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两全法
凉守宫走到前面,对着周围的村民们笑了笑,又招了招手,那张脸洗去了那些浮夸的妆容,如今看来倒是清瘦了许多,只是依然显得雌雄难辨。他对着周围的村民说道:“各位乡亲,无心大师临行前有事吩咐,让我转告诸位大师,诸位就先离去吧,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进村的。”
那汉子使劲搓着手,将目光从两位佛者身上收回:“行吧,守宫,看好了啊,别让他们进来。”
凉守宫笑着道:“放心,我自然有数。”
一旁的老者也舒缓了脸色:“好了好了,既然大师早有安排,那我们就不多事了,两位大师,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勿要和我们几个百姓计较。”
裳璎珞无奈道:“这是自然,老丈客气了,是我们举止过于冒失了。”
裳璎珞是真的有些无奈,自执掌佛乡深阙至今,他也曾往各处讲经说法,所遇百姓对他无不以礼相待,像这样的待遇,他还真的是第一次。
那老者又接连致歉了几句,这才跟那魁梧的汉子离开,眼下村外也就只剩下了凉守宫和裳璎珞、凤忏三人。
以二人的眼光,当然能看出凉守宫身上的古怪之处,但也都不是多事之人,自然敛了神色,叫人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凉守宫呢,也不意外,毕竟眼前二人都是有数的佛门得道高僧,就算被他们看出蹊跷,他也不例外。
最终,还是裳璎珞率先开口说道:“这位施主,无心大师现在不在是吗?”
凉守宫点了点头,说道:“大师有事外出,但临行之前,预料到诸位会来此寻找霁姑娘,所以让我再此等候,并让我转告诸位几句话。”
“嗯?”凤忏与裳璎珞对视一眼,说道:“请讲。”
凉守宫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便是第一个问题,未知佛门打算如何处置如今是霁无瑕的女琊呢?是诛杀?是监视?是监禁?还是其他?”
这个问题,问的颇为尖锐,若说杀与监禁,霁无瑕先前曾在阎达手下救过凤忏、法畏金刚等人,如此举动,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但若是不采取动作,霁无瑕未来回归欲界,波旬三体归一,势必会造成更大的波澜与战祸。
终究是凤忏才思敏捷,旋即作出回应:“一来是为道谢先前霁姑娘救命之恩,而来则是为了获得无心大师的一个承诺,一个女琊不会回归欲界的承诺。”
凉守宫笑道:“如此才思,如此装扮,大师便是梵宇殊台凤忏吧。”
“嗯?无心大师竟然知道吾名?”
“曾提过一句。”凉守宫依然是摇着扇子在笑,转而又说道,“这个承诺,无心大师说,他给不了,霁无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体,他没有资格与立场,干扰她作出选择。”
“这……”裳璎珞的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凉守宫又开口说道,“第二个问题,天佛原乡与整个佛门,是否真要不死不休,即使为此波及无数百姓及僧众?”
又是如此尖锐的问题……
若说是,未免有不顾百姓生死,将苍生牵连战火之嫌,若不是,佛门与欲界,也是绝无转圜可能,大战势必是要爆发的。
此时裳璎珞回答道:“若有更好的办法,天佛原乡也不愿牵连无辜苍生受累,但欲界兴战火,魔佛波旬魔化天下,对此天佛原乡绝不能袖手旁观。”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凉守宫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本小册子,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凉守宫正翻着书页。
凤忏与裳璎珞对视一眼,最终裳璎珞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阁下,这是?”
“哦,这是无心大师临行之前,教我应对你们说话的笔记,针对你们的各种类型的回答,都有所应对。”
凉守宫翻过来在两人眼前甩了甩,倒也没看清全文,只是看到了左上角的名字,裳璎珞。
“……是否针对来人不同,还有不同因应?”凤忏忍不住问道。
“是啊,上面还有法畏金刚、风僧白云剑,包括圣行者佛剑分说。”
“……”
其实裳璎珞很想问问应对佛剑分说的法门为何的,但是终究身为主事的矜持让他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既然无心大师不在,那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
裳璎珞也知道,正主不在,今日的拜访势必难以讨论出一个结果。霁无瑕就在村内,还有这么多百姓,他们两人也不可能用强,只能选择改日再来。
而就在这时,凉守宫连忙开口道:“且慢且慢,两位勿急,还有一件事,也是代无心大师所询问。”
裳璎珞说道:“嗯?请讲。”
“是关于佛乡与欲界战事。”凉守宫说道:“既然佛乡也不愿意将无辜百姓卷入战乱之内,那双方便拟定一场对百姓和普通僧众伤害最小的战争方式如何?”
裳璎珞闻言,双眼一亮,“请说。”
“昔日天策真龙于断魂狭战四刀四剑,最终天策真龙胜,而中原群侠尽归天策皇朝。不若效仿救法,佛乡与欲界,各出七人,七局四胜,不可重复出战。佛乡胜,欲界部众解散,入民间赎罪,波旬自有惩处;欲界胜,佛门归降,两方不再兴战,此法,未知大师觉得如何?”
“这……”
裳璎珞听闻,倒是颇为意动,至少如此战法,确实是最大可能的减少了伤亡,而且如此战的话,佛乡倒也并非是全无胜算。
“无心大师有能说服欲界,接受此方案?”凤忏问道。
凉守宫摇了摇头:“对此,大师倒是没说,但既然能提出,便意味着大师有相当把握让欲界接受,只看佛乡意见为何?”
“嗯……”裳璎珞摩挲着琉璃念珠,“此事事关重大,裳璎珞还需回返佛门同一众佛友商议,无论如何,请代我同无心大师道谢。”
“无需客气。”凉守宫也回了一礼。
“那我们就先返回佛乡,同众佛友商议吧,请。”
“请。”
关于异佛的诸多争议(一)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啥,反正对异佛本书有意见的人挺多的,我都看到了,但是嘛~
今天就在这里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吧,首先是关于霹雳的佛门,与常规的现实世界中的佛门理念就有所区别,就如同你不会拿着“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比丘杀人,如何分说”去寺庙里冲着老和尚说你要辩法啥的,这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所以一直以来我和读者争论的都是霹雳里佛者如何如何的问题。
霹雳里佛门确实是算得上满门忠烈,不少高僧大能为了苦境苍生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这一点确实没的说,但是佛无完佛,作为精分热门,苦境的大师们也涌现出来不少问题人物,和道友们争论的点也就在于此。
关于波旬的问题,有人说我洗,说波旬再原剧里滥杀无辜魔化天下什么的,在此声名我是没看过老剧波旬的,所以对于波旬的印象就在三轰时期平推正道了。老剧里,我所能找到波旬的记载在于两个,一个是欲界宗旨,即“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就说要入欲界首先要杀光亲人云云,但是这是一句佛门揭语,意为若要证得大道,必须澄澈心境,并非字面上的杀人之意,至少我了解的范围里,没有明确哪个角色说,要加入欲界首先要杀光亲朋好友才行。(当然有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哪个角色,大概哪一部,我去找来补一补,如果为真的话,异佛我愿意大改)
其次,旬初降世,便屠杀天下四百八十六门派以为欲界信仰拓展……这一段记载,如果仔细看了异佛的话,就能看到我是对这段记载作了一个假设的,假设这并非波旬所为,而是佛门记载用来栽赃陷害波旬的呢?要知道武君罗睺都能被野心家抹黑,三教之一的佛门想要抹黑一个异教,可说是再简单不过了。至少作为观众,我们并不能否认这一种可能性。以霹雳佛门的节操,这种事又不是做不出来。
再来是关于一些争议人物,我就先说说帝如来吧,三大源流之一。
很多人说罪恶之城其实并不无辜,的确,从普世价值观里,罪恶之城确实该死,全是恶人。但是有一点,帝如来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佛修,霹雳的高僧以金银馒头为例,梵天为救而杀,佛剑为断罪斩业而杀,但是帝如来屠戮罪恶之城呢?
“在佛尊、佛皇、佛首三大源流未现之前,一名僧者莫名得到一柄犀角神兵,冥冥之中,声识传耳,告知此兵刃能涤尽世间罪恶,更能证己大道,过程中,僧者行事愈加极端,甚至杀上传闻中的罪恶之都,进行“千罪祭血屠城仪式”,传说中的罪恶之都,七天之内,血流成河。”
可以看出,当初帝如来开杀,两个目的,一是涤尽世间罪恶,二是证己大道。
证己大道,为己,而非为世,此就是只为自己解脱了,算不得大宏愿。
涤尽世间罪恶,说白了就是杀尽世界上有罪的人,并非是为“渡世”,为“救赎”而杀,而是为了“罪”而杀,其根本是在于对“罪”的执着与滥杀,而且注意,他提到的是“愈加极端”、“甚至杀上”。
也就意味着,其实死在佛者手里的人其实并不止罪恶之城的人,甚至可以想象,他是手提着菜刀,东西南北武林砍了个通透,然后听说罪恶之城罪人多,就提着刀奔过去了。可以说他杀的都是罪人,但是要知道罪和罪是有区别的,偷鸡摸狗、巧言毁谤是罪,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也是罪。但是难道都该死吗?
那时候的帝如来,会有这种辨识能力?你罪少,我卸你个胳膊,你罪多,我把你大卸八块,可能吗?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杀的人都有人命在身,但是佛修不是应该慈悲为怀吗?不是应该以度化和教化为主吗?就如同九界佛皇,说法皈依。
直接屠城,哪怕是最为暴力的一页书,背负着斩业之责的佛剑分说也做不出来,这才是帝如来的罪之根本。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是被魔城算计,事出有因,身不由己巴拉巴拉,但是那这玩意儿不就跟精神病杀人不判死刑一样愚蠢了吗?就算是教唆犯罪,杀人的人就没锅了?
