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七章 东成西就〔80〕
贺兰雄看到西陵城的时候,第一幕映入眼帘的便是人山人海,当然,这不是来抵挡他的军队,而是来欢迎他带着汉军重返西陵城的,看着那一副副悬挂在城墙之上的条幅,有些还墨汁淋漓,显然是刚刚写好的,心中便不由感慨万分.
这些并不是代郡人因为大汉军队抵达而作出的谄媚之举,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这几年来,代郡在大汉官员的治理之下,可谓是过了几年舒心日子,代郡本来就地域辽阔,土地肥沃,早年在子兰统治期间,外受匈奴不断地骚扰,内又遭到赵王赵无极的百般刁难,子兰再贤明,再努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然也不可能让代郡人过得很好,但在汉国的统治之下时,轻赋税,免劳役,分田到户,修道路,修水渠,大力发展工商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代郡人的生活档次生生地拉高了一大截,随后的几年,稳打稳扎,可谓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老百姓越来越富,生活愈来愈好,自然也便愈来愈拥护汉国的统治.
但好日子就过了这么几年,秦人突然自上谷涌来,这让代郡人对赵杞的仇恨比对秦人的还要深,秦人来了,十万大军要吃要喝,自然是找代郡人要,这几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儿顷刻之间便变得空空如也.而繁重的劳役更是让代郡人愤怒,要知道,在汉国统治期间,不论是什么徭役,政府可都是付钱的.现在别说是付钱,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了.
汉国的官员一个个都百姓和颜悦色,只要老百姓有什么要求,这些官员上到县府,下到村里,一个个跑得飞快,办得精心,事后还要来回访,老百姓们都很清楚,自从大汉王国颁布了大议会法文之后,县以下官员一届都只能干三年,三年之后,便要由所有的百姓投票来选举,每一个年满十四岁的大汉国民都拥有投一票的权利.也就是说,谁当官,由咱自己说了算,这条法令的颁布,能不让那些官员拼命的讨好百姓吗?在老百姓看来,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从祖祖辈辈开始,只有老百姓讨好当官的,何来当官的讨好百姓啊?
百姓们憧憬着的幸福生活被秦人的到来击打得粉碎,一夜之间,他们回到了十几年以前,甚至比那时还要没有盼头.他们天天盼望的便是汉军能打回来.
天可怜见,英明的大汉之王并没有抛弃他们,只不过半年多的功夫,他们便重新看到了大汉飘扬的黄龙旗,看到那高高迎风飞舞的黄龙旗的时候,不少的百姓更是号淘大哭起来,这半年,于一般人来说,或许只不过是一瞬,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如同煎熬了一辈子一般,因为他们中有许多的亲人,再也看不到黄龙旗重返西陵城的一幕了.
“恭迎王师!”不知是谁大声吆喝了一句,瞬间便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无数的人跪伏在地上,城上城下,原野山坡,尽是向着贺兰雄拜倒的西陵城人.
贺兰雄微微褰眉,想要下马避让这种绝大的礼仪,随行的一名文官却低声道:”司令官,您现在便是汉王的代表,他们拜您,便代表着拜汉王,您不可避让!”
贺兰雄吐出一口气,”他们拜得是我大汉的黄龙旗而不是我,来人,挚大旗,走到最前面去.”
“遵令!”身后,旗手大声应命,纵马而也,将手中那面两米宽,三米长的黄龙旗高高挚起.
“汉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贺兰雄纵马入城,径直上了城楼,翻身下马,一跃而上城垛,而在他的身后,城门楼子上主旗杆之上,大汉王国的黄龙旗正冉冉升起.
“代郡的父老乡亲们,我大汉军队回来了!”贺兰雄双臂扬起,吐气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吼叫道.
回应他的是下面无数欢呼的人群与挥舞的手臂.
“这半年来,大家受苦了.有许多人倾家荡产,有许多人妻离子散,有许多人家破人亡,这一笔笔,一件件,大家不会忘记,我大汉军队不会忘记,我大汉国王不会忘记,总有一天,我们要一桩桩的找他们清算,为大家复仇.”
“请王上为我们作主!”下头,百姓们振臂高呼.
贺兰雄双手下压,城上城下渐渐安静下来:”大汉王上视治下所有子民为自己的亲人,任何人敢于欺凌我大汉国民,便是欺凌我大汉王上,我们绝不答应.吃了我们的,到时候我们要他吐出来,拿了我们的,我们要十倍拿回来,大汉的子民们,你们有这个决心吗?”
“有!”
“大汉军队的勇士们,你们有这个雄心吗?”
“有!”
“好,有了代郡百万百姓的支持,有我大汉雄师的敢战之心,代郡得兴之日指日可待,这半年来,我代郡受创颇重,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重建家园,代郡的同袍们,军队的勇士们,让我们擦干身上的血迹,掩埋了死难者的遗体,昂起头来,继续向前吧!”贺兰雄大声咆哮道.
“大汉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贺兰雄成功鼓起无限信心的老百姓们满怀着希望回转,而抵达西陵城郡守储的贺兰雄却还有一脑门子的官司.最为严重的是,治理地方的文官严重不足.
“就是这些人了?”贺兰雄看着提前潜入城中的监察院官员,满脸黑线地看着被士兵们扶着的,抬着的十几个面目全非的人.
“就这些了!”监察院官员低声道:”因为赵勇投降,我们派驻代郡的所有官员名单落到了秦军手中,秦军大肆抓捕,几乎没有一个人走脱,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因为李信败亡的消息传回代郡之后,被秦人杀了泄愤,这十几个人还是因为职位较高,秦人还有后来的赵人想从他们嘴里拷问出更多的我大汉内情,这才留了一条命.”
贺兰雄苦恼了挠着脑袋,”卞和,我们军中有多少文职人员?”
卡和,也就是先前提醒贺兰雄不必避让代郡百姓礼仪的官员,他是贺兰雄身边的文书幕僚,负责替贺兰雄处理文书,此刻听到贺兰雄的问话,知道贺兰雄的意思,摇摇头,”司令官,军中的文职人员虽然也是文人,但他们长期处于军中,熟悉的也都是军中的那一套,地方之上的民政,他们的确是力不从心,再说了,大汉律条也不允许军人干小涉地方民政,如果我们这么做了,将来大议会绝对会拿这个说事儿的.”
“我管他个屁大议会,总不能丢下这一摊子事儿不管吧?”贺兰雄怒道.
“司令官,即便让他们来做,他们也做不好啊!”卞和两手一摊,道.
“司令官.!”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呼喊声,贺兰雄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那十几个人中最前头的一个.
“下官是代郡司马欧辙,下官还能做事.”他抬起了头,看着贺兰雄道.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做事?先好好养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贺兰雄叹了一口气.
“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脑子还清楚,我便能做事.”欧辙坚定地道:”我是代郡主薄,贺天举贺大人遇难,在代郡大汉的文职官员之中,便以我为首了,请司令官给我一些略通文墨之人,只要看得懂布告的即可.”
“你,真难行?”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贺兰雄也有些举棋不定了.
“哪怕就是躺在床上,属下也能处置公务,哪怕累死,也绝无怨言.”欧辙道.在他身后,那十几个伤痕累累的官员也都挣扎着摆脱了搀扶,躺在担架上的也撑着坐了起来,大声道:”司令官,属下也还能治事.”
看着这些伤痕累累却仍强自撑着的官员,贺兰雄眼眶有些湿润,”好,好,大汉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不畏险,不避死的官员,何愁不兴.卞和.”
“在!”卞和上前一步,”你去安排,每位大人身边都给我跟一个随军医师,务必要确保每一位大人的身体无恙.另外,大人们所需要的那些人,也由你去负责安排,军中找不出来,便去民间寻找.总之,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所有人就位!”
“明白!”卞和用力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大堂.
“各位大人,今天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便有随军医师来为你们诊治,要想明天能够视事,今天就一定要好好的睡上一觉,美美的吃上一顿,等你们伤好了,贺兰雄摆酒为你们庆功!”
看着这些官员们在士兵的搀扶之下离去,贺兰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便是大汉的凝聚之力,但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弃.
“司令官,好消息,好消息!”外头,贺兰捷风一般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贺兰雄看着对方满脸的笑容,问道.
“赵勇,赵勇被我们逮住了!”贺兰捷哈哈大笑,”这个混帐东西,害得我大汉在代郡的上千官员几乎死绝,这一次绝对要剥了他的皮!”(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八章 东成西就〔81〕
脸色灰败的赵勇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士兵挟了进来,用力往地上一掷,卟嗵一声仆倒在地,昔日代郡的郡守此时穿着一身平民百姓的服饰,身上沾满了污泥,如同一条蛆虫一般在地上蠕动着.
贺兰雄厌恶地看着赵勇,心中想得却是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可是这赵勇,却当真是愧为了子兰的儿子,听说子兰的长子甚是英明,为赵王所忌,被强召入邯郸为质,最终在一场阴谋之中死得不明不白.留下的这一个,却是撑不起子兰的门楣了.
大堂里一片寂静,虽然每一个人民中恨赵勇恨得要死,但眼前这人,身份却非同一般,纵然心中有万般愤怒,却也是不知如何发作出来.
死一般的寂静让赵勇更加惶然,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贺幸雄的脸庞.贺兰雄在代郡驻扎良久,他也曾多次与贺兰雄一起商讨代郡事务,平素酒宴往来,推杯换盏,看到的都是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庞,但今天,对方那铁青的脸庞,微微抽搐的肌肉,怒意盎然的眼睛,都让他明白,眼前的这一位已经不是昔日那对自己恭敬有加的那个人了.
“赵郡守,当真是幸会啊!”贺兰雄终于开口了,声音之中夹杂着的杀伐之气,即便竭力掩饰,也无法完全隐藏得住.
“贺兰司令官!”赵勇仰起头,”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啊!”
贺兰雄哈的一声笑:”好一个被逼的啊!我且请问一句,秦军纵然从上谷出人意料而来,可当时西陵城中仍有三万将卒,武备充足,粮食丰盈,是谁逼着赵郡守开城投降的?”
赵勇喉中咕咕几声,却是没有发出声来.
“秦军占了代郡,是谁将我大汉王国派到代郡的上千官员名单交给了秦人,让他们惨遭毒手?一千余人啊,最终幸存下来的只有十几个,赵郡守,深夜梦回,可曾有过冷汗淋漓的时候,可曾有过冤魂索命的时候?”
声色俱厉的贺兰雄一句接着一句的逼问,让赵勇浑身大汗淋漓,环视厅内众将,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庞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恐惧.
“真是虎父犬子,这一次,没有谁能救得了你了.”
听到贺兰雄这一句话,赵勇顿时涕泪交流.
“我不要死,饶命,司令官,饶命啊,不不不,我要见汉王,我要面见汉王,我有机密要事禀报!”赵勇扶地大呼起来.
贺兰雄鄙夷地瞅了一眼赵勇,”放心吧,赵郡守,我不会在这里杀了你的,你纵然再不是东西,也是子兰相公的儿子,你不是要见王上么?没问题,本司令官会送你回蓟城去见王上,不过据我所知,即便见了王上,你也逃不过法场问斩的命运,嘿嘿嘿!”
听说不会在这里被一刀两断,赵勇的眼里又露出了希翼的神色,连连身贺兰雄叩头道:”多谢司令官不杀之恩.”
贺兰雄厌恶地看了一眼鼻涕虫一般的赵勇,挥了挥手,”来人,将他押下去,等过几天与回蓟城的人一起,押回蓟城,交给王上处理.”
十天之后,一辆囚车从郡守府内驶出,碗中粗细的栏杆里,赵勇身戴重镣,盘膝坐在囚车之内,片刻之后,数匹战马从另一个方向上驶来,领头一人,却是在鹤城坚守不降的秦雷.
“少公子!”看到囚车之内的赵通,秦雷翻身下马,走到囚车之前,悲鸣声中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握住囚车栏杆,垂泪不已.
“秦将军,救命啊,救命啊!”看到秦雷,赵勇如同看到了救星,猛地扑到秦雷身边,两手死死地握着秦雷的双手,带起镣铐一阵哗啦啦响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秦雷皱纹密布的脸上,泪水横流,”末将对不住子兰相公啊!”
“将军救我,将军救我!”赵勇一迭声地喊道.
秦雷站了起来,转身走到贺兰雄身边,卟嗵一声跪了下来.
贺兰雄赶紧踏上一步,双手用力想要扶起秦雷,”老将军,你是我大汉功臣,贺兰友岂能当你如此大礼?”
秦雷气沉丹田,贺兰雄一扶之下,他虽然身体微晃,却仍是稳稳地跪在地上,”司令官,末将也知道,少公子这一次犯了大错,押赴蓟城问罪也是罪有应得,秦雷不敢求赫免,但请司令官给子兰相公留几份体面,去了少公子的镣铐,将他放出囚笼,由秦雷陪伴他上蓟城受审,一路之上,一切由秦雷担保.”
贺兰雄脸露为难之色,”秦将军,你也知道,我大汉有严密和律令,像赵勇这样的重犯,是必须严密看守的.”
“司令官,请看在逝去的子兰相公面子上!”秦雷再一次哀求道.
贺兰雄眨巴了一下眼睛,子兰相公的面子倒并不怎么在乎,但秦雷的这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样吧,秦将军,囚笼他是必须要做的,这不仅是惩诫,更是警告,告诫那些三心二意者,背叛者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会受到惩罚,我能做的,也就是替他去了镣铐,这也是看在秦雷将军的面子上,秦将军,请不要再说了,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你也清楚,代郡上千大汉官员的性命,就葬送在此人手中.”
秦雷默然无语,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贺兰雄挥挥手,早有监察院官员上去打开囚笼,替赵勇去了镣铐,随着笼门哐当一声关上,贺兰雄对秦雷道:”秦将军,一路顺风,这一次汉王对你是大加赞赏,想必必然会荣升的,贺兰不能在蓟城敬秦将军一杯酒,便先在这里提前祝贺了.”
“多谢司令官吉言,秦雷不要什么奖赏,但愿能用些许微末功劳,换取少公子一条性命!”秦雷脸色苦涩地道.
贺兰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等到了蓟城之后,一切自有王上做主,秦将军,我军务繁忙,便不远送了.”
“我送送秦雷将军!”贺兰雄身边,依旧骨瘦如柴的陆亭越众而出,这位原本也在应召回蓟城的行列之中,只不过与欧辙这位伤痕累累仍然让人抬到公堂之上处理公务的司马一样,陆亭到了西陵城一看到这般模样,当即便决定暂时不去蓟城而是留下来协助欧辙处理代郡公务,陆亭在代郡多年,对于代郡事务相当熟悉,而且的确也能力出众,贺兰雄便同意了他留下来的请求,专门为他上了一道公文给高远.
“你去吧!”贺兰雄点点头:”有些事情,你给秦将军先透一点信儿,免得让他到时候失望.”
“属下省得!”陆亭点点头.
一行车马缓缓地行走在大街之上,两边是无数的西陵城百姓,他们默默地看着囚楼之中的赵勇,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大街之上人越聚越多,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众人看着赵勇的表情,怜悯,愤怒,鄙夷,人生百态,尽显其中.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是愤恨于他丢了子兰相公的面子,让子兰相公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秦将军,这一次回去,你准备怎么救这赵勇一命?”与秦雷并辔而行的陆亭低声问道.
“只希望王上能看在秦雷的些许微末功劳之上,能够饶上少公子一命.”秦雷叹了一口气:”前几年,赵勇在治理工郡之上,也算有些功劳.”
陆亭微微摇头:”秦将军,你对我大汉的官僚体系还是不了解啊,就在去年,王上将官员断案的权力从地方衙门分离出来,专门成立了一个衙门叫法院,法院自上而下,自成体系,审理案件,不受其它衙门节制,中央设有最高法院,设大法官,由王上提命,大议会批准,大法官是终身制,权力极大,而郡上设中级法院,县上设初级法院,这项法令已经在天河郡,琅琊郡,河间郡等地正式推行,其它地方因为战争突然爆发而延迟了下来.这一次赵勇被押回蓟城受审,只怕便会交给这法院来审理.”
“不管是那个衙门审理,总是王上最后作主吧?”秦雷问道.
