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八章 书院求学之人
孤独的一叶小舟笔直地航行在水道上,河道两边忽聚忽散的雾气时不时显露出七零八落或是堆砌而起的森森白骨,也有在白骨之间刨食的某些奇异的生物与飘荡的某些灵体。
此时小舟之上,白骨女子孤零零地坐在一旁,但她心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悲戚,而是有些重见天日的欣喜。白骨手指抚摸在作为惩戒本来该永远背负在身后无法见到更无法碰触的琵琶上,心中充满着缅怀。
她残存的些许灵性便也只执着于这肉身与这琵琶音了。至于命运……生死已然由他人定夺,死后又能做什么呢?死后不得安宁也身不由己。
而此刻能决定她命运的人则对面而坐,心思各异,但大体需要一个坦白局。
“我这有两片悟道茶叶,泡开喝喝?”
陈刘从怀中取出一只灰罐子,打开了罐盖,瞬间一股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更有无穷道韵在其上萦绕不散。
这茶叶还是当初奉帅给他的,说是可以用来作为去龙虎山简单修行符箓的拜师礼。当然,这茶叶是由钦天监监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友好“赠予”。
对面那已经默认自己真龙身份的小朋友此时笑了笑,说道:
“这属实是贵重了,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拿什么茶具陪衬了。”
说是如此说,但他还是拿出了一套陶制的茶壶、茶杯,备有火炉竹炭。
“这茶具虽然比不得道祖所种茶树,但也算是上古妖庭的妖皇所用,可以最大限度煮出茶叶的香气与韵味。这炉子一般,只是件二品菩萨的法器罢了。这竹炭也只是伐了昆仑山上的几根祖宗竹,不足挂齿。”
“呵呵。”
无言以对,无言以对,陈刘这点儿家底大概率是无法与一位真龙后裔相比较了。
茶叶入杯,烹茶并非为闲为乐。
“果真无名?”
“并非骗你,我确实是去取名字的。真龙一族的真名天生地定,并非自己所取。至于代号的话,你可以叫我龙佑。”
不知是随心取的还是如何,但并不重要。现在这对话,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坦白局。
龙佑并不着急,而是拿着一把显然也是高等法器的羽扇轻轻地扇动着炉内的炭火。
这话头,自然也由陈刘提起。
“这位姑娘,可否弹奏一曲?”
白骨女子被突然点名,不由得浑身一颤。
听到陈刘的请求之后,她也无从随心演奏,而是低头看向那位龙族主子。
“叫你弹便弹,看着我做什么?”
此时的龙佑与之前与陈刘初见之时的语气属实是截然不同,威严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自是王者霸气。
他这声音虽然并不大,但让白骨女子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陈刘倒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古朴的乐谱,递了过去,说道:
“就这个吧。”
白骨女子恭敬地接过乐谱,随后便开始调试琵琶,准备弹奏。
龙佑则又惊讶了几分,问道:
“陈兄对乐理也有研究?”
陈刘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告诉他当初在十万大山偶遇神秘老者的事情,而是如此解释道:
“家中也有位姑娘曾经失意过,学过一些乐理。只不过她后来去念书了,许久未见了。”
这属实是真情实意,他确实有些想念姜沅了。
不知道她此时在书院过的好不好,她回给他的书信里写的那么轻松,但陈刘可不太相信。
此时,白骨女子也正好将琵琶调试完毕,指按琴弦。
其声如泣如诉,如烟如雾,朦胧飘渺,好似高山之于深渊一般遥远,又好似天涯咫尺之间,只有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能够让两个人面对面地再度重逢。
此时的齐鲁之地,雍礼山上,钟声鼓磬,一时俱响,烟硝火香,扶摇直上青云。
书院学子汇聚广场四周,站在楼阁假石老树之上,围观中央的祭礼。
今日乃是书院圣贤钦定的祭祀文庙之日,由书院院长领衔各君子、贤人共同行礼纪念儒家往圣,承续先贤之志,并开坛讲学。
大多数在书院求学的学子并不能参与当祭祀的典礼当中来,但每日求学积累的颇多无趣,总会希望在此时得了排解。
书院的夫子们对此也并不干预,随意他们讨论有关祭礼的种种事宜,或是畅想,或是放松。
姜晨来到这里也有近一月了,从原本的恐惧与畏畏缩缩也变得大胆大方了许多,在这书院里也结识了不少同龄人的朋友。
“好想也能够持香敬奉圣贤啊。”
一行人倚靠在栏杆边上,看着正冠官服的书院贤者持香行古儒礼节,敬奉先人。
他们大多都对下方持香甚至陪侍的君子贤人们有些羡慕,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学有所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对身边朋友的向往,姜晨只是开玩笑道:
“那你可得好好念书啊,今日的策论再不过关,夫子可要打你板子了。”
这话算是伤及了不少人,书院的课业艰难,要求颇为严格,要通过可是十分困难的。虽说只要不违背礼法便不会被勒令退学,但夫子的板子与训斥味道也不好受。
“不求高分,只求低分飘过!”