这件事情之后,再看佛门反应。
“僧者的疯狂举动,自然引来各界目光,也成为当时佛门中人“引以为耻”的过去,自然想尽办法重重封锁。”
也就有了昔日的罪人,如今的佛首,emmm……佛尊犯法与众僧同罪啊……
emmmm,这不就霹雳版黑色小本本里的夜神月么,想想问菩提干了啥,杀了一个被强行度化,满手血腥的恶人;再想想佛剑,为了自己义女的死,一声“天道不彰,山路不长”,就要被逮回佛门关禁闭;一页书入魔,严格来说都没给正道带来多大损失,反而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兢兢业业打反派,却要被云鼓雷峰问罪。
帝如来这罪名,不管怎么算都比他们三大得多吧,还不是苦境佛宗三大源流?
这才是霹雳的佛门好么,你以为是打打杀杀?实际上是人情世故OK?
第四十四章:妖脉怨灵
天佛原乡内。
裳璎珞和凤忏将此行的所见所闻告知佛乡众佛,众佛的神情各异,有怀疑、有愤怒、还有人出声反对的。
名为众佛,实际上也不过是人罢了,喜怒哀乐、贪嗔痴怨皆在,距离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还有不短的距离。
法畏金刚说道:“七局比斗,四局胜出,如此倒也算公平。”
一旁风僧白云剑也点着头道:“的确,无论怎么说,这确实是对于我们最公平的安排了。”
魔佛三体如今分开,对于佛乡而言最坏的结果,无异于便是三体皆回归欲界,作为三个人出战三场,以一敌一的前提下,佛门目前除了一页书能抗衡波旬一体外,哪怕是佛剑,也未敢说就能拿下一场。
所以对于佛门而言,七场,其实已经可说是相当的公平了。
纵然失了魔佛波旬的三场,佛门方面也有机会在其余的四场争胜,从而赢得最后的胜利。
法畏金刚看向裳璎珞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那佛者,无心,当真能够让欲界应允这样的条件吗?”
裳璎珞点了点头,缓缓道:“如果是他,自有七八成的可能吧,事关昔日一段隐秘,裳璎珞无法告知,还望尊者见谅。”
“阿弥陀佛。”对此法畏金刚自是不会在意,转而说道:“如此,那我这便传书圣衡者,若他愿意出身,我等胜算自会大上一分。”
“多谢佛友了。”
“是为佛门,也为苍生免受战火摧残,此为法畏理所当为,何须道谢。”
裳璎珞点了点头,又说道:“既然众人皆无反对意见,那便静待欲界方面回复,此外,需全力着手寻找救治梵天之法,务需在战前,让一页书恢复。”
话正说着,忽有沙弥来到殿内禀报,说是有个小女孩儿来佛乡,称有治愈一页书的法子,但是要与佛乡交换银钱和食物,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裳璎珞和凤忏走出,看到佛乡外,一个小女孩儿躲在树后,看上去似乎很是紧张。
二人走上前去,先是裳璎珞对小女孩儿说道:“小施主,你说你有治疗的医方?”
小女孩有些怯懦的说道:“是,是一位大师交给我,说可以在这里换到钱和粮食,还能让你们请大夫给村民看病。”
两人相视一眼,凤忏道:“阿弥陀佛,救人性命,乃是我等本分,贫僧略通医法,还请小施主带路吧。”
裳璎珞也道:“稍后我也会让僧众送食物和药材到小施主那边,小施主放心吧。”
小女孩闻言,眨巴着大眼睛,直接就跪在了二人面前:“多谢大师,多谢两位大师,佛门,果然还是有好人的。”
“阿弥陀佛。”
单就小女孩儿的这一句话,凤忏和裳璎珞便明白了,佛门偌大,自然也是有好有坏,人心贪欲纵然是真佛降世也无能断绝,他们也只能身体力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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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界根基,魔佛殿内,恶体、智体相对而坐,交换着各自的收获。
对于阎达扑空之事,迷达倒也不意外,只是后来关于丘山百妖路之事,倒算是额外的收获了
“傲霜氏,妖脉,有趣啊。”迷达轻轻敲击着桌案,细碎且富有节奏的韵律回荡殿内。
“根据夜笑所言,若是我们能助她复仇,她愿意释放妖脉之能,届时不仅百妖路之人功体会受到影响,欲界部众更可吸收妖能,壮大我军实力。”
阎达挥舞着双手说道:“如此对我方,也是助益啊。”
“嗯……确实不错。”迷达随手甩出一封信,“这封信,你先看看吧。”
“嗯?是谁……是他!”
阎达刚欲问是谁写的信,却在目睹到信上的字迹时便察觉了过来。
“无心!”
信并不长,甚至连称得上客套的句子都没几句,径直便说了赌战之事,七局四胜,佛乡胜,欲界解散,欲界之人赎罪;欲界胜,则佛乡归入欲界。
“你是觉得此法可行?”
阎达是了解迷达的,若是迷达不同意,这封信将会直接被焚毁,如今迷达既然让他看,便说明迷达自己是支持这一方法的。
“我等想要的,并非是一个残破不堪的人间,而是要将吾法宣告普世,与佛门大战,不仅会损害我方势力,也会将普通百姓卷入其中,并无益处。”
阎达点了点头,“我是没有意见,刚好我也想与一页书,公平一决,但是,女体之事。”
“以无心的性格,他不会干涉女体抉择,但我们也需做好她无法正常回归参战的准备,甚至,她还有可能站在我们的对立方。”
“对立!”阎达的脸上显露出怒容,怒喝道:“凭什么,她!是要背叛我们三人共修的情谊么!”
“冷静吧,阎达。”迷达淡淡的说道:“她如今意识不清,就如同你,不也和一页书、步香尘结为兄弟吗。”
“这……”阎达闻言,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迷达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所说妖脉之事,倒是可以图谋一番,但也需师出有名,先领我前往妖脉吧,我以术法将之唤回,我再与你一道,兵发冰楼。”
“如此也好。”阎达道,“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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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岛风岛,四奇观之一的风岛,一直以来隐于世人眼界之外,如今,伴随一声诗响,一道黑色袈裟的身影,阔步踏上。
“禅因未果业自生,忏落愁起拟三乘。弥陀修勒皆非圣,自坐灵山开一城。”
风起喧嚣,海浪涛涛,无心一手背负身后,一手竖掌身前,看着荒芜的风岛,缓缓说道:“一剑风徽杜舞雩,还不现身么。”
“唉……追浴沂之风徽,法舞雩之咏叹,心与剑适,雅与道俱,物我浑一,潇洒忘机。”
一声叹息,风起,人影现,一道朦胧灰袍身影出现在风岛之上,与无心相对而立。
正是四奇观之一的风岛之主——
一剑风徽杜舞雩
第四十五章:潜欲
一剑风徽·杜舞雩,作为四奇观之一的风,他却未如其余三方一样积极入世,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被鷇音子名列于天榜之上。
他只有一个人,风岛也只有他一人,纵然只有一人,他也是最令烟都大宗师忌惮的人。
并不只是因为四奇观的功体之克,更是因为杜舞雩的实力,那一手如冯虚御风无所不至的超凡剑术。四奇观中与杜舞雩最为熟识的人便是大宗师,大宗师既是杜舞雩的恩人,也是杜舞雩的战友,这也是为何杜舞雩面对四奇观纷争始终没有出手介入的缘由。
他在等,等到查明一切。
但还没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烟都就灭了,大宗师大抵是死了,而一手覆灭了烟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无心,即便是如此,杜舞雩也对无心生不出恨意来。烟都覆灭后,冰王玄冥氏和凤座朝天骄曾联手登上风岛,将战云界被灭、巨魔神失窃,包括冰楼三王之死背后的阴谋一一托出。古陵逝烟是他杜舞雩的友人不假,但却不代表他杜舞雩便因此善恶不分,正邪不明。相反,因他过往经历,他将这些事,看的比常人还要重要一些。
虽然疑惑于无心来到风岛的目的,但杜舞雩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出手,他只是看着无心,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无心大师,来到风岛寻杜某是为何事?”