“这可不一定,你知道大议会吧,大议会成立到现在已经三了,这三年来,他们可是驳回了不少政事堂的意见,即便明知有些是王上授意政事堂作出的,王上要维护大议会的权威,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甚是赞赏,这一次大法院新立,王上为了维护大法院的权威,只怕也不会驳回大法院最后的审判,而以我对大汉律例的了解,赵勇这一次,只怕是死罪难逃.”
秦雷脸色大变.
“像赵勇这样的人,一定会交给最高法院审理,而第一任的最高大法官荆守,出自监察院军法处,那是一等一的铁面无私之人.”
“这,这岂不是说没有法子救少公子么?”秦雷惊问道.
看着秦雷,陆亭低声道:”秦将军,你可不要乱打主意,想着半路上放跑了这家伙,不是我瞧不起这家伙,就算你想放,他也跑不了,再说了这一次贺兰司令官恨毒了赵勇,派出来的人手除了监察院,更有军中高手,别说你一个人,便是十个你,也绝难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赵勇放跑罗.”
“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少公子赴蓟城送死么?”
“不,还有一条路,便是王上.”陆亭摇头道.
“你刚刚不是还说王上绝不会干涉大法院的审判么?”
“王上不会干涉审判结果,但王上有一项特权,那就是特赦,不过按我大汉律令,王上的特赦权三年只能有一次,王上会不会用在赵勇身上,那就要看你的了.”陆亭的声音压得更低,”你可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要让贺兰司令官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陆兄弟.”秦雷由衷地向着陆亭抱拳道:”如果真能救少公子一命,回头我必有重谢.”
“什么重谢,咱们在鹤城同生共死,早就如一家人一般,说实话,我也恨不得这赵勇死,不过是看在秦将军的面子上罢了,陆某人不忍让你以后伤心难过,这赵勇烂命一条,即便活着,以后也是活死人一般,行尸走肉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九章 东成西就〔82〕
蓟城王宫之外,那高高的台阶之下,一个全身顶盔带甲的将领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在来来往往的官员诧异的注视之下,目不斜视,天上太阳高挂,现在还是九月,天上的日头依然十分毒辣,那人身下,已经有一大摊水渍.
“这是谁啊?”
“这是刚刚在代郡坚守鹤城半年之久的秦雷秦老将军,王上刚刚下令嘉奖过的.现在他可是咱们大汉军队之中的名人呢,他你都不认识?”
“那他跪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赵勇,你们说说,子兰一世英雄,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混帐儿子?”
“哦,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明天**院最高法官荆守不就是要开庭审理这个案子么?”有人轻笑起来,”这下荆守可要为难了,**院开门第一案,就碰上这么一件挠头的案子.”
“挠个屁的头!”有人马上反驳道:”荆守那性子,宁折不弯,你们是不了解他,这家伙在军法处的时候,那些一个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将军们那一个不怵他,就说贺兰司令官吧,那是咱大汉一等一的大人物了吧?见他也是丝毫不失礼数,杨大傻那个傻大胆被荆守一顿板子打得那叫一个惨,从那以后,见着荆守,都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你觉得挠头,在荆守那儿就不叫一件事,依律办事.我看那个赵勇是死定了.”
“可也不见得!”有人马上反驳,”先不说这赵勇是子兰现在唯一剩下的血脉,光是这一位,这么直挺挺的跪在这里都小半天了,我可是看见王上的贴身侍卫何卫远都出来两趟了.”
“噤声,噤声,荆守来了!”所有人一齐转身,看着那边一个身着黑衣官服的中年人昂首挺胸阔步而来,**院系统的所有官员与监察院官员一样,都是身头黑衣,不过与监察院不同的是,在**院系统官员所带的臂章之上,绣着的是一个天平,而天平这玩意儿,却是在蓟城综合大学刚刚研制出来的一种称重仪器,听说亦是在汉王视察蓟城综合大学之后,他们那里的科研部门才搞出来的东西.汉王将天平作为**院系统的臂章,意思就是要他们像天平一样,公平,公正,不能有一丝丝倾斜.
看到荆守大步走到秦雷面前,周围的人立时忽啦啦散开,给这信人畜勿近的铁面无私的家伙让开了一大片地方.
荆守站在秦雷面前,高大的身影为秦雷挡住了一片阴凉,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雷.秦雷抬起头,看着荆守,他虽然不认识这位**官,但对方那身衣服他却是很清楚,而能够这样站在这里的,除了**官还有谁人?
“荆大人!”他惊喜的叫道.
“秦军长,我本来极是佩服你的,在那种情况之下,能不屈不挠,战斗到底,是一个真英雄,好汉子,但你现在这行径,却让又让我很是看不起你,你这是在挟功胁迫王上么?王上刚刚嘉奖过你,你便跪在这里,让天下人怎么看王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雷大叫起来.
荆守冷哼了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想来这几天,你对我大汉的律法也作了很多的了解,王上并不能干涉我**院的判案,我**院判断一人有罪无罪只依据事实,只要证据确凿,便是天王老子来讲情也没有用.”
“荆大人,臣愿意有所有的功劳来换取少公子一条命啊!”秦雷喊道.
荆守眯起了眼睛,弯下身子,一双眼白多过眼黑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秦雷,”秦军长,大汉自王上起于扶风,多少人出生入死才打下这片江山,论起功劳,比你大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人人都躺在功劳薄上为所欲为,犯了错就用功劳来抵,那我们这大汉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而且,你立下功劳,王上已经嘉奖了,不但通令天下,而且也调你入兵部担任兵部侍郎,这可是大汉兵部排第二位的高官显爵,可你竟然要拿这些来换一个乱臣贼子的性命,莫非你认为大汉的奖罚是一桩生意,可以随意替换么?”
丢下这几句话,荆守直起身子,”好好想想吧,秦军长,秦侍郎!王上说过,这大汉天下是所有大汉人的天下,王上岂会因为一个赵勇而乱了这天下人的心?”
看着荆守扬长而去的身影,秦雷一声悲鸣,以头触地,从理智上来说,他明白荆守说得是对的,但从感情上来讲,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王上!”广场之上传来他凄凉的呼声.
看着秦雷咚咚有声的叩头,广场周围的人一边摇头,一边各自散去,荆守都已经这样说了,那结局就已定了.
“虽然说律法无情,但法律无外乎人情嘛,我觉得也不能一概而论!”
“你这话我不同意,法律就应当是雷打不动,冰冷无情的,如果应人而论,那法律就具有弹性,那与王上的心意便背道而驰了.如果连律法都可以随意改动,那如何治国?”
众人议论纷纷,瞬间便散到王宫外那一间间的偏殿衙门之中,每天都是忙碌的,今天因为这事儿浪费了不少时间,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王宫之内,高远好整以暇地捧着一本书,正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之上悠然自得地看着书,稍远一点,何卫远如同一根标枪一样站着.
“大哥,那个秦雷可是跪了小半天了,这天气热,他年纪又大了,可别跪出一个好歹来,到时候反而让人说你不体恤功臣.”坐在一边的叶菁儿用竹签戳着一颗剥好皮的冰镇葡萄,送到高远的嘴边.
张嘴将冰凉的葡萄搅进嘴里,转了几圈,将那细细的冰凉一直带到脏腑之中,高远笑道:”不会,何卫远不是出去看过两次了么?”
“天!”叶菁儿惊呼道:”我还以为你是让何卫远去叫他起来.”
“当然是去叫他起来,不过他自然是不肯起来的.所以顺便也看看他还能撑多久!”高远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叶菁儿再喂自己.
“那个赵勇非死不可吗?”叶菁儿又挑了一颗葡萄喂到高远嘴里,一边问道:”赵勇终究是子兰唯一的血脉了,其实你能荣待周渊,田单他们,却偏偏痛恨这个赵勇呢?我觉得与上边两位比起来,赵勇的罪过小多了.”
“你错了!”高远摇头道:”周渊也好,田单也罢,他们当时都是我的敌人,既然敌我,自然是毫不留情,不择手段,但赵勇却是背叛.我能容忍敌人,却不能容忍背叛.”
“因为代郡的特殊性,我们派往代郡的可都是当年积石城大学里的最优秀的学员,因为赵勇的背叛,他们都壮烈殉国了,这上千名学员可是积石城数年的努力啊,杨国培因为这事,在校门处设灵祭奠,痛哭了一场,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得意学生啊!这也是我大汉王国这些年来最大的损失,以往无论怎样,都能成功地撤回我们的人手,但这一次,太突然,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他们死不瞑目啊!”
叶菁儿叹了一口气:”你说得也是,这么说来,赵勇是必死无疑了,可是你不顾虑代郡人的感受吗?子兰在代郡几十年,影响可是根深蒂固的.”
高远一笑起身,走到花坛边上,伸手摘下了一朵鲜艳的花儿,回到叶菁儿的身边,替她别在了鬓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菁儿眼睛一闪,”听大哥这话的意思,这事情还有转机?”
“天机不可泄漏!”高远哈哈一笑,却是不肯说了,这边叶菁儿还要追问,那边何卫远已是大步走了过来:”王上,**官荆守求见.”
“荆守来了,我回避一下!”叶菁儿嫣然一笑,端着冰镇葡萄,转身款款而去.
“见过王上!”荆守向着高远躬身为礼.
“**官来了,来,坐!”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高远问道:”是为了赵勇的案子来的?”
“是的王上,审判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都做好了,证据翔实,人证,物证都已齐备.”荆守从袖筒里掏出一叠卷宗,双手递给高远.
接过案卷,高远点了点头,”你做事,我一向放心,说说你的看法吧,依律,赵勇应当会怎么判?”
“王上,现在我大汉没有了凌迟之罪,如果有的话,那么臣下一定会判其凌迟!”荆守道.
高远一笑,”这些酷刑,我们大汉王国当然不能有.”
“对这个案件,不知王上还有什么指示?”荆守恭敬地问道.
“你是**官,依据我大汉律例,该怎么判是你**官说了算,用不着问我.”
荆守吸了一口气:”王上,这微臣固然知道,可是赵勇必竟有所不同,虽然王上教导我审案只能依律例,但臣现在身居高位,却又不得不考虑政治上的事情.所以有时候很是迷茫!”
高远微笑道:”你是**官,就考虑你法律上的事情就好了,政治之上的事情,由我来考虑便好.”
“王上这么说,臣下便明白了.那臣告辞!”
“去吧!”高远挥挥手,转过身看了看何卫远,”卫远,你带几个人出去瞧瞧,如果秦雷还跪在哪里,便将他拖走,交给叶重,他是兵部尚书,叶重是兵部侍郎,他的人,让他管!”
“明白了!”何卫远笑嘻嘻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零章 东成西就〔83〕
大汉王国大法院选址于中央大街与王宫遥遥相对的另一头,这是高远亲自选定的,寓意于法律与王权,一般而言,在蓟城,所有的建筑的高度都不能高远王宫的建筑,而在蓟城,大法院的高度却与王宫平起平坐.高高的台阶使得任何人到了这里,都是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亦意味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在大法院宏伟的建筑之前,一座巨大的天平石雕矗立于前,这里,已经成为了蓟城与王宫一样的标志性建筑.
平素的大法院广场来得最多的是外地来蓟的行商,游人,而今天,这里却人山人海,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天是大法院成立以来的第一案,而且审理的亦是鼎鼎大名的子兰相公的儿子赵勇.
这些年来,为了宣扬代郡归顺汉国的正当性,大汉对于前代郡郡守子兰的宣传一直是正面的,高大上的,在蓟城百姓心中,子兰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物,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人物,对于赵国当权者的失望透顶,这才率领整个代郡投奔汉国,而为此,他亦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自己和大儿子都被赵国人谋害,所以对于大汉人来说,子兰是一个值得敬仰和同情的人物.
但他的儿子这一次却犯下如此罪行,因为他的投降和出卖,上千在代郡的汉国官员被捕,被杀,幸存者不过十几人而已,汉国人在愤怒的时候,却又唏嘘不已.
虎父犬子,像子兰这种人物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啊!
青年近卫军团的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大法院广场之上密布,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截百姓,而只是为了维持这里的治安以及安全,这些士兵并没有携带武器,只是在每个人的腰里挂上了一根一头粗一头细的棍子,士兵们将广场隔上一个又一个的小方块,将涌挤的人群分隔开来.
如此密集的人潮自然不会少了商贩的身影,一个个的货郎担着担子穿梭于人群之中.
“要小板凳吗?这是最新出产的折叠式板凳,携带方便,坐着舒适,不占地方,是居家旅行出门在外的必备物品,这位大爷,您年纪大了,这样站着可不行,来一个吧,挺便宜的,不过二十文而已!”
“最新最好的遮阳伞啊,新竹为轴,绸布为面,遮阳挡雨,一物两手,三十文一柄啊,数量有限,售完即止罗!”
“精制梅子干果,嚼一颗,生津解渴,避暑降温,今天正好用,五文钱一包啦!”
“奶酪奶酪啊,产自大草原的精制奶酪啊,今天这大审判起码要大半天啊,奶酪营养丰富,顶饿啊,五文钱一块啦!”
广场之上处处展现出来的是蓟城如今的繁华,随着大汉王国的军队在战场之上的节节胜利,大汉政权已经稳如磐石,大汉王朝的强势也使得如今的蓟城俨然成为了大陆的中心,无数的人群开始涌入蓟城,在带来丰富的人口资源的同时,也带来了蓟城土地价格的飙升,以及日常生活物品的疯狂上涨.
蓟城居,大不易,已经成为所有蓟城人最深切的感受.听闻政事堂正在计划着扩大蓟城规模,整个蓟城将向外扩展一圈,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起初并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一传言,但随着一个月前蓟城城守突然宣布冻结蓟城外十里范围之内的土地禁止出售,出租以及禁止建设住房,仓库,从侧面证实了这一消息.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那些外地来蓟城定居或者做生意的人,如此一来,蓟城的房价自然会应声下跌,生活成本将会大幅度除低,而忧的自然是那些土地的拥有者,如果是政府征用,他们不知道自己将会得到多少补偿.
与广场之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相比,大法院内部却是一片肃穆景象,这一次审理刘勇案件,大法院一共发出了三百张旁听票,其中一百张票发给了蓟城申请旁听的普通百姓.
让普通百姓旁听大法院审理,这也是汉王高远的提议,方法便是将将要审理的案件由蓟城城守府公布,市民自由报名,然后由城守府抽签决定,抽出名单之后,由城守府派人将旁听票送到中签之人手中,这第一批的一百人的身份却是五花八门,有普通的小生意人,也有大商人,有居住在蓟城的外地人,甚至还有两个秦国人,三个楚国人中签.
除开这一百人之外,其它的两百张票却几乎都发给了大议会的议员们,各郡都在蓟城有长驻的大议员,也有为了十月份招开的新一届大议会而赶来的议员,每一届大议会对于议员们来说都是一场战争,为了自己那一方土地上的人民的利益而与其它州郡作艰苦卓绝的斗争,这样一来,自然便少不了合纵连横,左右政事堂会将明年整整一年的总盘子划出来,剩下的就是大家伙在这块总盘子之上各自划拉一块了.
当然,进入这大法院内旁听的也有不凭票的,这些便都是大汉王国最核心的人员了,像在审判大厅的二楼之上,便有数个包箱,今天数位议政以及各部尚书一个没拉,全都到了现场,而最近接审判台的一个包箱还拉着密密的帘子,进入大厅的人一看,便知晓是汉王亲自贺临,不但汉王来了,只怕连王妃们也来了,否则也不用拉上帘子避嫌.
大厅内部一片寂静,厚重的大门也将外边的喧闹隔绝,身着绣着天平图案的法警信背手肃立,坐于高处的荆守脸色沉静,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会有些发怵,但对于他而言,并算不得什么,这些年在军法处,他不知揍过多少骄兵悍将的屁股,连杨大傻郭老蔫那种人物,都被他打得心服口服,他岂会怕这种场面.
冷眼扫视了一下四周,在他的身前稍矮处,两名书记员早已严阵以待,而在大堂正中央两侧,一方是监察院的人员,他们将负责控诉赵勇所犯下的罪行,而在与他们相对的地方,则是赵勇的辩护人员.
为犯罪人员寻找辩护者,在荆守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这不谛是为那些讼师状棍找了一条发财之道,特别是赵勇这种人渣,罪证确凿,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不可能翻过案去,不过因为汉王的坚持,荆守也只能屈服.