“唉!昨天写的东西又被老师说了。老师说是语句不通,逻辑混乱,论据不足,一坨……又要重写了……怎么这么难啊!”
“各位先贤,弟子保证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请保佑弟子《学究课》能通过……”
一说起这个就是哀嚎遍野,随后又有人问向姜晨:
“你还是运气好啊!周至君子的学生,杜先生有时还会过去讲学……你姐更是那么用功。这才多久,赶上别人半年的课业量了。”
一时间羡慕声再度四起,他们看向姜晨的眼里满是艳羡。
不说此刻正在参与祭典的杜谨言和周至,但只说姜晨他姐,便算是这书院新生里的明星人物。
她的天赋不算惊艳,但她的努力程度却是拔尖的。别人在夫子们的课业当中怨声载道,而她却能够在既定的课业之外选修其他课程。不少夫子都对她十分赞誉,即使是一些对女子修学有意见的夫子也勉强认可了她的求学之心。
姜晨虽然与她是姐弟,但他并没有他姐那么拼,也没有那么多天赋,但提到他姐的时候他也是与有荣焉。
“不知道你姐怎么这么拼……”
“是啊是啊……”
他们年岁还不大,夫子们其实还没有那么严格,但他们却也有些承受不住,自然无从想象这么努力的人的行为举止。
当然,姜晨知道原因。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随口聊了两句之后,这群青少年的心思便再度被勾到了其他地方。
此时在远一些的一处书斋之内,一缕春风裹挟一片绿叶划入书斋当中,化作了两人的身形,坐在了书斋一侧的蒲团上,开始准备煮茶。
姜沅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简,从书斋边起身,向他们二人行礼。
他们却只是摆摆手说道:
“免了免了。”
姜沅随后便走了过来,坐到了茶桌边上,为二人煮茶。当然,出于好奇,她也问了一句:
“先生和大先生不是要参加祭典吗?”
杜谨言双眼看向天花板,没有回复,周至只好解释道:
“院长看我们操劳,就让我们先歇了。”
“这样啊。”
姜沅冰雪聪明,当然知道两位先生所言非实,但肯定不会出言揭穿他们利用神通化身偷懒的事情。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院长等祭典结束后会不会说什么?”
此时杜谨言嘿嘿一笑,说道:
“无事,院长之后还要到文庙里呆一阵。我们俩正好要去上林学宫一趟,他想说什么也找不着我们。”
姜沅听此也笑了笑,端起茶壶,为两人一人斟上一杯茶水。
两人端起茶水,周至又开口说道:
“平日里还是要张弛有度一些,精神不济,读再多书也是无用的。”
“多谢先生教诲。”
她很是听话,满口的答应,但周至却只是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啊你,答应的倒是很快,但又不听……你就这么想快点离开?”
自从她接到了那一封来自江南的信后,原本就已经很刻苦的修学就变得更加疯狂,有时候还得周至用些强硬手段才能够让她好好休息一阵。
当日回信之时更是彻夜未眠,遣词造句,几多心思,还向书院的许多先生都求教了一番。
“公子回京城时,我想去城门口等他。”
掐指一算,江南之旅最多三月。
然而书院修学,不修满八十一门课便不能请假下山。
八十一门要在三月完成,其难度难于登天。
“那你也没必要这么拼啊。要不要你师爷给你开点小灶?”
杜谨言抚了抚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姜沅却是笑着拒绝了。
“公子送我来是学真材实料的,我可不能辜负他。”
“你啊你。”
周至看着姜沅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说道:
“算了。我是治不了你了。上林学宫也来了位先生,这些日子就让她帮你吧。”
“嗯?”
周至刚要解释什么,杜谨言就拉着他转头就跑,可对方一只大手抓来,最终还是将两人老老实实地丢回了祭典之中,无法开小差了。
那股气息姜沅感受到过,是书院院长……
不过相比于书院院长,她更在乎眼前出现的这个人。
“沈言姐?”
