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迎接
曹天赐抱着膀子看着正在收拾营地的士兵,现在他的手下有两百骑兵,当然都是征东军精锐之中的精锐,高远统领的大部队离他们并不远,有白羽程的这个老马匪探路斥候,一般的马匪基本上是威胁不到他们的,但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一支马匪鬼使神差的撞上了他们,有这些人在,也能从容应对,在这片地方,大股的马匪和匈奴部队早已被秦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回望着营地当中那大大小小的数十辆马车,曹天赐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这其中,一部分是路夫人的家当,但另外一部分,就是他的秘密了,当着路家的面,这些马车之上装得都是一些补给之物,但转过头来,马车便被掉包了,里头的东西,当然是能要人命的玩意儿。
看着士兵们已经收拾停当,曹天赐走到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前,低声道:“路夫人,我们要出发了,这里距山南郡快马大约还有二天的路程,不过我们走得慢,怎么的也还要个四五天时间,到时候,您就可以看见路公子,哦,不对,应当是路司马。”
“这一路走来,多亏了天赐你的照顾。等到了山南郡,我一定要让超儿好好地感谢你。”马车内传来了路夫人的声音,数九寒冬里一路巅簸,便是一个强壮汉子也吃不消,何况他一个老妇人,马车里布置得再舒服,曹天赐照顾得再周到,走了这么长时间,终也是累得够呛,此时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疲惫。
“这哪里敢当!”曹天赐笑道。转过身来,看着马车旁的管家路斌,微笑道:“路管家,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干脆你也去坐马车吧。你年纪毕竟大了些,跟着我们一起骑马。身子吃不消的。”
“无妨!”路斌摇摇头,“我就骑着马随侍在夫人身边,我没事的,撑得住。左右也不过几天时间了。”
“随您吧!”曹天赐摇摇头,转身离开,看着曹天赐挺拔的背影,路斌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是在强撑着,年纪终究是大了,想当年随着老爷在战场之上拼杀之时。比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大不了几岁吧。想到这里,摸了摸腰里的刀,现在他更多的是一个装饰品了,真要是有敌情。只怕自己连挥也也挥不动了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自己老了,不过能看着老爷的大公子如今有了出息,年纪轻轻便在秦国做到了一郡司马一职,而高远更是威震天下,也足够了。
队伍里突然传来急促的短笛之声,曹天赐一惊,抬起头时,远方已是出现了数十个黑点,那是数十骑骑兵,战马奔腾,卷起腾腾雪雾。
“准备作战!”一名骑兵军官大声地下达命令,数十骑征东骑兵迎了上去,其余人则迅速散开,将路夫人所在的车厢紧紧地围了起来,曹天赐一振马缰,向前迎了上去。车厢边上,路斌也抽出了他腰间的刀。
看到对面来骑的服装,曹天赐笑了起来,那是山南郡的骑兵,大幕,已经拉开了么?一夹马腹,他迎了上去,高声叫喊了起来,“前面是山南郡的兄弟么,我们是大燕征东军高将军麾下,奉命护送路夫人前来。”
随着他的喊叫声,对面的数十名秦兵一下子放慢了速度,在离曹天赐十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名秦军校尉越众而出,“我等正是山南郡何将军麾下,奉何将军之命,前来迎接路夫人!”
“太好了!”曹天赐击掌笑道:“终于见到你们了,这些天我可是提心吊胆,听说这一带马匪甚众,我手下只有两百人,生怕撞见了他们,自己生死倒不打紧,是要让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糟糕了。”
秦军校尉哈哈一笑,“这一带马匪的确不少,但没有大股的,最多的也不过三四百骑人马,你手下有两百精锐,有甚可怕的。”
“这些马匪可都是匈奴骑兵!”曹天赐摇头道:“匈奴骑兵的骑术不是我们能比拟的,如果二对一,我们还有把握,一旦超过了这个点,哪可就没有什么胜算了。”
那校尉看了一眼曹天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我只带着不到五十人,便敢在这片草原上大摇大摆地来去自如,要是我有两百大秦骑兵,便敢单挑任何一支马匪,你们,未免也太不济事了。”
“那是那是!”曹天赐陪笑道:“秦军铁骑,雄冠天下,哪是我们能比的。不知将军贵姓?”
“我姓马,叫马力,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介校尉!”马力的眼睛看向曹天赐身后的马车,“路夫人便在后面的马车上吗?”
“是的,我引马校尉过去。”
两人奔到路夫人马车边,马力翻身下马,躬躬敬敬的叉手向着马车厢行了一礼,大声道:“老夫人,末将马力,奉山南郡郡守何将军之命,前来迎接保护老夫人前往山南郡治。”
马车车窗被打开,露出了路夫人惊喜交加的脸,“你是山南郡来的,我的超儿还好么?”
马力呆了呆,这才醒悟过来老夫人嘴里的超儿就是山南郡司马路超,当下道:“回老夫人话,路司马很好。从这里到山南郡,还有一百余里路程,不过风雪甚大,每天走不了太远,总得还有三四天时间,老夫人就能与路司马团聚了。”
看着马力躬敬的模样,路夫人心中甚是欢喜,儿子是文官,但这武将说起他来,语气之中极为恭敬,看来儿子在哪里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马车转过身来,看着曹天赐,“从现在开始,路夫人的安全由我们接管,你们只需负责外围警戒就可以了。”
“如您所愿!”曹天赐淡淡一笑,也没有与对方争执,只是挥了挥手,让马车周围的征东军骑兵散去,由马力带来的骑兵布防。
车队再一次缓缓向前,虽然马力再三强调,不必担心马匪,但曹天赐仍然小心地向外面放出了不少哨骑。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马校尉,您说是不是?”曹天赐微笑道。
马力看着周遭的征东军骑兵,显然都是见过血的老手,不由笑道:“你带的这些人也不差,怎么如此胆小?据我所知,征东军也是一支少有的强军啊,些许马匪,何需放在心上?”
“不瞒马校尉,我们征东军中,也有不少匈奴人,他们无论是骑术还是马上格斗,都比我们强上不止一筹,平素这些匈奴骑兵都在军中充任教官,我们也与马匪交过手,你们这一片儿的马匪,比起我们那里的恐怕还要凶悍一些,可不敢大意。”
听着曹天赐的话,马力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倒也不错,不过强悍的匈奴骑兵已经被我们大秦打垮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一群没卵子的货,看到我们大秦的旗帜,没失魂落魄转身就跑.根本没有打一仗的勇气,所以啊,你就放心吧.”他指了指队伍之中飘扬之中的大秦军旗,”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护身符.”
曹天赐虽然点头在附和,但神色之中,却仍然不免浮起了不以为然的神色,马力看着曹天赐的模样,心中微怒,”实话告诉你,这里不可能有大股的马匪,何将军带领数千兵马出来拉练,那些马匪鼻子最灵了,此时只怕正在狼狈逃窜,找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躲避,那里还敢出来骚扰生事.”
曹天赐目光闪动:”何将军带领大队人马出来拉练了,那可是太好了.不知何将军带了多少人马出城?”
“一千铁骑,三千步卒,这一次咱们出来,就是为了肃清这一带的马匪,顺便灭几个匈奴小部落,让新兵们见见血!”马力得意地道:”所以,我们不必怕碰上马匪.从这里到何将军的部队,快马小半天就到了,你认为有那股马匪,敢来招惹我们吗?”
曹天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此我就放心了.”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名骑兵,那骑兵会意地微微颔首,不为人所知的开始降低马速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马力与曹天赐回头看去,却见一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几名士兵围在哪里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曹天赐大声问道
一人抬起头来,”曹将军,这车的车轴断了,我们正在修理.”
“怎么搞得?昨天晚上宿营的时候没有检修么?”曹天赐大怒
几名士兵都无言地低下了头,曹天赐哼了一声,”你们几个既然失职,就给我留在这里修理吧,要是修不好,马车上的东西,就是背,你们也要给我背到山南郡去.”
“将军,只是车轴断了,我们有备用的,最多半个时辰,就能修好.”
“那你们慢慢修吧!”曹天赐哼了一声,”我可没时间等你们.”一打马,扬长而去,身边的马力微微一笑,也是随后跟了上去.丢下了那辆马车和几个士兵
几个士兵苦着脸,开始卸下车上的货物.一柱香时间过去,马车上的货物终于卸完,而前方的车队也隐没在了风雪之中,几名士兵直起腰来,其中一名道:”你们几个,马上换上新的车轴,然后去追赶车队.”
“是!”
说话的士兵却是翻身上马,向着另一个方向打马疾驰而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这个世界太疯狂
高远接到曹天赐的报告之后,真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他本来担心寒冬腊月的,秦军要在山南郡城之中猫冬,想将他们诱出来,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万万没有想到,秦军居然会在这个季节出来拉练。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扶风城,在居里关的时候,也经常在大雪纷飞,寒冷刺骨的时节,将士兵从温暖的军营里拖出来进行一系列的训练。
难怪秦军如此骁勇善战,感慨之下,心中也微凛了一下。不过这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件好事。
“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有一些小小的改变!”看着身边的步兵,贺兰雄,白羽程,他微笑道。“也许,比以前的难度要降低一些。”
何仰光是勤劳的,但早起的鸟儿不一定有虫吃,因为他们也有可能碰上早起的猎人。
数名信使从高远军中飞奔而出,他们所去的方向,却是冯发勇所率领的赵军所在。
又是一天清晨到,肆虐多日的大雪终于停止,但寒冷刺骨的风却没有收敛,一夜风过,原本还有些蓬松的积雪被冻得结结实实,曹天赐却觉得神清气爽,昨天晚上,去报信的士兵归队,带来了高远新的命令,大幕即将拉开了,这让他实在很兴奋,寒风拂面,带给他的却是清爽而不是冰冷,回头看了一眼马力,嘴角不由噙起一丝冷笑。
马力是骄傲的,在他的心中,秦国的军队天下无敌,秦人铁骑足以击败这个世上任何一支骑兵,在上一次大战之中,他们击败了匈奴。王子赢英率领两万铁骑千里追踪,斩匈奴王野芒于阵前,更是让他们自信不已。
曹天赐嘴上自然奉承着,但心里却在冷笑。他很想告诉马力。他嘴里所说的足以以一挡十的他带来的这些骑兵,还远远称不上天下第一。如果双方现在冲突起来,曹天赐就算只出动与对方相同的人数,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马力和他的部下拿下。
但有什么必要呢?曹天赐在心里想到,这些秦兵终究只是征东军网中的猎物。便让他先快活一下嘴吧!
不下雪了,虽然没有太阳,但视线也比昨天要好上许多,不过一眼望出去,完全的一片白茫茫的原野,连那些高低起伏的地形,也完全看不出来。让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慌悸。
而就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之中,却突兀地出现了数个黑点,在一片雪白之中,异常扎眼。对方在缓缓靠近着这支车队。
“马匪!”曹天赐眼孔收缩。大声喝道,随着他的怒喝之声,两百征东军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刀出鞘,沿着马车形成了一个圆阵。
的确是马匪。双方的距离此时不过相距了里许,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但却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打扮,马力随着秦军多次出击清剿草原上的马匪,对对方自然也是熟悉得很。
对方只有十数骑人马,面对着这支多达数百人的骑兵,却奇怪的没有逃跑,而是驻足观看,竟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是马匪的哨探!”曹天赐脸色有些难看,“马校尉,是马匪的哨探,他们发现我们了。”说着话,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之中飘扬着的秦**旗,这一眼看得很奇怪,但马力却懂对方的意思,昨天他刚刚说过,草原上的马匪只要看到秦军的旗帜就会望风而逃,但现在,马匪真得来了,却对他们的旗帜恍若未见。
马力心里一阵恼怒,心道如果这里是数百秦军铁骑,对方自然要望风而逃,但现在,他手里只不过数十骑而已。
不过数十骑收拾对面那些胆大妄为的马匪也足够了。
他哼了一声,“不逃更好,我秦人以贼首计算战功,他们既然不逃,正好为我的功劳薄上添上几笑。”
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兵摧动马蹄,走了上来,马力指着不远处的那几个马匪,“看到了吧,大概是从哪里流亡过来的生匪,还不知我们的厉害,去十个人,给我将他们拿下。”眼下天气寒冷,大雪漫天,草原之上,生存艰难,或许这是一些饿疯了,穷疯了的流窜而来的马匪,既然不知厉害,那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十名秦军兴奋的策马出列,一声呐喊,马刺轻叩马腹,径直向着远处的那几骑马匪扑去,曹天赐斜睨这些秦军,清一色的手执骑枪,马鞍旁悬着一批马刀,看他们纵马而出的姿态,也算是不错的骑术,但这不错,要看跟谁比,比起中原各国来说,他们的骑术的确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出色,但比起匈奴人,东胡人,他们还差上许多。
匈奴之败,不是败在他们的士兵不擅战,而是败在整个的战略之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十骑跃马攻击,刚刚出列,便形成了一个半弧形的攻击半径,看他们的动作,那是先要将对面的几个马匪圈起来然后再进行攻击。
对面的马匪似乎小小的惊慌了一下,然后掉转马头,向着雪原深处纵马逃跑。在他们的身后,十名秦兵大声呐喊着追击上去。双方马速极快,在曹天赐的眼中,越来越小,在转过一处雪原之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曹天赐知道,那是一处覆盖上了积雪的小小丘岭。
“不会有危险吧?”曹天赐看着马力,有些担心地问道。“他们只是马匪的哨探,追上去,会不会遇上对方的大部队?”
“不用担心,对方跑不远!”马力胸有成竹地道:“他们都是有经验的士兵,在一定的距离之内,他们追不上这几个马匪,便会回来的。不必管他们了,我们走吧,等一会儿他们就会跟上来。”
曹天赐嘴角上扬,似乎想要笑,却又最终没有笑出来,“佩服,佩服!”
那几个马匪,领头一个,他是认得的,那是横刀,曾经纵横东胡的马匪头子之一。
这个小小的插曲没有拖延车队前进的脚步,在马力的信心满满之中,他们重新出发。一柱香的功夫过去,远处马蹄声响起,不是马力希望中的那十个秦军,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的,仍然是那几个马匪。
马力眼瞳收缩,曹天赐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此时对面的马匪只有五骑,经先前少了一个,他们提在手中的刀,还在向下滴着鲜血,将马蹄边的积雪染红。
而十名秦军却一个也没有回来,这岂不是说,对方只付出了一人的代价,便全歼了这十名秦军。
“马校尉!”曹天赐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马力顿时恼羞成怒,曹天赐此时沉默也便罢了,但他一开口,不谛便是抽了马车响亮的一个耳光。
“去二十个人,拿下他们的脑袋回来。”马力凶狠地叫道。
二十名秦军并没有先前十名同伴的失陷而有些惧怕,反而显得更激昂起来,一拉马缰,便出列而去。
“马校尉,敌人凶狠,我也派些兄弟们跟上去,以作后援吧。”曹天赐挥挥,唤过身边一名骑兵,低声说了几句,那骑兵点点头,拔也马刀,厉声喝道:“第一队,随我来。”
三十名征东军骑兵立即尾随着那二十名秦军而去。
看到这边数十人气势汹汹奔袭而来,那头马匪一声唿哨,转身便逃,如同先前一样,奔逃一阵之后,便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会不会有对方的大部队藏在某个地方?”曹天赐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凑近马力,问道。
“不可能,我们过来之前,已经侦测过这一带,根本就没有大批的马匪,这里离山南郡已经很近了,大规模的马匪在这里出现,完全就是在找死,而且曹将军,你也是骑兵,如果有大规模的马匪接近,你难道没有感觉?”