有了这一点,秦雷在短短的几天里,简直翻遍了整个蓟城,最终找到了原来蓟城早已歇业的最有名的讼师谭建,厚利相诱,武力威胁,这位早已失业的讼师不得不重操旧业,此时坐在台上,却是满脸苦色,因为在旁听的人群之中,大多是对他怒目瞪视.那些死在代郡的汉朝官员中不乏有他们的亲朋故个或者乡里乡亲.
谭建心里发苦,这些人可都是如今大汉王朝的当权派,自己得罪了他们,以后还要不要在蓟城混了?他们要找自己的麻烦,简直太容易了,但现在,作为赵勇亲属坐在他身边的秦雷也是他惹不起的一尊杀神啊,这可是汉王刚晋封的兵部侍郎,那可是兵头啊!
自从接了这单生意,谭建便知道,官司是必输无疑,他能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减轻对方的罪过,为了达到这一点,歇业在家的谭建几天几夜都没怎么合眼,仔细阅读大汉王国刚刚颁布的一些律法,同时也大力搜集子兰一族在代郡的功绩.他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大打感情牌了.
而在大厅中央,正对着荆守的则是今天的主角,赵勇.他被押到蓟城之后,并没有被打入大牢,而是单独囚禁,生活待遇之上也没有丝毫亏待,不过心理上的巨大恐惧,还是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内瘦得形销骨立,往那里一站,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倒,青白的脸上,泛着的是绝望的神色,周围喷火的目光,足以将他淹没,而在这厅中,他唯一能求助的便只有一边辩护席上坐着的秦雷.
密封的包厢内,高远正襟危坐,在他身边,叶菁儿牵着高致远,贺兰燕抱着高明志,高宁则因为太小并没有随同宁馨一齐前来.
“高大哥,你让我们也来旁听也便罢了,怎么还非得让致远和明志来,他们才多大点儿,没得吓着了他们.”叶菁儿嗔怪地看着高远.
“带他们来,是让他们从小就来感受一下法律的神圣,心中有所畏,有所惧.”高远沉声道,伸手将帘子撩开一条缝,指着对面刻在墙上的八个大字,”也是让他们能牢牢记住这八个大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致远和明志可是王子,能与一般人一样么?”贺兰燕不屑地道.
“为什么不能一样,而且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非同一般,所以一旦他们犯下罪行,触犯了法律,他们失去的会更多.”高远淡淡地道.”作为大汉王国的王子,他们要承受的更多,他们要遵守的更必须更多.千万不要因为他们是王子,是我的儿子,便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正在让政事堂和大法院一齐起草一份关于如何管理王室的法律文本,以后我们还会有儿子,女儿,在往后还会有孙子孙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群体会愈来愈庞大,如不加管束,岂不是要乱套?”
看着三女都不理解,不同意的模样,高远笑了笑,”你们现在不明白,以后自然有明白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二章 东成西就〔85〕
打官司,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讲,是一件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去敲响县衙门口的大鼓,很多案子要么是私了,要么便是由乡里宗族长老便处理了,这让高远很是不取,除开这样的处理方式会带来很多后遗症之外,也会让宗族长老的权力,威望过重,这并不有利于汉国的统治.
让律法深入人心,让汉国百姓视打官司作为一种文明处理矛盾的方法,便将其视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便是高远想要做到的.
而成立大法院,也是高远实现自己的大汉王朝权力分治的一大步,大议会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经过两年的推广,现在已经让大汉王朝的所有人开始认识这个新鲜事物,并且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也能以另一种方法参与于整个大汉王朝的管理中来.每一个议员都需要百姓一票一票的选出来,你干得不符我的心意,下一届我自然就不选你了.
而那些议员呢,现在也开始明白,自己的地位,权力,并不是来自于上官,不是来自于大汉王朝的各级衙门,而是来自于所有的普通百姓,他们服务的对象便会自然而然的转变,由讨好上官转为讨好百姓,在高远看来,这便是他改变这个世界的跨出的最大一步.
而大法院的设立,便是他跨出的第二步.总体来说,到目前为止,推行的尚很顺利,在蓟城,天河,琅琅,河间,辽西等这一次没有受到战争波及的郡州之中,法院体系已经开始建立,他们脱离了以前的官员体系,从上到下,自成体系.
立法权交给大议会,司法则交给大法院,政事归于政事堂,三权分立,各工其事,互相监督.
推行这样一套复杂的国家体系,自然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的时间恐怕将要以百年计,但高远并不会因为任重而道远便罢手,事情总要有人开头做起来,只要做到了一定的规横,滚滚的历史车轮便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是会随着惯性径直向前.万事开头难,而自己就是推动这件事情的最佳人选.
作为大汉的开国国王,自己在大汉王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影响力,但凡自己推行的事情,虽然也有异议,但总是会得到绝大部分人的拥护,哪怕艰难,也会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假如自己不在了,只怕自己的继任者,并没有这份能力和魄力了.
而且高远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他的上一世经验之中,整个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历经了多少王朝,每一个王朝覆灭的时候,都伴随着淋漓的鲜血和仇恨,无数生命被无情地践踏在泥土之中,新一代王朝的崛起,必然会踏在上一代王朝的尸体之上.想要维系一个千年不倒的王朝,那就必须要进行改革,而他以前的那个世界里,不是没有王朝历经数千年而仍然坐在王位之上,虽然随着时代的进步,他们失去了权力,只是一个国家的最高象征,但这,难道还不够吗?高远最希望的就是千年之后,自己的子孙仍然坐在王位之上,哪怕只是一个象征.
一人一家的独裁政权注定是不会长长久久的.这一点,高远有着清醒的认识.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任何一个英明的君主都不可能改变这样的宿命,而这样的宿命最终便只会有一个结果,阶级矛盾对立,社会体系崩溃,最终带来革命,以鲜血和生命来终结这一切,然后开始又一轮的循环.
高远希望在自己的手中,结束这一切.
外头传来法槌清脆的敲击之声,随后传来荆守低沉的声音:”监察院诉前代郡郡守赵勇叛国一案现在宣判,全体起立!”
哗啦啦一阵板凳的响动之声,偌大的大厅之内,数百人齐唰唰地站了起来.
“剐了他,剐了他!”二楼的包厢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所有的旁听者齐唰唰地转头,看向那里,杨国培双手死死地抠着栏杆,上身前探,要不是有两名同僚在他身后死死地抓住他,只怕他会跳下去咬赵勇一块肉下来.
被杨国培这么一喊,下头本来肃静的大厅之内顿时也闹顿起来,”剐了他”的喊叫之声此起彼伏.
荆守大怒,手舞着法槌,咚咚连敲,他本身便是军人出身,力气甚大,这一下连槌带拳头砸下去,做得极其结实的大案被砸得山响:”肃静,肃静,谁再咆哮法厅,本大法官便会将他逐出去.”
荆守在所有人眼中,那可是说到做到的人物,他这么一吆喝,大厅之内顿时安静下来,便连杨国培也被人拖了回去,也不知是不是捂住了嘴,反正是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赵勇叛国,证据确凿,确本人供认不讳,依据大汉律……”对于荆守所念的那些某条某款什么的条文,众人一概不感兴趣,竖起耳朵的唯一想法,便是那最后的结局.
“绞立决!”当荆守的嘴里最终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三百旁听席之上有人面色一松,有人却是跌足叹息,有人愤愤不平,高远听到一边的包厢之中又传来咚咚的声音和咿咿呀呀的声音,心知必然是杨国培又要发作,不过这一次他身边的同伴显然早有防备,将他按住没有让他再去咆哮公堂,不然堂堂的大汉王朝积石城军事大学的现任校长被荆守派出法警拖出去丢在广场之上,不免也太失体统.
“绞立决!可真是便宜这个家伙了!”一边的贺兰燕喃喃地道.”相比起那些牺牲在代郡的我大汉官员,他的下场可要好多了.”
“不能因为别人野蛮,我们也就野蛮的回击.记住,我们是一个文明国家!”高远道:”什么腰斩,凌迟,这等酷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以后我们大汉要逐步取消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一步一步来吧,左右一步也吃不成一个胖子,想要改变大家的很多观念并不是短时间内便能做到的事情.”
下面传来赵勇嘶哑的哭喊乞命之声,声音渐远,显然是被法警给拖下去了,外面也终于传来了喧嚣之声,所有的旁听者开始退席,一边向外走,一边讨论着今天大法院的审理程序,显然,今天的审理过程,必然会成为即将在各地铺开的法院审理案子的标准程序.
公诉人,辩护人,犯罪嫌疑人,一连串的新词汇,新概念在极短的时间内灌述到这些人的脑海之中,他们也需要时间去消化,不过这些议员,本身就是接受新事物极快的人物,否则也不能在大议会之中干得热火朝天.
高远并没有走,叶菁儿,贺兰燕,宁馨则在护卫的簇拥之下,匆匆离去,片刻之后,以蒋家权为首的议政以及各部大臣,鱼贯而入进入到了高远的包厢,包厢并不大,职位稍低者,竟是只能站在门外.
“王上!”荆守是今天的主角,他率先向前,向高远鞠躬.
“你做得很好!”高远点点头,”今天的审理过程,整理成文案,下发到各地法院,每一位法官都要认真学习,而下头各法院每一次的审理案例也都要整理成册,上报到大法院汇编成册.”
“属下明白.”
高远的眼光扫过屋内的众多大臣:”大法院在审理任何案件的时候,独立自主,任何人,任何部门不得干涉,干挠法院审理工作的正常开展,如果发现有人明知故犯,有一起,算一起,严惩不贷.”
“遵命!”屋里所有人都躬身道.
高远站了起来,伸手打开帘子,看着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大厅:”你们,包括我,都要在以后学会习惯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我们的头上,还有一柄法律的利剑悬挂在头上,稍有不慎,触犯律法,这柄利剑便会落下,法律无情,希望这里的每一位臣工都牢记这一点.”
“属下谨记.”
“我大汉的律法刚刚开始建立,还很不完善,蒋先生,大议会要抓紧时间做好立法工作,而荆守,你的职责可不仅仅是只管审案子,你还要在审理的过程之中,尽量地发现律法之中的漏洞,然后使议会能够弥补.”
“是,刚刚在外头,何统领已经跟我讲了这个谭建的事情,这些人虽然有些可恶,但在这方面的确是人才,所以属下会组织一个专门的由这些人组成的部门来研究大议会出台的律法.”
“嗯,你能明白这件事,我很开心.”高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怕漏洞多,咱们现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花上几十年的时间,终有让我们的律法完善的那一天.秦雷来了么?”
站在门口的秦雷神色灰败,蔫头搭脑地走了进来,”王上!”
高远看着他半晌,”你忠心为主,这是一件好事,但你也要明白,赵勇这一次的确是犯了大不讳,如果仅仅是迫不得已役降了秦人,哪也没什么,但他万万不该将我们在代郡的官员名单交给秦人,不然这些人中,总会有人逃出来的,而不是全军覆灭.”
“少公子他的确该死,可他终归是相公唯一的血脉.”秦雷失声痛哭着跪倒在地.
“这个时候,赵勇应当已经被押赴刑场了吧?”高远转首问着荆守.
“是的!”
“蒋先生,拿来吧!”
蒋家权走上一步,从袖筒里掏出一份黄色的卷宗,双手呈给高远.
“拿去吧!”高远看也没看,随手扔给秦雷.”抓紧时间吧,要是你去得晚了,可也怨不得我.”
秦雷双手颤抖地打开卷轴,特赦令三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他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高远,猛地仆倒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爬起来便向外边跑去.(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三章 东成西就〔86〕
这两天对于蓟城的百姓来说,犹如在看一场传奇大戏一般,先是新任的兵部侍郎秦雷在王宫之前长跪不起,为前代郡郡守赵勇乞命,接着便是新成立的衙门大法院开庭审理赵勇叛国一案,大法官荆守当庭判处赵勇绞立决,立即押赴刑场执行.而当绞索套上赵勇的脖子,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的时候,秦雷居然又带着王上的特赦令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刑场,从阎罗王手里将赵勇的这一条命又夺了回来.正当大家以为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积石城军事大学的现任校长杨国培又穿着簇新的官服,跪倒了王宫的外面.
“一个接着一个的,还有完没完?”听到侍卫的禀报,高远哭笑不得,先是秦雷,接着是杨国培,大家伙都跪上瘾了么?
“杨国培心里憋着气呢,其实不仅是他,蓟城的很多官员都对于王上的特赦令不满.”一边的蒋家权笑道.
“这我知道!”高远指了指一边大案之上堆得高高奏章:”看到了吗?都是表示不满的,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内里的意思却一清二楚,只怕这些家伙躲在家里无人的地方,定然是将我骂得狗血喷头.”
“那他们倒没有这个胆子”蒋家权大笑,”不过从昨天开始,兵部那头还有秦雷的家里,倒是被不少人堵住了大骂.”
“哦,还有人敢堵兵部的门?”高远大感兴趣.
“一般老百姓自然是不敢,但议会里的议员们敢啊,这两天,主要是积石城和辽西的议员们去堵兵部的大门,这里头带头的就是何大友,弄得叶重只能和了秦雷的假,但秦雷回到家里也不得安生,不少老百姓将他的家门也围得水泄不通,听说那可是骂得不堪入耳!”蒋家权道.
“瞧这事儿弄得!”高远扁扁嘴,”卫远,去把杨国培给我叫进来.”
“杨国培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王上还是不必太过于责罚他.”蒋家权含笑劝着.
“别人想不通倒也罢了,但他是谁,他可是积石城综合大学的校长,那可是我们大汉军官的摇蓝,以后只怕我们大汉军队中的绝大部分高级军官都会出自积石城军事大学,他如果连这也想不通,那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让他来教我的军官了!”
“杨国培长于业务,以后的确也要为他配备一个熟悉政治手腕的官员去当副手.”蒋家权捻须道.
“王上!”门外传来何卫远的声音,高远抬头一看,”杨国培呢?”
“杨大人不起来.说如果赵勇不死,他就跪死在外头.”何卫远有些尴尬地道.”我劝了他几句,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我靠!”高远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当了几天校长,居然还长脾气了,何卫远,带几个侍卫去,给我将他拖进来.”
“是!”何卫远转身便向外跑去,他看得出来,王上是真得有些生气了.
杨国培不是被拖进来的,而是被抬进来的.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现在的军人老师,他不但有着军人一脉而承的倔强,更有一把子力气,看到被四个侍卫放到地上的杨国培,高远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身上簇新的官服已经被磨开了几个破洞,很显然是侍卫在弄他进来的时候,这家伙有过剧烈的挣扎,不过他在厉害,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高远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四个对付他一个,他也就挣扎挣扎而已.
“哟嗬,看不出来,你还老当益壮嘛!”高远嘲讽地看着杨国培,”居然还能动手?来来来,正好我手也痒了,我们来单挑一把.”
杨国培坐在地上,昂着头,”属下不敢,属下也不是王上的对手.”
高远哈的一声笑,转头看着蒋家权:”蒋先生,你瞧瞧,你瞧瞧,敢情他如果是我对手的话,还真会跳起来与我打一架.”
“属下不敢,属下说错话了!”杨国培大声道:”但我就是不服气,王上为什么要特赦赵勇?那个王八蛋,死一百次也难以赎其罪.王上动用三年才有一次的特赦权,赦免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东西,这让我大汉千千万万的子民会怎么想?”
高远瞪视着杨国培半晌,猛地转身,走到了大案之后一屁股坐下,气啉啉地对蒋家权道:”先生,你讲与他听,我懒得与这个家伙说话.”
蒋家权一笑走到杨国培身边:”杨大人,想听我说的话呢,那就站起来,规规纪纪地坐好,王上面前,如此失仪,成何体统?难道今天你在外头闹得笑话还不够大吗?明天铁定会成为茶馆酒肆里的话本,你可要大名远扬了.”
杨国培闷了半晌,爬起来,”我就站着听.”
“你喜欢站着就站着吧!”蒋家权笑道:”你刚刚所说大汉的子民会如何想?那你想想,代郡百万百姓是不是我大汉的子民?”
杨国培抬起头来,”微臣也看了贺兰雄发回来的邸报,代郡如今心中只怕只有我大汉王上.”