“小沅儿有没有想姐姐啊?不过都想那个负心汉去了吧。”
第两百二十九章 送别
雾谷之外,一人来回渡步,犹豫不定,另外一人也是久久不语,沉吟思索。
“这里面凶险异常,就算我们三品实力也不见得能够自保。还是先离开避避风头,过一段时间会有变数产生的。”
浮龙看着迷雾缭绕,看不见半分真容的山谷,心里早已经打了退堂鼓。
据蛟龙族族老传言,这迷雾山谷确实存在着某大的机缘并且与蛟龙族的龙渊考验密切相关,但这山谷的危险却并不止于小辈。历史上甚至出现过一品高手进入山谷之后电闪雷鸣,天崩地裂,最后竟然便再无音讯,显然已然陷入其中,无从脱困。
天蓝色衣裙的骊安不像浮龙一般浮躁不安,但也面露愁容,心绪不安。
经过再三考虑,她最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还是要进去。”
“真的很危险。命比什么都重要。族老们的话也不是全部都得遵从。”
她的答案让浮龙很不理解,他也立马给出了自己的几条反驳的理由。每一条都有其道理,并无缺漏之处。
“凡事事不可为仍要为之,大多数是时候都会是粉身碎骨。骊妹,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而他的千般说法,万种道理最后并没有说服骊安,她只是回答道:
“我还是要进去。”
话语落定,她也随之付出行动。
她踏出一步,便被迷雾瞬间吞噬全身,浮龙还打算伸手抓住她,但当迷雾扩散而来时,他又猛然缩手,最终任由骊安一个人进入迷雾山谷当中。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本来你只要好好跟着我,等到三山倾覆,未来的蛟龙族一定会有你的位置的。但你既然找死,那变作一抹灰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浮龙唉声叹气了片刻功夫,为自己找好借口之后,便打算离开此处了。
他已经找好了背靠的大树,自然不会愿意在此找死。
浮龙化作蛟龙之形,正打算腾跃而起,飞向高天之时,突然脖颈一麻,浑身无力,摔了下来。好巧不巧,他的蛟龙龙尾正好摔入了雾气当中,山谷里立马传来了无穷吸力。
“不!”
声嘶力竭下,浮龙不断挣扎,可无论他化作人形还是真身,都无法挣脱山谷力量的约束,被逐渐拉入其中……
此时,山谷内部的水道上的小舟上,陈刘也从龙佑口中得知了这处迷雾山谷的具体情况。
他之前所说的流放之地与埋骨之地并没有欺骗陈刘,这里确实是龙族手下败将的圈禁地,但这里也并非全是危险,机缘也是有的。
“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一些上等的炼兵材料,或是修行功法。再好些,若是遇到一个两个想要传道的老怪,得到其毕生所学也并非白日做梦。外界传说的宝藏也确实存在,只要能打杀驻守此地的真龙,他就可以得到真龙的宝藏。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他们能活着出去。”
“……这样啊。”
这与陈刘并无干系,他也是误闯此地,对这些所谓的珍宝并没有什么兴趣。
当然,他对蛟龙族还是有点兴趣的。
不过不等陈刘说话,龙佑率先问道:
“你血脉到了哪一层?”
“啊?”
“蛟螭角应。其中的分别你应该懂。”
“你看不出来?”
“自然看得出。你应该已经有应龙之姿了吧?”
龙佑突然双眼眯瞪,笑着看着陈刘。
这笑脸、面容,让陈刘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过他转瞬之间恢复了平静与稳定,回答道:
“自然不可能。”
龙佑又笑了笑,恢复了轻松自在的面孔,说道:
“刚才是骗你的。有高人在你身上施了障法。龙族的特征竟然被全数隐藏并内敛了。我确实看不出来。”
陈刘第一时间想到了婉秋,他头顶的两只龙角便是被她重新按回体内的。
不过他又有点怀疑,在这天时地利人和尽在他手的时候,龙佑看不出陈刘身上的掩蔽或许不是一位二品菩萨能够做得到的。
难道是……
隐藏在高空当中的老龙俯瞰着这一切的变化,他也看见了陈刘身上浮现的双重禁制。
一重化作莲花,贴敷于陈刘近身之处,另一重则化作虚幻禅衣,遮掩一切天机。
那禅衣上存续的道韵阻止了老龙的进一步窥探,即使是镇守龙门千年的老龙也无法在施术之人未曾洞悉下发现真相。
老龙忽然抬头看向某处,一位黄袍麻衣的老僧对着此处点了点头,行了一个佛门合十礼。
“哼。”
这个面子老龙并不想给,但如此多事之秋他也不愿意徒然树敌。
灵鹫、昆仑、方丈,这股力量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强。
“难道果真是应龙……不可能。即使是将龙门所有精血给予一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南海的那株灵株的所谓角龙之姿也分明是……”
突然,老龙听到了一声琴弦崩断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烦躁。
于是对于外界闯进来的两只蛟龙,他随手将他们丢入了两团死灵与巨兽堆中。
活的下来,才有些许资格走下去。
老龙也听到了他们在谷外的话语,所以自然而然的,赤红色蛟龙应对的死灵更多,巨兽也更强大。
至于那天蓝色蛟龙……
“心机颇深,性子尚稳,但心性不定……容貌尚可,给他作为真名之礼好了。”
老龙驱散了一部分的死灵与巨兽,算是放了些许的水。
视线再度注视向那叶小舟,琴弦崩断的声音自然来自于那张年久失修的琵琶,来自于此时已觉大难临头的白骨女子。
龙佑此时左手端起煮好的悟道茶茶水,送入嘴中,另一只手缓慢抬起,又行将落下。
这只手的落下让白骨女子感觉到有千钧之力在她头顶上方酝酿,只待这股力量落下,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当然,也算是解脱了……吧?