四奇观的事眼下已经尘埃落定,风岛迟迟没有入世,自也谈不上什么恩怨,从杜舞雩了解到的情报来看,无心也不是那种热衷于斩草除根的正道人士,因此,杜舞雩更好奇无心的来意。
无心的神情淡然,吐出了四个字,但是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杜舞雩的神情变得不那么淡然了,甚至可说是极其难看。
“逆海崇帆。”
“大师是从何处知道这个名字?”杜舞雩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
“这个答案重要吗?”无心说道:“两件事,两个问题,其一黑罪孔雀的下落,第二个,解封潜欲之门的条件。”
“大师意欲何为。”
这一问题,未免有明知故问的嫌疑。这一点,无心知道,杜舞雩也清楚,但他还是问了,问了便决定了二人的立场。
“除祸患于未萌,杜舞雩,你该知道,逆海崇帆的性质,可并非如表面上一般光明正大。”
杜舞雩当然知道,甚至可说世上比他更清楚的人没有几个。昔日他满怀雄心壮志,要拯救苍生,一手推动了逆海崇帆这一宗教信仰的建立,更成为三人之一,位极掌死之尊。那是他人生转折点的开始,是他雄心宏图的开始,也是他梦想破碎,幻灭失志的开始。
即便如今已经过去了无尽漫长的岁月,但他仍旧时常做梦会梦到那一日的绝境洞天,那满布洞天之内的三万六千余具骨骸。即使时至今日,他仍旧无法接受,他亲手创造出了一个恶魔。也因此有了后面的,与故友决裂,将潜欲封印,隐姓埋名,此后世上再无一剑燎原·祸风行,只有风岛之主,一剑风徽·杜舞雩。
然而随着欲界再度现世,昔日与欲界相对的潜欲也势必浮出水面,对此杜舞雩心内早有预料,也早有所准备,尤其是他在得到故人传书,说逆海崇帆地擘,昔日他的至交好友黑罪孔雀弁袭君已经解脱失魂之困再度入世的时候,他就知道时间更发紧迫了。但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甚至很直接的就问出了最为关键的两个点。
这意味着对方,对他,对整个潜欲,都有相当之深的了解。
但是他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杜舞雩有些疑惑。
潜欲不似欲界,在整个苦境而言,当年都算不得什么大势力,真正会对其关注的人都不多,更遑论了解潜欲的内部架构了。
但无心却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杜舞雩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当年的佛门异数,也是促成了波旬战败的关键人物,之后却极为神秘的销声匿迹。如果是他,似乎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无心当然不知道杜舞雩片刻之间心里已经有了如此多的活动,于他而言,逆海崇帆是一个很关键的点。逆海崇帆无法举行仪式,便不会有黑海森狱连接苦境之事,森狱不出,后面的三阳同天,六王开天以及九轮天入侵缺少了关键的搅屎棍森狱阎王,更是无人去推动。有了这一大片的时间,他便可以一一将各种乱七八糟的势力埋藏在苦境的楔子一一拔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掀起不少祸乱的八岐邪神。而这才是他所奉行的救世理念。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便总该做些违背这个世界走向的事情,而不只是保全几个人,护下几条命这种小打小闹。
“所以,杜舞雩,你可知有何方法寻找黑罪孔雀?”
无心再开口问道。
杜舞雩摇了摇头:“有,但是恕杜某不能告知。”
“嗯?”
“大师杀气腾腾,杜某虽与逆海崇帆背道而行,但弁袭君是我之友,杜某绝无将友人落入险境的道理。”
“嗯?”无心微微眯起了眼。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一剑风徽,但是你既对逆海崇帆有所知,也该当弁袭君的立场,即便如此,你也要徇私包庇吗。”
“非是徇私包庇,弁袭君之事,杜某会处理,请大师放心,一剑风徽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让逆海崇帆再度祸乱世间。”
无心缓缓抬起手,回报以一声冷笑,“担保?数十万生灵性命,可能爆发的连绵战火,杜舞雩,你一人,担保的起吗?”
“请大师容许杜某尝试,若是不可为,大师再插手不迟。”
“哈。”
一声轻笑,无心身形飘摇,一袭黑衣急掠前行。
刹那之后便是相距仅仅十步。
无心一掌外翻,一掌拧内,脚步轻灵,是说不出的写意风采。
杜舞雩的反应也是不慢,双掌抡圆迎上。
一瞬眨眼,于两人之间却是百年之慢。
接掌刹那,杜舞雩只觉雄浑力量难挡,竟是硬生生被无心向后推滑出数丈,方才站定。
“三招,给你一个机会!”
第四十六章:三招
天光湖影,水天一色,天地浑同为一。
风岛之上,仅有的两个人互相对峙,片刻后,杜舞雩以指运气,拔剑出鞘,一柄晦暗古朴的长剑,倒是颇合“古风”之名,当然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剑身上头那排列的六颗珠子。其中的三枚,哪怕隔着老远,无心都能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不详力量,那是属于死印的死寂之力,也代表了杜舞雩的过去。
杜舞雩的大半生修为都在剑上,而无心恰是他今生首度遭逢的最强对手,所以他不敢大意,并拢双指,抹过古风剑。而他对面的无心,却是一脸的闲淡镇静。他越是如此,杜舞雩就越是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杜舞雩跌宕一生,对敌无数,至今所遭逢的最强的两人,一人便是昔日逆海崇帆的战友,黑罪孔雀;另一人便是有着救命之恩的恩人古陵逝烟。然而结果却是,古陵逝烟败在了无心的手里,连带着他苦心孤诣谋划的巨魔神,一手打造的烟都,俱覆灭在无心的手中,这样的对手,由不得他不谨慎,那怕只剩下了两招。
无心摊开手掌,气机一纳,柔柔一引,惊见海浪拍岸席卷而起,并非铺天盖地涌向杜舞雩,而是在无心的双掌中汇聚、变幻,起先不足拳头大小的水球,在不断地翻滚之中,却是越来越大,无心的双掌变幻,海水在他的掌间被揉搓成各式各样的形状,片刻后,便已经成了一条水龙,有手有足,有背有胸,栩栩如生,足有数丈高。
下一刻,佛者双手一落,水龙倾下,渊似怒海,瀚如苍涛,如天之怒,如地之威,杜舞雩如临末日,却是双眉未蹙,古风剑一运,排山倒海之劲自生。
“风之剑式·一剑凌尘!”
一上手,一出招,便是风剑绝式。而扑面而来的水龙,气势汹汹碾压而至,已近面门。
开!
凝意于剑,劈海分浪,再现风岛之主能为。
水龙被那一剑给劈开时,杜舞雩挥剑斩断它那一瞬,只觉手中剑竟是面对如同溃堤洪水,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下身陷,足陷三分之后,方才挺过这一招。而海水已被无心御着复归于大海中,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杜舞雩稳住了身影,一手拄着剑,将双足从地里拔出,作了个请指教的手势。
眼下还剩最后一招,也只差最后一招。
无言,无语,第三招已然上手,无心右手抬起,身后佛光大炽,一式佛印轰出,不带哪怕多余的一点花哨,依然气势恢宏,不似凡俗。
杜舞雩长剑一扫,剑破法印,虽算不上轻易,但远比起第二招要来的轻松,来的简单。这让杜舞雩在心内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无心的第三招,威力还要胜于先前,他也唯有解封死印三式,才有十足把握在不受伤的前提下接下。但是无心却只是轻飘飘的以一记佛门手印,结束了这场三招之决。
“多谢大师。”
收剑归鞘,杜舞雩沉声说道,这一句,自然是真心实意的。
“杜舞雩,记住你今日的担保,来日逆海崇帆若是现世,无心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你性命。”无心说道。
杜舞雩皱眉道:“大师,未知逆海崇帆,究竟有何计划?”
无心看了杜舞雩片刻,没有说话,实际上却是在心内考量,片刻后方才开口:“布皂海荼罗大阵,遮掩尘世三光,乱天地时序;又以三十万信众性命举行赦天祭,开启苦境与黑海森狱通道,引发两境战事,如此理由,够了吗?”
够了吗?自然是够了。
昔日的祸风行退出逆海崇帆,便是因为绝境洞天的数以万计的信众性命,更何况,是三十万信众的性命,包括三光遮掩,两界大战。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杜舞雩在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绝不容潜欲之门再度被打开,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哪怕要与故友见一个生死。
至于无心所说的话的真假,他未去怀疑,这一切,他自然会在面对黑罪孔雀之时,便得到验证。
更何况,无心并没有欺骗他的理由。
“杜舞雩明白了,豁出这条性命,一剑风徽也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杜舞雩一脸端正,本就仇大苦深的一张脸,此时更显得忧郁万分。
“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无心点了点头道:“多有叨扰,请。”
杜舞雩接手,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亦有备策。
“杜舞雩送别大师。”
随着无心的离去,风岛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与死寂,杜舞雩站立在岛上的凉亭之内,在风中迎接即将到来的江湖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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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丘山百妖路,而今入眼只剩下了满目疮痍。
而在丘山百妖路深处的妖脉,魔佛智体运动秘术,宏大法印变幻,源源不断的激荡着妖脉之内的妖力,而在妖脉深处,一股沉眠若久的怨力,在阵法作用下,终得再现人世。
悠悠古魂,化作一席紫衣,面容姣好的妖族女子出现在场,而在她体内,是源源不断的妖力,与妖脉共鸣。
“妖脉源流守护一族,夜笑,多谢阁下重生之情。”夜笑对着迷达说道。
迷达摆了摆手,“这不过是一场交易,道谢只是多余,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阁下若能助吾消灭冰楼,妖脉内隐含的妖力,夜笑双手奉上。”
说话间,夜笑运动守护一族秘法,源源不断抽取妖脉之力,片刻后,便将一个由纯粹妖元汇聚而成的光球给了迷达。
“这些,便算是夜笑对合作的诚意。”
“果然够识时务。”迷达翻掌将妖元收下,“本尊代表欲界向你承诺,三日之内,冰楼,必灭!”
夜笑的过往如何,迷达并不在意,这终究只是一桩交易,仅此而已。
第四十七章:冰楼起风云
冰楼,随着每年一度的焚灼之日渐近,冰楼外头寒如骨髓,凛若飞白的暴风雪也一日比一日来的更小,冰楼之人对此也早已习惯,纷纷压制着功体耗损的不适感,将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虽说冰楼如今已处于半出世的状态,但玄冥氏生性谨慎,再加上而今三余无梦生客居冰楼,所以还是做了不少防备外敌来袭的准备工作。
“冰王,不好了。”作为冰楼副楼主镂冰氏匆匆闯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发生何事?”
