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鼓角连声锋芒现(41)
夕阳余晖之下,两匹战马并辔而立于蓟城之外一处小山坡之上,四周散布着数十名游骑,警觉地打量着四周。
高远凝视着夕阳之中雄伟的蓟城,眼睛微微眯起,他身侧的檀锋同样也在看着这座屹立数百年的大城,与高远的全神贯注不同,他看了一会儿蓟城,转过头来,打量着那张挺拔,坚毅,让他敬佩,又让他厌恶的脸庞。
“你想进去?”他突然发问道。
高远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檀锋,笑了笑,“当然,当年我离开蓟城的时候,就像是一条狗一般被人赶了出去,终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从这大门走进去,一直走到勤政殿的大门口。”
“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踏进蓟城一步。”檀锋冷然道。
高远扁了扁嘴,“现在也有你,我还不是站在离这大门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当然,那个时候,就不再是这区区两万人马了。当我再来的时候,蓟城将要面对的将是数十万大军。”
檀锋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你以为东胡就这么好对付?也许河套马上就会有你想不到的变化。”
高远看了一会檀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嘴里所说的变化,应当便是熊本与那数万燕军战俘吧?”
“你知道?”檀锋愕然。
“有什么不能知道的!”高远微笑道:“想来你也知道周渊周太尉已经不在汾州了吧?”
“周渊?”檀锋怔然之间,突然脸色大变,当他得知周渊已经不在汾州的时候,因为当时征东军大军压境,他竟是没有多去想想这里头的联系,现在得高远一语提醒。顿时明白过来,一时之间,脸色铁青。
“周太尉离开汾州已经快一个月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此时的他。应当已经在熊本的大帐之中,与熊本把酒言欢吧。檀锋,你指望的这些变化永远也不会来了,相反,东胡境内,马上就会风起云涌,我在河套的大军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击。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听到我征东军兵临和林的消息,当年燕国没有完成的任务,便让我来做完他吧,当然,这或许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高远笑道。
“未必便能如你所愿!”檀锋咬牙切齿地道:“即便你灭了东胡,又能怎样?大燕还有偌大江山,数百万子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高远冷哼一声,“那却拭目以待,失去了琅琊。渔阳的燕国,便如同没了牙齿的老虎,没有了翅膀的雄鹰,即便还能苟颜残喘,又能苟活多长时间?檀锋,实话告诉你,燕国在我的心中,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再是对手了。你们只不过是我前进道路上一块拦路石而已,只要还挡在我的面前。我不会毫不迟疑地搬开他。”
“你……”檀锋惊讶地看着高远,“原来你与那秦武烈王竟是一般心思?当真可笑。就算你现在实力强劲,但也只是相对于燕国而言,不要说秦国,便是赵国,只要将全副心思用在你的心上,你也不是对手。”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征东军的胸怀,又岂是你能料想得到的。檀锋,我劝你一句,燕国已如同这快要落山的夕阳一般,再也无药可救,即便你使劲浑身解数,也休想挡住这历史的车轮,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是大势所趋,你想以一人之力来阻挡,便如同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你好大的野心!”檀锋惊叹道。
“在我心中,现在唯一能成为我对手的,也不过就是秦国的秦武烈王而已,只不过他秦国先天不足,别看他眼下气势汹汹,但终有一天,他会如同一座建在沙砾之上的大厦一般,轰然倒下,最终能站在这个天下最高处的,只会是我和我的征东军。檀锋,投降吧,在这个时代,你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休想。即便是挡在你前进道路上的一块顽石,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绊你几个跟头。”檀锋恨然道。
高远摇摇头,“从什么时候我们变成了这么势不两立的对手?还记得当初我们从渔阳击败赵军班师回朝时的情景么?也是从这东大门前进去的。”
檀锋的眼中闪过丝丝茫然,“从什么时候?应当是从当初宁则诚和周渊两人设计暗算叶相和你开始,你逃离蓟城,回返辽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成为这大燕的祸害。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在谋算如何重新将这牌局再洗一遍,周玉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我们苦心孤诣,设计着一切,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举国征伐东胡一战,最后竟然是以那种结局收场,如果那场战事胜利了,高远,你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再与我站在一起了。人算不如天算啊,米兰达临死之前,还是算计了我们一次。”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高远叹息道。
“我们一度曾经是朋友!”檀锋的眼光之中恢复了清明。“当我知道宁则诚与周渊要暗算你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去救你,但我被他困在了府中,眼见着蓟城大火熊熊燃起,我以为你一定活不了,那一刻,我是真的流泪了。我檀锋生性孤傲,但却造化弄人,唯一一个看得起的朋友,现在成了生死仇敌,唯一倾心的女子,现在亦视我如仇寇。”
“天作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高远一字一顿地道。
“笑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高远,我要提醒你,你还没有笑到最后呢!以后,我们还有的较量。等你做到勤政殿的大王宝座上之后,再来如此耻笑我吧!”檀锋突然大笑起来,“还是那句话,鹿死谁手,犹为可知。”
“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就让我来将你打醒吧,不过到时候,你可就没有了现在的优待,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只会以俘虏的形式出现在我的面前了。”高远淡然道。
“甚是期待!”檀锋哼了一声,看着高远,语气突然变得柔知了一些,“宁馨,她在你哪里,过得可还快活?”
“宁馨现在是我征东府监察院副院长,身担重策,过得很充实,很快活。”高远点头道。
“那我也就放心了,高远,她喜欢你,希望你不要慢待了她,这一辈子,如果说我唯一还有挂念的人的话,也就是她了,不过她是绝不会再愿意再见我一面,听我说一句话了,我想她现在最想看到的是我的脑袋,最想听到的是我的死讯吧!”檀锋仰天长叹一声,“天不佑我,奈何!”一振马缰,纵马直向山下奔去。
高远凝立不动,看着檀锋纵马向前,直向着蓟城东大门奔去,夕阳余晖渐渐落下山头,站在高远这个地方,竟是看着檀锋一路奔向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签定和约的第二天,在蓟城之下,扎下大营足足呆了近一个月的征东军青年近卫军的两个骑兵师突然拔营,转道向着渔阳方向急奔而去,而由杨大傻,郭老蔫两人统率的第一第二师,却是合兵一处,向着与琅琊交界的新田急奔而去。
大事已毕,现在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蓟城的特使已经带着姬陵的王命前赴琅琊知会胡彦超,征东军也会放开新田这个口子,恭送胡彦超的部队退出琅琊,回到天河。
而高远亲率两个骑兵师赶赴渔阳,周长寿统率下的赵军现在正与孔德对峙,在高远与蓟城达成协议之后,自然就要将周长寿部拿下,当高远的这两个骑兵师赶到的时候,周长寿的军队也就到了末路。高远亲自赶赴渔阳,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歼灭周长寿部,对于他而言,这可也是一支可以运用的筹码。两万余赵军精锐,对于赵国来说,也是一股不可得多的力量。高远要拿下这个筹码,来与赵杞作一个谈判,代郡的战争,该结束了。
燕国之内风起云涌,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套,一片平静之下,却也是暗潮涌动,陈斌统率的北方集团军第一军第三师,经过大半年的扩张,训练,如今已经拥有了近八千人,以腾格里为据点,大半年来,驻城,屯田,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以腾格里要塞为中心的堡垒区,在这里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军人,也有不少胆大的来到河套的流民也随着军队赶到了这里,如今在大雁城和先锋城附近,土地已经不再是无偿地提供给百姓,而是需要付出银钱来购买,但像在腾格里这样的一线区域,却仍是只要肯来,便会无偿地分给你一百亩土地。在这样的政策之下,竟然也有不少人愿意来到腾格里。主要是因为征东军连接而来的大胜,亦给了这些来到河套的流民以无穷的信心。(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鼓角连声锋芒现(43)
宁远城头,东胡的鹰旗高高飘扬,比鹰旗稍稍低一些的是一面三头鸟军旗,这是原乌苏部的军旗,这面军旗立于这里,也便代表驻守宁远的是乌苏索坦部为主的东胡军队,而在城外,十数里的连营之中,飘扬的却是一面大燕军旗,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倒像是大燕军队驻扎城下,正准备对宁远发动进攻,但实则上,这两支军队,现在却是不折不扣的盟军。
这支燕军是由当年被东胡人俘虏的数万燕军组成,当年那一场大战,最后有五万燕军成为了东胡人的俘虏,在随后的数年间,东胡人向燕国归还了其中的一部分高级将领和少量士兵,在腾格里等地,又被征东军抢走一万余人,最后还滞留在东胡的仍有超过三万人,在燕国与东胡签定同盟条约之后,这支三万余人的战俘被人各地送到熊本的大营之中,数年的坚苦劳役,已经极大地摧毁了这些战俘的身体,其中还能成为战士的只有两万人左右,剩下的一万多人,再也不可能踏上战场。
但熊本并没有放弃这些人,他当年之所以不走,便是存着与这些士兵同呼吸,共命运的念头,在他的坚持之下,这些身体健康已经被摧毁的士卒被编入了后勤营,担负一些后勤工作,在熊本看来,如果自己不接受他们,他们最后的归宿只能是活活地累死。
燕国的兵器顺着海路源源不断地运来,但熊本很清楚,能到自己手中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好歹现在这两万大军不再是赤手空拳了,至少每人有了一件简陋的盔甲和武器。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还能成为战士的两万士兵,身体已经有了极大的起色,虽然还比不是他们全盛的时候。但总也恢复了个六七成了。
与东胡人联手一起攻打征东军,在熊本看来。这是一件极荒唐而又无奈的事情,盖着燕王大印的王命不会有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当年与自己一同进攻东胡人,最后自宁远宁静地区杀出去的高远,现在的势力之大,已经足以威胁到东胡与大燕两个国家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能将在东胡当苦役的这数万燕兵从苦难之中刨出来。熊本已经觉得很满意了,至于下一步怎么走,他还真没有想过。
自己虽然已经成军,但东胡人并没有放松对自己的戒备,城内,乌苏索坦已经带来了一万五千精锐骑兵,在宁静地区,阿伦岱也统率着一万铁骑,自己这支军队,被夹在他们两军之间。稍有异动,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更要命的是,这近三万人每日的粮食供应。被死死地卡在乌苏索坦的手中,一日一供应,头一天的晚上,去领取第二天的粮秣。
没有足够的粮食,即便自己想做些什么,也根本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熊本便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堂堂一位大燕的征西将军,现在竟然成了东胡人眷养的一条狗么?但不管怎么说。手中的这支军队,还是要好好的训练。他们能恢复一分战力,将来在战场之上。便能我一分保命的希望。这也是熊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现在最让熊本担心的是士兵们的士气,这些士兵们在东胡吃尽了苦头,心中恨透了东胡人,可现在风云突变,他们竟然成了东胡人的友军,要与东胡人联手,去攻打同为燕军的征东军,这些士兵哪里能想得通?
自己怎么跟士兵们解释,说征东军已经背叛了燕国,成了一支叛军?自己是奉燕王之命带着他们来勤王?
恐怕士兵们不会理会这个解释,在他们的心中,东胡人就是敌人,他们吃够了东胡人的苦,心里头想得就是报仇,征东军是不是背叛了燕国,他们才不会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征东军仍然在与东胡人战斗,征东军正在痛殴他们的仇人。
一支没有士气的军队上了战场,能成为一支击败敌人的军队么?不,根本不会,熊本甚至担心他们会不会临阵倒戈。
离自己驻扎的宁远不到一百里的地方,便是征东军的新建基地腾格里,那里的守将,竟然是自己以前麾下的一个牙将陈斌,当年这个在自己麾下只不过能统带着不到千人的小小的牙将,现在在征东军中已经独挡一面,麾下近万军队,而另一个裨将罗尉然,在征东军中的地位比陈斌还要高,听说现在已经是征东军的一军之长,麾下上万精锐,去年的河套之战,征东军之所以能大获全胜,与这两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两人也是因为这一战,而获得晋升,这让熊本在自豪之余,又有些赫然。
在自己手下两个曾经不入流的将领,如今已经在与东胡的战争之中立下赫赫战功,而当年那些自己看重的将领们,一个个要么便是回去了燕国,要么便是背叛了燕国,他们中的大部分,如今都已经成了征东军的刀下之鬼。
是自己识人不明么?熊本自然不这么认为,燕军的晋升体系,可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自己统带的军队是燕军的常备军,内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又岂是自己能撼动的。
竟然要与自己的旧日麾下对垒沙场么?
“叔叔。”一名将领掀帘而入,看着熊本叫道。
“驰轩,军中不论亲疏,只论上下,让其它人听到,成何体统。”熊本盯着对方,喝斥道。
“是,叔叔,哦,不,将军。”熊驰轩挺胸叫道。
看着对方根本就不以为然的态度,熊本叹了一口气,想再骂几句,却也骂不出来,和林城下一战,熊家死伤惨烈,现在还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这一个侄子熊驰轩了。
“说吧,什么事?又是为了粮秣的事情,这事你找我也没用,一日一领,仅仅够填饱肚子而已,你想多要一些。却是没有。”熊本道:“你是我的侄子,别人都盯着你呢,如果给你多了。其它人岂无意见?”
“我不是为了粮草!”熊驰轩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叔,我是感到憋气,咱们真要与东胡人联手吗?”
“不然又能怎样?”熊本看着他,突然警觉起来,“你想说些什么?”
“叔,别人的部队我不知道,但我带的这几千人,听说了这事儿。可是怨声载道,要不是我防范甚严,只怕麾下士兵逃都要逃光了。其它部队之中,每天都会有逃兵,上头军官可也是听之任之。”熊驰轩抱怨道。
“糊涂,他们这样做,是害了那些士兵。”熊本怒吼道:“这些天被东胡骑兵捉回来的人还少吗,一个个都拉到大营前确了脑袋,这样死,你不觉得太不值得吗?”
“可不是还有不少人跑脱了吗?”熊驰轩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大家总会逃的,征东军就在百里开外,这些兵。大都都是往那个方向上跑的,叔,您说这一仗,咱们怎么打?只怕一看到征东军的军旗,咱们的部队就会全跑过去倒戈吧!”
熊本沉默不语。
熊驰轩突然走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叔,您就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吗?”
熊本抬头,看了一眼熊驰轩,“你想说什么?”
“叔。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您。现在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说,就算你因此而砍了我的脑袋。我也要不吐不快了。”熊驰轩咬牙道。
“什么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熊本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
“叔,其实还在和林的时候。便有征东军的人接触过我,我见过他们的人,而且,我也答应了加入他们。”熊驰轩一字一顿地道。
熊本霍然抬头,瞪着熊驰轩,“你,你好大的胆子。”
“叔,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征东军在七月里发动了对天河郡的突然进攻,将蓟城都围了,燕军损失惨重,不然东胡人怎么突然急着往河套大量调兵,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一次征东军是将蓟城彻底打怕了,接下来征东军腾出手来,必然会往河套等地大量增兵,对东胡的总攻亦将开始,他们现在是想趁着征东军的增援部队还没有到,抢先一步发起攻击,不仅是乌苏索坦,阿伦岱,索普亲领着一万宫卫军也已经到了榆林。”熊驰轩道。
“你,你怎么知道?”熊本颤声道。
“当然是因为征东军的特使已经找到了我,所以我才知道这些事情,东胡人快要完了,现在征东军的大部队便集结在腾格里,战斗就要开始了,而且,叔,在盘山的阿固怀恩,也已经反了,当年索普清洗阿固部的时候,留下了阿固怀恩,嘿嘿,当年的阿固怀恩被迫杀了自己的老子和那么多的亲人,岂能不心中怀恨,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要找索普报仇了。”
熊本倒吸了一口凉,“阿固怀恩也是东胡人,他怎么会帮助征东军,高远给了他什么好处?”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里一打响,阿固就会倒戈,征东军贺兰雄部将通过辽宁卫,直捣和林,如果我猜得不错,到时候,肯定还会有辽西的叶重。东胡人,要完蛋了,我们还要陪着他们送死么?”
“你想要怎么做?”
“叔,当然是等到合适的时机,给东胡人致命一击。”熊驰轩紧握着拳头,用力向下一挥。
熊本咬牙想了半饷,叹息道:“你可知道,这支两万人的部队,可不是当年我的征西军,里头成分复杂,人心不一,又岂能做到号令一统?还有粮食的问题,一日一领,我们到时候如果作反,粮食从哪里来?”
