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布袋戏和十七少
第二天，在楚环房间里搭了小戏台，丫鬟小厮们别提有多高兴了。戏台不大，但是精致极了，布袋木偶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楚环把木偶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哎呦，是多么灵巧的手才能做的这般好看，这眼珠子嘴巴都会动呢！红霞买几个，走的时候带回京城去！”
“好嘞！”红霞看到楚环笑了心里很是高兴，转头对大奶奶道，“大奶奶可真是一个百宝箱不知道藏着多少好玩意！”
“这功我可不能随便邀，这是我们家十七少爷投钱的小戏班，一直苦心排戏，还没公演过，正好让楚小姐先掌掌眼！”
“哈哈哈，那我可要好好瞧瞧！”楚环支着身子侧过来，红霞往背后放了几个硬靠垫。
“duang……”小锣鼓一敲，“楚小姐大拆薄金地开戏！”
一个楚环模样的木偶款款走幕布里走出来行礼。
“哈哈哈！”楚环当即拍手叫起来，“像我么，像我么！哈哈哈”。
“像像像，像极了呢！”富贵花附和道。
随后“红霞”木偶也出来了。
“啊……！”红霞激动的跳脚，“我耶！我耶！小姐你看我耶！”
炸金花垂手站一旁，想想昨天晚上在红霞那里碰了大钉子，心里一直忐忑惶恐，再看红霞现在兴奋的模样，心里不住的嫌弃，“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还言之凿凿的谈什么礼数！”
前面热闹的不行，大奶奶在，季月也不敢近前伺候，从后院里溜出来，后门假山上正坐着一位爷。
“季月姑娘好！在下十七爷！”这位爷抱拳行礼。
富家家大爷业大，少爷小姐除了嫡系那一脉里能论清楚，其它的不翻族谱就不知道有多少！这位十七爷，这辈份是怎么算的呢？十七不是那一辈里大排的序列是那一年富家人口大添，这位十七爷是第十七位出生的健康孩子，故被称为十七爷。
“十七爷好！”季月行礼。
“以前就常听季月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质非凡！”
突如起来夸奖让季月有些不知所措，“十七爷今日带来的戏班子让楚环大小姐很是高兴，十七爷有心了！”
十七爷摇着扇子笑起来，“那可太好了，这事可把我担心坏了，万一楚小姐不喜欢，一怒之下让楚家军把我抓起来扔县衙大牢里可怎么办！”
“楚小姐并非外界想的那样！”
“要不说季月姑娘不入俗流呢，旁人一听就闻风丧胆的楚环小姐，季月姑娘却能留在身边！厉害厉害！”
季月不想再跟这位十七爷聊天了，“十七爷在这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扰了”季月说完行礼。
“哎……季月姑娘，我在这儿坐着可能讨一杯茶？”
季月犹豫了一下，应该给这位少爷端一杯茶来。
“好，十七爷稍等”
没一会儿，季月端来一杯茶。
“这茶好啊！楚小姐院里的茶果然好啊！”
“十七爷没喝过么！”季月觉得这位爷没话找话颇有一些不悦。
“本少爷平日里颇为节俭没吃过和过什么，季月姑娘莫要见怪！”
季月轻轻的哼了一下。
“这茶酸甜可口，叫什么？”
“这是橘皮酸茶，开胃解腻，楚小姐很是喜欢！”季月眼睛看着别处干巴巴的说道。
“哦……哈哈哈！果然胃中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季月接过空茶杯，不愿意再说话，转身就要走了。
“季月姑娘，布袋木偶戏还请在楚小姐面前多美言几句！”
“会的！”季月只转了一半脑袋就进去了，走到前院正好撞见炸金花。
“我还寻思着怎么看不见你呢，在这儿躲清闲呢！”
“姐姐好！”季月潦草的行了礼，绕过炸金花准备走，炸金花一把拽住，“你也就能瑟这几天了，等楚小姐走了，你可就没有靠山了！”
“府里贵人多，季月算得了什么，无非是谁不嫌弃就在谁跟前伺候罢了，小人如果在这儿碍了姐姐的眼，那小人就赶紧走！”
“哼……我一直好奇，就你这样，怎么还被楚小姐瞧上了！莫不是你人前人后不一样，在楚小姐跟前有另一番哈巴狗的模样！”
季月无言，炸金花继续道，“说来于我听听嘛，昨晚上在那位红霞跟前我都讨不到好呢！”
“红霞姐姐最善解人意，最好说话不过了，许是红霞姐看您不顺眼吧！”季月说完就要走。
炸金花狠狠拽住，“看我不顺眼，看你顺眼对么，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这干嘛呢！”小厮剑来在一旁喊，炸金花放下胳膊。
“这位姐姐，这虽然是富府，可毕竟也是楚小姐住的地方，您在这儿难为楚小姐身边的人不太好吧！”
“哈哈哈，哪有，季月以前也在大奶奶院里，今日……”
“季月姐，小姐叫您呢”
炸金花的话没说完，季月就跟着剑来走了。
楚环房间里。
“季月来来来，我刚才还跟做木偶对我师傅说，应该比着你的模样做一个木偶！”
“谢小姐了，小人这般模样做成木偶只怕不好看呢！”
“哪会！快坐下让木偶师傅给你画张图。”
季月坐下，富贵花在一旁看她回头问楚环，“季月这丫鬟把您服侍的可好？”
“哎……对了，大奶奶，季月的娘是怎么回事？”
“啊……”大奶奶局促起来。
“回楚小姐，我娘她犯了大错，全府通报警示一下，我娘在府里还是好好的呢！”楚环忙起身道
“哦……大奶奶你也太狠了，犯了什么错私下里教育就好了，全府通报，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做人呢！”
“哈哈哈，楚小姐说的是，那日我也是鲁莽了！”大奶奶脸上陪笑，心里不知道多多生气了，这季月在楚环跟前搬弄里什么是非。
“让木偶师傅快点做，季月的木偶我要带回京城去！”楚环道。
“谢小姐！”季月不好意思道。
“季月好福气啊，得楚小姐这般宠爱！”富贵花道。
“大奶奶，季月还没有许少爷，趁我没走之前，可能把这件事给办了，让我也跟着热闹热闹！”楚环道。
“啊！”季月惊的站起来，富贵花愣了一下陪笑道，“没问题好说啊！”
……
第121章 闲聊甚乐
大奶奶带着一行人从楚环院里离开。
大奶奶走了，季月立刻跪下，“小女感谢楚小姐为我操心，但是……”
“你不用担心，你被大奶奶赶出去，跑到小姐这里，小姐走之后你还怎么在这府里混，小姐长在豪门深宅能不懂么，你既然投奔了小姐，小姐必然要保你周全啊！”红霞道。
“唉……保你周全也是让我自己安心一点！”楚环在床上蠕动，“本小姐自己也在担心归宿呢！”
季月连磕了两个头，“楚小姐的恩泽，季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
出了院子，大奶奶收起笑容，“哼……好个季月啊，给楚环下了蛊了么，连她许少爷楚环都要帮着张罗！”
“我就说季月这丫头，心思深不见底，一套接一套的！”炸金花附和道。
“来献戏还背上一件差事！”大奶奶带上一行人气呼呼的走了。
十七爷躲在院墙后面，看着大奶奶脸露怒气心里打鼓，难道这戏楚环不喜欢，但也不敢露头直到大奶奶走远了才敢出来。
十七爷站在院墙外寻思，“这楚环小姐到底什么秉性，季月说她不是外面传的那样，那到底是什么样？”
大奶奶回了院，钱多多偷偷摸摸躲在院墙后面，好一会儿贴身侍女婉晴过来，“小姐打听到了，大奶奶去给楚小姐表演布袋戏去了，就是十七爷鼓捣的玩意儿，然后，楚小姐让大奶奶给季月找个少爷许了！”
“哈……季月这么有本事，让楚环那混世魔王给她保媒！”钱多多惊讶急了。
“可不，大奶奶就是觉得管不了她，才把她赶出去的，听说她后来还跑到大太太院里去了，可不得了呢！”
“这个季月，平日里没看出来啊！”钱多多思虑了一下，“咱们去拜见一下楚小姐吧！”
“哎呀！小姐我可不敢去！那可是楚环啊！”婉晴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以前我可是在太后身边的，她还能比太后厉害！”钱多多缕着一丝头发，说着就要去。
“小姐小姐，别去了，你要去我就告诉大奶奶去！”
“嘿……怎么着你也能耐了不是！楚环还能吃人不成！”
钱多多快步在前面走，婉晴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楚环的院，钱多多整整衣服提了一口气，“进去就是给楚环请一个安，没什么的！”
婉晴在一旁瞅着钱多多胸口起伏，明明也紧张的不行嘛。
……
“小姐，外面千金大小来了，说是来请安的！”箐箐通报。
“嚯！她怎么来了！”楚环翻过身。
“让她进来吧”红霞道。
钱多多小心翼翼迈进来，一进屋就赶紧行礼，“小女听说，楚姐姐身体不适，特来给姐姐请安，冒昧来访请姐姐不要见怪！”
“你来探病请安，可带礼物来了？”楚环问道。
“啊……”钱多多惊慌起来，哎呀空着手，就人来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呢！过来坐吧！”楚环胳膊支着头笑道。
钱多多轻轻喘了口气，进来坐下。
“今天得了一些好玩意，你应该还没见过”楚环把一个布袋木偶递给钱多多。
楚环瞧钱多多长得和她母亲真像都是圆脸大眼睛。
“哎，我问你啊，皇上钦封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皇上皇恩浩荡……小女一直深感受之惶恐……”钱多多放下木偶。
“哈哈哈哈，天下多少小姐羡慕你呢，再怎么容貌好品行好学识渊博，也只能排在你后面了，你说气不气人！”
“小女明白自己只是徒有虚名罢了，京城里贵族千金们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呢！”钱多多一脸着急的解释，模样可爱极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谦虚啊！”楚环换了一个姿势，“哎，你跟我聊聊这府上有什么品性上佳的少爷”。
钱多多心里盘算，这是给季月问呢，“府上少爷多了去了，小女平日里也没接触过几个！”
楚环噘噘嘴，“天下之大，你们家可真是独一份了，我们楚家就没那样多人，最起码堂兄表亲的，我还是认得过来的！”
“天下将军出楚家，大将军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楚家人自然也不多！”
“哎哟……会说话啊！”楚环笑道。
钱多多渐渐放松下来，左顾右盼地没看到季月。
“楚环姐姐和旁人说的不一样，后悔没早点来见姐姐了”。
“哦，那旁人说我什么样？”
“旁人一听楚小姐三个字就吓得一哆嗦呢，楚小姐一怒，整个薄金地都没了！”
“哈哈哈哈！旁人以为我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魔头呢！”
红霞端来一盘点心，“钱小姐尝尝，这是楚家管家带来的京城点心”。
钱多多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是绿豆糕，糕点的个头比富府上的大许多，味道没有那么甜。
“如今再看京城里糕点，觉得很是笨重，拿在手里跟拿着一块饼似的，富家庄里的点心，小巧的很，一口一个，吃起来也文雅！”楚环道。
“常听说京城的民风大气厚重，从这糕点上就能看出来呢！”钱多多道。
“哈哈哈哈，钱多多小姐小小年纪见解不俗啊，京城里的东西，虽然也丰富，但是较之富家庄总觉的差点什么，你看这绿豆糕如此大一块，吃起来免不了掉渣渣，富家庄的糕点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小小的一口一个，就少了吃时的尴尬！”
钱多多点点头，很有一番道理呢。
“小姐一趟算是没白出来了，您不说，我就没瞧出来！”
“这糕点做的越小，就说明这地方越富，点心嘛就是茶余饭后消遣时吃的，这做的跟一块饼似的好像怕谁填不饱肚子！”
“哈哈哈哈，是哦，这么大一块，好几口都吃不了呢，放着下回再拿出来就不想吃了啊！”钱多多道。