“也是,也是。”曹天赐点点头。
横刀勒住了战马,冷冷地注视着向他迅速接近的秦军,这个秦将蛮有趣的,居然还再来一次。看着尾随着秦军而来的征东军骑兵,他呵呵笑了起来,回顾左右,“你们说,呆会干起来,这些秦军是什么表情?”
“死不瞑目。”身边,另一个马匪接口道。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横刀亦是大笑不已,笑得满脸的横肉抖动,“记住了,呆会打起来后,将那些马匹也要截住,不能让他们跑了,要是跑回去得战马数量不够,那个秦将聪明一些的话,可就看出破绽了。”
“明白。”身边的几个马匪异口同声地吼道。
奔杀而来的二十名秦兵奇怪地看到前方的马匪居然不逃了,他们竟然回过头来,向着他们反杀过来,不过这正合他们的意思。
双方迅速接近着,手中的刀枪举起,凶气迸露。
但攻击却首先来自后方。征东军也在怒吼,他们手中的马刀高高举起,突然之间加速,追上了前方的秦兵,手中马刀落下,一蓬蓬鲜血喷溅而出。
横刀笑得很得意。
正如先前那个马匪所说的那样,这些秦兵死不瞑目。战斗在几个瞬息之间,便已经结束,二十名秦兵全军覆灭。
三十名征东军士兵跳下马来,与几个马匪热情地拥抱,大声的欢笑,然后他们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征东军军服,换上了横刀带来的服装,转眼之间,刚刚的征东军士兵便变成了马匪。
“这个世界太疯狂啊!”横刀打量着新晋马匪,“转眼之间,兵便变匪了!”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主角登场
护卫着路夫人的队伍离开之后,这支车队开始点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原先一直在全神贯注警戒的士卒们明显的放松下来,一些人开始在火堆之上烧烤着食物,食物的香气在队伍之中弥漫开来。
对面马蹄声响,马匪队伍向着这里靠近,曹天赐微笑着站起来,大戏已经暖场完毕,接下来,主角要登场了,而他们,作为这场戏不可或缺的配角,还有极其重要的戏份。
横刀提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大刀走进了车阵,刀背上的九环互相撞击,叮当作响,他热情地与每个人打着招呼,众人也都向他微笑示意。
“你需要的人,都已经从将军那边赶过来了。”横刀笑咪着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在他身后,一队人马牵着自己的马匹出现在曹天赐的视野之中,这些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痕,身上血迹斑斑。
“他们都是将军在剿灭那几支马匪时作战受伤的士兵,不过他们的伤都不重,不妨碍作战,也不会对你的计划有什么影响。“横刀笑吟吟的道。
“多少人?”曹天赐问道。
“六十五个!”横刀转过身,“你的人再留下几十人,凑足一百余人,你剩下的队伍将归队,嗯,与马匪大战一场,丢掉了所有的辎重,突围而出,二百人的骑兵,折损一半,剩下的大部分有伤,这也说得过去了。”
曹天赐点点头,“所有的辎重都交给你了,还等上一个时辰,我们便要去追赶路夫人了。”
“要不,我跟你一块去,你需要一个战斗力强大的家伙!”横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自信地道。
曹天赐嘿嘿笑了起来,“你还是算了吧,你特征太明显。等会儿我追上了路夫人,队伍之中突然出现你这么个家伙,岂不是不打自招,再说了。你跟着将军作战,岂不是更好?那可是与秦军作战,号称天下第一的强军。”
“什么天下第一!”横刀撇了撇嘴,“我已经见识过了,不过尔尔,唯一可以称道的,便是那种悍不畏死的态度。我想跟着你去,是因为你那儿更刺激,我以前跟着白老大时专干这些勾当,熟悉。”
“算了吧。路鸿刚刚见过你,这可不能大意。”曹天赐笑道。“还是专心干好你的活儿吧!”
“我已经没活儿了。”横刀笑道:“接下来,就是对付急吼吼来援助的何仰光了,哈哈,一千秦军铁骑。想想也令人兴奋呢!”
被曹天赐与横刀掂念着的何仰光和秦军,此时正将一个百余帐的匈奴小部落包围了起来,大雪漫天之中,这个小落部没有想到秦军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周围,当他们发现异常时,一千秦军铁骑已经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而他们仅仅只有不到两百骑战士。无论如何也不是秦人的对手。
秦军骑兵并没发起攻击的意思,他们只是布成了一道警戒线,防止敌人突围,攻击将交给三千步卒来完成,这些步卒几乎都是新兵,他们需要用鲜血来浇灌。使他们能尽快地成长起来,对手只有两百成年战士,即便算上勉强能骑上马的人,也不会超过五百人,三千步卒组成的攻击线。足以防止出现任何的意外,同时也可以让这些新兵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同时,得到充分的煅炼。
成年战士全部消灭,其它的要俘虏,这便是何仰光的命令,俘虏带回山南郡后交给路超,将会发挥他们的余热,山南郡现在最少的就是人手。
他满足地看着三千人的步卒在军官的指挥下,从数个方面向着中心的这些绝望的匈奴人缓缓地压了过去。对方显然已经惊慌失措了。
绝望的嗥叫声中,被包围的匈奴人摧动了战马,开始了疯狂的突击,但在何仰光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垂死野兽最后的挣扎,他们如果还早一些发起突击的话,或许还可以多撑一段时间,毕竟自己的麾下大部分只是新兵,但现在,晚了。
这种练兵之法,的确会造成伤亡,但换来的却是一支虎狼之师,何仰光不在乎这点伤亡,就算是将士兵关在营中训练,也还有死伤呢,更何况这是真刀实枪的战争。
战斗的胜负,没有任何的悬念,他现在关心的只是自己派下去的那些基层指挥官,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他要从这些人中,挑选出最耀眼的军官,提升他们的职位,让他们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也只有在这样的战斗之中,他才能最大程度地了解一名指挥官的能力。
身后急促的马蹄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头来,他的眼瞳微微收缩,那是他的后哨,而此时在他们中间的一名军官,浑身是血,全身几乎是伏在马上,向着他这里急奔过来。
战马停在他的身前,马上的军官几乎是滚下马来,抬起头来之时,何仰光一下子觉得呼吸急促起来,那是他派出去迎接路超母亲队伍的一名校尉,马力。
“何将军,马匪,马匪袭击,马上派援军救援。”马力身上伤痕累累,盔甲破烂,身上伤口看起来有些恐怖,说完这句话,两眼翻白,已是晕了过去。
何仰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站在一边看着亲兵手忙脚乱地救治着马力,必须先将他救醒,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已无心关注远处的战局,那已经不值得关心了,虽然看着平静,但他的内心此时却已是波澜起伏,马力带去了数十骑精锐骑兵,高远那头派出来护送的也有两百骑兵,征东军的战斗力应当不差,两百余精锐骑兵,居然需要马力如此狼狈地逃回来求救,那马匪该有多少?这片地方,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马匪?
救援是必须要去的,先不说路超与他合作甚洽,当是此人的背景,自己也不能怠慢,他的老师李儒在秦国身份尊崇,便连王上也会恭敬地称上一声老师,在大殿里,只要李儒出现,王上的大案边,都会有他的一席座位。
在何仰光看似耐心实则内心焦急的等待之中,马力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在何仰光一迭声的询问之下,马力将他所知道的情况详实地叙述地出来。
他带着十名秦骑突围求援,遭到了马匪数十骑的追击,身边的士卒两人一组,返身抵挡追兵,替他争取时间,最终只有他一人破围而出,其余的人尽数丧生在这场追击战中,即便是他,也是负伤累累,能最后逃出来,连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了。
听着马力的叙述,何仰光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路家在辽西应当算是富豪,名扬天下的吴氏酒业之中有路家的股份,每年的收入对于他而言,那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从路超那里得到的消息,路夫人这一次过来,光是随行的马车便有数十架马车,这样庞大的一支队伍,行走在雪原之上,便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一只肥羊了。那些穷疯了,饿疯了的马匪,肯定会瞪着血红的眼睛,盯上这支车队。
两百骑兵护送的车队,一支马匪队伍吞不下,但他们可以联络更多的马匪队伍,几只马匪队伍联合起来,便有这个实力了。
看来路夫人遭遇的便是这种情况,而且对方的战斗力还极其强悍,马力带去的骑兵,在自己的队伍之中,亦是精锐,但竟然在对决之中,不敌对手,充分说明了这一次马匪是多么的强悍。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也好,自己正在寻找他们,他们集结在一起,倒是省了事,此时希望征东军的那支骑兵能够坚持到最后,对方选择扎营坚守而不是突击,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有骑兵,立即集结,前往救援。”何仰光回头瞥了一眼战场,那里几乎已经大局已定,垂死挣扎的匈奴人已经被数面进击的秦军压迫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中,覆灭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传令给倪忠,剿灭这些匈奴人之后,立即转进接应我们。”
一名亲兵领命离去。
“马力,你还能骑马吗?”何仰光看着虚弱的马力,问道。“我需要你带路!”
“将军,我行!”马力强撑着站了起来,“给我换一匹马,将我绑在马上就行了。”
“很好!”何仰光赞赏地点了点头。
一千秦骑转瞬之间便集结在一起,在马力的引路之下,向着雪原深处狂奔而去,而原地,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因为突发的状况,原本准备掳掠的俘虏也不要了,士兵们突进了匈奴人的营帐,刀枪之下,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屠营,这便是何仰光最后的命令。
高远坐在一处雪丘之上,正在嚼着冻得坚硬的羊肉干,间或捞起一团积雪塞进嘴里,在他的身周,步兵,贺兰雄带着骑兵们正在开始集结。远处,有急骤的蹄声传来,高远用力地咽下了嘴里的肉干,看着远处奔来的哨骑,大笑着站了起来,“演出开始!”
第五百一十五章:围杀
山南郡控制范围有多少马匪在活动,何仰光心中是有数的,即便如马力所说,有更远处的马匪流窜而来,数目也不会很多,这样的天气之下,出动人马是需要有强力的后勤保障的,否则,在茫茫雪原之中,冻饿而死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路夫人一行,带着太多的财物,这可能是引起马匪觊觎的最大原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穷疯了饿疯了的马匪,极有可能为了这一个大目标铤而走险。
但无论如何,对手能凑起来的人马不会超过五百。这便是何仰光对周边马匪的估计,实则上,他的估计也是准确的,被高远连续打击而全军覆灭的数股马匪,加起来也没有五百人。
但是护送路夫人的只有二百征东骑兵,如果这些马匪当真聚集在一起的话,也不是这些征东军能抵挡的。实际上,这些马匪的战斗力是不容小瞧的,而对于这一点,何仰光也是心知肚明。
一千骑兵在雪原之上卷起滚滚的雪龙,在马力的带领之下,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何仰光采用的是滚动式前进,一千骑兵先向前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其中半数停了下来,休整马匹,另五百人继续前进,一刻钟之后,先前休息的骑兵赶上来,继续前进,而前队则停下来休息,如此行军,可以保证在长途奔袭时,骑兵们不至于因为马匹劳累过度而失去战斗力,不管怎样,他们在第一时刻,都会有至少一半的部队可以立时投入战斗。
马力抵达求援的时刻,天刚刚亮,一夜的战斗和狂奔,让他找到了何仰光,而何仰光带领着的一千骑兵,速度要更快一些。在夜幕即将落下的时候,前军办理抵达到了目的地。而一直没有休息的马力,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指着前方高处,他有气无力的道:“就在哪里。何将军!”
何仰光看着远处那处高起来的雪原,的确,征东军的车阵就停在哪里,一面征东军的旗帜还在高高飘扬,但那里,怎么也不像一处发生过激战的战场,平静,展现在何仰光面前的就是一片平静的风光。
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也没有马匪。只有那面征东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何仰光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刀柄,眼孔渐渐收缩。直至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在他身后,随他先期抵达的五百骑兵都是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奇怪的景象。
“这是陷阱,撤退!”何仰光突然大声嘶叫起来,“撤退,全军撤退。”
何仰光一带马缰。拉马便转身向后,而他这一声突兀的命令,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秦军,也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远方,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号角之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地面微微震颤起来。
“后队遇袭!”一名秦军军官大叫起来。
示警的号角这声不绝的响起,随之,震天的喊杀之声从远方传来,何仰光脸色难看之极,看着伏在马鞍之上的马力,恨不得一刀就斫了他。事实很清楚了,这个笨蛋上了别人的大当,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
什么马匪,什么抢劫路夫人车队,这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设计他们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远处飘扬的旗帜的主人,征东军,高远。
“转进,救援后队!”何仰光怒喝道,后队此时狂奔了半个时辰,正在休息的时候遭遇突然袭击,在马力之上就大打了折扣,而骑兵作战,马力是其中最重要因素。马倒下了,骑兵个人功夫再高超又有什么用,舞着大刀,步行作战吗,别人都不稀突砍你,直接纵马将你撞上天就结了。
何仰光的马头直转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在车阵那边,一个个的骑兵突然出现,看他们的打扮,的确是马匪,但何仰光只瞄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马匪,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两百骑左右。
“就是他,就是他!”马力的脸上充满着迷惑,此时看到车阵那边出现的那个魁武的汉子,顿时大叫起来。
何仰光没有理会他,因为在他们的左右两侧,都传来了马蹄声,每一边都有大约五百名骑兵,他的手将刀握得愈来愈紧,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骑兵,已经多达一千二百人,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的后队正在遭受着进攻,想要将他的后队包圆,没有一千多骑兵也是做不到的。
步兵容易包围全歼,但想将骑兵也包围全歼,必须要在兵力之上占着绝对的优势,将对手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全部堵死。
换而言之,在这里设下圈套的敌人,最起码有三千骑兵。
“向后,与后队会合!”何仰光大声叫了起为。
五百骑兵没有理会三个方向上的敌人,拨转马匹,向着后方厮杀方向狂奔而去。
三个方向上的敌人,同时发出一声呐喊,紧摧战马,追了上来。
“子寿!”奔跑之中的何仰光转头看着身边的一名偏将,叫道:“记好了,找准一个机会,立即突围,哪怕跑出去一个人也行。”
“将军!”子寿震惊地看着何仰光。
“先去警告我们的步卒,让他们立即撤回山南郡,然后再快马通知路司马,关闭城门,准备作战。”何仰光没有理会子寿,“听明白了没有,呆会儿我们即将与后队会合的时候,你立即率你部趁着他们还没有合围,从夹缝里往外杀,不要管后方,不要管其它人,能杀出去几人报信,就是胜利。”
“我明白了!”从何仰光的语气之中,子寿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马匪?”
“什么马匪?”何仰光惨笑,“这是征东军,高远的征东军,他们就是来算计我们的。记住了,一定要杀出去警告路司马,关闭城门,城内还有三千人,只要防御得当,便能坚持一段时间,只要僵持下来,后方便马上能调集军队来援。”
“路司马,他,他可信么?”子寿不能不怀疑,要知道,征东军本来就是打着护送路夫人的旗帜大模大样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
“路司马没有问题,只是他的母亲被人利用了。”何仰光高高举起了刀,“子寿,突围,就是现在!”