玄冥氏知道镂冰氏的为人,谨慎细微,若是一般的事,还不至于让他露出慌张的神情。
“探子回报,欲界人马来袭,已近冰楼。”
“什么!”玄冥氏脸色一变。
若是全胜之时的冰楼,欲界来袭他也不至于如此吗,但是而今却恰是冰楼最为虚弱的时候,若是一个不甚,对于冰楼而言,便有倾覆之灾。
但既然时局有变,玄冥氏还是第一时间作出了布置,“请凤座、三余先生来大殿议事,此外将外在人手召回,通令各部准备防守器械。”
“是。”
冰楼势力不算庞大,但擅长铸造,部众亦是齐心,很快整个冰楼就开始全力运作起来。而朝天骄和三余无梦生在前往冰楼大殿的途中,便已被镂冰氏告知了欲界来袭的事。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甚至心内都有些自责。
朝天骄自是自责自己将三余无梦生隐藏在了冰楼,而三余无梦生也是自责自己给已然将要隐世的冰楼带来了战火。大殿里,玄冥氏看着二人的脸色,反倒是宽慰起二人来。
“欲界兴祸,冰楼既立于世,迟早会被卷入,不过是早晚之别,先生无需过于自责。”
“无论如何,皆是三余拖累了冰楼,抱歉。”
“何须道歉呢,既然为有,互帮互助自是应该,欲界固然强势,但我冰楼也非是软弱可期啊。”
三人交谈间,镂冰氏来到大殿禀报,欲界大军已至冰楼之外。
冰楼外围仍然有着风雪,但却不似极端之时可以倚为屏障,风雪吹落在欲界人马的衣袍铠甲上,仅仅只能带来些许的凉意,再无他用。而矗立于欲界大军之前的人,眉目俊朗,气质邪异,一身紫袍,正是波旬三体之一——智体亲临。而在迷达身侧,便是妖界的夜笑。
夜笑看着眼前的冰楼,眼中的神情颇有些复杂,有对往昔的追忆,也有对某人的怨恨,方凝聚的妖体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稳。所幸夜笑反应及时,连忙运起妖力稳定,这才使得妖体不至于走到崩溃的一步。
“无界波答,世间九字情,骄悦贪慢痴惑惘灭赏,皆是虚妄。”
迷达伸手接下空中的飞雪,语气淡漠。
夜笑闻言,只是不语,而与此同时,冰楼门开,玄冥氏、朝天骄并肩走出,四奇观双雄一会魔佛智体,纵是功体有损,玄冥氏也不改自身气度,面对迷达,面上不见丝毫的惧色。
“冰楼隐世若久,与欲界秋毫无犯,而今兴兵前来,是要与冰楼一见生死吗?”
面对玄冥氏所问,迷达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夜笑,“虽然解释只是多余,但本座还是想让你们做一个明白鬼,这是一桩交易,缘由你可以问她,当然她是否愿意回答,不在本座管辖的范围。”
“嗯?”
玄冥氏与朝天骄一齐看向夜笑,后者眉头一皱,前者却是一愣。朝天骄刚想说些什么,玄冥氏却先开口了,“是……先祖夜笑?怎会,怎会还存活于世?”
“先祖?玄冥氏?这是?”朝天骄看向玄冥氏问道。
夜笑上前一步露出,脸上露出冷笑,“傲霜氏的子孙,我的后人啊,你竟然还能认出我么,对此,我是该感动吗?”
“玄冥氏?”
“凤座,她是我冰楼一脉先祖,先祖傲霜氏之伴侣……”
“伴侣,哈?!哈!”
两声笑,是恨,是怒,是怨,绵延无尽岁月的仇恨,使得亡魂久久徘徊在妖脉不愿离去,而今耳中再听闻熟悉的名字,夜笑心内是有无尽的怨恨。
“昔日,傲霜氏陷害于我,致使妖脉截断,我族成为妖界罪人,被逐出妖界,今日,我要让他的后人,为他昔日所做所谓,付出代价。”
“夜笑先祖……”玄冥氏眉头一皱,还想辩解。
迷达冷哼一声道:“够了,你们之间的过往,欲界并不关心。”
迷达冷眼玄冥氏,冰楼在他眼中不过弹指可灭,他对于冰楼这些人的过往如何也被并不关心,他的目标也只时百妖路中的妖脉之力,只要能将它取得,欲界兵将将可迎来一波极大的提升,为未来与佛门的七场对决提供极大的胜算。
玄冥氏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看来今日是难以善了了,冰楼之人虽不喜战,却也不畏战,欲界欲战,那便来吧!”
朝天骄一化凰刀蝶杀,与玄冥氏并肩而立。
此时再闻夜笑低语一声,口中呢喃,双手掐诀,冰楼众人心中疑惑之际,玄冥氏体内一阵剧痛传来,本就因灼焚之日有所衰减的功体,再弱三分!
“啊!”
“玄冥氏!”朝天骄横眼看向夜笑,“你!”
怒火起,凰刀现,刀锋微抬,一道刀气掠向夜笑。
迷达一掌翻落,他显然不会坐视朝天骄在他眼前为所欲为,一掌落下,朝天骄含怒的一记刀罡便溃散无形,在上前,智体便要会凤座。
“战云界凤座,便让吾,一会!”迷达双手负在身后。
对于朝天骄,昔日曾在金狮壁窟外有过一战,但魔佛是迷达,迷达却无魔佛之能。
“镂冰氏,带玄冥氏回去。”朝天骄横刀拦在胸前,“胜负由吾不由天,谈笑戎马惯狼烟。争,天地有数;战,败吾不存。”
“败你不存,那本座,便赐你,一死!”
迷达五指猛然一握,磅礴魔威未出招,便已横扫方圆,卷起漫天风雪遮眼。
下一刻,一拳轰出,如彗星拖尾,气势凌人,划开两人战局!
第四十八章:冰楼灭
冰楼之外,魔佛智体亲临,一桩交易,一段情仇,冰楼身陷倾覆之威,战云界凤座横刀挡关,一阻魔佛天威。
风雪之中,凰刀蝶杀挥舞,朝天骄运一身根基,刀劲写意挥洒。
刀气之盛,以至于二人立足周遭的风雪都被尽数荡开,甚至还等不道落地。魔佛智体冰冷一声笑,面对肆意泼墨的刀劲,却是不退反进,足下一动,离地不过数寸,眨眼间便前行一丈有余,停下身形后双手这才动作,那一席紫色衣袍在寒风刀风之中鼓荡不停。
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缓缓抬起拂动,然后退出一掌,无尽魔元竟是化作无尽刀劲,与朝天骄之招恰到好处的抵在了一处,甚至犹有过之。
朝天骄手中凰刀面对相似之招,一点一点,一式一招纷纷拦下,刀锋再起舞,只闻轻喝一声,手中的凰刀蝶杀举过头顶,一道凝聚显形的刀光斩落而下,迷达侧身腾挪,刀气划出一道数十丈长的深壑。一式失利,朝天骄面色不改,真元再提,极招上手——
“奔雷势!”
刀如奔雷疾走,正式霸雷三绝之招,轰然直向魔佛智体。
迷达再运掌,纳浑厚魔元,举掌向天,肉掌裹着浑厚真元撞在自天而下的刀上,铿锵作响,如同雨夜的一记巨雷,洪亮惊心。
“不过尔尔!”
迷达不急不缓,轻道一语,左手缓缓抬起,便是一道掌劲激射而出,朝天骄立刻变招,收刀,再运霸雷三绝三绝第二式轰雷掣,一式刀招落,沉闷至极。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轰雷之招,却是跌宕而出,恰如雷声隆隆不绝,一刀,紧接一刀,一刀更胜一刀。迷达脸上轻蔑之色不减,到后来连抬手都吝啬,在他身前传来不断的砰然炸裂声,如雷刀劲皆是溃散无形。
连番出刀,朝天骄根基终于是难以支撑,虎口开裂,鲜血滴落渗入雪地,更显触目惊心。
“若汝只有如此而已,那,便与冰楼同葬吧!”
“霸雷三绝·奔雷灭!”
不甘就此吞败,纵然眼前的对手,是毁天灭地欲界魔佛。朝天骄急催一身功体,一身真元翻涌衬的人更胜凛然威严,周遭白雪开始急速融化。
“哦?哈!”
迷达冷笑一声,双手负后,一脚重踏而下,漫天飞白卷起遮掩,飞雪与碎石激扬而出,看似最平凡不过的事物,在魔元加持之下,亦是逼命的杀器。
刀罡轰然斩落,飞雪碎石无穷无尽,层层消磨凤座这至极一招,鲜血越滴越多,越洒越多,再强的招,在这层层消磨之下,也终是强弩之末。
“飘渺云光!”
朝天骄双手持刀再一斩,凛然的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迷达,欲作殊死一搏,迷达一手拂过,轻描淡写击破此招,再按一掌,正中朝天骄胸口,后者登时倒飞而出,仰天呕红。
“让了你三招,你也该接我这一招了!”
迷达翻掌运式,浩荡魔元如洪翻滚,双掌间令人心惊的毁灭威能疯狂萦绕,凝成邪异轮印,令人观之便觉心惊。
“裂佛天轮!”
朝天骄强抑败退之势,凰刀蝶杀一荡魔佛极招,极端冲突,凰刀悲鸣。
断刃抛空,余劲仍是贯穿朝天骄躯体,再添重伤。
迷达缓缓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冰楼之人,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话语落,迷达便要再攒招,彻底结束朝天骄性命,就在此刻,数杆硕大箭矢破空而至,迷达眉头一皱,闪身躲避开来,然又见一箭,却是早已锁定其腾挪位置。
迷达伸手将之拍飞,“奇淫巧技,又能有什么作用。”
此时又听闻得一声,“那便接下此招,千里一箭!”
