看到这些人想到了自己日后的悲惨场景,万一自己不能在十年内筑基甚至蹉跎到了三十岁之后的可能,因此而杞人忧天罢了。
看姜元辰苦苦思索自己所言,司空长鸣思忖道:这小子早慧,虽然在很多时候有助于他修行,但正因为他心思太多,所以这种时刻倒不似李文那般赤子心性。
司空长老思罢,便道:“你上山也有八年,此间鲜少沾染红尘,那既然无法静心参道,不妨下山游历一番顺带回家看看。”明白姜元辰是看到那些失败者故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态,司空长老便想着让他下山去游历一番。
师法自然,这自然的涵盖范围太广,那名山大川是自然,红尘百态同样也是自然。既然姜元辰在清净灵山之上不能悟道筑基,说不得姜元辰的机缘便在人间呢。
随手将一块令牌交给姜元辰:“算算日子,如今也该到了外门下山采办的时间,你就跟着外门的执事长老去人间走一遭吧。之后顺带可以回家看一看,并且在周围陈楚二国游历一下。”
接过令牌,姜元辰对司空长老道谢后便去了外门庶务堂。
外门庶务堂是太虚道宗管理外门金泉峰的机构,故而又被称为金泉堂。堂下设五司负责外门子弟的方方面面:有专管洗衣做饭打水砍柴的杂事司;有负责外门戒律的行戒司;有负责识文解字指导修行的教学司;有发布任务外出行走的布行司;还有大到各种法器符箓,小到油盐酱醋负责各种物品放置的储物司。而为了方便,金泉堂五司与外门弟子的住处都建在一起——回风谷。
回风谷位于金泉峰脚下与灵霞岩,承露台并称“金泉峰三景”。也是金泉峰灵气最浓郁的三个地方之一。灵霞岩是诸多弟子的修行之地,而承露台在金泉峰巅收敛金灵泉水,还在金泉亭之上数里之遥。
外门庶务堂权利虽然不大,但也都是内门子弟担任各种职位。一般来说都是心动、玉液期的老人。由于修行前路无望且不能下山,所以在外门领个执事任务,指点一下外门弟子混吃等死。指不定就在外门发现什么良材美玉提前投资,待日后其修为又成还能有所回报,说不得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姜元辰来到布行司之后,那正在盘算如何外出采办的李建长老讶异道:“你小子居然来这里了?除了每年年初的法事庆典你下山一次外,那年也不见你出来接任务,这次倒是稀奇啊。”
李建便是李文的太叔祖,姜元辰因为和李文关系不错,和这位长老更为捻熟,甚至姜元辰能够得知诸多长老们的脾气也是依赖了这位前辈。
“这是司空长老的意思,说是弟子在深山久居而不沾人气,便借此采办之日下山走一走看一看。”
“唔——!”李建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司空长老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你下山走走说不得也能筑基成功呢。”李建是玉液修为的长老,距离调和龙虎、黄芽结丹之期已然不远,他的见识自也不弱。
“姜师兄要下山吗?”李文忽然从柜台下面钻了出来,对着李建长老道:“太叔祖,孩儿如今也到了瓶颈之时,也要下山转一圈!”李文在问道结束前便跑来李建长老这边记录各种账本,听了姜元辰的话立马起了性子。
李建翻了个白眼:“你凑什么热闹!到你养气大圆满之时才说吧。”刚刚跑这里没多少功夫,就想着偷懒不干活?李建敲击桌案,让李文继续算计这一个月的外堂账本。
李建因为数十年前的那一场魔劫,他道基受损而前路受阻修行迟缓,故而特意照拂后代从中挑选杰出族人拜入太虚道宗,以求出一位金丹修士好照拂于他。李文是这一代李氏族人中天资最佳之人,所以李建对这个后辈可是宝贝得紧。恨不得时刻盯着他努力修行,不让他有一刻空闲。
“李老,不妨就让李文跟着走一遭吧。他在山上也不好好修行,不妨去红尘之中看看也好敲打他一番。”姜元辰心中一动,暗中对李建长老传音说。
修仙机缘是何等珍贵?也就是李文少年心性才不知道珍惜。入世走一遭看人世匆匆百年枯骨,自然也会触动道心而起了长生之念。
李建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当初自己不就是这般而渴望长生吗?
“罢了,那就带你走一趟吧,只是这一路上你不可惹是生非才是。”李建严肃道,李文小子的活泼性子要是在外惹是生非,便是他也不好回护。
“孩儿知道了。”李文大乐,连忙拉扯姜元辰去请假。
在杂事司和教学司,姜元辰和李文也都有自己的功课要做。姜元辰和李文每日都要去劈柴挑水,这出门之后当然也将这些工作交给旁人。而教学司那边几日不露面上课,也要跟那些讲师们报备一句。
之后,将随身衣物和银钱元宝收拾一下二人才跟着李建下山门走去。不过出山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需要他们在山门口那些守山弟子处报备,并且留下大概的回来时间。李建和李文是为了外出采办,也是以往的一贯而为倒还方便。而姜元辰外出游历所需要的时间太多,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幸好有司空长老赐下的令牌,这才按下手印拿到门引顺利过关。
姜元辰的老家在太虚道宗腹地,距离太虚道宗山门也不过千里路途。有李建长老这位玉液期的修士驾驭飞行法器,从上空飞山跨河,三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姜元辰的家乡。
姜元辰金泉问道之后尚不过辰时,三人收拾打点启程外出之时也不过巳时三刻,在李建的飞行法器之下仅仅申时二刻便到了姜元辰的老家——青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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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游子归乡
青林镇是楚国的一个偏僻小镇,宗教信仰以太虚道宗为尊。小镇旁边那一座太虚道观将医疗治病、土地信仰、占卜凶吉、吉时忌日等等权能悉数包揽。毕竟此地的土地神也是太虚道宗册封而来,甚至那土地神的祠堂神庙也都存在于道观之中,算是这小镇太虚道观的专属信仰神之一,平日也会保护太虚道观的安全。
李建带着姜元辰和李文直入太虚道观拜见此观的观主。别小看这些观主,如果是从外门出来的观主,且不曾将观主之位传于旁人,那么单单算计他们的年龄也都不小了。
太虚道宗近三十年的外门弟子还没有一代弟子外放,换句话说这位郑观主也是在当初魔劫之前就来此地作为观主。魔劫至今也过了五十余载,区区养气境界绝对不可能如此长寿,也就是说他在外放这几十年间必然筑基成功了。
李建作为内门之人,虽然对这种被外放之后苦苦修行而成的筑基修士有些佩服,但也仅此而已。一百一十三岁的筑基修士,还有什么潜力可言?日后得不到道宗的帮助也不过是比那些散修待遇好些罢了。
郑行风原本在观内清点今天的香火油钱,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一股太虚紫气游荡,立时反应过来是太虚道宗有人到了,连忙带着几个道士出来相迎。
“原来是李师兄!”那郑行风看到李建之后讶然道。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同一批进入外门的弟子,只可惜两人之后的境遇天差地别。一个进入内门修行仙法了道长生,一个被外放道观蹉跎时间。
“郑师弟。”李建早早听姜元辰说起过,也稽首道:“师弟在外镇守一方数十载,如今筑基功成跨入仙门可喜可贺。”
郑行风遥头:“小弟十几年前寿元将尽,便从师门那边讨得两颗下品筑基丹,借此筑基延寿以苟延残喘罢了,日后大道修行实在不敢想啊。”
筑基被称为仙凡第一关,在筑基之后便可以延绵寿岁,虽然用下品筑基丹同样也会折损部分寿元,但其增进的部分也足够给郑行风带来一些希望,至少让他勉强延续几十年时间。
李建笑了笑,将身后的姜元辰让了出来。就算自己不能继续修仙,但凭借当初那一段善缘说不得也有一条上进之路呢。
“居然是你?”郑行风看到李建身后的姜元辰后了然道:“是回来看看父母的?”
“正是。”姜元辰从李建身后出来,对郑行风施礼道:“这些年多谢郑老照顾弟子的亲眷,才让弟子少缺后顾之忧专心仙道。”
类似姜元辰这种进入外门修行的弟子,他的父母亲眷也会被周围的太虚道观好好照看,这也是太虚道宗之所以将凡间势力铺开那么大的缘故之一。仙道到底不似魔道那般绝情灭义,仙道修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亲眷,与其自己一人去了结因果安置亲眷,倒不妨交托宗门一起照看了,顺带还能提升整个宗门的凝聚力。
仔细打量前面的淡蓝衫少年,郑行风暗叹:果然是修仙之才,区区八载便及得上自己当初几十年的修行。恐怕他这次归来也是为了看看父母亲眷,然后专心筑基以求仙缘吧?
心中一动,郑行风也琢磨明白李建的言外之意了。没错,如果姜元辰日后修行有成,说不得也能提携一下自己,就算不能在仙路精进也能帮自己讨一个敕命神职,以地神之躯保自身魂魄不灭。
“无妨,贫道也仅仅是按照宗门规矩对弟子亲眷的照拂。你那父母自有营生,加上你兄长代你尽孝,你也该放心了。”郑行风说着便将三人迎了进去。
一般而言,外门弟子的家属仅仅可庇佑三个名额,除了父母血亲之外还有一个代自己尽孝的兄弟姐妹。
青林镇这处的太虚道观虽然规模不比外门庞大,但其正殿肃穆庄严自有一股香火灵光存在。三人进去之后,看正殿中央那三尊庄严神像,便恭敬请了三柱清香对着三尊神像礼拜。
每一处太虚道观所尊奉的三尊神像都不尽相同。除了中央那一尊是天阳仙君,太虚道宗的仙道传承祖师之外。左面那一尊是太虚道宗的创派祖师紫阳真人,而右面一尊便是根据每一座道观的情况将周围的地神作为祭祀。在青林镇这边,便是此地的土地神荣公。
姜元辰恭敬将三尊神像一一祭拜后,便对李建和郑行风道:“弟子想先回去看看家中情况,还请两位见谅。”
“去吧。正好贫道也想跟李建师兄询问一下内门的事情。”
李建眼皮一跳,明白这位有话要说,便也对李文道:“李文,你也跟你师兄去外面看看吧。”
……
李文好奇的在青林镇左右张望,这青林镇跟他生长的罗江城大不相同。青林镇古朴简素,隐约透露一股古老沧桑的意味。
“不愧是存在数百年的小镇,因为地处偏僻而没有经历战火。既没有那些大城镇的繁华,也不像小村小乡那般简陋,论起来这小镇的历史比楚国建国历史还要早了。”李文四下环顾,在此看到了许多仅仅只有大城镇才具备的各种店铺,类似胭脂、银楼、当铺之类。
“记得师兄家里是开书肆的对吧?”
书肆,便是以贩卖书籍为生的商家,时不时还要贩卖一下笔墨纸砚等文具,有时还有租借书籍的生意,虽然青林镇不大但供养他们一家五口却也足够了。
“嗯。”时隔数年走在这青石路上,姜元辰心中也颇为复杂。在自己少时扑蝶入梦之前,也曾经在这条小路上和诸多小伙伴愉快玩耍。但如今数载匆匆,想必那些人也已经成家了吧?
姜元辰按照记忆中的路径,直接到了自家当初的书肆那边。忽然一愣,原本清冷的书肆店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家脂粉铺子,不少夫人少女在进进出出。
犹豫了一下,姜元辰去一旁的米铺询问状况,这才知道那书肆早已经搬到了镇南地带。
果然是物是人非!
“罢了,直接回家去看看吧。”既然郑老没有刻意告知自己住宅搬迁,那么想必原本的房屋应该还在吧?
姜元辰走后,那米铺中的一青年若有所思的看着姜元辰的背影:这人看起来很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二郎?”一年轻妇人从一旁的胭脂铺走了出来,伴上男子的胳膊。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刚那个问路的人有些眼熟而已。那姜家书肆早就在几年前搬到了南市,却不想居然还有人询问他家的情况。”王远对着妻子笑了一下,转而将姜元辰的事情抛之脑后。
夫妻二人将买好的胭脂、米粮提起就回了家去。
……
“师兄认识刚刚那人?”
“嗯,算是少年的玩伴吧。”姜元辰随口应了一句,只可惜岁月匆匆,昔年的少时玩伴见面之时却不曾相识。
姜元辰按照记忆带着李文穿街过巷来到了一片民居。这里倒不似书肆那边改头换面,虽然看上去多了几分破旧感,但姜元辰依照自己的记忆依稀也看得出来原本的风貌。
五口小康之家,姜元辰来到自家门口不由多了几分迟疑。轻轻扣响门环,等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想必伯父伯母都外出了?”李文道:“吾等直接进去看看?”
点点头,姜元辰施了一个“穿墙术”便当先进入,随后李文也施展法术走了进去。
姜元辰是次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因为他们家尚且算得上小康,那房屋之中倒也有他们的专属房间。不过当姜元辰进来以后,除了主屋那边尚且保持原样以外,左面那三个并排而建的小屋如今仅仅剩了两个,一大一小似乎是将自己原先的那一间屋子并入了大哥的房间中。
姜元辰目光一凝,便推开门走进他大哥的房间看了看。
“双喜被,鸳鸯枕。也对,大哥也已经到了及冠之年,怎么可能不娶妻呢?”看了他大哥的住处,姜元辰喃喃道:“大哥没有搬出去住,但为了娶妻生子将我那间房并了也无不可。”话虽如此,但姜元辰心中仍然有所失望。
随后,姜元辰又进入了他弟弟的小屋。
姜元辰的弟弟比他小了三岁,当初姜元辰十岁拜入太虚道宗,他那小弟弟倒是哭的稀里哗啦,两人的感情倒也不错。
走进去看了看,其中那些陈设依稀可见当初的一些痕迹。从桌上拿起一篇写好的文章阅览,姜元辰一乐:“原来这小子准备从文做官,不过借史寓今可不能这么浅显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羊毫笔,在这篇文章上批注了一番,才将文章复又镇在砚台之下。
“师兄,这个看起来倒像是你的手笔吧?”李文从床头拿过一个木雕,在木雕下面看到了一个“辰”字。
将木雕老虎接过,摸着上面那个刻痕,姜元辰有些感慨:“是我当初自己雕琢的玩具,走之前送给了小弟,不想他还留着。”
将木雕放了回去,二人又进入了主屋看了看姜元辰父母的生活情况。
“还行,屋内干净,被褥整齐,衣物也不少,大多都是没有补丁的洁净衣物,母亲的首饰也比原来多了不少,想必二老的生活还不错。”姜元辰转悠之后又去了右侧的厨房查看家中生活情况。
“柴米油盐酱醋一个都不少,还有不少新鲜蔬菜,应该是今早刚刚买回来的吧?看样子就是大哥成亲之后家里面也还过得去。”
“那当然了,便是师兄你每年送回来的那些银两也足够他们使用的了。”李文笑道。姜元辰等人每年年初都会下山去做法事,甚至还曾去过王宫主持国祭神祀,姜元辰当初还被楚国国主赐下了白银百两。因为姜元辰一心修道,大多数的银钱都已经送回老家,所以便是他家人什么都不做,也能维持自己的温饱生活。
“罢了,今天既然见不到面,那么——”姜元辰心中有所去意,忽然便听到大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然后两位妇人相伴走了进来,那年轻妇人虽然说不得花容玉貌,但长相也算过得去,而她渐渐隆起的腹部以及对旁人那中年妇人口称母亲也说明了她的身份。
“难不成我快要当叔叔了不成?”姜元辰自嘲了一句后专注盯着一旁的中年妇人。
母亲老了,头上的白发比八年前多了好多,而脸上也比原先多了几分沧桑,姜元辰仔细打量自己的母亲暗自想道。
两位妇人笑着走进主屋,对庭院中站立的姜元辰和李文看都不看一眼。
“师兄?”李文看自家师兄瞬间施展幻术将自己二人的身形遮掩,便小声问道:“师兄不上去相见?”