“唉……仔细说起来，京城里的任何吃食都要大一些，大而不精，寻常的家常面都比富家庄做的粗，做的粗说明工序少一些！”
“哈哈哈哈……”
“哈哈哈，可不嘛，富家庄的面细的呦，头一次吃的时候，我那一筷子捞起来都怕那面断了，谁知道咬起来可筋了！”红霞道。
季月躲在侧屋里听着外面的笑声，聊的好开心啊！
……
第122章 丑丫鬟传
“听说季月在楚姐姐这儿？”钱多多道。
“嗯！”
“季月”红霞喊道。
季月只得出来给钱多多请安，“千金大小姐好！”
钱多多瞥了季月一眼对楚环笑道，“楚姐姐为何对季月青眼有加？”
“季月……”
“季月掌管牡丹园，比旁人懂花艺一些……”红霞道。
“哦……”钱多多疑惑的回头看季月，“季月平日里不喜欢与人多说话，独来独往的……”
季月微笑不语。
“你下去吧……”红霞把季月支下去。
“像季月这样的丫鬟的四代丫鬟，算是上等丫鬟，平日里对小丫鬟们呼来喝去，多有娇纵之人呢！”钱多多道。
“是吗，府上的丫鬟制度也是有意思了，一个丫鬟要从祖上三代以上开始起码经过四代人才能熬出头，能如此傲慢，也就是天下第一富豪富家了！”楚环道。
“那楚姐姐家是什么样的？”钱多多问。
“我们家和寻常人家一样啊，可不会这么欺压家仆，画一个人间至富贵的愿景，把家仆世世代代和富家绑在一起。”
钱多多愣住了，楚环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笑笑。
“要我说啊，这可是御人的最高境界，富家不仅要家仆这一辈子，人家下一代下几代都一并给要了……”
红霞递了一个眼神让楚环不要再说下去了。楚环不管红霞继续道，“以如此制度保证了富家不断壮大和家仆的忠诚，富家可真够精明的啊！四代丫鬟们从一生下来就为能嫁给少爷做各种准备，如此延续下去，富家还可以代代兴旺！”
钱多多不搭话，她从没有想过楚环说的问题，看楚环的表请也不明白那是厌恶还是赞赏。
楚环说完觉得好笑，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富家的千金大小姐。
婉晴偷偷捅捅钱多多。
“楚姐姐，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回去了……”
“好啊，那你走吧，我也乏了”。
钱多多走了。
“小姐跟她说那些做什么……”
“随口感叹两句罢了，你说宫里还有冷宫呢，富家会不会也有那样的地方，富家数百年间有过多少丫鬟，能没有烈性子的？这宅子里的怨女冤魂也不少吧！”
红霞把季月喊进来。
“哎，你跟我说说，这府里有没有什么流传下来的家传故事！”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躺着出不去门能干什么，有什么稀罕有趣的故事，讲讲！”
“小姐想听什么？”
“就是那种……从小福父母反复讲来教育你的！”
季月蹙眉，“说来怕小姐笑话，小时候母亲常跟我说，你是有身份的丫鬟，你若这辈子没有一个好归宿就是对不起祖宗！常提一个故事，说好多年前有一个到了辈分的丫鬟，父母都是长大权的掌事，一出生就被受期待，可惜啊，她相貌极丑，所以很可怜到了年纪没有少爷愿意收她，丑丫鬟心里苦闷，嫉妒府里的容貌漂亮的小丫鬟，慢慢的心里就变态了，不断地生是非，整得整个府上的家仆都人心惶惶，甚至于有新出生的小女孩她都想去害。富家的家主为平息众怒，终于把这个丑姑娘关了起来，但是考虑到丑丫鬟的父辈们勤勤恳恳衷心耿耿的在富家干了好几代了，不忍心直接把丑丫鬟家法处置了，就把丑丫鬟关到一个小院子里，让她自行饿死……”
楚环和红霞都听得入迷了。
“然后呢……丑丫鬟就饿死了？”红霞问。
“丑丫鬟关在小院子里，十多天后，打开院门，这丑丫鬟居然还没死！”
“啊！十多天都饿不死！”楚环惊呼。
“可不，十多天都没把这丑丫鬟饿死，富家当时的家主觉得这丑丫鬟必定筋骨奇惊异与常人，想把这条惊奇的血脉给留下！”
“啊！那……”楚环长大嘴对着红霞可劲点头，两人想一起去了，但都说不出来……
“然后在府里选少爷收丑丫鬟，选来选去选了一个出身不好的倒霉少爷！那少爷本就在家里不受重视，再加上这一遭事，根本就是奇耻大辱！一时忧愤留下一封长长的血书就自杀了！”
楚环倒抽了一口长气，卡在胸里一下子呼出来。
季月继续道，“这丑丫鬟间接逼死了一个少爷，这可是大罪，家主示这个丑丫鬟为极致的霉物，继续关到小院子里饿着，半年后才打开小院，丑丫鬟早化为穿着衣服的白骨了！”
“额啊！”楚环抓紧被子。
“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母亲就说丑丫鬟来找你了！府上的家仆们互骂常说日后生一个丑丫鬟！”
“那丑丫鬟安葬了么？”红霞问。
“丑丫鬟就地埋在那小院里，门口建了一座小宝塔镇压，请了道士念了好多天呢！”
“从那以后，家仆的女儿长的不好看的，父母在府里的地位也会跟着受牵连，女儿容貌不佳，就是血脉不够好，不能在府里担当要职。”
楚环和红霞惊的说不出来话，季月继续道，“从那以后，掌事们娶妻就特别看中妻子的容貌，甚至有很多掌事为了娶到漂亮的姑娘出高价去府外买，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季月停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楚环和红霞还没回过来神似的。季月放下茶悠悠道。
“府里的家养丫鬟，貌丑就是失德，之前富红年办锦衣秀，全府里选漂亮丫鬟，选中的就直接升一代，富家人崇上美貌女子的家风表现的淋漓尽致！”
红霞慢慢地坐下来，“还是咱们将军府好啊！咱们将军府就不过分看中容貌，丫鬟还能修习骑马射箭呢！”
楚环脑袋搁在枕头上，“那个富家少爷因为不愿意娶貌丑的女子自杀了，这算是大丈夫么！”
红霞皱着眉，“不算！”过了片刻又捶着手坚定的说“算！”，“大丈夫不愿意受辱，以死明志，算大丈夫！”
“那少爷以娶貌丑的女子为大羞辱，有什么胸怀气魄！他若能包容生来不幸，又大难不死的女子那才是真丈夫！”
楚环两句话把季月惊到了，长这么大每当听人说起这个故事，无人感叹的不是少爷宁死不娶，从未听过楚环这样的见解。
……
第123章 老虎妞和弃婴
呆在屋子里出不去，话就变的格外多起来。
“那丑丫鬟十多天都没饿死，心里必然憋着一口气，你们让我死，我偏不死！因为没死命运才出现了转机，家主主动要为她觅一夫君，可惜啊，这夫君心眼狭小，不仅再一次逼死了她，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楚环道。
红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啊！”转向季月，“你说是不是？”
“那丑丫鬟做错了什么？容貌爹妈给的，她天生貌丑不被府上接纳，生生死了两次！死后还要建一座塔来镇压她的灵魂，富家太心狠了！”楚环接着道。
“那……少爷也是无辜的可怜人啊！”季月小声道。
“他哪里可怜了！他如果心胸大一点接纳丑丫鬟，府上的人必然会赞美他超脱不俗的品性，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少爷没准还能因此受到器重，从此飞黄腾达，居然觉得那是奇耻大辱，还自杀了！”
“没错啊，都怪他境界太低，钻到牛角尖里，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两条命呢！那丑丫鬟，虽然貌丑，但是出身在丫鬟里算是上等的，活的时受尽了侮辱，死后白骨也无人收！太可怜了！”红霞道。
季月似乎有话要说，楚环对季月道，“那少爷后来也埋在轮回陵了么！”
“对，那少爷还没成年，所以葬在轮回陵了，而且……”
“而且什么……”
“那少爷死后，他母亲非常伤心，那姨太太自己也是丫鬟出身，因为儿子的死恨极了府上的丫鬟们，没多久竟也疯了，在府上见到稍微貌丑的丫鬟上去就打，见到漂亮的也是大骂！跟瘟神一样，府上有丫鬟不听话，就会吓唬她说疯姨奶奶来找你了……”
“那姨太太后来呢”红霞问。
“那姨太太整日疯疯癫癫，府上的掌事定然容不下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唉……可真是个悲剧！”楚环脑袋砸在枕头上。
“那少爷确实心眼小了一点，如果像大太太一样……”季月小声嘀咕。
“大太太！”楚环抬起头。
“嗯，大太太出身的比那个少爷还不如呢，但是大太太研究出了化粪的法子，让整个富家庄街头再无粪便，每年粪肥都有好大笔进账，所以成了继太太！”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心胸小的人，尤其是男人，成不大事，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死得其所！”楚环道。
“后天努力虽能提升，但总有天生略丑一点的丫鬟吧，有了如此先例在前，那以后的丑丫鬟可怎么在府里自处。”
“唉……府上的以容貌为重，貌丑的丫鬟们想尽一切办法变好看，衣服首饰也就罢了，天生骨相不好看的，在外面找游医动刀子改变骨头……”
“啊！”楚环长大了嘴，“这家风太过分了！”
“可不嘛！有嫌自己鼻子不好看，有嫌眼睛不好看的，还有觉得脸太方不够圆的，富家的嫡亲小姐皆是圆面大眼，脸方的甚之企图把脸皮揭开，削骨变成圆脸！”
“啊！”红霞捂住胸口。
“毁容的丫鬟跳井的，上吊的，还有死在游医手里的，出了好多惨案这种风气才慢慢平息下去！”
楚环和红霞都被震住了，骇人听闻，天下竟然有这般奇事。
季月一小口一小口品茶，良久，楚环轻轻叹气“当初，如果选中一个有正义感心胸广博的少爷，这府里能少多少冤魂啊！”
红霞捶着胸口，“哎呦，哎呦，外面的人如果知道这些事，还有人想进这大宅么！”
“外面的人就算知道也会想进府的，这世间有几人不贪慕富贵……”季月道。
天色渐暗，无人来传饭，楚环肚子叫了好多声，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
“晚饭呢，来人啊
传菜！”话音刚落，箐箐就从屋外进来，“看小姐聊的高兴就没有传！”
“嘿，你是一直在外面听墙根的吧！”红霞笑骂道。
“哪有……就是一直隐约听见什么‘丑丫鬟’的……”
“哈哈哈，我都听入迷了，饿死了！”
红霞，季月，还有箐箐坐一桌上，在床上支一个小餐桌，楚环趴着撑着胳膊吃，身上的伤还真是不方便。
“哎，富家家法严么？犯了错的，最厉害会受到什么惩罚？”
“最严厉当然就是关进屋里不给饭饿死了啊……”季月噘嘴道。
“哼……长得丑就要遭受最严厉的家法，也怪不得那些丫鬟宁可削骨也不要丑！”
楚环姿势别扭，身上的伤被抻的隐隐作痛恨恨地道，“本小姐因为……因为口不择言受了太后的家法……”
红霞过来喂饭责备道，“这疼能让小姐长记性么？”
“哈哈哈，我要是一个丑丫鬟啊，我就把自己练的力壮如牛，谁看不我顺眼我就揍他，本丫鬟就不嫁人了，那谁还能把我怎么着！”
“哈哈哈，以前还有真有一个到了辈分的烈性子丫鬟，不愿意迎合府里崇尚好皮囊的家风，身体壮如牛脾气爆如炮仗，外号“老虎妞”谁也不敢招惹，独来独往的，慢慢的竟被人遗忘了，有一日她在府外捡回来了一个扔在路边的小婴儿，是个男娃，自己偷偷的养着。后来有一日终于被人瞧见了！一时间府上大惊……”
季月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圈，“为了这个小婴儿府上开了全族大会，挨个问所有少爷是谁让那个老虎妞生下了孩子，没有一人承认，把老虎妞叫来问，她只说这是她的孩子，与旁人无关。府上人觉得那老虎妞必然是存心隐瞒孩子的父亲是谁，霸占富家的孩子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为了保全孩子只得好生照顾她，老虎妞因此得了一个小院，月份按照姨娘的规格拿着，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那后来呢！”楚环问。