“话是这么说,但子兰在代郡数十年经营,他有素有贤名,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又岂会如此轻易被抹去,这是其一.其二,像秦雷这样的代郡官员,议员,虽然对赵勇亦是痛恨不已,秦雷在赵勇前去招降的时候,还曾能赵勇破口大骂,但真要赵勇的命时,秦雷他又奋不顾身地跳出来,那些来自代郡的议员这些天上蹿下跳,到处游走,所为的也不过是赵勇一条命而已,你能说,子兰在代郡人心中就当真没有一点份量了吗?”
“相比起代郡百姓子民的完全归心,赵勇一条烂命又算得了什么?”蒋家权冷笑道.”更何况,这一次赵勇被剥夺了所有的身份,贬到辽东成为一介平民,他是圆是扁,是长是方,还不是任由人揉搓.”
杨国培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您是说……”
“现在大家都知道王上动用三年才能使一次的特赦权赦免了赵勇,一定会感念王上的仁德,而随着我们在代郡统治的深入,最多三五年时间,一个被贬到东胡去的家伙,还会有人记得吗?那时候他是死是活,又还会有谁再关心呢?辽东三郡那地方,在中原百姓的心目之中,那就是一穷山恶水之地,说不定一个小小的头痛脑热便取了他的性命去了.”蒋家权冷笑着道.
杨国培慢慢地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显得兴奋了起来,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一头猪,猪油蒙了心,竟是连这样的关节也想不透,在辽东三郡,我们积石城军事大学可有大把的人手在哪里为官,想要收拾这家伙简直易如反掌,王上,我错了.”
看着仍然横眉怒目的高远,杨国培深深的弯腰.
“你记清楚了蒋先生所说的每一句话,三五年内,赵勇要是没了命,你这个积石城大学校长就不用干了.不说别的,秦雷就要找你去拼命.不要以为别人都是瞎子.”高远怒道.
“哪能呢,哪能呢?”杨国培连连点头:”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一下子绞死这家伙实在是太便宜他了,三五年的功夫,够我收拾他的了.而且王上放心,到时候这东西一定是正常死亡,秦雷那老小子保管找不出半点漏洞.”
“滚滚,别在我这里碍眼,早点滚回你的积石城军事大学去.”高远嫌弃地挥挥手.
杨国培却是笑嘻嘻的弯腰行礼:”王上,我恐怕还要在这里碍您几天眼了,这马上就要召开大议会了,自从蓟城综合大学开学之后,中央给我们积石城军事大学的拨款就在减少,您说这蓟城综合大学居然也开办军事专业,这不是成心跟我别苗头吗?我得留在这里,与议员们说道说道,蓟城大学开办军事专业,这完全是误人子弟嘛!”
高远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好叫你杨校长知道,本王也是蓟城综合大学的军事教授之一.”
卟的一声,杨国培一下子呛了一下,慌慌张张地向高远鞠了一躬,”臣下告退,臣下告退.”
看着杨国培离去的背影,蒋家权摇头笑道:”不脱赤子本色,倒也难得.”
“先生所说为他再配一个人的事,我看得早一点提上议事日程了.没想到两所大学的竞争现在就开始了,蓟城综合大学近水落台先得月,定然说动了不少议员将本来给积石城综合大学的费用划拨给了他们,杨国培自然不干.”
“不过这事儿也还真得想法解决!”
“不,有竞争才有进步,让他们两边争去,先生,其实还可以将这种竞争走到明面上,举办两所大学的对抗比赛嘛!”
“如果是单纯军事上的对抗的话,蓟城综合大学还真不是对手!”
“败上几次难道不是好事吗?”高远哈哈大笑.
两人都开心的笑着的时候,何卫远却又一脸窘相的跑了进来,”王上,王上,曹院长又在宫外跪下了.”
高远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蒋家权微微一笑:”王上,那臣下便先告辞了.”
高远点点头,”卫远,替我送先生出去,顺便告诉曹天赐,他要跪,便给我跪到宫中去跪下,别在外头给我丢人现眼.”(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四章 东成西就〔87〕
作为大汉王国最高情报机构的负责人,曹天赐与高远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最为亲密的,两人不但是君臣,更是师徒,可以说曹天赐是高远最为信任的人,从扶风军开始建立的时候,曹天赐就负责着高远最为隐秘的那一部分工作.
曹天赐突然来下跪请罪,蒋家权也略有耳闻,作为政事堂的最高负责人,对于政治驾轻就熟的蒋家权当然对大汉王国内部的各大派系是相当清楚的,不过与高远一样,他也并不并不变这是一件坏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打算掺全曹天赐的事情,他知道,汉王有能力处理这一次的突发事件.
何卫远将曹天赐带来了后花园之中,便无声的退开,曹天赐仰头看向稍远一些的凌宵阁,隔着阁上的纱窗,能依稀看到汉王高远的影子,他无声的轻叹,双腿一屈,跪在了烈日之下,后花园中有许多大树,荫凉的地方也很多,但他仍然选择了跪在烈日之下.
时间一点点推移,汗水滴哒滴哒地从头上掉落在身前的地上,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纵然是以曹天赐的体格,此时也不免感到有些昏眩,但凌宵阁上仍然毫无动静,高远仍然稳稳地坐在哪里,看着手里的一本卷宗.
叶菁儿端着一碗汤饮子走进了凌宵阁,隔着沙窗向外一看,不由有些担心地道:”大哥,你到底要让天赐跪到什么时候,都快一个时辰了,这天气,怎么受得了?”
“让他多跪一会儿!”高远冷哼了一声,”他的脑子里就是水太多了,才会被人利用,让他多流点汗,将脑子里的水都流干净了才好.”
“可别跪出一个好歹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叶菁儿将汤饮子放在桌上,转头对在屋里一角正在描红的儿子致远道:”致远,去把你天赐哥哥拉进来.”
四岁的高致远已经描了一个时辰的字,手腕早就酸软不堪,不过高远没有发话,他只能咬着牙关在哪里坚持,听到母亲的话,不由喜笑颜开,将笔搁好,欢叫一声:”我知道啦!”一溜烟儿地便跑了出去.
“你倒是一箭双雕,致远巴不得你来这一句呢!”高远放下手中的书,笑道.
“你也是的,致远才多大一点儿,适可而止就好.”
“自古慈母多败儿!”高远取笑道:”你不觉得致远的性子有些跳脱么?都是平素你们惯的,他将来可是要承接大汉王国的,自然从小便要磨练他的性子.”
叶菁儿摇头不语,磨练致远她自然是同意的,但作为孩子的母亲,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高致远小跑着下了凌宵阁,径直到了曹天赐的身边,一双小手拉着曹天赐的臂膀:”天赐哥哥,外头好热啊,我们进去吧!”
曹天赐抬头看了一眼凌宵阁内,一直坐在窗边的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看着致远,他笑了笑,站起来,膝盖一软,却是险些摔倒在地,一边的高致远赶紧扶住曹天赐,”天赐哥哥,你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有些麻了!”曹天赐笑了笑,一弯腰,将高致远抱了起来.”来,哥哥抱你.”
“天赐哥哥,上次你说要给我找一把好刀可还没有兑现哦?”被曹天赐抱在怀里的高致远小声地道.
“刀我是找到了,可夫人说现在不能给你,还要等你长大一点.”
“那天赐哥哥,那把刀真得是最好的吗?”
“当然,削铁如泥!这可是你天赐哥哥上次去积石城出差,在工坊里盯着他们最好的工匠亲手打制的.”
“太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娘亲才会让你给我.对了,天赐哥哥,爹爹很生气哦,今天一直没有说话,也不来看我写字,一张脸就跟锅底似的,刚刚娘亲劝爹爹来着,爹爹还说要让你脑子里的水流干净才好,天赐哥哥,你脑壳里有很多水吗?”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问话,曹天赐不由苦笑:”是啊,哥哥脑子里有很多水,这才被师父罚跪嘛,现在水流干净了,哥哥的脑子便清醒了.”
进了凌宵阁,将高致远放了下来,曹天赐垂手低头,走到了高远的面前.一边的叶菁儿看着满头大汗的曹天赐,不由心疼地对高远道:”你瞧瞧,天赐就算是犯了什么错,你告诫他一番也就是了,瞧现在,脸都黄了.天赐,将这碗汤饮子喝了,补补水!”
叶菁儿端起碗,将汤饮径直给了曹天赐.
接过碗,曹天赐却将汤饮双手呈给高远:”师傅.”
“你师母让你喝你就喝,罗罗嗦嗦干什么!”高远一瞪眼,斥道.
被高远这一瞪,曹天赐顿时打了一个哆嗦,不过心中一下子却放松了下来,王上的语气虽然仍很严利,但话里话外,却仍是将他当作一家人.
“谢师傅!”一仰脖子,将一碗冰镇的汤饮喝得一干二净.
“天赐哥哥,你坐,今儿个跪了这么久,腿一定麻了,以前我被妈妈罚跪,跪一小会儿腿都麻了!”高致远拖着一个锦凳到了曹天赐的身后,仰着头道.
看到这一幕,高远不由嘿的一声笑,”你还真是不错,不但菁儿护着你,连这个小家伙居然也知道心疼你了.坐吧,坐下给我老老实实地讲一讲.”
曹天赐满脸羞愧地坐了下来,理了理头绪,开始向高远坦白这一次事情的前因后果.
半个时辰过后,高远的脸色比起先前要凝重多了,”这么说来,你父亲,吴凯,孙晓,步兵,颜海波他们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了是不是?”
曹天赐点头道:”不,我父亲并不知道,而其它人,除了步兵没有直接表态,其它人都让人王上对扶风人实在是不够意思,扶风人是当年王上起家时候的老部下,但现在,掌控着大汉王朝核心权力的却都是外来者.所以郑晓阳起了这个头之后,大家都想看看王上的态度.”
高远嘿嘿的冷笑了起来:”了不起,了不起,居然想出这一招来,我们自扶风起兵,经历过多少生死磨难,那么困苦的时候都能抱团一致对外,现在一个个都荣华富贵,手握大权了,反而人心不足了,他们可是忘了当初我们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了.”
“师傅!”听到高远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重,”他们并不是想要做什么,他们只是想得到更多的重视,能为王上,为汉国作更多的贡献.”
高远没有作声,在屋里踱了几步,看着曹天赐,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了吗?”
“知道,天赐替王上掌控着监察院,应当是王上的眼睛,耳朵,将所有的秘密第一时间展示在师傅的面前,以供师傅作出判断,可是这一次,因为我的缘故,师傅您一直没有得到这方面的任何消息,天赐罪该万死.”曹天赐垂头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你来作试探么?”高远冷然道:”很简单,其一,因为你是我的徒弟,是我最信任的人,第二,你父亲掌控着我大汉的商业,这是我大汉的命脉之一,你姐夫孙晓更是我大汉东都督的都护,就算我因此而震怒,却也会投鼠忌器,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打得到是一副好算盘.”
“师傅!”曹天赐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我知道错了.”
“天赐,你是监察院的院长,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大汉王国任何一个官员都可以拉帮结派,这本身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战友,乡亲,这些东西本来就会给他们划成一个个无形的圈子,但你,却不应当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你,只能有一个派别,那就是我.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你这个监察院长也便当到头了.”
“弟子知错了!”
“好了,大哥,天赐知道错了就好,他今天才二十出头,哪里有多少政治斗争的经验,看着冷面,其实内心又极其看重亲情,乡情,被人利用也无可厚非.”一边的叶菁儿劝解道.
“他是监察院长,如果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利用来作为政治斗争的工具,那还得了,吃一堑,长一智,我希望这一次的教训让你能够学到很多东西,明白斗争不仅仅是我们与敌人,成秦国楚国之间,有时候,内部的斗争更让人费心思.”
“弟子明白了.”
“军法处从监察院分出去势在必行,而你这一次犯了错,自然也会有惩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吧,监察院的事情,暂时交给宁馨去管.”高远道.
曹天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弟子知道了.”
“哼,看你样子,还是有些不愿意嘛!”
“没有,弟子知错,弟子认罚!”曹天赐敢紧道.
“我让你闭门思过三个月,可不是让你就天天躺在屋里睡觉吃饭,这三个月,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需要一个够份量的人去一趟秦国,在哪里见一个重要的人.而你,正好借这个机会秘密离开蓟城,去办好这一件事.”高远道.
“去秦国?”曹天赐的眼神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一次不是让你去搞破坏,而是却见一个人.”看着曹天赐的样子,高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但转眼之间,便又如同嗅到了血腥气的猛兽,直欲择人而噬.
曹天赐离开了凌宵阁,叶菁儿有些担心地看着高远:”大哥,这一次扶风出来的人大部分都参与了进来,这可如何是好?别的不说,单是吴大人就不好办!”
“不用办!”高远摇头道:”这一次天赐受到了如此重的处罚,相信他们会老实一阵子的.至于吴凯吴大人,我会与他单独谈一谈.”(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五章 东成西就〔88〕
九月,对于大汉王国来说,的确是多事之秋的一个月,先是大汉王国最高法院以及其下属法院的组建,将荆守等人忙得如同狗一般,好不容易一切就绪,大法院正式成立并成功审理了前代郡郡守赵勇判国一案,而下一级法院也在琅琊,河间,天河,辽西等地率开铺开,算是走上了正轨.
如果说大汉王国又鼓捣出一个新的衙门并不让大陆之上的人吃惊的话,那么发生在蓟城的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政治风波却更引人注目.毕竟大汉王国喜欢标新立异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从高远起事到现在,他已经弄出了太多让世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但这一次对监察院院长曹天赐的严利处罚,则是结结实实让人大为惊讶.
曹天赐何许人也?先不说曹氏一家在大汉王朝庞大的影响力,单是曹天赐自己,在大汉王朝之中,如果说曹天赐是第二深受大王高远信任的人,那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但这一次对曹天赐的处罚却是前所未有的重,曹天赐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监察院暂时交由三王妃宁馨代管,如果说这只是皮毛的话,那将军法处从监察院分离出去,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剥夺了曹天赐的很大一部分权力.
军法处分离出监察院,成立为新的军事法庭,直接受到兵部管理,也就是说监察院失去了在军队之中的发言权,这对于监察院来说,可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一次汉王高远大发雷庭的原因,但当事者一言不发,深悉内情的人紧闭嘴巴,这其中的缘由竟是让外头一无所知,除了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之外,与事实情部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众人终于瞧出了一些端倪,在重重处罚了曹天赐之后,另外两条封赏让所有人心中终有所悟.
吴凯,曹天成两人尽皆封候.
候在大汉王国,是一种荣誉称呼,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其它国家封候,都会有相应的封地赐给受封的候爷,但在大汉,这是没有的,封候只是对你过去功绩的一种肯定,并没有相应的封地给你,被封为候爷的人除了面子荣光,地位崇高,也就只是从户部多领一份薪俸而已.这与秦楚的候爷大不相同,这两个国家,封候者,可是随之有一大块封地作为食贻一并封赏的.
但是考虑到大汉王国严厉禁绝土地兼并的政策来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综合以上情况,对于政治相当敏感的官员们,终于意识到,王上在有意识地打压扶风一系,因为这一次受封的两人都是出自扶风县.
削除一部分实权,但却赏赐两个虚衔,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按照惯例,受封为候爷的两人都应当赶到蓟城,当面向汉王高远行答谢之礼,候爷在汉国虽然是虚衔,但却数量稀少,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项待遇.
第一个赶回来的是曹天成.自从与秦国谈判之后,作为大汉王国商业支柱四海商贸的当家人,曹天成便赴秦国与对方谈判通商事宜,重点便是与秦国朝廷控制的雍秦商会的谈判,雍秦商会是四海商贸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大汉的商品要想进入秦国,首先便要与雍秦商会取得共识,曹天成此去,一是与对方谈判,二便是挖墙角.雍秦商会并不是铁板一块,而高远信奉的便是只要是商人,便会追逐利润,那么在四海商贸巨大的利润引诱之下,不怕雍秦商会内的一些位高权重者不与己方合作,而实际之上,曹天成这一次到秦国的行动也收获极丰,为大汉商品进入大量涌入秦国打下了牢实的基础.