“罢了!终究是仙凡之隔,这一次见面之后不知道下一次又要等到何时,又何必给老太太这个念想呢。”姜元辰自语道:“说起来,母亲今年也已经四十岁了,不惑之年,她的寿辰也快到了。”
再度施展穿墙术,姜元辰来到了他弟弟的小屋,拿起桌上的羊毫笔和一张崭新的宣纸,便书画了一张仙童贺寿图。一个白白胖胖的仙童抱着一个粉红大桃子,那桃子中央书写了一个古篆体的“寿”字。
随着那个寿字写完,整副画多了一份灵动,一股莫名的玄气弥漫在了贺寿图上。在寿图上面留下一道祝福符咒之后,姜元辰又拿出来一张纸留下自己来过的纸条,便再度离开小屋。
将衣摆收起,姜元辰在庭院恭恭敬敬对着母亲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带着李文转身离开。
在姜元辰磕头的时候,主屋内的中年妇人似有所感一般看向空荡荡的庭院。
“母亲?怎么了?”一旁的少妇看婆婆望了庭院愣愣出神,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些伤感——”中年妇人回过神:“说起来,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这段时间便好好在家养胎吧。真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大声呼喊就是,隔壁王婶也是咱家的老邻居了,听到出事不会不管……”
然后,两位姜夫人就着安胎养身便说了起来。
第六章寒月斩思
青林镇外,姜元辰直径来到一颗古树前,对自己从小生活的青林镇静静眺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凡人的生活虽然简单但也别有一番乐趣,但这便不是自己可以明白的了。
“这便是每一位修仙者必然经历的一关吗?当人间沧桑百年,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一故亡,仅仅自己一人居山修行,这一份寂寞自己能忍吗?”姜元辰扪心叩问。
“不能忍也要忍。”姜元辰自问自答:“所以那些志同道合的人才会相互结为道侣,以此相互扶植问道长生啊。”
扭过头,姜元辰望着自己手边的这一颗古树。古树枝干挺拔,树冠繁盛,其年岁几乎可以追溯到青林小镇建立之时。
“荣公,小子的家眷便有劳尊神照顾,日后小子若修行有成定会助荣公更进一步提升神职。”
这位土地公本是青林镇的一株百年古树成精,在太虚道宗的敕命下作为一方地灵神保护周围土地。听了姜元辰的祷告之后,两人冥冥中结下因缘,那古树树冠忽然一阵晃动。一缕缕青蒙之气逸散周围,一个白胡子老头在青气中隐约成形。
“且记得你的话吧。”姜元辰耳边传来土地公的声音,随后那清气再度消失不见。
那土地公也在此地修行数百年,姜元辰小时候也是他看着长大,如今既然姜元辰不曾忘本,还求他帮忙照拂家人,那么土地公当然也愿意互利互惠,以待日后姜元辰得入仙道之后好帮他提升神职。
将家人交托土地神看护之后,姜元辰放下心结,长呼一口气对一旁的李文说:“行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看姜元辰故作洒脱,李文心有戚戚。易地而处,自己恐怕也难以对自己的父母坐视不理吧?便是太叔祖要是跟自己生死两隔,自己心中也绝对不好过。但修仙之路坎坷崎岖,便是那封神之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无缘便是无缘,因为一己私欲强行驻留对方,对双方日后都不好。
黄昏夕阳,两个青年一前一后默默走回太虚道观,没多久便有一道云光冲天而起向着洛城飞去。
……
洛城的太虚道观比起青林镇而言规模又大了不少,作为楚国三大繁华城市之一的洛城,专门有一位心动期的长老在此坐镇。
偌大楚国,作为太虚道宗亲自扶植的国度,这个国度中专门有几位太虚道宗修士被奉为国师布施教化。这些人被楚国王族视为上宾仙师,洛城的太虚观主段言便是这种情况。
“今天师兄怎么这么晚才来?”在李建的云光来到洛城左近,便有另一道灵光从城中飞出来相迎。段言不比郑行风那种勉强筑基之辈,他作为楚国的几位供奉国师之一,手头上也有几件法器护身,用来御器飞行自也办得到。
“路上陪一个外门弟子回老家看看,故而耽误了几个时辰。”李建看天色已晚,那夕阳余光都已经渐渐散尽。“今天便先行住在道观,至于采办之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李建发话,姜元辰和李文点头应诺,段言立马带着三人去洛城太虚道观歇息。
同样是上香礼敬,姜元辰和李文草草在道观吃了一顿素斋,而李建则是提前去了厢房养神。以他玉液期的修为,早已经达到半辟谷状态,三日不食也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李建长老驾驭法器飞了一天,法力损耗也有些支撑不住,便匆匆回去调息打坐去了。
如今姜元辰闷闷不乐,那素斋吃起来也味同嚼蜡,浅浅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等李文吃完后,姜元辰便请段言带着他们去厢房休息。
段言观主身宽体胖,穿着一件宽松黄色道袍,一脸笑面可掬带着二人在后院行走:“这洛城道观不比外门,两位贤侄不要见怪才是。”
“洛城道观虽然没有山门清净,但这人世繁华之地别有一番风味,观主不需这般客气。”姜元辰一路行来闷闷不乐,这时才终于缓过来道:“我师兄弟二人跟着李建长老初次采办,阅历浅薄经验全无,若是有所得罪之处还请观主海涵。”
两人相互客气来到厢房,段言给二人分好房间之后才告辞离去。
将房门闭合,姜元辰将背后的行礼扔到方桌上,随之便躺倒床上闭目养神。
姜元辰今天回家见了自己的老母亲后才深深感觉到时间匆匆。在金泉峰上,诸多师兄弟养气修行,一个个容貌老化缓慢,数载时光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变化,姜元辰根本没有那种莫名的隔阂感。
但回到老家,看到自己的大哥已经娶妻,还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老母亲也不似原先那边年轻,甚至昔年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弟弟也开始为了科举做准备。看着这些凡世亲眷的举动,他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恐慌。
时间的隔阂,这便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隔阂。
“难怪诸多修士一个个避世而行,单单一个价值观的问题便可以说是仙凡鸿沟了。”自嘲一笑,姜元辰起身来到院落中观月。
这个神洲浩土跟他梦中所见的那个蓝色星球大不相同,至少这个世界的日月星辰是牢牢挂在天边,甚至那日月之上还有传说中的仙家洞府存在。明月上面的那个洞府倒也罢了,太阳上面的那一座仙府据说便是太虚道宗道统祖师的天阳仙君所有。
明月高洁无暇,银色月辉挥散在庭院之中,伴随着阵阵凉风,吹拂得树叶沙沙作响,姜元辰心中多出来一股寂寥空虚之感。
莫名的,想起当初扑蝶入梦那一方世界的一句诗词。
“可惜,这思乡之情终只是一种阻道烦恼,那地上的月光也不能比作寒霜。”
望着夜空皎洁明月,姜元辰心中有感忽然将幻术引动,模拟当初司空长老的“明月凌风剑”起手式,一道剑气被他模仿了出来。甚至在明月当空之际,一缕剑意在这道剑式中成形,蓝色剑意蓦然将周围温度下降,水汽落在地上凝结寒霜。
姜元辰擅长绘画,而绘画入道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捕捉意境,所以他很轻松的借助自然之境演化出来寒月剑意。但姜元辰毕竟对剑术不甚精通,随即那道寒月剑意便再度化作点点蓝光消散不见。
“不愧是仙家剑意,便是自己精通幻术借助寒月意境也难以真正还原。”道袍一甩,那幻术随之破灭不见。
“罢了!既然有问道长生之心,那又如何要做此痴痴儿女之态?”几片落叶卷起,似如他的思乡之情般随风而动,但在点点蓝光的余力作用下顿时被冻结凝冰化作齑粉。
回到厢房,姜元辰仍然没有睡意,索性便在床上打坐练气修行。
太虚道宗的根本功法《太虚紫阳金章》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修行,故而这些外门弟子所修行的乃是由根本功法所衍生出来的一门最浅显的修仙功法再度改良版。拆解再拆解,为的便是怕那些对头将太虚道宗的根本功法推演出来究竟真容,借此研究出来专门的克制法诀。
姜元辰和李文都是修行《紫霞采气诀》,借助天地间的纯阳紫气炼化元精转化真气。据李建长老私下里对他们所言,当他们进入内门之后便会借助内门的仙门功法将紫霞真气转化成为真元法力,甚至他们所挑选的那一门功法也会是紫霞诀所对应的九门修仙功法之一。
那九门修行练气功法,再修行到了金丹期之后又会再度组合成为《太虚紫阳金章》的金丹部功法,然后直到元神之境才能彻底得到太虚紫阳金章的全部传承。
很麻烦,为了确保宗门至高秘典的隐秘性,那正版金章据说还用特定的秘文书写。这种秘文的规律除了掌教之外也就是几位元神真人才有资格全部掌控。可以说,只有拿到了这种秘文的解读之法才能观看太虚道宗所有典籍,不然便是被敌人夺取也是废纸一卷。
真传弟子,作为一个门派的载道之器也仅仅掌控了部分秘文规则,他们观看宗门典籍的时候也要请掌教或者元神真人帮忙解读指点。
法侣财地,道法在第一位,这种不可轻传的道法当然是一个门派的根本所在,只要道统不灭,那么便是门派被毁灭,在千百年后也能再度寻览传人重现道统。
《太虚紫阳金章》包括三道元神修行法门,十二道金丹凝结法门,还有几百门炼精化气修行之法。此外还有各类专属法宝、配合神通、特殊法术等等不可计数,当然不能让旁人看出来其中究竟,推算出来克制之法。
紫霞真气在姜元辰周围运转,化作一件紫光法衣将他自身护在紫气之中。
紫气天罗,灵光化衣,这便是紫霞诀修行到了最高筑基境界所出现的一门神通。姜元辰在养气大圆满之后,虽然可以凝聚紫霞真气化作法衣笼罩自身,但法衣虚而不实根本不能作为仙道神通来使用,顶多也就是跟凡间武者较量一二。只有他纯化先天元气之后,才能将天罗紫气圆满,真正化作紫霞天衣护住自身,在对敌之时多一门防御手段。
姜元辰打坐不久,两道神念开始在庭院中交流起来。
“师兄带来的这小子果然不错,居然有此决心斩断尘念?小弟还以为他要大声哭出来,好好发泄一番呢。”段言看姜元辰这么快调整好心态,心中不自觉讶异道。
“就跟你当初似得?”李建的神念传音道:“这小子颇具道性,可是一块修道的好材料,或许那九代真传的位置真的可以争一争呢。”
段言传出来一阵笑声,对此不做评价。虽然在五十年前的魔劫之后,太虚道宗损失惨重才刚刚开始收录第九代弟子。但如今可是一位九代真传弟子都没有,他可不认为姜元辰能够轻松成为真传弟子。
两道神念散去,整个庭院真正进入沉寂之境,仅仅有远处的犬吠时不时响起。
第七章水月洞天
第二日卯时,李建、段言、姜元辰和李文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在庭院之中采集纯阳紫气修行。清晨的朝阳之气被太虚道宗所喜爱,这些弟子们也都养成了早起练气的习惯。
运功完毕,李建对段言道:“为兄这一次下山采办需要的东西不少,便有劳师弟从旁打点。”说完,李建从袖中拿出来一份清单给段言过目。
“狼毫、羊毫、兔毫各七百支,松墨五百斤,朱砂一千斤,黄纸……”随着段言将那些东西一一念诵出来,不由苦笑起来:“单单是笔墨纸砚、香烛黄纸等日用之物便这么多,不知道那些食物又有多少?”