“老虎妞把孩子养的挺好的，那孩子天生会做生意似的，在外面生意做的有模有样，富家更坚定的认为那就是富家的血脉，坚决要让孩子入宗谱！”
“那岂不是好事，顺水推舟不得了！”红霞道。
“老虎妞坚决不同意，只说孩子是自己，要自建一个家谱，把孩子写进去！富家当时的家主一下子就怒了！说老虎妞这么多年吃富家的，喝富家的，还强占富家的孩子，其心可诛！谁知……”
季月停下来，其余三人放下筷子无不瞪大眼睛期待着。
“姐姐你快说啊……”箐箐催促道。
“那老虎妞是一般人么？对家主说这些年她花了多少吃了多少，她都两倍的还给富家！”
“嚯！有骨气！”楚环赞叹道。
“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豪之家，向来都是他赏别人钱，做生意也没有旁人跟富家议价的，老虎妞这可是大大的藐视富家啊！富家的家主气坏了，要家法对待老虎妞！谁知……”
“怎么了！”楚环道。
“谁知……有一日，那孩子带着一个落魄的老男人来拜见富家家主，那孩子和老男人的样貌体态一般无二，说这就是当然在路边丢弃自己的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哈！”楚环眼睛冒光。
“家主这才知道，这些年都弄错了，这确定不是富家的孩子！白养了！”季月拍着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富家哪能做赔本的买卖，这养育费能少的了么？”
“那得要多少啊！”红霞拍着大腿道。
季月摆摆手，“家主倒也仁义，老虎妞从富家除去婢女籍加上这些年的养育费……”
季月伸出三个手指头晃晃，“不多，三倍而已！”
“三倍……是多少啊？”箐箐小声问。
季月指着桌上的菜道，“这样的一桌菜，日日吃够吃上两百年的！”
楚环两手紧扣枕头一字一字吐出来，“两……百……年……”
……
第124章 一路向西 无可回头
深夜了，季月才从楚环屋里出来，讲故事讲地口干舌燥，脑子发晕。不过楚环很高兴的样子，季月心里也踏实了。
楚环围着被子，“这个大宅子里还真是故事多，还是楚家好，就没有这么多悲惨的故事！”
“咱们楚将军府皇亲国戚掌管天下兵权，怎么能屈尊和富家比呢，威武正气哪像富家里这么多龌龊事！”
“也是，本小姐怎么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就这种吃下人不吐骨头的家族，居然还封了嫡亲长女为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呸！”红霞颇为愤怒的样子。
“哼！可不嘛，皇上要不是看在黄金的份上，能这么抬举！”
“小姐要是当了太子妃……”红霞恨恨地突然顿住。
“嘿……你继续说啊，我要是当了太子妃怎么着？”
红霞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就是闺房里跟小姐浑说罢了，小姐当了太子妃，做了天下的国母，得好好收拾这个富家！”
“哈哈哈哈哈，富家……”楚环看看周围屋里豪华的摆设，“要说起来富家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我收拾富家做什么呢？家里的事再龌龊那也是人家自己家里的事，人家想饿死个丑丫鬟旁人能说什么！宫里不也随便死丫鬟……”
“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楚环问
红霞一时答不上话，“富家这种对待下人的法子就是最可恨的一种！”
楚环若有所思，也这么觉得，但是说不上来富家哪里比别家更过分了一些。
“哎……这一天憋在屋里没见到太阳天就夜深了！”楚环收拾被子准备趴下睡觉了。
红霞躺在楚环身边愤愤不平道，“富家这是杀人诛心！逼着长的不够好的丫鬟自己去死！”
“也怪这些那些丫鬟，都像老虎妞一样还有什么事！”楚环说着打一个哈欠。
“不对！”红霞语气强硬，她极少如此肯定的去否定楚环的话，“那些丫鬟都是四代丫鬟，在富府里生活到第四代了，她们怎么抵抗富家的家风，就算她们不愿意，她们当掌事的父母能由着她们么！”
“嗯，可怜的丫鬟们……”楚环转过脑袋背对红霞。
“富家作为天下第一富商可真是会做生意！简直是占尽了便宜！”
“嗯……”楚环应声着。
“富家！”红霞坐起来，楚环已经睡着了，红霞不甘心的躺下来，只好也闭上眼睡去。
……
第二天早上，楚环在床上梳妆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去问问大奶奶有什么乐子！”楚环吩咐箐箐。
楚环看红霞精神不济，“没睡好么？”
“昨天一天听了太多的故事，脑子里塞的满满的，竟然好久都没睡着！”
“哈哈哈，你还真听进去了！”
“同为女子，总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情愫！”红霞道。
没一会儿外面有两人来请安，一男一女，女的抱着琵琶，楚环素来不喜欢唱小曲儿的但还是笑着招呼箐箐上茶果，“唱最拿手的就好……”
抱琵琶的女人像个竹竿一般，脸色苍白，脸上的眉细细的，男的稍胖但也像根竹竿支起一小面鼓。
“小姐，这两个人看着不喜庆啊……”红霞小声道。
“民间高人都长这样吧！开始唱吧！”
那女人指间一扫，一串弦音悦耳，那男人敲了一下鼓便唱起来“河水流不尽，岸边船支忙，日日不停歇，富贵万年长，金山脚下故事多，现在就来说一说……”
“啊……好啊好啊！”楚环很是捧场，红霞却皱着眉头，这男人的声音又细又尖虽然听着有几分悦耳，但是从一个白面瘦竹竿的男人嘴里发出来总归是觉得别扭，谁知又一鼓声过后，白面男子的表情瞬间丰富饱满起来，眼睛里闪着神采。
“无竭河边靠岸一条小船，船上下来一个小娘子，左看看右看看好是兴奋，正是初来乍到的模样。小娘子啊，你正值妙龄，又生得这般姣好的容颜万万不可听人花言巧语，到这此地来……”
女人弹了一个音，停下来细声问“为何？”
“你美好的一生，不要白白浪费了，你乘船来此地，在无竭河上一共向西转了五个弯，可知这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的死局啊……”
“大胆！”红霞吼道。
弦音戛然而止，一男一女当即吓的停下来。
“怎么了？”楚环托着腮问。
“在无竭河上向西转了五个弯，无可回头的死局，这……这……”
楚环品了一下喝令一男一女，“继续唱……”
“这位大哥哥，你可不要吓我，如此繁华之地一片生机盎然，怎得是死局了啊……”
“小姑娘，你快些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等你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矣……”
“这位大哥哥，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吓唬人，好烦人哦……”
“小妹妹，你好傻哦，你在此地无亲故，你身子又如此单薄，经不住繁华几番消磨哦……”
“大哥哥，你快不要说了，我要走了……”
“砰砰砰，砰砰砰……”鼓点密集，“哎……小娘子哎……她先去了千金酒楼，有一个客商主动与她交谈，客商口若悬河，哄的小娘子笑的花枝乱颤。”
“小娘子，你可知那座八角高塔是什么？”
“这位大叔，你难不倒我，那是富家的藏宝楼啊，藏着天下最好的宝贝！”
“哈哈哈，宁富家做丫鬟，不做嫡亲小姐，你可知？”
“这个我也知道，富家的小丫鬟都强过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呢啊！”
“砰砰砰，砰砰砰……”鼓点密集，“这小娘子喝了许多酒，快要醉了……”
“小娘子，我做生意认识富家的少爷哎……”
“哎呦，您好生厉害，认识富家的少爷！”
“男子认识富家的少爷，有花不完的钱，女人认识富家的少爷，可以做外支少奶奶，也可以去富府里做姨太太……”
“这位大叔叔，你带我认识富家的少爷好不好嘛，我小女子，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好可怜的啊！”
“我大于你许多岁，小娘子要不这样啊，你认我做义叔可好，从此我是你的叔叔，你是我的干侄女，你随我做生意可好？”
“好啊，义叔！”
“哎，我的好侄女啊！”
楚环噘嘴看红霞，红霞听的正入迷。
“砰砰砰，砰砰砰砰，哎……小娘子哎……你入迷局而不知哎……”
“小娘子入富家庄半年有余，日日和义叔在酒桌上与人喝酒，未曾见过富家的少爷……”
琵琶声急，鼓声急。
“义叔，你何时和富家少爷谈生意？”
“义叔我做的是小本生意，富家少爷做大生意，我怎么能搭上……”
“哎呀……你骗我……义叔你骗我……”
“你这小娘子怎么不知好歹，我怎得骗你了，你整日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我带你见世面，怎得骗你了！”
“啊……义叔啊，我无依无靠，把你当做亲长辈照顾，给你洗衣做饭，你说累了，还帮你捶腿按肩，你把我使唤丫头还不给钱！”
“怎得！你一个外来小丫头还想痴心妄想做小姐，做姨太太不成！”
“哎呀……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如果不愿意，可以走嘛……你走就是了……”
“砰砰砰……砰砰砰……”鼓声急促，弦音急促。弹琴的女人唱道，“都怪我，不懂事，轻易相信人，白白伺候人，还莫得钱……我好傻哦……”
男子唱道，“小娘子走到无竭河边，大声哭泣，忽然来了一个面善的老嬷嬷，‘姑娘，什么事情这么伤心？’”
“奶奶，我被人骗了，身无分文哦……”
“姑娘，没事没事，你随我回去，我给你饭吃！”
“碰上好人了？”楚环小声道。
“哪会，只怕是碰上妖婆了，那小娘子不死是不会完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鼓声急促，弦音缭乱，女人凄厉的唱道，“人心难测，只怪我总是轻信人，老妖婆带我回家，让我嫁给他的傻儿子啊，如今把我关起来在这小黑屋里哎……”
“唉！真傻，无法无天了把老妖婆关起来！”楚环气的捶床。红霞咬耳朵道，“你忘了富家庄没有县官”。
……
第125章 一帘微雨
屋外闷热难耐，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屋里的楚环全然不知，听唱书正听的入迷，身子都坐直了。
两位唱书艺人，功夫了得，从开唱起一直未停歇，剧情跌宕起伏节奏缓急有度，那外来富家庄的小娘子，从老婆婆家逃出来捡地上的钱度日，幸得一家绣的老板收留，本可靠绣花手艺讨得一份口粮，一间屋子容身，可惜绣花太苦，十指尽磨出茧子，小娘子终日辛苦只是成了富贵小姐身上的装饰。
“华服锦衣者不是织布人更不是绣花人，富贵小姐们啊，你们只道新式的花色好看，不惜重金求买，可知背后绣娘们日日夜夜的劳苦，眼睛都熬要瞎了，十指都磨粗了！”
小娘子不堪绣花苦工，带着攒下的钱离开绣，终日在千金酒楼，戏苑花船上留恋，想认识外支少爷。
“散钱容易聚钱难哎……街上的女子无不光鲜快活……只可怜我一人穷困潦倒愁苦难耐……老天不公平哎……”
弹琴女子唱腔悲悲戚戚弦音凄凄婉婉，好是忧伤。
楚环听得要哭了。
“小女子何处寻一个依靠，何人能待小女子真心，富家庄楼阁林立竟然无一处可让小女子安身……”
“停下……停下……歇会再唱！”楚环打断道。
红霞扶楚环下床，“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也歇歇再唱，有劳了，今天的车马费给双份！”
屋外小雨缠绵，红霞和箐箐一左一右扶着楚环慢慢在回廊上走。
“小曲听得人心里乱乱的……”楚环道。
“一个外来女的故事居然在富家庄很流行，算什么……”楚红霞道。