“何必这么动怒呢?”
此时,又见一只手出现在了龙佑右手的下方,缓慢地将其抬了起来。
陈刘的背后凝聚出了颗颗汗珠,面上却是春风含露,说道:
“此曲本就以哀为调,结尾断弦,可为神来之笔。非但无错,还有嘉奖一番。”
“哦?”
龙佑起了兴趣,便没有轻易碾死一只蚂蚁的想法了。陈刘则立马鼓起掌来,并称赞了几句。
见状如此,龙佑便冲着白骨女子说道:
“陈公子有赏,还不过来领。”
白骨女子颤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走到了陈刘身边。
陈刘左摸右摸,看来是显然没带钱。
尴尬地笑了笑,最后想了想,问道:
“还是姑娘提吧。我要是能做到便尽量做。”
白骨女子此时说不出话,更不敢提什么要求。
不过陈刘却敏锐地觉察到她向着自己的那把已经断弦的琵琶偷看一眼,于是他也就乘机说道:
“我这里正好可以修。把你的琵琶拿过来吧。”
陈刘得到了琵琶之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金线棕绳的什物,在手中幻化成细小的丝线,补上了琵琶上断掉的那一根。
不仅如此,整个琵琶因为有此一根新线重新变得光彩夺目,散发出崭新的气息。
龙佑也不由得赞叹:
“上等法器就这么赠人了。陈兄可真够大气的。这弦上似乎还有几种不同的女子香气……陈兄的兴趣还如此猎奇?”
你他喵狗鼻子吧……
陈刘没有回复龙佑,而是将换上了愰金绳所化琴弦的琵琶还给了白骨女子。她接过琵琶之后有些呆滞,老半天没有什么反应。这种待遇似乎是她从未接受过的。
她最后机械地欠身给陈刘施了一个万福礼。
虽然白骨之身,但陈刘却觉得真情实意。
“姑娘再弹一曲?弹你喜欢的。在下或许还有些可以做的。”
龙佑也有了兴趣,并没有干预他们的交流。
白骨女子并不需要更多了,但陈刘想听,她便弹给他听。
曲调一出来龙佑就不知深意的笑了笑,但并没有做什么。
这一曲悠长绵绵,延向远道。空谷传响,雀声不绝。其声不再期期艾艾,而是纷纷扰扰,诸多精彩,纷至沓来。
琵琶声有若大珠小珠尽落玉盘,包罗万象,千重风景,任君采颉。
陈刘半通音律,虽然不知更深韵味,但听的很放松,更多几分享受。
待琵琶声有所突破落下,陈刘见那白骨女子跪坐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最后的命运一般。
陈刘看了龙佑一眼,随后赶在他说话前直接起身,蹲在了白骨女子的身前,说道:
“不知道管不管用。”
陈刘一指点在其额间,口中喃喃念诵道: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蜜。”
陈刘身后,突然有一朵硕大的莲花虚影盛开,点点光晕散发出来,点缀在白骨身上。每一点光晕都幻化作一朵花朵,千娇百媚,千姿百态。
最终,花朵淹没了白骨女子。
而下一刻,花朵尽数盛开,蓬得散开来。
花瓣飘向四周,唯美无比,而花瓣下浮现的,哪有什么白骨,分明是倾国倾城的女儿。她有些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可那已经数千年没有感受到的血肉触感却让她心醉神迷。
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这让陈刘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见他的窘迫,不由得被逗得不知是哭还是笑。
当然,最后肯定是笑。
他们没有说更多的话语,因为这一切其实只是满足一份执念罢了。她早已经消逝,被困的只是一缕残魂。
阴阳有序,生死有常,这一切不可逆转。
女子没有告诉陈刘她的姓名,倒是说想送他一件东西。
陈刘原以为是琵琶,没想到……
“姑娘啊姑娘,你让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一个吻。
女子离开前只是俏皮地说了一句:
“公子得了便宜,不回个礼吗?”