李建又掏出来一卷清单:“大米一千石、小米三百石、青篙草三百斤、黄精、田七各一百斤……”
金泉外门是修仙预备役,他们的吃食颇为讲究。虽然太虚道宗对荤肉没有太大忌讳,但能不食便不食,而吃食也要特殊炮制一番才行。比如,他们所吃的米饭是专门炮制过的“青精饭”。其中除了专门用青篙草将大米染黑之外,还需要用药草浸泡大米反复晾晒多次……
其工序之繁琐,按照李文的话说就是专门给这些外门弟子找活干的。毕竟这些外门弟子在外门修行,他们的伙食虽然有道宗提供,但可没有专门的人手给他们生火做饭。劈柴挑水,开田种菜,生火做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轮流负责,故而李建等管理者美名其曰磨炼筋骨。
但这种功夫也不是白费,那些精制过的米饭蔬菜对人体有益,也会帮助他们加快练气修行的速度,也就是这种大门派才会刻意注重这些东西。
炼精化气,这炼精便是要炼化自身精元和外界汲取的精华化作元气。但外界汲取的精华很容易出现杂质,也就需要特殊加工后再进行食用。
“幸好青菜等不能久放的时蔬由外门自己种植,不然这份清单可真不好办了。”段言吟道:“虽然小弟早有准备,大米药材之类的东西一概不缺,但文具灯烛日常之物的需求太大,恐怕小弟还要再准备三日。”
“嗯,这一次主要是外门忽然流行起来琴棋书画,对这些东西的消耗有些太大。加上书画符箓废去的大量黄纸朱砂,储物司库存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够用,才忽然添加了一批日常用具。”李建倒也不在意多等三天时间,毕竟他们出来可是足足批了七日时间,剩下两天还能让李文在外好好玩玩历练一下呢。
“对了,这些采办之事自有观中弟子和那些商贾负责,小弟知道一处酒楼的素斋不错,正可好好为师兄和两位贤侄接风。”
昨天那一顿素斋,李文吃的到底不尽兴。李建长老不在不说,便是姜元辰也是闷着一张脸,如今听到有人请客立马举手赞同,拉着姜元辰和李建长老去了段言所说的酒楼。
……
段言是万辉酒楼的常客,跟店主打了声招呼,四人相径上了二楼,而李文在上楼的时候一个劲盯着一楼的两个粗犷大汉看。
一斤烈酒,二斤牛肉,四个白馒头,跟市井传说中的武林中人一模一样啊。李文在山上日久,如今见了真正的武林中人也倍感新奇。
“别看了!”姜元辰在后面戳了下他:“那些江湖人士有什么好看的。”
上了二楼,李建也道:“那几个江湖人士的修为算不得顶尖,记得当初我游历凡尘的时候有几个武林宗师已经自行筑基参悟先天之道,这些武道修行者也算是有些看头。只可惜如今人仙之路断绝,便是以天人武道传承的弈王殿亦借鉴了天仙道的法门。”
天地有五仙,天地神人鬼,此五仙便代指了五种修仙之法。
天仙,阳神不朽,度过雷劫而高居九天清灵之界,可谓是诸仙之首,亦是道门仙宗的最高奋斗目标。
地仙,肉身不腐,与世长存,多是借助一地之山川灵脉与自身相合,借此于大地之上可具备和天仙一般的战力。但地仙的道果到底不似天仙高远,每过一段时间便要有四九天劫临身。
人仙,肉身和魂魄一体,肉身不破,精神不灭,便是此道的最大特点。和天仙逍遥天地之间,地仙与大地长存不同,人仙仅仅是将自身精气神熔炼如一,身化元胎行走天人之道最后羽化而成天人之身。只可惜如今神洲之上地仙之法和人仙之法几乎灭绝,根本不能借此而成就天人道果。
神仙,指的便是那些行走神道的修士。在五千年前仙神之争中神道败北,神道气运被道门仙宗吞噬,仅仅以神仙代指那些地神之辈,而这些地神也多是诸多仙门册封而来。
鬼仙,天地众生仅仅一世而亡,但他们死后若机缘巧合保存魂魄即可转修鬼道。虽说五仙道中鬼仙最贱,乃阴死冥气凝聚之物,但能够多一条生机亦是诸多修士所选择的后路。诸多修士在被人击杀或者修行走火入魔之后,便会转修鬼仙度九阳鬼劫而再度锻炼阳神成就天仙道果。
严格而言,五仙的最高道果都是天仙。不管是天仙道大道通途直指天仙境界,还是地仙道度四九劫数而飞天成仙;再或者人仙一脉凝聚天人法体,神仙一脉成就天神业位,鬼仙一脉磨砺九重雷劫,其最终结果都是大道同归的天人境界——炼虚合道。
“那弈王殿传承自十大尊中的弈王,在三千年前被弈王殿祖师寻到弈王遗留的碎月弓,结合天仙道和人仙道开辟了弈王殿一脉。只可惜随着此方世界重塑,武道算是彻底没落了。”李建说完之后,姜元辰不自觉看向了天空。
十尊补天,这是一万年前的神话传说,其中那位弈王乃是武道天人,据说如今天空中的繁星就是当初弈王以碎月弓破碎明月而产生的太阴碎片所化。
段言也附和道:“当今修士除了天仙道大昌之外,也就是那些失败者转修神仙或者寄托鬼仙之路苟且,那地仙和人仙一脉不说也罢。这些武林中人虽然传承了零散的武道修行,但至多达到筑基境界,之后的路子便再难修行。”
“而且,这所谓的武林之中也有不少是我等仙门外放的弟子,那些修行功法有不少还是仙门天仙道的养精练气之法,更是让纯粹的人仙武道难以传承。”姜元辰也反应过来道:“且不论真正人仙的修行法门,便是他们筑基成功也只能算是天仙道的筑基法门,和人仙之道差距甚远,根本不能再度振兴人仙一脉。”
天仙道筑基之后注重神念泥丸宫的修行,和人仙一脉的下丹田可谓千差万别。
李建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如今天仙一脉大兴于世,岂会让这些古老道统再度复兴?就是神仙一脉也因为那些元神真人们的暗中压制,才一直没有强大的神灵诞生重振神道,仅存的三位古老神灵也被压制在了西方那边。
四人闲聊之际,那饭菜也已经被摆了上来。因为李建和段言都是修行前辈,他们早已经达到了半辟谷的状态,浅浅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在一旁聊天说话,只有姜元辰和李文昨日没有好好进饭,拿起碗筷便开始填肚,
但当姜元辰将筷子插到一块炖豆腐上面的时候忽然感觉不对,筷子上面猛然灌注真气对着那一盘豆腐戳去。
“咦?”看到姜元辰的举动之后,一旁在闲聊的两位老前辈也看了过来,李建疑惑道:“幻术?”
李建头顶飞出来一颗灵珠,在四人身边滴溜溜一转,四人周围忽然有白烟雾气渐渐消融,桌子上的菜色也显出来真正模样。而段言与此同时,暗暗在袖中点燃一段清香以请神之法召唤了太虚道观中的护法神。
姜元辰定眼一看,那一盘炖豆腐赫然是一盆做好的田七乌龟汤,姜元辰和李文脸色一黑,李建长老和观主段言也是面色不好。
道门自有戒律,虽然仙门超脱于世戒律很少,但杀戒和色戒决不能轻开。仙道贵生,草菅人命的做法是大忌讳。而太虚道宗修行纯阳紫气,在金丹之前也要尽量保护元阳不破。至于荤素虽然没有太多讲究,但狗、乌龟、天鹅三种肉类断然不能食。
姜元辰面色冷淡,盯着不远处那一个桌子边上坐着的一老一少两人。在姜元辰梦中的那一个世界,同样有着一个和这个世界道门类似的教派,那一个教派同样有着三荤不食的说法。两个世界虽然大不相同,但既然在这些些微之处颇为相似,那么自应该有其特定的意义才对。不远处那两人准备算计姜元辰和李文破戒,姜元辰对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水月洞天?”李建看出来两人身份的时候,天空中一道金光降临此地,顿时将周围场景一变,将酒楼二层彻底封印起来。
“太虚护法神?”在李建道破那二人身份的时候,那白衣老者盯着金光也凝重道。没想到,这城中香火居然这么昌盛,这护法神的力量居然也有玉液期?
神洲之上神道衰退,太虚道宗以一件神道法器山河印,册封种种山川河流之神统治灵州大地,但是在这些地灵神之外太虚道宗还有自己的专属护法神。在每一座太虚道观中都供奉了一尊护法神的排位,用来收敛香火培养护法神灵,这也是这些道观的最终防御手段。
不过段言作为此地的观主,周围诸多道观都受他掌控,当然不仅仅是这般手段,不多时又有数道神光降临了过来,都是太虚道观供奉的山水之神,接到段言传讯之后匆匆赶了过来。
李文暗中将那一老一少骂了个半死,也连忙走到了李建长老身后躲避。那一老一少都是蓝色水月法袍,那老者头扎道髻,而年轻人则是带着一顶儒冠。但他们两人的修为都不是李文能够看破,当然明白此二人乃是真正的仙道中人。
“金丹修士!”段言通过几位神灵的帮助,查看那老者修为后不由惊呼道。
李建也是一惊,水月洞天和太虚道宗的关系本就不好,居然敢派金丹弟子来太虚道宗腹地捣乱?就不怕被道宗的大修士们斩杀,从此身死异乡?
“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金丹修士在水月洞天也不是无名之辈吧?”李建镇定心神,稽首道。
不过那老者不理李建的话,一脸戒惧望着天空中凝聚的一团乌云。那乌云之中有一道神念牢牢锁定于他,阴神显化,分明也是金丹级别的修士存在!
“水月洞天又是为了百年之约而来?算算日子还有十多年的功夫吧?”乌云之中传出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第八章幻术五觉
水月洞天,昔年的幻术第一道统。但在紫阳真人开辟太虚道宗之后,太虚三绝中的“幻绝”直接将水月洞天的光芒遮掩,紫阳真人这位道门第一人轻松摘取了幻术最强的桂冠。
同行是冤家,水月洞天的当代掌门幻月真人一怒之下上了紫阳峰和太虚道宗的那位祖师爷切磋斗法。
两人商议各自演化一座灵山比较真伪,然后那幻月真人又去了三处名山请来三位高人作为裁判。但当幻月真人以幻术演化白阳山脉以假乱真之时,那三位高人忽然齐声宣判紫阳真人的胜利。
明明紫阳真人还没动手,那三人便宣言他的胜利,幻月真人当然不服便跟自己请来的三人争论起来。直到一日之后幻月真人才觉不对,这时才恍然明白那所谓的三位高人分明是紫阳真人的幻化之物。他在和紫阳真人赌斗之时便落入了太虚幻境中而不自知,之后不管是游历大山请来三位高人也好,还是一路上所见的种种山河景象,悉数是紫阳真人幻化而来。
最后。幻月真人颜面大失在离开之际定下百年之约。水月洞天每百年派出一位传人来和太虚道宗比斗一次幻术,这个传统到了如今足足传承了近两千余年。
李建和姜元辰等人解释之后,就听那水月袍老者朗声道。
“不知是太虚道宗那位金丹同道在此?”随着他的话语,他身上同样放出来一股金丹气势将天空中的乌云冲散。
“刘老头,你连你陈家小爷都不认识了吗?”乌云散化,其中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立在云端,但看其身上神光流转,穿戴的水纹玄服,刘无迹和李建等人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陈灏?你居然转修神道了?”刘无迹惊疑不定,虽然知道前不久那三大魔宗围攻白阳山让太虚道宗元气大损,但这位太虚道宗八代真传弟子之一的小杀星居然肯转修神道?莫非太虚道宗中的转轮丹已经没了?
刘无迹心中不断敲打算盘,看样子这一次太虚道宗正是虚弱之时啊。
“老头,甭想那些虚的!赶紧说出你这次的来意吧!”陈灏冷哼一声,一股剑意牢牢锁定刘无迹。
刘无迹轻咳一声:“贫道奉洞主之名来跟太虚道宗下战书,十年之后两派比斗如期进行。”
洞天、宫门、道派、殿楼,任何一个称谓也都有其特定含义。类似太虚道宗便算是宗派一类,以师徒传承为主。而宫门、殿楼都有着自己的宫主、殿主,便不见得是师徒传承,或许就是他们的嗣子血脉后裔继承宫主殿主的位置。至于洞天,仅仅是一个势力的聚集地,并不是为了道统传承长存的宗派。所以其中龙蛇混杂,有道有儒,道统各异。刘无迹就是水月洞天一位客卿长老,受当今洞主之命来太虚道宗打探情况下战书。
“就为了这个?”陈灏盘膝坐在云端,一股锋锐剑气牢牢锁定刘无迹:“你我两家百年比斗已是日常,何须提前告知?想必你如今来此,也是受了旁人之托来查看我派虚实的吧?”陈灏手中多出来一口宝剑:“就凭尔等这群守尸鬼,也好意思给人做枪使?”
二话不说,一道凌厉剑气对着酒楼劈了下去。
“这位师兄的杀性居然还那么大!”李建暗道不好,连忙让段言招呼周围几位地神保护洛城安危,而他则和太虚护法神联手布下禁制护住这一座酒楼。幸好在他们几人争斗的时候,酒楼中的凡人们就被姜元辰施法驱赶了开来,倒也不怕伤及无辜。
“陈灏!你别太过分了!”刘无迹见势不好,便从袖中掏出来一面镜子,镜中化生白云灵光将剑气挡住。“就凭你如今这阴神之体也敢这般猖狂?”
刘无迹和陈灏也是老冤家了,当初陈灏提着宝剑将他追杀千里,生生逼着刘无迹加入了水月洞天才算是逃过一劫,两人之间的仇怨可是不小。
嗤笑一声,陈灏手中那把金色飞剑转悠了一圈又再度刺向刘无迹:“就算我转修神道,也不是你这废物能比!你若接我三剑,我自送你上了太虚紫阳峰下战书,并且就着当初那件事给你磕头赔罪。你若接不得,就老老实实滚出太虚道宗境内,让水月洞天换一个人来下战帖吧。”
炼精化气有六个小境界,同样炼气化神的金丹之境也有六个境界分划。而且根据金丹凝结的情况,日后的修行速度,战力高低也大不相同。
当初陈灏以太虚紫阳金章中的秘法丹成三品,步入了炼气化神第二个小境界。而刘无迹则炼制龙虎阴阳大丹,借助服食丹药的效力才勉强成了五品丹,两位金丹修士从一开始的起点便拉开了距离。
别看如今陈灏因为肉身破灭转修神道,但他七成修为全在那一口本命飞剑上,借助水神之位凝聚水灵之体后仍然可以保持七成战力。反观刘无迹,如今仅仅是刚刚凝丹不久的蕴丹境界根本不是陈灏的对手。不然陈灏又不是傻子,若没有胜算岂会定下三剑之约?
“哼!三剑?要是你全力对应贫道还惧你几分,但仅仅三剑贫道如何接不得?”老者拿出拂尘一甩,驾驭一朵白云飞上云端和陈灏交手。
“这位师兄风采依旧啊。”李建望着目前局势不受控制,不由苦笑起来。李建可以说是仙道上面的失败者,比起这位八代真传弟子差距太大。真传弟子,在太虚道宗每一位都是金丹之列,就算这位转修神道也是金丹同等的神君,而不是等闲小神可比。
趁着刘无迹被陈灏纠缠的时候,姜元辰也盯着对面留下来的那个儒冠男子盘算起来。即便姜元辰仅仅是外门弟子,对修仙界的了解不深,但也清楚知道太虚道宗的三个老对头。
因为幻术第一的名头和太虚道宗纠缠数千年的水月洞天。同样是天阳仙君传承的景阳道派和血阳魔宗,为了争夺太虚道宗的根本道经也对太虚道宗没有好脸色。这三个势力可谓是太虚道宗最大的对手。前不久群魔围攻白阳山就是血阳魔宗牵的头。
那么假若自己将这儒冠男子击败,是不是可以在宗门处将好印象再度刷一刷?姜元辰看着儒冠男子衡量二人之间的差距。
刚刚如果是那位叫做刘无迹的金丹修士出手算计自己等人,自己如何能够察觉他的幻术?说不得早就食了那一盆乌龟汤而不自知。而且那刘无迹仅仅是水月洞天客卿,根本算不得嫡传一脉出身,他也未必对幻术多么精通。
换句话说,刚刚差点害得自己和李文破戒的人,就是这个儒冠男子喽?根据刚刚的情况来看他的幻术修为也不见得比自己高出多少,仅仅是用幻香之术将乌龟汤的香气幻化豆腐清香,然后用幻目之术将其遮掩。至于他的练气修为嘛,也应该是养气圆满以及刚刚筑基这个阶段才对。
姜元辰分析清楚之后便勾勾手指头,一条青蛇凭空出现在了儒冠男子脚下,蜿蜒向他身上爬去。
“咦?”那儒冠男子原本正在观看天上两位金丹修士的斗法,感觉到一股幻术波动后便晒然一笑,将手中折扇一摆,姜元辰幻化出来的青蛇便消散无形。
“幻术之法,我水月洞天可不落人后?”随之又有一群蜜蜂从扇子中飞了出来,嗡嗡声不断对着姜元辰脑门扑去。
幻术!昔年水月洞天号称幻术第一道统,虽然被太虚道宗夺了头筹,但之后两家比斗水月洞天也不是一味溃败,他们对其他的事情倒也罢了,但只要有人跟他们比斗幻术,他们哪里会避而不战?姜元辰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刻意施展幻术跟他清算。
“但可惜我太虚道宗的幻术别树一帜,便是贵门当初那位洞主也惜败在我家祖师爷手中。”姜元辰不慌不忙,左手掐捏莲花状,一团朦胧粉红香气出现在手中将那群蜜蜂引来,与此同时便是李建等人也闻到了一股扑鼻花香。
“幻法凝香?”段言一怔,对李建问道:“师兄,这姜小子的幻术修为到底如何?五觉之中已经练成几种了?”