“那小娘子到富家庄就一直被骗，说明这地方坏心思的人很多，老百姓都同情惋惜……”楚环道。
“那小女子单薄一人在富家庄里几番遭难，听的小人都伤心死了……”箐箐道。
“哎……小姐以后少听一些寻常女子怨叹的故事，楚将军府的小姐有空多看些史书的好！”红霞道。
“你这是什么话？本小姐无聊，听个曲也不行了！”楚环有些气了。
雨不大，洗的空气分外清新，“让他俩到这边唱吧，屋里太闷了！”
楚环坐在藤编软塌上，清脆的鼓声，浅唱低吟的弦声，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回廊上听小曲真是一桩雅事。
“世间男儿皆薄情哎……欺骗小女子感情也罢了，小女子傍身保命的钱也要骗去……何人来给小女子做主啊!”，“你看码头上，每天都有人带着行囊来望藏宝楼，繁华无尽，富贵万年，你爱一个人一定要劝他来富家庄，因为这里是人间天堂，你如果恨一个人，一定也要劝他来富家庄，这里是踏进就无法回头的人间地狱……”
咚咚咚，砰砰，砰砰砰砰，咚咚咚，
小娘子在富家庄挨过了几个春秋，再不似初到时的清秀模样，委身于一个外来商客，商人重利轻情意，万物皆以利衡量，小娘子区区单薄肉身能值几钱。经商靠时运，利益不常有，商人赔钱了就拿小娘子出气。
“人家能赚钱是因为家中女子旺夫君，命中带着载钱的马车，你这小娘子莫非命中带着散钱的破篓子，害得我累死的也挣不到钱！”商人怒骂。
“你满眼皆是利益，可能看到半点真情，你若觉得我命中带着散钱的破篓子就去找那载钱的马车吧！”
琵琶声急，鼓声急促，合音突然戛然而止。
“当初，在码头有一人对我说，小娘子啊，你坐船来富家庄在无竭河上转西了五个弯，你可之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的意思啊，你快快离去，不要在此地久留！”
弹琵琶的女子突然抬头大笑，笑声凄厉，吓了楚环一跳，“我今日才知这是什么意思，此地耗光了我的年华，我活力，我的情意，都白白的丢在了这里，只剩下被榨干了的皮囊，一路向西无可回头……”
“砰砰砰，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跳进河里，去喂无竭河里的鲤鱼，锦鲤跳，好运到，这富家庄还富贵万万年，哈哈哈哈……”
所有声音都停下了，只有扑簌簌的雨声。
戏唱完了，一男一女的艺人，白净的面上收起了所有表情，眼神淡淡的看着楚环屈膝行礼。
“谢楚小姐听唱书”。
楚环一时回不过来神儿，红霞道，“二位真是辛苦了，小姐今日是开眼了，这么唱的故事，二位竟然能唱的每一丝卡顿，富家庄真是人才济济！快快请起去领赏吧！”
两人起身退下了，像两根竹竿一样飘走了。楚环坐在软塌上突然感到臀部一丝疼痛穿过，“哎呦……我得躺下了……快扶我进去！”
楚环回到房间里，恍惚间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有两人来唱了好长一段书。
“红霞，刚才唱的什么来着？”
“一路向西，说一个小女子做船来富家庄在无竭河上一共向西转了五个弯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至死局的意思！”
红霞说完和楚环对视间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说书卖艺的最爱胡编乱造，小姐听听便罢了，不用记在心上！”
“嗯……”楚环应着趴在床上，雨大了一些雨声打在青石地砖上催人入眠。
“听了好一会儿，我乏了，你退下吧！”楚环道。
红霞没关房门，楚环伴着雨声便昏昏睡去。
那日和随太后的御船来富家庄，岸边尽是衣着华丽的人，码头上铺着红色的厚羊绒毯子，毯子上的绣花栩栩如生，俯首就能捡起来似的，那边是金山，那边是藏宝楼，这就是人间第一商都富家庄，随着仪仗队进富家大宅，嚯，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子，走到哪都有穿着锦缎头戴珠翠的丫鬟行礼，富家的丫鬟也太讲究了一些。
“楚小姐您住这间院子”当时一个管家带她进来，哎呦，可比家里住的好多了，进到屋里，哎呦，比家中闺房奢华多了，暗暗的竟然觉得这些年都是受亏待长大的。
“楚小姐，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一路沿河看景，说话间就到了呢！”
“是嘛，小姐您来富家庄在无竭河向西转了五个弯，这叫做一路向西无可回头……”
“啊！”楚环一睁眼醒过来，门开着，外面下着雨，惊坐起来，“没人么！红霞！”
门外忽走来一男一女，跟两个竹竿一样，面色苍白毫无表情，两人进来点了一下头，“小姐，今日我二人来跟您唱一段书，一路向西无可回头，可好？”
“不好，不好，你俩快走，本小姐不要听！”
那女子竟然不管楚环拒绝就弹起来！
“啊！住手，住手！”
……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么！”
……
第126章 梦中的梦中
“小姐……小姐……”红霞使劲的摇楚环，楚环终于睁开眼。
眼前有三个人，红霞，箐箐和季月，梦醒了，直起身子，外面的天都要黑了，梦终于醒了！
“你走开！”楚环对着季月大吼。
红霞对季月摆手，“你出去，出去！”
楚环额头渗汗，急促地喘着气。
“小姐听了浑说的故事，做噩梦了？”红霞手帕子给楚环擦汗。
“奇了，奇了，在富家做梦都是梦套着梦！醒过来要好好大力气！”
“小姐赶紧养养，咱们就回京城去了！”
“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什么，我梦见咱们最初来富家庄的时候，咱们坐船在无竭河上向西转了五个弯……”
“小姐，人家编故事说书，总得找些由头立名目，从一开始就那一男一女不顺眼，面色那么苍白跟从来晒过太阳的鬼似的！”
“哎哎哎，第一个梦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进屋里来说要给我唱书，我没让他俩进来，他俩就撩开帘子进来了，红霞我在睡觉你怎么不关房门呢！”
“外面下雨了，想开着房门让小姐透透气罢了……”
“把那两个人找来，本小姐要办他们！”
“小姐，您刚才是在梦里啊，他们在梦里得罪了您，您要以什么名义去抓他们呢！”
楚环眼睛瞪圆了，“岂有此理，本小姐的梦是他们两个想进来就进来的么！在梦里吓到了本小姐还不算大罪么！”楚环说着就要起床。
“小姐，小姐您缓缓，箐箐上酸梅茶让小姐安安神！”
“是！”箐箐应着跑出去。
“不对，不对，红霞你知道么！”楚环两手抓住楚环的手。
“知道什么？”
“咱们把薄金地拆了之后，我也做了类似的梦中梦的梦！梦里全身都不会动了，腿上没劲，胳膊没劲，我只能在地上爬！”
“我记得记得，那时候我使劲摇小姐，小姐睡的好沉，如何都不醒，全身抽搐着可吓死我了！”
楚环瞬间如鬼神附身一般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大力捏着红霞的手，“红霞，红霞，这富家定是给我使了法术，让我在梦里受罪，我一做梦就好难醒过来，他们这是要害我啊！”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一向不喜欢怪力乱神的东西啊！”
“红霞你不懂，这法术定是能在梦中杀人的法术，你要是不及时过来摇我，把我摇醒，那一男一女就……”
楚环哇哇大哭起来，“富家忌惮楚家军，奈何不了我，就在梦里难为我……”
箐箐端着茶进来，看楚环这般吓坏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就不该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瞧瞧把小姐给闹得！”红霞叹气道。
“咱们这屋里是不是有富家给下的符？”楚环在床上翻找起来，枕头扔掉，褥子掀开。
红霞把所有丫鬟小厮都叫进来，“小姐，小姐，你看啊，都是咱们楚家的人，您身边没有别人啊！”
“别人……别人？怎么没有别人，叫季月进来！”
季月跪在正中，楚环瞪着她，“你说，你为什么要到我身边来，你安得什么心？谁派你来的！”
季月懵了，连连磕头，“小姐，季月被大奶奶赶出来幸得楚小姐收留……”
“大奶奶为什么要把你赶出来？是不是因为你是命里带散钱篓子的倒霉星？”
“楚小姐，我……我……”
“碰见你本小姐就没遇见什么好事了，挨打只怕都是你这个倒霉星给催的！”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啊，怎么平白无故的冤枉人！”红霞急忙劝说，摆手让季月赶紧出去。
“红霞你怎么这般糊涂呢！一切倒霉的事都是碰见她以后发生的，薄金地好好的为什么要拆，都是那个倒霉星进的谗言，富家想拆没招数，就把那个小丫头安排到咱们身边！”
红霞听的一愣一愣的，似有一点道理，但是也不对，“小姐，那日我去找大奶奶，在牡丹园里碰见的季月……”
“你去牡丹园为什么她刚好就在！一个丫鬟下人罢了，居然擅长诗文，能言会道！”
“小姐，您要是讨厌她了，咱们就把她赶出去，把她交给大奶奶，随便怎么处置！”
入夜了，富贵花匆匆赶来。
屋门外，季月拉住富贵花毫不客气的厉声责问，“大奶奶从哪里找来的神神叨叨的艺人？害得小姐心神不宁！”
“红霞姑娘恕罪啊，楚小姐行动不便，只能在屋里休养，出于此考虑才安排的啊！明天，明天！我就派人把那两个艺人给赶出富家庄去！”
“罢了罢了！”红霞不耐烦的摆摆手，“靠本事卖艺的小喽……那个，您把季月给带走吧，楚小姐身边不需要那么伶俐的丫头！”
“季月！那丫头我一直觉得她心思太多，这才把她撵出去，没想到，她伙同她娘投奔了大太太，后来又跑到楚小姐这了……”
红霞哼了一声，“也是奇了，那丫头有什么，还哄的小姐要在走之前给她找个归宿！”
富贵花摆手道，“说的就是啊，那丫头一肚子的主意，府上最恨的就是丫鬟心思多！”
“那既然如此，季月大奶奶带回去随便处置吧，别在这儿碍楚小姐的眼了！”
“哎，好的……”，“楚小姐心神不宁，明天我找最上等的琴师乐手来给小姐演奏散心。”
……
富贵花带着季月从楚环的院子里出来，走至一假山处停下来，“金花，打她！”
“是！”
巴掌一下一下落到季月脸上。
“哼，你真以为你在这府里能搅天搅地呢？一条卑贱命，认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有了能耐，在京城的贵人跟前显摆你那两下子，现在你明白了吧，你不过就是楚小姐想不要就不要的玩意，高兴的时候能给张罗归宿，不高兴的时候一句话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季月神色坦然，“今日楚小姐听人唱书，没让我陪在身边，不知道是听了什么做了噩梦，就把我赶出来了！”
“哈哈哈，那你的意思是，大奶奶我处心积虑的害你了？”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万事皆有因，小人落得今天的下场，自有原因，这个原因小人明白就明白，不明白也就罢了！”
“臭丫头，事到如今了还这般嘴硬！”炸金花道。
“季月，你虽然是一个四代丫鬟，父亲在府里是掌大权的大掌事，可不是说你就能仰仗着身份傲慢，这府里容不下你了么？”
“小人不敢，小人何敢傲慢，又何时傲慢？”
富贵花叹了一口气。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非要见了棺材才掉泪！”炸金花骂道。
季月抬起眼睛审视炸金花，“小人最多也就是死了，富家有祖训善待下人，更要善待祖仆，小人是一个四代丫鬟，生杀予夺需要家族事务召集家族子弟和掌事们开会定夺，小人不是我娘可以随便发一声通告就撵出去！”
“哈哈哈，好一个四代的贵丫鬟啊！那好啊，我就看你能气横到几时？”
……
第127章 光阴虚度 浮生如梦