冰楼之内却见一矢横飞而出,谈不上什么惊天动地,这一道箭矢也远不如先前的那些巨弩看上去那么可怕,分明只是一把弓射出的箭。
迷达皱了皱眉头,一手迎上,却是首度退步,即便只退了半步。
而在冰楼之内,勉强射出一箭的玄冥氏受体内玲珑骨反噬,踉跄倒地,一旁的镂冰氏连忙赶上前搀扶。
“王!”
“无需担心我。”
另一边,就在迷达接箭的刹那,冰楼之内一道身影窜出,掠走重伤的朝天骄复回归冰楼。
迷达提起真元,将玄冥氏射出的一箭震为齑粉,这一箭的威力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也伤不到他。
迷达缓缓上前,冰楼已是近在咫尺,说道:“好了,时间已浪费的够多了,冰楼在今天,终将成为历史!”
迷达双手高举,毁灭威能在他的指掌间萦绕。
下一刻,迷达便是腾空而起,双掌间隐现一道宏大欲界法印,几乎可以笼罩住整个冰楼。
“六道轮转·虚空灭!”
迷达长喝一声,宏大的欲界法印轰然落下,却见冰楼之上,一道天蓝护罩升起,硬撼魔佛强招,两者极端冲突。冰楼之内,法阵核心,维持法阵运转的众人在接招的瞬间便已是人人见红,因灼焚之日而损耗的功体,在此刻已成致命隐患,每一秒钟,都有人因支撑不住而颓然倒地。
“强撑至此,又有何意义呢,终究,结局早已经注定啊!”
迷达再催魔元,往下一压,冰楼防护终究是难承魔佛天威,轰然破碎,维持法阵的冰楼之人在这一刻死伤惨重。
然而还不止于此,即便收到护罩削弱,迷达之招仍是倾轧而下,冰楼主体承接此招,轰然而倒,惊起一地的飞雪,更见得一地的猩红。
“如此,你可满意么,夜笑。”
迷达站在雪中,看着眼前的废墟,双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的问道。
夜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最后,仍是被怨毒之色给充满,“自然,待吾取回玄冥氏身上的玲珑骨,便兑现与魔佛的承诺。”
“嗯。”
迷达一挥手,气劲扫过废墟,掀开层层冰岩,地上已躺了不少冰楼人的尸体,死状凄惨万分,然而,却不见玄冥氏及朝天骄。
“嗯?逃了吗?”
迷达气机追溯,看向一个方向,又能逃到何处?
第四十九章:既定的命数
冰原之上,镂冰氏背着昏厥的玄冥氏,身后箭童追霰也背着重伤的朝天骄急急而奔,将近的灼焚之日,冰楼之人功体持续衰减,然护主忠心,纵然面对绝境,也不曾有半分改易。一心一念,只愿护主脱困,保主平安,个人生死,早已尽数抛之脑后。
“冰楼内有一条地道,可脱困,还请三余先生带部分族人先行,玄冥氏尽可能拖延时间。”
“冰王……”
“玄冥氏,拖延时间交我,你功体损害太大,还是我来断后吧。”
“我为冰楼之主,又岂能抛弃族人而逃,必要守到最后。”
“撤离之事,交由副楼主去办吧,战祸因三余而起,三余又岂能就此离去。”
“三余先生,身负诛灭波旬大任,岂可再此……”
……
冰楼大殿内的争端,声声句句犹在镂冰氏耳内回荡着,而就在此刻,索命阎罗已然将近,毁灭之威隐含一掌轰然盖落!
“飞雪连天!”
不愿背后玄冥氏受创,镂冰氏腾空转手,强催功体,化寒冰飞雪迎上魔佛杀招,轰然一爆,镂冰氏登时重创,然足下脚步未停,反倒是借着这一爆炸的威能荡开身形,强行拉开些许的距离。
而另一边,受威能激荡影响,追霰顿时踉跄,整个人连带着背上的朝天骄也被荡飞出去,但片刻之后,追霰又爬起来,不顾身上伤痛,背起朝天骄继续在雪原中狂奔起来,点点殷红洒落地上,片刻后又变得极淡。
迷达微微皱起了眉头,眼见着这一招仍是威能阻止两人的步伐,他便要再腾空出掌,攒下一招,结束这一场闹剧。他觉得,在这冰楼,已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雪地里一道身影迅猛穿出,直向迷达,迷达虽辨不明事物,但也已下意识做出了反应,衣袖回荡一扫,亦有千钧沉,那道白色的身影恰好撞上,随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溅起一地的大雪,随后又盛开出一朵极大的红花。
“雪飞狐……”听闻身后的声响,镂冰氏紧紧攥紧了拳头,那动静不小,他自然知道那是谁,但此刻,他却是不敢有丝毫回头的举动,唯有奔,唯有逃,也只有如此,才能对的起冰楼废墟之下的族人以及战友们的牺牲。
王……
镂冰氏、追霰遥望一眼,多年的默契,二人同时奔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而一招过后,迷达再度跃起,左手、右手同时运起浩荡魔元,同为极端的杀招,却是截然不同的招式,便要在这一手之后,将两人一网打尽。
“天河流星。”
“异部宗轮。”
凝元起势,转纳风云在掌,两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下,同样是破天撼地的一招,牢牢锁定住二人,亡命奔逃的二人,此时已是避无可避,唯有转过身,豁尽所余不多的元功,强撼魔佛杀招,却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仅仅一个眨眼,磅礴威能便已碾过二人身躯,彻底绝断了二人生机。
而就在临机一刻,二人同时将身后之人抛出,独立承受此招,剧烈的动荡之下,朝天骄、玄冥氏二人转醒,眼前所见,却是血腥一幕。
“镂冰氏!追霰!啊!”倒在雪中的玄冥氏,看着这一幕,几近心裂。
“无需悲伤,无需痛苦。”而此刻,魔佛迷达已至玄冥氏身前,“你很快就能与他们再会了。”
一掌重落,玄冥氏全无反抗之能,毙于掌下!
“玄冥氏!”
朝天骄一声怒吼划破天际,不顾重伤之躯,誓为冰王复仇,然迷达掌一动,魔元汇聚,朝天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漂浮到了空中。
“汝非冰楼之人。”
迷达看着半空中无力挣扎的朝天骄,淡漠说道。
“昔日傲霜氏陷害夜笑为因,夜笑找上冰楼复仇即为果。因果之下,无人可逃,今日便留你一条性命吧,欲界杀冰楼为因,汝来复仇即为果,那时杀了你,便是了解因果啊。”
挥手一掌,卷起漫天雪,便将朝天骄甩飞了出去。
而几乎同时,夜笑现身,自已然死去的玄冥氏体内,取出了数根散发着妖族异能的骸骨。
“想不到魔佛竟然会留她一命。”
“昔日有人说过,宗教之争,若非不得已,便不该扯上人命,否则便成了邪教。”
欲界难道不是邪教?夜笑看了一眼迷达,迷达也分明洞察了夜笑心中所想。
“昔日若非佛门迫害,不仅限制我等传教,更大肆迫害欲界信众,何来今日之波旬。”
“他们越是畏惧,行为越发极端,便越会制造出无法承受的后果。”
“如此,也是因果,无界波答。”迷达拂袖,飞雪卷起一堆,掩埋了亡者身形,“夜笑,记得你之承诺。”
“自然,夜笑不敢或忘。”
“嗯。”
下一刻,二人便齐齐离开了雪原。
而与此同时,距离雪原不远,数道人影急急而奔,欲往冰楼支援。
“快,再快啊!”