幻术,最初级的幻术便是所谓的障眼法,类似李文等不专门修行幻术的外门弟子都是这一个层次。
而若是精修幻术,便会明白在障眼法之上的一个层次——五感蒙蔽,以幻术演化声色香等迷惑于人。幻术,原本就是以幻象蒙蔽感官。眼耳口鼻身,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只要将这五感蒙蔽彻底练成,除非用神念观测不然都难逃幻术网罗。但神念的运用并不是炼精化气这个境界可以随便施展,筑基一境虽然具备了灵觉开辟泥丸宫,但想要随心运用灵识还需要到心动一境。但便是心动玉液阶段也不能无限制的使用灵识,唯有凝结金丹练就阴神才算是真正超凡将第六感彻底掌控。
故而炼精化气之境又被称为蜕凡之境,仍然需要依赖视觉听觉等五感帮助,唯有金丹才是蜕凡大成的标志,才能真正以阴神姿态游走天地,然后度过元神劫数练就阳神。
“虽然这小子对幻术很在行,但外门之中很少有决斗比法,加上我又不是外门道术讲师,具体应该我也不知道。”李建感慨道:“不过这小子进入太虚道宗算是来对了,如果去了别家仙门断然没有人像咱们道宗一般重视幻术造诣。”
任何一门道术能够流传至今当然有它独到之处,但幻术比起剑法、阵法、符箓等等有着诸多劣势,加上一开始不好入门所以九大仙门中仅仅是太虚道宗精通此道。
“视觉是幻术的基本功,师兄早已经将幻目之术练成,如今师兄应该正在练习嗅觉和听觉吧?”李文插了一句嘴。
五感灵觉之中,以视觉和触觉最为难练。在战斗之时只要遮蔽了一个人的视觉和触觉,那就可以让胜利的天平对着己方极大倾斜。
“没有办法用幻术将两个感官同时蒙蔽?”儒冠男子看姜元辰的幻术花香仅仅是幻化香气,却没办法将那团香气聚合成为真正鲜花之后心中暗自笑了。
这小子只能蒙蔽一种感官,那么在自己全心戒备之下根本不能伤及自己!
儒冠男子想罢,全神贯注看着姜元辰将那一群蜜蜂炼化,然后那一团香气化作一只白猫又对着自己挠了过来。
那白猫张牙舞爪,却又没有一点声息,似乎不能将声音一并给幻化出来,而同时也没有一点猫骚味。
“幻目之术和幻香之术之间不能同时存在,幻音之法似乎也没有练就,就看这生疏的幻术手法,看样子这家伙的幻术修为也不算多高?”想罢,儒冠男子的防备之心大消。
手中扇子一挥,一只黑狗从扇子中扑出来对着白猫咬过去。
“就这般修为也敢拿我做垫脚石?”儒冠男子也不笨,跟姜元辰交手一会儿,看一旁李建等人没有动手,也明白姜元辰打着踩下自己在太虚道宗刷好印象的主意。
黑狗将白猫咬死,又有一只灰狼从姜元辰脚下窜了出来,这两人来回施展幻术足足斗了小半个时辰。
“可惜那人手中的宝扇是一件幻术法器,加上他已经筑基功成,姜小子恐怕……”看姜元辰渐渐出于下风,段言微微色变。
李建面上也闪过担忧之色。到底姜元辰的修为不比那人,如果长时间消耗下去,定然不如那人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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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虫的茶话室:新书在诸多坎坷之后终于艰难开文了。关于新书的更新情况,还是老规矩的一周十更。除了每天下午两点左右有一更以外,每一周还有三章加更,不定时在晚上放出。
另外,今天也是元符录最后一个番外发布的日子,也是元符真正大完结的时刻,希望大家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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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寒月剑意
“看起来,你这位后辈也不怎么样呢!”刘无迹余光扫视下面那两人的幻术斗法后,不觉笑道。
“左不过是一位外门弟子。”陈灏言语沉静。一位养气圆满的外门弟子,胜了一位水月洞天的筑基修士,当然是好事。但即便是他败了,也是虽败犹荣,说不得还会被人指责水月洞天以大欺小。况且一位外门弟子连真正的仙门秘法都不能修行,又如何算得上太虚道宗的脸面?
“你等小心!”忽然陈灏的声音从酒楼上空凭空出现,而陈灏本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不觉讶异了一声。接着,就看到一道剑气凭空出现煌煌斩向了姜元辰几人所在的酒楼。
李建等人眼前忽然一花,接着狂风忽起,皓月当空,好像天地间仅仅存在了那一轮孤高寒月,一股凉意侵入诸人心中。一息之后,寒月意境消失不见,但那道剑光仍缓缓斩向了酒楼处。
李建、段言同时惊呼道:“明月凌风剑气?”
两人不敢硬接金丹修士的余波攻击连忙以护法神庇护左右。而对面那儒冠男子也将自身的一块护身玉符捏碎,淡黄色月牙虚影护罩将他保护起来。
但随即,那道煌煌剑气落到了酒楼上空的防御禁制上就瞬间化作无形。
“老兄,是你输了。”姜元辰忽然坐到椅子上大喘气道。
诸人齐齐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自己被姜元辰的幻术给骗了。
“这小手段挺有意思的。”陈灏扑哧一笑,随即又将一道剑气斩向了刘无迹:“道友,这第三剑你且接好了!”
剑气划破天边,一缕缕金色闪电撕裂空间牢牢锁定刘无迹,逼着他只好将手中拂尘挥动,以自身本命元气强行接住这一剑。
酒楼之中,儒冠男子皱起眉头打量姜元辰:“居然是视觉和听觉同时蒙蔽?以幻术作用两种感官?”
“你一开始用青蛇挑衅于我,展现了自己幻目之术的高深造诣,诱导我跟你比斗幻术。后来刻意用幻香之法制作一团无法成型的鲜花暗示于我,让我以为你不能同时进行两种幻术蒙蔽。再后来那白猫也是如此,你使用的诸般幻术除了幻目之术和幻香之术外,最多施展了干涉触觉的幻身之法。你是在诱导我造成你不会幻音之术的印象?使得刚刚那一声大喝顺利分去我的注意力,让你的幻术凝结剑意?”
“幻术对于你我这个层次而言,原本就是诱导、欺瞒的一种手段。”姜元辰小算计了儒冠男子一把后,疲惫道:“老兄因为我的修为比你弱了一筹,心中因此而有了小视之心,那么小弟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加深你的印象借此来反击的话,我太虚道宗也不能作为幻术第一仙门了吧?”话到最后,姜元辰当着李建等人的面捧了太虚道宗一句。
“好小子,这种幻术技巧也足可以拜入内门了。”陈灏的声音从上空飘落来,此刻两位金丹修士之间的胜负也已经出来。
天空之中被渲染成一片金色,一道剑意冲霄而起压制整座城池,那些地神们只好全力运转神力将他的气势挡住,不让诸多凡人受到影响。至于刘无迹拿着断成两截的拂尘,一脸阴沉走回酒楼二层。如今的酒楼二层早已经开了天窗,上面的屋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化作木屑。
儒冠男子暗叹一声,果然是丹成无悔,想不到自主凝结金丹比起用丹药而凝丹居然差距这么大?这位太虚道宗的八代真传,仅仅是存下了七成法力也能压过刘老?
随后,男子对陈灏恭礼道:“这一次是晚辈做错在先,不该拿贵宗的三厌戒律开玩笑,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你姓张?”陈灏忽然道:“水月洞天的当代洞主跟你什么关系?”
“晚辈张淼,当代幻月真人正是家祖父。”见势不好瞬间转舵,这位水月洞天的名门之后从小受到家族教育,当然懂得此刻该如何做。
当今五仙之道中地仙与人仙道几乎灭绝,但恰巧水月洞天便是地仙一道的传承人,每一代水月洞主都会借助洞天之力连接地脉成就元神功果,将“幻月真人”之名一代代传承下来。
陈灏面色不愉,但面对一位元神真人的后代他也不敢过分逼迫。目前太虚道宗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不能随便开启跟水月洞天的生死之斗。
“晚辈刚刚筑基不久本欲外出历练,正巧祖父准备给贵宗下战书,便让晚辈跟着刘老一起来看看。刚刚一时兴起想要跟贵宗比试一下幻术,才将那一盆田七乌龟汤幻化成一碟豆腐,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水月洞天将态度放了这么低,加上太虚道宗也没有吃亏,陈灏也懒得和张淼计较什么。伸手运气从张淼怀中将那一道战书符诏拿出来,陈灏便道:“如今也不必将战书送去太虚道宗,我自接下了,两位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逐客令一下,张淼微变脸色,忙道:“晚辈久居洞天之中,如今外出历练看这楚国繁华之地,正可助晚辈修行水月幻术。还请前辈大开恩典,容晚辈在楚国之地游历一番。”
在楚国游历?陈灏深深看了张淼一眼:“我如今转修神道,作为罗江水神监察陈楚两国之神道。你若在此游历修行,切不可施展超凡力量干涉人间,不然我的清鸣剑可不管你是不是真人之后。”
“晚辈晓得。”说完,张淼和刘无迹交换眼色便离开酒楼。
走远了之后,刘无迹暗地里传音:“难道我们这就放弃了?”
“不急,那东西在陈国又跑不了,我们就先在楚国转悠一下吧。”张淼在离开酒楼之后也将脸色沉了下来:“那位剑仙居然转入神道修行,看来当初太虚道宗受创不轻啊,就是不知道其他几位八代真传到底情况如何?”
“淼少爷,想那太虚道宗连转生丹都拿不出来只能让陈灏转修神道,恐怕那元神真人陨落的传言也不假吧?”
当今神洲天仙绝迹,只有诸多元神真人镇压宗门笑傲九州。道门、魔门、妖族……每一个大势力中都有元神真人镇压气运。而和水月洞天仅仅一位元神真人坐镇不同,拥有三位元神真人坐镇的太虚道宗可是排在神洲前五的势力。如今折损了一位元神真人,那么整个太虚道宗的势力也要下滑一大截,在九大仙门的排位中或许要往后退一退了。
“将消息给景阳道派传一声,我们已经帮他们打探了一下,太虚道宗确实受损不轻,剩下的事情便要他们动手了。”张淼嘴角泛起诡笑:“还有血阳魔宗,他们三家同出一源,在此刻就让他们斗去吧。”
“不过,刚刚那小子的幻术修为倒是不错,恐怕会被太虚道宗作为九代弟子重点观察对象吧?”张淼又想到姜元辰刚刚的做法:“这回被他阴了一次,日后他成为九代弟子后,再向他讨回来场子就是。”
毕竟是名门大家之后,虽然一时失败撤了锐气,但也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而不是找借口暗中伏杀姜元辰。堂堂正正,在日后重新赢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大门弟子的心气。
万辉酒楼,陈灏盯着姜元辰打量了一阵儿。
“这道明月凌风剑气你从哪里学到的?其中似乎还有一点寒月意境?”
虽然那剑气弱的不能再弱完全是幻术凝结而成,但如果没有其中那一道寒月剑意,根本不能将李建和段言也给惊住了。
“那剑气是弟子观看司空长老的剑气而模拟出来的,至于其中的寒月剑意则是昨天望月之时忽有所感。”
姜元辰的剑术造诣并不高,但他同样学了外门的三套剑法,同样观看了司空长鸣施展剑气。加上昨天心情寂寥忽然入了道境观看夜空寒月而参悟了一点意境,他以幻术模拟出来一息时间的寒月剑意也是顺理成章。
“是吗?司空长鸣那家伙?他在外门还好吧?”陈灏摸了摸下巴:“记得他被血阳魔宗的一位金丹修士击伤金丹躲在外门休养调息,不知如今他伤势如何了?”
“这……”姜元辰有些迟疑,一旁李建便帮着道:“司空师兄借助金泉灵水养伤,如今虽然不能将血魔气拔出,但也将伤势牢牢镇压不会再度恶化下去了。”
点点头,陈灏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来一面黄色灵幡丢给姜元辰。
“你以养气大圆满的状态用幻术将水月洞天一位刚刚筑基的修士压下,这种为师门长脸的行为不能不奖。当初我曾经从外人处缴获了一件弥尘幡,便送你护身吧。”
姜元辰接过弥尘幡,心中抑制不住欣喜之情,毕竟这是他所得到的第一件法宝。翻来覆去看了看,除了在那土黄色的幡面上看到了种种花纹外,再看不出来其他东西。
“这一面弥尘幡虽仅仅是一件法器,不过其中三阴法禁圆满,你只要筑基成功就可以借助真元法力祭练此物。”
法宝,按照道门的定义来说分为法器、宝器、灵器、仙器四大层次。
法器有三阴法禁和六阳法禁之别,九道法禁合一便可视作一道宝禁。这一件法器中三阴禁法圆满,倒也省却了姜元辰数年的苦工,日后只需将六阳法禁祭练,就可以把弥尘幡化作宝器。
陈灏毕竟是神灵之身,在张淼刘无迹离开之后,他略略交代了几句也随之离去。
陈灏走后,场面严肃气氛顿时不见,李建伸手在姜元辰肩上一拍:“这次你小子算是大大露了个脸,只要筑基成功就可以顺势拜入内门成为真传候补了!”