何仰光狂吼一声,纵马向着不远处的战场奔去,那里,五百秦军已经被数倍于他们的征东军骑兵包围,切割,一个个的砍翻在地。就在他急驰向前的时候,偏将子寿却是带着他的麾下,向着一侧猛窜而出。目标所向,正是征东军两支部队的夹缝。
当何仰光发现包围他的是征东军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绝对不是歼灭他们这支军队,而是山南郡,对方要拿下的是山南郡。现在出现的是大规模的骑兵,但他不得不担心,这件事情里,赵国有没有插上一手。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山南郡,那只要守住山南郡,哪怕自己全军覆灭也没有关系,因为守住了山南郡,国内便会有援军源源不断地赶过来支援,对方在这里立不住脚,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去
山南郡只有一个,是秦国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建起来的,而自己这样的将领,在秦国却是车载斗量,秦国能损失得起自己这个将军,却损失不起山南郡。
稍远处的一处高地之上,高远看到已经陷入到了四面包围之中的秦军,也看到了在那一瞬间从夹缝里杀出来的秦将子寿,不由点头道:“秦军,果然与众不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何仰光,抓战机的机会便能如此准确。”
“杀出来也是妄然。”他的身后,白羽程嘿嘿笑道:“贺兰雄的动作够快,那个秦将只带出来百余人,这点人马,交给我就好了,保管一个也不会放过。”
高远瞟了一眼战场,贺兰雄,步兵,横刀,虎头等人所率领的三千骑兵,已经将何仰光所部圈大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他们已经是翁中之鳖,插翅难逃了。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微笑着从马鞍旁摘下大刀,“不若一起?”
“能再与将军并肩杀敌,白某之幸也!”白羽程大笑着,一摧马匹,唏律律一声嘶鸣,战马已是向前直窜了出去。
何仰光没有想到对方在这样的状况之下,竟然还留着预备队,而高远与白羽程此时手下不到百人,但这百人却都是直属于白羽程的斥候营,正是骑兵之中的佼佼者。
这一战,高远不能放跑一个人,因为歼灭这支骑兵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支奔袭何仰光带出来的那三千步卒,至于山南郡,便交给冯发勇去攻打吧,有曹天赐作内应,山南郡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夜幕落下,当高远与白羽程将冲出包围圈的子寿及其麾下逐下斩杀殆尽返回主战场时,这边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尾声,无数的火把照耀之下,秦将何仰光与最后数十名骑兵被围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在他们的周围,是无数锃亮的马刀与利箭。而这些聚在一起的秦人并没有多少惧色,相反,他们在唱歌。
“纠纠老秦,国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在歌声之中,仅存的秦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第五百一十六章:奔向山南郡城
战事早已结束,高远的心情却有些沉重,不是因为对手的拼死战斗,誓不屈服的战斗精神,而是因为对方的战斗力。在占尽优势的情况,在打了对手一个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对手的拼死反击,仍然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足足有五百余名骑兵失去了战斗力,不得不从这场仍未完结的战事之中退出,撤回积石城。
“秦军的战斗力冠绝天下,倒真是没有说错。”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征东军士兵,高远摇头道:“如果面对面地摆开阵仗厮杀,只怕我们的伤亡会更大。”
“他们的战斗技巧倒并不可惧,也不比我们强,甚至比起我们的战士还要差了一筹,但是他们那股亡命的战斗精神,却让人心惊。”步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对高远道:“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在绝对劣势之下,却仍然没有半丝放弃意思的军队。他们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顽强的。”
高远点点头,“这便是秦军,他们之所以不放弃,是因为秦军严厉的近乎苛刻的军纪,战场之上,没有撤退命令而放弃战斗的军人,将被勒令退伍并剥夺身份,不仅祸及己身,更连坐家人,所以,在战场之上,根本不可能有退缩的秦军,因为他们死了,家人还以得到国民的待遇,而一旦逃离战场,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
“如果是领导者下令撤退呢?”贺兰雄有些惊讶地问道。“比方说这个何仰光?”他指了指被士兵抬到面前的已经战死的何仰光。
高远翻身下马,走到何仰光跟前,微微躬身,向这个敌人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敬意,转头看着贺兰雄,“如果说是指挥者下令撤退,那么,战后,将只会追究他的责任。剥夺爵位,军功,贬为平民或者普通军士,当然。他的家人也会随着被贬斥。”
“这也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也不合理!”贺兰雄大摇其头,“有时候,撤退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高远笑了笑,“秦国家大业大,人才辈出,中原各国,不知有多少人才被他们吸引过去,所以,他们从来不愁没有优秀的将领,我们的理念是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而对于秦人来讲,却不是这样。他们是宁丧千军,不失寸土。这种理念,使得秦人成为了最凶顽的军队,当然,这也是他们的实力使然,近二十年来,从来还没有一支国队在正面战场之上击败过秦军。上一次,赵牧差一点成功了,但最终功败垂成。”
“那这一次我们夺了山南郡,秦人岂不是要倾力报复?”步兵有些担心,“高将军,我们是不是捅了马蜂窝?”
高远大笑。“的确是捅了马蜂窝,不过在我们的前头,还有大个顶着呢,我要冯发勇的那一万人来干什么,我拿下山南郡交给他们做什么。自然是要他们替我挡着要命的马蜂。其实不是万不得已,我还真不愿捅这个马蜂窝,但秦人如果在山南郡站住脚发展起来后,触角伸进草原深处,那时候,我们再想捅可也捅不了了,那时候只有他们来蜇我们了。”
“那个子兰当了冤大头,却还在沾沾自喜吧?”贺兰雄嘴角露出鄙夷的神色。
“子兰不傻,他清楚得很,但是即便被蜇得全身是包,他也得替我们挡着,因为全身是包,总比全身被捅得光是血洞要好得多,前者只要处理得当,还不至于要命,后者却是会要命的。”高远嘿嘿一笑,“拿下山南郡之后,我们一边经营我们的地盘,一边看着他们互咬吧,嗯,到时候我们还要竭力全力支持一下子兰,让他能够坚持得更久,他挺得时间越长,对我们便越有利。”
听到高远如此说,贺兰雄与步兵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让士兵们休息,用饭,然后去找何仰光那三千步卒。”
“不若联络一下冯发勇,秦人如此难打,总不能让他们捡现成的,总得出点力吧!”步兵慢悠悠地道。
“白羽程已经去了。”高远干笑道。
路夫人在管家路斌与十名征东军士兵的护送之下,连夜潜奔,一夜便狂奔了数十里,路夫人再也支持不住,众人只能停下来休息片刻,刚刚喘过了一口气,便感觉到地面的震颤,路鸿年青时也从过军,自然知道,只有大规模的骑兵奔跑才能形成这种震憾性的效果,不由大惊,马上扶着路夫人上马,性命交关,路夫人哪怕被马颠得骨头都快散了,也只能全身伏在马上,随着众人纵马狂奔。也亏得她在边关长大,又有一个武将丈夫,马术还算不错,换作一般妇人,单是这样狂奔,便足以支持不住。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这时候不仅是人,连马也支持不住了,十余人只好再一次停了下来,好在身后,再也听不到那令人胆战心惊的马蹄声了。
“夫人,喝口水,歇歇吧!”路斌递过一个皮囊,那里面装了一些清水,而他与十名士兵,却是就地抓了些雪块,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去来解渴。
“这里离山南郡城应当不远了吧?”看着茫茫雪原,路斌有些不分天南地北,愁容满面地看着那十名护送的士兵。
十人当中的都头站了出来,点点头,“我们一直向着山南郡在走,应当不远了,路管家,歇息一会儿后,我们继续赶路吧,这地方前不着村,我不着店,我们这几个人,要是再碰上一股马匪,那可就完了。”
“夫人只怕撑不住了!”路斌担心地看了一眼路夫人,此时路夫人跌坐在雪地之中,满脸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那就再多歇会儿吧!”都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路夫人这个样子,只怕当真是不能赶路了。
不歇这一阵还好,等众人准备上路之时,路夫人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别说爬到马上去,便连从地上站起来都艰难无比,便连路斌,早年虽然也是军人,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早年的那点本事也早还了回去,咬着牙与都头将路夫人架上了马,自己却也爬不上去了,等到好不容易开始准备赶路的时候,身后如雷的马蹄之声再一次响起。
路斌与路夫人脸色剧变,看着身边十名征东军士兵都抽出了马刀,摆出迎敌架式的时候,那都头却发出一声欢呼,“是曹将军,曹将军突围出来了。”
远处的骑队越奔越近,领头一人,正是曹天赐,路斌与路夫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被曹天赐一行人的惨相吓得不轻。近两百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百余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一个个征东军士兵,路斌的脸又一次白了起来。
“路夫人,我们好不容易杀出来,只是您的那些家当,都被我们丢给马匪了。”
“人回来就好,那些财物,没有了就没有了。”
“也亏得那些财物,要不是那些马匪争抢那些财物,只怕我们就跑不出来了,路夫人,我们赶紧走吧,等那些马匪分赃完毕,再追上来,我们可就真跑不掉了,现在我们,再也没有一战之力了。”曹天赐抹了一把脸,鲜血将他的脸涂成了红色。
“走,赶紧走!”可能是曹天赐与这些士兵身上的鲜血刺激到了路夫人,一时之间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反手一鞭击在马股之上,领头向前走去。
雪原之上,已经风云突变,而在百里之外的山南郡,却仍是一片平静,高远的包围全歼战术动作完成的极其干净利落,此时,向着山南郡正在奔行的除了曹天赐这一帮人之外,其余的秦军都被阻断在了雪原之上。
路超这两天很是兴奋,其一是因为母亲马上就到抵达山南郡了,与父母分开近五年,再相见之时,父亲却已经变成了骨灰,而母亲,只怕也是鬓染白发了,不过总算是能团聚在一起了,想起早年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路超便不由得喜从心起。
而另一件让他兴奋的事情就是山南郡居然来了一支大商队,四海商贸。山南郡远离秦国本土,孤悬草原之上,人丁稀少,极少有大商队抵达到这里做生意,因为来这里,基本上就是赔本的买卖,而这支四海商贸却出人意料的带着大批商品抵达,而他们所带的货物,正是山南郡极需的一些日常用品。虽然他们的售价高得有点离谱,但路超仍然能够理解,商人逐利,他们来这里,自然是想赚钱的,更何况,即便他们以现在这个价钱卖出去,恐怕仍然只能保个本。
路超本来是有些疑惑的,但随着四海商贸这支商队的头目求见路超,并提出他们的要求之后,路超心头的那些疑惑也随之释然,对方原来是想投石问路,这一趟本来就没有准备赚钱,还是想与路超达成协议,预备着独占这里的市场。
路超对山南郡的将来抱着极大的信心,那么,像四海商贸这样的新进商队想进行一些风险投资,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甚至有些佩服四海商贸老板的眼光。
独占,当然可以!路超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投资,将来受益,先来者有这个权利。
第五百一十七章:商队
四海商贸起于辽西扶风,以吴氏酒业为基础,辅以边关特产皮毛,药材等为主干发展而起的,起扩展之迅速,让人吃惊,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四海商贸的分部已经遍及天下,他们的经营方法亦与其它商家大不相同,亦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吴氏酒业将他们的酿酒秘法作为股份入股四海商贸,而后四海商贸又以这种秘法招募加盟商人,只要让四海商贸在其生意之中持有一定的股份,他们便将这酿酒秘方交给对方。这种扩展的手法,让四海商贸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澎涨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四海商贸选择的合作对象也极为苛刻,每个郡县,只能有一个加盟商,加盟商不但要有雄厚的实力,而且要身家清明,在商业之上没有任何不良的纪录。可即便如此,要求加盟者仍然络绎不绝,这些商家都清楚地知道,吴氏酒业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大母鸡,谁能拥有他的秘方,不谛便是拥有了源源不绝的财富。
吴氏美酒行销天下,从一个边县名不见经传的商人,在短短数年内,便成为了燕国最大的酒商,便是得益于这种酿酒秘方。
而成为四海商贸的加盟商,除了这一桩好处之外,还能得到四海商贸的毛皮,药材等行销权,毛皮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奈何四海商贸身处边地,他们总能拿到最好的别人没有的货物,而产自边关之外的那些药材,运到内地,更是一本万利的勾当。
四海商贸成立不过三四年时间,但现在已经成了能与天下最大商会秦雍商会相抗衡的庞然大物,或者他们的内部结构没有秦雍商会如此紧密和团结,但在短时间内,四海商贸能够调动的财力,却还要远远超过秦雍商会。
由于秦雍商会的存在。四海商贸的触角一直没能探入秦国境内,看来他们是将新成立的山南郡作为了他们进入秦国的前哨站,对于这样的行为,路超乐见其成。
秦雍商会是为秦王朝服务的。这一点路超很清楚,但他成立太久了,他产生的庞大利润,使他内里的关系盘根错节,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意味,现在的秦雍商会已经将赚钱当成了第一要务,像山南郡这种注定要赔本的买卖,他们是万万不会做的。对于这一点,路超亦只能望洋兴叹,因为控制着秦雍商会的那些大人物。远远不是他能对付的。
现在四海商贸愿意来这里,路超求之不得。
来到山南郡的四海商贸这支商队的老板叫易彬,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长年累月在外奔波之人。不像一般的商人那般富态,白净,反而满身都有那种风霜打磨的痕迹,说话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但却又锱铢必较,与路超商谈时,那股骨子里的商人味道。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这一次带来了一百余车的货物,都是路超急需的民用物资,言谈之间,路超得知他们正与自己猜想的一般无二,想利用山南郡这个地方,作为他们进入秦国的探路石。说白了,他们在秦国其它地方,由于秦雍商会的阻挠,他们处处碰壁,只能寻一个秦雍商会的势力还没有抵达的地方作为突破口。
这件事。路超是知道的,秦雍商会想得到吴氏酒业的酿酒秘方,但四海商贸对于秦雍商会却戒心极重,担心被秦雍商会吞并,并不想与他打交道,转而寻求一些与秦雍商会无关的小商人合作,这样的态度,自然受到了秦雍商会的打压,双方僵持了半年之久,最终四海商贸无功而返,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将目光投注到了刚刚成立不久的山南郡上。
路超不得不佩服主持四海商贸的大老板的眼光。
“四海商贸想要进驻山南郡,路某人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山南郡草创不久,只怕难以寻到你们中意的合伙人。”路超看着对面的易彬,此人极为精明,瞒是瞒不过的,倒不如实话实说,“山南郡自然可以任由你们交易,但没有秦人加入其中,你们想进军秦国其它郡县,只怕难度很大。”
易彬看着路超,爽郎地大笑道:“我们到山南郡,自然是经过周密详细的调查的,山南郡目前的确难以寻倒合适的合作人选,但却并不是没有。”
“不知易老板所说的是那一位,我怎么不大清楚?”路超疑惑地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易彬微笑着看着路超。
“我?”路超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哪有这个财力?”
易彬大笑,“路公子,路司马,您怎么就忘了,吴氏酒业之中,本来就有你路家的股份,这一次路夫人变卖了这些股份以及资产,千里迢迢来山南郡与你团聚,这可是一笔极大的财产,所以,在资财上,您是绝对有实力的,另外,路氏与我们四海商贸本身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们对你也是绝对放心,毕竟,有路鸿将军这层香火关系在,我们也不怕您坑我们是吧,您现在是秦人,用了您的加盟,我们进军秦国便不是梦想,而您又是李大家的弟子,秦王看重的官场后起之秀,我们四海商贸如果有了您的加盟,以后在秦国自然会如鱼得水。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您在山南郡,谁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生意,想来您也是明白,我们这一趟的生意是亏本的。”
路超脸上微微变色,“家母还没有到,你们竟然就将主意打到了家母所带的那些家产身上?”