艺人们在楚环院内进进出出，楚大小姐伤了，躺在床上休养，不能出去找乐子，那只能让乐子来找她了，楚环趴在床上，这日子真是赛神仙了。
太后院里。
“那楚丫头怎么样了？”太后问。
“好着呢，天天可热闹了！”高总管道。
“哼……那姑娘机灵着呢，哪会亏待自己，哀家打了她还没去看呢，怎么说也是以后要进宫的人，去瞧瞧她！”
……
“太后驾到！”
楚环刚看完杂耍正在躺在吃蜜饯，突然一声通报传来，一块蜜饯惊得咔入鼻腔里。
“啊！啊！”楚环在床上打滚。
“哎呦小姐！”红霞一手抬着楚环的下巴抬脑袋一手在后背上猛拍。
“啊……”楚环长舒一口气，来不及收拾一下，太后说话间就要进来了。箐箐掀起桌布兜上桌上所有的杂物，藏到百宝柜里，红霞给楚环擦擦手脸，捋捋头发。
“环儿可好……”太后的声音先一步进来，红霞和箐箐忙行礼，楚环趴在床上只好使劲点头“环儿，挺好的！”
“在屋子呆了几天，瞧着脸都白了许多呢！”
“哈哈哈”躺着见太后，楚环恐怕是天下第一人，挨了太后的打，垂着眼皮不敢抬眼。
“好好养几天再回去，京城那边，哀家都安排好了，可别让人说闲话楚大小姐跟太后出去受罪了！”
“哈哈哈，哪能……呢……”楚环道。
“最近几天都干嘛了？”太后问红霞。
“回太后，小姐行动不便，只好让艺人来屋里。”
“嗯，趁这个功夫有好养养志趣”太后眼睛斜了一下，高太监示意丫鬟们退下，屋里就剩下太后和楚环。
楚环紧张起来，想翻身下床，谁知太后坐到床边按住她，“环儿，哀家那日打你，事后非常后悔，在富家庄，哀家除了庄妃只有你，居然因为你说错了话就打你，让富家的人看笑话……”太后的手指头穿过楚环的额发，楚环紧张极了，长着嘴可只是喘出了气。
“你总是要进宫的人，还没进宫呢，哀家就让你挨了板子，哀家这心里这个心痛啊！”
“不不不……太后……”楚环眼里太后眼角边条条皱纹清晰可见。
“环儿，咱们娘俩在富家庄的缘分可是旁人都比不了的，莫说旁的那些个贵族小姐不能比，就是皇后现在也比不了呢！”
楚环心梆梆的捶，太后手抚摸过的地方都烫烫的。
“你放心，有哀家保着你，你未来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我……”
“哀家十七岁进宫，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深知一如宫门深似海，在宫里啊可不是一进宫就风光的人能过的好，深宫之中讲究的就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所以环儿你不要那么心急……”
太后这几句话不可谓苦口婆心，楚环除了点头不能干什么。
太后拍拍楚环的手起身，“你可能会好奇，哀家不回京城不住皇宫，一直呆在富家的宅子里干什么，环儿你要相信哀家，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族，为了天下的安康！”
楚环双手撑地爬下床跪下，“那日小女对太后不敬，这几日以来心中甚是懊恼，今日又听太后肺腑之言，实在是悔不当初！只愿太后饶恕小女的无知莽撞！”
“哈哈哈……你身上有伤快起来！”太后向门外道，“来人啊！”
高总管和红霞一同进屋子来，红霞过去一把捞起楚环放到床上。
“听说富家大奶奶与你交好，富家家底深厚，天下的生意大半都出自富家，这么大的家，家中上上下下都懂礼数，一切都井井有条，富家的女眷在治家方面一定颇有见底，跟大奶奶在一起要有心跟人家求教！”
“是是是！”楚环又点头如捣蒜。
“行了，哀家也不打扰你休息了……”高总管扶着太后起身。
太后走至门口突然转身，“楚环，哀家一向都是看好你的，富家里最后的时光你一定要珍惜，有些事你一定会记上一辈子！”
“是……”
“恭送太后……”红霞跪地行礼。
待小厮来报太后出院了，楚环才长舒了一口气。
“太后是何意？”
“就是让我老实呗……”
“小姐，不瞒您说，自从咱们单独留在这儿，小人的心里就一直慌慌的，本想着该选妃了，终于可以风光离开了，结果小姐又被打了，总觉得……总觉得……以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
“唉……都怪我！都是我过于嚣张得意了！不像在家里，在富家庄像是野马从马厮里突然被放到了长满渥草的郊外，自由到了忘形的地步！”楚环一脸悲戚。
“那日，我就已经劝住小姐，不然……”红霞语气里尽是懊恼悔恨。
“唉……罢了，罢了”，楚环捶床，“哪来的那么多后悔的事！现在不也挺好的嘛！让大奶奶继续放艺人进来！”
“哎呦……小姐！太后不是让你跟大奶奶学治家么，听听就忘了！”
大奶奶院里。
“大奶奶，太后刚才去看我家小姐了，对您好一通夸赞呢，还说让小姐跟您学治家呢！”红霞道。
“是吗，太后真是过奖了，我哪会治家啊，不过是家里管家掌事们都勤勤恳恳，我坐享其成罢了！”
“这天下之大，除了皇族们，恐怕也就是富家会有这么多事了罢，楚家虽然也大，可远没有那么复杂！大奶奶在治家方面比是不寻常的见地！”
“红霞姑娘说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家小姐日后也是要进宫做娘娘的，现在养病中，太后既然让小姐跟您学了，那就请您不吝惜赐教了！”红霞起身行礼。
“这……”富贵花自是有些慌张。
“大奶奶请吧，跟我家小姐聊聊治家之术！”
“哎！”富贵花只得答应起身。
红霞这就走了，富贵花跟在后面出了院门，小心的问，“楚小姐以后……会是……”
“皇家选妃当然自有一番道理，大奶奶不必揣度！”
“哪有，何敢！楚小姐和富家交情如此之深，册封礼之后，富家必定要备一份厚礼啊！”
红霞手帕捂嘴偷笑。
……
第128章 富家密诏
富贵花硬着头皮跟着红霞到楚环房里，楚环今日梳妆的颇为讲究趴在床上，摒去左右，屋里只剩下红霞一位贴身丫鬟。
“大奶奶坐啊”
大奶奶坐在床边，在富家老太太面前，也没有这样被问过话。
“大奶奶贤德的名声连太后都夸赞呢，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京册封入宫了，太后让我向您请教治家的学问！”
“楚环小姐严重了……”富贵花从未这般紧张过。
“那富贵花大奶奶就随意讲一些吧！”
富贵花局促极了，“小人一个寻常妇人罢了，长在富家从未出过富家庄，楚小姐进宫做娘娘，小人怎能妄提建议！”
“无妨，说说您平日里怎么治家就好了啊！”
“哈哈哈……”富贵花鲜少如此低眉顺眼的陪笑。
“大奶奶，在府里有为自己的地位感到不安过么？”楚环话锋一转非常认真。
“那倒也没有过”
“小姐今日是真诚的跟大奶奶聊天的，大奶奶不要吝惜言语，有什么说什么就好！”红霞道。
富贵花第一次脑门上渗汗，心里突突的，想起了在能呆在楚环身边的季月，她是怎么做到的。富贵花看着未来皇家的娘娘楚环，话要怎么掂量着说。
“我在富家住了这么些日子，对富家这样一个大家族深感敬佩，富家富院众多，各院的奶奶太太多到不可计数，大奶奶作为嫡亲长房大奶奶平日里是怎么维护自己的尊贵的？”
红霞点点头，对楚环的提问甚为满意。
“哈哈哈，楚小姐，家大业大还是要有一些规矩的，嫡亲大奶奶旁人自是要尊敬的！”
“哦……”楚环垂下眼皮心想，“日后若是只是只做了妃，自是要低正宫一头”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环这一叹气不要紧，富贵花紧张起来，“富家区区一个商家，怎么能和小姐生活的环境相提并论！”
“唉……”楚环的叹气更深了。
“一个仆人进了富家，以后几代人都要生活在富家，代代人受富家的规矩约束，我以后入宫，就要老死在宫中，成为皇族的一部分，想想和富家的祖仆似的！”
富贵花惊了，楚环这是何意，偷偷瞟了一眼红霞。
“大奶奶掌管这么大的家族，辛苦么？”
“不辛苦”富贵花立刻回答，“男子主外，女子主内，生意大事由家中的男人去做，女子就负责家中的琐事罢了……”
“人世间的事无非就是些琐事，锁事里藏着大智慧呢……”红霞道。
“大奶奶可有什么有趣的家事可说的？”
富贵花在袖子里搓手，此时很想季月在身边。
“家事啊，无非就是太老爷老太太，一起聊天看戏的少奶奶们，再有就是几个贴身的丫环，日常的事无非就是身边人的事罢了！”
“嗯……”楚环点点头，大奶奶的藏藏掖掖让楚环颇为的不痛快。
“钱多多贵为天下第一大小姐，大奶奶可考虑多多小姐的婚事？”
提到钱多多，富贵花的手从袖子伸出来，“多多还小呢！”
“富家的小姐不外嫁，可富家的少爷又有哪一个能配的上拥有金匾的千金大小姐的呢？大奶奶可想过和京中的豪门望族联姻？”
富贵花的身子起了一下，手上搓手帕子，“富家只是区区商家，怎敢高攀呢”。
“旁人不敢高攀，可钱多多是皇上赐了金匾钦定的天下第一大小姐啊，论是谁家少爷，就是皇家的皇子也不能算高攀了啊！”
富贵花腾地起身，和旁边的红霞对视了一眼，慢慢的坐下，“富家有家规，富家的女儿不外嫁的！”
“哈哈哈，富家的家规这般厉害么，皇上的金匾也不能改变，我楚家若是想和富家联姻，把钱多多许给我家的一位嫡亲出身堂兄弟，大奶奶可是愿意？”楚环挑着眉毛道。
“不！”富贵花脱口而出。
“吓！大奶奶看不起我楚家啊！”红霞紧接着道。
“不不不，不敢高攀！”富贵花起身忙摆手。
“不高攀，不高攀，我楚家的管家现在就在府里，给富家下聘礼定亲，大奶奶可愿意？掌握天下兵权的楚家和天下第一商家富家可算是般配啊！”
“大小姐！这……”
“为人父母给儿女择亲家最体现治家功力，大奶奶，楚家难道不算一门好亲家么？”红霞道。
“不不不，先帝早就许了富家不外嫁女儿！”这句话脱口，三人都愣住了。
富贵花更是后悔的跳脚捂脸。
“先帝早就许了富家不外嫁女儿！”楚环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
“是……”富贵花放下手，轻声道。
“先帝许了？”
“是……富家的一条秘密家规，先帝曾下过密诏给富家，任何豪门望族，包括皇家都不能强迫富家外嫁女儿！”
楚环和红霞面面相觑，还有这等密事。
“楚小姐！”富贵花屈膝半跪行礼，“这原本是富家的密事，不该轻易讲出来的，如今……如今……”
富贵花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红霞扶富贵花，“大奶奶，今日和小姐闲聊家事，小姐开心的不得了呢！大奶奶要是有别的事，小姐就不留大奶奶了！”
富贵花跪着不肯起来，“楚小姐日后是要经册封入宫的，小姐得知了富家的密诏，他日凤冠加身，还请楚小姐多多照拂富家，照顾多多！”
“哈……那是自然，不过……”
红霞给楚环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楚环撇撇嘴，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
炸金花和箐箐推门进来，富贵花还跪着不肯起身，炸金花惊了，两三步上前推开红霞托住富贵花，“大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跪着！”
“可没人欺负你家大奶奶呢！”红霞翻了白眼甩袖子站到一边。
“我和楚小姐聊家事，你浑说什么！”富贵花呵斥，“还不掌嘴！”
红霞扑哧一声笑出来，炸金花腾时羞的脸通红，“小人错了，请大奶奶恕罪！”
“行了，我和大奶奶聊的甚是愉快，大奶奶还有事，本小姐也要休息了”。
富贵花站起来又深深鞠躬，“楚小姐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富贵花不叨扰了！”
出了楚环的院门，富贵花一巴掌甩到炸金花脸上，“去……去把季月给找来！”
……
第129章 密诏（二）
富贵花走了之后，红霞关上房门，二人兴奋极了，意外地知道了富家的密事！
“先帝爷给富家下过密诏，天下任何豪门望族包括皇家都不可以强迫富家嫁女！”楚环瞪着眼睛道。
“这是保全富家呢，女儿如果外嫁，以富家的家境那得陪多少嫁妆，嫁几次女儿，家底就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富家有密诏保护才能如此昌盛！”