能够在养气境界用幻术斗败一位筑基修士,虽然有取巧的因素,但这种幻术天才不被宗门看重,那么太虚道宗也妄为九仙门之一了。更别说,幻术还是太虚道宗的顶级道术之一。
“段师弟,这万辉酒楼被毁得一塌糊涂,后面的善后工作可要你来办了。”
“小弟明白。”段言看着一楼柜台下面蜷缩的掌柜,心中也过意不去。毕竟都是老朋友了,这一次给他们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甚至酒楼的屋檐楼顶都没了,也要好好补偿一番才是。
远处,一队队官兵赶了过来,将整个万辉酒楼围了起来。
李建皱起眉头:“师弟在官府那边还有些面子,这些人也一并交给师弟应对吧。”说完,一道遁光裹着李建、李文和姜元辰就回了太虚道观。
之后几天,姜元辰三人老老实实在道观中练气打坐,至于当初两位金丹修士斗法所照成的影响全部交给段言观主来处理。太虚道宗的凡间势力很大,只要段言跟楚国国主交代一下也没什么大事。段言之所以那么忙,完全是因为要筹集李建的那两张清单。
但三天时间也足够段言凭借人脉将一切准备齐全,让李健、李文二人归返山门交差,至于姜元辰因为要外出寻找筑基机缘便跟他们分道扬镳,自己独自上路历练。
由于张淼二人说是在楚国历练,姜元辰为了不跟他们俩碰头惹来麻烦,便刻意去了另一边的陈国。
第十章天门筑基
姜元辰从楚国一路向北,沿着罗江在陈国各地游历,观看人间百态。既然那陈灏自称罗江水君,那姜元辰如果不借着这位水神的威名照拂自己,真白瞎了他前番那一场卖力表现。
沿途看那人间诸般离苦,姜元辰心中对修道筑基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他绝对不愿自己受那生老病死诸般苦难,因此长生的野望越发迫切。
罗江很长,从白阳山脚下延绵而出的一条长江,经过周边诸国之地而形成自己的独立水系,所以陈灏这位金丹修士才会以此大江作为立身之本,这一条长江也足够供养出来一位金丹级别的神道修士。
罗江贯穿陈国全境,其中一段河道旁有着一座望月崖,罗江之水从崖下山涧奔流而过,直接冲向了下游的大湖。
此崖名讳望月崖,顾名思义也和月亮有关。在每晚万里无云的夜空,那湍急的水流都会莫名静止下来,然后借助平静水面当做明镜照映出来一轮明月。
姜元辰因为心思越发浮躁,便在这一处望月崖书画山水借此来养气凝神。三天不吃不喝专心书画罗江水墨画,他又不曾真正辟谷,身子骨也有些受不住,不过此刻的他渐渐进入化境,对此也不甚在意。
当初在回乡看了自己家人之后,姜元辰深感世事无常,仙凡之别,其心性孤寂落寞才会隐隐契合了寒月境意。随后见识了两位金丹修士的交手,也让姜元辰心中对筑基修行的渴望越发迫切。
实力,没有实力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护,更别提什么求道问真了。这次所幸是有一位师门前辈出面将水月洞天之人逼退,不然姜元辰等人少不得被那位金丹道长刘无迹戏弄羞辱一番。
在陈楚之地行走月许寻找机缘,姜元辰因为其心中焦急之态一无所获。但是在此刻,在这江河激荡的罗江前,那江水仿若清流一般将他的道心洗涤,让他能够静下心来观看这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
三日三夜,姜元辰看激流时而平缓,时而激荡,心中也随之江水而起伏。身边放置的山水画也已经有了八幅完成品,每一副罗江水墨画上面都隐约可见一缕江河意境在其中。
师法自然!当初司空长老早已经将如何筑基的办法告知给了姜元辰。只是姜元辰心性不定,在到了这修行第一难关的时候难以真正静下心凝神打坐,所以司空长老才会让他出门放松心态。
一松一驰,一动一静,一阴一阳,方是道境。
白阳山轻灵高远,其中颇有一种仙家飘渺之态,但罗江江水奔流不息气势磅薄,更有一股“力道”之美。如今正如司空长老所期望的一般,在这浩浩荡荡的奔流大江前,姜元辰受到自然的冲击,直接进入意境状态开始书画罗江水景。
时间飞逝,在这水汽弥漫的环境中,那第九幅罗江水墨画也被姜元辰渐渐完成。以“五色墨法”挥洒书画,然后用“水晕墨章”的技巧将罗江奔腾的江水层次分明表现出来,一种江水澎湃的冲击感从画面喷涌出来。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姜元辰身子忽然一阵,一道灵光忽然在眼前乍现,让姜元辰的意识冲出天灵和罗江水道相合,而他周围也开始汇聚了一个灵气漩涡,开始吸收天地元气进入自身。
罗江水府,陈灏原本正在借助水精元气修养伤势,感觉到一缕微弱的意念合入一段分支水道的时候猛然警觉,立刻借助神印映射了那一处的景象。
“水之道?这小子居然这样寻找自己的天门机缘,居然开始筑基了?”陈灏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远远观望着姜元辰的动作。
在筑基之时不少修士都能够借此以天人合一的状态感悟天道自然。天地之桥豁然贯通,不单单是自身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而修行,同样也因为泥丸宫的开辟而具备了第六感——意识。精神力的锻炼虽然太虚道宗外门弟子都会修行,但只有在筑基之后才具备了开辟泥丸宫的能力,能够真正动用属于自身的“灵神”。
先天灵光开辟泥丸宫,让姜元辰的自身魂魄有了栖身之地,日后以泥丸宫为本演化紫府,自也有阳神长生的一日。
“到底这小子刚刚筑基,还不知道那修行界的种种忌讳,也幸好是在我太虚道宗境内,不过这应该也在司空那家伙的预计中吧?不管如何,在太虚道宗境内就决然不可能让他出了问题。”陈灏从水府起身,水遁赶到了姜元辰上空。
也是姜元辰如今修为尚浅,而且这罗江之主乃是自家长辈,不然一位修仙者随便跑去一位地神的立身之地玩一手天人交感,那摆明是作死。那位神灵真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恐怕唯有走火入魔身死道消这一个下场。
毕竟这种以意识合入自然的方法,如果再进一步掌控一地山水之灵,那么就可以进行封神之事了,这可是所有地神们的大忌讳。只要借助自己的权柄稍微干涉一下,就能让那修士走火入魔,受天地之力的反噬而亡。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随着姜元辰天门洞开,他的眉心泥丸宫因先天灵光而开辟出来,一道经文忽然在姜元辰心中浮现。这句话是姜元辰在梦蝶世界中一位先贤所讲述的道理。
水之道,水之德,在姜元辰不断咀嚼水德道理的时候,他脑门顶端的那一道元气漩涡也将天地灵气容纳入体,把自身的紫霞真气悉数转化成为了真元法力。原本气态的紫霞真气笼罩全身化作虚而不实的紫霞宝衣,然后在天地元力的帮助下渐渐向实体的紫霞宝衣转化。衣袖、衣襟、腰带、下袂一一完善了出来……
泥丸宫开辟,意味着仙道初成,锻炼魂魄灵识;而真元法力则是自身精元之本,是自身元气之根。一为性,一为命,此性命双修方是道门所求。
筑基一境被视作仙凡第一难关,只要跨过去这一道关卡,除了可以锻炼魂魄之外还可以增加自身寿命。长生,这也是凡人痴狂仙道的一大原因。
与此同时,那九副画好的罗江水墨画沾染了他的法力后齐齐震动,九副水墨画中的江水意境和他此刻的状态遥遥呼应,在他周围化作了九副江河水景图演化江水之道。
“该死!这小子还真想封神不成?”看到那九副水墨画中的意境被齐齐引动,化作水经图出现在姜元辰背后时,陈灏坐不住了。
那九副水墨画仅仅是具备了一点罗江分支金沙溪的江水意境。将望月崖下这一段罗江水道的九种情景,潮起潮落,激流静水等等形态通过水墨画的形式表现出来。
在往常,顶多在凡间作为一组名画被那些王公贵族们收藏。但架不住此刻正是姜元辰打通天地之桥,引动天地灵气入体的关键时刻。这天人合一的大机缘,除了天门筑基、凝结金丹、锻炼元神三大时刻之外鲜少有修士可以步入。那九副水墨画得到了灵气的激发,加上姜元辰本我意识的无意间感召,直接和罗江这一段水道金沙溪的水灵本源相呼应。
“真让他得到金沙溪的本源,恐怕那九副水墨画就可以作为最粗浅的神灵法器助他封神了。”陈灏暗骂道:“小子莽撞,你放着大好仙道不成,闯入神道之门作甚?”
神灵,看似高贵俯览众生,但对于仙道中人而言并不神秘,尤其太虚道宗掌控灵州一地山水之神的册封,牢牢将仙道高居神道之上。
严格而言,所谓的水鬼山魈也是水神山神的前身,这些得到了水灵、山魄眷顾的精灵鬼怪,只要彻底掌控一地灵魄,便可以真正封神成为地神之流。试想,区区一水鬼都可以借此成为最微末之神,更别提姜元辰此刻正在天门筑基的关键时刻,如果一步走错失了仙道本路,说不得便进入了神道修行。毕竟神道一开始的修行要也是天人合一,借此以天地之力而进行封神。
想毕,陈灏便借助自己罗江水君的权柄将跃动的金沙溪本源压制下来,一道金沙溪水神神印在他手中出现。
“可惜我成就水君才不过几十年,不能将罗江水道精魄彻底掌控,否则又岂会给这莽撞小子这个机会?”陈灏有些暗恼,姜元辰的举动也给他提了个醒。
他刚刚转修神道不久,一心熬练自己的水神之体,从而忽视了罗江水道的情况。却忘了神道和仙道有诸多不同,神灵的根基寄托在山水自然天地,和仙道的逍遥于世大不相同。
有陈灏施法将金沙溪水灵本源压制,断绝姜元辰的封神之路后,姜元辰继续以自身意识融入金沙溪感悟天地江河水道。
虽然不能立地成神,但感悟金沙溪的川流之道,也让姜元辰的魂魄得到洗礼,真正将先天灵光种在了泥丸宫作为自身长生之本。
而他的肉身在天人交感的元气洗礼下,也将原本的杂质排出体外,彻底退去凡胎炼就真元,使得自身的寿元得到了延续。
“延寿百年?”陈灏观望姜元辰头顶的气柱,暗自推演道:“虽然不比筑基最高记录的一百五十载,但借助天人合一之时逆反先天增元添寿百岁,也算是他福缘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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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本命河
修行者和凡人最大的差别之一就是寿命。当凡人垂垂老矣,那仙道中人仍然青春永驻;当凡人百年过后化作一杯黄土,那仙道中人照样长久于世不老不死。
只不过修行者的寿元也是一步步慢慢增加,随着修为道行的高深而将自身寿元一点点延长,绝对不会有筑基修士就能够存活万年的奇葩存在。
在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等四大境界中,想要增加寿元也仅仅只能仰仗天门筑基、凝结金丹、锻炼元神,羽化飞仙这四个时机,借助天人交感合一的大契机进行延寿之举。
在道门的研究中,正常凡人的先天寿命是一百二十岁至一百五十岁,不过在后天种种行为作用下,很少有人能够活到自己的先天根骨寿命,早夭横死的例子比比皆是,就算有人寿元耗尽安详终老,也比自己出生之时的先天寿岁要短许多,这便是后天对身体的伤害所造成的暗伤折损了先天元气。
但修道不同,随着修道养生即便是最初的藏精养气之期也会让修士调养自身**,使得他们的寿命越发接近自己的先天寿元。
而在筑基之时,在天人交感的情况下也会让他们增寿数十载,让他们打破凡人身上的第一道自然枷锁,给他们修行提供最基本的寿元便利。
在道门诸多前辈的估算中,只要不凝结金丹度过三灾之劫,那么其寿命顶天了也就是三百岁。在先天根骨的一百多岁之上,再度添加近乎一倍的寿元。三百是金丹之前的大限,即便服食种种延寿丹药逆天改命,也很难逃过这个命数。
拿姜元辰为例,他从母体出来之时其先天根骨所具备的先天寿元有一百三十岁,在修行练气法门食用种种药膳调养之后,他即便不能活到自己的先天寿命也能够轻松活到鲐背之年,甚至跨入百年那一道大门槛。
在天人交感的筑基后,他的先天岁数在一百三十年上又添加了一百年,直接达到了两百三十年。只要在这两百三十年间练就金丹,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增加自己的寿命,让自己长久延续下去。但如果在这二百三十年间不能结丹功成,则可以借助延寿之药演化自身衰老,但最多仍然超不过三百载的蜕凡大限。
增寿一百载,在太虚道宗的记录中也算是不错的记录,即便是当初的陈灏也仅仅是添寿九十七载,能够突破一百大关的人很少。就是当初那位道门第一人的紫阳祖师也仅仅在筑基一境添寿一百二十载,联合他原本先天寿元一百五十岁,一共有寿二百七十载。
但寿命长短是一回事,修行的时间又是另一码事,古往今来百年金丹,千年元神的事情不要太多。就是太虚道宗金册玉牒上诸多前辈的修行事迹,也有不少人在一百年之内结成金丹得长生之道,所以执着于寿命的多少并没大用。
姜元辰头顶的灵气漩涡渐渐消散,他周身紫气也随之消散,一袭淡紫色法衣自主穿戴在了姜元辰身上。
“紫霞宝衣!”陈灏看着那刚刚凝结的紫霞神通,不由叹道。
紫霞法衣是外门“紫霞诀”大圆满而成的一门神通,之后选择对口的修行仙诀,这门神通也可以继续修炼,所以这一门神通在太虚道宗中也很是普遍。那太虚道宗的创始人紫阳真人便用紫阳天衣轻而易举扛住三位同阶元神真人的攻击。
在前不久的那一次魔劫中,陈灏看到诸多同门法衣破灭,紫气消散,无数尸首落入了青阳湖中。甚至那位八代真传首席大弟子,以紫霞宝衣演化乾坤神通化作遮天法衣,一口气将三位金丹魔道修士给炼死其中。
“可怜我八代真传三十二人,最后仅仅剩下了我们五人。”陈灏思及当初那场魔劫,心中狠狠不已。
血阳魔宗,天绝魔宗以及阴阳玄牝道,三大魔宗联手围攻白阳山,多少位金丹魔修攻入白阳山脉。山门大阵被打破,东南西北诸多灵峰都被攻占,最后逼着所有太虚道宗门人遁入紫阳主峰,在诸多金丹同门的拼死抵抗下才牢牢守住主峰。偌大白阳山脉尽是修士骸骨、残破法器,就连紫阳峰下的青阳湖也被染成一片血色。要不是最后一位元神真人舍身祭出一件仙器将他们震慑,恐怕这九大仙门之一的太虚道宗早就灭了。
“这份仇,我等都记下了,待五百年后的那一场千年大魔劫之时,我等自然要好好讨一个公道!”陈灏之所以关注姜元辰,不外乎是他有成为九代真传的潜力,在太虚道宗如今实力空虚的时候,急需九代弟子们尽快成长起来挑起大梁,不然就凭剩下五位八代真传,外加几位七代长老们,如果能够将道统长久延续下去?
五百年一次小魔劫,一千年一次大魔劫,这是在三灾九难之外所有修道人的噩梦,无数仙门道统因此魔劫而毁灭,也有无数仙门道统借助魔劫之际而大兴。
太虚道宗在一千八百年前开山立派,至今也经历了几次魔劫,但五十年前那一次小魔劫居然比五百年前的那一次千年魔劫还要惨烈,除了三大魔宗联手之外当然也有道门内部的一些矛盾。如果不是有人给魔宗通风报信,试想魔宗怎么会选择两位元神真人离开的时刻攻上太虚道宗山门?