易彬微笑:“钱放在家里,不会生崽,但投入四海商贸,却可以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路司马,你要想在秦国的官场上大展拳脚,除了卓越的才干之外,经济上的支援也是少不了的,就像你在山南郡这样的地方,如果有了我们四海商贸的支持,想来更容易做出成绩,而我们,是愿意做这种长线投资的。”
路超沉吟片刻,“此事体大,还得等家母到后,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此时我却给不了你回复。”
“没关系,没关系!”易彬笑道:“我们能等,就算以后路司马拒绝,我们这一次也算结个善缘。”
“如此甚好!”路超很满意对方的态度。
“我们这一次,想在山南郡城中先设一个货栈,租或买几前房屋做铺面,这些,还需要路司马多多支持。”易彬道。
“房屋好说,山南郡城中,属于官方的房子很多,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建房子,只不过人丁稀缺,内里还有不少空房,我可以作主拨给你们几间,价格自然是从优的。”路超大包大揽,其实这城里的房子都是官方建起,只要有人愿意迁居山南郡,官方是免费提供房屋的,不过像四海商贸这样的大家伙,从他们满满的荷包里却是不掏白不掏。
“如此便多谢了,不知路司马能不能派人带我们前去,只要地段合适,房屋合适,价格不是问题!”易彬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路超高兴地站了起来,“何须派人,路某亲自带易老板去瞧一瞧。”
“这个可担不起了,易某一介商人,怎敢劳烦司马大驾?”
“你们是第一个来山南郡的大商队,而且愿意在这里长驻,于情于理,我都应当招待一番。”路超微笑伸手,“易老板,请!”
路超引着易彬,刚刚踏入郡守府的大门,远处一骑便如风一般地奔驰了过来,“路司马!”来人看到路超,叫声中立刻翻身下马,“路夫人已经到了城外十里处。”
路超一听之下,顿时大喜,“母亲已经到了么?”
那人微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易彬,易彬立刻会意地向一边挪动了几步,假装着去欣赏郡守府的建筑。
“司马,路上出了一些状况,护送路夫人的队伍在路上遭遇了马匪的袭击,损失惨重,两百余人,被马匪截杀一半,剩下的护着路夫人逃了出来,几乎人人都带伤,所有的财货都被马匪抢了一个精光,现在正在城外哨卡休息,伍长派我回来向司马报讯。”
闻言之下,路超顿时大惊失色,“家母如何?”
“还好,那些士兵拼死护卫路夫人,老夫人倒是毫无未损,只是一路奔逃,现在却是疲劳得很。”
路超立刻转身向着易彬,双手一拱,“易老板,不好意思,我这里出了一点状况,不能陪你去看房屋了。”
易彬赶紧还礼,“路司马尽管去忙,只需派一人为我引路便好。”
路超招来一个从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向易彬告了一个罪,立即便召集了护卫,随着报信的人向着城外急驰而去。
看着路超远去的背影,易彬不引人注意地笑了起来。
易彬,征东军军法司暗司指挥使,他带着人来到山南郡,目的自然就是一个,与曹天赐汇合之后,里应外合,拿下山南郡。
鱼儿已经吞饵,接下来,就是收线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行动的第二步
一百多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士兵或躺或坐在哨卡之外,而路夫人此时则躺在哨卡之中的一具竹躺椅之上,这也是这个哨卡之内最舒适的一个卧具了,在路夫人的身则,路斌与曹天赐两人一左一右侍立。这个哨卡是进入山南郡的最后一道盘查,这一百多人虽然伤痕累累,但仍然是军队,没有得到城内的允许,自然是不能进城的。
哨卡的伍长小心翼翼的在一边服侍着,只可惜他这里除了能奉上一点热水和一盆炭火之外,却也拿不出其它东西了。
路夫人是山南郡司马路超的母亲,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远处传来马蹄之声,路夫人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或许是母子连心,她直觉到路超来了,她刚刚撑着竹躺椅的扶手坐起来,马蹄声已经倏然到了哨卡之外,路超飞身下马,直奔哨卡,慌乱之间,竟然忘了他还穿着长长的官袍,险些被长长的袍服前端绊倒,一个踉跄之下,路超竭力稳住身子,跨进了哨所之内,看着躺椅之上怔怔看着他的母亲,路超眼里蓄满泪水,卟嗵一声双膝跪倒,膝行到路夫人身前。
“母亲,您受苦了。”
路夫人张开双手,将路超紧紧地拥在怀中,放声大哭起来,路鸿死后的惶恐,伤心,绝望以及雪原之上的亡命,在她的哭声之中尽情渲泄着。
好半晌,路夫人才勉力控制住情绪,两眼死死地盯着路超,似乎怕他又从眼前消失一般,手在身边摸索了几下,一边的路斌会意地解开身上的包袱,解开,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了路夫人。
路夫人双手捧着匣子,轻轻地摸裟着盒子的表面。一时之间,又是老泪纵横,“超儿,我将你爹带来了。”
从路夫人手中接过骨灰盒子。路超紧紧地将小小的盒子搂在怀里,泪如雨下,数年之前,与父亲分别之时,父亲还龙精虎猛,那个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再见面时,居然只是一抔骨灰。
有了路超这张最好的通行证,一百余征东军就这样大模大样地进入了山南郡。住进了守备森严的郡守府,对于这些浴血拼命,损失超过一半人马才将自己的母亲护送到自己这里的征东军将士,路超异常感激。
郡守府内的卫兵,绝大部分卫兵已经随着何仰光出征。空出了不少的房间,路超便将曹天赐等人安置到了这些房间内,随即又召来了城内的大夫,替这些士兵治伤。山南郡本来缺少药材,但恰好四海商贸的商队逗留在山南郡城内,于是这些药材立即便被路超购来,用在了替这些士兵治伤之上。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毕竟对方损失了如此多的人命才将母亲送到,大恩不言谢,路超自觉得无法报答对方,只能在这个方面给予他最大的能力。
曹天赐站在屋檐下,仰天看着天空,晴郎了两天的老天爷在今天晚上终于又开始飘飘洒洒下起雪来。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一丝冷意透过面郏,将心头里的燥意慢慢地浸透,今天晚上,他喝了不少的酒。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路超设宴感谢他,居然还邀请了易彬,看来一切都进展顺利,易彬一行人等也取得了路超的信任,这样一来,在山南郡中,他能动用的人便超过了两百人。这大大地保证了行动成功的可能性。
凭良心讲,路超是一个不错的人,有情有义,对他们这些心怀叵测的人毫无怀疑之心,在席间的交谈,让曹天赐了解到山南郡于路超而言,就像是他的一个孩子一般,从无到有,都是路超一手一脚找拼出来的,但马上,自己就要向他举起刀,夺走他珍爱的这一切了。
只能怨彼此站在不同的地场之上。借着雪的冰凉浇透了内心的燥热,曹天赐大步走回房间,准备大睡一觉,行动应该就在这几天展开,自己和自己的兄下,都必须保证有良好的体力。
路超丝毫没有感受到近在眼前的危险,他也没有想到远在辽西的高远,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山南郡,于他而言,此时的曹天赐一行人是保护救助自己母亲的恩人,而易彬的商队,则会使他的山南郡在经济之上更上一层楼。
无论是曹天赐,还是易彬,他们所处的地方,都是山南郡最要命的所在。
山南郡在平静地过去了两天之后,终于嗅到了不平常的气味,何仰光的军队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发回任何信息了,这让路超感到有些不安,按照先前的约定,每天,何仰光都会向山南城派出一拨信使,回报他们的所在以及现在的行动,而信使也将带回山南郡现在的状态。
但整整两天,何仰光没有派回信使了,如果是一天还可以理解,但两天都没有,就值得警惕了,何仰光是标准的军人,所有的行动都会遵照条规,这样的事情出现在他身上,让路超感到不安。
但他又找不到这种不安的源头,何仰光带着一千铁骑,三千步卒出去拉练,这股力量在方园百里,甚至整个草原之上,根本找不到对手,唯一有这个力量的赵国人,距离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远,而且,也没有任何情报显示赵国现在有对秦国对武的意思。
路超在焦燥不安之中又度过一天,何仰光依然没有任何信息,这一次不仅是他,便连留守山南郡的副将周澄也坐不住了,找到了路超,开始商议这不同寻常的事情。
“派出去哨骑了么?”路超看着周澄,问道。
“昨天已经派出去了,但天气又变得恶劣了,我们不知道何将军的具体行踪,只怕很难找到。只能出去碰运气。”周澄也是坐卧不安。
“何将军要去扑灭的几股匈奴人的大营在哪里,何将军就应当在哪里!”路超大声道:“怎么会找不到?”
“这些部落的地点我也派人去了,在哪里发觉了匈奴人的营地,已经被扑来池,但就是没有找到何将军的踪迹。”周澄脸色发苦,“现在哨骑已经开始扩大范围了。
“还没有回?”路超追问道。
“昨天的都还没有回来,今天我又派了一拨出去了!”
路超楞怔了片刻,突然道:“我母亲过来的时候,曾遭遇过人数超过两百的马匪,何将军是不是遇到了他们?”
“两百余马匪,又如何是何将军的对手!”周澄摇头否定,“他们这点人手,也没有力量撼动何将军。”
“我听曹天赐说,袭击他们的马匪是几股不同的马匪组织在一起的,周将军,你说会不会方园数百里的匈奴人和马贼都纠集到了一起,突然袭击了何将军?他们每一股的人手是不足,但如果合在一起,只怕也是一个不少的数目。”路超道。
“这怎么可能?”周澄讶然,“匈奴人已经是一盘散沙,互相之间也是攻伐不休,哪有人能有这个本事,能让他们放弃仇恨,纠集到一起?”
路超点点头,周澄说得也是事实,但转念一想,却又道:“这两年,何将军每到冬季,便会派出军队去袭击这些匈奴部落和马贼,已经有了规律可循,有不有可能匈奴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想到何将军会出兵,他们这才联合起来。”
这话一出,周澄也动摇起来,的确,这两年,他们每到冬季便会以匈奴人作为练兵对象,出兵袭击他们,已经形成了规律,如果真如路超所言,匈奴人知道了这个规律,为了避免再被何仰光这样予取予求,暂时的放弃矛盾,联合在一起,与何仰光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该没有信使回来了?”
“那些马贼骑术精奇,我怀疑他们遮蔽了何将军与我们之间的信使通道。”路超道:“何将军,这两天你派出了不少信使,哪个方向上的一直没有回来?”
被路超一提醒,周澄顿时毛骨悚然,霍地站了起来,“路司马,我要带兵出城去接应何将军,你所猜想的,只怕是真的。”
“城内只有三千人。”
“我带两千人去,留下一千人由你指挥防守,这些马贼没有攻城的能力,一千人应当够了,我建议山南郡马上进入战备状态,所有士兵准备上城,预防匈奴人的突袭,就算他们突然来了,但只要城内戒备,他们根本不可能打破山南城。”
“那就这样吧!”路超站了起来,“周将军,你一切当心,但你这次出去仅限于城外五十里,一旦在这个范围内找不到何将军,你必须马上返回。”
“我明白了!”
曹天赐是在军号声中被惊醒的,他披着被子,凑到窗前,便看到一员将领正全身披挂的走出了郡守府,而在他的身后,一波秦将依步依趋,他微微一笑,又跳回到床上,将自己捂了一个严严实实。
第二步,已经展开了。从山南城出去的秦军,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灭的命运。
第五百二十章:决裂
赵军采有的纯粹就是人海战术,欺负的就是山南城中守卫人数稀少,这样的不分主次,全面进攻的策略,会对进攻者造成比较大的伤亡,但只要有一点突破,便能导致整个城墙的失守,更何况,冯发勇还知道高远给他埋伏了后手,在双方激烈的搏杀之中,冯发勇的心思其实并没有放在城墙的攻防战上,这样的进攻,其实不需要什么指挥了,纯粹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节奏。
冯发勇一直在想着,高远伏下的到底是什么后手。
马上,他就知道了后手是什么,因为城中,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冯发勇甚至听到城内传来了急如雷霆声的马巴蹄声。
城内,竟然有高远的细作,而且是骑兵,是数量不少的骑兵,这一瞬间,冯发勇当场石化,高远,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冯发勇呆若木鸡,孙澳波同样如此,他回过头来,看着城下街道之上,一队队的骑兵风驰电挚而来,挡在他们前面的秦人,被毫不留情地劈翻在地,其中一部直奔城门,而另一部,竟然踏着上阵的阶梯,直接杀上城来。
城下的赵军齐声欢呼起来,他们看到了城上守卫的秦军突然之间乱成了一团,看到了在城墙之上往来驰骋,纵情劈杀的骑兵,蚁附攻城的士兵们瞬息之间,觉得体内一下子多了无数的能量,奋勇向上攀登,跃上了城墙,加入到了攻击秦军的行列,短短的数息时间,本来防守还算严密的城防体系顿时千疮百孔。
孙澳波看着隆隆打开的城门,看着那轰然落下的吊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那个在城上疯狂来回砍杀的骑将他是认得的,这些天。曹天赐出入郡守府,孙澳波也见过好几次。现在他明白了,一切都是陷阱。
城外的秦军必然已经全军覆灭,秦国在山南郡的军事力量到此刻为止。已经没有剩下一丝了。他疯狂地大笑起来,举起了还滴着血的佩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大吼道:“王上会为我们复仇的。”
钢刀用力向内一勒,鲜血迸溅,孙澳波的身影从城上向一块石头一般坠落下去,砰然坠地。
山南郡城破。
路超只是被缚住了手脚,并不像其它的郡守府官员那些五花大绑,四马攒蹄,毫无尊严地被扔在大厅里。他被单独关在一间小花厅里,门口站着两个带刀的征东军士兵看守他。小花厅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路超的母亲,路夫人。
路夫人在流着泪,从事发的那一刻。从征东军士兵冲进后院,将所有的仆从都捆了起来,将她与路斌带到这间小花厅,看到被绑着的儿子,她被明白了一切。
从她流露出要离开辽西,前来与儿子团聚,一个巨大的阴谋便开始在谋画当中。当她启程的时候,便是这个阴谋启动的时间。
什么马匪袭击,什么保护自己前来山南郡,一切都是假像,高远要利用的是她的身份,将这些征东军士兵带进山南城。
自己亲手毁了儿子辛辛苦苦才建立起来的这一片基业。他的事业,只怕要到此为止了。秦人极为苛刻的律法,注定儿子将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路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想这么多干什么,现在自己一家都落到了高远的手中。秦人的律法又还有什么用?
现在她只是企盼,高远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之上,留下路超一条命,只是超儿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能如接受这个屈辱的命运么?
从看到路超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闭着双眼,不言不动,宛如一具僵尸,就这样坐在哪里,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路夫人简直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城内的喊杀声已是愈来愈微,显然,赵军已经进城,而且扑灭了任何有可能的反抗,山南城,已经全数落到了赵军手中。
小花厅外,有脚步声响起,门口两名侍卫闪开身子,曹天赐出现在门边,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走了进来,走到了路夫人身边,躬身一揖,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到了路超身边。
“路公子!”曹天赐开口道:“山南郡城已经破了,赵军已经入城。”
路超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何仰光将军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曹天赐点点头,“我们护送老夫人过来,沿途袭扰的马匪,都是我征东军骑兵,真正的马匪,早已被我们在前期肃清,我们的目的就是引诱何仰光率骑兵来援,我们来到这里的骑兵足足有三千人,所以,何仰光将军的一千铁骑,被我们包围,尽数战死于沙场。然后我军与赵军合作,突袭了那三千步卒。最后,赵军再次设伏,击败了周澄率领的二千出城援兵,在我们的支援之下,周澄仅仅带了数十人突围,当然,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路超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喃喃地低声道:“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我该死,我该死。”
“路公子!”曹天赐向前一步,伸手按在了路超的肩上。
“叫我路司马,我是大秦山南郡司马路超。”路超鼓起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曹天赐。
曹天赐皱眉,松开了双手,后退了一步,看着路超,“好吧,路司马,其实就算没有老夫人这回事,何仰光也难逃我们与赵国的联合攻击,这一件事,充其量只是减轻了我们攻破山南郡的难度而已。”
“为什么不杀了我?”路超看着曹天赐,冷冷地反问道。
“超儿!”路夫人惊骇地大叫起来。
曹天赐摇摇头,“从头到尾,高将军就没有想过要杀你。高将军说,希望路司马能够回辽西去,以你的才能,足以和他一起做一番大事业。从小你们便是兄弟,路将军就像是他的父亲一般,将军希望你们仍然能像过去那样。”
路超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兄弟情份。连我的母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要利用,高远还有脸说这些,人,不能无耻到这个份儿吧!”