这是高远摧毁秦国经济的第一步.相比于秦国现在仍是小作坊式的家庭生产,大汉如今已经开始了工厂规的集群式大规模生产,大量的闲散资金进入商业系统,引起了一系列技术的革新和大型工厂的设立,各类商品的成本进一步降低,工厂主们在本国的竞争更加残酷,这使得他们急需一个新的市场来销售自己的产品,那么,秦国便成了第一选择.
第一,秦国如今已经与汉国签定了和平协议,双方停止了战争,二来,相对于汉国,秦国地盘虽然不如现在的汉国,但人口却远胜,有人,便有消费,而同样的商品,秦国本国出产的价格要比汉国出产贵上一倍左右,大汉的工厂主们相信,只要能成功进入秦国市场,便能轻而易举地赚取大把的利润.
第二选择自然就是楚国了,不过现在楚国与汉国还处于交战状态,产品销往楚国,更多的是通过走私的方式,风险极为巨大,一个不好,便是血本无归.而楚国比秦国更庞大的市场,更是让大汉的工厂主们垂涎欲滴.
而让高远兴奋的是,秦人,不管是他们新任的国王嬴英,还是他们的首输范睢,或者智囊李儒等人,一个个都还没有意识到开放市场将会对秦国经济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小道.当他们省悟过来的时候,只怕已经晚了.
当蓟城对于曹天赐的处罚公布的时候,曹天成已经到了从秦国回到了渔阳,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大吃一惊的他,马不停蹄,连接奔波了十几天,吃喝拉撒尽在马车之上解决,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蓟城.
“这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混蛋,居然拿天赐当出头的椽子.”坐在凌宵阁中,曹天成听完高远对这件事情的讲述,怒气勃发.”我跟他们没完.当年我们在扶风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屁股都露在外头,说一句衣不蔽体那是轻的,现在一个个人五人六了,居然还闹这等幺蛾子.王上,回家之后,看我不怕天赐的腿打断.”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高远微笑着摇头,”天赐也不会呆在家里,我另有事情让他去办,至于咱们扶风出来的人,希望从这件事情之中吸取教训,不要再生出事端了,他们应当明白,我对他们的情谊,从始到终都没有变过.人有向上走的愿望是好的,这不是问题,但问题在于,他们必须要有与之相配的能力,比方说郑晓阳,看到孟冲,许原等人一个个都成了独掌一面的司令官,而他作为老扶风人,一直还都是一个军长,心中有些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让他独掌一军,我放心吗?能力不足却又坐上高位,那不但会害人,更会害己.”
“王上说得是,我曹氏一门,深受王上器重,不管其它人怎么样,我曹氏一门唯以王上马首是瞻.”曹天成大声道:”王上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这我知道.”高远微笑着道:”这一次封你为候爷,也是为了酬谢你这些年对大汉王朝的贡献,从最早的时候你担任我们的后勤统筹官,到现在你身为四海商贸的大掌柜,我们大汉王朝之中最忙的,就要数你了.”
“天成也没有别的本事,唯独在经商之上还算有些天分.”曹天成笑道:”越忙碌我越是开心啊,要真是没事做,我可真会闷死.”
“天成你今年应当已经过了五十了吧?”高远笑问道.
“是啊,早过五十了,五十有五了,我当年穷,娶上媳妇的时候都三十出头了,现在天赐都二十多了.”曹天成点头道.
“年纪也不小了,再在外头跑来跑去,外人还说我不体恤你,所以我思来想去,准备对四海商贸来一次大改组,以后你便坐镇蓟城,只需掌总盘子便好.”高远笑道:”你不要多想,这不是我担心你要削你的权,而是随着形式的发展,四海商贸也的确到了要改组的时候了.”
“天成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曹天成摇头道:”王上所虑极是,现在四海商贸的盘子太大,规模之巨,有时候连我也觉得有些心惊,这里面的任何一个环节要是出了问题,便会影响到整个大汉王国,但天成才疏学浅,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我准备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便叫做商务部,想让你来当这个部长,专门管理全国的工商业.而四海商贸也将根据商贸内行来的不同,每一个行业成立一个行业协会,每个协会选择一位理事长,以后每行每业的经营便全部交给他们自己来做,而商务部只需掌总盘子,制定一系列的政策便好,四海商贸是由你一手打造出来的,你来掌管这个商务部最是合适不过.”
“成立商务部?”曹天成沉吟了一下,”以前我们是属于户部管辖,那以后?”
“户部我将改组成为财政部,你们也将不再归属他们管辖,当然,工商来的税自然还是要由财政部来管辖的,财政部不再管理商务部的业务经营.”高远道.”给你们更大的权利,为大汉王国创造更多的财富.”
“天成一定会竭尽全力来做好这件事情.”曹天成用力地点点头.
“对了,你这一次回来,不但要操心商务部的组建,更要协助王武嫡做好另外一件事情.”高远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旦失败,当真是会让我们大汉面临灭顶之灾的.”
曹天成吃了一惊,”不知是什么事情?”
“王武嫡正在筹划成立大汉王国中央银行,以后将由中央银行发行统一的纸质货币,对了,就是银票,不过现在我大汉国内的银票都五花八门,多达十数种,王武嫡准备统一银票样式,以后只能由大汉王国中央银行发行的货币才有流通的权利,其它的银票,将逐步取消.以前想做这事,一直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金银伫备而不能提上议事日程,但随着寇曙光航海的成功,我们的国库之中,终于有了足够的金银伫备,这件事终于可以开始做了.我们大汉王国的信用没有问题,以国家信用为背景,统一货币,一步一步取消铜钱以及金银在市场上作为货币的功能.这是一件绝大的事情,王武嫡现在组织了一个多达百人的班了在筹备这件事情,你在里面挂个面,以你在四海商贸这些年中的经验,能有效地帮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
“臣明白了!”曹天成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件极大的事情,臣会调一些在这方面有经验或心得的得力助手回来帮着做这件事,王上,您还记梅一坡么?”
“记得,梅花的老子嘛,一个不错的商人.”高远笑道.
“这个人以前对我说过这方面的一些想法,也是关于银钱流通方面的,此人倒是可以重用一下.”
“哦,梅一坡还有这个理念,不错,你回头让他上京,我与他谈一谈!”高远大感兴趣.(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六章 东成西就〔89〕
大汉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工程不是积石城,也不是大雁城这些新建的城市,而是横贯积石郡与蓟城之间的一条宽阔的驰道,这条道路长达千里,一路横跨数个州郡,成为联结南北的一条大动脉,至少在现在,这条道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更大的一条横贯东西的交通命脉则是从辽东三郡一直到渔阳,但这条道路如今还正在修建当中,而且是从最困难的辽东三郡开始,工部尚书郭荃亲自坐镇,指挥修建.让工程从辽东三郡开始,也是大汉王朝中枢出于拉动辽东三郡经济方面的考量,东胡人统治辽东期间,落后的游牧理念使得辽东这块本来应当富得流油的地方穷困不已,这样一项巨大的由中央投资兴建的工程,对于拉动本地的经济必当起无与伦比的作用.
要想富,先修路,高远对于这个理念倒是深信无疑,修路,可以让当地无业的百姓因为它而得到工作,有了路,辽东半岛富饶的矿藏,特产将能顺着这条路一直运到大汉的中心城市,有了路,东西两方的交流互通有无将更加通畅,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样一条交通大动脉,能让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更加有效.
像有了南北大通道,从蓟城出发,一支骑兵队伍抵达千里之外的积石郡,不过十余天功夫而已.南北大通道还在不断地向南延伸,现在已经修到了原齐国境内,但东西大动脉就没有这么顺畅了,施工难度太大,一路之上高山峻岭,大河大湖,都是需要克服的障碍,拿工部尚书郭荃的话来说,他这一辈子,是恐怕看不到这条大动脉真正的贯通了.
积石郡的郡守,大汉王朝的奠基人之一吴凯现在正坐在一辆四轮马车之上,奔驰在这条贯通南北的大通道之上.
吴凯刚刚被朝廷策封为扶风候.但接到封赏的吴凯心中却一点儿也不快活,反而心中十分的惶恐,大汉王朝创始人高远的第一支军队便叫扶风军,高远的老家在扶风,起家之地也在扶风,而自己,居然被封为扶风候,怎么不让吴凯心中惊惶?现在的他,十分后悔当初窜掇着曹天赐来那么一招,心中也有些恼火自己就是耳根子软,怎么就听了郑晓阳的一番话而昏了头了呢?
扶风啊扶风?吴凯拍着自己的脑门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出发前,女儿吴心莲派人快马送回来了一封信,信是女儿写的,但那内容,明显便是贺兰雄说的,心莲一个小丫头,懂个屁啊?那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吴凯十分羞恼,他估摸着如果自己不是贺兰雄的老丈人,那头大狗熊只怕要对自己破口大骂了.
失策啊失策,八十岁老娘倒崩孩儿,自己这一回可是让郑晓阳给栽进去了.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这一次事件的主谋不是自己,就是曹天成,因为扶风出来的人,排开孙晓不说,就自己与曹天成两人资格最老啊,而孙晓又还是曹天成的女婿.
从王上这一次的反应来看,可真是雷霆震怒了啊,连曹天赐都受到了如此严厉的处罚,更遑论是自己了.
心中忐忑,便有些坐立不安,便连这最新式的马车坐着也觉得极不舒服起来,因为身为积石城的郡守,积石城发达的工业使他能够任何新式发明都能尝到第一杯羹,这种采取了最新的橡胶轮胎的马车在路上奔驰起来,几乎已经感受不到颠簸了.
这种轮胎是寇曙光远航带回来的成果之一,因为高远的特别吩咐,寇曙光整整带回了一船的这种初看起来软趴趴的玩意儿,但有了王上的提点,积石城工坊的老师傅们只有了极短的时间,便弄出了这种叫做轮胎的玩意儿,可别说,的确是管用.以前无论是木制的还是铁制的,坐在上面身板要是不好的话,一整天下来,当真是可以将人颠散架的.
不仅是轮胎,轮轴,滚珠等一系列新技术的采用,使得马车现在已经成了极舒服的交通工具.从积石城到蓟城,以现在他坐的马车的速度,几乎与战马奔行的速度持平,一路之上的朝廷驿站,还会为他提前准备好更换的马匹,使得他不会因为马儿的疲累而耽搁了行程.
现在吴凯只想快些赶到蓟城,当面向高远解释这一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不过吴凯紧赶慢赶地到了蓟城之后,仍然没有见到高远,因为高远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蓟城.
“老吴啊,你来晚了啊,王上和李灿李议政已经去了沧州,寇曙光的远航船队正要趁着这秋高气爽的季节出航,这可耽误不得,一旦误了时候,就得整整耽搁一年呢,不过王上临走之前留了话,说你到了之后,便直接到沧州去与他会合!”已是满头白发白须的蒋家权出面接待了这位自外归来的重臣.
吴凯心中这是洼凉洼凉的啊,王上这是摆明了要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啊,一口吞了蒋家权亲手为他泡上的一杯极品好茶,顾不得烫嘴,也来不及品味,只觉得嘴里尽是一片苦涩,着着蒋家权,半晌,才道:”老蒋,我们是老相识,老朋友了,我也不绕弯子,这一次的事儿,我上了别人的当,但这话也只是跟你说说,在王上面前我是说不出口的,反正做了就是就做了,找借口不是我老吴的性子,你只是告诉我,王上这一次准备怎么发落我?”
“发落你?”蒋家权呵呵笑道:”你想哪里去了?王上刚刚晋封你为候,怎么可能发落你!”
“扶风候啊!”吴凯急了,凑到蒋家权跟前,”你觉得我有这个资格当扶风候吗?”
蒋家权微笑不语,当初高远决定封吴凯为扶风候的时候,蒋家权也觉得不妥,但高远强调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看王上的意思,的确没有其它的想法,但不仅是自己,现在吴凯自己也觉得很不好了.
“算了,你不说我自己去跟王上说,老曹怎么回事?我派人送了一封拜贴给他,却被他撵了回来,说没空见我!就算咱们做错了事,但老兄弟回来,见个面,喝杯酒也有问题吗?”吴凯长吁短叹.
“天成的确是没有时间,四海商贸正在进行大规模地改组重建.”蒋家权道:”你这十几天一直在路上,没有接到朝廷的通报吗?”
吴凯呆了呆,”这段时间我满脑门子的官司,哪有时间去看通报,四海商贸重组?”
“对,王上组建商务部,户部改组为财政部,天成要担任商务部的部长,又要与王武嫡一齐筹建大汉中央银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有与扯闲篇?”蒋家权笑道,”他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个人用呢!”
“军法处被从监察院分离了,现在四海商贸也要重组改制,王上这是要,这是要……”吴凯垂头丧气.”这一回扶风人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啊,该死的郑晓阳,回头我要剥了他的皮!”
“你不要想得太多,四海商贸重组,是因为他现在盘子太大,身躯太过于臃肿,不但不利于发展,反而会延迟前进的脚步,王上也没有责罚天成的意思,天成不是还担任着商务部的部长,更是参与了中央银行筹建这么大的事情么?要知道,按王上所说,中央银行可是关系到我们整个大汉的经济命脉的大事,我对这个不太精通,但王武嫡,梅一坡这些人天天在我耳边讲,我也是听了一个大概.”
“梅一坡是谁?”
“梅一坡是河间的一个商人,对于票据的流通很有想法,王上召他来问对了一番之后,对其很是赏识,他很可能便是中央银行成立之后的第一任行长,说起来他有一个儿子你或许知道,就是那个被人戏称为梅花的梅华,现在是青年近卫军的一名师长,杨大傻麾下有名的悍将.”
“这我有点映象.”听到蒋家权这么说,吴凯的心里稍微松了一些,”天成既然见不了,老蒋你也不肯给我透点风,那我只能追着王上去谢罪了,老蒋,这一次,我不但要辞了我这个扶风候,积石郡的郡守我也不干了,我回蓟城来养老,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是我享享福福的时候了.”
看着吴凯,蒋家权哈哈大笑:”你想享福,也得看王上愿不愿意呢?老吴啊,如果积石郡真得呆得累了,呆得腻了,草原风光看着没意思了,回蓟城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以你的资历,到政事堂来完全够格,要知道,现在咱们政事堂中四个议政,我,严圣浩,李灿,吴起,在一些事情之上投票,搞不好就二比二僵住了,王上一直念叼着要再提拔一人呢,弄成单数才最好.”
听着蒋家权的话,吴凯若有所思,”如果王上愿意提拔我一下,我自然是愿意回来与你再搭伴的.看我有没有这个运道吧?”
蒋家权意味深长地道:”只要你愿意,自然便能!”(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七章 东成西就〔90〕
沧州的码头本来就极为庞大,作为李氏一族以前最大的资本,在这上面所下的功夫是极大的,这两年以来,大汉王国更是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使得码头比起原先要扩大了数倍,此时港口之内,千船云集,场面尉为壮观.
汾州周氏,沧州李氏,两大家族集合了所有的造船能力巧匠,这些年来在海船的造诣之上突飞猛进,最大的海船如今已能建到五层之高,每条船上能搭载数百名战斗人员,在海上来说,他们便是巨无霸.
软帆替代硬帆,使得驾船的技艺更上一层楼,而航海知识的掌握,更是成了汾州和沧州这两地人谋生的手段.现在,只要你懂得一些水性,便能轻而易举地成为船队的水手,如果你懂得驾船,那恭喜你了,你将获得一个极不错的职位,而薪水更是你不敢想象的.
因为远航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这些水手和船长的薪饷是一般大汉王国公职人员的数倍之多.
寇曙光上一次的满载而归,轰动了大汉王国,而最受震憾的自然是沧州与汾州两地的百姓,因为水手,船条大多出自他们这两地,这些出海远航而又安然回来的家伙,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相比于他们带回家的财物,他们的薪饷简直不值一提,有些当初因为生计艰难而不得不冒险出海的家伙,因为这一趟而咸鱼大翻身,整个家庭都一跃而成为当地的富户,这也让更多的人眼红的冒烟,大家都是盼望着下一次的远航.
这一次的水手报名人数,远远超过了远航船队的需要,如此旺盛的想要出海发财的**让寇曙光瞠目结舌,以至于他不得不临时提高出海水手招募的条件.