“一日一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这半个月来,我在军中,便积下了十日的军粮。”熊驰轩咬牙道:“每日的粮食,我都只发下去一半,还有一半存了起来,士兵们是饿了一些,但也还能挺得住。”
“至于您所说的号令不一,军中成分复杂的事情,征东军的特使带来了一个人,我想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谁?”
“周太尉周渊。”熊驰轩得意地道。
“周太尉?”熊本顿时大惊,“周太尉他?”
“周太尉也已经投了征东军了,他一家老小都到了征东军中。”熊驰轩道:“这位老人家一来,您说,咱这军中,还有谁会不服号令?”
熊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然连周太尉也投了征东军,大燕,难道气数当真已经尽了么?”
“叔,您别忘了,高远高都督也是燕人。哼,只不过换一个人来坐哪把椅子而已,燕人,还是燕人。想想现在的秦国,当年的赢氏家族,也不过只是一小小的家臣,但现在提起秦国,谁不说一句,他们是当世老大?也许高都督能带着我们,与秦人好好地较量一番,争一争这天下霸主呢!”(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鼓角连声锋芒现(44)
看到掀去头上的斗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周渊,熊本不由百感交集,一别数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见到周渊,竟然会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对于熊本来说,周渊可以算得上是恩主,熊本完全可以说是由周渊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征伐东胡的时候,更是将先锋大将的重任交给了他,而他,也不曾负了周渊的希望,数场大战,都是打得有声有色。
“太尉!”他声音有些哽咽地拜倒在地上。
周渊上前一步,扶起了熊本,仔细地打量着了一会儿,才有些苦涩地道:“这些年你受苦了,竟是如此显老了,熊本,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不是我好大喜功,不查详情,心怀私意,如何会让十数万大军身陷东胡,我是罪人。”
熊本连连摇头,“太尉,谁心中无私呢?心中如无私,那就是圣人了,我们都不是圣人,当初最后的决定虽然是太尉所下,但我们这些高级将领,又何尝没有从中推波助澜,灭掉东胡,名垂史册的机会,谁愿意轻易放下,如果说罪人,太尉是,我又何尝不是呢?”
听到熊本如此为自己开解,周渊心中不由更是难过了一些,“这些年,你坚持呆在东胡,保全了不少燕军战士,苦了你了。”
“不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太尉,您,您怎么?”
“一言难尽啊!”周渊叹了一口气,“时也势也,蓟城大势已去,高远兵锋逼人,无论是为国,还是为己。我都只能重新选择一次。”
两人坐了下来,周渊开始详细地为熊本讲解着如今大燕的局势,当听到就在周渊出发前来他这里的时候。高远已经逼迫着蓟城将琅琊,渔阳划归到了征东军的统治之下。熊本不由震惊莫名。
“燕国失去琅琊,渔阳,何以再成燕国?”熊本叹息道。
“蓟城已是不能指望了,如今高远坐拥琅琊,渔阳,河间,辽西,大草原。河套等广袤区域,治下人口在拿下渔阳与琅琊以后,也已经超过了燕国,以征东府治政的高效率,用不了多久,这两地便会成高远的兵源地,粮仓,蓟城所在的天河郡受到三面夹攻,坚持不了多久的,至于其它州郡。在如今的大势之下,早已是心怀二意,向征东府暗送秋波着大有人在。也有人竟然准备投靠齐国,大燕,如今人心已是分崩离散了。”周渊摇头道。
“太尉为何选择了高远?”熊本问道:“太尉,这些年来,太尉与高远之前,结怨甚深,太尉就不怕高远以后秋后算帐,对您不利吗?”
周渊笑道:“高远此人,心胸之宽广。倒是真正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的心不在私人恩怨之上。而在天下。他想要剑指天下,逐鹿中原。些许私人恩怨,哪在他的眼角之中,起先我也是心怀疑虑,想了一个法子试探他,要求他的儿子与我的小孙女定下婚姻之约,你道如何?”
“他答应了?”
“对,他答应了,而且已经与我周氏签定了正氏的婚约。”周渊道。
“如此,真要恭喜太尉了!”熊本拱手道。
“本是试探,倒也没有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我想来想去,终于想明白,高远容下我来,不仅仅是因为你这里的事情,还因为,我在燕国之内,尚有薄望,高远在击败东胡之后,肯定会拔刀向南,打进蓟城,改朝换代,那个时候,我周渊便能派上用场,宁则诚有一个女儿,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听说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不过末将倒没有见过。”
“此人现在也在征东府中,而且身居高位。”周渊看着熊本,“真正没有想到,当年对付高远最起劲的两个老家伙,如今我与宁则诚的后人,都要托庇于高远麾下了。”
“太慰,您看好高远?”
“在积石城呆了一段时间,随意走了走,正是这一段时间的游走,让我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欣欣向荣,满怀活力的地方,高远的真正实力,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军队之上,他在民间的建设更是让人耳目一新,秦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采用了李儒的学说,而现在在征东府中担任议政,主理政事的蒋家权,与李儒师出同门,但理念却颇有不同,在我看来,只怕蒋家权的理念要更胜一筹,高远给了他施展才华的舞台,随着高远的地盘越来越大,他的学说也开始顺利地在高远治下推行。现在,已经成了高远坚实的后盾。”
“李儒的学说我也了解一些,秦国正是因为李儒这才在数十年的时间之内,一跃而成为这世上第一强国,蒋家权既然与他师出同门,却不知差异在何处?”
“很简单,概而言之,一个是富国穷民,一个是藏富于民。秦国国富民穷,而高远的征东府,年年都是赤字运转,每年都要向百姓举债,我这次来你这儿之前,他刚刚又向老百姓借了多达数百万两银子,听说是以债卷的形式,由百姓自主购买,一年一还,还有利息。”
“老百姓会借钱给他?”熊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何他不采用加税的形式?”
“你瞧,这就是我们与他们想法的不同,在我们看来,当国家没钱的时候,便会想着向百姓加税,而加税,往往便会让人心生怨望,高远不同,他借钱,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他借的钱越来越多,老百姓反而越来越支持他了呢?”
熊本想了片刻,突然道:“也许是老百姓觉得,要是高远输了,他们可就血本无归了。”
周渊哈哈大笑,“大概便是这个理儿吧!不过老百姓肯把钱借给他,这就值得我们思量了。自古道,得人心者得天下,高远如此得民心,如何不让我看重,所以当我有了第二次选择的机会的时候,我才会选择了他,熊本,现在你也有了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你,会跟着高远走吗?加入征东军吧,你还年轻,还能统军带兵,驰骋天下。像你这样有着丰富统兵经验的大将,高远一向是极欢迎的。说句实话,他现在麾下也正缺这样的人才。”
“高远会用我?”
“他连我都敢用,为何不敢用你?”周渊笑道:“高远先会平东胡,然后会取燕都,平定全燕,最后必然会戟指天下,一统中原,你难道不想随着这一波浪潮,去会会天下英雄,让自己名垂史册吗?”
熊本不由得砰然心动。
“可是太尉,如今我这儿的形式,您也清楚,虽然我重新握有了这支军队,但装备简陋,粮草更是被卡在东胡人手中,东胡人其实并不信任我军,一向监视严密,我军只要稍在异动,宁远城中的东胡铁骑必然会向我等举起屠刀,不是末将说句泄气话,现在这支军队,心气早就没了。”熊本有些颓丧地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征东军早有定计。”周渊摆摆手,“征东军北方集团军司令官许原与辽东都护孙晓,已经在腾格里聚集了五万大军,这五万军队之中,拥有一支一万五千余人的骑兵部队。接下来,征东军将向静远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先遣便是这支一万五千人的骑兵。你想一想,静远一旦告急,宁远的乌苏索坦还能坐得住?他必然要去援救,这个时候,便是你的机会。”
“他会挟带着我部一起去。”熊本道。
“不,他肯定不会带你去,一来,你的军队都是步卒,不可能有他们那样的速度,二来,乌苏索坦不能完全信任你,大战在即,与你一同出击,你道他不担心么,所以,他会留下你来镇守宁远。”周渊肯定地道,“征东军明攻静远,实际上,打得便是围城打援的心思,真正的主力,目标瞄准的正是乌苏索坦的这支军队。”
“如果真是这样,我便在拿下宁远之后,率军尾追出击,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再捅上一刀。”熊本握紧了拳头。
“正当如此。”周渊微笑道:“乌苏索坦危急之时,一定会病急乱投医,向你求援,此时,你便率军直进,给他最后一击,彻底击灭这支东胡军队,这里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部的士气和战力。”
“太尉,如果是去打征东军,我会担心这一点,但是去打东胡人,麾下儿郎们只怕会一个个嗷嗷叫着等不及的,我有了宁远,便有了足够的粮草,再不受制于东胡人,这一战,必然有胜无败。”
当周渊带着满意悄然从熊本大营之中离开的时候,在腾格里,一场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也正在召开,身为北方集团军司令官的许原坐在主位,在他的身侧,是就任辽东都护不久的孙晓,接理说,孙晓的辽东都护位置要更高,但现在是军事会议,孙晓已经转向民政,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自然不会喧宾夺主。
许原非常在意眼下的这一场战斗,这是他就任北方野战集团军之后的第一场大战,自然绝不容有失,扫视着麾下一员员战将,心中不禁稍稍泛起了些得意之感,有此虎狼之师,何愁东胡不平。
他站了起来,正准备下达作战命令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却砰然被人一脚踹开了,在这个高级将领去集的会议室之中,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当所有的将领们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人时,却一个个都缩回了脖子,便连刚刚还踌躇满志的许原,也一下子感到头痛了起来。
因为站在门口是的贺兰燕,一个已经有了数月身孕,看着已经有些出怀的贺兰燕。(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三章:鼓角连声锋芒现(45)
贺兰燕的身份在河套是极其特殊的,从军人身份上来说,她是北方野战集团军独立骑兵师的师长,是许原的下属,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高远已经订了婚的夫人。许原为此可是挠了不少脑袋,这是一个重不得也轻不得人物,贺兰燕特立独行,脾气火爆,放在这里,着实让许原不省心。
贺兰燕的怀孕,曾经让许原喜出望外,心想这下子这位祖宗,总算是可以离开河套,回积石城去静养了,哪晓得人算不如天算,这位祖宗,竟然死活不走,最后高远只能从积石城派来了裘得宝求大夫,长驻于军中,专门照顾贺兰燕。
贺兰燕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无论于公于私,许原都觉得这一次战事,不必要通知贺兰燕了,但看现在贺兰燕这架式,只怕是要兴师问罪来了。
“贺兰将军!”他站了起来,含笑点头道,“你身子不方便,应该静养才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贺兰燕眉毛一挑,看着许原:“原来许司令官还记得我是你麾下的将军啊,那怎么集团军的高级将领会议,独独拉下了我呢?”
许原干咳了两声:“贺兰将军这不是身子不方便吗?”
“我哪里不方便了!”贺兰燕不高兴地走到了公孙义与洛雷两人面前,两人乖乖地站了起来,公孙义甚至替贺兰燕拉开了椅子。
“你们两个,也真是长进了嘛,居然不通知我,就敢直接跑来开会了,是想夺了我的权么?”贺兰燕盯着公孙义。
公孙义脸上汗立时就下来了,两手难摇。“贺兰将军,不是这样的,我们想去禀告将军来着。可去的时候,裘大夫正在给您调理身子呢。许司令官这里又摧得急,我们便只能先过来了。”
贺兰燕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眼光转向许原,“许司令官,现在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许原无奈地坐了下来,“这一次的作战任务,是要拿下宁远和静远。静远驻扎着阿伦岱的一万骑兵,而在宁远,乌苏索坦统带着约一万五千骑兵,还有二万由熊本统带的由燕军战俘改编而来的军队,这一次,我们作战的关键,就在这二万燕军身上。”
他顿了一顿,略有些兴奋地道:“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熊本将来再是我们的阻力。而是我们的助力,他们,将成为我们在这场战役之中获胜的关键。”
“司令官的意思是说。熊本将会投靠我们?”
“是的,熊本麾下的将官之中,包括他的侄子熊驰轩在内,已经有三名大将,与我们达成了一致,而熊本,也有专门的人去说服他,在战事开始之前,我们将会得到最后的确认消息。不过就我个人看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许原微笑着道:“所以。这一次的作战任务,击静远是虚。打宁远是实,我军首先出动的将是独立骑兵师。”
他的目光转向原本公孙义与洛雷所在的方向,碰到的却是贺兰燕略带兴奋的眼光。
“独立骑兵师将向静远发起进攻,而第二军将随后向静远方向移动,作出大举进攻的姿态以迷惑对手,而第一军和司令部的直属部队,将与熊本的这两万燕军配合,设伏歼灭宁远往援静远的部队。乌苏索坦被歼,阿伦岱便也难逃失败的命运,除了逃往榆林,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许原看着众人,笑道:“都督眼下正在渔阳收拾那里的手尾,渔阳之事了结之后,都督便会重新驾临河套,都督抵达的时候,就是我们大举进攻东胡的开始。而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北方集团军,能够将宁远,静远,毫无悬念的拿下,并将成打造成我们进攻东胡的桥头堡。”
“喏!”屋内,众多将领一齐大声应诺。
“我军进攻静远的关键之役在于骑兵部队的第一击,阿伦岱驻扎在静远的全部是骑兵,以我们对阿伦岱的了解,此人绝不会固守城内,而是会率军出击,希望将我军在野战之中击溃,所以独立骑兵师的任务是很沉重的。独立骑兵师有一万五千骑兵,比对方要多,但是论起个人的战斗力,对方骑兵的战斗力其实是比我们要强的。”
“司令官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贺兰燕不满地道:“这一仗,我独立骑兵师,会打出威风来让司令官看看,战争又不是街头卖艺的把式,也不是好勇斗狠的江湖客,一对一咱们不是对手,十对十咱们还是会输,百对百的话,八成咱们还是输,但一旦上千骑兵对垒,我就有信心击败对手,现在我有一万五千骑兵,别说阿伦岱只有一万人,他便是比我多出一倍,我也能将他打得找不着北!”
看着贺兰燕傲然昂起的头,一边的公孙义和洛雷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好,但马上看到许原横过来的眼光,两人立马又低下了头去。
“如果贺兰将军出马,那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不是贺兰将军身子不方便吗,所以这一仗,便只能由公孙义来指挥,我有些小小的不放心也是自然的嘛!”许原冲着公孙义猛使眼色。
贺兰燕的一双丹凤眼看向公孙义,“是你指挥吗?”
公孙义此时却是顾不得许原的眼色了,干净利落地将许原出卖了:“是许司令官指定的,末将只能领命啊!”
贺兰燕愤怒地看着许原,“许司令官,我是独立骑兵师的师长,我是由征东府直接任命的将官,你凭什么剥夺我的指挥权?你这是置征东府的法令于不顾,如果你不能拿出征东府的命令,我认为你这是在乱命。”
许原一时语塞,贺兰燕说得不错,征东军中师级以上将官,都是由征东府下文任命,自己虽然是司令官,但对于这些高级将官,是没有任免权的。贺兰燕抓住这一条,让他一下子无话可说,只能将求援的目光看向一边一直未发一言的孙晓。
孙晓微笑着站了起来,“燕子,许司令官这也是为你好,你可是怀着都督的孩子,再我们这边,怀了孩子的女人,别说骑兵作战了,便是骑着马溜哒,那都是极危险的,一定要好好地养胎,不然,要是出了一点意外,在座的哪一个担得起?公孙义,你担得起吗?”
公孙义拿手乱摆,“贺兰将军,要不这一战,就还是让我指挥吧?”