曹天赐沉默片刻:“高将军说,希望你能体念他的难处,如果任同山南郡发展壮大,终有一天,秦人会向他出手,为了征东军的未来,他不能不出手。这是两国征战,讲不得情义,但他对于路氏一家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他希望你能回去。”
路超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去告诉高远,要么干净利索地杀了我,我没有什么可怨的,要么便放了我,我是大秦山南郡的司马,这辈子这要不死,便一定会以他为最大敌人,一辈子会以灭杀他为最终目的。”
“路公子!”曹天赐厉声叫了起来,“请不要自误。”
路超凄厉地笑了起来,“滚,就这样对高远说,哈哈哈,他派你来与我说这番话,是不敢面对我吗?是不敢看到我母亲吗?还是不敢面对我父亲的骨灰,滚出去!”
曹天赐手按在刀柄之上,躇踌片刻,终于还是重重地跺了跺脚,一个转身,冲了出去。“看好他们。”他对门口的卫兵道。
“超儿!”路夫人双泪长流,“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来你这里就好了。”
“不,母亲!”路超摇着头,“既然高远已经动了这个念头,你即便不想来,他也有的是办法说动您,让您过来。”
“公子,您可以假装先答应他,然后伺机逃脱。”路斌亦是后悔不已,“想不到老爷照顾了几十年的高远,竟然是如此的一个白眼狼。”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我是不会向高远低头的,哪怕是假装。”路超厉声道:“路管家,这种话,以后提也不要提。”
小花厅里,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只余下路夫人轻微的啜泣之声。
入夜过后,外头再一次响起了脚步之声,曹天赐重新出现在了路超等人的面前,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数名护卫。
“松绑!”他挥了挥手,护卫们一涌而上,解开了路超与路斌身上的绳子。路超站了起来,轻揉着手腕,冷眼看着曹天赐。
曹天赐也狠狠地还瞪了他一眼,“带他们走。”
两名护卫上前,抬起了路夫人坐着的那把大椅,其余的人上前,拥了路超与路斌便向外行。路斌脸色惨白,这是要杀头了么?当路超严辞拒绝曹天赐之后,路斌就感觉到,只怕路氏的路要走到头了。
一行人没有在城中停留,而是径直走到了城外,那里,一列由数十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停在哪里,而车队的两旁站在的士兵,却是在这一次攻城战中被俘的秦国士兵。
路夫人被放进了最前方的一辆马车,在哪辆马车身旁,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哪里,看到那人,路超的两眼顿时燃烧起了怒火,只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个人生生掐死。
那个人,自然就是高远。
第五百二十一章:仇恨
“我不会感激你,只会恨你!”路超站在高远的面前,“哪怕你不杀我放我一条生路。高远,你可要好好地活着,活到我再次走到你的跟前。”
看着路超愤怒的脸庞,高远点了点头,“大兄,一路保重。”
路超的手扬了扬,似乎想掴高远一巴掌,但终究是没有举起来,他只是用力地盯着高远的脸庞,似乎想将高远的模样深深的映进心里。一边的路斌慌忙走了过来,扯着路超向马车走去,他生怕路超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惹怒了高远,从而招来杀身之祸。现在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将路超塞进马车里,关上车门,路斌回过头来看向高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路氏的老人,也是看着路超与高远一路长大的见证人之一,今天,他又见证了两个人之间的决裂。
高远走到了路夫人的马车前,车门仍然开着,此时的路夫人,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神色也已平复,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高远,她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前倾,一只手伸到马车门上,轻轻的,却是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马车门。
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关闭的那扇车门,高远鼻子一酸,他知道,这扇门永远对他关上了。这一刻,他不由得想起了路鸿的脸庞。
他缓缓地跪倒在了路夫人的马车之外。
马车慢慢启动,马蹄轻扬,一辆辆马车从高远的身前驶过,向着远方而去。
曹天赐走到高远身边,将高远扶了起来,“将军,他们已经走了。”
高远抬头,沉默不语,远处,只剩下一片茫茫的雾蔼,地上除了数条深深的车辙,什么也没有留下,人走了,情也尽了。
“将军,路超是个极有能力的人物,或许,不应该放他走,他对将军您的恨意已深,将来,或许会成为我们的**烦。”曹天赐道。“我知道将军不想为难他,但将他带回辽西,放在扶风看管起来,让他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其频谱是最好的。”
高远看了曹天赐一眼,没有回答他,径直转身,向着山南城方向而去。
放走路超,是他对路氏心中的愧意,无论是路鸿还是路夫人,从小对他便照料有加,他一直记得当自己从重伤之中醒来之后,看到的路鸿那些惊喜交加的脸庞。
至于路超会成为自己的敌人,高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自己的敌人还少么?无论是索普,还是檀锋,周玉,哪一个会比路超差,现在的路超比起他们来,还显得稚嫩,再往远处想一想,将来赵牧,李信这一类的人物,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比起他们来,路超还不够看,如果自己连路超都担心的话,那怎么去应付这些人?
山南城中,冯发勇喜气洋洋的迎接着高远的到来,这一次,他统带着一万余人的代郡左军秘密出击,一举拿下山南城,而付出的代价,几乎是微不可计,在赵国与秦国的战事之中,这几乎可以算得上近几十年来的最大胜利了。
而他更看重的是,拿下山南郡之后,代郡终于不用在时时担心着秦人的威胁了,相反,代郡只需要山南郡屯集大军,还会让秦人食不知味,睡难安寝。
“高将军,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用兵如神了。”他笑意吟吟,“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分化敌军实力,在局部战事之上,始终保持着以强击弱的碾压性优势,秦军再强,在高将军的面前,亦是土鸡瓦狗耳。”
高远却没有他这么乐观,摇摇头,道:“冯将军,拿下山南城,的确值得高兴,但我们也要从这场战事之中,吸取足够多的教训,这一场战事,之所以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是因为我们双方始终处在一个不平等的环境之中,以有心算无心,以情报畅通来对付消息闭塞,如果不能轻易取胜,哪才是怪了。但这样的战斗,只会有这样一次,不会再次出现了,而在战斗之中,秦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顽强的斗志,却让我感到心惊,何仰光只是秦军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在此之前,我还从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但他已经足够棘手了,以后,你要面对的,恐怕是要比何仰光更为强大的对手。万万大意不得。”
“高将军放心,我们大赵与秦人交手数十年,我们一直被死死的压制,对于秦人,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他们了。所以我绝不会掉以轻心的,山南郡将成为我们反制秦人的重要据点,接下来,郡守大人还会向这里源源不绝的派来兵马,守住山南郡,我们便拥有了一个克制秦人的利剑。”冯发勇点头道。
“如此甚好!”高远满意的点点头,山南郡守得住,守得稳,他才能放下心思,去专心对付东胡,经营大草原和对付来自燕国内部的敌意,而如果山南郡再次被秦人夺去,只怕秦人要对付的第一个便是自己,而不是赵人,那时候可就苦了。在东胡与秦人的夹击之下,高远不认为自己有胜利的机会。
“我已备下酒宴,为高将军庆功!”冯发勇的欢喜是发自内心,“以后我就要驻守在山南郡了,希望还能有与高将军并肩作战的时候。”
“你要离开虎豹骑了么?”高远看了他一眼,问道。
“我是子兰郡守的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赵杞控制了虎豹骑,自然要进行一番清洗的,像我这样的人,便在清洗之列,与其等别人赶出来,还不如自己离开。”冯发勇笑着道。
两人并肩走进大堂,坐在案几之后,高远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以前在虎豹骑位置不低,知道不让的秘密,赵杞就这样放你离开?”
“我的身后有子兰郡守,还能做到全身而退。但有些人恐怕就不行了,这一段时间,我们虎豹骑家里办丧事的人很多。”冯发勇叹了一口气,道。
“赵王对子兰郡守的疑忌仍然很深啊!”高远笑了笑,目带深意地看了冯发勇一眼。
冯发勇却闭上了嘴巴,无论如何,这是赵国的内政,高远虽然现在是盟友,但还是外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与高远深谈。
“我在辽西还有些兄弟,被天赐扣押着,还请将军回去之后能释放他们。”冯发勇冲着高远举起了酒杯。
高远微笑着举杯示意,“那是自然要放的。”当时燕国内乱之际,虎豹骑向征东军军法司大肆透露燕翎卫,黑冰台在辽西的暗桩,但没有想到,曹天赐一边不停地逮捕这些暗桩,一边却又利用从这些人嘴里挖出的情报,将虎豹骑也几乎一扫而空,现在的辽西,几乎成了所有国家情报机构的真空地带,冯发勇响了一个哑巴亏,却也是有苦说不出。现在,他只想将这些人捞出来了。
子兰与赵国明面之上虽然不会对抗,但私底下,必然会有碰撞,这些冯发勇麾下的兄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回来之后,当能在看不见的战线之上,起到不小的作用,听到高远满口答应释放他们,冯发勇亦是舒了一口气。
这个晚上,高远喝得大醉,他从来没有之样醉过,但心中郁闷的他,这个晚上只能用酒来麻醉自己,好让自己忘记路夫人临去之时,看着他的那双平静的,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的眼睛,他明白,这只有恨他恨到了极致,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念叼着。
第二天一大早,征东军骑兵开始退出山南郡,踏上归家的路程,头痛欲裂的高远,回头看着山南郡那高耸的城墙,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转过头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坚毅,两腿轻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向前快步奔去,渐渐的在薄雾之中,隐去了身形。
子兰拿下山南郡,必然会在秦赵两国之间,引发极大的政治震荡,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几乎等同于赵国不宣而战,想来秦赵两国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必然是一面围绕着山南郡大打嘴巴仗,另一面,秦人会调集力量来攻打山南郡,力图夺回这一战略要地。但子兰既然敢吃下,必定已经下了决心要守住山南郡,正在对韩国用兵的秦人,能调集的力量有限,在子兰的全力防御之下,占不到什么便宜。
赵王赵无极或许是又喜又怒,喜者,这是赵国对秦国为数不多的胜利,怒者,这却是子兰完成的。子兰回到代郡两年,代郡的整体力量稳步回升,这一次拿下山南郡,更会使子兰的人望在赵国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不能不让赵无极忧惧。一时之间,赵杞被召入王宫的次数愈发的多了起来。
在赵国的高层之中,唯一一个为这件事大喝了一顿美酒的却只有赵牧一人,代郡这头出乎意料的胜利,使得他能将注意力,全数投注到另一个方向。
与燕国的谈判,赵国大获全胜,两年前丢掉的全城等五座城池,再一次回到了赵国手中,燕国的两大权臣,檀锋与周玉,现在忙于镇压国内的异见者,根本没有精力与赵国在这里打上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争。重夺五城,赵国重新战据了对燕国在战略之上的压制,现在,赵牧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抵御秦国的大业之中。
韩国灭亡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接下来,秦国的兵锋必然直指魏国,而赵国绝不会坐视魏国再被秦人拿下。
第五百二十三章:人心浮动
坐在大堂之上,看着下头吵吵闹闹的一干武官员,严圣浩脸色阴沉之极,高远抵达河间郡城已经三天了,但三天以来,征东军没有发起一次进攻,只是看到忙忙碌碌的步卒们拖着一车车的木料进到大营,一看便知,这是在打造攻城的器械,从叶真兵临城下开始,这种工作一直便没有停止,天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打造了多少攻城器械。|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小°说°网的账号。
杀人却用钝刀磨,这便是严圣浩现在的感受,一柄刀老是悬在头上,但又迟迟不落下来,比唰地一刀砍下来,更让人难受之极。
这些废物官员们吵来嚷去,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一点实实在在的主意,这让严圣浩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当真是白白地养活了他们,亏得以前还觉得这些人都是一些饱学之士,有识之人,真正大难临头,却没有一个人能挺身而出。
愤然站起,便欲拂袖而去,却被外头突然爆发出的一阵阵惊呼呐喊之声惊到,城外马蹄的奔腾之声,让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震颤,莫非征东军已经开始进攻了么?严圣浩立即转过身来,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大厅。
阵阵喧嚣之后,却没有了下,征东军来得快,去得也是极速,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莫名所以,难道对方就是想吓唬吓唬城内的守军么?
惊愕之下,严鹏从外面飞奔而来,手里却拿着一叠纸张。
“怎么回事?”严圣浩厉声喝问道。
“爹,您瞧,刚刚征东军用箭射进来这些东西。”严鹏将手里的那叠纸递给了严圣浩,展开只描了一眼,严圣浩脸上便已变色,将这些纸捏成一团,紧紧地握在手中,“马上将这些东西,全都收缴起来,一张也不许外漏。”
严鹏脸色苦涩,“来不及了,我已经尽可能地收缴,但对方射上城来的太多了,已经有不少落到了士兵手中。”
“严令拾到这些纸张的士兵立即上交,否则杀无赫!”严圣浩喝道。
“是,我马上去办!”严鹏转身迅速地离开,看着严鹏的背影,严圣浩脸色苦涩,他已经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但却无法可施,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影响降到最低。将手里的纸团狠狠地砸到地上,严圣浩转身向后堂走去。
身后的官员们惊诧地看着严圣浩的背影,一名胆儿大的官走上前去,捡起纸团,展开皱巴巴的纸张,仔细看了一遍,脸色亦是难看起来。
纸张在官员们手中一个个的传递着,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变得精采无比,这是一张告士兵书,内容极其简单,全都是大白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煽动士兵们放弃抵抗,向征东军投降。
城内士兵的异动在军官们的强力弹压之下,终于平静了下来,一直关注着城内动静的严圣浩虽然觉得精疲力竭,但却毫无睡意,他知道,高远的这一击,的确打在他的软胁之上,城内绝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临时招募起来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来自周边县乡,而现在这些地方,已经尽数落在了征东军手中,如果说士兵们没有别样的想法,那是痴人说梦,但没有想到,高远竟然作得如此之绝。
土地,他竟然给每一户百姓按人口分了土地,发了地契,这绝对是能让所有人发疯的一件事情。
虽然严鹏反应及时,但是哪有可能一张不漏的全都收缴,这便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谣言一旦开始,便不可能停下来,而且,这极有可能不是谣言,而是真实的事情,因为同样的事情,在征东军很早就控制下的保康,营口,便早已开始了实施,这些消息很早便在河间郡内盛传,河间郡其它地方不少的失地农民,在几个月前,便开始悄悄地向保康和营口奔逃,因为盛传只要去了那里,便能分得土地。
保康比邻大草原,以前一直是匈奴人侵袭的重点,地多人少,而先去的哪些人也的确分到了田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要不是自己反应迅速,立即勒令各县加强防范,严控人口外流,只怕有的县会十去七八。
“郡守,郡守!”一名身着巡捕官服的官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又出什么事了?”严圣浩不耐地问道。
“城内大街小巷,突然被贴上了无数的传单,内容与白日里外头射来的内容毫无二致。”官员脸色有些发白。
严圣浩霍地站了起来,“城内有奸细,你这个巡捕官是怎么当的?马上把这些人找出来,抓起来,砍了脑壳示众。”
官员脸色发苦,“郡守,属下人手有限,现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撕这些传单,尽量不让他们流落出去,实在没有人手再去搜捕奸细,而且属下担心,一旦在城内展开大搜搏,会引起惊慌。”
严圣浩狠狠地盯着对方,半晌颓然坐下,对方说得没有错,城内本来已经是草木皆兵了。
“你下去,加强巡视,人手不够,去找向司马,借调士兵,加强巡逻,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这些东西流传出去。”
这个官员刚刚走,却又来了不少的军官,他们反应的内容毫无二致,都是在军营之中发现了类似的传单,手中拥有传单的士兵已经被抓了起来,但他们却不敢随意处置,整个军营之中,已经如同一个火药桶,所有人的情绪都绷到了极致,稍不小心,便会给炸个底儿朝天,营啸的后果,每一个军官心中都是一清二楚。
严圣浩仰天长叹,无法可施。
**,便在他的长吁短叹之中艰难地熬了过去。
征东军仍然没有展开攻城行动,只有他们的骑兵近前骚扰过数次,每一次射上城来的羽箭,都是绑着类似的传单,城内守军已经没有心思去收缴了,因为从昨天到现在,也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东西流落了出去,再强行收缴,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所有人都知道,河间郡城,已经是危如累卵了,也许征东军这一刻发动进攻,下一刻,他们已经攻到了城内。
晌午过后,征东军大营之内,突然人头攒头,一批批人从大营之内鱼贯而出,城墙之上,立刻警钟长鸣,因为过度的疲劳而小眯了一会儿的严圣浩又不得不奔上了城墙,指挥着士兵们准备抵御对方的进攻。
但马上,弓上弦,刀出鞘的士兵们都呆在了哪里,从远处走来的并不是征东军的士兵,而是服色各异的老百姓,老老少少,男男***,足足有数千之众。
这些人走到城下,刚好在羽箭的射程之外,便在征东军军官的指挥之下停了下来,下一刻,城下立刻便热闹了起来。
“大牛啊,回家,我们现在有十亩地了。”
“孩子他爸,别打仗了,家里分了田了,官府还借牲畜,可我不会使啊!”