三余无梦生身后,又冰楼公主霜旒玥珂以及先前曾受冰楼援助,复活挚友佛剑分说的儒门龙首疏楼龙宿。
此时的三人,尚且不知,一切已是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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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冰王身殒之时,楼桑村内,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奇怪,怎么会突然就下暴风雨。”屋外,凉守宫看着乍变的天色,摇着手中的桃杏扇一脸的疑惑,然而更令他疑惑的是,这天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随后,只听闻屋内传出霁无瑕急切的呼喊声——
“无心,无心。”
“啊,怎么回事。”凉守宫连忙跑回屋内,只看到无心倒在霁无瑕怀中,面如金纸,二人对弈的棋盘上,还能看到斑斑血迹。
“霁姑娘,这是发生何事啊,无心大师他……”
“我也不知道,明明刚才还在对弈,怎么会。”
“那我这便去请大夫来看看。”
二人正说着,无心已是悠悠转醒。
“不用了。”无心缓声说道:“命数啊……”
第五十章:西煌佛界
三余无梦生终于还是迟了一步,当几人赶到最后的战场时,只剩下了满地的血,一地的狼藉,昏迷不醒的朝天骄,以及已然失了生机的玄冥氏。霜旒玥珂当场崩溃昏厥了过去,然而活着的人终究是顾不及悲伤便要继续前行。将玄冥氏和冰楼一众亡者收埋后,几人带着重伤的朝天骄无奈回返,旅途中充满了悲伤及黯然的氛围。
曾忆携手共并肩,千里征尘会狼烟;而今归来萧瑟路,叶落天地祭华年。
几人回到了疏楼龙宿的居处三分春色,一部分被提前安排撤走的冰楼族人则被疏楼龙宿另寻一妥善所在安置,作为儒门天下的至尊龙首,在儒门内地位超然的人物,龙宿自有这样的人力以及财力。苏醒过来的朝天骄和霜旒玥珂自然是咬牙切齿的,吼着要杀了迷达复仇,但都被三余无梦生和疏楼龙宿给按住了。
就如同疏楼龙宿所说:“你们现在去,也不过是徒添几条亡魂而已,这一次迷达收手,不代表他下次亦会留手,你们大可以去,看看是你们杀了迷达雪恨,还是九泉之下,冰王及众人死不瞑目,看着他们拼出这条性命所保护的,竟是被人如此不屑一顾,如此践踏,如此挥霍浪费。”
疏楼龙宿的话可说是难听到了极点,但此时此刻,恰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冰冷言辞,才可以让失去理智的两人复归于清醒。
三余无梦生也从朝天骄的口中知道了迷达进攻冰楼的真正原因,并非是他藏身于冰楼,这令他心内的自责稍微削减了一些,但其后朝天骄所说的,却是让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冰楼旧怨,妖族之人,妖脉之力……几乎是在一瞬间,三余无梦生便肯定了迷达,或者说欲界的目标为何,而这对于正道而言,实非是什么好消息。
这几天里,他也听闻了由无心所提出了,让欲界与正道以七场决斗划定未来局势的建议,这确实是对于双方,对于苍生而言,伤亡都最轻的方法,对于正道而言,也可说是胜算最高的一中。无论是欲界还是正道,都没有拒绝的理由。而迷达此次,分明已是在为七场决斗做准备。
“嗯?你是说,迷达此次是为以妖脉之力强化欲界人手?”疏楼龙宿轻摇着华扇,微微皱起了眉头。
三余无梦生缓缓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无其他理由了,欲界人马本就强悍,有妖脉之力加持,只怕此事难了。”
疏楼龙宿道:“七局四胜,欲界有迷达和阎达,还有不确定是否回归的女琊,而目前正道有能力抗衡波旬一体的,唯有一页书,甚至都算不上稳胜。”
三余无梦生一脸阴霾摇头道:“此法虽然避免了欲界的兵力优势,却也是一手险招,若是败,那便……”
疏楼龙宿思考了一阵,说道:“无论如何,总要先敲定七名人选,迷达既已作手,便说明欲界有极大的可能性接下此战,但是正道……”
“我先前往佛乡,与众人会和商议对策,凤座及霜旒玥珂,就拜托龙首了。”
“去吧,他们交由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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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佛门之中,最神秘的XZ汗野,登佛之路取道西行。由四大创道者之一的尊佛·宿何年创立,佛者,千里行足,慈悲为念,立一方净土,宏救世之愿。
一塔,双圣,四禅天。
自尊佛,灵鹫宿何年圆寂之后,西煌佛界主事便由其弟子圣衡者释至伽蓝担任,与四禅天守护锦卧佛山之封印,避免着一场灭世的危机。
而法畏金刚的一封传书,自中原至极西之地,落于释至伽蓝手中,为这久别于尘世的世外佛境,卷来一抹尘世喧嚣。
“圣衡者,尊者书信,所言为何?”说话的佛者外表童稚,头上满是蓝色舍利,左手托蓝田玉钵,看上去倒有几分天真,但西煌佛界却是无人敢轻视这位。双圣之下四禅天,法畏金刚便是镇守于佛界西隅的归龙树下。
而这位看似童稚的佛子,正是镇守在佛域东隅青云层的渡者,四禅天之一,因每踏出一步,便长出一片青草如茵,故法号青随。
“尊者信中说,欲界将有可能与佛门以七局论战,划定胜负,以此避免普通百姓及僧众的伤亡,阿弥陀佛,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应答之人,虽未露面,然语气舒缓而庄严,令人闻声便觉着清圣,一想便知是佛门高僧。
“那尊者传书,是要请援?”青随佛子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先前尊者飞书,言及与波旬恶体阎达一战,他与梵宇殊台凤忏、灵云寺白云剑联手,仍是落于下风,可见此魔难缠。”
“欲界有恶体、智体,当前女体动向未明,但也需先做准备,若是如此,为了佛门,伽蓝只怕这一趟非走不可,若吾前往中原,封印之事,便有劳渡者及慧者、悲者看顾了。”
“此为青随分所当为。”
“唉,佛消魔涨,苍生苦难,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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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桑村内,今日再来一名异客,说是异客,只因能把大人小孩都吓到躲在家中的人,当前台面上的真的不多,恶体阎达恰是其中之一。
对此阎达也不以为意,被他吓到的人不少,这些百姓又能算得上什么。
但他看到无心时,那张狰狞面目,却变了颜色,“嗯?!无心你怎会重伤至此,是谁,竟然能将你伤到如此?”
“是……”无心伸出手指了指上面,却不曾继续说下去,“你今日前来,是要接受七局之斗的建议了吗?”
“此举,对于欲界,并无危害,自可应下,但!”
第五十一章:七战之约
听到一个但字,无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换了个坐的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只是这坐姿有些松散,甚至比起阎达的坐姿还要不像样一些,他看着阎达的那张脸,昔日魁梧武僧的样貌与而今的狰狞恶像缓缓重叠,说道:“阎达,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吗?”
阎达摇了摇头,“你说的话着实有些太多了,我又不是迷达和女琊,怎会去记那么多。”
“任何出现在但字之前的话,都是废话。”
这句话无心也忘了是从哪儿听来的,但是却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因为一个“但”,往往就能把一句话从承诺转变为谈判。就像你和一个人说什么事儿,那人说,我答应你了,你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但是紧跟着那人又补了一句“什么条件”,这往往就是这一个字的妙用。
阎达听了这话,明显有些发怒,但很快情绪就收敛了起来。这世上敢和他这么说话,且能让他按下这份怒气的人,也只有无心一个了。哪怕是迷达、女琊,也不会这么同他说话。
片刻后,阎达才开口说道:“女琊,这不仅是我的条件,也是迷达的条件,竟然是欲界与佛门的决战,这一战不能缺了女琊,七战之局,每一战都极为要紧,你也知道她的战力对于欲界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可以去说服霁无瑕,也能去寻找医者来为她医治,只要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贫僧不会横加干涉。”无心说道。
“可以!”阎达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既然无心协助正道治愈了一页书,自然也不会阻挠欲界对霁无瑕进行救治,他的目的只在于不想让这一场大战伤亡过众而已。在来的目的,便是要阻止逆海崇帆现世,从而引发后面的黑海森狱、三阳同天、六王开天、九轮天等一系列的战乱。
说到三阳同天,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无心在心里捋了一遍计划,回顾了一番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却是是遗漏了一些。
都怪那位后面只知道卖鸭头当龙套了,差点就忘了这对虫形态的鸳鸯。
虽说后面改邪归正,但是无心可是不愿意去赌这一手的。
以阎王的能为,一旦发现逆海崇帆计划失败,一样可以与那一边联系以达成计划,毕竟那两只虫可是还一直惦记着三阳同天来恢复伤势。
嗯……也该稳一手,排除掉不稳定的因素,毕竟他可不是素还真,必须要等恶人为恶才愿意行动。
“无心,无心。”
无心看了眼阎达道:“何事?”
“你刚才是又在算计什么?”
“有吗?”无心挑了挑眉头,看着阎达问道。
“每次你在思考的时候,便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很明显。”阎达说道,“而且不光是我,包括迷达,女琊,一直都很好奇,你汲汲营营布置一切,所作所为,又是为何?”
“为何啊?”无心想了想,转而笑着说道:“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先将眼前的麻烦结束吧。”
“哼,无论如何,最后赢得,一定是欲界!”
“哈,希望如此吧。”
无心目送着阎达的离开,随后将凉守宫唤入了房间。
欲界既然已经做出了回应,那接下来就要看正道,或者说佛门方面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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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佛原乡,离开了三分春色的三余无梦生来到佛乡,此刻佛乡众僧齐聚,只因一人。
“一页书前辈。”
看着熟悉的庄严法相,三余无梦生心神一荡。
眼前这位,可说是整个正道,最为核心的脊梁骨了,无论局势恶劣至何等地步,似乎只要一页书还在,苍生就还有希望,光明也尚未泯灭。
“三余。”
一页书缓缓点了点头,二人相交的日子不短,关于三余无梦生的真实身份,智慧如一页书,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猜测。
“有劳诸位为一页书奔走,在此谢过。”一页书一荡拂尘,对着众人说道。
“佛友客气了。”裳璎珞亦是回敬一礼,“治愈佛友之法,还是源自无心佛友。”
“无心?”一页书的脑海中恍惚过那一袭黑袍,“是他?他便是,无心?”
“阿弥陀佛。”裳璎珞念了声佛号,这才又接着说道,“此外还有一事,关于欲界、佛门乃至整个天下苍生,也是无心提出,乃是以七场胜负论定,详情如此……”
……
裳璎珞先是同一页书说明了近期发生的大小战事,包括江湖中目前的大致局势,最后话题,依然是不可避免的落回到欲界与佛门七战之决上。
“七战,四胜。”一页书闭上了眼,“如同昔日的太荒神决,确实是可以将牺牲降到最低的办法。”
“但是如今波旬三体分离,却是占了极大的优势。”裳璎珞说道。
“不仅如此。”一旁的三余无梦生补充道,“看到一页书前辈恢复,吾便想到,女琊回归欲界的可能性便有八成,无心既然认可了一页书前辈的恢复,欲界若要恢复女琊,想必他也不会阻挠。”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做好面对波旬三体,三战皆败的可能。”
说这句话时,凤忏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恶体阎达他曾交手过,即使三人联手,也是不敌。迷答虽然不若阎达强悍,但心机智慧,更胜一筹,青蒙山一战表现出的战力也是不凡。
至于女琊,能与阎达相持不落下风,仅这一点,便已足够。
再加上蜕变重出的涯十灭……
这一局,难啊……
就在这时,有僧侣来禀报,说是凉守宫来访。随后凉守宫进入,还带来了无心的书信。
“欲界已经认同,大师是想问,佛乡方面,持何种态度。”凉守宫问道。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裳璎珞,唯有一页书除外,佛者心内,早有答案。
深吸了一口气后,裳璎珞缓缓开口。
“佛门,愿战!”