贺兰燕轻蔑了看了在座众人一眼,“那是你们,我们匈奴人,可没有这些讲究,当年我母亲,身怀六甲的时候,还在战马之上与我父亲一起浴血奋战呢,我就是在马鞍之上出生的。一样长得好好的,再说了,我也问过裘得宝了,他说三个月以前很危险,过了这个时间,便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他哪里晓得贺兰将军你居然还想着去打仗啊?”许原大叫起来。“他只是就着平常人所说的那般。”
贺兰燕哼了一声,“许司令官,这一仗,你休养撇下我,除非你能拿出征东府解除我独立骑兵师师长的命令。”
丢下这句话,贺兰燕竟然是扬长而去。
许原头上冷汗淋漓,这可不是玩儿的,要是真出了啥子事儿,别说都督不会饶了自己,只怕贺兰雄那头猛兽,定然也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孙晓在一边笑道:“散会之后,我带我的都护府卫队去围了燕子的住宅,别说是人了,就是蚊子,我也让他飞不出一支来,等你们那头打响,燕子这里也就没辙了。”
“如此,当真多谢都护你了,在这河套,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胆子这么做,这个姑奶奶,我算是怕他了,等都督来了,就算是额头叩出血来,我也将请都督将这位姑奶奶请回积石城去休养,别在这儿添乱了。”许原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公孙义,这一仗,仍然由你指挥。”
“末将晓得了。”公孙义也是抹着脸上的汗水,心道这一仗打完之后,那位姑奶奶一定会对自己不客气的。
会议完毕之后,公孙义与洛雷回到大营,二话没说,当即便提兵拔营,立即开拔,先将那位姑奶奶撇开再说,两人虽说都怕贺兰燕,但比起让贺兰燕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这件事,二人还是觉得前者会让他们受的罪更少一点。
大军行出十数里,后头还是没有动静,两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孙晓还真是将贺兰燕困住了,不然骑兵开拔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瞒得过贺兰燕这样的大行家?
两人正相视而笑,队伍之中却突然一阵骚乱,两人不由大怒,贺兰燕统带之下的骑兵师治军极严,因为贺兰燕自知在骑兵的素质之上很难与东胡骑兵相抗衡,在试验黑衣卫成功之后,便大力在整个骑兵师之中推广,这使得骑兵师之中比起其它的部队,更注重纪律和规则。
但两人看到从骚乱的队伍之中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之后,两人的眼睛都是瞪得溜圆,这两个人,居然一个是贺兰燕,一个是她的贴身护卫苏拉。
“你,你们……”公孙义指着两们,都变成结巴了。
“你什么?你们那点小算盘还能瞒过我?嘿嘿,孙晓带着他的人,困住的是我另一个护卫乌拉,我早就来到部队之中藏下来了。想跟我斗,你们还嫩点。”贺兰燕得意地道。(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四章 鼓角连声锋芒现(46)
河套在平静了大半年之后,战火骤然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由征东军率先挑起战火,由贺兰燕率领的独立骑兵师为先锋,一万五千余骑兵悍然向静远发起进攻,而在他的后方,第二军罗尉然部近两万步卒紧紧跟上,近四万大军一路气势汹汹直扑静远。
征东府在河套已经配备了完善的军政和民政系统,以许原为最高军事主官,以孙晓为最高民事主官,两人配合默契,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动员起了所有的军队,准备好了大举进攻东胡的所有准备工作,而已在河套定居的大量屯垦百姓,对于这一场战事,更是欢欣鼓舞,这些人,敢于在战火纷飞的年份来到河套定居,要么就是胆子极大之人,要么就是在原藉根本活不下去的人,这些人来到河套的时候,骤然之间,便看了美好生活的希望火花,一个个正干劲百倍,战争,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一条在极短的时间内积累财富的捷径。你可以报名成为辅兵,帮助运送后勤,站岗放哨,护理伤兵,也可以紧跟在军队之后,却抢掠大军过后剩下的物资,而做这一切,都护府竟然还能给你算功劳,大战过后,根据你所得的功劳,可以折算银钱,也可以折换田地,总之,只要你参与,便会有收获。
现在尚是七月中,距离秋收还有二三个月的时间,一时之间,河套是郡情涌动,大量的百姓加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东征之中来,往静远的道路之上,到处都是身着各色服装的老百姓,赶着马车,骡车。推着独轮车,甚至挑着担子浩浩荡荡向前的队伍。
百姓的热情,极大地缓解了孙晓在运送后勤之上的压力。也解放了不少的军队出来投入战斗。而与征东府在河套强大的动员能力,东胡在这一方面就差得太远了。东胡政府远远没有想到时局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快,似乎在一夜睡醒之后,局势便恶化得无以复加,刚刚签定盟约的盟友,转眼之间就被打趴下,而似乎被惹怒了的征东军,以雷霆之势迅猛扑来。
自上一次大败之后,索普便一直在向静远宁远增兵。到七月的时候,已经有阿伦岱的一万骑兵进驻静远,乌苏索坦的一万五千骑兵进驻宁远,另外,还得加上熊本的二万余燕军。但这些兵力,在征东军河套的驻军倾巢而出的时候,显然有些不够。索普亲率一万宫卫军抵达榆林,这也是他压棺材的老本了,但仓促出动的结果,就是后勤压力大增。为了供应这数万骑兵,国内已是叫苦不迭。
河套战争阴云密布,而高远的注意力。却似乎还没有放到这个地方上来,马不停蹄地率领着青年近卫军两个骑兵师,进入了渔阳。
周长寿知道自己完了,这一次豪赌,他彻彻底底的输了个一干二净,现在他与孔德尚在僵持,孔德所部虽然屡次被他击败,但仍然没有与他纠缠在一起,当那霸率领的数千征东军出现在战场一侧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全城等地完了。狗日的征东军,果然背叛了先前的盟约。反咬了自己一口。
正当他开始联系孔德,准备向孔德妥协,换取孔德与他联手,一击扑灭叶真所属之时,高远率领的一万骑兵进入渔阳,彻底浇灭了他最后的幻想。
而随着高远的抵达,叶真也大军俱出,现在的周长寿所统率的赵军,已经陷在了孔德,叶真,高远的三面包围之下,除了孔德态度暖昧之外,其它两个方面,都是明显的不怀好意。
而此时,孔德的心情也是复杂不已,当周长寿派人来联络自己,愿意让开道路放孔德离去,条件便是双方罢兵,如果有可能的话,双方联手,一齐来对付征东军,就眼下来说,征东军已经成了双方共同的敌人,他不是没有心动,但征东军已经抢占了全城等五城,如果要去打征东军,不免要硬攻城池,这是得不偿失的,倒是对方放开道路,让自己离开的提议可以考虑,但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对方不死心,自己也不是那么好通过的,现在的周长寿,虽然面临绝境,但仍然有击溃自己的可能,如果让他拿下渔阳,则全盘皆活了,这其中的风险,孔德不能不考虑。
正当他踌躇不决的时候,高远骑兵入渔阳和蓟城特使的抵达,彻底浇灭了他的这个心思,就算周长寿与他联手又如何,在叶真与高远两面夹击之下,他们也是没有胜算的。如果自己的部队打光了,自己也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自己的前途,也会变得黯淡无光。现在,奉蓟城之命,保存实力撤回天河郡,既不失大义的名份,又保存了自己的实力,大燕眼看着便大履将倾,征东军咄咄逼人,乱世已至,在这个乱世之中,有什么比手里还握着几万兵力,更让自己有安全感。
心意一决,孔德立马便与高远,叶真达成协议,三方合力,凌逼周长寿,迫使对方投降,然后高远放孔德回到天河,虽然丢了渔阳,但保存了自己的实力,顺手还将大燕的宿敌赵军坑了一把,何乐而不为之?至于将来如何,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自己手还有兵,便有进退的余地。不管是蓟城得势还是高远以后掌权,对于拥有重兵的自己,终究都是要给几份颜面的。
“本将绝不会投降,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向你们投降。”面对着高远派来的使者,周长寿咆哮着怒吼道。
“高都督本着仁者之心,不忍双方将士在有死伤,周将军,眼下情景,你也清楚,贵部虽然还有可战之兵,但已深陷包围,外无粮草,内无援兵,能撑到几何?周将军难道就眼看着这些跟随你的儿郎最后客死异乡?这本是我家都督一番好意,只要贵部肯投降,我部绝无留难之意,必然会保护上至将军,下至每一个士兵的生命安全,但周将军既然不肯领受,我也只能就此回去覆命了,只希望周将军不要后悔。”使者冷笑着丢下这番话,扬长而去。
周长寿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他本来是一个谨小慎微,有兵极是小意的将领,但随着赵牧不明不白的死去,罩在他头上的那株大树轰然倒塌之后,对于前途的忧虑,终于让他铤而走险,他这一辈子,唯一就是这一次冒险,然而也就是这一次,便让他万劫不复。
他绝不会投降,这不仅会让大赵颜面无存,也会让死去的赵太尉死不瞑目,更何况,一旦投降,即便保着了性命,回到赵国之后呢,只怕等待自己的是比战死更可怕的命运,如果自己战死沙场,说不定赵王为了安抚国内将士,还会善待自己的家人。
死战!这便是周长寿最后的心愿。
周长寿想要拼命,高远却不太愿意。困兽犹斗,面对已经身陷绝境的对手,高远更愿意兵不血刃地拿下,更何况,周长寿这只筹码,他还要好好地利用一下呢!
代郡,南漳,赵杞见到了征东军派来的特使。
在代郡,赵杞已经是骑虎难下,虽然在征东军重心移走,他集结重兵之后,再一次攻克了鹤锋,监利,拿下了代郡重镇南漳,似乎在军事之上取得了极大的胜利,但他自己也明白,想要拿下西陵城,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鹤峰,监利,代郡人现在视赵人为仇眦,小规模的暴乱此起彼伏,征东军由步兵率领的骑兵游走不定,根本抓不住对手的主力所在,一不小心便会被他们扑上来咬一口,而在代郡郡城西陵城,已经开始集结,训练越来越多的士兵,代郡整个儿已被打烂,但因为有着征东府的支持,代郡在后勤物资之上,完全可以支撑与他进行长时间的大规模战争。
问题是,自己还能支撑下去吗?
河东,李信率领的秦军动作愈来愈大,荆如风必须要全力应对,完全无法对他这里形成支援,而河东郡的赵晋,已经多次要求他马上结束对代郡的战争,转而全力应付秦人,而在魏国方向,秦人大将路超,率数万大军,攻入魏国,势若破竹,数月之内,已经战据了魏国半壁江山,魏国几乎是每日一使者往邯郸,苦苦哀求赵国出兵救援。
唇亡齿寒,魏国如还存在,尚可以牵制住大量的秦军,一旦魏国彻底灭亡,则赵国亦危矣。
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对代郡的这一场战事,必须要结事了,赵杞现在需要的是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事,让他能向赵王有个交待。
如何体面的结束,便成了赵杞现在考虑最多的问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自西陵城的特使到了他的面前。来人叫贺天举,是征东府派往西陵城,协助赵勇处理政务的一名文官。
随着战事的深入,代郡对于征东府的依赖愈来愈深,这也让征东府对于代郡的渗透愈来愈深,到现在为止,代郡的文武大政,几乎都把持在征东府手中,再加上驻扎山南郡的冯发勇,已经明确向高远表示,将唯高远马首是瞻,将代郡纳入囊中,已经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五章 鼓角连声锋芒现(47)
对于征东军,赵杞是痛恨交加,这不仅仅是因为征东军介入到了代郡,意图吞并代郡是昭然若揭,更因为自己还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中,赵牧之死,是赵杞决不愿意让世人知道的真相之一。正如赵杞自己大力宣扬赵牧是死于代郡和征东军之手一样,征东军也在大力宣扬赵杞害了子兰,双方各取所需。
在这场交易之中,赵杞认为自己是吃了亏的,虽然自己现在拿掉了赵牧,搬掉了压在头顶上的一座大山,但代郡现在成了这般模样,失土丧师的罪名,自己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赵杞现在倒不怕征东军会揭穿赵牧之死一事,因为子兰的死,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揭穿了这层羞布,对双方来说,都是没有好处的。
交易,只要有了第一次,便不愁没有第二次,问题的关键在于,是不是对于双方都有利。所以当贺天举出现在赵杞面前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欣喜,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从代郡这个泥潭之中体面脱身的机会终于来了。
“是时候结束代郡的战事了。”贺天举面对着赵杞,开门见山地道。
“你们现在终于认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么?”赵杞端着架子,冷然道:“想要议和?那就得拿出诚意来吧!”
看着赵杞的模样,贺天举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赵大人,你我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现在不是我们要议和,而是我们愿意给赵大人你一个体面结束战争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可得仔细地惦量惦量。”
被贺天举如此耻笑。赵杞也是忍不住恼羞成怒,“我看不出高远有什么好心肠。”
“我家都督对赵大人,可谓是仁至义尽。”贺天举慢悠悠地道:“代郡之战。已经打了一年多了,赵大人您得到了什么?是代郡人的仇恨。还是这几乎成了一片焦土的南漳?西陵城稳若泰山,赵大人您可有半分余力前去攻打?现在赵大人在国内已经是焦头乱额了吧,赵王不满,同僚嫉恨,秦军压境,国内早已民怨沸腾,赵大人早就想结束这场战事难道不对吗?现在,我们给您这样一个机会。”
赵杞恶狠狠地瞅着贺天举好一会儿。才道:“高远想要什么?”
“恰恰相反,这一次,我家都督什么都不要,只需要赵大人您撤出代郡就够了,结事对代郡的战事,对你,我两家都有好处。”贺天举道。
“代郡战事持续近两年,耗费国资无数,如此撤走,我如何向大赵国民上下交待?”赵杞想到这一点。脑袋便又隐隐作痛。
“理由我们当然已经给您找好了。驻扎全城的周长寿意图染指我大燕渔阳之地,现在被我数路大军包围,走投无路。他麾下可还有两万余精锐的赵军,您撤出代郡,换回这两万投降的赵军战俘如何?”贺天举道。
赵杞眉毛一掀,“据我所知,周长寿此人,是绝不会投降的。你所说的两万赵军战俘,不知从何而来?”
贺天举双掌一拍,“赵大人果然深悉周长寿此人性子,我大军数路围困周长寿部。如果想要全歼该部,早就动手了。但我家都督顾念着与赵大人的交情,心中有所不忍。所以愿意拿这个来与您交换代郡的和平。周长寿想死战,但他下头的将官,必然不肯陪他一起送死,赵大人你定然是有法子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解决了周长寿,那这两万赵军必然便会愿意投降了,他们投降之后,我们便用这两万赵军战俘与您交换撤出代郡一事,我想这样一来,赵大人您于上于下,可都说得过去了是吧?至少在军中,你会获得不少的拥护,因为您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代郡郡城而愿意换回被俘的士兵,这样的好名声,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赵杞听到这里,已是砰然心动。代郡这场战事,发展到现在,早已经是打不下去了,在征东军的支持之下,代郡甚至都没有动用在山南郡的冯发勇部,便与自己打了一个相持不下,而赵国,又不可能派出太多的部队投入到代郡中来,河东与魏国方向,秦军的压力与日俱增,这个时候,拿代郡来交换落入征东军圈套的两万战兵,的确可以缓解各方面的压力,至少在军方,他们不会来责怪自己了,而有了军方的支持,其它人的一些狂吠,又何足道哉?