“爹,回家,我想你了。”
“儿啊,你老娘病倒了,就想见你一面啊!”
城上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严圣浩脸色发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高远在传单之后,紧接着的却是这样一招。
城上安静了半晌,突然当啷一声,一支长枪掉在了地上,一个士兵扑到了城头,扒着墙垛,声嘶立竭地叫了起来,“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抓起来,将他抓起来。”一名军官扑上去,小鸡一般地将这个士兵拎了起来,狠狠地掼在地上。
几名士兵上前按住这个年青人,五花大绑地将他捆将起来,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更多的士兵扑到了城头,看着城下,大声地喊叫起来,城下的百姓似乎也看到了他们的亲人,不顾征东军士兵的阻拦,奋力地冲到了城下,仰头大喊着,城上城下,这一刻,却都是乱成一团。
“将这些士兵都撤回军营,调亲卫营上来!”严圣浩看着乱成一团的城墙,手脚发抖地吩咐了一句,转身便走。
城上已无斗志,城下却也没有攻打的意思,到得现在,严圣浩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用意,但他却无法可施。
现在城内的一万多新兵已经成了最危险的一群人,他们随时有可能倒戈相向。
“爹,怎么办?”回到府内,严鹏看着父亲,喃喃地问道。“兵营内郡情汹汹,只怕是压制不住了。就算压制住了,又如何敢让他们上阵作战。”
“鹏儿,你派人出城,去见高远,就说我要见他。”
“爹,你要投降?”
“不投降又怎么办?被他们破城之后,抓住砍了脑壳么?”严圣浩苦笑:“高远如此做法,是不想硬攻,他这是在迫我投降。既然是如此,他就不会杀人,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否则,刚刚哪些老百姓撤下去之后,他马上挥兵攻城,只怕我们已经守不住了。”
“投降?投降!”严鹏喃喃低语,无力地垂下头。
“我会尽量去争取好一点的条件,最不济,我们父子还是可以做一个富家翁的。”严圣浩安慰地拍了拍儿子,“事不可为了,强自撑着,只是枉丢了性命而已,智者不为也。”
第五百二十四章:要求
听着父亲的话,严鹏沉默半晌,他与征东军正面交过手,自然知道对手的厉害,现在想要抵抗,只不过是因为有着河间城的依靠而已,但现在,这最后一层依仗,也正在被高远一层层的剥落。
“只是孙箭他们?”他迟疑了一下,担心地问道。
“你先去召孙箭他们那批人到我这里来。”严圣浩疲乏地靠在椅子上,轻声道。
“父亲是想?”
“周玉留他们下来,自然是想让我抵抗到底,我打不打得赢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我能不能消耗一些高远的实力,下面那些普通的大兵就算了,但孙箭和那几个校尉,却是必然先要拿下的。”严圣序挥挥手,“你去找他们,就说有关城防的事情我要与他们相商,现在他们统带的新兵营乱子不断,问题最多,想来他们不会疑心。”
“我明白了!”严鹏点点头,转身离去。
严圣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间大堂,很快,这间代表着河间郡最高权力的所在,就不再属于他了。
一天之后,城外的征东军大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河间郡守严圣浩,他单人独骑,出城而来,直入高远的大营。
对于严圣浩亲自过来,倒是出乎高远的意料之我上,从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一个相当不简单的人,能够执掌河间郡多年,自有他的独到之处。
对方坦然而来,高远自然也不会对他有所怠慢,亲自出迎,将他迎进了自己的大帐。
“你能给我什么?”两人相对坐下,没有任何的寒喧,高远径直直入主题,这话问得极为刁钻。眼下,河间郡除了郡城之外,其它地方,尽数落入高远之手。严圣浩手中的筹码并不多。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数十年的对手,严圣浩心中感慨万千,从数年前开始,自己接到宁则诚的信件,派出军队以扫荡匈奴人为名而实则搜捕高远之后,自己就交了霉运,一支又一支精兵强将在此人手中灰飞烟灭,直至今日,对方兵临城下,自己穷途末路。当初以为的依仗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而周玉檀锋这两个新一代的崛起者比起宁周二人,更是脸厚心黑,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被抛弃的弃子,一个能最后利用一下的垂死猎物。
“我能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河间郡城!”严圣浩缓缓地道:“我还能给你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你应当明白。我严某人在河间郡数十年,总是还有一些实力和名声的,你名正言顺地拿到河间郡城,总比外人嘴里的强抢要好上许多,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乎声名,但好名声,总比坏名声要强上许多。对吧?”
听着严圣浩的话,高远哈哈大笑起,轻轻鼓掌,“说得好。但仅仅这些吗?”
“当然不止,我还有四千精锐的士卒!”严圣浩盯着高远:“高将军,你对上我。自然是行有余力,予求予求,但是你清楚地知道,你的敌人是谁?现在,应当是东胡人吧!”
高远脸上笑容微敛:“那又如何?”
“东胡人与大燕一场大战。虽然获胜,但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特别是他们所采用的战术,让他们统治区的经济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坏,现在的东胡,用饥寒交迫来形容也不为过,熬过了这个冬天,他们就会出来了,出来干什么,自然是要抢,要夺,高将军,你占着辽西,便必然要与对方硬碰硬,说不定辽西将会成为战场,这才是你一定要拿下河间郡来作为你稳固的后方的理由吧?”
“你说得不错!”高远身子前俯,“的确有这个理由。东胡的势力比我要强得多,我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西,更多的财富来与他们对抗。”
“是的,你需要这样,但你现在,更缺兵。这几个月来,我也收到不少的情报,详细计算了你的兵力,你现在麾下兵员并不多,绝不会超过两万人,而你要对付的却是拥兵十万的东胡,我这剩下的四千精锐绝对是你需要的。他们虽然在你手上吃了败仗,但并不等于他们不能打仗。”严圣浩道:“这些,够了吗?”
“你想要什么?”看着严圣浩,高远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果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算计得清清楚楚。
“听闻高将军在草原之中建起了规模宏大的积石城,春夏绿茵如海,冬天白雪万里,景观甚是壮丽,严某人想在哪里谋一私宅,春来踏春,冬来赏雪,不知可否?”严圣序看着高远,道。
这便是要以身为质了。高远眯起了眼睛,“积石城很大,严郡守如果想要在哪里安家的话,高某自然是欢迎之至了,不知严郡守还有什么其它的要求?”
“我的儿子严鹏,已过而立之年,谈不上帅才,独挡一面或许很难,但作为一名冲锋陷阵的将领,他还是很合格的,我的要求,就是这四千河间郡兵由他率领,替将军效力。至于来日他能有什么成不,那需要他自己去打拼,我就管不着了。”
高远呵呵笑了一下,“严郡守想必对我征东军也有很详细的了解,应当知道,征东军都是混编的。”
“任何事情都有例外。”严圣浩摇头道:“这就是我的要求。唯一的要求。”
“严郡守,你就不怕我现在答应你,等你到了积石城,严鹏率军并入了征东军之后,我再下手来慢慢地分化你的军队?”
“那个时候,河间郡兵已经是您的军队了。”严圣浩笑了笑,“更何况,我认为高将军志存高远,应当有更远大的目标,当不会食言自肥,寒了后来者之心。”
“河间郡兵自成一系,我怎么制约他们?”高远十指交叉,含笑看着严圣序。
“想要制约你的追随者,自然便得是你比他们更强大,高将军,如果你的实力一直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那些追随你的人会生二心么?相反,你就算想制约他们,又能制约得住吗?你现在还只拥有一郡之地,所有的士兵都是你亲手带出来的,但将来你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你还有这个精力,这个勇力,每一个士兵,每一名将领都任用你的嫡系吗?不行的,高将军,你需要容纳更多的人,这些人里边,或许有真心追随你,也有想跟着你沾沾光的,也许还有锦上添花的,更不会缺心怀叵测的。”
“说得好,说得好!”高远大笑着站了起来,“那你,是哪种人呢?”
“我,现在的我,应当是很矛盾的,一来,我是被逼无奈,现在我不投靠你,那我就得死,严氏就会亡,二来,在燕国这种局面之下,我也看好你,也许你能成为一代袅雄,当然,如果你真能击败东胡人,收复辽东之地,那我就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因为我知道,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严鹏跟着你,必然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严圣序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现在说我对你心悦诚服,对你死心塌地,你信么?”
“好,很好,严郡守,我以前倒小看了你,不过我很奇怪,你应当不是一个无能的人,但为什么将河间郡经营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呢?”
“积重难返,我狠不下打碎旧有的,我满足于现在的这个状态,没有判断清楚当今的局势,失败自然难以避免,事情过后再来反思,自然很容易,但要有先见之明,全天下又能有几个?我不是昏庸无能之辈,但也不是英明果决之人,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被淘汰便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答应你,严鹏带着四千河间郡兵,将自成一军,不过,正如你所说,接下来我的对手是东胡人,所以,他们会去东胡前线,他需要用战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你放心,只要到了我的麾下,我便会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你的这番话,而对河间郡兵另眼相看,甚至起意要毁灭他们,我不是宁则诚,也不是周渊。”高远双手据案,看着严圣浩:“我会给严鹏机会,我也会让你心悦诚服。”
严圣浩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成交,回城之后,我便打点行装,收拾行礼,随着你一起回积石城。”
“积石城会很欢迎你的入住,在哪里,你将看来一个不同的世界!”高远微笑道。
“周玉穿过河间郡前往渔阳的时候,曾给我留下了五百人的教导队,现在这些人,都已经被我拿下,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去。”高远不置可否地道:“毕竟都是大燕人,杀了他们,于我没有什么好处,放他们回去,说不定他们还能为大燕做些事情!”
“你还忠于大燕?”严圣浩的语气之中带着些微的讽刺。
“现在的大燕,还需要我,我也需要他!”高远意味深长的道:“这就像夫妻双方,感情破裂了,分居了,但为了孩子,却还要貌合神离地凑合着过日子。”
“等到孩子长大了,便到了真正决裂的时候?”
“那是自然!”
第五百二十五章:隐藏的力量
蓟城,王宫。燕王姬陵与檀锋两人相对而座,姬陵今年还不到三十,檀锋也只有三十岁出头,如果再加上尚在渔阳郡处理与赵国谈判后续事务的周玉,现在掌控着燕国大政的三个人,竟然都只有三十余岁,这在各国最顶层的掌权者,就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现象了。
年轻,有冲劲,有想法,但同时,也代表着经验不足,这几乎是大陆之上所有掌权者们一开始的共识,所以当燕国兵败于东胡,赵牧立即便策划重夺全城等五城的行动,而一直对姬陵心有怨愤的齐国田单也在第一时间开始动作,齐国兵马频频调动,准备燕国一旦出现动荡,齐国便也插进一脚来分上一杯羹。
不过很快,这三个年轻的掌权者,便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儿,谁都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对于时局的判断如此准确,而且绝不缺乏壮士断腕的决断。
他们在第一时间,便结束了与高远的对峙,以满足高远为代价,换取了边境的平稳,有高远在辽西挡着,东胡人便难以威胁到燕国富庶的地区,看似高远控制着辽西,河间两地,但高远面对着东胡的挑战,麻烦不断,可以预见的是辽西将重燃战火,他与东胡的战事,将会绵延很久。
而国内局势,三人以布置周密及雷霆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宁则诚,周渊两人的势力有可能的反扑平息了下来,因为檀锋与周玉两人以前的特殊身份,宁周二人的势力绝大部分都投靠了这两人,除了扫荡了一批死硬分子之外,燕国国内竟然没有特别大的反对声浪。
而与赵国的纷争,燕国虽然重新失去了五座城池,但赵国的目的也仅仅于此而已,赵牧的眼光一直便盯在秦国人身上,燕人。在赵牧的眼中,从来都不是对手。
看似燕国在东胡一场大败,失去了对辽西,河间的控制。又丢了与赵国相邻的五座城池,但却换回来了燕国对各国边境上的平静,将富裕的琅琊,汾州,以及金州收由中央政权直接控制,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初步形成,从长远来看,却正是兴旺有日的征兆。
“高远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之外,出兵助赵国子兰夺下山南郡。数千骑兵在冰雪封冻的草原千里奔袭,当真是令人惊叹!”姬陵抖了抖手里的情报,这是檀锋刚刚送到的。“这件事情,于我大燕是好是坏?”