除了那一家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不单单是陈灏,所有太虚道宗活下来的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个默默舔砥伤口,准备在下一次魔劫的时候好好跟那几位清算一番。
清鸣之声响动,九卷罗江水墨画化作粉末,其中那九道真意融汇天地间的水元之气化作一卷灵图飞到了姜元辰手中。望月崖下,那江水在此灵图诞生之后也翻滚一个个漩涡,被此图搅动了周围的水汽。
“九曲连环,又是水元凝聚,不若就称作河图吧。”姜元辰感觉此物和自己心神相同,脱口道。
“此物是你以罗江水道的道意融汇天人交感之机而成,可算是一件最次的灵物,但此物作为载体助你炼成本命法器也足够了。”陈灏将伤感愤恨之态收起,从天空中翩然而下。
头戴水滴状玉冠,手持一根分水如意,周围又有水行灵光围拢护身,金沙溪中的水象瞬间被抚平。
“前辈。”姜元辰看陈灏到来之后连忙行礼。
“无需如此,你得入内门之后当称呼我一声‘师叔。’”陈灏看姜元辰收功之后,才道:“这张河图借你天人合一的光,加上金沙溪的水精本源,成为最粗浅的一件水道灵物,此物和你心意相通最适合作为你的本命法器。待你日后得入内门传授长生之法后,可用灵法宝禁将此物炼制成为法器宝器。”
姜元辰点头称喏,那陈灏又道:“十八岁天门筑基,你这份资质也足可以进入内门作为真传种子了。但你借助我这罗江金沙溪参悟水道,便在此给我打工三个月,也算是参悟水道的代价吧。”言语间颇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态度,随后一枚玄色法螺落入姜元辰之手,陈灏的身形直接散去。“仨个月内,此金沙溪的水道运转,风雨调度皆有你负责。”
水道运转,风雨调度,这不都是水神的神职范畴?姜元辰一愣,连忙将法螺接在手中,其中一股水神神力传递而出。同时又有一道陈灏留下的传承印在姜元辰的泥丸宫,将一些修行界的常识告知于他。
原来如此,是要我借此斩断和金沙溪的因果?姜元辰从法螺之中得到一些修行界知识后方明白陈灏的打算。
姜元辰借助金沙溪而参悟水德之道,如果不是陈灏从旁干涉必然已经借助水德之道从而封神了。但即便如此,姜元辰和金沙溪之间也在冥冥中结下因果,在此运转神职三个月也算是将二者之间的因果了结。
此外,姜元辰刚刚筑基成功,正好可以在此巩固道基,继续借助金沙溪参悟水德之道。
“按照陈师叔法螺所示,这金沙溪中应该也有一座水道枢纽才对。”姜元辰将望月崖上诸多笔墨收拾起来后,便激发水神法螺中的神力纵身跳入金沙溪中。
金沙溪仅仅是罗江一个分支,试想罗江如今都仅仅是一位金丹水君坐镇,那分支的金沙溪又能够支撑什么级别的水神?
陈灏交给姜元辰手中的那个法螺,是陈灏以自身水神神力凝结的一道水神敕命,可以让姜元辰暂时形成一个水神假格,让他借此掌控疏导金沙溪的水脉。
当姜元辰下到水中后,那法螺中的水神神力便在姜元辰身边结成了一个水茧,并且指引姜元辰寻到上一代水神的居所。
在市井小说传言,那水神都是居住在水府之中,以水玉为砖,珍珠为帘,以龙马为车,以鲛丝为衣,尽显奢华之态。
可姜元辰面前的这一座水府早已经损坏,仅仅有两面石墙孤零零立在了一片礁石群中。
“原来如此,是从凡间寻了一处宅邸,然后借助挪移之法搬到了水下?”仔细打量石墙的质地以及此处的地基构造,姜元辰了然道。
也对,一位最低等的水神哪有那么丰厚的身家建立白玉水府?能够从凡间拖下来一座青石宅邸,然后施展法术让其不朽就很难得了,更别提什么水中灵兽,什么分水灵车了。
“看样子,这里是被人强行摧毁的?”姜元辰把水府废墟翻了一个遍,才在水府之下找到了一个白玉祭坛。此祭坛便是陈灏通过法螺告知于他的水道祭坛,是此金沙溪的水脉之本,只可惜常年被埋在水府遗址下,这处祭坛数十年没有人维护不说,连上面的阵法痕迹也渐渐模糊。
“虽说陈师叔专门留下了祭坛的炼制方法,不过自己目前连真火都没有生成,想要炼制祭坛也很难吧?而且上面那种种水神灵纹也不是自己可以分明的吧?”摸着白玉祭坛上面的阵法铭刻,姜元辰喃喃道。
姜元辰如今筑基成功,按理来说便应该进入内门正式拜入太虚道宗,然后修行仙法转化法力真元,学习仙道玉恒灵篆以及炼器、炼丹、布阵、灵符等等修道者必备技巧。可被陈灏留在此地镇守水道后,虽然可以通过陈灏留下来的一些知识学习篆文、阵法等知识,但没有仙诀转化法力本质也难以练就本命真火。
拿着水神法螺,姜元辰心中忽然一动,将法螺寄放在了祭台之上。幽蓝色的水神法力和祭坛中潜藏的神力相互交映,借助陈灏遗留的法力直接将此祭坛激活,一面水道经图在祭坛上空被投影了过来,将这一部分水道的各种情况如实显现。
第十二章气海灵漩
罗江金沙溪分支是在山涧中奔流的一条分支水系,周边山势陡峭鲜有人烟,加上此地水汽弥漫而多有降水。因此姜元辰在此的三个月间可以不在意周边凡人的生活情况,不需要祈愿还愿,不会有人刻意跑到这种湍急的河道网鱼游舟。他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出来降雨一次,负责一下潮汐潮落即可。
降雨之术,作为外门弟子的姜元辰当然不会,不过陈灏留下来的水神法螺却可以让姜元辰暂代水神权柄,借此以行云布雨之术参悟水德之道。
将白玉祭坛打扫干净后,姜元辰又回到岸上准备捕鱼生火,三日不吃饭勉强可以忍,但三个月如何忍的住?恐怕唯有练就金丹之后,才能真正以元气朝露为食断绝口食之欲。
草草将口食之欲满足,姜元辰便专心按照法螺中的降水之法演习起来。虽然姜元辰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满意,但一次就能够将法术完美施展也绝不可能。
随着他运转落雨神咒,法螺之中传递过来淡蓝色的水神神力,周围的水汽再度凝聚到了望月崖上形成水云。
扑哧一声,姜元辰一个收力不住,那燃烧着的篝火被水汽给扑灭不说,那成形的水滴还接着溅射到了他的身上。
“幸好自己准备练习一番,不然届时降水玉书传来,自己完不成降雨敕命可是一个大笑话了。”姜元辰心下一惊,重新在一旁升起篝火后将被打湿的衣衫慢慢烘烤,他本人穿着一条短裤便跳到水里继续练习降水之术。
身处水中,那手中握着的水神法螺再度结成一层水茧裹住了姜元辰。不过和前次将江水隔开不同,这一次的水茧是在他皮肤之上多了一层淡淡光晕,可以让他借助护身水灵咒在水中呼吸。
左手持法螺,右手在胸口画着一个四角符阵,汇聚四方水灵凝聚在了自己胸口符阵之中,以此水汽为本在空中招来了一朵乌云。
“风起!”姜元辰右手捏出来一个风咒的法诀,立时便有一阵凉风嗖嗖而过,将乌云推到了高空。
“雷来!”右手手诀再度一变,五雷法印直接引动,招出来一记银蛇法雷击打在了乌云之上,顿时乌云翻滚便有雨水落在了金沙溪中。
“看来我没认错,这小子对水系法术的理解很高,也难怪能够在江边环境参悟水德而悟道天门机缘。”陈灏回到玄晶水府后,继续关注着姜元辰这边的情况。
降雨咒,在仙道和神道大有不同。仙道的降雨咒不过是从天地间聚拢过来一团水汽以此作为降雨之用。类似“甘露咒”“普天甘霖咒”“净世天水咒”等等法术都是从降雨咒中衍生而出。对水系法门而言降雨咒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咒法,不能招聚水灵元气那些更高级的水系道术便可以直接放弃了。
而在神道,降雨咒则是那些水神雨神们的神通本能,根本不需要像姜元辰这般呼风唤雨,施展种种符法来进行咒法的施展。
除了姜元辰自身仅仅是一个假格水神外,也是陈灏欲借此机会教他仙道的降雨之法,不然直接开放水神法螺中的权限,就可以让姜元辰借助水神之便进行降水了。那如今姜元辰所用的咒法,正是仙道用来降水落雨之术,在水神神力的催动下便化作了天雨落入溪水中。
不过姜元辰不知道的是,陈灏通过法螺传给他的降雨术不但耗费法力,还有呼风化雨这种繁琐步骤,跟真正的仙道降雨咒多有不同。这是陈灏刻意让姜元辰练习降雨之法时,能够顺带练习一下御风、招雷的法术。那御风之术关系日后驾驭飞行法器,乘风御气。而招雷之术更是很多法术的一个关键起手式。雷霆乃天地阴阳之枢机,以雷传令,这是很多法术都会具备的一个特殊步骤,很多法术唯有借助雷霆之威才能让法术真正生效。、
所以,虽然姜元辰的降雨咒法颇为繁琐,但对他日后练习那种种道术却有很大帮助。
“既然降水已经可以施展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锻炼熟练度才行。”陈灏屈指一弹,玄晶水府中的一处祭坛上面凝结出来一面金色玉简,一晃便传送到了金沙溪的白玉祭坛上面。
看到白玉祭坛有变,姜元辰立马下潜将那玉简接过,一道讯息从玉简中传递而出。
“明日午时三刻降水,未时二刻水满,水量不可超过二尺。”
陈灏对姜元辰要求也算是放的很宽了,如果是等闲水神降雨定然要将误差限制在一寸或者几厘之间,甚至会定下几尺几寸几厘的标准水量。只不过金沙溪这边人烟稀少,又是一处山涧川流常年降雨,即便因为姜元辰而出现误差,陈灏也能命下游水神给调控过来,不会破坏整个罗江的水系运转。
水量不可超过二尺,还必须在午时三刻降水,然后在未时二刻停止!姜元辰不觉苦恼起来,这除了对时间的把控外,对降雨速度和总量也有要求。依他对降雨术的生疏,怎么能够完美的达成陈师叔的要求。
练习,必须要连夜练习了!姜元辰走到白玉祭坛上,将今夜的水涨潮汐用阵法调控后,便专心在祭坛上面练习降水咒法。
江水川流之神负责一域潮起潮落,这件事比起行云布雨就简单多了,只需要通过罗江水府在此地建立的白玉祭坛就可以轻松做成。
那白玉祭坛乃是太虚道宗为了掌控灵州各处水道专门建立而成,除了可以和上级水府相互联系外,还具备调控水道涨落、净化河道水源的能力。
金沙溪是一条活水,下面连接着一个大湖,此地并没有多少浊水,即便是有一些江河泥沙也会被冲去下游,让下游的湖泊之神负责净化。所以这些年来,即便金沙溪水神早已身亡也没有引来多大风浪。在陈灏接掌罗江水君大位之后也仅仅是将一些关键河道的水神重新册封,对金沙溪的溪水之神没有多么在意。日后待此溪水有水妖水精得到金沙溪水魄眷顾之后再行册封就是。
在白玉祭坛上面练习降雨咒法,一夜之间随之流逝,姜元辰对降雨咒法总算是捻熟起来,不会有时灵时不灵的情况发生。
在第二日清晨时刻,姜元辰照例在白玉祭坛上面打坐吞入朝阳紫气,运转自身的紫霞诀。虽然没有得到更上一层的修行法门,但这紫霞诀被姜元辰修习八年,其中每一个变化也都被姜元辰收敛心中,随即便在身外多了一层紫霞宝衣护身。
白玉祭坛随着姜元辰的练功忽然自行运转起来,将整个金沙溪的水原力调动,将阳光照射到溪水上面的朝阳之气悉数汇聚到了白玉祭坛上面以供姜元辰修行之用。
淡紫色的朝阳之气滚滚而来,通过姜元辰的四肢百骸而进入下丹田的气海之中。后天真气和先天真元虽然同样都是气态,但其本质早已不同。那一窝蜂的朝阳紫气融入气海便被中央的那一枚法力种子本命元气吸收炼化。
姜元辰在天人合一的状态下天门筑基成功,受到天地元气的洗礼将自身的真气直接化作真元,而其中最根本的一道本命元气便是他的法力种子,也是他的元阳之气凝聚而来。
太虚道宗对自身元阳很重视,那凝结金丹之法也跟元阳大有干系。如果在金丹之前破了元阳之身,那么其自身本命元气不纯就很难结成高品质的本命金丹。
姜元辰的法力种子得到天地元气的洗礼,其品质还算是不错。在那些朝阳之气融入其中后便开始自行将其炼化成为真元再度流入姜元辰的经脉锻炼他的肉身。
道门重视元神,日后飞仙之时可以将肉身摒弃,但那时候的元神早已经是精气神的凝聚,是将本命元气、生命印记等悉数容纳在了元神之中,可以说是另一个层次的生命体了。
但姜元辰目前刚刚开辟泥丸宫,哪里有什么精气神凝聚合一的元神?莫说练神返虚之境的本命阳神,便是炼气化神之境的阴神灵魄都不具备。
此时的姜元辰唯有将肉身熬练,将自身精元彻底融入本命元气之中凝结大道金丹,才有资格说什么放弃肉身专修灵神。至于在此之前,还是老老实实炼精化气打熬肉身吧。
法力种子不断吞入朝阳紫气,最后又有两道元气从法力种子中旋转而出,以螺旋状不断搅动元气的吸纳,化作一个元气漩涡帮助法力种子炼化真元。
灵台内视,姜元辰暗忖:此莫不就是筑基之境所谓的“真元气旋”?在筑基之境练就元气漩涡并且不断壮大,然后在心动期的时候借助漩涡风助火势将本命真元点燃真火,以真火炼化气态真元化作玉液?
筑基期的法力种子会以气态出现,接着以气海漩涡来加速元气的炼化。但到了心动期后,便会心生内火,以本命真火炼化气态真元炼化玉液。而玉液期“玉液还丹”在气海之中调和龙虎,不断以精元温养液态真元以寻得那一点黄芽契机。
风、火、水之后,便需要大地萌发,以稳固之态将玉液凝结成丹,然后以黄芽为根将龙虎金丹生成。
这些是陈灏在水神法螺之中给姜元辰略略提及的事情,具体情况在姜元辰选择了仙门法诀之后自然会清楚。
不过气海灵漩诞生,也让姜元辰心中生出来另一个担忧。
“在日后寻得仙门法诀之后,便需要将自身法力种子彻底打碎重炼,到时候这个气旋也难以保存,恐怕届时也要重头在来,看来这紫霞气旋也就是这三个月的临时之用了。”想罢,在朝阳之气渐渐稀薄后,姜元辰便收工仔细观察白玉祭坛。
虽然早就知道白玉祭坛乃是和神灵息息相关的秘宝,但却不想自己这一个假格水神也能因此而获益。居然能够借助白玉祭坛之能,将整个金沙溪的朝阳紫气悉数卷过来,那么一位真正的水神借此修行又该有多少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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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行云布雨
临近午时,金沙溪周围的水汽越发浓郁,望月崖下的水道中先是出现了一个个气泡,然后一个翻滚的漩涡搅动水面,那金沙溪枢纽的白玉祭坛从漩涡中冒了出来。
姜元辰身披一件玄衫外套,赤着足披着发站在祭坛之上施展降雨咒法。随着他口中念诵法咒,左手中的水神法螺通过脚下的白玉祭坛和整个金沙溪相勾连,在天空中招来一朵朵乌云。
八方水汽不断汇聚过来,姜元辰一边掐算时间一边估摸乌云中的水量多少。
待到午时二刻的时候,姜元辰将右手中的降雨玉书一番,对天空大喝:“风起!”
狂风忽起,整个金沙溪的水潮被狂风卷动击打在两岸山涧,天空中的乌云也越发阴沉几欲压将下来。
静静等待降雨玉书所言的午时三刻,当午时三刻到来之际,瞬间将玉书抛到天空乌云之中,翻手捏出来一个正法雷诀。
“雷动,雨来!”