“我军撤出代郡,你们是不是就要正式吞并代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仍然无法交待啊,这失土之责,我可背不起。”赵杞开始讨价还价。
贺天举大笑:“赵大人您大可放心,代郡,虽然是我征东府必拿下的一块地盘,但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所以您尽管放下这层担心。”
“我军可以结束对代郡的战事,但已经占领的地方,不会退还给代郡。”
“赵军必须退出南漳,至于鹤锋与监利,赵大人尽管可以留在手中。”贺天举微笑道:“南漳是西陵城的门户,赵大人只有退出了南漳,方才显出诚意来,我们双方也才能放心地交易。”贺天举在这个问题之上当然不会让步,鹤锋,监利已经几乎打成了一片白地,百姓十不存一,早一点晚一点拿回来,并无碍大局,但南漳必须收回,也只有收回了南漳,征东军才能放心地将步兵所统率的骑兵抽调到东胡战场。接下来,高远将要竭尽全力解决掉东胡,将整个辽东完整地拿到手中,也只有做到了这一点之后,他方才能放心地回过来的,将自己的重心,重新移回中原。
贺天举带着满意的心情,悄然离开了南漳,代郡历时两年的战争,终于可以结束了。这两年来,征东府从各个方面,全方位地对代郡展开渗透。到如今,军,民两个系统之内。属于征江府的官员,已经几乎掌控了全权。当赵军退出代郡的时候,便也代表着代郡正式从赵国之内分离出来了。
谋取代郡,征东府从策划到实施,再到最后收取果实,足足经历了五年之久,如今终于功德圆满,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
渔阳,被围困于双水村一带的周长寿部。已经山穷水尽,军中粮草将竭,周长寿发起的数起突围行动,均一一失败,如今他尽是想一战而不可得,在他的周围,燕军将营垒修得铁桶一般,打得尽是要将他活活困死的节奏。
整个赵军军营中,一片悲云惨雾。这两天来,军中已经开始杀骡马等牲畜充饥。而突出重围,看起来根本毫无希望。
周长寿已经决定孤独一掷了,召集了所有将领。决定在第二天向孔德部发出最后一击,吃柿子捡软的捏,最后一战,挑上孔德部,总比对上战斗力更强劲的征东军要好得多,哪怕是多杀死几个燕军,也算是值得了。
赵军拿出了最后的粮草,杀掉了所有能吃掉的骡马,饱饱地吃了一顿之后。倒头便睡,周长寿定下的出击时间。在黎明时分,睡上一觉之后。正好精神饱满地向着敌人发起决死的冲击。
周长寿是这么想的,但并不是每一个将领都是这么想的。
夜半时分,赵广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周长寿的大帐之外,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名黑衣人。
“赵将军,周将军已经睡下了。”大帐之外,周长寿的亲卫迎了上来。
“睡下了么?睡下了好!”赵广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不等那名亲卫察觉有异,一名黑衣人已是闪电般地逼了上来,一手揽住亲卫的脖子,另一只手中握着的短刀,已经深深地嵌入到了他的胸膛之中,亲卫睁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广。
赵广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看也没有看倒下去的亲卫一眼,径自一挑帘子,便进入到了大帐之中。
灯中烛火昏暗,周长寿全身着甲,倒在床上正呼呼大睡,看他模样,倒是安详之极。赵广一努嘴,身后数名黑衣人猛扑上去,将周长寿按倒在床榻之上,周长寿也是大将,武功过人,但奈何这些袭击他的人都是来自虎豹骑的高手,几人合力,哪里有他挣扎的余地,三下五除二,已是被牢牢地捆了起来。
“赵广,你敢害我?”圆睁双目,周长寿看着面前的赵广,怒吼道。
“周将军,是你害了我们这数万大军!”赵广也瞪视着他,“明天的攻击,只会是送羊如虎口,你要活活葬送这数万儿郎么?”
“不战死,当战俘么?那有什么两样?”周长寿吼道。
“不一样!”赵广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了赵杞的手令,“赵大人已经与高远达成协议,他以从代郡撤兵为条件,从高远手中换取我们回去。”
周长寿一愕,盯着赵广,道:“你竟然投靠了赵杞,赵广,你别忘了,你也是太尉的嫡系将领,赵杞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广悠悠叹道:“哪总也比现在就死了要强。还得搭上这数万儿郎。”
一名黑衣人拔出刀,走到赵广面前,双手将刀呈给了他,“赵将军,请吧,大人有令,周长寿需要您亲自处决!”
赵广接过刀来,走到周长寿的面前,“对不起了,周将军!”在周长寿的嘶骂声中,长刀一送,径直插入了对方的胸膛。
半个时辰过后,赵广的部队完全控制了中军,旋即聚将鼓起,从各营赶到中军大帐的赵军将领们,看到的赫然是高坐大帐正中的赵广,以及放在大案之上周长寿的人头,还有赵杞的手令。
渔阳近两万赵军,于次日投降征东军。
十天之后,代郡之战正式结束,赵军退出代郡。
又五日之后,被解除了武装的近两万赵军,经过全城等地,被遣返回赵国。
双水村头的大树之下,摆了一张小小的方桌,桌上放置着几个简单的菜肴,对桌而坐的,赫然是燕军大将孔德与征东军的首脑高远。
“高都督,我敬你一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赵人亦玩弄于鼓掌之上,佩服之至。”孔德举起了酒杯。
“孔将军英勇善战,我亦是久闻大名。”高远举杯回应。
“说到善战这两字,在别人面前,我或许还可自诩一番,但在都督面前,就不献丑了。”孔德摇头道:“如今中原诸事已定,都督便要赶赴东胡了么?”
“自当平灭此等蛮夷,复我中华在辽东之声威!”高远微笑道:“其实就在我们饮酒这刻,收复辽东的战役已经打响了。”
孔德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挺身站起,“既如此,我便祝都督早日得胜。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不送,他日终有再见面之时!”高远端起酒杯,遥遥向他一举。
孔德点点头,翻身上马,蹄声得得,已是远去。
“倒也是一个有趣的人!”随手扔了酒杯,高远站起身来,看着孔德远去的背影,不由微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六章 日出东方(1)
阿伦岱从来都不认为东胡人应该龟缩在城中防守,哪怕敌人的实力要比他强。--征东军气势汹汹而来,先锋骑兵便多达万五,阿伦岱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便率领麾下一万骑兵出静远迎战。
阿伦岱这一辈子打过两次败仗,两次都是败在高远手下,第一次是高远轻骑千里突袭榆林,他在追击的过程之中遭到了高远的埋伏,又被白羽程横‘插’一杠子,最后仅以身脱,第二次则是在燕国远征东胡的过程之中,在‘花’营,一场浓雾之中,他再次大败于高远之手,数千骑兵横尸沙场,他的铁岭部骑兵几乎被打残,最后还是索普将同样被打残的克勒三部并入铁岭,这才让其恢复了元气。
这两仗让阿伦岱刻骨铭心,每当思及此处,脸上的伤疤便隐隐作痛,这一次,征东军再次前来,骑兵将领居然换成了一个‘女’人。
阿伦岱怎么会认为自己不及一个‘女’人?
先击败他们的骑兵,再打垮他们的步卒,这便是阿伦岱最简单,也最真实的想法。
两支骑兵共计两万余人骑,便在跟静远十数里外的甜水井遭遇。
贺兰燕从高远还是扶风一个小小的兵曹开始,便帮助着高远训练骑兵,随着高远势力日渐扩张,她训练出来的骑兵愈来愈多,像现在名声遍及大陆的铁脚步兵,便是她实实在在的徒弟,可以说,当年仅仅会骑马的步兵,能成为如今名望极广的骑兵将领,与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长年的骑兵训练,让贺兰燕对骑兵作战,比起一般的骑兵将领有了更深入的认识,高远麾下,人口成份复杂,有自小就在马背之上长大的匈奴人。也有不善骑‘射’的燕人,后来更是有了来自齐,秦,赵,魏,韩等地的流民,如何将这些差次不齐的战士组合成一支强大的骑兵,曾经让她伤透了脑筋。
‘精’良的骑兵不是一日可以练就的,短时间内,想让那些勉强会骑马的战士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兵。那是做梦。与东胡人比起来,这种先天上的劣势,根本无可逆转。
于是便有了贺兰燕做试验用的四百黑衣卫,于是就有了骑术出众反而被剔除出黑衣卫的梅华与吴涯郎舅两人。
四百黑衣卫中,没有一个人的骑术是出类拔萃的,勉强算得上是中等而已,但严格的纪律,强大的团队力量,作战之时。密集的队形,迅如猛龙一般的冲锋,让这众衣卫在初上战场之时便让人耳目一新,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有了这个成功的经历,贺兰燕在成为北方集团军独立骑兵师的师长之后,立即便按照这个模子,开始打造属于她的骑兵部队。
原有的骑兵之中。除去每支骑兵的领队军官,剩下的骑术太过优透的,反而被淘汰出来。送到了步兵之中担任骑兵斥候,她的这种做法,曾遭到了公孙义与洛雷的反对,但在贺兰燕的强势之下,两人亦只能服从,大半年的训练,贺兰燕让这支骑兵师脱胎换骨。
这也是贺兰燕让公孙义与洛雷两人心悦诚服的原因。这支骑兵,单人拉出来,或许不会是任何一名东胡人的对手,但当他们聚集成一个团体,爆发出来的能量,则让打老了仗的公孙义与洛雷两人也是心惊不已,两人也曾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站在贺兰燕的对立面,面对这样一支骑兵的集团冲锋的时候,该怎样面对?
两人先是各自思考,最后是聚在一齐商议,最后得出的结果只能是,如果给他们一倍于贺兰燕的骑兵,当可以在拼消耗之中胜之。正面对攻牵制,外围游走奔‘射’,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将贺兰燕的骑兵给剥下来。
但是这样,正对牵制的骑兵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贺兰燕苦心训练这支骑兵大半年的时间,眼见着就要打大仗,就要派上用场了,她岂能不亲自到战场上来指挥?可偏偏此时自己却怀了孕,为了这,她在心里已经将高远骂了一个半死,一翻挣扎之后,她终于还是决定要亲自指挥这一仗,看到自己的心血在战场之上绽放,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引‘诱’人了。
此刻,贺兰燕勒马于一处山坡之上,沿着山坡向下,她的一万五千骑兵,分成了三个攻击阵形,清一‘色’的黑衣,在碧草蓝天之下,显得格外醒目,与征东军大多数军旗为大红‘色’不同,贺兰燕的这众衣卫,连军旗也是黑‘色’的。
“师长,这一战,你在这里看着就够了,就让我与洛雷带着儿郎们去吧。”公孙义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对贺兰燕道。“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腹中的小公子想想吧,战马颠簸,您怎么受得了,要是您有个小小的意外,这一仗,我们就算打赢了,那也是输了。”
公孙义还有话藏在心里没有说,他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小部落的骑兵队长一路爬到现在的高位,那可是用一个个伤疤换来的,要是贺兰燕肚子里的娃娃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他的腾飞之路,就在在此打上句号了。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看着。”贺兰燕点点头,“只要你们争气一些,将这个什么阿伦岱打趴下,我犯得着去吃沙子么?”
“那就好,那就好!”公孙义如释重负。“您就看好了吧!”
公孙义打马飞奔向自己的阵列,看着他的背影,贺兰燕不同得意地笑了起来,直肠子人,当真好骗得紧哟,本姑‘奶’‘奶’好不容易到了战场之上,要是光在这里看着,我跑来干什么?
远处烟尘腾起,号角凄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瞅着东胡骑兵进攻的场面,贺兰燕不由冷哼了一声,“老一套,一点都没有新意。吹号,进攻!”
贺兰燕身后,十名手持军号的骑兵同时扬起了军号,嘹亮的军号之声自中军大旗之下响起,随着中军的号声,三个攻击阵形,同时响起了应和的军号,一万二勤衣卫分作三个攻击阵形,开始缓缓启动。
骑兵上万,无边无际,一万骑兵的冲锋,其视觉效果和视觉上的冲击力,远远不是一万步府能够比的,站在贺兰燕的这个位置之上,所能看到的便是无边无际的东胡骑兵正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冲来,如同破堤的河水,势不可挡。换作一般人,在这种气势之下,便极容易心生恐惧,但贺兰燕却是见惯了骑兵大规模冲锋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方圆十数里的战场之上,东胡骑兵如同漫天洪水,势不可挡,而三个征东军骑兵攻击集团却如同三众‘色’的利剑直向这漫天的洪水之中冲杀了过去。
羽箭如同飞蝗一般在空中飞舞,骑‘射’之术对于东胡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这支征东军骑兵来讲,一向是一个难题。要在马上弯弓搭箭,他们就不再可能保持这种密集的队形和严整的阵容。所以这支骑兵,在进入羽箭‘射’程之后,他们第一件事情要做的,便是忍受对方远程的攻击。骑兵为了减轻战马的负重,不能穿着太厚的盔甲,而这支骑兵师又显然不能像高远的那朱衣卫一般,每人身上的甲胄都是特别打制。所以他们只能在身上最重要的部位之上做好防护,比方说头盔,再比方说护心镜,而在其它的地方,都只是穿着皮甲.
唯一能庆幸的是,骑兵的骑弓偏软,只要不是命中面‘门’等要害地方,一般来说并不致命,而密集队形之中的骑兵,在对方羽箭如蝗的时候,统一将长枪伸向空中,用力挥舞,大多数的羽箭在这种击打之下都被打落,少数钻进人群之中,造成的伤害也极其有限.
羽箭并没有让对手的队形散‘乱’,对方甚至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躲避的动作,仍然如同一柄大斧一般,向着阿伦岱直劈过来.这种场面,让习惯了骑兵传统作战的阿伦岱不由一楞神,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骑兵作战也如同步兵一样,排着如此整齐的队形,如同石碾子一般碾压过来的场景.
"正面牵制,侧翼游‘射’!"吃惊归吃惊,但阿伦岱仍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正确的判断,也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唯一的不足就是,他的兵力不足.在征东军三个正面冲击的攻击面上,他的兵力显得太单薄了.
公孙义,洛雷以及都用惯了弯刀,但在这支骑兵队伍之中,他们也必须同最普通的士兵一样,拿起长枪.终于熬过了羽箭的‘射’程,公孙义咆哮了一声,身子伏低,长枪前探,怒吼道:"破阵!"
"破阵!"每一个独立骑兵师的骑兵都吼叫了起来,数千人齐唰唰地一下子伏低身子,长矛前指,从远方来看,是一副样壮观的景象,当然,在他们对面的对手,就不会这样想了,他们的眼前,瞬间出现的便是一柄柄寒光闪闪的长矛.
冲击,刺杀,绝不停留,在这个过程中,坠下马来,就只能是死亡,因为后续的冲锋队伍,绝不会有丝毫的停顿.;--47262+dsuaahhh+25677402-->
第七百七十七章 日出东方(2)
阿伦岱有些惊恐地看到,自己顶在前方的骑兵在对方的一次冲击之下,便被打散,排着整齐队伍的征东军骑兵如同一个巨大的石碾子,横冲直撞而来,前方被击碎,而在左右两翼进行骚拢奔射的骑兵,所取得的战果与期望差距甚大.
"侧击,组织兵力,侧击对方冲击阵形的胁部!"阿伦岱厉声下令.
号角声声,军旗招展,东胡骑兵迅速组织起了数股精锐的骑兵,先与征东骑兵并排而行,觑准时机,在征东军与前方东胡骑兵刚一接触,速度稍有下降的时候,立时便恶狼一般地扑上去,重重地撕咬在向前狂奔的对手的腰部,从那里撕下一大块血肉.
山坡之上的贺兰燕,眉头微微皱起,对手反应之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她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征东军将面临一个问题,击穿对手阵形之后,征东军骑兵有一个弧形的转弯,以便掉过头来进行攻击,在这个时候,整个队伍在转弯的中心点上,是极其碎弱的,如果东胡人抓住这个机会,是很容易将冲击的征东军攻击队伍自中间截成两断.
"传令,公孙义所部给我天女散花,左右两翼的攻击队形保持不变,冲破敌阵之后,转身再次扫荡!"她冷然道.
十名号手再次扬起军号,婉转悠扬的号角声再一次在战场之上响起.
阿伦岱在上一次的变阵之后,欣喜地看到了成效,在一次次的并行侧击之中,征东军骑兵被他一块一块的撕咬下来,而接下来,对手必然要转身攻击。这便是最大的弱点,从中撕烈,打散。然后进入东胡人最擅长的攻击模式,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厮杀。他已是很明白对方的弱点,那就是这些敌军的单兵作战技术很差,与东胡骑兵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上,只要让他们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之中,则胜利可期.
听到远处传来的嘹亮的军号之声,他的心中不由一紧,对方也开始变阵了.
接下来,他看到了极其壮观的一幕.战场最中央的征东军骑兵。本来如同一根粗壮的树杆,向前蛮横的推进,而在军号声响过后,这根粗壮的树杆在瞬息之间如同新发出了一枝枝嫩芽,这些嫩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长成了一根根树枝,然后,粗壮的树杆坍塌,取而代之的是数十个分散的箭头,这些分散出来的骑兵以百人为一队。四散而开,分进合击,疯狂地对身侧的东胡骑兵展开清剿.
整个中部战场一片大乱。陷入到了混乱当中,但却绝不是阿伦岱期待的那一种,于他而言,这并不是最佳的时刻,对方突然变了阵形,看似主阵已被击散,其实那些以百人为基础的小队,在进攻之中,总是能准确地找到与其它小队合作的机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对东胡人形成绝对的人数优势。骑兵作战,生死就在一霎那之间。往往一个合计,包围圈内的东胡骑兵便已经消失不见,空余下了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之上四散游荡.
中部一片混乱,而在左右两翼的征东军骑兵,趁着这股混乱,已经轻易地完成了转向,看着左右两个黑色的死神镰刀再一次露出了狰狞,阿伦岱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在人数之上本来就处于劣势,所依仗的,只是东胡骑兵卓越的单兵作战能力,但现在,东胡骑兵纯粹的是有力使不出,无论他们如何左冲右突,在团队的力量之前,个人的力量总是显得单薄之极,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碰到的不是一个或者两个敌人,而是连绵不绝的一连串的攻击.