檀锋跪坐在案几前,微微躬身:“王上。高远出兵助子兰夺下山南郡,可不是急公好义,他自有自己的考量,他想要聚拢草原上星散的匈奴人,而且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大量的匈奴人投奔了他,而秦人设立山南郡的目的。一来是威胁赵国代郡,另一个,就是监控草原上的匈奴人,防止他们中出现新的王者,高远不消除这个隐患,便不能安心在草原发展。”
“这层意思我懂。但现在他夺了山南郡,秦人对他的威胁已经没有了,他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匈奴人集齐在他的旗下?”姬陵微微皱眉。
“王上不用太操心这件事情!”檀锋笑道:“东胡人也会看到这一点,而且现在索普也在想着吃下这块肥肉,相比之下。索普的实力要更强,所以他必定会招揽到更多的匈奴人,他们与高远的冲突不可避免。草原之上,骑兵占据着天然的优势,东胡人与其争夺,尚未开打,便已经占了上风,这是其一,其二,高远虽然将抢下来的山南郡送给了子兰,但子兰当真放心高远在草原上无限地壮大力量么?如果草原上再一次出现一个强而有力的政权,子兰的代郡便又首当其冲,所以,我敢料定,子兰也会暗中使绊子的。”
姬陵不由乐了起来,“这么说来,高远的处境还真是险恶。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倒是有些担心他守不住辽西了。”
“这个倒不用多虑,他守不住草原,还可以退回辽西嘛,东胡人攻城作战,乏善可陈,便让他们在辽西地面上狗咬咬,一嘴毛吧!”檀锋道。
“说得好!”姬陵将手里的情报丢在了桌上,“东胡人已经将周渊释放了,会经过辽西返回蓟城,高远会不会为难于他?毕竟周渊对他不怀好意,现在周渊成了落水狗,正是他追打的好时机。”
“绝对不会!”檀锋断然道:“现在的周渊成了落水狗,但却是我们的麻烦,所以高远不但不会为难他,反而会礼送他出境,一个活着的周渊回到蓟城,比将他杀了,更让我们难办得多。”
“那就让周渊死在辽西境内!”姬陵冷笑道:“死在辽西境内,他有嘴也说不清。”
“王上圣明,这件事我下去之后马上让人去办!”檀锋道。“周渊绝不会活着离开辽西。”
姬陵满意的点点头,现在的他极是满意,琅琊,汾州,金州,再加上天河郡,这四个大燕最为富庶的郡治,现在都已回归到了中央,他现在终于真正成了燕国的王上,一言九鼎,无人敢违,与以前命令难出天河郡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中央集权的优势,现在他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一声令下,便有无数的物资,财帛向着蓟城集中,常备军的重新招募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用不了多长时间,燕国便将建立起一支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军队。而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东胡人和高远也已经打得精疲力竭,正是他出面收拾残局的好时机。
大军一出,高远和东胡人灰飞烟灭,收复辽西,辽东的广阔大地,再韬光养晦一些年,集蓄起强大的力量,再与秦国决胜中原。
秦武烈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现在的姬陵雄心勃勃。
“周玉什么时候能回来?常备军的招募,训练,离开了他这个太尉,可有些运转不灵光。”看着檀锋,他问道。
“王上放心,周玉在渔阳,正在拉拢姜新亮,现在的姜新亮与数年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渔阳郡已经有一半的力量掌控在他的手中,周玉在哪里在替姜新亮撑上一段日子,想来渔阳会有不少的有识之士能看清形式,投入到姜新亮的怀抱,那个时候,姜大维便也可以去养老了。”檀锋笑咪咪地道:“而那个时候,也是渔阳重回朝廷管辖的时候。”
“渔阳面对着赵国,此事可徐徐图之,不必着急。”姬陵叮嘱道:“万万不可在哪里激起什么变故?”
“臣省得!”
“现在正是我们积蓄力量的好时机,赵国虽强,但君臣不和,赵无极与子兰两人相看两厌,经历了上一次的变故,子兰回到代郡,励精图治,而这一次他与赵无极招呼都没有打,便出兵山南,捍然挑战秦国,赵无极想来恼火的很,上一次我记得你说过派了人去赵国离间这二人的关系,不知成效如何?”姬陵突然想起一事。
“他二人本来就有心病,我让李云聪去了数月,可谓成绩斐然,再加上子兰刚刚演完的这一出戏码,只怕连子兰的挚手赵牧也对子兰有了疑心,赵国外有强秦,内里又君臣不和,李云聪在哪里的布置一旦发挥作用,赵国生出内乱来也说不定。”檀锋得意地笑了起来,“当然,我们还是希望他们在这两年不要发作。”
“赵无极,嘿嘿,有勇无谋,志大才疏,不足为虑。我所虑者,赵牧也,有朝一日赵牧一去,赵国便再无能撑起大局的人物了。你说得对,我也希望赵牧在面对秦国时,还能多撑几年,撑到我们的力量足以西进之时。”
“王上说得是,王上,今天臣下入宫,是想请示王上,宁则诚已经关押了这么久了,怎生处置他,还请王上示下。”檀锋换了一个话题。
“他在狱中过得还好?”姬陵脸色变了变,问道。
“他很坦然。该吃吃,该睡睡,与以前相比,倒还胖了几斤。”檀锋道。
“看来你还是念着旧情啊,抑或是因为宁馨的缘故?”姬陵突然笑了起来,“那个丫头躲到哪里去了?连你也找不到她,当真是好生奇怪。”
看着姬陵的眼神,檀锋心中微微一动,心知姬陵对此事一定是心有猜忌,怀疑自己在内里做了什么手脚。
“王上,这也正是臣下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斟酌了一下措词,檀锋道:“燕翎卫对蓟城的控制无容置疑,但宁馨却如同一滴水花落入到了大海之中一样,竟然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叶天南的丧礼之上,臣下派了人跟踪,但跟踪的人都如同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这说明了什么?”姬陵脸色微微一沉。
“我怀疑在蓟城还有一支不为我们所知的力量在掩护着宁馨。让她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这支力量在谁在控制?”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这几天,我才略有所悟,我怀疑宁则诚手中还有一支隐秘的不为我们所知的力量,这是这支力量的存在,宁馨才有能力脱离我们的视线,而宁则诚才显得有恃无恐。不怕我们找到宁馨。或者他在狱中,也还有与外头通信的渠道。”
“挖出他们,杀死他们。”姬陵沉声道:“只要找到了宁馨,便能找到这股力量,檀大人,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还儿女情长。宁则诚掌控燕翎卫数十年,如果真有这股力量的话,那破坏力一定很大.”
“臣明白!”檀锋咬了咬牙,垂头应是
第五百二十六:钥匙
从温暖的王宫走出来,迎面而来的寒风,让檀锋身子缩了一缩,裹紧身上大氂,抬头看向白雪飘飘的天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飘落的雪花之中,似乎出现了宁馨那静静的,淡淡的笑容,张嘴欲呼,那张恬淡的笑脸却渐渐模糊,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愈行愈远的背影
手动了动,想探出去抓住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但刚刚从大氂内伸出来,落在手上雪花那凉意却让檀锋从失神之中猛地惊醒过来
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他低头向前走去,地上薄薄的积雪里,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走过的路,便会留下脚印,哪怕是雪花落下,将这些脚印尽数掩去,却也无法抹平那些痕迹,因为有些痕迹是留在人的心中的
心中戚戚的檀锋回到王宫外边那幢不起眼的小门户之中时,李云聪已经等在了哪里
“刚刚传回来的消息,河间郡严圣浩向高远投降了,周将军先前的布置没有起到作用.”李云聪毕恭毕敬地对檀锋道
“周将军留下的那五百人呢?都死了?”檀锋扫了一眼李云聪,严圣浩在最后关头,居然不战而降,让他略略有些诧异,这样一个老牌贵族居然肯低下头颅,倒也真是能屈能伸,但他也只是略微惊诧了一下,本来就没有指望严圣浩能挡住高远的兵锋,可惜,这个家伙没有挣扎一下,否则,让高远损失一点人马也是好的
“全都驱逐回来了,如今正在返回蓟城的途中.”李云聪道
檀锋坐到案卷堆集如山的大案之后,随手抽出一份卷轴,看了起来,似乎忘了李云聪的存在,而李云聪也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案边
提笔在面前的案卷之上批阅了起来,写了几行字,檀锋头也不抬地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请统领吩咐!”
“收拾一下,你要骈辽西一趟.”将批阅好的案卷搁到一边,檀锋另抽出一卷
“去辽西?”李云聪一怔,脸上露出有些惘然的神色,辽西,正是他的心结所在
“周太尉要从东胡回来了,但王上不希望他活着从辽西走出来.”檀锋似乎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李云聪却是心中大震,周渊,那可是燕国最顶尖儿的人之一了,但在檀锋的嘴里,却如同杀一只小猫小狗一般不在意
“辽西在高远的控制之下,不好下手,但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我希望你能圆满地完成他.”
“是,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除了周渊之外,你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杀.”檀锋终于停下了手里笔,抬起头来,看向李云聪
“严圣浩?”李云聪试探地问道
檀锋笑了起来,”你很聪明,一猜就准,周渊如何死我不管,只要他死在辽西就可以了.但是杀严圣浩,就要多讲究一些了,此人最好是死在积石城之内.”
李云聪脸上变色,积石城现在可是高远的老巢,必然也是控制最为严厉的地方,想在这个地方刺杀类似严圣浩这样的大人物,难度可想而知,只怕就算办到了,自己也再也无法回来
但他无法拒绝
“回来之后,燕翎卫副指挥使仍然是你的.”檀锋似乎没有察觉到李云聪的神情变化,”你也知道,现在燕翎卫的变化很大,想要回到这个位置之上,便必然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可以换人.”
“多谢统领栽培,我愿意去!”李云聪躬身道
似乎很满意李云聪的爽利,檀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脸来,看着李云聪笑道:”这一次你出去的任务做得很好,王上很满意,但仍然对你以前的身份有些疑忌,只说是这一次算你戴罪立功,我好说歹说,王上才决定要赏赐你,不过这份赏赐却不是落在你的身上,而是你的儿子,他已经被荫补为宫庭侍卫,即日便要入宫宿值.在王上身边做事,只要王上喜欢,那日后飞黄腾达那是唾手可得,恭喜你了!”
李云聪这一次真得脸色变得惨白,在檀锋面前,深深弯腰,”我一定会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你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对了,还有一件事,宁大人以前最为信任你,你可知道在燕翎卫之外,宁大人是不是还有一支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檀锋紧紧地盯着李云聪,只要对方的眼神有稍微的变化,绝难逃过他的双眼
李云聪的眼神的确是有变化,不过不是檀锋所希望的,那是一种绝对的出乎意外的神情,”另外一支力量?”
“你不知道?”檀锋继续问道
李云聪摇头,”统领,我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么?”檀锋失望地摇摇头,”可是我相信,这样一支力量是绝对存在的,否则,宁馨不会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云聪沉默片刻,”统领,宁大人做我们这一行数十年之久,您也应当明白,做这一行,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绝对信任任何一个人,如果真有这样一支力量的话,那么这支力量,肯定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可是现在他身处狱中,我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指挥这些人掩护宁馨逃出我们的视线的?宁馨肯定没有出蓟城,要在蓟城隐藏一个人而不为我们所知,那可以想象这股力量是多么的庞大.”檀锋摇头道,”实在是想不明白.”
“也许,这个力量的关键就在宁小姐身上呢?”李云聪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宁大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如果说宁大人还有绝对可以相信的人,那这个人只可能是宁小姐.”
“馨儿!”檀锋震惊地看着李云聪,”这不可能,她那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宁小姐不需要用这样的本事,她只需要启动这股力量就可以了.”李云聪提醒道
檀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屋里转了几圈,”你说得对,或许我当真是身在局中而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反而是你和王上想得更白一些,看来找到馨儿,便能解开这个秘团,算了,这事儿我来做,你不用管了.”
“那属下告退了.”李云聪倒退几步,转身出屋
看着李云聪离去,檀锋重新坐了下来,沉思片刻,也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
半个时辰之后,檀锋出现在了刑部的大牢之中
宁则诚是大人物,自然也便住在刑部大牢的最深处,沿着长长的阶梯下到幽暗的隧道之中,石壁之上毕毕剥剥燃烧的火把,映照着两边石壁之上渗出的水珠,显示着现在他已经深处地下,向前一直走到巷道的尽头,一扇铁门出现在檀锋的眼前
跟随在檀锋身后的一名刑部官员赶紧上前,掏出一枚钥匙,打开了铁门
外间很阴冷,尽显铁血,残酷的意味,但这间房中,却布置得很舒适,不但桌椅板凳俱全,居然还摆着一个火盆,上好的木炭幽幽燃烧,将并不太大的房间烘烤得很温暖,一盏油灯照亮着整个房间,也照在一个坐在桌边正在就灯看书的男人
听到铁门声响,宁则诚回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檀锋,并没有显露出十分愤怒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来了?”
“来了!”檀锋走了进去,摸了摸床上的被褥,”很干爽,屋里也暖和,宁大人,你虽然住在这里,但却比绝大数的燕人过得要舒适.”
“这得要感谢檀统领的照应啊!”宁则诚讥讽地笑了起来,”否则我哪里能住得如此舒适,过得这般安逸.”
檀锋没有理会对方的讽刺,坐到了他的对面,”周太尉已经被东胡人释放,正在赶回蓟城的途中.”
“你们会让他活着回来?”宁则诚笑着摇头.”也是啊,本来是有优势的一仗,最后却打成了这般模样,输得惨不堪言,周渊的确应该去死.这个糊涂蛋,当初兵败之时,就应当爽爽利利的死了,也省现在要死在自己人手中,还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馨儿不见了!”檀锋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之上
宁则诚微微一笑,却闭上了嘴巴,没有理会檀锋
“您看起来并不惊讶.”檀锋盯着宁则诚,”您知道我来的用意.”
“那你就白来了.”
“您也知道,我不会伤害馨儿,但我不能容忍有这样一股力量的存在,宁大人,交出这股力量,我保证馨儿这一生都平平安安.我喜欢她,只要她愿意,我甚至愿意娶她,她成为我的夫人,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动她,宁氏也会因为她而存续下来.”
檀锋说得很恳切,但宁则诚却只是笑着看着对方,半晌才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就是绝不会相信已经背判过一次的人,因为他会持续不断地背判.檀锋,你来,应当不是告诉我这些的.”
檀锋叹了一口气,”我想再努力一次.”
“那你已经失败了.”
“不算太失败,至少我确认了这股力量的存在,而且启动这股力量的钥匙就是馨儿身上,只要馨儿现身,那么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檀锋站了起来,”宁大人,用不了几天时间,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不过我仍然向您承诺,馨儿不会有什么危险.”
檀锋走了,铁门砰然关上的时候,宁则诚眼中露出一丝慌乱,他也想到了檀锋要做什么
第五百二十七章:礼物
张一捆好最后一箱行礼,直起了身子,伸手不停地捶着腰眼,看着一边的翠花,笑道:“这几年可是把我养坏了,以前别说干这点活儿,就是不停歇地挖上一天地,也丝毫不感到累,现在只是收拾捆扎行礼,便累得腰也直不起来了。”
翠花如今的体态显得更加丰腴了,怀里抱着一岁的儿子,坐在一边开心地笑着,“你还说,当初从扶风出来的时候,你看着多精壮的一个人,现在倒好,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胖子,体形儿都赶得上过去两个了。整天大酒大肉地吃着,一滴汗也不曾流过,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变成一头大肥猪。”
“谁说我没有流汗来着儿?”张一嘿嘿笑着,“昨天晚上,我还大汗淋漓来着。”
翠花一听之下,顿时红了脸膛,一手抱着儿子,腾地窜到了张一面前,空着的手一伸,便拎住了张一的耳朵,“你这个不害臊的,当着儿子的面,也敢胡乱瞎说。”
张一被揪得啊啊怪叫,连声道:“松手,松手,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翠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张一摸着耳朵,退后一步,“儿子才岁把多,懂个屁啊,再说了,夫妻之间,人伦之道,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
看到翠花又有上来的架式,张一赶紧举起了双手,示意投降,翠花将孩子递了过来,道:“抱着孩子,我再去瞧一瞧,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丢下了?”