一记紫色雷霆瞬间从姜元辰手中飞出,击打在了天空中那一面玉书之上。玉书破碎,其中的水神神力蔓延到了云层之中化作阵阵雷霆,那瓢泼大雨如倾盆而下。
午时三刻降雨,之后在未时二刻停止,中间总共有七个时刻,姜元辰一边施法降雨一边算计着时刻点数。
大雨瓢泼而下,溪中那些鱼类不断在水面跳跃戏水,水势在暴雨的催动下卷起来一个个浪潮。不过那白玉祭坛周边的水面却纹丝不动,似乎不受整个金沙溪水潮的影响一般。
“未时了!”姜元辰算了算水量已经接近两尺之数,立马施法将天空中的降雨压了下来,将大雨转成了绵绵小雨淅淅沥沥随风洒下。
雨量转小,那雷霆也随之隐没,风势也跟着小了起来。原本的浪潮渐渐消退,雨水在金沙溪中化作了圈圈涟漪。
一只锦鲤忽然从水面跳跃,向着姜元辰所在的祭坛处游来。
“咦?”看到那三尺长的锦鲤后,姜元辰心中讶异起来。
这白玉祭坛被他拖出水面,为了不被旁人察觉早已经立下了幻术禁法,而那锦鲤居然能够无视自己的禁法直入白玉祭坛周边?而且自己明显从那锦鲤处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
“似乎是金沙溪水神的神力?”姜元辰垂眼看着在白玉祭坛周边游走的锦鲤,一股水神神力被姜元辰从祭坛激发出来融入那锦鲤体内,直接和锦鲤体内的另一股水神力量相融合。
“莫不是前一任水神所赐的神力?”姜元辰脑中刚刚有了一个揣测,瞬间又被自己推翻。
“不对,上一代水神不是在几十年前就死了吗?那青石水府都被人捣毁!”姜元辰一愣,又想起一事。
几十年前不正是太虚道宗被魔道围攻的时间?莫非那水神便是死在了那一段时间?那么这锦鲤应该是后来机缘巧合得到那位水神的一点神力传承才对,又或者这锦鲤便是那位水神的血裔。不然真要是那水神亲自赐下的神力,怎么可能在五十年后仍然不能通灵?
在姜元辰思索间,未时二刻悄然而至,姜元辰拿着水神法螺对着天空一指,那天空中的**就被水神神力给驱散,白玉祭坛再度没入了水中回到青石水府处。至于那一条锦鲤在得到了姜元辰赐下的一缕水神神力后,也跟着白玉祭坛游到了水府遗址处。
“既然上一代水神是被魔道修士击杀,那么他会不会留下来什么东西呢?”在白玉祭坛回到原址的时候,姜元走下祭坛辰不断扫视青石水府的遗址处。
那锦鲤看白玉祭坛落回原地,本想着游到白玉祭坛处,却被一屏水罩给弹了出来。反复几次之后只好在姜元辰身边游走,不断拉着姜元辰的衣角。
那锦鲤似乎是因为水神神力的缘故颇具灵性,姜元辰看它人性化的举动后便跟着那锦鲤来到仅存的两面青石墙中央。
“这两面青石墙能够在水下存在之境,的确不应该是巧合吧?”手中水神法螺一划,左面那一面石墙中开了一道门户,水波不断从石墙中向着周围震荡起来。
“你小子总算是发现了。”陈灏的声音从水神法螺中传出来:“本以为你还需要多等几日才会开始探查青石水府的遗址呢。”
“师叔?”姜元辰听了陈灏的话反应过来:“师叔早就看出来这水府密室所在了?”
水神法螺裹着姜元辰和锦鲤进入了那一道门户,陈灏又道:“不过是区区一个芥子空间罢了,藏在一面墙壁中作为坐标媒介,如何能够瞒得过我的感应?”
那芥子空间并不大,三丈大小,整个空间空荡荡的,除了中央一个玉台上面盛放的几样东西外再无他物。
“我等修道之士常年在神洲各地行走游历,说不得也会遇到一些前辈的洞府遗址,不多存几个心眼说不得就是一番机缘擦肩而过。”陈灏悠悠道:“不然你以为外门专门请一位机关学讲师是为了什么?”
“……”姜元辰无语,所以说任何一位合格的修道者必然是各种技能都要点全吗?山、医、命、相、卜且不论了,还有各种琴棋书画、剑法射箭,感情这是要培养全能型人才吗?
“别小看凡间那些技艺。”陈灏似乎明白姜元辰所想:“有诸多修行前辈寄情于种种文艺。记得我当初游历东海之时就曾经碰到过几位散修前辈,其中一位以围棋作为法宝,用天罗棋盘演化阵法局势。如果不是司空那家伙精通棋艺,以下棋比斗为约,我等恐怕也不好从那位前辈手中逃出来。”
“记得昔年太上道宗第三代掌门人便是精擅七弦琴,以琴入道,太上忘情。”
“还有弈王殿就更不用说了,那一个门派便是以射箭作为看家本领的。你就算不精通射羿之术,也要学的怎么躲避才是。”
天地万物尽归道中,这是司空长鸣经常对外门弟子说的话。尤其是姜元辰,司空长老对他的画技很赞赏,经常说他如果以画入道的话说不得也有一番大成就。
“在很多时候,那些前辈们留下来的遗址别府中都有各种和他们脾气相合机关试炼,这时候那种种杂艺说不得就派上用场了。”
“那师叔也是各种技艺都学全了?”姜元辰忽然开口问道。
“……”沉默了一阵,陈灏才开口:“没有,琴棋书画等等艺技我都不会。”
那你说什么长篇大论啊!姜元辰心中暗暗腹议道。
“刚刚的话是司空那家伙让我代为转达,就我个人而言以一青锋宝剑斩断种种道阻就够了。”陈灏紧接着解释起来。
“司空长老?”
“不错,你在我这里三个月,怎么也要跟宗门汇报一声。尤其你如今筑基成功,也可以说是内门弟子,有一些东西也要尽早安排一番才是。司空那家伙便让我好好照顾一下你,虽然不能传你修仙法诀但也要磨砺你的道心一番。”
修行首重心性,如果道心一关过不去,那么日后修行前途也是有限。
“还有道术法诀也能够在一旁指点一下你,也算是我对下一代弟子们的照拂了。”
按照太虚道宗的规矩,真传弟子都是凝结金丹的长生种子,这才是太虚道宗的真正核心所在。五十年前,太虚道宗有八代真传三十二位,也就是三十二位金丹修士,而七代前辈也有十几位,这些也都是金丹之境,甚至其中三位已经到了炼气化神第六个小境界,准备度过火劫而练就阳神的地步。
可是一场魔劫之后,七代、八代弟子仅各活下来了五位,也就是说除了两位元神真人外,现在太虚道宗就剩下了十位金丹修士撑门面。虽然在很多小宗派还算是高山仰止,但是对同阶的顶级仙门而言根本不够看。
也幸好魔劫刚刚过去,道门诸派也好,魔门五宗也罢,大家都是损失惨重在休养生息,不会有人傻到在此刻出来再度挑起战端让旁人渔翁得利。而且太虚道宗虽然损伤惨重,但总比那仅仅剩下一个光杆司令的浩明派要好不是?
所以,太虚道宗中的元神前辈发话了,这几位八代弟子必然要广收门徒好好教导弟子才是。所以司空长鸣在外门养伤之时多多提点外门弟子,而陈灏也对姜元辰各种教育指点。至于内门中的那三位八代弟子,对林子轩、杨陵等九代真传候选也是时常宣讲道法,期望着九代弟子们能够赶紧成长出来,多出来几位金丹种子作为载道之器。
甚至,为了提升道宗的实力,太虚道宗还破例炼制了一批龙虎阴阳大丹,给八代玉液期的普通弟子服用,让他们加速修炼好黄芽结丹度过风劫。
“这些东西里面你挑三件吧。”陈灏略略扫过这里的几件法宝,对姜元辰道:“剩下的就给你身边的锦鲤继承,毕竟这锦鲤身上的确有一丝前代水神的血脉印记。”
“师叔的意思是,日后金沙溪让这锦鲤作为水神?”姜元辰指着不远处吐泡泡的锦鲤道。
“金沙溪水中精怪在前不久魔劫时候都死绝了,也只能指望这尾锦鲤能够出息点了。”陈灏对何人能够接掌此位不甚在意,不过姜元辰既然拿了三件上一代水神的遗宝,那么将这尾锦鲤选定水神继承人也算是补偿了。
“上一代金沙溪水神原是一条修行了三百年的锦鲤,后来受道宗符诏掌管此河道水脉。在魔劫之时其因与魔修同归于尽而死,也算得上是忠烈之士。至于这一尾锦鲤,是他不知道多少代的后裔,机缘巧合得到他遗留的一片鱼鳞,吸收了其中的水神之力。这尾锦鲤既然由此机缘,又被你赐下了一道水神神力,说不得此子也是福缘深厚之辈呢。一个水神之位,给了便给了吧。”
姜元辰道:“理应如此,弟子得到了三件法宝也算是一笔小收获,这三个月间便好好照顾这尾锦鲤就是。”
“待你离去之时将这尾锦鲤放置到白玉祭坛上面即可,届时让它和白玉祭坛相融合,便可以成为此溪水神了。”
“师叔,说起来那白玉祭坛能够帮助弟子修行紫霞诀,不知其究竟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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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九州浩土
神道和仙道的修行境界大致相同,以游神、阴神、阳神对应了筑基、金丹、元神三道境界。
神之权柄贵在神域,即便是一个对等于金丹修士的阴神神君,也可以在阳界神洲浩土之下投影出来一方神域空间,而到了阳神之时则可以将神域空间炼阴化阳成为洞天福地。
至于最初的游神境界,并不像阴神功曹那般可以在阴阳界间开辟自身神域,他们大多是栖身神庙灵府之中,以此作为自己的庇佑所。如果阳世的神庙宅邸被毁,其中的根本祭坛被破坏,那么他们的实力至少要折损大半,甚至有的更会因此而魂飞魄散。
姜元辰所在的这个白玉祭坛,就是太虚道宗专门为了金沙溪水神所准备的本命祭坛,借助这个祭坛可以演化临时神域,让神灵在此有一个栖身之所。
不过这种由太虚道宗赐下来的祭坛和自己由神位灵牌慢慢祭练的祭坛大有不同。使用太虚道宗的祭坛后只要稍有违逆之心,便会被太虚道宗的巡察使施展特殊手段给罢黜神位,甚至彻底抹杀魂魄。
“不过那些神灵多是元魂精魄封神,如果是我以仙道之法祭练的话——”
“如果你想要祭练此物,那么日后也只能在我座下做一位水神了。”陈灏的声音幽幽道:“仙神之道虽然同源,但你若行走神道祭练此本命神坛必然对你仙道修行造成妨碍。毕竟以山河印册封而来的地神们,很难突破到元神境界,日后我若有机缘也会尝试重入仙道。”
陈灏转修神道实乃无奈之举,若是有可能当然会继续行走仙道之路。
“况且,这祭坛对我太虚道宗颇为重要,你且看着吧。”法螺中飞出来一道法印打在了祭坛上面。祭坛上凭空多出来一个光球,然后光球不断转动投影出来一副阵图,阵图的金色光芒将整个金沙溪覆盖,水元灵气涌到了祭坛处。
这阵图之中尽是姜元辰看不透的灵篆符文,相互组成了一座座小阵,然后在各种铭文纹路的链接下成为了一座巨大的法阵。
“这阵图你或许认不得,但是那些法阵的组合位置,你一路从楚国走来应该有些了解才是。”
那副巨大玄奥的阵图中忽然有一道纹路闪烁蓝光,然后姜元辰通过这条纹路仔细将周围的阵法组合推算了一番。
“师叔,莫非这一条蓝色纹路就是金沙溪?而周围那些阵法组合就是陈楚两国的地形地貌?”姜元辰在陈灏的提示下恍然道。
这座大阵分明是将太虚道宗周围万里地域悉数纳入阵图之中,那阵图中的每一道纹路便对应了一条水道川流,而每一组小法阵就是一处地界山脉,至于其中的一个个阵眼则是周边列国所有的太虚道观。
“这一处大阵才是我太虚道宗的镇宗阵法,五十年前要不是借助这一座大阵,那羽微真人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五位元神真人的攻击。”
将白阳山周围的土地灵脉连接一片作为大阵,然后借助水道来疏导元气作为通道,这以山河为阵的大手笔可是当初紫阳真人亲手所做。那太虚道宗周围诸国三千太虚道观,以及其中所供奉的太虚护法神可都是有着说道呢。不然太虚道宗也不能以一宗之力镇压整个灵州道统门派,和其他诸州上面的八大仙门并立。
“那中州之地三大仙门并立争斗,东方青州也有两大仙门同尊,除了北域的寒月宫,南疆的弈王殿算是一家独大之外,又有哪家像我们太虚道宗一般称霸一州?”陈灏言语之中自豪之意尽显。
神洲之上又被分为九州之地,中州、青州、灵州、并州、炎洲、雷州、云州、翼州以及蓬莱州。
但在修真界中,南疆所在的炎洲和北域的并州可以被忽略不计,此两大门派恩怨纠缠不断不说,还因为地理缘故少有修行之辈在此。那南疆之地除了弈王殿之外,就是一些古巫道存在。北域并州乃是一片冰天雪地,除了寒月宫在此修行广寒太阴之道外也没什么修行门派存在。这两个门派作为九大仙门之一足以,但想要走出大州成为九仙门之首根本不可能,在中土修真界很难拥有话语权。
西方的雷泽有神道三位大神联手立下的结界阻拦了大多数修士的进入。而东海之上的蓬莱州因为种种缘故也被算入九州之一,只不过此州孤悬外海,和修行界诸多仙门的联系并不多。
所以,只有中州、灵州、翼州、云州、青州被修真界称之为五大州,视为中土修真界。
中州地大物博为诸州之冠,除了景阳道派在此广收门徒外,还有赤霄剑派、以及浩明派在此传道修行,三大仙门相互争斗彼此之间关系不睦。
青州在诸州之中仅次于中州,又靠着东海之地资源广多和诸多东海散仙关系不错,这一个州土也有天工道和青离观存在。
灵州和并州中间则夹着狭小贫瘠的翼州十六国,因此地灵脉寡少、土地贫瘠也没什么修行高人存在。在灵州太虚道宗和并州寒月宫的压制下更没有顶级仙门诞生,完全成为两宗的试炼之所。
云州,除了和青州、中州、炎洲相连的部分外,那南海群岛也被算入云州之地。此州虽然地大物博,灵气充盈,但不知何种缘故一直没有顶级仙门诞生。据诸多道门高人推测,那魔门诸道的大本营很有可能就在此地。
一万年前的上古浩劫之后,整个神州浩土就剩下了九州之地被十位天仙大尊保下,排除几个不可能的大州,当然唯有云州最为可疑了。
“昔年我派紫阳真人和四位同道共同建立天阳道宗。奈何后来几位高人之间产生分歧,紫阳祖师孤身来到灵州之地开辟山门,顺势传下了我白阳山脉太虚道宗统治了一州之地。你日后若是碰到了景阳道派的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管下杀手就是。”陈灏语气森森道:“那景阳一派垂涎咱们家的《太虚紫阳金章》很久了,想要借助紫阳篇全了他们景阳派的功法?笑话!”