挡得了一刀两刀,挡得住十刀八刀吗?
远处军号之声再度响起,中间那支征东军骑兵又开始聚拢,一个个百人队汇集在一起,重新变成了一柄重锤,而此时,恰好是阿伦岱将中部的骑兵聚拢到一齐的时候,贺兰燕的命令适时而准确,东胡骑兵刚刚聚集,公孙义率领的中部骑兵也完成了重新聚集,转过身来的他们,再一次在征东军万胜的呐喊声中,向着阿伦岱所部重兵云集的地方冲击而来.
而在此时,左右两翼的征东军骑兵重复着先前公孙义的动作,天女散花,一支支侧翼从主力部队之中延伸出来,包抄着那些准备侧击,游射的东胡骑兵.
阿伦岱无法想象,对方是如何将骑兵训练成如同步卒一样转换阵形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这可不是几百上的战斗,而上万人的骑兵大会战.至少到现在,他所能做的,便是只能有效地指挥中部的东胡骑兵,至于左右两翼,他只能在战前布置下战术,而在战事过程当中,他只能听天由命,任由两边的将领自由发挥.
眼看着战事一点点地在向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上发展,阿伦岱心中不由有些发紧,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面飘扬的黑色军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支征东军骑兵变阵如此之快,自己根本无法及时应对,也无法应对,唯一能做的就是,斩将夺旗,杀了那面大旗之下的主将,征东军骑兵必然不战自乱,只要他们陷入混乱之中,就不会再是东胡骑兵的对手.千军万马之中,要杀到对方的主将面前,这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但现在是阿伦岱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他再抬头看了一眼战场,短短的时间之内,东胡骑兵的劣势似乎又明显了一些.
不能再犹豫了.
中军大旗之下,贺兰燕看到阿伦岱的大旗突然开始移动,一股约两千人的骑兵向着她这里迅猛地冲来,不由乐得格格大笑起来,"果然还是老一套,想来斩将夺旗么,姑奶奶可等你很久了."
她呛的一声拔出腰间弯刀,厉声喝道:"中军,准备战斗!"
身边苏拉有些担心地伸手勒住贺兰燕的马嚼子,"小姐,你腹里的孩儿?"
"怕什么,他要是连这点颠簸都受不了,还有资格当我的儿子?"贺兰燕冷哼道:"松开."
"小姐,您在这里观战就可,阿伦岱来冲击中军,由我们应付就可以了!"苏拉没有松开马嚼子,低声哀求道."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受牵连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呢!"
"有我在,你怕个什么?"贺兰燕恼了,"再不松手,我就要抽你了.我告诉你,这一仗打完,我估摸着我再想打仗就难了,那个冤家一到河套,还不把我关起来,别人怕我,他可不怕我,再说了,我也打不过他,这是我最后一战,你要是倒了我的兴,我就赶了你走,再也不要你跟在我身边了."
乌拉一个哆嗦,当即放下了手,她倒不怕贺兰燕抽她,但是真怕贺兰燕不要她了.
"小姐,公孙义部有些乱了,肯定是公孙义部发现了阿伦岱的动作."苏拉突然大叫起来.
"传令给公孙义,叫他打好自己的仗,我这里不用他管,他要是敢抗命,战事结束之后,我砍了他的脑袋."贺兰燕回身,对着身后的号手厉声道.
听到号声之中传达的军令,公孙义无奈地看着远处山坡之上,贺兰燕带着她的三千骑兵直接杀向战场,如果贺兰燕没有身孕,他倒不是很担心,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要是贺兰燕腹中的胎儿有个三长两短,这一仗就算打赢了,自己在战后也绝对讨不了好啊!但贺兰燕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叹了一口气,老天爷保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了几句,提着血淋淋的刀,公孙义怒吼道:"杀,杀光他们."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地击溃自己周围的东胡骑兵,然后再去接应贺兰燕.
另外两股征东军骑兵将领,此时也是抱着同样的心事,贺兰燕的这一出击,倒是更加激发了征东军骑兵的战意,战场形式,迅速地向着征东军倾斜.
贺兰燕挥舞着弯刀,带着三千骑兵,如同猛虎下山,直接迎向了面对他而来的阿伦岱."小宝宝,乖乖地,等阿娘打完这一仗,一定天天吃好的,将你也喂得饱饱的."
两支精况轰然对撞在一起.
"阿伦岱,你姑奶奶在这里呢,快来送死!"厮杀呐喊声中,贺兰燕的娇喝之声,依然特别清晰.
宁远,熊本在自己的大帐之中烦燥地转着圈子,不时驻足,顺着开着的大帐门向外看去,整个军营之中,已经枕戈待旦,只等一声令下,便能出击,在他的周围,熊驰轩等大将一个个手扶腰刀,屏声静气地等待着消息传回来.
外头马蹄声急响,一名斥候如飞一般地奔了过来,马尚未停稳,斥候已是一跃而下,一路狂奔进帐,"将军,征东军与乌苏索坦接仗了."
熊本长嘘了一口气,"好,好,终于干上了."他猛地站定,转身看着熊驰轩:"熊驰轩,你率你部人马,马上进攻宁远城,你只有半天时间,半天时间,一定要给我拿下宁远城!"
"遵命!"熊驰轩抱拳行礼,转身大步出帐.
"其余各部,立即按照先前命令抢占二道桥,石圪,柳河子."
"遵命!"众将轰然应声.(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 日出东方(3)
阿伦岱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悲剧,这一辈子只打过几次有数的败仗,但每一仗,都会让他输得连底‘裤’都被脱掉,先前两次输给高远,而这一次,他又输给了高远的‘女’人,在日头西落的时候,主战场之上的东胡骑兵终于崩溃,而此时,阿伦岱意图擒贼先擒王,拿下贺兰燕的想法,还远远看不到任何希望.那杆黑‘色’的大旗仍然傲然‘挺’立,而那杆大旗之下,英姿飒然的那员‘女’将,看着自己的眼‘色’,总是那样高傲与不屑.
阿伦岱狼狈而逃.带着他残余下来的两三千骑兵,一路向着静远狂奔,此时的他,根本不敢回宁远,双方都是骑兵,回宁远也进不了城,对方会追着尾巴一路杀进宁远去的.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一走,宁远也等于是拱手相送了,等到征东军的步卒赶到,宁远孱弱的防守,不堪一击.
但他现在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在他的身后,公孙义与洛雷正如同两条恶狼一般,衔尾急追而来.
阿伦岱现在只想逃到静远,与那里的乌苏索坦汇合之后,才图谋反攻.
而他不知道的是,乌苏索坦现在也已经陷入到了困境当中.
与阿伦岱相比,乌苏索坦虽然统带的兵马更多,地位也更显赫,但在战场上的实际经验,却远逊‘色’于他.得知宁远遇袭,乌苏索坦立即带着万余骑兵出静远,准备援助阿伦岱,在行到离静远数十里外的二道梁的时候,迎头碰上的是由许原亲自指挥的征东军北方集团军本部兵马以及第一军的严鹏所率领的主力.
征东军构建的防线牢牢地将乌苏索坦堵在了二道梁子.
如果乌苏索坦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多个选择,一个是不顾一切地硬攻,二来是绕道。,最新章节访问:. 。以他骑兵的机动能力,步卒是无法完全堵住他的,三来就是立即回到静远,但他却一个都没有选,在数次进攻遇挫之后,他竟然犹豫地在二道梁子耽搁了整整一天,这一天的时间是极其致命的.
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贺兰燕在宁元击败阿伦岱,也足够熊本在静远发起突然袭击,一举拿下了由留守的骑兵镇守的静远.
东胡能征惯战的大将。在上一次的河套战役之中几乎损失殆尽,颜乞,阿齐滋,慕容昆,拓拔宏,尽皆殁于那一战.而乌苏索坦,比起这些人,显然要差得远了.
当自静远逃来的兵马禀告了熊本所部叛‘乱’的时候,又惊又怒的乌苏索坦又立即带着主力赶返静远。想要夺回这一重镇,但却为时已晚,熊本麾下已经扼住了通往静远的二道桥,石圪。柳河子等要地,掐断了他前往静远的大道.
如果时间允许,乌苏索坦或许还能通过强攻拿下这些地方然后进‘逼’到静远,但现在。身后还有征东军的主力,他哪里有这个时间和余暇来一一攻打这些地方,绝境之中的乌苏索坦总算是聪明了一回。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趁着征东军还没有完全合拢,带着他的骑兵,从两军之间的夹缝一溜烟地逃向了榆林.
在前往榆林的半道之上,他碰上了比他还要狼狈的阿伦岱,阿伦岱是在前往静远的途中发现了征东军的主力,当即便放弃了与乌苏索坦会合的想法直接逃往榆林的,想不到却在这里,与乌苏索坦意外会师了.
此时的阿伦岱,麾下只有两三千残余兵马,而乌苏索坦,一万五千骑兵也只剩下了万余人人马,两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合兵一处,逃往榆林.
静远城中,熊本迎来了征东军北方集团军司令官许原.
"熊将军,辛苦了!"许原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征东军欢迎熊将军及其麾下的加入,有了熊将军,我征东军如虎添翼,征灭东胡,指日可待."
熊本也是感慨万千,当自己已经是征西将军的时候,眼前的这个许原,与高远一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也就是渔阳那一战,许原,孟冲这些原本郁郁不得志的人物聚集到了高远的麾下,如今,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可以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大势.
"老夫老矣,许将军青年才俊,在高都督麾下大展拳脚,来日必能留名青史."熊本衷心地道.
许原大笑,"熊将军抬爱了,熊将军不仅作战勇猛,而且为人正直,当年为了这些被俘的士卒,毅然只身留在东胡而不肯回返燕国,我家都督那是赞不绝口呢,以熊将军的大才,以后在都督的麾下,必然是能大放异彩,我必不如也."
熊本连连摆手,正想再谦逊几句,许原身后,猛地闪出一员将领,向着熊本躬身,竟是语句哽咽,"熊将军,末将陈斌."
陈斌,在以前,熊本或者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映象,但当陈斌在征东军中大放异彩,一路高升,独镇一方的时候,从东胡人的嘴里,熊本便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形象却是一日比一日清晰了,看着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斌,熊本连连点头,叹道:"好,好,也只有在高都督的麾下,你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熊将军,尉然现在正在宁远,用不了几天,您也可以瞧见他了."陈斌眼角有些湿润,他与罗尉然,当年都是熊本的麾下,和林一战,侥幸不死,最后都成了俘虏."当年征西军中未死的弟兄,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加入了征东军,弟兄们都很高兴熊将军您也终于来了."
许原拍拍手,大笑道:"好了,都是军人,不用这么婆婆妈妈,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陈将军,熊将军那是大能,以后说不定你还会有重归熊将军指挥的那一天,咱们还是别忙着叙旧情了,先去瞧瞧静远吧,听说东胡人在这里屯集了不少的物资?"
熊本微笑道:"东胡人意图反攻河套,在静远这里的确屯集了大量的物资,我军发起突袭,对手猝不及防,竟是没有来得及破坏这些物资,倒是便宜了我们,许将军,现在就去瞧瞧?"
"走,去瞧瞧!"许原笑咪咪地道:"现在还未到秋收时节,从积石城那边运输粮草,一路上的损耗都让人心疼,说实话这一仗,已经掏光了我军的老底子里,现在一想到钱粮,心里就不免发慌.有了这个收获,好歹也能撑到秋后,等到了秋收之后,我可就要变成土财主了."
陈斌在一边对熊本解释道:"征东军占领河套之后,一直在致力于屯田,现在整个河套,已经移民近十万户,算上军队开垦的田地,如今河套共衣良田数百万亩,除开军队自己的土地之外,那些屯田农户根据和约,第一年要上‘交’收成的七成给征东府,第二年五成,第三年三成,以此作为征东军无偿分给他们土地的回报,眼下离秋收还差一些时日,征东军又发动了这样一场大战,在后勤之上的确有些捉襟见肘."
"这短短的几年,征东府竟然已经移民十万户,开垦数百万亩良田?"熊本惊讶地道.
陈斌微笑道:"是啊,连我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如此顺利,这也主要是无地流民太多了,在河套,不仅是有我们的燕国人,还有齐赵魏秦楚等逃亡移民,这里头,倒数亡了国的韩人最多,秦人破了韩国,大量的韩人逃亡,倒是通过各种途径,到河套来定居的不在少数.现在秦人攻魏,魏国逃人又渐次增多."
"了不起."熊本叹道."高都督竟是来者不拒?"
"只要肯来,为何要拒?"许原听了这话回过头来,笑道:"我们征东军不愁没地,就愁没人,只要肯来,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都督说了,有人才有一切,怎么才能有人呢,当然得有土地,有了土地,人便会源源不绝地到来.看似我们免费给人分土地吃了大亏,其实,咱们赚大发了."
熊本微微点头,"这个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奈何这世上,大多的当权者却被‘蒙’住了眼睛,视而不见啊!"
"他们不是被‘蒙’住了眼睛,而是被猪油‘蒙’了心!"许原冷笑.
一行众人走到静远城中,看着那一座座的库房,许原脸上是笑开了‘花’,回顾身边的严鹏道:"老严,今天,让弟兄们开开荤,每个连队加二只羊,一头猪.放开了肚皮,可劲地吃,咱们,又发财了.哈哈哈,这倒让我想起了当初刚刚跟着都督的时候,那时每每干掉一个东胡小部族,都会发一笔小财,弟兄们也会美美地吃上一顿,现在家当大了,当年的那个味儿,却是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众人尽皆大笑起来.
正自开心之际,一名军官急步而来,附在许原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许原一下子脸‘色’大变,从满脸笑容到满脸铁青,叫苦不迭,"我就说会这样,这位姑‘奶’‘奶’,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军官带来的消息,让许原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贺兰燕率军狂追阿伦岱,兴奋过度,终究是动了胎气,眼下已经是躺下了.;--47262+dsuaahhh+25704463-->
第七百七十九章 日出东方(4)
贺兰燕是躺在软榻之上,被人抬到静远的,光是抬‘床’的士兵,就用了八个孔武有力的士兵,倒不是这软榻有多重,而是为了保持平衡和没有一丝的颠簸,软榻的旁边,是泪水涟涟的苏拉和面‘色’严峻的裘得宝.这位征东府中的头号大夫,根本就不敢让贺兰燕再受到一丝丝的震动,倒是躺在软榻之上的贺兰燕,眉眼之间,还是笑意盈盈,似乎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件事儿.
在他们的后方,跟着垂头丧气的公孙义与洛雷.
许原风一样的冲到了跟前,一把便将瘦弱的裘得宝揪了过来,扯到一边,压低声音急速地问道:"能不能保住?能不能保住?"
裘得宝一脸的苦‘色’,看着许原,"哪有这样的?都四五个月身孕了,居然还骑马打仗?撒着欢地纵马狂奔?"
许原恶狠狠地道:"我问你能不能保住?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尽力而为吧,好在夫人的身体着实结实,倒也还有几份希望."
许原顿时松了一口气,盯着裘得宝,"你最好跟我说一定能保住,不然有你好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裘得宝大声叫起屈来.
"没关系?是不是你跟夫人说只要过了头三个月,便没有问题了?"许原低吼道.
"我哪是针对一般人说的,那个能想到夫人她竟然还去骑兵打仗啊?"裘得宝此时哭得心思都有了.
"咱们这位夫人是一般人吗?当初你就应该吓她一把,说只要她一上马,就有流产的危险,真要这样,那还有今天的事情,我告诉你,都督马上就要到河套来了,到时候要是孩子没了。--都督不剥了你的皮."许原恐吓着裘得宝.
裘得宝听许原这么一说,反而镇定了下来,"都督才不会剥我的皮,要剥也会剥你的皮,你是司令官,夫人是你的属下,是你让夫人带骑兵去打仗的."
"好你个老小子!"许原大怒,想了想却又泄了气,"你也说得没错,但咱们这位夫人的脾‘性’。是我能管得住的,这事儿咱们反正要同心协力,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保住都督的骨血,要人我给人,要‘药’材我给‘药’材,那怕是去抢,我也得抢回来.好歹过了这一关,等都督来后。我一定要将这位姑‘奶’‘奶’请走."
"尽力而为吧!"裘得宝叹道,"尽人事,听天命."