抱着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看着翠花这几天又圆了不少的屁股,张一满足的笑了起来。这几年,张一的名气越来越大,作为闲云楼的掌柜,也成了蓟城的名人。但这怕老婆的毛病,却是丝毫没有改变,作为闲云楼这种美女如云的地方,当真作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蓟城这个圈子里,倒也是传为笑谈,不知成了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张一却不在乎,这种笑谈,其实在某种程度之上,也是他的一种保护色,他出自辽西扶风,以前是高远的家仆,这一点。在蓟城并不是什么秘密,后来转投了张君宝,替张君宝主持辽西城闲云楼,因为他在生意上的天赋,后又来到蓟城。成为蓟城闲云楼的老板,这种看似公开的身份,却使得不少人根本没有防范,而在明面之上,张一的确是没有越雷池半步。但实则上,暗底里,张一却是控制着整个蓟城狼群的首脑人物。
蓟城的狼群安插始于两年之前。最初的一批人在伪造了身份之后,通过各种不同的途径进入蓟城禁卫军和燕翎卫,成为了里面最为普通的一员,但机遇的确是十分垂青他们,这些人在两年的时间之中,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些不为人知的支援。他们开始慢慢地得到提升,成为了基层军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将在这个位置上呆上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会有一小部分人得到提升,慢慢地进入中层。
但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燕王姬陵联同檀锋。周玉发动的这一场政变,使是蓟城势力开始了大洗牌,大批忠于周渊,宁则诚的军官被逮捕,杀死,而这些本来默默无闻,背景清白得如同一张纸般的孤狼们,意外的得到了提升。其中最为出色的一人,已经做到了裨将的位置。
这些孤狼的位置得到提升,为随后狼群的人员安插起到了便利的作用,蓟城大规模的扩充军队,使得更多的小狼进入到了常备军中。
而控制这些孤狼的负责人,便是这个在外人看起来,人畜无害永远笑嘻嘻的胖掌柜张一。
但现在,张一已经在蓟城呆不下去了,檀锋明确地向他下达了驱逐令。他以前是高远的人,后来又成了宁则诚的人,这样的人,虽然抓不到他任何把柄,但檀锋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个危险人物,之所以不杀他,主要是因为现在他与高远之间那曾不能明说的默契,东胡现在扣押的近五万大燕常备军会分批释放,他们必须要过境辽西才能回来,此时触怒高远,殊为不智。
而张一对于这一结果,却是极为高兴,蓟城的网络已经铺设完毕,在现在根本不会动用这张网络的情况之下,他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能回到阔别数年的故乡,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今天午后,一支四海商贸的商队将从蓟城返回辽西,你和孩子便随着他们一齐回去。”张一看着返回来的翠花。
“你不跟我们一齐走?”翠花微微变色。
“我还有事未了!”张一微笑道,“你们先走,用不了几天,我就赶上来了。”
“你现在身份这么敏感,檀锋对你不怀好意,你的目标也太明显了。真要有什么事,你这身板儿,想跑都跑不了。”翠花忧心忡忡,但却没有强烈的反对,她在一定程度上也参与了狼群的活动,知道不少丈夫的事情,虽然在家是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但一涉及到公事,她却是张一最为坚定的支持者。
“放心吧,我现在这身份的确很尴尬,但正是这份尴尬,却成为了我最好的保护色。”张一呵呵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到了动用武力的时刻,那是万不得已,能用脑瓜子解决事情,才是最佳的办法。再说了,就算有什么万一,现在檀锋也不敢杀我。他还有软胁被公子抓着呢!”
“就算不杀你,他也可以折磨你,你这一身肥肉,要是对你用刑,你肯定痛得很!”翠花看着眼前胖乎乎的张一,眼眶有些发红。
张一走上前去,张开双手,将翠花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晌午过后,数辆标记着四海商贸标志的马车驶到了张一的宅第之前,接走了翠花和孩子,张一意态闲闲地站在门前。挥手向他们告别。
从妻儿离开之后开始,张一便开始了他的告别之旅,在蓟城数年,他自然是交了不少商界的朋友。即便是蓟城的官员,亦有不少与他相交,张一逐一上门与他们告别,一辆马车跟着他,上面满载着产自辽西的美酒,这些酒,在市场之上自然是买不到的。
对于张一的上门,有人热烈欢迎,置酒席与张一畅饮,也有人惧如蛇蝎。不敢相见。对于前者,张一来者不拒,经常是喝得酊酊大醉,要在从者的搀扶之下,方能登车离开。而对于后者,张一亦是一笑了之,留下礼物,便扬长而去。
张一在蓟城的举动,每天都会被人汇集成册,送到了檀锋的案头,连着三天之后。檀锋终于失去了耐心,之所以要驱逐张一,一来是因为这个胖子的身份来历实在太复杂,现在情况之下,又不能公开动他,如果他真与高远有关系,或者说高远与他还有着主仆之情,动他,不免会为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造成障碍,而檀锋不愿在这个时候生事,二来,檀锋记得在宁馨踏出家门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宁馨面前的便是张一,宁馨最初的安身之所便是张一安排的.宁馨的失踪,或许与这个胖子有着分不开的关系,驱逐他,或许能让他露出些破绽,顺着这个胖子,便能找到宁馨的线索
但是数天下来,檀锋彻底失望了,张一会见的都是在蓟城有一些名望的人物,个个都是有家有室,身家丰厚的商人,官员,这些人不可能与宁馨的失踪有关.而一个每天都喝得酊酊大醉的家伙,也不值得他再为之付出人力和物力了
檀锋错了!
当喝得昏昏沉沉的张一,收到一张一指宽的纸条的时候,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在蓟城逗留,便是为了要见宁馨一面
在蓟城富人营集的留人巷,张一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宁馨
“张一,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你应当知道,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很危险的.”宁馨仍然如同以往一般淡然,但语气之中却有着责难之意
张一笑着躬了躬身:”宁小姐,你身处蓟城之内,危险便会永远伴随着你,我之所以要见你,是有两件事情要通知你,其一,是高夫人传来信息,感谢你能参加她父母亲的葬礼,替她尽了孝,同时,高夫人邀请您前往辽西,现在燕国,恐怕也只有高将军才能庇护您的安全了.”
宁馨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有关您父亲的,据我们所探到的消息,檀锋将在前期公开处决宁大人.”张一缓缓地道
宁馨的身子一下子绷直,挺直了身子看着张一,”公开处决?”
“檀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乎的是宁小姐您,传闻在宁小姐的身后,还有一支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您,檀锋实则上要铲除的是股力量,所以,请宁小姐一定要冷静,我相信,您的父亲一定不希望您在这个时候现身.”
宁馨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沉默半晌之后才道:”我知道了,辽西暂时我还不想去,我要再看一看,替我谢谢菁儿吧,哦,对了,你等一会儿,我有一件礼物,你替我带给菁儿吧.”
宁馨转身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中托着一副瑶琴,”这琴跟了我有些年头了,价值万金,现在我却不能弹奏它,菁儿的琴技已经很好了,这副琴你便替我送给她吧!”
“好!”张一接过瑶琴,躇踌了一下,伸手沾了茶水,在宁馨的面前写下了一行字,”如果哪一天宁小姐要离开蓟城去辽西的话,请到这个地址找这个人,他会安排的.”
“多谢.”宁馨点点头,”替我问菁儿好,问高将军好.”
第五百二十八章:你想要的,我拥有的
战马奔腾,横跨茫茫雪原,在他们的身后,卷起一道长长的雪龙,随风飞舞,以高远为首,一百多名征东军骑兵纵马狂奔在雪原之上。快要过年了,每个人都是归心似箭。三千骑兵,绝大部分都将随着加入征东军的由严鹏率领的河间郡兵一齐抵达积石城,换旗过后,这些士兵将直接开拔到河套平原,与在哪里的许原,颜海波等人会合。贺兰雄与步兵两人统率的骑兵,与这些河间郡兵随行,也是一种监视的意思,毕竟他们刚刚归顺,多一份警戒总是没有坏处,而严圣浩与严鹏对此也没有异意。
跟随高远提前返回的,只是他新近选拔的一批近卫。
雪原之上,已经出现了纤陌纵横的田埂,道路,这意味着他们离家已经很近了,看到这些,高远的心里更多了一份喜悦,以积石城为中心的屯垦,现在已经扩展得很大了,今年雪大,到了明天,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瑞雪兆丰年嘛!而且那些去年开垦出来的生地,过了一年之后,产量也会比去年有很多的提升。粮食,仍然是这个时代的根本。
只不过积石城因为条件所限,不可能开垦太多的土地,离开积石湖太远的话,水源便成了问题,而解决粮食最根本的办法,还是在河套平原,占住哪里,扎下根来,那里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水源,将会成为征东军真正的粮仓,腾飞的双翼。
不过,索普肯定也会盯上哪里的。
接下来的数年当中,便是征东军与东胡人决定胜负的时间。一旦击败东胡人,自己便拥有了大草原的控制权,同时收回了辽东的广袤土地,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真正具备了挑战天下的实力。
那时的自己,将不用再虚以委蛇。
远处马蹄声响。高远循身望去,远处,数骑正在迅速向着这里接近,白色的披风高高飘扬。而随着白色披风一齐飘扬的,还有那些的一头黑色小辫。
“是燕子!”高远笑着勒住了马缰。
“高远,你回来了?”远处的贺兰燕也看到了高远,马速骤然加快,犹如离弦之箭向着这边而来,瞬息之间,便拉开了与身后从者的间距。
在积石城,这样直接叫高远名字的,就只是贺兰燕一人而已,便连叶菁儿。也只是叫他高大哥而已。
战马狂奔至高远身侧,一个漂亮的小弧线,稳稳地停了下来,恰好与高远并辔而行,两腮之上因为寒冻而浮起一团腮红的贺兰燕兴奋地看着高远。“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还以为你们一时之间赶不回来了呢?”
“要过年了,我自然得抓紧时间赶回来。”高远笑道:“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城里呆着,跑到这冰天雪地来干什么?”
“你忘了,孙晓与曹怜儿不是要成婚了么?我出去给他们寻摸一点礼物来。”贺兰燕挑了挑眉毛。“看你这样子,倒似是忘记了一般。”
高远拍拍脑袋,“你还真说对了,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点地,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不过你要送孙晓礼物,城里什么没有。即便积石城没有,你让四海商贸去给你寻摸来,也挺简单的啊!”
“我贺兰燕送礼,自然要送得特别,要送别人都送不了的。”贺兰燕骄傲地道:“那些能买到的东西。又那里珍贵了,孙晓是老朋友了,老朋友结婚,我自然是要好好尽尽心的。”
“这冰天雪地之中,能有什么好东西?”高远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是草原人,自然不知道。”贺兰燕得意地笑了起来,回头看着刚刚赶到自己身边的苏拉道:“拿出来。”
苏拉得意地从马后的口袋里拎出来一团火红。
“知道这是什么吗?”贺兰燕歪着脑袋,得意地看着高远。
“好像是一条红色的狐狸。”高远道。
“它叫火狐,是草原之上最难抓的小东西,速度快如闪电,又狡滑之极,数量又稀少,平供需是很难抓住他的,只有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才有可能寻觅到他的踪迹,我听巡逻的骑哨说看到过这家伙,便想逮了它来作为给孙晓的贺礼,为了抓住它,我带着苏拉她们可是出来了十几天了,老天爷终于还是不负有心人,这家伙终于还是坠入了我的圈套,被我抓住了。高远,这火狐的皮毛珍贵异常,你们中原国家即便贵如王候,恐怕也没有几人有它。这份礼物,还拿得出手吧!”
“太拿得出手了。”高远摇头,“只是你这样一来,你可让其余人不好做人了,你送了这火狐,大家伙送什么才好呢?我看除非我也去猎一只火狐来。”
贺兰燕卟哧一笑,从苏拉手中接过火狐,抖手扔给高远,“给你了,让你拿去做礼物。”
“给我?”高远吃了一惊,“为什么?”
“你想要的,我拥有的。都可以给你!”贺兰燕不假思索地道,“你是他的上司,又是积石城的老大,你送这火狐正好,别人也不会跟你比,是吧?”
贺兰燕说得自然,高远却是心中震颤,沉默了片刻,道:“你把火狐给了我,你送什么?你不是说要送别人没有的东西吗?”
“回去再想呗!“贺兰燕一甩头,满头的小辫飞扬,看得高远一阵目眩神摇。
两人并辔缓行,身后,亲卫们自然地拉开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贺兰燕笑吟吟地与高远说着近期积石城的事情,语气自然,浑然不觉她刚刚说出的那一句话所代表的意义。
你想要的,我拥有的,都可以给你。这需要对高远有多深厚的情意,才会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而在说出来之后,还浑然不觉。
只不过自两年前那一夜与高远在雪地之中相拥而过了半夜之后,贺兰燕再也没有对高远说过喜欢他,这一份情意,被她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侧脸看着贺兰燕容光焕发的笑脸,高远心里只觉得隐隐有些心疼,她比叶菁儿要大,只比自己小上一岁,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一个大龄女青年了。因为自己的关系,没有人会对贺兰燕生出觊觎之意,她竟是生生给自己耽误了。
高远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回到积石城将军府时,高远积郁的心情仍然没有得到缓解,哪怕贺兰燕在进城之后,便与他分开。
蒋家权看着高远手里拎着的那只火狐,诧异片刻,道:“前段时间贺兰教头说要去捕捉这家伙,想不到将军你竟然逮到了一只,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本来就是她捉到的,说是要送给孙晓作婚礼礼物的,我随口说了一句,她就扔给我了。”高远摇摇头,道。
蒋家权呵呵一笑,“贺兰教头好大方,这火狐可是珍贵之极,很难得到的,能捉到它,不但要有耐心,技巧,还要有运气。高将军,贺兰教头对你,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长史不要调笑!”高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蒋家权摇摇头,“将军,您当真没有考虑过贺兰教头,或者说,你根本不喜欢她?”
“我已经有了菁儿了!”高远道
“这么说来,将军并不是对于贺兰教头没有好感,也并不是不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夫人的缘故?”蒋家权追问道
“长史,你什么时候也像一个长舌妇一般了?”高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将军,大丈夫三妻四妾亦是很平常的事情,我知道您与夫人感情深厚,但您有没有想过,您如果真纳了贺兰教头,这于公于私,都是有大利的.”
不等高远说话,蒋家权已经接着道:”于私,贺兰教头对将军您一往情深,这么多年来,知道的人车载斗量,只怕也就瞒了夫人一个人吧,不敢说情比金坚,但这份深情,亦是极其罕见了,而据我所知,将军对贺兰教头也不是没在感情吧,只是相逢未嫁时而已,您自己觉得如果这样的话,就对不起夫人,所以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感表,这于您,于贺兰教头,其实都是一种痛苦,而于公呢,这便关乎到贺兰教头特殊的身份了.先不说别的,贺兰教头于征东军其实有大功的,大半征东军骑兵,都可以算作她的弟子,从大家都叫她教头便可知一二,其二,将军要收拢匈奴人,如果能娶一位身份高贵的匈奴女子,这事便可事半而功倍.那些匈奴人对于将军您的认同感,必然会大幅度上升,其三,亦有贺兰雄的关系.贺兰雄是军中大将,但也是匈奴人,他现在在匈奴人中的威望,可不是赫连勃能比的,虽然我们作了一些布置,但想要生效,总还得要时间,如果将军能与贺兰燕成就好事,这也是一种拉拢.”
高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蒋家权,半晌才道:”照你这个说法,以后我们征服了东胡,为了拉拢那些东胡人,我是不要还要娶一个东胡女人?”
“如果可以,当然更好!”蒋家权大笑起来,看着高远已经变了颜色,连忙摆手道:”开个玩笑,将军,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您与贺兰教头本身便有情愫,这于公于私都有私的事情,我想即便是夫人,也不会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