一个拥抱。
女子笑了一声,随后化作漫天花朵飞舞,随风而逝。
她的琵琶,没有带走,留给了陈刘。
龙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给予了自己的评价:
“吃力不讨好。”
“万般不由己,总有一般要随心。”
第两百三十章 佛门小聚会
“那你可欠我个人情了。”
“说不定反而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呢?”
龙佑指的是那消失的白骨女子,陈刘则是纯粹嘴贱,硬要如此接上一接。
这倒是让龙佑也有些琢磨不清,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感叹道:
“陈兄魅力果真是大。她竟敢当着我的面违制演奏专属真龙王裔的乐曲。”
陈刘正收拾着地上遗留的乐谱,思考着这琵琶该如何处置,听到龙佑的解说方才理解了之前双方微妙的眼神。
此时龙佑也得理不饶人,说道:
“那人虽说算不得什么,但陈兄私自度化她,算是有些僭越了。”
其实对于此事,龙佑是有些讶异的。
那琵琶女被镇压在这艘船底不知多少春秋,身上是被施加了咒术的。莫说是普通的佛道修士,即使是菩萨亲自过来也不可能无视这等禁制的。
然而陈刘却轻易地做到了,虽然他身后盛开的花朵代表着某种玄妙的佛门道韵,但龙佑却觉得这一切或许更多的还是在于眼前的这个人身上。
陈刘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事嘛,就揭过呗。”
他自然无从看出真龙的禁制,但一切禁制在他手上的青翠戒指面前皆等同于无物。
此时,正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船靠岸了。
岸边,迷雾散去,一座石雕的龙门浮现在二人眼前。
门户之上乃是一只真龙盘卧,而门户之下的门柱则雕琢有各色的奇珍异兽,山海精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却都是真龙的手下败将。
“咦,这一只有些奇怪。”
陈刘突然指向了左侧门柱最上方的一尊雕琢的石像,那石像感觉比其他石像都要大上不少,背生双翅,脚踏四方,尖齿利爪,但却不知为何没有脑袋。
两人上了岸,龙佑听到陈刘的发问,也就随口回答道:
“那是邪龙,曾经与真龙争夺天下第一,最终战败。邪龙之主陨落,族群消亡,树倒猢狲散。”
在这个问题上他似乎兴致不大,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不多说,陈刘也不会多问。
龙佑指向那座龙门,说道:
“踏入这龙门就是龙渊了。虽然不知道陈兄到底到了哪一层,但在里面若有机缘,还是可以得到些机遇的。”
“你们不限制外人进入?”
“螭龙以上,皆可入内。这是真龙给三族及其附属族群、血脉的优待。”
“哦?这应角螭蛟不是修行的境界?”
此时,陈刘听到了一个新的解释。
这四类划分并不是单指境界,更是指的四个族群。
“龙族传承首重血脉,除龙门等少数手段与少数天命之子,没有人能够跨越四重境界之间的间隔。蛟龙一辈子都只会是蛟龙。只有向下跌,没有什么太多上升的路子,所以这四重境界既是龙族血脉修行的境界,也划分了四大种族。真龙其实也属于应龙一支,不过血脉更纯正一些。”
陈刘恍然地点了点头,但他又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为何只有前三族有这权利?”