许原拍拍他的肩,转身走到了贺兰燕跟前。两手一摊,"教头,你现在开心啦?现在别说是骑马,只怕是走路也走不得了吧?"
贺兰燕看着许原过来。眉‘花’眼笑地道:"当然开心啦,这一仗,打得才叫爽快。阿伦岱那个杂种,斩将夺旗居然打到我的头上,不给他一个好看,他怎么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这是我这些年来打得最爽利的一场战斗."
"您是爽利了,可大家伙都吓得‘腿’都软了,教头,从现在起,您就呆在这静远,躺在‘床’上,一步也不许挪动."
"你想软禁我!"贺兰燕柳眉倒坚.
"我怎么敢?教头,你爽利也爽利完了,现在总得为腹中的胎儿想想吧,如果您不想他还没有出生就没了的话,最好就听我的话,来人,将教头抬进去."
许原丢下这句话,没好气地转身就走,留下贺兰燕一个人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腹部,嘴里却在嘟啷着,"这是个没用的,这点小颠簸都受不了,老子英雄,娘也是巾帼,你将来可别是个软蛋!"
拿下宁远,静远,河套的征东军北方野战集团军打开了进入东胡的大‘门’,兵锋直‘逼’榆林,而榆林再有失的话,征东军便可以直下和林,抵达东胡人的都城和林了.在河套许原厉兵秣马,准备直击榆林的时候,在另一条战线上,贺兰雄的东方集团军也开始全线动员,过去的两年之中,这条战线之上一直显得风平‘浪’静,贺兰雄与孟冲采用蚕食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将阿固怀恩‘逼’退到了辽宁卫.
当贺兰雄率东路大军出盘山的时候,孟冲却正坐在辽宁卫之中,与阿固怀恩见面.
"阿固族长,现在的形式你也该看得很明白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索普已经穷途末路,我征东军两路大军如同铁钳一般夹来,东胡的时日已经屈指可数了,阿固将军如果还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难道是打算陪着索普一齐覆亡么?"孟冲脸上带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是东胡人,如果东胡没有了,我阿固怀恩又如何存身?"阿固怀恩的脸上充满的挣扎与矛盾.
"阿固族长这话就说错了."孟冲连连摇头."我征东府与燕国不同,至于阿固将军担心你自己的前途,阿固一族的前途,不妨看看匈奴一族,看看我们东路军的贺兰雄将军,他是匈奴人,如今却是我征东府中屈指可数的大将之一,他的妹妹,更是我征东军高都督的夫人,东胡作为一个国家不能存在,但是作为一个民族,将来会和匈奴一样,成为我们征东府的一个组成部分,阿固将军如果弃暗投明,以你的能力和现在手上的实力,将来的成就,未尝会在贺兰雄将军之下."
阿固怀恩不停地‘摸’着下巴,狠揪着下马上浓密的短须,显然难以下定决心.
"阿固将军,你难道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你们阿固部族当年血流成河,从东胡仅次与王族的大部族沦落至今,这个仇恨,难道你当真就没有一点心节?"孟冲趁热打铁,"无可奈何之下亲手斩杀自己的父亲,这个滋味,我想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如今,索普已是日薄西山,颜乞五万大军灰飞烟灭,如今阿伦岱和乌苏索坦在宁远静远又葬送了两万余骑兵,索普还能拿出多少战力?"
孟冲扳着手指头,"颜乞,阿齐滋,慕容昆,拓拔宏,一个个大将命丧疆场,东胡实力如悬瀑日下,眼下,索普手中仅剩下的最后一股强有力的武装便是宫卫军了,三万宫卫军,前年在河套被我军歼灭五千,在白水黑水之间镇守的还有五千,也就是说,索普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两万宫卫军了,其它的,唯一成建制的,便只有你阿固将军麾下的这几万人了,连年大战,你东胡的经济到了什么状况,我想阿固将军比我更清楚吧?不说我们发动大举进攻,只消我们陈兵边境,与你们耗上几年,你们只怕连饭都没得吃了."
阿固怀恩长叹一声,孟冲这话,倒是正正地说到了现在东胡的要害之上,连年大战,征东军对辽东的封锁,已经让东胡的经济面临崩溃,不说是普通的百姓,便是军队,现在也面临着供给的困难,自己在辽宁卫的几万军队,早就开始节衣缩食了.
"阿固将军,东胡这棵大树就要倒了,所有还攀附在这棵树上的藤蔓都将在这场熊熊烈火之中被焚烧殆尽,此时此刻,难道阿固将军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孟冲缓缓地道.
阿固怀恩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踱了几个圈子,突然抬头道:"如果我投过来,高远高都督如何保证我阿固怀恩的地位,如何保证我阿固一族不被清算?我东胡一族,与你们燕人,可是世代仇敌!"
孟冲也站了起来,淡淡地道:"阿固将军,燕国将很快就不会存在了,就在七月间,都督亲率两万大军出河间,凌迫蓟城,从燕王手中,划走了琅琊,渔阳两郡,我想这个情报你也是知道的吧?燕国都将不存在了,又何来东胡人与燕人的世仇,在击败索普之后,我们便将发兵蓟城,那个时候,一个崭新的国家将在东方崛起,这个国家,将是包含着燕人,匈奴人,东胡人等多个民族的国家,你,我,都将是这个崭新国家的国民,我们将以此为依托,向中原各国发起凌厉的进攻,一统天下,便是我家都督的宏愿,你们东胡人想马踏中原是不用想了,但你阿固将军,却是有机会随着都督一齐进入中原这个‘花’‘花’世界,一齐去建立这不世功勋的."
阿固怀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是完全被孟冲所打动了."这辽宁卫的三万兵马,直属于我的可只有一万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我阿固怀恩走,另外的兵马,可不见得跟我一条心."
孟冲微笑道:"这个很简单,我大军不日即将兵马辽宁卫,对于那些顽固不化者,阿固将军尽可将他们派出来与我军接战,有了阿固将军的配合,他们还能飞上天去,等到这些人被歼灭,那些摇摆不定的将领,相信会有一个自己的判断,到了那个时候,阿固将军还不能说动他们吗?"
阿固怀恩在屋里来回踱步,转了几个圈子,终于是下定决心,"好,我阿固怀恩跟着你们干了,但请孟冲将军记着今天的承诺."
"当然,征东军的承诺,向来有效,阿固将军以后会明白的."
"好,我拭目以待.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这里将有一份大礼给孟冲将军."阿固怀恩伸出手来,与孟冲紧紧地握了一下,"霍天良在我这里,我将他‘交’给你们,算是见面礼了.";--47262+dsuaahhh+25704511-->
第七百八十章 日出东方(5)
宁远,静远的失守,对于索普来说,不谛于是一个晴天霹雳,东胡在颜乞败亡之后,便已经显现出颓势,颜乞,慕容昆,阿齐滋,拓拔宏等一系列大将的阵亡,让东胡元气大伤,五万铁骑葬身河套,让东胡在兵力之上已经捉襟见肘,东胡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兵力众多而显名的国家,他所依仗的,是他铁骑的犀利,但当他们的骑兵在征东军面前失去了一贯的威力之后,他们向几乎是无法可施.
正是因为兵力的不足,索普才想到与燕国结盟,来共同对付日益强势的征东军,燕军自南而来,东胡骑兵自东西出,两面夹攻,将两方共同的敌人高远打倒,但希望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高远奇兵突出,在极短的时之内,便将燕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地趴下了,屈辱地向昔日的部下割土求和.这个噩耗传来,东胡国内几乎是噤若寒蝉,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将不得不独自面对征东军大军的围攻,失去了琅琊与渔阳的燕国,几乎已经对征东军完全失去了威胁.
索普在他的王宫里,大声地咒骂着燕国的无能,但不等他的咒骂之声落地,宁远,静元几乎在相同的时间之内落入征东军之手.
宁元,静远的失守,使得榆林失去了屏障,如果榆林再丢,则和林便如同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大姑娘,赤身裸体地站在强悍的征东军这个大汉面前.
榆林必守.这是东胡上下一致的共识.
索普发出全国动员令,东胡上下,人不分老少,地不分南北,尽数向榆林集结.
榆林当年被高远一把火烧成白地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元气。当中经过几年的休整,勉力又修起了城墙,但在燕军攻伐之时。又被拆成一地瓦砾,时间刚刚过去两三年。以东胡的财力,实在难以在榆林再一次修筑起城墙.彼时上至东胡王索普,下至东胡普通的老百姓,俱都认为燕军十万常备军被打残,短时间之内,东胡再也不会面临外敌的侵犯,所以榆林重建的事情,便被一拖再拖地拖了下来.
但时局的变化。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估计,征东军在短短的数年时间里,如同滚雪球一般膨胀起来,在榆林的城墙还刚刚打了一个地基的时候,竟然就再一次面临着强大的敌人的侵犯.
无数的东胡人从四面八方向着榆林涌来,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兼带着奴隶,一齐赶赴榆林,肩挑背驮。开始抢修城墙.
青壮们被动员起来,骑上了战马,而索普最后压箱底的宫卫军。更是一口气调了一万到榆林,在索普看来,榆林这战,几乎就是东胡生死存亡的一战了.
祸无单至,福不双行,就在索普动员全国上下在榆林抢修城墙的时候,辽宁卫再次传来噩耗,阿固怀恩叛变了,他率领万余原阿固族士卒。献出了辽宁卫,顺便将那里其余的东胡士卒一股脑地送进了征东军的虎口.
贺兰熊的东方野战集团军控制了辽宁卫。给索普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因为贺兰雄有可能与征东军的北方野战集团军一齐夹攻榆林。但亦有可能直扑和林.
兵力不足还要分兵防守,这让索普焦头乱额.
"王上,阿固的叛变非同一般,这股势头一定要打下去."图鲁对于阿固怀恩的叛乱,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和林之变,不少部族都是被强行打压下去的,当年王上的强势,让一些中小部族心怀畏惧,不得不臣服,但现在阿固怀恩开了一个极坏的头,对王上心有怨望的人,说不定会跟随着阿固怀恩的脚步向高远投降,因为高远收纳阿固怀恩,便表示其并无意对东胡人赶净杀绝,这是极其恶毒的一招,所以王上,不管有多么困难,对于阿固,一定要将其扑灭."
"我也知道,但兵从哪里来?"索普心烦意乱.
"王上,动用和林的宫卫军吧,那里还有一万宫卫军,征调五千宫卫军,再配上一些部族军队,有宫卫军压阵,这些部族军队绝对不敢有异心,即便是奴隶,亦可以武装上阵,几年前,我们训练出来的那一批奴隶武装,在战场之上,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榆林固守,但在辽宁卫方面,我们一定要进攻,进攻,再进攻.高远的主力在河套,在这个方向上,他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因为那里有他的根基,而在辽宁卫方向之上,他就只有贺兰雄一个集团军,兵力不过三万余人,加上阿固怀恩,也不过四万出头,而且阿固怀恩的兵马,再对上宫卫军的时候,有多少战斗力还很难说."
"贺兰雄,孟冲,都是高远的心腹大将,我们如果要在辽宁卫方向上进攻,该由何人领兵为好?是调阿伦岱去,还是乌苏索坦.?"
"王上,臣推荐宇文恪."
"宇文恪?"索普不由变色怒道:"河套之败,始于宇文恪,当初征东军在河套立足未稳,如果宇文恪能在那个时候击败征东军,何来今日之窘境?"
"王上,宇文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他的失败,非战之罪,只能说是运气实在太不好了,当时的情况下,谁能知道高远的援军会突然抵达?当时宇文恪的战略,后来王上,包括颜乞等大将也都再三审视,的确没有丝毫问题,不然当时王上又何以为赫了宇文恪父子的死罪,只是将他们投散闲置?而且在当时面临征东军数面包围的情况之下,宇文恪父子还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来,本身就不简单啊!请王上重新启用宇文恪,此人才具,非是阿伦岱能比的,更不是甚少打过大仗的乌苏索坦所以比拟,更重要的是,此时王上重新起用宇文恪,此人必然感激涕零,从而为王上出死力."
"要不要调圣地的宫卫军过来?"索普突然问道.
"王上,白山黑水之间,这一年多来,盗贼此起彼落,虽然驻扎在哪里的军队反复征剿,但却又愈剿愈大之势,如今以木骨闾为首的盗匪,已经啸聚了数千人众,如果调走了那里的宫卫军,圣地如何能保?那里可安息着王族无数代的祖先啊,再说了,留下那支宫卫军在哪里,事不得已退往老家的时候,亦不会手足无措."图鲁道.
索普死死地盯着图鲁,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元老重臣,竟然已经想到了有朝一日,要退回他们东胡人发源的地方,那一片穷山恶水之间.
"本王绝不会输掉这场战争."他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便如你所言,调宇文恪任东路将军,统率五千宫卫军,同时征调部族军和奴隶武装两万,由他一体指挥,向辽宁卫方向进攻,如果不能将贺兰雄打败,不能拿了阿固怀恩的人头回来,不能夺回辽宁卫,那他也就不用回来了."
"王上英明!"
"还有,将宇文恪的儿子宇文明调来本王的身边为亲卫,同时宇文恪的家族要加强控制,图鲁,你明白我的意思?阿固怀恩的叛变绝不能再次重演.”
“王上放心,宇文恪与征东军仇深似海,他的兄弟宇文垂便死在征东军手中,那一战,宇文一族之中,战死者数不胜数,阿固会投征东军,宇文恪绝对不会.”图鲁躬身道.”宇文明是一员武将,不如将他放到前线上去作战,王上,宇文部族已经没有多少兵了,他们除了依靠王上,没有其它路可走,所以,不必征调宇文明,只消宇文家的家属留在和林就好了.”
索普想了片刻,点点头,”那就如首辅所言吧!”
正如图鲁所言,宇文恪对于征东军是恨之入骨,宇文一部在第一次河套战役之中,骨干力量几乎损失殆尽,敢战之将,只有他和儿子宇文明逃了回来,但因为这一场大败,索普暴怒之下,将他投散闲置,其实现在看起来,他的这场失败,比起颜乞的失败还要轻一些,至少,他还带着一些部队逃了回来,而颜乞却是全军覆灭.
颜乞的失败,让宇文恪痛心疾首,但也让他看到了再起的希望,东胡能战的大将已经不多了,在被投散闲置的这两年之中,宇文恪就做了一件事,研究征东军的战斗方式,数年下来,倒也颇有所得.而对于征东军麾下的大将们,他也做了一些详细的了解,对于每一个人的性格,用兵特点,事无巨细,一一分析,他耐心地等待着索普再一次招唤他的时候.
他的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当索普的王命送到他的手中的时候,宇文恪几乎没有任何的耽搁,与儿子宇文明带着宇文家族仅剩的百余名骑兵,立即便披挂上马出了府,倒是让去传令的官员大为惊愕,似乎宇文恪天天都在等着这个时刻一样.
当宇文恪开始在和林整顿兵马,准备出击辽宁卫的时候,贺兰雄,孟冲,阿固怀恩也正站在辽宁卫的城墙之上,看着士兵们加固着辽宁卫的城墙防守,这里将是他们进击东胡大本营的后勤基地,自然是不能有丝毫松懈的.而且此时,他们也还要等待征东府的命令,下一步,到底是攻击榆林还是直扑和林.此时的三人,都丝毫没有想到,宇文恪的军队,已经从和林出发,向着他们这里猛扑过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一章 日出东方(6)
渔阳问题,在与赵杞的又一次交易之下,迅速地完成.赵杞大军撤出代郡,结束了对代郡长达一年的战争,而作为回报,高远释放了在渔阳投降的近两万赵军,同时归还了除全城以久的其它四城,以便让赵杞在赵国有一个好的交待.
让赵杞在赵国继续掌权,对于现在的征东府来说,是一件好事,而要让他继续呆在这个位置之上,就必须要给他一定的好处,归还除全城以外的四城,在征东府高层之中,虽然引起了一定的争议,但在这个大目标的指引之下,还是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征东府已经实际上获得了代郡的控制权,而眼下,赵国还不是高远的目标,赵国的存在,能够最大程度地吸引秦国的注意力,有这样一个国家横亘在征东府的势力与秦国之间,对于现在的征东府,是有着极大的现实意义的.
征东府必须让赵国相信,眼下征东府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让赵国得出这个结论,以便让他们集中全力应对秦国如今的攻势,归还四城,便是势在必行.单只将全城拿在手中,其实也是扼住了赵国再一次对渔阳有可能的攻势.