第五十二章:约战!约战!
“所以你觉得我该如何做?”楼桑村里,霁无瑕看着无心的眼睛说道:“是该和迷达、阎达他们一道?亦或是……”
欲界唤醒霁无瑕的方法有很多,至少远比佛门方面治愈一页书要来的容易,但是治愈归治愈,霁无瑕恢复了作为女琊的记忆,也想起了过往的往事,但如今的信念与立场,却又与当初大有不同。
无心想让霁无瑕没那么紧张,微笑说道:“你倒不必如此,援助正道,旁观,或者再为欲界而战,那都是你,也都是女琊做出的选择,无论对错。”
霁无瑕在旁摇头,说道:“此言不妥,无论欲界还是佛门最后得胜,两边长久以来的仇怨必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下,昔日天策真龙纵然收伏了四刀四剑与中原群侠,但是最后也依然逃不过算计。”
无心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话虽然如此说,但这确实是最能和平解决两边争端的法子了,而且未来的危机接连而至,必须尽快弥平这一混乱才可行。”
说完这话,他缓缓对着霁无瑕抬起了手,但最终没有伸过去,只是作势捋了捋衣服的褶皱。
无心又接着说道:“所以无论如何,防守去做吧。”
霁无瑕在旁说道:“我就知道是如此的答案,就像你当初说的,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尽是,废言啊。”
无心笑的有些无奈,说道:“毕竟如此局面,我也很为难啊。”
近些时日的中原武林,倒是平静了许多,无论是天佛原乡还是欲界,都没有再兴起战事,这对于两方而言,都是罕有的休息。当然真正受益的,还是那些寺庙的僧众们,欲界虽然不对百姓下手,但是对于僧众可以说是丝毫的不客气,甚至于用手段狠辣来形容也毫不为过。这下的和平,倒是给了这些僧众们喘息的时间。
送别了霁无瑕,无心来到村后的瀑布前,手中拿着树枝,在瀑布地面上一横一竖的勾勒捉摸,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圆圈和叉,又分布开了好几,看上去格外的混乱不堪,哪怕是最精通下棋的棋道圣手,也难以分清。
普天之下,也只有无心一个人能看得明白,九轮、古原、南域、精灵、玄黄三乘,纵横经纬之中的每一块区域便代表了一个大事件。
无心手里的树枝,在象征九轮的那一块停留了许久。
“嗯,等到双方大战正式开始,各方目光皆被吸引的时候,也该考虑一下解决论剑海的不稳定因素了,对了,还有说太岁。”
那位黑海森狱的太傅,严格来说当前所作所为与苦境并无冲突,但他身上所承担的任务过于敏感。
再加上天罗子,这个阎王备体的不稳定因素,纵然不至于除去,但也要思考方法进行限制。
失去了先知先觉,便意味着需要多做一些准备。
“浩劫不死天地蝱……”
既要动手,便要彻底断绝活命的可能,无心可不想去赌两只虫子的生命力,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要让天地蝱渣都不剩一点。
“考虑一下,火族?天火?不灭之火。”
无心嘟囔着。
似乎拥有不灭之火的火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印象里,那位火族的火母,大约似乎可能好像,还处于叛逆期?当初谈无欲怎么搞定的这个麻烦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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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上,风檐公子与花千树正欲赶往天佛原乡。
刚刚来到半途,忽然狂风四起卷动沙尘漫天,遮掩了二人眼前的道路。
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能感觉到这风也不是一般的风,立刻凝神戒备,而风檐公子,在戒备的同时,还从这风里,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令他魂牵梦萦的一股气息。
“公子,这阵风不一般,小心。”一旁的花千树并未注意到风檐公子的异状,尚在戒备。
风檐公子没有理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风说道:“是你吗?祸风行。”
“谁?”风声过大,花千树有些没听清。
“祸风行。”
风檐公子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此时风中,缓缓浮现一道灰袍身影。
风中的来客缓缓说道:“许久不见了,弁袭君。”
花千树听到如此,自然也反应过来,说道:“他是……公子你的故友吗?”
风檐公子没有回答花千树,仍旧是看着风中模糊的身影说道:“祸风行,你这次找到我,是要阻止我吗?”
“逆海崇帆这样的教派,便不该现世。”风中的杜舞雩说道,“弁袭君,放下吧。”
“弁袭君拒绝!”
风檐公子厉声说道。
“当初是,你,还有我、天谕,是你告诉我,有这样一个信仰,可以让众生得救,让人得到希望,为何,为何最先放弃的人是你!”
“因为错了。”杜舞雩说道,“这条路,我们错的太远,而吾,便是为了修正这个错误。”
荒野之上,故友再会,却是信念之争,道路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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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快很多,在确定了要与欲界进行对决之后,佛门亦开始了动作。
几乎是在同一日,或者说同一时间,欲界与天佛原乡便发出了昭告天下的消息,如同两锅滚油,这个如水般平静的江湖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两方势力,都互相让人递了战书。战书在这个武林最为常见不过,但是这一次却又极为特殊,因为参战的双方,是欲界和佛门。
几乎决定了天下走势的一场七战之决,就这样干脆利落的来了。
这样的大战,战书上的内容却是简单到了极致,裳璎珞、迷达,只是简答做了一个约定。
日期是在七日之后,七日之后的七日之决首战。
地点在苦境也是人所皆知。
不归路。
第五十三章:往日怨今日仇
七日之后七战之决首战的风此时才刚从欲界和天佛原乡吹起,还不到扩散到整个天下的时候,但是荒野上,树林中的风,却是实实在在的铺天盖地,摧枯拉朽,俨然不是一般的风,而是一阵风暴,一阵跨越漫长岁月,关乎于情仇、心念的风暴。
昔日的一处海岛上,迷失了人生心念的人,遇到了人生的一抹光明,照亮了晦暗不清的人生前路。此后,逆海崇帆立,潜欲的信仰吸引来无数丧失了希望的人。
天谕、地擘、生老病死四大印,无数人对此顶礼膜拜,但这一切犹如泡影,一朝破灭,哪怕直到今日,风檐公子,或者说逆海崇帆的地擘·圣裁者——黑罪孔雀·弁袭君,仍无法理解,不愿相信,昔日的好友,战友,竟然会背叛组织。
所以自从出世,弁袭君除却寻找解封潜欲之门的办法外,也一直在寻找昔日战友,位列生老病死四印之首,掌死之尊的一剑燎原·祸风行,也就是如今的一剑风徽·杜舞雩。
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杜舞雩竟然敢如此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更要阻止他重开潜欲之门。
“太夫,你先前往天佛原乡吧。”弁袭君对一旁的花千树说道。
“可是公子……”
“这是弁袭君的事,与你无关。”话说完,弁袭君顿了顿,“相信我吧,太夫。”
花千树静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哪怕是呼啸的风声也未能遮掩下这一声沉沉的叹息。
“答应我公子,安然回来,我在天佛原乡等你。”话说完,花千树便抽身离去,杜舞雩也只是看着,并未出手阻拦。
直到花千树离开后,风中的杜舞雩缓缓露出了身形,双眼看向弁袭君的神情颇有些复杂。后者双手捏诀,象征逆海崇帆圣裁者尊位的地擘印化现入手,下一刻,地擘印按芒一闪,一柄造型特异的碇蓝长剑入手,正是名锋——六赋印戒。
杜舞雩见状,亦是无言,以气御剑,古风剑出鞘,风势更盛。只见得一剑破空,恰好弁袭君也同起剑锋,脚步一点,掠向疾风核心,两人一触即散,只是风岛之主在这一剑的碰撞中却是比弁袭君多退出了不少距离。弁袭君落地远点,但每一次退步都发出了一声闷响,杜舞雩多退些了步子,身形显得有些踉跄。
一剑交会,铺天盖地的飓风顿时一滞,余威扫荡之下,一境风势溃散无踪。
“祸风行,你退步了。”
“弁袭君,收手退隐吧,这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结果。”杜舞雩的面上显出几分愁苦之色,“我已不愿,看到再有人,在我面前牺牲了。”
“这真的是你该说出来的吗,祸风行!”
弁袭君双眉敛起,脸上显露出怒容,毫不犹豫第二次挥出了剑,杜舞雩不约而同挥剑相向,这一次,后者一剑将弁袭君逼退出老远。
不待喘息,眨眼之间,又是剑锋相向,这一次剑锋相撞之余,二人几乎是同时一掌推出,弁袭君身形一坠,整个人倒滑十丈。杜舞雩虽然退的没有那么远,但是身形却是踉跄许多。
“黑染扶桑!”
但见弁袭君一跃而起,手中长剑轻拨,挑起一道漆黑如墨的剑气,剑气凌厉前落,人随剑后。杜舞雩长剑在握,一纳气元,剑锋起势,飓风之势再度呼啸而起,那道剑气凶猛撞击在那道由飓风形成的壁垒之上,剑气、飓风同时轰然碎烂,但是人却是丝毫未见后退,六赋印戒再化无数绵密剑气袭下。杜舞雩横剑如壁,不见丝毫破绽。弁袭君见状,再起一式荡风云,流影涵天光——
“赦天六罪!”
“流风回雪!”