“富贵花怎么那么不小心，把密诏说出来了！”红霞捋着头发说道。
“太后知道这事么？”
“一定知道啊，不然富家都不送女儿选进宫秀女！”楚环侧身子，换姿势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富贵花不是说，以前富家也送女儿进宫，后来富家的姑奶奶都惨死宫中就再也不送了，是那时候先帝爷下的密诏，是哪一位先帝爷！”
“小姐这事你权当不知道，可千万别抽风去太后跟前问！”
“你真当我傻！”
……
一身素净的季月站着，富贵花扶着额头久久不语。
突然抬头，“你既然能呆在楚小姐身边，就应该好好呆着啊，怎么又被赶走了”。
“奴婢无能，不能让楚小姐时时开心！”
富贵花拍着桌子，“她以后是要当皇妃的人啊，讨好了她，对富家大有益处啊！”
季月抬起眼皮看富贵花，大奶奶这是又唱的哪出。
“你……你赶紧再回到她身边去！”富贵花道。
季月瞪圆了眼睛，从未见过尊贵的大奶奶这般惶恐焦急。
“大奶奶这是何意，奴婢愚钝不懂！”
富贵花起身拉住季月的手，“以前是我不对，你现在就赶紧回到我身边来”，说着手在季月身上抚摸，“你身上这般素净，大好年华怎能没有一件贵重东西，头上也秃秃的……”
“大奶奶有什么吩咐直说就好，奴婢定会尽心去办的！”季月屈膝道。
大奶奶甩掉手，“当初你怎么呆在楚小姐身边，现在还去呆着吧！”
“大奶奶，楚小姐的脾气您也了解，她既然已经把奴婢赶出来，怎么还会再接纳！”
“你不能想想主意么！”富贵花的表情好是狰狞，“她是未来皇家的妃子，咱们富家有人在她身边呆着不是挺好的么！”
“可是……！”
“喊你爹你娘过来，这就给许少爷，富家这么多少爷的，你中意哪个只管说出来，不论是嫡出庶出还是旁支外支里的，你只管说来！”
大奶奶这几句话让季月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大奶奶怎么突然……”
“你从小喜爱诗书，父亲在富家身居要职的大掌事，之前你母亲的事，那是我一时心急罢了，你母亲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闲着，月份照领，领双份的！算是对之前补偿！”富贵花一口气说完，季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大奶奶严重了，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质疑主家的份！”
“你许了少爷就是富家的人了，咱们本就不该这么生分，你做事也都是为富家好，之前薄金地拆迁的事，应该为你向太老爷和老太太请功，是我考虑不周全！”富贵花拉着季月的手坐下。
“锦衣坊新进的样式新衣，你快去瞧瞧，喜欢什么只管拿去穿！”
“好啊！”季月道。
炸金花贴着门偷听，不得了啊，突然怎么了，季月突然翻身了！
“大奶奶，楚小姐那日貌似是做了一个梦中梦的噩梦，一时醒不过来，醒过来之后就发火把我撵出去了，可有什么安神助眠的补药拿去给楚小姐。”
“这个好说啊，库房不知道有多少补药，你想要什么，拿上我的令牌去取就好了！”
季月淡淡的笑笑，“楚小姐一向快人快语，虽然瞧着行径有些粗鲁，其实是个心思细腻，感情充沛的人，大奶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其实不用往心里去的，没准过几个时辰她自己都不记得呢！”
“唉……”富贵花合掌拍了下，“楚小姐的性子谁瞧不出来，可这回不是得罪她了！”
“那是……”季月帕子拿出来在手里转了两下。
“这不能与你说！”
“哦……”季月一脸失望。
“都怪我，一时唐突了，可是她随随便便就说起千金小姐的婚事随意跟路边卖了一件东西似的，她出身豪门竟然这般傲慢！我一时心急，竟然……”
“大奶奶莫不是说了不敬的话！”
“不敬的话当然不至于，太后一直待着不走，府上从太老爷到下面的小丫鬟们总归是日日提着小心，我这一多嘴恐生事端！”富贵花脸上无一处不写着焦躁，季月小心揣度，心下窃喜，你大奶奶也有今天。
“那我就提大奶奶去瞧瞧，若是不成，大奶奶可千万不要怪罪！”
“我哪会怪罪！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好！”
房门开了，炸金花慌忙闪到柱子后门躲着，季月嘴角一撇轻蔑的笑了，“金花姐姐，可陪我走一趟！”
炸金花不好意思的站出来直直腰板，“好啊，你要去哪！”
季月跟在炸金花身后，炸金花后背宽厚走起路屁股扭得厉害，从后面瞧仔细品味也有一两分女子的妩媚。
“我说，你这日子过的可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啊，是不是爽极了！”炸金花翻着白眼道。
“可不嘛，日子就是这样过才真切！”
“哼，你倒是心宽啊，指不定……明天你就又滚到柴房里去了！”
“哈哈哈，那真也没准哦！”季月笑着跑到炸金花面前，“我现在啊，这个时辰不知道下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今日猜不到明天会在哪，日子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看着季月一脸的笑意，炸金花气不打一处来，“哼，今天不知道明天你还能不能看见太阳，没准横死了呢！”
“人各有命，真要是那样，那也只能期待来生好过一点了！”季月毫不生气，双手甩着小辫子。
“那个……大奶奶说要给你许少爷了？”
“啊，对啊，之前楚小姐拜托大奶奶的事情，大奶奶居然放在心上了，可真是让人感动！能服侍大奶奶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要珍惜啊！”季月一蹦一跳扭头对着炸金花道。
……
第130章 身后无路
“小姐季月求见！”箐箐进来禀告。
“哼！她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大奶奶派来的！”红霞道。
“让她进来，看看唱哪出！”
季月进到屋里，楚环盯着从头到脚打量打扮的颇为讲究。
“听说小姐被梦魇困扰，所以寻找了一些安眠的补药……”
“真是有心了！”红霞接过箩筐，很沉！
“谢谢你的补药，既然送到了，那你回去吧！”红霞道。
“是，季月以后可能不能来看望小姐，祝小姐身体康健，日日开心！”季月屈膝行礼说完就出门去了。
季月出去好一会儿，楚环道：“这就走了啊！”
红霞打开箩筐，一包一包排的紧密，“可真是有心了呢！”
“她就走了！”
“走就走了吧，无事献殷勤！”
“哎！”
季月前脚从院门迈出来，后脚炸金花从一颗树后面跑出来，“你怎么就出来了！”
“东西送完了不出来干什么，楚小姐需要休息啊！”
“大奶奶的心思白搭了，那可是最上等的补品，家主都得仔细着吃……”
季月倏然的转头，“金花姐姐如果不满意，那你进去给楚小姐请安啊”。
“大奶奶吩咐的是你！”
“我办事不利自有大奶奶责问，姐姐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
庄妃院里。
最近一段日子，每天都有几封来信，庄妃看完就会烧掉。灰烬就倒在院子里的杏树下。
“册封的旨意快下来了吧，几年前，盛夏的一个艳阳天，从宫里出来仪仗队进庄府宣读圣旨，然后我就坐上轿子进宫了！”
“娘娘坐轿子，我扶着轿子边，随娘娘一起进宫的！”繁星道。
“哼……进了宫就是皇家的人，事事要以主上为尊！我庄明月这些年没有诞下龙嗣，这么多年还是屈居妃位！”庄妃拿火折子点着信，扔到瓷盆里，“也好啊，好好干了这一票，庄娘娘我没准就是皇贵妃了！”
“哈哈哈哈！”盯着火苗咯咯咯的笑起来，火苗映得庄妃笑容骇人。
“娘娘……”繁星小心翼翼。
火在瓷盆里摇曳了几下，在盆底低沉下去，熄灭了剩下一片黑色的灰烬。
庄妃点了第二封，着了立刻丢进两封，火苗撩起来，庄妃所有信都扔进去，燃烧的烟气呛的庄妃轻轻咳了起来。
“娘娘……万一不成呢……富家几百年的家业，岂会……”
“住口！还有太后呢，再不济还有楚家军在呢！”
“可是……”，“如果失败了，太后自然不能受牵连，那最后还不是娘娘……”
瓷盆里的信跟着火苗缠身搏斗一般，信挣扎翻腾，最终还是被火苗打败，被火包围吞噬，化为灰烬落在盆底，火苗带胜利乘着一缕青烟离开了。庄妃拿起一根簪子拨动灰烬，“所有灰烬都有热烈燃烧的曾经……哈哈哈哈哈”。
繁星看着庄妃笑心下后悔，不该说戳庄妃心窝子的话。
“不成怎么样？你我就跟灰烬一样呗，哈哈哈哈！”
“娘娘，咱们……还能回头么！”
庄妃一把打掉瓷盘，瓷盘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到门边上，磕到门槛才停下来，四脚不占地的可塔可塔的翻，好容停下来。
繁星低着脑袋看地上留下黑色的灰烬线，“娘娘总该想想后路！”
“后路，自从我在千金阁里见到那个书生我就没有退路了，本宫从小饱读诗书，心里满是春花秋月，日月星辰，偏偏被关进了深宫，日日精致妆容等着皇上驾临，可是皇上懂我么，皇上眼里我不过只是一个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本宫可能就这一次在宫外干大事的机会，若是成了，莫说位分晋升，本宫能光宗耀祖留名史书！”
庄妃走到繁星跟前，“到时候，本宫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本宫把你风光大嫁，你娘家的兄弟也会跟着加官进爵！可好！”
庄妃讨好的笑容直贴到繁星脸上，繁星咧着嘴屈膝，“谢娘娘大恩！”
“你可安心了？”
“小人跟着娘娘有什么不安心的！”
“那就别多礼了！”
繁星直起膝盖，“啪！”一巴掌狠狠落在繁星脸上，“没用的东西，还得本安慰你？本宫的心里的苦去给谁说？”
繁星扑通一下跪下来，“娘娘小人只是为娘娘担心罢了！”
“没用的奴才！”庄妃一脚蹬在繁星肩膀上，“在富家本就人多眼杂，若不是你没有看到屋里的下等奴才，让楚贵妃安插的小丫鬟混进来偷走了一条手帕子，裴公子怎么会死！”
“娘娘，小人已经付出代价了，可是去鬼门关走过一遭了啊！”
“哼……”庄妃坐回去，“最讨厌看你这副可怜样！废物的可怜样最可恨！”
“娘娘……娘娘……若觉得奴才无用，那就放奴才回京城去！”
“胆大包天！”，“本宫都回不去，居然想回去！”庄妃捂住胸口，气的要说不出来。
“来人啊，来人啊！”庄妃大喊，外面的小太监跑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把……把……这个无用的奴才……拖出去重打！”
“娘娘！娘娘！”繁星哀嚎。
小太监跪下，“娘娘这是怎么着了，繁星姐姐又做错什么了！”
“拖出去！拖出去！”庄妃状似癫狂。
“娘娘，娘娘，你要打就打，您打死我吧，奴才早就该死了，裴书生死的时候，您一并该把奴才也毒死了！”
小太监大惊失色，吓的说不出来话。
庄妃更是一脸惊惧，“你说什么？”，“你想死，想死！你打量本宫不会杀你么！”
“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奴婢死了，娘娘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繁星姐姐，您可别说了！别说了！”小太监慌忙地去拉繁星。
“拉出去！拉出去！”外面进来几个小厮把繁星拖了出去，小丫鬟们也进来不停的叩头求庄妃饶恕，混乱之间，小太监溜了出去。
繁星拖到院子里扔到正中。
“娘娘，繁星是一个忠仆，繁星生是娘娘的奴才，死也是娘娘身边的鬼！”
“这是……死也要缠着本宫的意思，打！给我打死！打死！”
……
第131章 赐死繁星
“小姐，小姐！”箐箐慌忙地跑进来，“庄妃娘娘要即刻打死繁星！”
“哈！有这事！”红霞道。
楚环双手撑地要下床，“去看看！”