天阳仙君传下来的道统分为紫阳、景阳、玉阳、赤阳、灵阳,此五阳之道。只可惜这五阳正法都不全,五位真人止步元神境界而不得存进。后来因为修行观点等原因,五位真人之间分崩离析,那道号明鸿的紫阳真人来到灵州自开一脉。而赤阳真人被灵阳、景阳二人逼入魔道开辟血阳魔宗,开始了三脉上千年的争斗。
“我派紫阳真人昔年号称道门第一人,以大智慧大毅力补全了紫阳金章,足可以让我等后辈以此修行到练神返虚极境。而那景阳道派天天舔着脸说什么五脉一家,无非是想要用我们的紫阳金章全了他们的三阳之道,天底下哪里有这种美事!”陈灏话语中毫不客气斥责景阳道派。
要知道,这一次三大魔宗围攻白阳山,完全是两位元神真人被景阳道派请去围剿魔道元神真人才给了魔道可趁之机。在太虚道宗这些人看来,这两件事要说没有干系,还不如说魔道那些人都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来得实在。
陈灏的话题越扯越远,而姜元辰听到修真界的种种秘辛也兴趣大起,一边在玉台上面挑选灵物神材,一边好奇道:“那血阳魔宗呢?”姜元辰日后便是太虚道宗的内门弟子,自也想要对宗门这些情况了解清楚。
“他们跟我们也不是一路,那景阳道派好歹也自诩正派中人,不会施展什么邪门法术提升修为。但是血阳魔宗以生灵精血为食,以血液精华炼就魔功,这可是吾等正道中人的大忌讳。”
道门或许不能作为正义的象征,他们内部也有着种种利益纠葛,几个仙门之间的恩怨纠缠上千年。太虚道宗和景阳道派;弈王殿与寒月宫;天工道以及青离观等等仙门间都有着昔年的旧账。
但是,即便道门不能以正义自居,可魔门必然是邪恶的象征。魔门既然被斥为一个“魔”字,当然不是仅仅逞凶斗勇,喜欢玩弄耍阴谋诡计那么简单。不杀妻弑子,不屠人满门,你对得起自己的魔修身份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从这一句话中也将道门和魔门的理念彻底区分了开来。
道门认为,这一句话是天道至公,平等对待万物的意思。所以道门讲求师法自然,重视生命的可贵,推崇自然循环不可竭泽而渔。
但魔道不同,魔道认为天道视万物如刍狗一般,那修行之事乃大争之道,物竞天择为力独尊,只要我证道长生哪管旁人死活?
这种理念虽然在弈王殿中也有所讲求,但至多不过是教导拼搏精神,断然不会跟魔门一般彻底断了人伦纲常,以此为借口让人类和野兽一般行为。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着伦理道德,人文教化,“正衣冠,洁己身”这是人类和野兽的差别。
天绝宗讲求忘情绝欲,入门必然要斩断尘缘,杀尽一切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吞天魔宗认为众生万灵皆是天生地养,那么吞噬天地万物奉养自身也是天之一环。
阴阳玄牝教虽然和天绝宗一般也是道门别支而来,但从最初的阴阳双修理念发展成为了采补之法,采万灵元精而补养自身。
血阳魔宗和太虚道宗可谓同出一源,但这血阳魔宗喜欢炼化生灵精血,其草菅人命漠视众生的态度也让它牢牢打上魔门的痕迹。
至于最后的往生殿,他们不会玩什么采补之法吞噬精血,但他们喜欢玩魂魄。当人死之后魂魄即将消散天地之时,就会被他们拉扯到了往生魔境之中,成为其中的鬼灵傀儡供往生殿奴役。
往生殿和血阳魔宗、阴阳玄牝教以及吞天魔宗的关系不错,当血阳魔宗吞噬精血,玄牝教采补修士,吞天魔宗吸干净修士的法力后,都会将他们的魂魄送给往生殿奴役。
就魔门这些手段,如果让他们到了凡人之地必然便是一场场大浩劫,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除了成为他们修行的养分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五百年的道魔之约,其限制的就是魔道肆意妄为的可能性。五百年一道魔争,除非魔道胜过道门一筹,不然魔道就要立下魔誓潜伏五百年,不能随意在神洲施展魔法残害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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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虫的茶话室:
今天是端午节,不知道大家都吃粽子了没?
今天有双更,晚上那一更应该在八点半左右。
ps:别说我更的慢,比起我追的那篇文两天不见更新,我每天一更简直是业界良心啊。
第十五章林家子轩
“师叔!说起来,五大魔宗之中居然有三个是从道门脱胎而出,那不知道吞天魔宗和往生殿又是何来历?”姜元辰先是从玉台上面挑选了一颗水精珠。此物乃是上一代水神采集天地间的水行之气而凝的灵物,本是想要日后用来炼制神器之用。却不想天降横祸,和一位魔修同归于尽。
“这颗水精珠中蕴含大量水灵精气,正好助你将河图真正炼制成为本命法宝。”陈灏评价一句后,才开始说起那两个魔宗的事情。
“吞天魔宗喜欢强行吸收修士的法力真元,乃是上古魔道传承而来,可谓是魔门最古老的一个门派,也是当今魔道第一大宗。至于往生殿——”
陈灏语气慎重:“你最好庆幸自己千万别落入往生殿手中,那往生殿虽然仅仅是一位元神真人坐镇,但那位真人可是往生殿的开辟者也是和我们紫阳祖师同辈的人。昔年三番五次从祖师手下逃脱,接着在魔门之中开辟往生殿,融合仙神魔三道而练就往生魔道,可谓是如今魔道第一高手。你若是落入往生殿中,除了被他们带入往生魔境炼成傀儡之外别无二路。”
往生殿不是师徒传承的门派,也不是以血脉作为纽带的氏族,而是完全以那位殿主作为核心。从凡人中选出来一些资质不错的人,然后用养蛊之法培养杀手,再用傀儡之法将他们的潜力彻底激发,被那位无生老祖彻底掌控生死。
说白了,往生殿就是一群由无生老祖培养出来的死士,里面的人除了那位殿主老祖都不过是随手抛弃的棋子而已。
“行了,这些魔宗的事情你日后在外游历自然有人提点你。”陈灏说道往生殿时,便不欲再跟姜元辰闲聊了,当初陈灏也在往生殿手中吃过小亏。而且往生殿那群人完全就是一群不要命的杀手,只要有人付出代价就可以雇佣他们。当初以陈灏的锋芒毕露,也被人暗中通知往生殿买他的命。在修真界来说,往生殿和道门的关系颇有几分井水不犯河水,之所以被称为魔道完全是因为那位无生老祖的关系以及他们对生灵魂魄的利用。
“你还是赶紧挑选东西吧。”
姜元辰不敢怠慢,从玉台上面拿了一块墨玉后,又挑了一柄桃木剑。
“这桃木剑似乎是用雷击桃木炼制而成,在心动期之前也足够你使用了,比起师门统一发配的松木剑要好一些,也算是一件法器了。”陈灏灵识检查后又迟疑道:“至于这一块墨玉似乎是一种水玉,应该是汇聚水灵之气帮助修行所用。”
水玉,乃是水灵之气汇聚在水底形成的玉脉,其中水玉各种各样因环境而属性有所不同,即便是陈灏也认不出来这种水玉的种类。
一道水神神力从法螺中发出,落在了这一道水玉上面。
“闻之无味,不是香玉之属;硬度适中,既算不得软玉也不是刚玉之流。”以灵识神念检查后,陈灏再度道:“不过,此物中蕴含大量水灵之气对你修行有帮助就是了,且随身佩戴者吧。”
随后,和姜元辰交代了几句,将玉台上面其他东西的用途给姜元辰讲解一下,陈灏便将自己的灵识收了回去。给姜元辰讲解了一番道魔之别,又看了姜元辰施法降雨,陈灏对姜元辰在此打理水道也放下心来,至少依他对法术的熟练程度也不会出了大的差错。
“小东西,看样子接下来几个月就要跟你在一块儿了。”姜元辰将那一条锦鲤抱起,从玉台上面拿过一个玉牌挂在锦鲤身上后,又翻出来几颗水灵丹给锦鲤服用。
……
梳理水道运转,司掌行云布雨,转眼便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姜元辰除了借助水神之便练习水系法术外,还开始祭练陈灏当初赐下的弥尘幡以及桃木剑。
那弥尘幡仅仅是三道法禁的普通法器,具备三种功能:飞行、幻术以及召唤尘沙。而桃木剑除了上面有着神灵咒法的驱邪伏魔咒法外,也没有什么特殊功能。
在水面上用弥尘幡练习飞行之术,在望月崖上用桃木剑练习三套剑法,姜元辰的日子倒也很紧凑。
“此地水神何在?”这日姜元辰在白玉祭坛处指导那锦鲤修行吐纳之法。这一条锦鲤在水神神力的滋养下也已经开启灵智,加上那几颗水灵丹也具备了普通六七岁小孩的灵智。而且在水神神力和水灵丹的滋养下也让它从原先的三尺之身成长为丈许长短。当然这其中也要归功于陈灏赐下了一枚启灵丹的缘故。
听到水面上传下来的那个声音,姜元辰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水神假格不断晃动,似乎要接受感召一般。
“是有人以请神之法相招本地神灵?”姜元辰忽然明悟道:“既如此,不得不去看看。”
能够以请神之法召唤太虚道宗敕命的神灵,只可能是太虚道宗的自己人。虽然姜元辰仅仅是一个假格之神,但若力所能及之地也要帮一帮。
一拍身边的锦鲤,那锦鲤驮着姜元辰就浮出水面。
望月崖上,林子轩四下打量周围静等地神的出现。
林子轩奉内门长老之命外出诛杀一只妖魔,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认不得路了。
倒不是林子轩鲁莽愚笨,只不过从天空中行走云路和从地面赶路的方法大不相同。就需要时不时停下脚来,询问一下当地地神具体的方位。当然,也是林子轩修为不深,仅仅是筑基大圆满境界,对占卜推演之法不精通的缘故,不然掐指一算就能够将周围的地域位置纳入胸中。
这一次,林子轩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就停留在了望月崖上,施展神咒召唤此地地神,那姜元辰作为距离林子轩最近的一位地灵神便正好应了召唤。
林子轩看崖下溪水不断翻滚,然后一位青年盘坐在一尾金色锦鲤上从水中跃出。
那青年身披一套青云长衫,脖颈挂着一块墨玉颈链吸引水灵之气,眉心印有一点朱红法印是金沙溪水神的象征,脑后还有一圈幽蓝神轮映射着金沙溪的水道变化。
“阁下不知如何称呼?和我太虚道宗是何干系?”青年出来水面,一甩袖子对上高呼道。
“姜元辰?”林子轩打量青年一阵,忽然道:“你不在外门修行怎么在此作为水神了?”说着,林子轩也从崖山跳了下来,凌空浮在水面三尺之处。
姜元辰眼光一闪,谨慎道:“不知道兄如何称呼,小弟寡居山门修行可没怎么见过你啊。”
说着,姜元辰仔细打量眼前浮在水面上的青年。青年样貌不过二十三四岁,身材伟岸,五官分明,头戴金冠,身披大红道袍,其周围气息磅礴,足可见其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可姜元辰回忆自己见过的所有人后,仍然想不起眼前这人到底是谁。既然两人不认识,那么这人从何处得知自己的名讳?而且似乎对自己的事情很了解?
“林子轩。”青年简短说。
林子轩!听了青年的话姜元辰讶异不已,拱手笑说:“居然是林师兄,师兄久在内门修行,居然也知道小弟的事情?”
林子轩,姜元辰也是久闻这位师兄大名了。作为太虚道宗重开山门后的第一批外门弟子,林子轩又是第一位进入内门修行的弟子。和第二批外门弟子中的杨陵一样,在几位长老讲师口中常常被提及。
“我入得内门后也曾经去外门走动,也看到过外门弟子的花名册。这一代弟子以师弟最优,司空长老可是经常提起。”林子轩解释后,好奇道:“姜师弟前不久不是在寻找天门筑基的机缘吗?怎么——”
“嗯。现在师弟已经筑基成功,为何还不回内门报备?”眼皮子一跳,林子轩就看出来姜元辰目前的修为进境。紫气升腾,天灵生光,也已经达到了紫霞诀大圆满的状态。
“是因为陈师叔将我留在这里的缘故。”姜元辰将陈灏当初说的转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是为了了却和金沙溪的因果啊。”林子轩恍然。
“不过,此地既然是金沙溪,那么距离黄林山应该也不远了吧?”林子轩再度问道:“为兄奉师门之命去黄林山除妖,师弟可否指点一点黄林山方位?”
林子轩也是第一次来陈国之地,虽然看过陈国山川图,但也不能将每一处的土地彻底记住,在姜元辰之前的另一处地境也寻了一位土地问路。
“黄林山吗?”姜元辰回忆了一下,伸手随意对着水面一划。一道激流在姜元辰的牵引下飞到两人面前凝结一面水镜。
这些日子姜元辰在此修行水系道术也很有进展。在他的造诣下以幻术融合水系道术化作的水镜术也将黄林山到金沙溪的地图具现出来。
水镜来回晃动,待林子轩将地图记下后便随之破碎落入水中。
“既如此,为兄就不打扰师弟修行了,待师弟日后归入内门我等再行相见吧。”一道剑光闪过,林子轩直接飞身而起御剑而行。
“这小子居然也有一点剑修的路子,这套御剑飞行之法比起你的爬风挪移可是强多了。”陈灏的声音再度传到姜元辰耳中。
和陈灏接触日久,姜元辰对这位师叔的性子也越发熟悉起来。比起司空长老的沉静性子,这位陈师叔就多了几分欢脱,直来直往,倒也颇有几分快意恩仇的味道。
这位师叔说话很直,姜元辰听了这位师叔的话也不恼。的确,以姜元辰的飞行技巧来说还不如凡间武林人士的轻功快呢。在水面三丈之上磨磨叽叽的游行,怎么能够称之为御器飞行?
“弟子惜命的很,在师叔的话语中不是也曾经提及过一些前辈的黑历史吗?”
御器飞行和御风而行还有不同,那乘风御气可以说是自己的一门本命神通,但是御器飞行则是借助了一件法器的力量进行凌空而行,林子轩的御剑之法也是如此之类。
弥尘幡的品质本就不好,加上姜元辰刚刚开始学习御器飞行之法,能够悬浮在水面三丈慢慢爬行,姜元辰自己就很满意了。
也幸好下面是一处江河,如果是一处悬崖峭壁,姜元辰也不敢随意练习飞行之法了。真要是一时法力枯竭摔到悬崖上面,即便是筑基修士也要丢了半条命。
陈灏在给姜元辰讲解飞行之法的时候也曾经举过一些失败前辈的例子。什么练习的时候不注重周围环境,从天空中一下子摔到大地脑浆迸裂而死。或者不注意飞行高度强行飞去上面的罡风层,被罡风刮骨魂飞魄散而死。再或者于空中迷路,跑到了那些飞禽妖魔领域被击杀……
御空飞行之法是所有修士最常用的代步手段,当然要好好打下扎实基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