“你猜为何真龙凋敝、三族隐没,唯有这蛟龙族还有如此多的存续。他们一直以来都不堪大用。”
陈刘有了心中都计较,便没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
两人也并没有多耽误,一前一后走进了龙门之中,抵达其后的龙渊。
待他们离开之后,却突然有一只巨大的附鳞巨爪从水道之下探了出来,它猛地按在了那只停泊在岸的小舟上。
巨大的水浪瞬间吞噬了小舟,而水面之下,似乎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水面上的一切。
它收敛双翅,隐藏利爪,屏住气息,只等着天翻地覆,寰宇剧变。
“真龙……呵呵……”
水下锁链声哗啦啦作响,四根定海神柱此时散发除无穷的力量镇压着一切的变动。
一位中年男子从天空当中化形而下,落在岸边。
他看着宁静却其实暗流涌动的水道,心中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说道:
“好自为之。”
水道掀起滔天巨浪,却被男人一掌拍碎,化作雨点落下。
刚才他便随时预备着水下之人的出手,但当陈刘念出那句经文度化了白骨之后,它那在男人面前已经近乎展露无遗的杀机却隐没了下来。
老龙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它隐忍了下来。
年岁辈分,即使是老龙也比不过它。更何况依照约定,此时它已经能够向龙族随意出手。
四根再铸的定海神柱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但老龙知道在这水道当中,方才它足够兴风作浪。即使是他也只能堪堪保障龙佑的性命。
“……你应该也在等那个问题引爆吧。”
“……”
风雨欲来,风雨欲来。
此刻蓬莱之外的高空当中,一朵宽厚的白云飘荡着,上面正坐着一老僧与一位被老僧数落的女子。
“你多大一个人了。就这样便担心了?如此火急火燎地赶来,是监督?那我可觉得你们之间的缘分有待商榷啊。”
女子低头垂眉,好像是认错,但眉目含笑,却没有什么认错的意思。
她喃喃了一句:
“那姑娘最后还亲了他呢……”
看着她的样子,老僧也是颇为无奈,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这次要不是你的这位小男友,那真龙之子确实是大祸临头。”
听到夸奖的话语,她自然有了兴趣,问道:
“有甚渊源?”
燃灯古佛作为过去佛,佛门现存最古老的佛,自然知道诸多奥秘。他此刻给心系陈刘的婉秋解释道:
“水下那东西凶恶异常,积怨多年,一身戾气难以消解,噬杀生人。若是真的挣脱水面,那老龙气血已衰,不一定来得及出手。即使是出手,也不见得救的下来。当然,更不会救你的小男友。”
婉秋大大方方地承认男女之间的暧昧,等待着后文。
“不过当年那东西出逃之时,曾在道上遇到过一名少年道士,发生了冲突。它被那名道士一指打碎龙珠,近乎陨落。一身胆气更是被完全磨灭。即使这么多年过去,看来它仍然记得当初的遭遇,所以在发觉到那名道士的戒指之后,方才没了下文。”
其实原本燃灯古佛在此,并不是单纯为了管束婉秋,更多的也存了暗中保护之心。毕竟他出了意外,身前这位已然没了清净心的菩萨也会出意外。这无论是出于他个人情感还是佛门未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幸好此刻,一切顺利。卷进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啊。”
“满意了?”
“挺好的。”
虽说故事与陈刘并不相干,但既然此刻戒指属于他,那便是属于她的小男友的功劳。
古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又唱了一句佛号,对婉秋说道:
“他们来了。你还是端庄一些吧。”
“弟子一直很端庄的。”
“……”
此时,四朵云彩纷至沓来,降落到了古佛的云朵之上。
四道身影也随之显现。
其中一人身披锦襕袈裟,手持九环锡杖,头戴五佛冠,面洁鼻挺,一点朱砂在额。
第二位身宽体胖,肥头大耳,大肚能容,背着一柄九齿钉耙。
第三位体态端正,六根清净,金身护持,戴有九颗白骨佛珠,手持降妖真宝杖。
最后一位白袍白衣,身侧有八部龙众护持,乃是陈刘与沈言的旧相识。
他们共同双手合十向两位佛主行礼,古佛笑着点点头,婉秋则说道:
“免了免了。那猴子呢?”
那名体态硕大的胖和尚回答道:
“回菩萨,大师兄应该是已经上去了。”
“今天不开小差了?散伙饭得赶紧吃啊。”
“菩萨取笑了。”
婉秋又对着玄真大法师笑了笑,说道:
“好久不见啊。”
“菩萨好久不见。”
“你家那位不一起过来?”
玄真大法师苦笑一声,回答道:
“她国事繁忙,抽不开身。”
“我倒觉得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这属实让他这位大法师有些难以招架,幸而此时有三徒弟救场。
婉秋瞅了眼这位说话的金身罗汉,问道:
“你觉得你师傅的味道怎么样?要不去跟你师娘讨论讨论?”
一句话里两个味道,让金身罗汉破防败北。
“榆木脑袋……”
婉秋看向最后一人,调整了一下语气和情绪,说道:
“哟,这不是广力菩萨嘛。这是来捉我回去的吗?快来快来,拿我回去交差。”
广力菩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推脱道:
“弟子不敢。”
古佛放纵婉秋玩了一阵,此时也得出言让她收敛一点。
“一点佛主样子都没有。”
婉秋走到了古佛身后,冲着他的背后做了个鬼脸,又冲着师徒几人笑了笑,表示一切都是玩笑话。
玄真大法师也只能感叹道:
“菩萨此刻真是活力十足,青春气息十足啊。”
燃灯古佛则接话道:
“尚有正事要谈,少贫嘴了。”
“是。”
正在此时,一根猴毛从远方飘了过来,幻化做了一个猢狲模样的毛脸雷公嘴的和尚。
他一出现就冲着玄真大法师喊了一声师傅,又向婉秋做了个揖礼,喊了一声菩萨,最后又冲古佛说道:
“老头,还活着呢。”
婉秋和玄真出言代为教训了几句,但古佛却并不介意,说道:
“人齐了。关于三星洞……观自在菩萨,你怎么看?”