“您快躺着吧！”红霞捉住楚环的手扔回床上，“我去看，我去看……”
“哎呦！这热闹没我的份了！本小姐挨打的时候，庄妃可来看热闹了！”楚环在床上扑腾。
“得嘞，又让富家看热闹了，主子要打死贴身的丫鬟”红霞对箐箐道，“走咱们去瞧瞧！”
红霞和箐箐一路小跑，到庄妃院里时，太后那边的两个嬷嬷已经到了，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嬷嬷！”红霞轻声唤。
“哎呦，不得了，这庄妃娘娘要动私刑啊！”
红霞往院子里望去，跪了一地，庄妃坐在太师椅上。
“红霞姑娘进去劝劝吧！”
“我哪敢啊！繁星是犯什么错了！”
……
“繁星，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说出来，没准本宫饶你一命呢！”
“我陪娘娘一起来到天下第一商都，没想到……这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庄妃闭上眼睛，“繁星你不要逼我！”
“之前看娘娘下手的时候，我就明白跟娘娘这么多年其实根本就不懂娘娘！”
“哼……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不懂本宫，本宫现在也看不懂自己呢，以后你一定更看不懂本宫！本宫还要你作甚？”
庄妃站起来，“无用的奴才，最后是什么下场，今天让你们好好瞧瞧，主子干什么事情，做奴才把命赌上陪主子干就是了，不尽心也就罢了，还要泄主子的气！”
院外面。
“太后说，务必要保住繁星姑娘的命……”嬷嬷跟红霞咬耳朵。
“庄娘娘想必就是生气发发火，不会真把繁星姑娘怎么样的！”红霞顿了一下，“娘娘真要是……估计现在繁星姑娘尸首在哪都不知道呢，哪能还让咱们知道！”
嬷嬷看着红霞眼睛里满是话，“在外面久了，都不懂规矩了！”
红霞吐吐舌头。
嬷嬷继续跟红霞咬耳朵，“当初庄妃为了保住繁星可是废了力气呢……”
“吓……那时候也觉得庄妃有情有义了……”红霞往四处望望，拉拉嬷嬷，“那个医药大典快编完了吧……”
嬷嬷耷拉的眼皮吊了吊，“要我说，你们家小姐就算伤了也得赶紧回去啊，回去慢慢养啊，一直在这儿呆着，这是什么地方啊！至富克尊贵！”
红霞点点头，手帕子捂嘴咳了两声，“那太后还在这呆着！”
嬷嬷眼角眉梢都写着话，撇撇嘴，“太后是凤凰神鸟转世，金山算个什么！”
“哈哈哈”红霞抬起头，又往院子里望望，现在好像气氛缓和了一些，红霞有了主意，转身跑了。
回到楚环房里，拎上季月送来的箩筐就出去了。
“哎哎哎，怎么样了！”楚环大喊。
红霞不回应说话间就没影了。
红霞拎着箩筐小心翼翼迈进院里，庄妃看到红霞进来了招了招手。
“给庄娘娘请安，楚小姐听说娘娘时时有睡眠不佳的状况，特意让富家寻了一些补药，献给娘娘以期娘娘能安睡！”
红霞的两句话，庄妃竟然眼圈红了，“楚小姐有心了，身体受伤还惦记着本宫”，“可怜本宫，没有自己的奴才心疼，还得楚小姐一个姑娘怜惜……”
红霞瞧瞧瞥繁星，哪还有模样，掉了魂似的，倒是还没遭罪。
“庄娘娘，我家小姐也是听繁星姐姐说的，说娘娘主持大典编纂，劳心劳力，晚上忧心到不能入眠……”
“哈哈哈哈，繁星还会到楚小姐跟前说起本宫如何么？”
红霞的脸腾时红了，干嘛要多嘴呢，反倒害了繁星，成了在楚小姐跟前报告私事的人了，“不是……不是……”
庄妃倏然间怒了，“本宫就是太仁慈了，留你这个祸害，来人啊，动刑！”
红霞吓的扑通一声跪地上，“娘娘，娘娘，女婢胡说的，繁星姐从来没跟楚小姐说什么，小人看娘娘动了怒想讨娘娘的好……”
“动手！打死她！”庄妃不顾红霞求情大声下令。
院外的箐箐和嬷嬷扒着门框冲红霞招手，红霞连滚带爬的正要起身出去，繁星突然扑过来，揪住红霞的胳膊，弄得红霞一声大叫冲着红霞的耳朵，“楚小姐快离开此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啊？”红霞没听明白，繁星已经被小厮们托走了。
“娘娘，娘娘……您饶了繁星姐吧……娘娘……”
庄妃看着红霞一步一步走过来，红霞蹭着往后退，“你家小姐刚挨过打，你凑过来也想挨打不成！”
“不不不……不……娘娘……小人只是来送补药的！”
庄妃踢了一脚那箩筐，“你当本宫是什么，富贵花房里的一个下贱丫鬟送给楚环的东西，不想要了，到本宫跟前卖乖！”
“……不是……不是……”
院外面，箐箐急坏了，“嬷嬷您快去劝劝啊，红霞姐把庄娘娘惹怒了！”
“哎呦这个傻丫头啊，怎么跟她家主子一样不知道轻重呢！”
“啊！”闷棍落在繁星身上，惨叫声凄厉渗人心魄。
“娘娘，奴婢冒失了，请庄娘娘恕罪！”红霞翻身跪地不住的磕头。
“繁星被打死的事，只有你瞧见了！”
“奴婢没瞧见，奴婢什么都没有瞧见啊！”
庄妃蹲下轻轻托起红霞的脸，“没瞧见？你和你主子瞧见的事太多了！”
红霞吓得涕泪横流，“娘娘……娘娘……”
“操心不该操心的事！四处生是非……和繁星私底下勾结？”
“没有……没有……娘娘没有啊，小人没根本没见过几次繁……星”
“啊……”繁星的叫声越来越小，红霞全身不住的颤抖，“娘娘，饶命啊，楚小姐还等着我呢……”
“来人啊，把这贱婢也捆起来打！”
“娘娘！我是楚小姐的贴身侍婢，您不能不顾楚小姐的面子啊！”
“哼……楚小姐以前顾我的面子了么？除了太后，没人能管得了本宫！”
“来人啊！打！”
……
第132章 红霞重伤
“来人啊！来人……”箐箐和两个嬷嬷架着红霞挪步到楚环院门口。
“呦……这是怎么了！”守门的两个小厮一把接过红霞，胳膊架在肩膀上。
季嬷嬷踉跄了几步坐在门槛上，“被庄娘娘给打了！”
“打了！”箐箐哭起来，“回去怎么和小姐说呢！”
季嬷嬷招呼另外一个嬷嬷，“走走走，可管不了！”
“哎……嬷嬷！嬷嬷！”
两个嬷嬷脚步轻快，说话间就不见了。
两个小厮架着气息奄奄的红霞进来，楚环看到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怎么了！谁打的！”
“红霞姐进去劝，没想到……繁星姐被打死了！”
“繁星死了！”楚环一声尖叫，吓刚得落在回廊上的鸟立刻拍翅膀飞走了。
“啊啊啊……乱棍打死！”箐箐嚎啕大哭起来。
“庄妃疯了！她是不是疯了！”楚环来不及管在一旁不省人事的红霞，“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小姐，您快安生点吧，今天红霞姐都差点被……”箐箐抱着楚环放回床上。
“红霞！红霞！”楚环这才记起小厮架着的红霞，衣服四处侵染着血，面无血色。
“找大奶奶！叫医生来啊！”楚环大吼。
富贵花带着季月急急忙忙来了，季月一看到红霞哇就哭出来了，惨不忍睹，转身就跑出去喊郎中。
“庄妃疯了，她疯了，她打死自己贴身侍女，连我的也不放过！红霞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不会放过庄家，教训下人也得看主人啊！无耻！”楚环扯着嗓子大吼。
楚家的管家来了看着屋里的混乱，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小姐，小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跟庄娘娘解开才好啊！”
“有什么误会，红霞去给她送补药，怎么就被打个半死，她庄妃何来的权利把人家的贴身侍女打伤！我要去告诉太后，给父亲写信上奏残庄家一本！”
“哎呦小姐！现在正在选妃的非常时期，您回不去已经是大不敬了，现在哪还能再生是非！”管家急得跺脚。
“啊！”楚环悲怆的哭起来，这比自己挨打还要痛苦，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里屋里，床帐放下来。
郎中都是男子，红霞身尽是伤，季月亲力亲为，褪去红霞的衣服清洗伤口。
红霞微微睁开眼睛。
“红霞姐，红霞姐，屋里一大堆人呢，您可要挺住啊！”季月拿热毛巾给红霞拭脸。
“庄妃……可……真……狠……”红霞气息微弱努力吐字，眼泪委屈的滑落耳旁。
“姐姐啊，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娘娘了，遭这么大的罪！”
“繁星……繁星……死了！她死了！”
季月瞪大眼睛，繁星是那个被传和书生有染的侍女，死了！
“我要回去，回京城去，回楚将军府去……”
“姐姐要回去也得养养再回去啊！”季月泣不成声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也没有慢下来，红霞腿上，胳膊上尽是重棍打的淤青，轻手轻脚不敢大力。
季月咳了一下用了极大的力气，“我后背中了好几棍，庄……妃……想让我……死……”
“姐姐身上皆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养养就好了”季月眼泪连连招呼小丫鬟把尽是血的衣服拿出去。
小丫鬟拿着血医出来，楚环哭的更大声了，“我楚家跟庄家势不两立！”
……
太后房里。
“太后，庄妃娘娘把楚环身边的红霞姑娘打了一个半死！”高总管道。
“哼……那主仆两个在外面越发没规矩了，指不定怎么气到庄妃了呢……”
“那个……繁星姑娘死了……”
太后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她早该死了，多活了这么些日子！”
“哎……”高总管轻轻的应答。
……
楚环那里忙活到晚上，红霞睡去了，季月留下照顾，楚环哭累了躺在床上发呆。
“箐箐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楚环道。
“小姐想回去，咱们明天就能走啊，让富家准备一艘大船，船舱好大的那种，怎么不能回去！”
“哈哈哈哈，现在去和太后请示，太后一定说，你再养养吧，你身上有伤，回去你爹看到了会怎么想呢！现在红霞也伤了，半死不活更不会让回去了！”楚环爬起来，直起腰，箐箐赶忙扶上。
楚环走到回廊上，乌云遮月空气憋闷，快要下雨的样子。
“这府上只能有钱多多一个千金大小姐吧，旁人家的小姐来了都不会有好日子，会被那个金匾克到？”楚环似是自言自语。
季月悄悄走过来，“小姐，几年前听大奶奶念叨，钱多多恐不是长命的小姐，所以府上用一整块黄金造了一条长命锁埋在多多小姐院子里，天下第一千金大小姐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好命……”
“哦……”
“我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富府上了，这又不是我家”。
天下一道闪电劈过，接着连着两声雷声，天漏了似了，立刻下雨珠子，哗啦啦的片刻就大了起来。
“季月”
“哎！”
“你想过离开富府，离开富家庄么？”
“没有……有句话，谁人都可以来富家庄，但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在富家庄，生来在富家庄的都含金汤匙”。
楚环轻轻笑了，“你记得穷道里那位富少爷，富永年么”，“同样在富家庄，同样姓富，命却不一样！”，“你，红霞，繁星皆是丫鬟，红霞长于豪门，繁星长于皇宫，命不同，你可以穿金戴银遍身罗琦，繁星因为主子死于乱棍之下，我虽然贵为楚家军小姐，却也不能保护贴身仆人，被打个半死也无处讨个公道！”
“小姐……”箐箐哭起来。
雨哗啦啦砸着青石板，雨水顺着屋檐不间断的流下来，三人站着观雨久久无言。
里屋里熟睡的红霞满头大汗，不停的晃脑袋。
“楚小姐赶快离开此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繁星死前给扑到红霞身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啊……啊……啊……”红霞不住的轻声唤，身边却没有人。
……