在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高远迅即率领青年近卫军返回了积石城,随着琅琊,渔阳两地纳入征东府的统治之下,相应的政府体治也必须马上建立起来.
范登科被调回了琅琊,担任了琅琊郡守,叶重的南方集团军进入琅琊,开始新一轮的扩军,而在渔阳方面,则调任了当年第一批由渔阳投奔到征东府的杜晟昊担任郡守。曾宪一担任渔阳守将军,隶属于叶真的中央集团军,而曾宪一的部队也将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扩充为一个军。所耗资费,钱粮。由渔阳本地供给.那霸驻河间,叶真的中央集团军司令部也由河间转移到了渔阳.
与此同时,叶真属下的步兵,则被暂时征调到了青年近卫军中,其所统带的六千骑兵在从渔阳撤出之后,回到积石城进行休整,下一步,便将随同青年近卫军一齐奔赴河套。展开对东胡的进攻.
蒋家权拿着一叠厚厚的文案,在高远面前开始一一禀报.
"第一步,琅琊,渔阳的吏治,必须要清理,这两地的旧官吏冗员沉积,效率低下,而且大多把持在当地世族,豪强手中,如果不做好这一点。我们在这两地的工作将极难开展."蒋家权道.
"吏治,历来都是一个绝大的难题,此两地新定。大动干戈,会不会引起地方动荡?"新任的渔阳郡守杜晟昊则有些担心,他是渔阳人,对于当地的情况是相当清楚的.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一举解决问题."高远不容置疑地道:"官员好处置,但那些吏员才是最麻烦的,他们大都是本地人。势力盘根错节,如果让他们勾结起来。即便我们派出新的官员过去,也根本无法推行我们的新政。所以,要趁着他们对我们的兵威正战栗之时,大刀阔斧地进行吏治改革,不要心慈手软,我们在当地的驻军,会成为你们民政最坚强的后盾,在这个时候,征东府兵部会发文给当地驻军,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都督,那具体要怎么做呢?"杜晟昊犹豫着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高远不由笑了起来,"你是渔阳郡守,对当地情况最为清楚,具体怎么做,那是你这个郡守的事情,我想看到的,就是我征东府新政能在你渔阳以最快的速度展开,吏治清明,高效,饱受战乱的百姓,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安居乐业."
"属下明白了!"杜晟昊欠身道,高远话里头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是渔阳郡守,这是你份内的工作,如果连这个也不能顺利地完成,那就说明你不称职,这个官儿,只怕便也当到头了.
高远赞赏地点点头,对于这些读书人,好处就是话不用说透,听弦听音,他们就能明白自己话里头的意思.
"至于琅琊,情况又有所不同."高远转向范登科,"登科啊,你是叶府旧人,琅琊亦是叶相旧日封地,琅琊被夺之后,叶氏原来的一干官员,都遭到了打压,这一次我们夺回了琅琊,这一批人,必然会涌来向你求官,你要把稳了,有才具者方可用之,万不可因为念旧情,便藏污纳垢,要知道,以前叶相治理琅琊,与我们征东府的理念完全不同,这些旧官员,如果不能与时俱进,不能接受我们的新政,那么,就完全不能起用.你在征东府为官已有数年,对我们的用人要求是很清楚的,万万不可自误."
"属下明白了."范登科连连点头.
"还有,这些旧官员说不定会来走一走夫人的路线,又或者去托叶重,在这个方面上,你要稳稳地把握住方向,顶住压力."高远目光闪动,"登科,在这里我要把话说明白,免得以后你出了什么岔子而为此担罪,那就是回归的琅琊只能是征东府的琅琊,而不是叶氏的封地."
范登科身子一震,欠身道:"属下会牢牢记住这一条."
"那就好!"高远笑着转身看着蒋家权,"说第二个吧!"
"澄清吏治,建立巩固的地方政权之后,第二步,就是土地问题.先说说琅琊吧,琅琊最大的地主,原本就是叶氏,后来叶氏失去琅琊,这些土地便被燕国收归国有,现在琅琊收回,这些土地?"
"归征东府所有,这有什么可说的?"高远断然道:"我征东府以土地政策为立国之核心,不管是谁,都不能触及到这一条红线,这些土地收归征东府所有,然后以低价售卖给无地百姓,如果无钱购买,可以无息赊欠,分年偿还.这一点,渔阳也是如此,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分给他们土地,一来是收心,二来也是将他们拴在土地之上."
"夫人哪里会不会有疑义?"
"不必顾忌这一点."高远摇摇头,"叶氏封地,随着岳父的亡故,已经不存在了."
"那好,那么我们在这两地的第二步,就是清丈田亩,琅琊,渔阳都是富庶膏腴之地,但也是积蔽甚多的地方,田地的兼并,以及隐田为数众多,相信这一次,我们会有大收获,当然,收获与风险并存,这会触及到不少人的利益,如今大战在即,都督,是立即施行,还是暂缓?"
高远迟疑了一下,道:"澄清吏治势在必行,清丈田亩暂缓,先将那些公有土地发卖出去,然后效仿辽西,河间,先向那些大地主收购土地,引导他们的资本进入商业,这个工作可以徐徐图之,不必着急."
一边的严圣浩拍手赞道:"这个法子好,可以澄清一批人,挖出一批人,等到灭了东胡,挟着大胜之威,一举将那些桀骜不驯,不识时务的家伙一并拔除."
蒋家权也笑道:"如果他们识时务的话,交出兼并的大量土地,还能得到市价的银钱,如若不然,到时候,便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
"就是这个理儿!"高远点头:"征东府治下,不会允许大地主,大豪强的存在.我们要做到的是每一个人食有其衣,耕有其田,住有其屋,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绝不能心慈手软.请在座所有人都记住,我们征东府的根基,是数以万万计的老百姓,而不是那屈指可数的一些大地主,大豪强,谁想让一路哭,我就让他一家连哭都没得哭."
听着高远斩钉截铁的话,范登科与杜晟昊都是打了一个寒噤,两人当然清楚,这话里头透露出来的杀意,足以让这两地有些家族血流成河,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第三步,就是南方集团军与中央集团军两军的扩军问题,以前因为我们的重点在河套,这两个集团军兵员严重不足,现在这两个集团军又都兼顾着两个郡的防务,必须扩召了."蒋家权接着道.
"这是应有之意.让叶重和叶真就地募军,当然,条件不能放宽,宁精勿滥,如果他们有本事将集团军的编制招满,也由得他们,但是,他们的军费,南方集团军由琅琊供给,而中央集团军由渔阳供给,而辽西,河间,积石,大雁,河套等郡,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要集中全力与东胡进行最后的决战,如果有必要,他们这两个集团军也要作好进入东胡作战的准备."
"琅琊,渔阳原本富庶,以前便供应着数万大军的消耗,现在继续承担两个集团军的军费,应该问题不大,而且随着我们新政的推开,财政状况会进一步的好转."蒋家权接口道."都督,内政的调整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地方上的完成情况,都督,今日我竟然收到了我那位师兄的一封私信,他告诉我,他想来积石城与我见上一见,好好地叙一叙这几十年的离别之情以及同门之谊."
高远身子向后一仰,大笑道:"也是时候与秦国谈一谈了,秦国现在经略中原,是怕我去和他捣乱吗?也好,他来便来,既然他是以你师兄的名义前来,那我也不必理会了,你却与他好好谈一谈,秦人这一次想玩什么花样呢?"(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二章 日出东方(7)
秦国,想要一统中原,必然要先啃下赵国这个硬骨头,而秦人与征东军唯一接壤的所在,便是山南郡,在哪里,冯发勇统带着两万余代郡兵牢牢地扼守着这一关卡,在他的对面,是由王剪率领的秦军,双方如果要发生冲突,也只能在这一个地方.但现在秦人比较苦恼的是,山南郡在征东府的支持之下,数年下来,兵还是那些兵,但无论是装备,还是战力,都在稳步的提升之中,大量的征东军军官进入这支部队,使得这支代郡兵从上到下的面貌发生了质的变化,征东军那种一往无前,有你无我的气势正是一点一点地在这支军队之上体现.
秦人说降冯发勇的计划失败之后,王剪多次向山南郡发起攻击,但均无功而返,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剪赫然发现,对面的敌人越来越不好对付,起初还只是据城固守,偶尔出城反击,但打到现在,山南郡的这支代郡兵,竟然频繁地主动出击,两军多次交锋,王剪竟然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这个结果,不仅让王剪吃惊,也让秦国朝堂上下震惊不已,秦人图谋拿下山南郡,意图也只是恢复对草原,对征东府的威吓,其实他们现在,也根本无力与已经完全控制了大草原与匈奴部族的征东军在草原之上对抗,钟离曾派出大量的谍探渗透进草原,策反一些匈奴部族,但这些人要么被当地的匈奴部族擒获之后交给了征东府,要么便是所策反的部落,被征东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几次三番之后,钟离也终于停下了这种白白耗费人力物力却没有多少收获的策反工作.
秦人无可奈何,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他们不能威胁到征东军。反过来,征东军就时时可能自山南郡出兵,威胁到秦国本土.一支由冯发勇率领的代郡兵便已经让秦军无可奈何。如果征东军大批骑兵自山南郡而入,那么秦人后院又非得失火不可.
当年秦武烈王。李信苦心孤诣地设下圈套,一举扑灭了匈奴王庭所获得的战果,在经年之后,随着征东军的崛起,随着山南郡的丢失,已经是荡然无存.
这种局面让秦人极难接受,要知道,当年为了取得这一战果。他们可是付出了近两万秦军的性命,还有大将赢腾.
不能接受是一回事,但不得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当年那个在秦武烈王眼中颇有意思的燕国小军官,如今在他的眼中,已经成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对手了,这才有了李儒的积石城之行.秦武烈王希望李儒此行,能够与高远的征东府达成一个友好的协议,双方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不得不说,秦人是一个极其实际的国家。在对外关系的处理之上,也是相当的灵活,远交近攻的策略被他们运用得极其熟练。在他们拿下赵国之前,需要稳住高远的征东军,否则必然会对秦国的力量形成极大的牵制.
在钟离的黑冰台收集到的情况,秦武烈王几乎可以肯定,东胡时日不久,而燕国也蹦哒不了几天了,当高远完成这一切,一个可以和秦国比美的国家就会在东方崛起,在秦人积蓄起足够的力量之前。对于这样一股势力,当然还是得保持友好关系为好.
对于秦人的希望。高远不置可否,眼下。他还无暇去顾及这一些,在他彻底平灭东胡,拿下蓟城之前,秦人的要求未尝不能答应,当然,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一定的好处.而当他完成这一切之后,一切又当两说了.
说不定到时候,高远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赵人抵抗秦人的侵略,让赵国一点一点地消耗掉秦国的实力.
"李儒到了,你不妨陪着他好好地地转一转,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看一看嘛,让他看看,你的学说,他的学说,到底那一个更好?"高远看着蒋家权,微笑着道.
"学术之争,永远也不会有一个结果的."蒋家权亦是微笑回应,但在心中,却仍是得意的,不说别的,征东府控制的区域之内,百姓的富足程度远超秦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的蒋家权觉得自己已经完美地将这两点都呈现出来了,未来,将是征东军与秦人面对面地一决高下,并以此来决定这个天下的归属,换一句话说,也就是他与师兄两个学术之争最后的碰撞,按照目前的势头下去,蒋家权有绝对的信心,击败秦人.
秦人现在仍是当世第一大国,但他们却已是日当正午,接下来,必然是渐渐西斜,而征东军,却正如初升的朝阳冉冉升起,一升一跌之间,双方的差距正在逐渐被缩小,当等到两边正式碰面的时候,蒋家权坚信,胜利的天平必然会向征东军倾斜,军力之上,征东军完全不落下风,而在财力和经济之上,他也相信,高远所奉行的政策,也比秦人的高明许多.
至少,现在已经有不少秦人逃亡到了征东府控制辖区之内,而抵达征东府区域内的人,不管他是那一个国家的,到了这里,便安居乐业,再也不想离开.
老百姓总是最纯朴的,他们的想法也是最朴素和直接的,谁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自然就支持谁.
叶菁儿将一件件的衣服收到包裹之中,不时回头看一眼撅着屁股趴在床上逗弄着小高兴的高远,将包裹扎好,放到一边的桌上,走过来挨着高远坐下,"马上就又要走了么?"
高远两只手捏着小高兴的脸郏,兴高采烈地轻摆着那小脑袋,听到叶菁儿的话,点点头,"是啊,明天就要出发,军情不等人啊,东胡这一次面临生死危机,反扑定然是厉害的,所以这是最后一仗,也是最难打的一仗."
叶菁儿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打完呢?"
"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半载,打仗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高远直起身子,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叶菁儿光滑的脸庞,"怎么啦?舍不得我走?"
叶菁儿轻叹道:"当然是舍不得的,这两年来,我们相聚的日子,当真是屈指可数呢!也不知啥时候,你能天天陪在我的身边?"
"快了快了!"高远道:"等打完这一仗,我就闲了."
"就知道骗我!"叶菁儿噘起嘴巴,"就算打完了东胡,你肯定又要去打蓟城,打完了蓟城,你又会惦让上什么齐国,赵国,你啊,这一辈子,只怕都会耗在打仗上了."
听着叶菁儿的话,高远不由哈哈大笑,伸手将小高兴捞了过来,举在叶菁儿的面前,笑道:"这不是替咱们的小高兴将仗打完嘛,我不打完,他将来就得接着打,你不心疼?"
"可我也心疼你啊!"叶菁儿伸出手,抚摸着高远粗糙的脸庞.
"我们是不得不打,不能不打,但到了他那个时候,我希望这天下不再有战争,宁伏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啊!”高远叹息道.”我们这辈子反正也就是这样了,所以便可着劲儿地为小一辈创造一个安宁的环境吧!”
从高远手中接过小高兴,叶菁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脸儿一板,蹶着嘴道:”这一次去河套,等到回来的时候,小高兴就要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吧?”
高远挑挑眉,伸手刮刮叶菁儿精致的鼻子,调笑道:”瞧你这酣坛子打翻了的模样,你可是大妇,不能让人觉得小心眼儿,燕子已经被你吓得不敢回积石城,死活也要赖在河套不走.”
叶菁儿俏眼一翻,”是我吓得她么?我看是她就是一个野性子,就想着打仗不愿意回来家里吧?如果真是我的问题,我亲自去河套请她回来可好?”
“拉倒吧你!”高远连连摇头,”你啊,还是在积石城坐镇为好.”
叶菁儿叹了一口气,”高大哥,其实我也知道,像你这样不世出的人杰,被女子爱慕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只有我这样一个女人,贺兰燕亦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我,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有时候找找你的碴子,你可不要烦我.”
高远微笑着将叶菁儿母子一起揽进怀里:”你要是不吃酣,我心里才不舒服呢,这夫妻之间嘛,偶尔醋坛子打翻,那也是一件极有乐趣的事情.”
叶菁儿哧的一笑,”你可真是厚脸皮.”
“要是脸皮不厚,当初如何能将你娶回家?”高远一本正经地道.
“左右你也又有了一个贺兰燕了,你去了河套,也有贺兰燕陪你,倒也不寂寞,留下我在这里孤苦零丁一个人的,高大哥,要不你干脆再娶一个吧?你出去打仗,我在家里,也有一个说话解闷的伴儿?”叶菁儿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高远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哼哼,积石城里传说的葡萄架子倒了的典故,你以为我没有听说过么?我倒要给你作主,再娶一个新妇进门,看看还有谁敢这么说我?”叶菁儿气哼哼地道.”高大哥,宁馨与我姐妹一般,她也喜欢你,左右你将来必定是妻妾成群的,倒也不妨肥水不流外人田.”
高远盯着叶菁儿,”你这个小女子,心思倒真是让人琢磨不定.”(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三章 日出东方(8)
斜倚在高远的怀里,叶菁儿出神半晌,忽地仰起头来,看着高远,道:"高大哥,我想回琅琊一趟."
高远心中一跳,褰眉道:"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起回琅琊了?"
"琅琊自祖上便是我们叶氏的封地,近百年来,只有二十余年被令狐氏所窍取,现在高大哥收回了琅琊,我想回去看一看,去祭一祭祖先,而且,我也想把父母的坟墓移回琅琊祖地."