当然,这一次出海的,不仅是寇曙光所率领的国家船队,还有大量的私人船只也加入了进来,航海所带来的巨大收益让更多的商人看到了商机,而海外贸易那几乎是一本万利的前景在大陆之上几乎无法想象,隶属于四海商贸的一些大老板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远航的内情之后,各显神通,通过他们自己认识的高官显贵们将要求传递到了高远的面前,那就是,他们也想要组织船队出海做生意.
对于这个要求,高远自然是求之不得,甚至允许他们与王国船队一些编组出发,当然,高远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征税机会,与王国船队一起编组,那是要交保护费的,也就是说他们要承担一部分军费,二来在海外的交易那是要交税的,具体的税额却是以他们远航回来之后赚取的利益来抽税,税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商人们赚钱的热情.
商人们有钱.但有时候有钱自然不是万能的,很多东西不是你想买就买得到的,比方说适宜航海的大船.汾州,沧州还有高远在辽西当年设立的船厂,这些年来建造的船只,除了满足水师之外,剩下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被一抢而空,而一日一价的大船也让这些造船厂体会到了暴利的感觉,多年的亏空,一朝尽数得到弥补,船厂的收益让户部的王武嫡笑得整天合不拢嘴,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满足大汉王朝内部突然之间掀起的航海热潮,一些人买不到船,今年是不能指望出海挣钱了,但还有明年,后年呢?船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五年之后.
买到船后,自然就要招船长和水手,这是更耗钱的事情,水手好招,但有经验的船长是有限的,这也导致了一些有远航经验的船长成了抢手的香饽饽,薪资一时之间甚至高过了一郡之郡守.
有了船,有了船长,有了水手,每条船还必须要有护卫,在寇曙光的航海经验被整理成册出版之后,大家也都明白,海上不仅有巨量的财富,也有海盗,还有更多的敌人,远航不仅是赚钱,还有征服.
当然,这难不倒他们,大汉王国每年都会有不少的士兵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役,这些经受了军队熏陶了退役士兵意志坚定,战斗力强大,自然便成了他们招募的对象,薪饷自然是从优,这也为大汉部队的退役士兵又找到了另外一条出路.
从寇曙光上一次航海回来之后不久,大汉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第二次远航的准备工作.这一次不仅仅是数百条船,几千人的远航了,加上私人船老板后,这支远航部队,达到了惊人的上千条船只,数万人的规模.
这一次,大汉王朝的国王高远要亲自来出持出海的仪式.
码头之上,人山人海,大家不仅是来目睹这千帆出海的壮丽场面,更是为了一睹汉王高远的风彩,说起来,这是汉王高远第一次出现在沧州,如今的大汉王朝幅员辽阔,疆域之广大前所未有,绝大部分地方,高远根本也不可能涉足,而沧州,却因为水师,因为航海,成为了高远登基为王之后第一次正式出巡的第一站,这让沧州人为之骄傲,自豪.
在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高远手持硕大的金剪刀,为头船剪彩,当彩球被高远高高举起,鞭炮之声也随之劈里啪拉的响起,伴随着水手们鼓足腮帮子大声吼叫了起来.
“起锚,出航罗!”
五层楼高的旗舰缓缓地驶离了码头,甲板之上,以寇曙光为首的汉军军官们整齐地排列,向着码头之上仍在翘首而望的高远行以壮严的军礼.
高远听到身边李灿抽动鼻子的声音,转头看着眼圈有些红了的李灿,笑道:”这一次咱们这么大的规模,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李荃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更会驾轻就熟.”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远航,有时候又怎么说得定呢?”李灿轻叹道:”总是有些担心的.”
“李荃这小子很不错!等这一次回来之后,我看他就有能力独立指挥一支水师了!”高远拍拍李灿的肩膀:”家有千里驹也,李家后继有人,恭喜恭喜.”
“还得王上多多栽培!”李灿连声道谢,有了高远这一句话,李荃这李家家主之位,基本上已经不可动摇了.”王上,这千帆出海,可是难得的壮丽之景,在这里难得一览全貌,不如请上瞰海亭去观赏.”
“好,咱们就去爬瞰海亭,不过李灿,你这身板,可还爬得上去?”高远打趣地看着李灿球一般的身姿,”该减肥了!”
“臣下自从听了王上的话,一直在减肥,现在连晚饭也不吃了,但这该死的体重他就是减不下来,徒呼奈何啊!”李灿愁眉苦脸地道.
高远一下子乐了起来,”这也有可能,大概你就是这种天生的胖子,喝水也会长胖,但愿李荃将来不会像你长成这样,不过长成这样也有好处,我估摸着将你扔下水去,以你这身材,肯定是沉不下去的.”
两人都大笑起来,这种话,当然也只有高远能说,换个人,李灿肯定是要翻脸的.
正乐着,何卫远匆匆地走了过来,附在高远的耳边,低声道:”王上,吴凯吴郡守已经到了沧州,现在正向码头赶过来,估摸着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抵达这里.”
高远微微点头,”吴老头这一回看来真是急眼儿了,来得这么快,好吧,你在这里候着,吴老头儿来了便让他上瞰海亭去见我.李灿,咱们去爬瞰海亭.”
瞰海亭是新建的,这亦是李灿为了讨好高远而新修的,这里原本是码头边上的一座小山,山高约百来米,山上绿树成荫,将顶端挖平,砍去了树木,修建了这样一个亭子,站在亭中,海风习习,极目远望,大海尽收眼底,倒的确是一处观景的好去处.从山脚到山顶,全部有沧州本地最有名的海岩石雕刻而成的台阶一级一级铺到瞰海亭,两边的石栏杆上,每隔数米的立柱之上都雕刻着各种奇珍异兽的头像,光是这些,便花费不菲.
“以后这瞰海亭倒是可以成为一个观风的好去处,李灿啊,我建议以后这里可以卖票收费,但凡想来这里看景的,都得付钱,像今天这样的重大事情,票价完全可以长个数倍,肯定有人愿意出钱爬上来看热闹!”高远一边等着艰难往上爬的李灿,一边道.
“这里是王上来过的地方,王上走后,这里自然是要封起来的,闲杂人等,怎么能容他们上来亵渎王上站过的地方!”李灿气喘吁吁地道.
“屁话,如果我到过的地方都得封起来,那大汉还能有多少地方让百姓们走动?”高远笑骂了一声:”这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怎么能封起来暴殄天物?嗯,李灿啊,以后这里的宣传词还可以加上一天,汉王临此观景,赞不绝口,会不会让这里的价格再涨上一涨?”
李灿抓住栏杆,大口地喘息了几下,”王上既然这么说了,回头我便吩咐他们按照王上所说的来办,这价格嘛,自然要高高的,没有一两银子,我们就不能让他爬上这瞰海亭.”
“好主意!”高远抚掌大笑:”一天就算只有一百人来爬,那也是一百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多少,那可是数万两银子的进帐呢!”(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八章 东成西就〔91〕
站在瞰海亭中,扶栏而立,整个港口以及远处无垠的大海一览无余,第一个驶出港口的寇曙光剩坐的旗舰在海面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而在它的身后,其它的船只成两路纵队,一艘接着一般驶向远方,海风鼓起洁白的风帆,使得船只速度甚疾,激起的海浪一潮接着一潮的涌起,海鸟绕着船只疾飞,时而搏击长空,时而低掠于浪头之上.
最前面的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最后头的却还没有出港,港口里,鞭炮之声不绝于耳,那些私人投次商船的老板们也不吝钱财,为了讨个吉利,鞭炮那是可着劲儿的放,要知道,焰火,鞭炮这在大汉王朝也还是一个新鲜玩意儿,价格不菲,而且由朝廷统一经营,不是一般人能放得起的.
这种在研制火药的过程中弄出来的副产品如今也成了一真研究院的最大的研究经费来源之一,在高远看来,任何一项研究成果都应当产生经济效易,大威力的火药的研制,实验以及生产都是极耗钱的事情,一真研究所应当利用他们的研究成果来自己解决一部分研究的费用问题.
新生的玩意儿总是能产生暴利的,据高远所知,现在鞭炮烟花的利润是成本的数十倍,而且还是限量购买,没有雄存的财力以及面子,根本就买不到.
现在在大汉国内,能够在红白事,开业庆典等一系列的事情上,放上一些烟花和鞭炮,那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着老板的实力.
高远听到了身边微微的喘息之声,那不是李灿,李灿的喘气之声便如同一头老牛一般吭哧,而此时身旁的喘息之声却悠长,他没有回头,而是微笑着道:”老吴,这场面壮观吧?”
走到高远身侧的正是吴凯,看到高远,他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吴凯见过王上.”
高远转过头来,看着吴凯,摆摆手,”老吴,生分了.”
“礼不可废!”吴凯束手正色道.
高远哈哈一笑:”我现在有些理解什么是孤家寡人了,像我现在做到这个位置之上,连以往的朋友都拘束了,好生无趣.”
吴凯微笑不语,束手立于高远身侧,”如此壮观之景,只怕数百年来,还从没有出现过.千帆竟渡,尉为壮观啊,此时应当有画师在啊,将这一幕临摹下来,传之后世方为最佳.”
“这只不过是开始,以后的场面会更壮观.”高远挥挥手,”老吴,当年我们在扶风的时候,你可想过今日之景?”
“做梦也没有想到.”吴凯摇头道:”那时的我,虽然当着扶风县令,但每一天想得却是如何让自家的酒卖得更好一些,如何能让自己家里地窖里的银钱再累积得更多一些,直到王上你的出现,为我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吴氏踏上了一条光明大道,现在吴氏酒业行销整个大陆,而我,也从一个不务正业的县令,成了大汉王国的封疆大吏,今日回想起昨日种种,当真如同身在梦中啊!”
“虽然步步荆棘,步步坎坷,但我们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而让我更欣慰的是,当年的老兄弟们,除了路叔叔以及那霸,剩下的人都活了下来,而且成为了我大汉王朝的股肱!”高远看了一眼吴凯,”老吴,我高远从开始到现在,对老兄弟们的感情都从来没有变过,要说我现在最期望的就是有朝一日,咱们这些人能像当年那样,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围着一大堆篝火,抱着坛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虽然没有华屋华裳,但众兄弟却心无芥蒂,彼此之间,坦诚交心,这也正是我们无往不前,节节胜利的最大保障啊!”
“吴凯惭愧!”吴凯叹了一口气:”摊子大了,地位高了,人的心便也不知足了,这一次的事情,吴凯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推卸责任,我只能说,我给王上添麻烦了.”
高远的手轻轻敲击着石栏杆,”老吴,你觉得我对扶风众人太薄情了么?”
吴凯沉默片刻,”倒也并非全是如此.”
“并非全是如此,也就是说,你心中还是这样想的,其实你应当明白,当我们还是一股小小的势力的时候,我们扶风的一帮老兄弟自然是承担得起那份责任的,但现在,大汉王国疆域何其广大,军队何其众多?政事不再是那一县一郡,军事不再是数百上千,地跨万里,拥兵数十万,任何一个错误的决择,都有可能将大汉带到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去,扶风诸人,还能承担起这样的重担么?民政之上,出了一个你,商业之上,出了一个曹天成,已经是让我大为惊喜了,但郑晓阳,步兵,颜海波他们,能力的确不能独挡一面,这是先天条件所决定,实非我能改变也,他们为将尚可,如果为帅,则极有可能害人害己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老吴,你说我怎么对待他们?”
“是我想左了.”吴凯点头道:”其实当初在扶风与我们一起起事的人,不管是郑晓阳他们这样的武将,还是其它的一些文职人员,如今都已是官高位显,足以光宗耀祖了,我去局于一地一域,为乡情所羁,只看到一些后来者步步高升,却没有想到他们那些人的才具的确不是扶风的这些人能比的.大汉想要发展,要大踏步的前进,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所需要的是更多的人才,不拘一格用人才,方是正道.”
“老吴说得对.”高远欣慰的点点头,”你能想通,我便放心了.”
“王上,我想辞去积石郡郡守一职.”吴凯道.
高远看了他一眼,”老吴,这件事情,我并没责怪你的意思,积石郡乃我大汉军事重镇,那里需要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坐镇,积石城,积石郡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在哪里,无论是中原人,还是匈奴人,都信得过你,你在哪里一天,那里便稳如磐石.”
“我总有离开的一天!”吴凯呵呵笑了起来,”我快要六十年了,这些年在积石城,说实话当真是耗尽了我的心力,现在我直想回到蓟城这繁华之地来好好地享受一番生活,老蒋说让我到政事堂给他去帮忙,我也答应了.”
高远失笑道:”你真入了政事堂,那有你享福的时候,那里头的事情,只怕比起你在积石郡要繁杂多了,老蒋头在蒙你呢,他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想把你拐骗进去给他帮忙呢!”
“我在积石郡快十年了,说句实话,我也厌倦了那里的草原风光,现在只想回到蓟城这软红十丈之地呢!我在积石郡的副手许永,足以承担起郡守之职.”吴凯坚决地道.”现在我吴氏两个儿子一个在积石郡经营酒坊,一个行商天下卖酒,女儿嫁为人妇,贺兰雄对她也是极好,我无牵无挂,与老伴回到蓟城,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了.”
“好吧,既然你意已决,那便回来吧,到政事堂中支作议政吧,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后悔今天的决定!”高远笑了起来.
“当然不后悔.”吴凯肯定地道.
“回来也好,你离得近了,咱们老兄弟也正好可以多聊聊,告诉你老吴,关于酒,我还有一些秘密没有告诉你呢?”
“还有什么酒得秘密?”吴凯瞪大了眼睛,”王上,我们吴氏酒业可有你的股份呢,现在咱们大汉王朝的律法规定,您的荷包也不怎么丰满吧,每年国库给付王宫的花销可是有定制的,您想要日子过得宽松些,那可不能在酒业这一行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高远哈哈大笑:”王武嫡这个天杀的,什么定制,他每日里都在琢磨着怎么将我的那几个银子拐走,到现在为止,别说是国库应当给付给我的他没给过,他时不时还想拐我的私房钱,现在我书房里还有他打得几十万两银子的欠条呢,我看这老小子就没有还的意思.”
“当户部尚书当到这份儿上,王武嫡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吴凯叹息道:”不过看起来王上对他还是极满意的.”
“嗯,这个户部尚书我还是挺欣赏的,哦对了,以后他的职务就改名叫财政部长了.老吴啊,以前我告诉你的都是高度烈酒,果子酒,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别的方子,比方说葡萄酒,哈哈,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可是一绝呢!除了这个,还有啤酒,那是用大麦来酿造的,炎炎夏季,将这啤酒用冰一镇,那份清凉,那么清爽.可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
“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名堂?”卖酒出身的吴凯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这么说来,我们又要发财了?”
“自然是要发财的,不过嘛,要弄出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到时候,你把家里的第师傅们弄一批回来,咱们悄悄地鼓捣出来.”高远嘻嘻笑着.
“这个没问题,我吴氏有几个老师傅年纪大了,现在已经退休回了家,我马上写信让他们来蓟城报到,这些人经验丰富,有王上你提点,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弄出王上你所说的这两种新酒,到时候,哈哈哈,可又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吴凯咯咯地笑着,高远看着吴凯的面容,恍然之前似乎又回到了十数年之前.(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九章 东成西就〔92〕
大汉二年发生于九月里的一场的政治风波,在外人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的情况之下,便迅速地平复了下去,在这场风波之中,似乎受到处罚的只有曹天赐一人,隶属于监察院的军法处被分割出来,成为了单独的军事法庭,直接归兵部领导,而曹天赐本人也受到了汉王严厉的斥责之后,罚闭门思过三个月.而以汉王对曹天赐的信任程度,短暂的闭门思过之后,重新复起只不过是时日问题.
不过到了十月,四海商贸宣布改组,庞大的四海商贸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单一的行业协会,每一个协会拥有了以前梦寐以求的自主权,而原四海商贸大老板曹天成被调任为新成立的商务部部长.
这猛然的一棍将众人打得闷过去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积石郡郡守吴凯卸任,上调政事堂任议政,积石郡郡守由许永接任.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清醒过来,曹天成也好,吴凯也好,虽然看起来都升官了,但手中的实权却结结实实的被剥夺了.