第133章 雨夜不宜行船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雨落在院里都朝一个方向滑了下去。
“这院子的地是斜的……”楚环轻声道。
“回小姐，是斜的，每个院门口埋了一条下水道，通向无竭河……”
“富家的院落可是深！好多平日里看不到的细节！”，“箐箐去拿伞”。
“小姐，还是别了吧”箐箐道。
“去拿把大伞吧，富家庄不是有种说法，大雨漫灌就是财运到了么”。
箐箐进屋拿伞，忽一声尖叫，雨夜里喊的楚环和季月毛骨悚然。
里屋的红霞从床上掉了下来在地上翻滚蠕动，屋里只点了两只蜡烛，影影幢幢映的红霞如鬼魅附身骇人极了。
几个小厮打着灯笼跑进来，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红霞满头是汗，嘴里不住的念叨，和楚环做噩梦醒不过来时一模一样。
箐箐不住的拍红霞的脸，“红霞姐，醒醒啊，醒醒啊！”
季月扶着楚环进屋，见到眼前景象，楚环闭上眼睛，“真是邪性，来人啊，去喊楚家管家，现在就走！”，“季月，去通知富家备船，今夜谁也别想拦住本小姐！”
季月看楚环下了决心的模样，不敢再劝，应声离开。
红霞终于被晃醒了，睁开眼睛即刻瞪圆了，眼珠子咕噜噜四下里乱看。
“红霞姐，做噩梦了么……”箐箐抚着额发安抚。
“繁星……繁星……繁星……”
箐箐哭了起来，“红霞姐，今天该拦住你，不让你进去的！”
“走，走，咱们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红霞四肢翻腾。
楚环蹲下来，“走！咱们这就走！回京城去！”
……
外面瓢泼大雨，季月虽然打了伞，风吹雨到身上，衣服湿了大半，此时，大奶奶恐怕已经睡下，季月还是去叫院门。
门房不情愿的开门，“没规矩的，这么大的雨还来干什么！”
“楚小姐今晚要回京城去，赶紧通知大奶奶！”
“楚小姐？天天生事的楚小姐？今晚回什么京城！”
“是真的！楚小姐的亲信今天被庄妃娘娘打了一个半死，楚小姐今晚要回去了！”
“哎呦……她小姐家的胡闹呢！”门房在门缝跟季月说话不让她进来。
“大伯，您先开门吧！”
“和京城豪门小姐混久了，也变得没规矩了？这几更天啊，你还要进院来？”
天上连着两声响雷，吓得季月一哆嗦，“门房大伯，此事非同小可啊，您快开门吧！”
门房不情愿的把门侧一个能过人的缝，季月挤进来。
“哎哎哎，有什么事，你自己一人承担！”
“是是是！”季月在回廊上快跑，先去敲守夜婆子的房门，“婆婆，我有事找大奶奶！”
季月乒乒乓乓连续敲了好一阵，里面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婆婆，我是季月，楚小姐找大奶奶有急事！”
婆婆的门猛的一开，“楚小姐，今天不是已经好一阵折腾了么，现在又开始了？”
“楚小姐说，现在要回去了！麻烦也麻烦不了多久了”。
“现在回去？雨这么大！怎么回去，明天早上再说吧！”
“不不不，就现在！”红霞双手合十，半蹲着哀求。
“那楚小姐使性子呢，你近身伺候该想着安抚拖延才是，怎么随着她胡闹！”
“婆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今天庄妃的身边刚打死了一个丫头，楚环的贴身侍女说错了一句话都被打的半死不活，我一个小丫鬟的怎敢违抗楚小姐的命令！”
婆子眼皮抬了一下，“唉……你等着！”
季月站在回廊抱着胳膊，天上一道闪电劈过，吓得又打一冷战，不由自主的跺脚暖和身子。
富贵花倒是没一会儿就披着衣服出来了，看着浑身湿了大半的季月，“这么大的雨，无竭河水位上涨不少，这是不能行船的天气，你不懂么？”
“奴婢当然懂，只是楚小姐态度坚决……”
“哼……给季月拿身衣服”富贵花一脸不屑吩咐道。
“谢大奶奶体恤，今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怕什么，富家的丫鬟，要有气度啊，她楚环心意再绝，今夜也不能行船，更何况太后那边怎么答复呢！”
季月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大小姐胡闹，哄着她就是了……”富贵花把婆子递过来的披风披到季月身上。
“可是，今晚……”
“我这就随你去！”
两把大伞撑着，富贵花随季月到楚环院里，泼天大雨，一院子的人忙里忙外。
“管家，你不知道啊，富家院落邪啊，做梦都是梦中梦，轻易醒不过来的！”
“哎呦……小姐，您再着急也得等天亮了啊，天一亮咱们回过太后，一早就回去！”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走，富家我是一刻也呆不了了，那天我应该走的，就是因为没走才挨了打！现在害得红霞也挨了打！再呆下去，恐怕没命回去了！”
“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
“管家！你知不知道，坐船来富家庄是一路向西，无可回头啊！”楚环瞬时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先回屋休息，回去的事我来安排！”
富贵花款款走到院子正中。
“大奶奶，大奶奶，赶紧备船，我现在就要走了！”楚环大喊。
富贵花仔细地上的水走到回廊上，“楚小姐，看天象，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呢，大雨天，河面上涨，不易行船，您安心休息，雨一停就备船让您回去！”
富贵花语气缓缓，让楚环立刻平静了一些。
“那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天亮了就让人备船，雨一停，您立刻就走！”
“小姐，您先回去休息吧！”管家道。
“雨一停，立刻走！”楚环握住富贵花的手重复了一遍。
“嗯！”富贵花另一只手轻轻地拍。
楚环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又紧张起来，“那个药，补药，就是安神助眠的药，红霞今天拿着去孝敬庄妃了，您再给我一些，我现在睡下一定又做噩梦，梦套着梦，一个梦醒了还在梦里！”
“嗯嗯嗯，这就让人给您拿！”
“快点！我现在都不敢睡觉，生怕梦见了什么！红霞也开始做那种梦了，醒不过来的梦啊！”
……
第134 暴雨连天 锦鲤跳
雨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环没睡多久被响雷震醒，站在窗户前，倾斜的院子里，雨水下泻，划出有秩序的波纹。
“富家庄要大发了吧！”楚环自言自语。
楚家管家冒着大雨掂着裤脚跑进院子。
“小姐，太后许了，说雨停了咱们就启程回京！”
楚环瞬间高兴了一下，立马又沮丧起来，雨什么时候停啊，这么大跟她作对的似的。
小厮剑来从院子外跑进来背上背着一个带盖子的箩筐。
“小姐，无竭河水上涨冲上来好多鲤鱼，好多百姓都在外面捡呢！您看！”
楚环伸头瞧了一眼，终于笑了起来，一条好大好大的鲤鱼啊，还活蹦快跳呢。
“小姐咱们今天吃锦鲤跳！”箐箐开心道。
楚环点头默许。
“好嘞！”剑来刚要出去。
“慢着！”楚环叫住，打开箩筐再看鲤鱼，“这鱼怎么这么大，快要两尺了，扑通扑通怪吓人的”。
“听百姓说，无竭河里沉着金沙水生物丰富，鱼自是长的比别的地方大一些！”
“这鱼都快两尺长了吧，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鱼！”鱼尾巴有力的扑腾，莫名的有些吓人。
“拿走，拿走！”
“哎！”剑来一路小跑从回廊上跑到小厨房里，厨子是富家指派的，厨艺堪称一绝。
“付师傅，这鱼可真够大的啊！活蹦乱跳的治不住呢！”剑来把箩筐递给付厨子，厨子粗壮的手臂揪住鱼的尾巴出来，空中划了一个大弧线往案板上一摔，好一声闷响。
“无竭河里鱼都吃人肉的，能不壮么！”
剑来瞬时一哆嗦，“啊？”
“无竭河里老有跳河的，人肉喂大的鱼能是一般的鱼么！”
“哈哈哈！是吗！”剑来下意识的往后转了两步。
付师傅握住宽刀拍向鱼头，鱼立即不再扑腾了，直挺挺的在案板上。
“有传言说，无竭河河底里沉着金沙，真有人半夜潜到河里去捞，这种傻子外来人，死了就死了吧！”付师傅一瓢水浇到案板上，拿刀在鱼身上轻刮了一遍，鱼翻过来，又一瓢水，刀在身上再轻刮一遍，这才开始剃鱼鳞，一手摁住鱼头，另一手，刀光连动，嗖嗖嗖，鱼鳞飞溅。
“那河底真有金沙么？”剑来问。
“哼！”付师傅回头瞥了剑来一眼，满满的嫌弃。
“哈哈哈，我码头上听百姓浑说的……”剑来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那些外来的人啊，听见什么胡话都信，最好骗了，被骗死了也是活该！”
“哈哈哈哈哈！”剑来大笑。
鱼鳞说话间已经被剃干净了，一瓢水泼在鱼身上，“无竭河深着呢，不想活了，就往河里一跳，哼……”
“跳河的没有活的么？”
“跳河没有救活的，就算是会水的，也不能老去河里游，没几次必死！”付师傅一刀剁在鱼头上，吓得剑来又退了两步。
“为什么……”剑来搓着衣襟小心翼翼的问。
“有个传说啊，河里有水鬼，专吃心里亏的！”
“啊？想死的都是心里亏的……”付师傅把鱼头放到一盆里，刀刮鱼鳞到废物篓，换了一把长刀，在鱼肚上一拉，从里面掏出内脏，“想死的，就是对日子没盼头了，没盼头就是心里空了，跟这死鱼一样！”
付师傅把一把内脏扔到废物筐里。
“哦”剑来答应着并没有听懂。
鱼大内脏就多，剑来凑过去想把废物桶拿去倒了，瞥见血色的肠肠带带，闪到一边去了。
“楚将军府的人还怕这个？你见过死人没有？”
“我……啊！”剑来挑挑眉，“我也常去沙场的，骑马射箭也都行！”
“哈哈哈，那你就是没见过！”
“那你见过啊！”剑来不服气了。
“我可见的多了，这庄上，一年不知道死多少没人在乎的人呢！”
“怎么说？”
付师傅处理完了鱼，丢到一个大木盆里清洗。
“有那么一些人，跑到富家庄来呦，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死也要死在富家庄似的，来了就不走了，以为无论谁来了都能变成大富翁，过一段日子明白事了，就半死不活的混着，背井离乡的日子一长啊，跟家乡的人都断了联系，成了在外漂泊的无人知晓的孤家寡人！这种人啊，啥时候死了也没人知道！”
鱼洗干净了，案板也洗干净，鱼搁案板上，“怎么做了来着？”
“哦哦哦，那个……小姐说，做锦鲤跳！”
“锦鲤跳，落魄的人最爱点了！”付师傅说完，立马改口，“我可不是说小姐啊！”
“哈哈哈，您说您的……”
“好些人啊，这一顿吃了锦鲤跳，下一顿就觉得自己能翻身似的，锦鲤跳什么菜？”
付师傅在鱼身上斜切了几刀，“鲤鱼是富家庄最便宜的鱼，大菜里锦鲤跳最常见，你都只能吃最便宜的菜了，还指望着一顿菜能博一个彩头，哼……！”
面粉撒在鱼身上度上面衣，油锅打开，一条大鱼从锅沿滑进锅，滋滋啦啦，剑来又往一边闪了闪。
另一只锅点着火，付师傅的两个徒弟把备菜端过来，下锅炒，火蛇吐芯子一般。
“雨停了，我们家小姐就要走了，没机会再吃您几顿饭了！”
“唉……可不么，我还想给楚小姐做饭呢！”，“红霞怎么样了？”
“打个半死，能活着回京城就不错了！”
“没想到京城里的豪门也这样，我原以为只有富家的家规森严，惩戒严重！”
“哈？富家打下人也狠么！”
“嚯……”付师傅把勺子递给徒弟，擦擦手凑到剑来身边，“小丫头惨死的可多了去了！”
“吓！”
“越辈勾搭少爷的小丫鬟，就算是有身孕的也得动家法呢！”
“有身孕了也不行？”
“当然不行了，越辈就不行，院主不惩戒你啊，旁的丫头的也会恨你，想法子害你，谁让你越辈了！”
“那辈分那么重要，不都是家里的丫鬟！”剑来撇撇嘴。
“那必须的啊，人家掌事的姑娘混到第四代了，才有的福分份，被旁人占去了，能不恨嘛！”
剑来的嘴快歪到耳朵边了，锦鲤跳寓意珍珠的白丸子也下锅了，这菜说话间就要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