高远沉思片刻,"你说的这是应当的,岳父母大人的百年休息之所,自然不能一直任其流落在外,的确要搬回来,只不过现在琅琊初地,百事繁杂,你还是先等一等吧,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可好?"
"为什么?"叶菁儿不解地道:"我只是回去祭祖而已,又不会繁扰地方."
高远一笑,伸指弹了弹叶菁儿的额头:"小傻瓜,你是谁啊?你是我的夫人,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你现在去琅琊,你说那些刚刚上任的地方官,是去做他们自己的事呢,还是来招呼你?他们敢不好好地招待你吗?招待了你,可就耽误了地方上的政事,你这不是让他们为难么?"
"有这么复杂么?"
高远大笑起来,"你是堂堂征东府都督的夫人,回到地方,哪个地方官敢不来讨好来你?他们就不怕你吹枕边风?或者干脆直接为难他们?"
"我有这么小气么?"
"这不是你小不小气的问题,这是人之常情."高远正色道:"并不是说这些官员便是溜须拍马之辈.还有菁儿,既然说到这里,有一件事,我也还要叮嘱你一下."
"什么事,说得这么正式?你都让我有些心慌了?"叶菁儿轻轻地拍着胸膛.
"琅琊收了回来之后。以前被黜落的那些叶氏旧人之中,肯定有不少人希望得到起复,你是叶氏的大小姐。如今又是我的夫人,说不得。到时候会有不少人借着这个由头,打着你的旗号想要重新得到起复的机会,但凡这种事情,你都不要理会.这些事情,交给政事堂去做就好了."高远道.
"高大哥,他们都是叶氏旧人,是我父亲忠心耿耿的部属,不然也不会遭到朝廷的黜落了。现在你收复了琅琊,重新起复他们难道不应该么?"叶菁儿不解地道:"他们熟悉当地的情况,只要肯尽心尽力,对你的大业一定是有帮助的."
高远微微一笑,"话是如此说,可他们之中,不一定都是才德俱佳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熟悉我征东府的政策,又或者。他们根本不会认同我们征东府的策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不但帮不到我。还会成为我迅速恢复琅琊元气的阻力,当然,他们之中有能力的,而且对征东军的一干政策能充分的理解,认同的,我当然也不会不予起用,而所有这一切,全都交给议事堂去做就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你碍于情面而出面替他们求官。到时候就会让地方官员和议事堂为难了?允了吧,于正事有碍。不允吧,你堂堂的都督夫人面子往哪里搁?所以这事儿。你完全不要掺合."
"我明白了,你这是不放心我呢?"叶菁儿不高兴地道:"我像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么?"
"念旧之情人尽有之."高远摊摊手,"这不是缺点,而是美德,但在政事之上,有时候美德就会变成缺点."
"好吧,我听你的,这段时间我不回去了,等琅琊那边安定下来,一切踏上正轨之后,我再去办这件事."
"我就知道你是我最通情达理的好老婆!"高远笑着将叶菁儿搂紧了一些,"至于迁徙岳父岳母的坟墓一事,你让曹天赐去安排吧.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会处理好的."
"嗯!"叶菁儿站起身来,将已经睡得香甜的小高兴小心地放到大床边上的小床上,"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交给奶妈丫环去带,你倒好,偏要我亲自带,晚上也要带在身边睡,一点也儿不心疼自己的老婆."
身后高远却没有说话,叶菁儿正要回头,腰身一紧,却被高远从后头紧紧地抱住了,后背之上,一个硬硬的东西紧紧地贴在两股之间,隔着单薄的轻纱,一股火炙人火热清晰传来.
"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我可不想睡."叶菁儿身子一僵,勉力直起身子,耳边却是传来呼呼的略带喘息的呢喃声.
"我才不要,你到了河套,还有贺兰燕呢!"叶菁儿身上火热,两手反绕回去抱着高远的脖子,嘴里却是不依不饶.
高远却不理会嘴硬的叶菁儿,两手上移,哧拉一声,叶菁儿只觉得胸前一凉,一件上好的丝衣,竟是被高远一撕两半.
"人家的新衣."叶菁儿感到那双大手径直握住了自己的胸前,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
"你丈夫是堂堂的征东府都督,就算再穷,也给你置得起几件新衣的."高远肆意地揉搓着对方丰满的胸膛,嘴却在对方的颈脖之间一阵乱拱,惹得叶菁儿咯咯的直笑起来.
"还敢笑,马上让你知道我的厉害!"高远气哼哼地打横将叶菁儿抱了起来,扔到床上,随即一个饿虎扑食,在对方的阵阵惊呼声中,上下其手,三下五除二便将她剥成了一个光溜溜的小白羊.
啊的一声轻呼,叶菁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片刻之后,两手两脚却如同八爪鱼一般地缠住了身上的高远,"你轻点,小声点,别惊着了小高兴,他睡觉警醒得很呢!"
"应当把他交给丫环们去带."高远气喘吁吁地道.
"这个时候想起交给丫环们去带了!"叶菁儿嗔怪地道,一句话没有说完,又是啊的一声轻呼,接下来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翌日,高远神彩奕奕地出了都督府,后院之中,叶菁儿却还瘫软在床上起不得身,小高兴当真只能交给丫环们去带了,看着贴身丫头们抿着嘴唇,想要笑却又忍不住笑的模样,叶菁儿便不由恨得牙痒痒的,"这个冤家!"
他嘴里的冤家,此时已经跨上了战马,城外,步兵的六千骑兵已经整装待发,而在数十里外的积石湖边,经过补充修整的两万青年近卫军和一应随军的物料辎重,已经率先向着河套前进了.
"征东军,前进!"高远马鞭前指,向着河套的方向.
铁脚步兵,高举手中长枪,厉声喝道:"征东军!"
"万胜!"长枪如林,怒刀如龙,数千骑兵齐声高呼.
"出发!"步兵一挟战马,紧紧地随在了高远身后,马蹄隆隆,数千骑兵紧随在二人身后,向着河套方向奔去.
出辽宁卫向榆林方向五十里处的界头铺,是一个小小的集镇,地方很小,但位置却极其关键,自辽宁卫发出到了这里,便是两条大道的分界线,一条往榆林,一条往和林,所以这里地方很小,但位置却是绝佳,以前阿固怀恩在这里也驻了一队兵马,那时候的主要功能,却是招呼往来的东胡军队,在阿固怀恩归降征东军之后,贺兰雄与孟冲也不约而同地盯上了这里,在这里驻了一个加强营,作为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步兵营,叶枫和他的麾下自然是当仁不让地进驻这里.
军营修在离小镇不远的小山坡之上,这是界头铺唯一的一个制高点,军寨修在这里,也恰好卡在两条道路的中间线之上,叶枫进驻这里之后,按照征东军的惯例,第一件事便是重修寨墙,挖掘壕沟,布置防守.虽然现在征东军在辽宁卫占尽优势,但叶枫仍然一丝不苟地按照条例做好了这一切.
还不满十八岁的叶枫,脸上早已经看不见少年人所有的青涩,数年的军旅生涯和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从初到这支军队到现在成为上上下下最为佩服的老大,叶枫用训练场上和战场上的表现,彻底征服了这一支贺兰雄与孟冲为他专门组建的加强营.
这支军队是东方集团军的一个特殊的营头,战损之后,这个营总是第一个得到补充,而且补充的都是老兵,一有新器械进入集团军,他们也是最先装备的营头,这个超过一千五百人的加强营,现在已经成了东方集团军的王牌军队.
贺兰雄与孟冲在策划着夹攻榆林一事,征东府的命令终于抵达了辽宁卫,高远要在榆林与索普展开决战,命令东方集团军在北方集团军展开进攻之后,也由辽宁卫向榆林进军,两面夹攻榆林,彻底歼灭索普最后的军队.
也就在此时,宇文恪的军队亦在和林组建完毕,界头铺,成了宇文恪的第一个目标.
“镇守界头铺的将领叫叶枫,是高远的小舅子.”宇文恪粗壮的手指戳在地图上,”界头铺也是卡住前往榆林与和林的要道,拿下这里,我们便扼住了征东军这一路军队前往榆林的通道,王上也可以专心地在榆林与高远展开决战.”
“父亲,我一定会将界头铺在第一时间攻下来.”宇文明杀气腾腾地道.(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四章 日出东方(9)
单调的梆子声在军营之内回荡,除去值勤的队伍,界铺口军寨之中已经陷入了宁静之中,偌大的军营之内,只剩下望楼之上廖廖几盏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辉,将望楼之上持枪挺立的哨兵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到地上,每一刻钟,会有一支巡逻队从几个望楼之下经过,也只有这个时间,望楼之上孤单的哨兵才能大声地与下面巡逻的士兵开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而随着巡逻队的远去,哨兵便又茕茕孑立,只能与孤影相伴了.
身为一营之长的叶枫,此时并没有在他的帐内睡觉,而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帐前的地面之上,摆出了一个大字,正仰视着星空,今天收到了姐姐的家书,姐夫又去河套打仗了,上一次的河套大战,自己可惜错过了,这一次平灭东胡之战,自己终于是赶上了,他上一次离开司令部的时候,贺兰雄已经明确告诉他,这一次他们东方集团军将铁定参加平灭东胡之役,姐夫他们自南向北攻击,而他们将自西向东攻击,两路大军同时进攻,平灭东胡在此一役.
这让叶枫极其兴奋,平灭东胡之后,姐夫的兵锋便会掉转过来,对准蓟城的那帮混蛋.现在那里的那些家伙已经颤抖了吧,他们应当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将尽了吧?叶枫不无恶意地想着,当这些家伙听到征东军占领和林的时候,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呢?
叶枫无法忘记当年自己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之时,随着父母一起被燕翎卫的人押往蓟城的情景,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叶重流着眼泪,带着自己,离开哪家驿站。然后像老鼠一样的藏了起来,躲藏的那一段时间,自己一场大病。险些儿便没了命去.
后来征东军入城,总算是拨开日月见青天。但随即,父母双双殒命的消息便传了回来,似乎转眼之间,他便又成了一个孤儿.
叶枫对蓟城的痛恨,与生俱来.少年之时便由一个尊贵的公子哥儿落魄到了边疆的一个小城,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高远的出现,才给他带了新的希望。在那以后的日子里,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父亲出现了,整个人生都出现了转机,但好日子没过几年,便又跌入到了悬崖的最底部.
幸亏这个时候,还有姐夫高远.
叶枫决定从军,他想象着在某一天,自己亲自领着大军,第一个冲进蓟城。冲进那富丽堂皇的王宫,让那些自己痛恨的人在自己的长刀面前颤抖.
是的,自己必须要这么做。自己一定要这么做.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决然地来到前线,每一战,他都冲锋在前,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逐渐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士兵,一个受到同伴尊敬的长官.
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在这些的背后。都有着同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姐夫高远,如果不是他。自己来到东方集团军,不会受到这样那样或明或暗的照顾。自己想要到前线,贺兰雄与孟冲便抽调了最好的军官,最好的士兵替自己组成部队,自己不要命的冲锋在前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冲上来替自己挡刀挨枪,几年下来,当年叶重派到自己身边的护卫已经损失殆尽,更多当年熟悉的战友,都在一场场的战斗之中离自己而去,但自己却活了下来,叶枫知道,这不是幸运,如果不是自己背后有高远这样一株大树,或许,自己连一场战斗也挺不过来.
或许自己的这种待遇,对于其它一些同样努力在奋斗的人是不公平的,但叶枫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暇疵,人生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公平在.而且,自己的努力,也配得上现在这样的成功.
麾下一千五百人的加强营,是东方集团军麾下战力最强的一个营,也是贺兰雄与孟冲刻意打造的一支标兵部队.
翻了一个身,叶枫以手支着头,侧着身子,借着大帐之间明亮的火光,打量着身前那些柔嫩的小草,看似随手可折,但这些野草总能在不长的时间之内,再次顽强的长出新的根茎,自己这一辈子,也必须像这些野草一般,永远不屈服,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也要勇敢的再一次地抽枝发芽,迎风招展.
一场灭国之战马上就要拉开序幕,叶枫却相信,这仅仅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柔嫩的野草在叶枫面前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因为窥破了叶枫的心思而感到无比的激动,叶枫伸出一只手去,想要去抚摸一下这些野草,然而在下一刻,他的手却停在了野草的顶上,有些疑惑地转动着头颅,天空这中并没有风,但那些野草却颤抖得越来越激烈.
叶枫心中一震,一跃而起.前一段时间,他随着颜海波领一支骑兵支援过代郡,在步兵的骑兵队伍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骑兵的战术战法,也有了一个系统的了解,野草无风自动,来自于地面的震颤,而这种震颤并不像平时大规模骑兵来袭之时,那种闷雷般的响动,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情,所有骑兵的马蹄之上,都包着厚厚的棉布.在代郡,他跟着步兵,这样的事情没有少干.
呛的一声,他拔出了腰刀,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向着前营奔去.
"敌袭,示警!"一路奔跑,他一路大声呼喊着.
随着他的喊声,界铺口军寨里便如同安静的蜂群之中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一般,嗡的一声,全都沸腾了起来,不到半刻钟,一个个士兵已是从帐蓬之中全副武装的抢了出来,跟在叶枫的身后,向着前营方向冲去.
界铺口大营之中,顷刻之间,已是灯火通明.
一台台床弩从帐内被推出,绞弦,上箭,一捆捆的臂张弩箭被扛了过来,散开,一支支地插到地上,弩兵们拿着臂张弩,绞上最新的弓弦,盾牌手将一面面巨大的盾牌竖立在栅栏之前,盾牌之后,是一个个手持长矛的长矛兵,再往后,是刀兵,投搓手,最后才是弩兵,安静的界铺口军寨瞬息之间便变成了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巨人.
叶枫爬上了一座望楼,凝视着远处的黑暗,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夜空之中,却不明有成群的惊鸟掠过,敌人是真的来了,来自和林.
抱着望楼的立柱,叶枫飞快地滑了下来,伸手招来两名士兵,"你们两个,骑上最快的马,马上向辽宁卫示警,告诉贺兰将军与孟冲将军,自和林方向有大股敌军来袭,现在具体数目不详."
"是!"两名士兵转身便走,片刻之后,马蹄之声急骤地响起,然后迅速地远离.
"营长,要不要派出斥候去探一探?"一名军官低声讯问道.
"用不着!"叶枫摇摇头,"我们有多少骑兵,这外头黑古隆冬的,咱们的骑兵骑术与东胡人没得比,出去撞着了对方的斥候,纯粹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敌人来得极快,而且大大的出乎了司令部的意外,司令部一直认为索普会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榆林方向与都督进行决战,一直没有想过他们会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东胡人雄居辽东多年,果然还是有了不起的人才的,我们要保持每一点有生力量,能在界铺口多撑一天,司令部便会多一天的准备,要知道,现在整个征东军都在筹备着远征的事宜,完全没有想到会有大股敌人扑向这个方向,一旦让敌人迅速拿下了我们,他们直扑辽宁卫的话,大部队会遭受到不必要的损失的."
"我明白了!"
"下去告诉弟兄们,他们不是一直盼望着与东胡人硬干一场吗?现在就是机会,东胡人的兵马不多了,既然敢来我这里,那就一定不是一般的部队,说不定就是索普的压厢底的宫卫军,他们平时叫嚣着自己多厉害,现在是骡子是马,都给老子拉出来溜一溜,别闪了大牙."叶枫活动着手腕,笑道.
听着叶枫这话,那军官眼中闪过丝丝凶神恶煞般的气息,"营长,咱们标兵营这标兵两字,可不是白白得来了,您就看好吧,管他什么宫卫军殿卫军,直叫他有来无回,碰一个头破血流!"
"这话我喜欢,下去准备战斗吧,敌人趁夜而来,想要一鼓而下,咱们就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叶枫笑道.
夜色之中,数千骑兵滚滚而来,此时已经用不着掩藏形迹,也无法掩藏了,即便所有的战马都包上了棉絮,但数千匹战马搞出来的动静,此时也已经很大了,看着远处突然大放光明的界铺口军寨,宇文明卟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加速,加速,不要给敌人更多的准备时间,一鼓作气,拿下界头铺,打开前往辽宁卫的通道."
"杀!"他的身后,传来东胡骑兵震天的呐喊之声.
宇文明作为前锋,这一次带来了一千宫卫军以及三千从各部族临时抽调出来组成的骑兵,此刻,一支支火把被点亮,犹如一条条火龙,怪叫着向着界头铺军寨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