扶风系在这一役之中遭到了沉重打击的事实让所有大汉王朝内部的官员都悚然而惊,扶风系是汉王的嫡系部下,一旦犯错,汉王处置起来依然如同霹雳闪电,毫不留情,更惶论他们了,任何挑战汉王权威的事情,看起来都是一种危险的举措.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扶风一系究竟做了什么让汉王雷霆震怒,但当事者缄口不言,极少数知情者无一不是汉国核心权贵层,众人亦不敢去问此事,只能在私底之下议论纷纷.
高远自然不会理会其它人是怎么想这件事情的,在他看来,这只是他与扶风老部下之间一次小小的交流不畅,而曹天成的调任,只是因为四海商贸需要更大步伐地向前踏前,那么改革便势在必行,而吴凯,在积石郡的年限太长了,而且年纪也大,调回蓟城,正好老友之间可以多多相处,也免得相隔远了,生了隙嫌.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中央银行以及大汉的纸币发行的情况.
“王上,纸币流通,最大的危险便是伪造,所以我们在这上面花的心思也是最多的,王上请看,这是我们为纸币发行所准备的纸张,这种纸张全部用竹子为原料制造,从质地上来说,远远胜过市面之上其它纸质,而蓟城综合大学的化学系的先生们采用了数种矿物质制造合成的液体对这种纸进行二次漂洗,使得这种纸面呈现一种特殊的金属光泽,硬度大为增加.”梅一坡将被裁成了长方形的纸张在手里揉捏了一会,重新展开之后,纸张仍然较为光泽,看不出明显的褶皱,这两样相加起来,已经使伪造的可能变得难度极大起来,而我们在印制纸币的时候,还会在内里再加上其它的防伪手段,力争让图谋不轨者不隙可乘.”
高远点点头:”你们已经很用心了,但纸币的防伪造之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轻易便能为外人所伪造的话,如果是小规模的倒也罢了,但如果是大规模的话,那对于国家经济的打击将是不可小觑的.”
“王上放心,目前有技术能力制造这种纸张的在整个大汉国不超过五家,而这五家将成为我们的纸张供应商,当然,我们也会加强对他们的监控以及在哪里的安保力量,这一方面,监察院张一副院长在前期便已经开始了介入,至于在防伪手段之上,综合大学的几位先生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对于二次处理纸张的配方他们已经销毁.其技术完全掌握在我们中央银行自己手中.”梅一坡点头道.
“立法之上也要跟上!”高远转头看向蒋家权:”但凡发生伪造纸币者,处罚要从严,从重,从快!”
“大议会已经组织了小范围的讨论,目前初稿已经快要定稿,争取在纸币上市流通之前一并发布.”蒋家权回答道.
“好,看来各方面都协调的不错.”高远笑看着诸人,”梅行长,这一次纸币的发行,你准备发行多少?”
梅一坡看着王武嫡笑道:”王部长那边的金银贮备目前是一千万两银子,我准备以三倍盈余发行,第一次一共发行三千万两市值的纸币,最大面额一百两,最小面额五文钱,共分一百两,五十两,十两,五两,一两,一百文,五十文,十文,五文,一文等十种面额.”梅一坡转身从身后一人手中接过一个托盘,内里放着十种面额纸币的样币.
三倍的盈余啊!高远咧开嘴笑了起来,当这三千万两银子的纸币流入市场之后,便代表着他的大汉王朝马上就会变得富裕起来了.钱,将不再是问题.
“这件事情,梅一皮与王武嫡你们两个紧密配合,我希望在今年完成这件事情.”高远大手一挥:”具体的过程我不再过问了,我只看结果.”
“臣等必不会让王上失望!”王武嫡与梅一坡拍着胸脯道.
高远瞧着蒋家权,笑咪咪地道:”我现在可是万分期盼着纸币的迅速流通,当我们与秦国的贸易全面放开之后,凭借着纸币,秦人的金银将大规模地向我们大汉流淌,哈哈,先生,你说在一定程度之上,这是不是比起战争来更有效?”
“秦人很快便会发现我们这个把戏的!”蒋家权微笑道:”这纸币的发行,掠夺的可不仅是敌人制财富,可也是我们自己百姓的财富哦.”
“只要大汉强盛,国家信用屹立不倒,就不用担心自家百姓会因为这个而造反!”高远呵呵笑道:”不过要让敌人乖乖就范,只怕还要用上不少的手段,政事堂在这上面要多多配合财政部与中央银行.”
“这个臣下明白!”蒋家权点头道.货币经济战争,这对于蒋家权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话题,但随着中央银行的成立,随着纸币的马上将要发行,他也略微窥到了这其中的门槛,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当然,最后肯定是要以流血来收场的.想来他在秦国的那位师兄,在现在,是万万认识不到大汉王国发行纸币开始流通的厉害的.
以大汉目前强势的经济和国力,纸币必然在不久的将来,不仅在大汉境内流通,还会顺着大汉商人们的脚步四下漫延开来,最终的结果就是秦人的金银将会一点一点地流向大汉的国库,而秦人手中却拿着的是汉人的纸币.
送走了蒋家权等人之后,兵部叶重等人早已恭候高远多时了.不过高远召见叶重他们却是在勤政殿中,大殿正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沙盘,叶重,秦雷两人带着几个参谋正站在沙盘旁边.
高远带着何卫远出现在了大殿当中.
“今年之内,我想要楚国向我大汉屈膝.”高远双手扶着沙盘的边缘,”这一场仗已经打了近半年了,都说楚人性子懦弱,但这一次楚怀王很坚挺嘛,到现在也没有露出罢手的意思.”
叶重指了指沙盘:”王上,楚怀王之所以到现在还很硬气,就是因为到现在,我们还是拿他们的康平城没有办法啊.康平城是我们打开楚国的门户,但进攻到现在,康平城仍然巍然不动,楚国大将屈完经验丰富,而屈重又不停地调兵遣将,沿着康平城,给我们摆下了一道链式防守,这条防守线就像是一条蛇,你戳中其中任何一点,他都会弹上几弹,动上几动,一不小心,他就张开大嘴要来咬上你一口,而唯一最有效的攻击就是对康平城,可这康平城也委实太难打了一些.”
“看来这屈完就是料定了我们对攻坚战没有信心,而且担心太多的士卒伤亡,所以摆下了这么一个阵势,嘿嘿,不过现在这也难不倒我们了.康平城,我是一定要打下的.”
叶重看着高远,”王上,您是想动用那玩意儿?”
高远微微点头,”也是该让他有点动静了,一真研究所这几个月以来,一共生产出了一千公斤这玩意儿,这一次,全部给孟冲他运去.”
“一千公斤?”叶重脸上变了颜色.上一次在一真研究所,那么一点点就产生了如此恐怖的爆炸,后来的几次实验,作为兵部尚书的他,也亲自去观摩,对于这东西的威力,那是心有余悸.
“不错,既然要弄出一点响动,自然便要响得惊天动地,要让天下惊心.”高远大笑道.”不过这运送过程,你就要小心了,一真研究所会有一批研究人员跟着去,在路上保护这批玩意儿的安全,同时这一路之上,他们也会传授士兵们使用他的技巧,所以叶重,这一次护送的士兵可都得选伶俐一些的.”
叶重脸上闪烁着耀眼的光彩,”王上,这一次,我想亲自去.作为大汉的兵部尚书,这样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可不想缺席.”
“你爱去,你便去!”高远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只不过是这玩意儿最原始的应用罢了,你瞧着吧,以后这玩意儿会大放异彩的.因为他的出现,这世界上的战争将因此而得到改变!”(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章 东成西就〔93〕
康平城,位于楚,韩,齐三国交界之处,是楚国在边界之上的要地,在齐国覆灭之时,屈完见势不妙,当即放弃了临沂,率部后撤,这一撤,便径直撤到了康平城才停下了脚步,以康平城为据点,竭力抵抗汉军十数万大军的围攻,而楚国太尉屈重亦立时调兵遣将,在康平城左右两翼布置防线,也就是叶重嘴中所说的链式防守.
屈重亦是天下名将,而屈完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屈重的大力支持,屈完的蝉精竭虑,楚国首辅黄歇的统筹规划之下,整整小半年的功夫,汉国十数万大军,白羽程,孟冲,张鸿宇三员大将竟是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一块肥肉,竟是无法吞下去.
“孟兄啊,你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行,干脆我们两边就换一换吧,让我们新编第一军来!”张鸿宇挟着一块猪头肉,点着对面的孟冲,笑道.
“什么屁话?你要是行,连阴平都打不下来?”孟冲讥笑道:”咱们这可是南野,老牌子部队,可不是你们这种后起之秀能比得?”
咣的一声,张鸿宇重重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这是怎么说话呢?谁都知道,屈重他娘的布置的这个防线是以康平城为核心区域的,康平城不破,其它地方便无法有效击破,就算短暂被我们打破,我们也守不住,进不去.”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我们三个聚在一起,是来商量如何打破这条防线的,而不是来彼此斗气的,屈重天下名将,屈完也成名已久,真要论起名气,论起这攻防之道,我们三人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是对方的对手,告诉你们,蓟城的老友可给我传来了消息,说是因为我们攻击不力,大议会准备提请政事堂和王上换一个指挥官来呢!”白羽程当当的敲着盘子,”听人说他们准备提请让熊本来指挥这一场战役,真要是让熊本来指挥我们,大家的面子里子可全都没有了.”
“不会吧?”孟冲与张鸿宇两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白羽程,”这消息可靠么?”
“怎么不可靠?大议会里很多议员觉得我们这半年徒劳无功,耗费了无数银钱却没有收到效果,这是浪费钱粮,有些人说得可难听了,什么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放他娘的狗臭屁!”孟冲一下子跳了起来,”老子跟着王上东征西讨的时候,那些什么劳什子的议员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现在居然将老子贬得一钱不值,等老子回了蓟城,非去掀了他们的老窝不可.”
“你真要去掀了大议会,王上非把你一刀剁了不可!”张鸿宇冷然道,”甭管这些大议员们是不是信口雌黄,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有实打实的权利,但他们抱起团来,却能轻易地左右我们大汉王国的政事,换一个指挥官算什么?更何况他们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我们的确攻击不力,半年了,拿对方一点法子也没有.”
“难道熊本来了就有法子?”孟冲不服气地道:”许原的北野不是也不有进展么?”
“许原哪里与我们这边可不同,他只是佯功,北野的主力还是在防着秦人.我们这里可是倾尽全力的进攻.”白羽程哼道.
孟冲脸憋得通红,”从明天开始,我不再顾忌伤亡了,就算是有人命堆,我也要堆上城去,我们南野一定会拿下康平城.”
“好,只要你这边拿下了康边城,我与老白在两翼就能长驱直入,后边的事儿就不用你管了,将来这功劳仍然算你头一份!”张鸿宇拍案而起,”老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再前怕狼后怕虎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秦人已经被我们打服了,这一仗再教训了楚人,这天下,以后便由我们大汉王国说了算.这样长时间僵持下去,会让楚人越打越有信心的,王上常常告诫我们,不可小觑楚人,他们地域广大,人丁充足,战争潜力极大,如果他全力开动起来,于我们而言,会是很大的麻烦.”
“放心,从明天开始,南野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击康平城.”孟冲冷然道:”即便是要让我赤膊上阵也在所不惜.”
三人伸出手来,紧紧地握在一起.
“孟候爷!”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站在门口的孟非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位大将紧紧握在一起还在不停摇晃的手,这三位爷每一次见面的时候吵吵的时候居多,啥时见到三人如此友好啦?沉默了片刻,才道:”孟候爷,白候爷,张军长,刚刚收到兵部发来的公文,兵部尚书叶重叶候爷奉王上诏命到康平城督战,公文发出之日便是叶尚书出发之日,算算日子,只怕明天尚书就会到了.”
三位大将脸色顿时全变了,对望了一眼,都是失落地卟嗵一声坐倒在了椅子上.孟冲拿起桌上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苦笑着看着众人:”熊本虽然没来,但叶尚书却来了.”
白羽程哼了一声:”好歹比熊本来强一些,不管怎么说,叶尚书是这南野的老长官,南野也是他的老部队,看来王上还是给咱们留了一点面子.”
张鸿宇哧的一声笑:”不过老孟的面子可就完全没罗.说不定叶尚书对你失望得很.”
孟冲黑着个脸,一甩手向外走去:”好啦好啦,既然叶尚书亲来,我们便暂缓攻势,等叶尚书来了之后再作下一步的决定吧!你们二们也别走了,左右叶尚书到了也是要召见你们的,免得到时候又要奔波一番.”
三人都是黯然神伤,叶重的亲自到来,不谛是王上对他们三人的失望,看来王上的耐心也耗到头了.
三人都过了一个难眠之夜,以致于第二天饷午三人一齐策马出营迎接兵部尚书叶重的时候,竟是不约而同的都顶上了两个黑眼圈.
“见过叶尚书!”三人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叶重的面前,齐齐行了一个军礼.
叶重大笑着翻身下马,等三人一抬头,笑声不由戛然而止,指着三人,”你们三人,昨天这是干了什么?怎么这副模样?”
白羽程干笑了几声:”听闻叶尚书亲临康平城,我三人都是欢欣鼓舞,彻夜难眠啊,这才成了这等模样.”
叶重何许人也,这酸溜溜的话里包含的意思,他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不由大笑起来,”看来你们也听说了不少蓟城的议论是吧?”
“现在不是议论,而是事实了!”张鸿宇撇了撇嘴,”我三人实在是有负王恩,空糜粮草而无所作为,现在叶尚书亲临,康平城当可一鼓而下.”
这两人一前一后说着酸话,孟冲却只能闭嘴苦笑,他是接叶重的手成为南野的司令官的,现在南野的老长官驾临,他能说什么?没看到自己身后南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们都双眼放光地等着与老长官搭讪嘛!
盯着几人看了几眼,叶重笑了笑,”你们说得不错,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康平城拿下,王上说,在年前,大汉要结束对楚的战争,将楚怀王逼上谈判桌.”
三人听到叶重的话,都是脸色微变.
“不过,想要拿下康平城,靠我本人可是不行的,三位大将军联袂都没有破了屈重的这条链式防线,叶重自认并不比三位强,同样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来对付楚军.”
听到叶重接下来的这番话,三人脸色稍霁,但同时也疑惑地看着叶重,既然叶重自承没有更好的办法攻陷康平城,为什么先前又夸下海口来此便是为了攻下康平呢?
“这一次靠的得它!”叶重回身,指着自己身后,一排排士卒紧紧围着的两辆马车,士兵的中间,还站着数十名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人,但看那些士兵的样子,这些人和马车都是他们保护的对象.
“哪是什么?”白羽程疑惑地问道.
“神器!”叶重微微一笑,”走,营里头说话.孟冲,安排人给我带来的人在你的中军大营中划定一块地盘,一百米范围之内,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孟冲点点头,伸手招来孟非,低声吩咐了几句.
“以你们的级别,应当知道一真研究所吧?”进到房内,叶重自然是坐到了主位之上,看着分坐两边的三位大将,他问道.
“知道,那些烟花爆竹不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嘛!”孟冲耸耸肩,”前一阵子我还接到老婆的信,说要我弄一些烟花爆竹,说儿子稀罕得不得了,被我回信痛骂了一顿.”
“烟花爆竹的确很好看!”叶重微笑道:”也不怪你的儿子眼馋,前一阵子王上为了庆贺三公主的诞生,不是放了好大一场焰火么?”
“听说了!”三人都点头道:”我们都还在说大王对三夫人果然非常宠爱呢,二位王子出生可没有这等待遇,还有王上那句穷养儿富养女,现在都成了流行语了!”
“这一次我来,就是准备在康平城放一场大大的焰火.”叶重微笑着道.(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东成西就〔94〕
康平城中的屈完现在心中很笃定,小半年与汉军的交锋,让他对汉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野战之中,汉军的战斗力的确举世无双,超强的单兵素质,高超的战术素养,严格的战术纪律,悍不畏死的战斗作风,这样一支军队,谁碰到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扁壤的两万余军队全军覆灭于汉军手中,屈完现在已经不觉得憋曲,因为这小半年来,他与汉军也有过不下数十次交锋,但凡在野战之中,自己就没有赢过,偶尔能打平一次,便算是了不得的胜利.