“我?我坐着看啊。”
“……”
第两百三十一章 狂风
“好多人啊。”
当陈刘与龙佑两人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时,立马便发现了簇拥在一座斜立在大地上的峰峦山柱下的数十人。
此地无比荒凉,千里戈壁,沙丘此起彼伏,不见半株草木,更没有什么其他物种。
陈刘他们刚刚出现就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他们大多都对着姗姗来迟的二人有些敌意,但其中处于最后的那人却是热情地向着这边打着招呼。
“陈兄!看这里!”
闻声看去,只见一位白衣青袍的青年男子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这边。
他冲着陈刘打着招呼,龙佑也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陈刘心里其实不太想要理会他,但还是只能挤出笑脸相迎道:
“见到青湖道友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于是乎,早已经进入秘境的青湖道人很自然地走了过来,丝毫不顾及外人的在场,自来熟地走到了陈刘与龙佑的队伍里。
他一过来便对龙佑赞叹道:
“这位道友看上去气度不凡,不是池中之物,实在是龙凤之姿啊。”
陈刘是不懂他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如何,但龙佑却不会如此简单地看待这位外来者。
他在青湖身上感应到了龙族血脉,也立马推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二品近一品的灵株化药,背靠无双武夫裴无将与南海霸主汰……这可不是什么能够轻视的角色。
“百闻不如一见,在下龙佑。我倒是认为青湖道友才是真正的翘楚。”
这话半真半假但后半句却是真心实意。
灵株化妖本就难于登天,更何况具有灵性的灵株已经是天地造化,其他有灵种族都希望取其为用,能逃出这些族群的眼睛可谓难上加难。毕竟这种逃避一直存在。
灵株得了天命成为了修行者仍然不会减去其灵性价值,仍然会被他人觊觎,时常有性命之忧。若不是此刻裴无将与汰的存在,即使是龙佑也要考虑是否要冒险取下这等无穷造化。
两人如此互相吹捧了几句,引来了陈刘的暗中腹诽。当然,他也没有打断他们,而是在两人无话之后指着那座山说道:
“那里就是龙渊?”
青湖率先回答道:
“据蛟龙族所说,传说中此处乃是上古大巫交战之时撞下的天柱一角,后来被龙族所得,修筑成了龙族传承的一道门户。”
陈刘则把目光转向龙佑,在这方面,他的话显然更靠谱一些。
看到陈刘的目光,龙佑眼神略有暗淡,说出了另一个版本:
“前半句确实不错,这座山峰确实是上古不周神山的一角,被水火两巫争斗所坏……但此乃镇压龙族之物,并非是龙族之物。”
“哦?”
这等说法让陈刘与青湖同时露出了惊疑的眼神。
不过龙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这些隐秘说出些许已经足矣,更多的就要看对方够不够资格了。
龙佑随后稍稍整顿了心情,说道:
“不过龙渊却是要从这山峰之顶下去方才能够抵达。至于上山之法……”
他看向了那些聚在一起,孤立陈刘几人的蛟龙族,又指了指山峰之下的一处光点。
“那里就是第一重考核了。”
此时,那些蛟龙族的人似乎也发现了那处光点,准备前往查看。
陈刘几人就仍然作为吊车尾,在后面悠哉悠哉地等待着他们前行。
“大哥,真的不用管他们吗?”
蛟龙族的人群大体上聚在一起,但有隐隐约约化成了几个小团体。他们虽属同族,但关乎实在利益之时
就不知道还有多少同族之谊了。
此时,稍稍靠左的一群人当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小胖子问着身边的带头大哥,指了指陈刘三人那边。
这位体型健硕的大哥只是瞅了瞅,回答道:
“赤炎族老说过,那什么青湖不能开罪,更何况人家是二品,管得了个屁!不管不理就行。至于后面两人,看气息并不强。身份估计也比较神秘,如果没起冲突就随他们去。”
“那起冲突了呢?”