但汉军也有他们的弱点,那就是对于攻坚战并不熟练,或者说他们的将领对于攻坚战缺乏更多的办法,而更让屈完欢喜的是,对方似乎对于士兵的过大伤亡很是顾忌,爱惜士兵的性命本来不是坏事,但过于爱护,该牺牲的时候不敢拿命来搏,那就是大问题了.
联想到汉军高昂的军费以及战后的抚恤,屈完又似乎有了一些心得,汉军如此的抚恤的确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或者是因为受到各个方面的压力,汉军将领一旦进攻受到挫折,多半都会退下去,这也是康平城对坚持到如今的原因之一.
汉军势大,楚国在初期并没有做好与汉国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楚怀王最开始时,只是抱着一个占便宜的心态,与秦军联合开始了对汉国的进攻,但任谁也想不到,短短的数月时间,形式逆转,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果子,现在飞了不说,自己还惹火烧身,欲罢不能.
秦人大败,李信,王逍等大将相继败亡,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魏国也拱手相送给了大汉王朝,而赵国也在两个大国之间的较量之中一分为二,国不成国.至于秦人送给楚国的韩地三郡,现在也早已成了汉军的囊中之物.
每每想到这些,屈完都有一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想法.
楚怀王不想与汉国打一场全面战争,但汉国却苦苦相逼,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楚怀王也只能捏着鼻子开始了全国总动员.
楚国,当世超级大国之一,一旦开始了全国动员,战争潜力自然是极大的,在首辅黄歇,太尉屈重的运帱帷幄之下,以康平城为中心,楚人已经云集了近十万大军,完成了屈重计划之中的链式弹性防守.
先稳固防守,伺机再行反击,这便是屈重的想法,楚军太年多没有打仗,他们的士兵需要磨砺,在屈重想来,如果康平城能够抵挡住汉军一年的话,那么,在这一条防线之上的楚军,将会成为楚军继秦楚边境之上的第二支雄师.
屈完已经在开始计划着接下来的反攻了,攻打汉国本土这种想法还是不要有了,那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齐国田单,秦国李信,已经给他作出了活生生的榜样,但当时机成熟,屈完还是梦想着将齐国土地纳入到楚人的地图之中.
齐人与汉人有仇,先是田单十数万大军尽数覆灭于汉人之手,接下来汉人又狡计连连,将齐国一口吞了下去,现在齐人之中,梦想复国的人不在少数,现在在康平城中,屈完便收拢了不少这样的人,这些人在与汉人的作战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气,比起楚人要更国加顽强,对汉人的仇恨,比楚人也要更甚.
这些人中,有齐国的贵族,官员,地主,商人,也有不少的平民百姓,山野村夫,在屈完看来,这都是一些可以加以利用的好家伙啊!
到了时候,打着替齐人复国的旗号,说不得能在齐国之中拢起一大批人来.
当然,所有这一些的前提,便是要他守住康平城,并且在这里极大的消耗汉人的战斗力以及信心,耐心,当对手意识到康平城是不可能攻下的时候,当他们想将注意力转向他处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
“大将军!”新提拔起来的副将周亚夫推门而入.
“哦,亚夫来了,正好一起吃午饭,陪我好好地喝几杯!”屈完笑道.
“大将军,斥候来报,汉军军营之中升起了新的将旗,叶重来了.”周亚夫脸色凝重,”恐怕接下来我们要面临一场硬仗了.”
屈完哈哈一笑:”汉王终于是无法忍耐了吗?孟冲,张鸿宇,白羽程做不到的事情,叶重就能做到?他还当真以为他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叶重是汉国的兵部尚书,高远将他派来,那是存了必须要攻下康平城的决心,大将军,我们不可轻敌呐!”周亚无看着脸色轻松的屈完,道.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屈完笑道:”不管他们怎么变,我们以来变应万变,守住康平城,便是这场战斗最为核心的部分,现在康平城中的兵力已增加到五万人,粮食充足,军械无数,汉军已经错过了拿下康平城的最佳时机,如果当时他们在拿下齐国之后,不是忙着整合齐国内部力量,而是倾尽全力来与我一战,那康平城才真正危险了,但到了现在,康平城已经稳如泰山.就算他们想拿命来填,也攻不破我的康平城.”
旌旗挥舞,战鼓隆隆,叶重抵达康平城之后的第一次进攻终于拉开了帷幕,屈完虽然嘴里说并不在乎叶重的到来,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作为高远麾下第一大将,成名已久的叶重亲自指挥对康平城的战役,屈完仍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亲自上阵指挥作战.
不过过程大大出乎屈完的意料之外,叶重的本事似乎也不过尔尔,攻城的套路与前头孟中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汉军的士气似乎高昂了不少,或者是因为叶重是南方野战集团军的老长官,他的下属们似乎想要在老长官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屈的战斗意志,但战斗烈度与以前相比,并没有增加多少.
这倒不是汉军的作战意志有多差,而在于指挥战斗的汉军主将,仍然十分的在意士兵的伤亡,一旦碰到楚军的顽强抵抗,对方鸣金的号角之声便会适时响起.
潮水般的攻来,潮水般的退下,除了让屈完虚惊一场之外,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康平城,仍然巍然屹立,如果说叶重的到来的唯一战果的话,那就是汉军曾经多次攻上了城墙,但也仅此而已.
一天过后,屈完已经失去了耐心,如果叶重的本事也就仅此而已的话,那他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带着些许失望,屈完回到了城内,而将指挥防守的任务交给了周亚夫.
又是一天过去,汉军的攻势依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汹涌如潮,实而软绵无力.
“大将军,我怀疑对方在挖地道.”又是一天晚上,周亚夫来向屈完禀报白天的军情,”今天在对方的阵地之前,出现了大量的土垒,但让我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不避忌我们知道,他们几乎是正大光明的在挖地道.”
“挖地道?”屈完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大陆之上的攻防战发展到了今天,攻守双方的战斗艺术几乎臻绝顶,任何能想到的办法,前人都已经想到并将其付诸了实施,这也是到了今天,攻坚作战对于进攻一方来说,几站都已经成了一场噩梦,面对一座准备充分的城池,想要硬攻,几乎是不大可能能轻拿下的.
“这就是叶重的新战法?”屈完几乎想要笑出来,”在城内多打竖井,侦测对方所挖地道的方位以及进度,到时候给予他们重重一击,挖地道?亏叶重也想得出来!”
屈完觉得叶重在开玩笑,叶重自己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的大帐之中,一群人围着一张地图,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过讨论的人不是叶重这些将军们,而是另外一些人.
三四个一真研究所的研究员加上几个从工部调来的筑城方面的大师,正在讨论着如何破开康平城坚固的城墙.
“大陆之上过去的城池建设几乎都是一个模板!”一名建筑大师信手在图纸之上绘下一条横直样相交的线,并在上面的一些要点上戳出一个个的小洞:”可比不得我们大汉的城池建设,各有特点,所以这康平城不会有什么其它的意料之外的举动,这些地方,便是我们现在这面城墙之下的一些承重点和关枢之地,只你一真研究所的炸药足够强,便能将这一段足足上百米的城墙完全掀翻.”
“我们一真研究所的炸药一点问题也没有,关键是,你所指出的这些关枢点对不对?要是这些点找不准,就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一名一真研究所的研究员道.
“笑话,我这一辈子也不知筑了多少城了,这么一点小小的问题能难倒我,我敢立下军令状,你敢吗?”
“有何不敢!”
看着两人顶起牛来,叶真一笑起身”我相信二位大师,这么说来,我们只需要在这几个点上放置炸药,便能一举成功了?”
“不错!”两人异口同声.
“好得很,孟冲,你过来,其它地方挖出来的地道尽皆放弃,明天,从这些三个点上开始,一直挖到城墙之下便可以了.”叶重手指点着图纸,看着孟冲道.(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东成西就〔95〕
对于城内如何防备自己挖地道,叶重根本没有兴趣知道,因为他的地道根本就没有想挖到城中去,他只需要挖到城墙之下就够了,而且,这些地道也不是用来让士兵穿过去的,而是为了用来放置炸药的.
地道入口处,来自工部的那位建筑大师提着一把铁锹从内里满身泥土的钻了出来,看着众人,得意的道:”我就知道我的测绘不会有错,我找到它的根儿了.”
当的一声,他将铁锹扔到了地上,”等会儿将炸药放在头里就行了,至于放多少,那就是一真研究所的事情了.”
“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了!”一真研究所的几位研究员得意洋洋地站了出来,这几天,他们在军中的待遇那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上下下像供菩萨一般地供着他们,而在一真研究所内,他们只不过是打下手,跑龙套的角色而已.不过一真研究所对于外面绝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极其神秘的,像在场的众多将军之中,也便只有叶重跟随着高远去过.
一个个用油纸捆扎严实的小包被小心翼翼的捧了过来,捧着他们的都是叶重从蓟城来的士兵,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如同捧着价值万金的珍宝一般.
不过这玩意儿到了一真研究所的人员手里,却是大不一样了,一手拎了一个,胁下夹了一个,就这样一弯腰钻了进去,这随意的模样,看得深知这东西威力的叶重眼角直跳不已.
与此同时,在三条地道之前,都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足足一千公斤一真研究所最新研制出来的大威力炸药被顺着地道送进了城墙之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全军后撤一里地!”叶重看着身边的数位将军,命令道.
“后退一里?”孟冲愕然道.
“对,后退一里,命令所有士兵,堵住自己的耳朵,还有战马的耳朵,更要给我堵好.呆会儿,动静会有些大.”叶重想起了那些在山谷之中秘密所做的实验,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明白了!”虽然不明白叶重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孟冲还是没有再过多地问什么,转身便去传达命令.
汉军潮水一般地向后退去,在他们原来的阵地之上,只留下了稀稀疏疏的几个人.而在康平城的城墙之上,看到这一切的周亚夫莫名其妙,汉军这是又要玩什么新花样?说他们撤退吧,但他们又仅仅只退了这一点点距离,而且还摆出了一副随时出击的模样.
“来人,将城外汉军的情况去禀告大将军.”周亚夫召来一名亲兵,低声道:”汉军可能又在搞什么阴谋.”
看着那几个位置之上留下来的几个汉军,周亚夫莫名的一阵心悸,那几个位置之上,正是汉军挖掘地道的位置,但在城内的监测之下,对方的地道并没有挖到城中,而是到了城墙位置便停止了,大概是碰上了城下的石头再也无法掘进了,城内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对手就又半途而废了.
他们是想干什么呢?
叶重看着那三个位置上留下来的一真研究所的研究员们,他们手执着火把,正回头张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叶重点点头,低声道:”开始吧!”
身边的号手扬起小号,吹响了嘹亮的号声.听到号声,三个位置之上的研究员同时将手里的火把伸向从地道之中延伸出来的长长的火绳,看着火强哧哧的燃烧着向内延伸,他们丢下火把,撒开双腿便向着汉军本阵狂奔而来.
叶重双眼死死地盯着康平城墙,眼中闪烁着的是激动的光芒,今日如果成功,那么在今后的日子里,任何一座城池,将再也不会成为阻拦汉军前进的障碍,正如汉王高远所说,炸药的出现,将彻底改变这片大陆之上战争的模式.
汉王是怎么说来着?对了,汉王说,热兵器的出现将成为冷兵器时代的终结者.
城内,屈完听完了前来报信的士兵的陈述,也是满头雾水,从叶重抵达之后,汉军的行动就诡异的很,攻击似乎一天不如一天,更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秘密行动一般,但如果这个秘密行动仅仅是为了掩盖他们挖地道的话,那么也太小瞧他屈完了.如果随随便便挖个地道就能攻陷康平城,那他还能在在康平城守了小半年么?
“走,看看去,这个叶重又在耍什么花样!”屈完戴上头盔,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刀,大步向外走去.
刚刚跨出大门,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之声突然响起,整个康平城似乎都在这一巨响声中在摇晃,在颤抖,屈完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刚刚勉强站稳,第二声,第三声又连接传来,这一次屈完再也没有站稳,直接被震倒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而跟随着他的亲兵,也没有一个人能站稳的,全都在这连三声的巨响之中被震翻在地上.
巨大的烟尘从康平城中升腾而起,阳光似乎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光彩,被无数的烟尘遮挡住,天,似乎黑了.
屈完大惊失色,猛地一撑地面,从地上一跃而起,耳中一阵阵的嗡嗡作响,眼前一切似乎都在摇晃,他呆楞楞地看着天空,喃喃地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天罚,天罚!”一名亲兵似乎被震得有些丧失了理智,一边转着圈儿,一边失去理智的大喊大叫,屈完大怒,呛的一声拔刀出鞘,喀嚓一声将这名疯癫的亲兵砍翻在地,”走,去城墙,去城墙.”
城墙之外,汉军虽然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又退出了一里之地,但此时,也完全乱了套,虽然孟冲下达了命令要堵住耳朵,特别是战马的耳朵,但很多人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些,有些甚至只是在地上随意地掏摸了一把野草,塞在自己的耳朵之中,从第一声巨响开始,战马就炸了窝.
哪怕是堵住了战马的耳朵,但没有专用的塞子,这样简单地塞点东西,很显然是无法让灵敏的战马变成聋子的,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让所有的战马失了控.一时之间,战马乱窜,马上的骑兵骑术再好,此时也已经无法控制胯下的战马,战马从原地窜出去,疯狂地嘶鸣着四处乱窜.而后两声巨响,更是让战马几欲疯狂,马上的骑士别说控制战马了,此时能让自己骑在马上,就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骑兵乱成一团,所幸的是,骑兵都布置在攻击阵形的两翼,尚无法动摇到中部本阵,而是中军本阵之中,已经作好攻击准备的数万步卒,此时也是身体摇摇晃晃,脸上如醉如痴,三股巨大的烟尘伴随着巨响之声升腾而起,击垮的不仅是康平城的城墙,也让外面准备攻击的汉军士兵傻了眼.
叶重狠狠地瞪了一眼孟冲,叶重早有准备,他和他带来的亲兵胯下的战马耳朵里都塞进去了厚厚的棉花,巨响声起,他们胯下的战马不过是不安地撩了撩蹄子,而一边孟冲就狼狈多了,他只是往战马的耳朵里塞了几条布襟,此时战马受惊,一撩蹄子,便将毫无准备的他掀下马来,若不是叶重身边的亲兵眼疾手快,两把刀齐出,将他的马斩杀当场,只怕叶重这里也会被他搅得稀乱.
“还不快点约束士卒!”叶重一把扯掉耳朵中的棉花,冲着孟冲怒喝道.
“啊,啊?”孟冲张大嘴巴啊了几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耳朵里也还塞着棉花,一把扯下来,看着凌乱的场面,脸都青了.
“吹号,吹号,各部军官,约束士卒,回归本阵.”他跳着脚大喊着跑开,一边跑还一边看向烟柱腾起的地方,”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玩意儿?”
烟尘散去,汉军面前,原先巍峨的康平城上百米的城墙已经完全倒塌了下来,而那段城墙之上,正矗立在哪里准备指挥作战的楚军大将周亚夫在这一刻,也随着那三声爆炸而不见了踪影.
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这一段城墙的惨相,因为准备防守汉军的进攻,城墙之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楚军士兵,他们在这三声巨响之中,也随着他们的将领,同样化为了这片烟尘之中一阵血雨.
断坦,残壁,断臂,残肢,如同雨点一般地从空中落了下来,洒落在周边的地区.
屈完飞快地向着城墙方向冲去.
他猛地停了下来,在他的身前,一片敞亮,城墙,没有了.
啪哒一声,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下,掉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只乌黑的断手,随着这只断手的落下,空中如雨点一般的落下一块块淋漓的血肉.
城外,孟冲好不容易约束住了与康平城中同样惊慌失措的士兵,这时候汉军平素严格的军纪终于发挥了作用.
“王赐神兵,助我破城.大汉万胜!”叶重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厉声怒喝道,他身边的上百亲兵,异口同声地重复着叶重的喊话.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汉军的魂儿终于回到了他们的身体当中,是王,是他们的王赐下了厉害无比的神兵利器,帮助他们一举攻破了他们打了半年都没有打下来的康平城.随着叶重的喊声,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器,疯狂地大喊起来.
“攻城!”叶重双腿一挟马腹,向着冲去.
“万胜!”数万士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之声,向着康平城奔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