“便宜行事……当杀则杀。”
他露出些许凶煞的眼神与气息但转瞬即逝。
而在队伍中间的那一队人,领队的则是一对兄妹,他们也隐隐是整个队伍的带头人。
妹妹此时看了兄长一眼,对方也立马知晓了她眼神当中的意思。
不过他只是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道:
“族老有过交代,万事随他们去。赤炎族老想做什么随他去,青木族老所谓谋而后定也任由他。”
妹妹的担忧之心却是没有削减分毫,问道:
“如果起了冲突呢?”
“谁也不帮。”
“……”
兄长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他知道的东西比妹妹多一点,但多的并不多,所以他能做的也没有多少。冲突若在所难免,他只能尽力护住他们这一脉。
跟在蛟龙族后面的陈刘他们,此刻也正交谈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看来蛟龙族之间的间隙也并不小。”
陈刘的无从听到这些话语,所以基本就是听着青湖的现场转播。
那些蛟龙族其实布置了禁制,但他们还是小看了青湖。
龙佑此时也点了点头,评价道: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一直如此。”
他也随口点评了那分成三簇的蛟龙族。
“中间的,坚守制衡之道,平庸。右边的,贪图小利,人前背后两面派,估摸着想要坐山观虎斗,不堪大用;左边的……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陈刘对此不置可否,反正与他无关,青湖并没有***去说话,他对此了解并不多,只是随口说些玩笑话。
正在此时,沙丘戈壁之间突然狂风大作,沙尘遮掩天地,使得视线当中一片模糊。
渐渐的,风沙逐渐卷向某个核心,生成了巨大的沙尘风暴。巨大的牵引力从沙尘风暴的中心向外扩散,将无数沙石卷入其中。
行进当中的众人也被这股力量影响,偏离了路线。那处放光的地点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外。
陈刘此时感觉到那股风暴展现出来的力量越来越大,此时他已经出现了剧烈的摇晃。反观青湖和龙佑,两人却是安如泰山。
“……风越来越大了。”
“是啊,好大的风。”
两人似乎都没有管陈刘的想法,于是,在下一刻,陈刘被逐渐拉大的风场掀起,卷入风暴当中。
“啊啊啊~”
随着陈刘被风暴卷入,蛟龙一族也陆续有不少族人无法抵御这股力量,被卷了进去。
龙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对身旁的青湖说道:
“道友此来不会这么简单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好像隐藏着更多的信息。
对此青湖却只是笑了笑,回答道:
“谁会这么简单呢?被吹走的陈兄倒是可能想的会少一些。他此刻估计想的只有赶紧离开三山,回归大梁。龙道友路上又对他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也是。我们算是一类人。可惜,不是一路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身形在下一刻瞬间消失。
待风暴逐渐听下来之后,原来的地方便只留下了零零星星的几名蛟龙族的领衔人物。
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
事业未半队伍便损失殆尽?还失去了青湖等几人的行踪。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那一对兄妹此时发挥了定场的作用,兄长沉声道:
“先去那光点的地方,其他的暂时都别管。”
蛟龙族里的留下来最强音此时重新抱团,形成了短暂的统一,并接受了兄妹俩的意见。
至于被卷飞的族人,只能听天由命。
“这……应该没事吧?”
婉秋关心则乱,看到陈刘被风暴卷走,当即就有冲下去的冲动。当然,被燃灯古佛按下了。
广力菩萨此时也插话道:
“此人命数颇硬,不会就此陨落的。那风应当是四方考验之一。”
婉秋瞪了他一眼,他瞬间又脖颈一缩,不再说话。
当初他在京城出手便背负了沉重的心理包袱,此时可不敢和这位菩萨对着说话。
一旁的猢狲倒是说道:
“那风有古怪,多半是有人刻意为之。既然是所谓考验,便不会刚见面便下杀手。”
此刻,古佛才缓缓开口道:
“你们几个也是,分明境界也跟她一样,怎么还如此怕她?那风……嗯?”
古佛本来还打算说两句,那风确实只是龙族考验的一环。广力菩萨毕竟是龙族一员,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实话。
不过,他突然发现了一股熟悉的道韵穿透天地降临而来,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头:
“你们几个,把她先带下去,免得扰本尊清净。”
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本来打算反驳几句,却突然看到师傅看了他一眼。于是,包括婉秋在内,所有人都离开了云彩。
古佛此时也断掉了对龙渊的查看,等待某人意志的降临。
龙飞凤舞般,在古佛面前浮现了两个大字。
“砍树。”
古佛看见这两个字,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这确实像是他的想法,并且确实可能有用。不过那棵树,他可砍不得。
“上山之日。”
古佛向着天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天边沉默了片刻,最后便永远沉默了下去。
与此同时,倒挂在某棵巨大的枯木树杈上的陈刘,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