杜舞雩同运剑式以应,只闻轰然一声,杜舞雩陷地三分,弁袭君身形旋转,落在地面站定,烽火战火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愈发的浓郁。却见一剑风徽右手猛地一提,却是首度率先出招——
“一剑凌尘!”
一锋横扫,便见得天愁地惨,当头劈下!
“圣墨六戒!”
极招再发,六赋印戒发出悠悠剑吟,真气灌注之下,绽放出碇蓝之光,在刚柔间转奏著促促冷响。
转眼之间,极招再对,昔日的恩怨情仇如今再上演,这一次,无人退步,更无人甘愿吞败,一招一式间,两人招式迭出,战况激烈万分,鲜血遍洒荒野。然而战中的人,已经是杀红了眼,更杀迷了心,过往回溯,心中更恨!
“弁袭君,加入我们吧,你会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
“神抚慰,神悲悯,神不忍众人受苦。”
“绝望不是永恒,唯有希望才是不朽。”
“逆天诰命,海广地生,崇云法戒,帆引归程;荼罗说尽,罗网神听,无妄乃劫,疆布唯征。”
“画眉……”
为何,为何!
昔日引领这一份光明的是你!如今要断绝这份希望的也是你!
若是这条路是错,那昔日携手一同走过的过去,又算什么!
你昔日给我的承诺,又算什么!
祸风行啊,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往日怨今日仇,漫延漫长岁月的怨气,今朝一日宣泄而出,黑罪孔雀一运剑上极招!
“恒世八谛·胤天六极·太古之判!”
注力一喝,锋开八面萧风;眼绽异光,剑转三千锐芒!
杜舞雩见剑势雄浑,亦是不甘轻忽大意,连运风之剑招最终式!
“燎原之风!”
双剑交击,天地四倾,赫动的声响,是剑心鸣、是剑身颤,是剑魂划开生死线,人我谁留黄泉看。
“啊!”
天地间,一声沉闷,杜舞雩倒退而出,仰天呕红,终是为这场恩仇,化下暂时的终止。
“祸风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阻止我了,为了我们曾经携手并进的过去!”
六赋印戒在起,忽见天外数道剑气袭来,一阻黑罪孔雀攻势,随后一个身影卷起杜舞雩,消失在原地。
“嗯!”
等到弁袭君击溃剑气,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这种剑气,嗯?熟悉!”
弁袭君看着方才杜舞雩立足之处。
“祸风行,这一次,你阻止不了我!”
第五十四章:故人逢
一道化光缓缓坠地,带着杜舞雩也到了安全之处,面容清逸的不世剑者摘去了昔日的高冠,仅仅只是简单的束着。双鬓垂下两缕发丝,手中拿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眼神没了昔日的深沉和算计,看上去反倒是颇为平静。
若说之前的他是一个深湖,那现在便像是大海了。
杜舞雩看着眼前的熟悉面孔,这个面孔应该是一个已死之人,但是他看到了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或者不对,只因是他,烟都的大宗师,若是就简简单单的死了,那也未免有些无趣。以他的心智和手段,不该死的如此简单。但是——
杜舞雩的目光落在了来人的剑上,漆黑如墨的剑,却不是昔日的那一柄百代昆吾。换剑,以他的骄傲犹换剑,可想而知那一战他败的有多么的彻底。
“杜舞雩,你已经看了吾许久了,不知道还要看吾多久。”古陵逝烟将手里的剑收起,负手看着杜舞雩,语气说不上客气,但如此杜舞雩反倒是习惯一些,如此的盛气凌人,如此的高高在上,这才应该是那一位大宗师。
“我早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杜舞雩沉默片刻后,浅浅一礼,“这一次,又是你救了吾,多谢了,古陵逝烟。”
古陵逝烟只是摆了摆手,“多余的礼节,可以省下,虽然吾一向以商贾自居,但对你杜舞雩,却是真正的视为挚交好友,援助朋友,本是应当。”
挚交好友……听到这句话,杜舞雩又想到了方才剑锋相向的黑罪孔雀,无奈心绪尽付一声叹息。
“方才那人,便是你昔日的同道吗?”古陵逝烟问道,“当初吾救下你时,你不愿说,现在也是如此吗?”
“……”杜舞雩沉默片刻,“此事还得从潜欲之门说起,详情如此……”
……
或是心绪烦闷,又或是对古陵逝烟两次出手相救的感激,又或是那一句“至交好友”,杜舞雩选择了将自己从未诉说于外人的过往告知给眼前人。从三人相识,逆海崇帆的建立,再到绝境洞天,数万牺牲,最终一桩情的泯灭,成为导火索,也成为了背道而驰的起点。
一切的一切,大宗师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甚至他的脸上都没有看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而杜舞雩倒也不是尽数托出,关于阻止黑罪孔雀的理由,他省去了无心的部分,只说是自己得到旁人通知,弁袭君破封而出。
为了阻止潜欲之门再度现世,因此起了战事。
“原来如此。”古陵逝烟点了点头,“可有我愿意协助之处?”
杜舞雩闻言一愣,这样的话,他不相信是从大宗师口中说出的。
古陵逝烟见状皱起了眉头,“烟都覆灭,寻仇非是短暂之事,刚好吾近期正闲,你若有需要可以传讯于吾,但未来我与无心的复仇之战,希望你能阻止旁人干涉。”
熟悉的利益交换,熟悉的口吻,听到如此说杜舞雩反而安心了些,也只有如此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大宗师古陵逝烟,但听到古陵逝烟并未放弃复仇,他还是开口劝说道:“无心此人修为高深,你……”
“所以吾不会急于动手,自有计划。”古陵逝烟打断道,“罢了。”
话语间,古陵逝烟随手甩出一把精致小巧的竹制小剑。
“需要协助便将此剑折断,我自有感应。”
“多谢你……古陵逝烟。”杜舞雩将竹剑收下。
“哈。”古陵逝烟轻笑了一声,“杜舞雩,你之修为在这江湖中自该有一席之地,但你性格过于优柔寡断,看重感情,若不改正,未来必将栽在上面,难以翻身。”
“我知道,多谢。”
“好了,我还有旁事,先离开了。”古陵逝烟说道,“吾未死之事,还需保密。”
“我明白,再次,道谢。”
古陵逝烟离去,杜舞雩看着手中的竹剑,重重叹息了一声。心中的复杂难言,也仅只有他一人明白。他也想过求证当初四奇观变故之事,但对方救命在前,再加上烟都也已覆灭,再追究也无意义,是以将这一切最终还是选择埋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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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有多种百样,木生火,炭生火,炉中火,灶中火,这些平凡的火能不论,世上亦有无数奇火异种,不仅可冶炼铸器,也可用于对敌杀人。为了灭除号称“浩劫不死”的天地蝱,无心来到记忆中有着“不灭天火”的所在——阳脉火渊。
虽然天地蝱号称的“浩劫不死”,多少有点水分,但无心不愿去赌,能有办法做到十足把握,就不该节外生枝。
阳脉火渊孕育着被称作阳渊火族的特殊族群,而不灭之火便是该族群的圣火,对这些无心都是心知肚明,更知道那位掌握着不灭圣火的火族圣母现在大概率还在叛逆期。但是叛逆儿童嘛,谁没见过,打一顿就好了。
阳脉火渊外围,尚未真正进入,无心便感觉到了一股铺面而来的雄浑热能,铺天盖地蔓延而来。
“哎呀。”
一声叹,佛光罩己身,隔绝热能,迈步继续前行,就在临近阳脉火渊入口之处时,数颗硕大的火球轰然砸落,无心拂袖,法印横阻火能,烈焰难侵。
“这就是阳渊火族的待客之道吗?真是暴力啊。”
“外来者。”一颗硕大的火球自阳脉火渊深处飘飞而出,悬挂高空,有如烈日,蕴含威严的沉声自高而发。
“这里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离开!”
“贫僧无心,欲求见贵族火母,还望阁下代为通传。”无心看着高空上的那个小太阳,微微眯起了眼,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又有求于人,他还是按抐住了动手的冲动。
毕竟出家人要慈悲为怀啊。
“外来者,不要让炽烽君重复第二遍,离开这里,否则!”
火能再涨,铺天蔓延,转眼便是一片火海,尽断无心前路!
第五十五章:一言不合
一直以来无心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或者说在这个江湖,脾气坏的要比脾气好的命更长一些,只因为这个江湖有些太乱。而炽烽君作为阳脉火渊的守护者,通常而言就是门卫。从名字到性格再到功体,无一不表明了这个人过于暴躁的性格,对此无心可以表示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原谅以及认同他的性格和做事的方式,恰恰又是另一回事了。同样是脾气不太好的一个人,无心并不是很想惯着他,所以——
“谁准你高高在上同吾讲话,下来!”
无心气随意转,掌运佛光,悍然迎上扑面而来的熊熊烈焰,但见得佛光一耀,漫天火舌尽遭吞没,佛光法印余威更是浩荡不减直向炽烽君,只闻轰然一声巨响,炽烽君护体烈焰溃散,一道赤红身影于漫天火光之间负手而立。
“三界无始,炎生创世。腾腾烽火,炽啸天地。”
话语未落,无心已然欺身,近在咫尺的距离,炽烽君不减狂傲,双手翻覆焰息炽烈,厉掌饱含熊熊烈焰如同两个燃烧的火球,炽烽君护体炎息被灭,双手舞狂焰,面对欺身而近的无心面上无半分的惧色,双掌并出,足下一踏烈火便以其为圆心蔓延开来,迎面而来的无心首当其冲。然后者脚步不见停顿,同是足下一踏,佛光所至,烈火皆消失的无声无息。
炽烽君双掌一开,双掌上的烈焰升腾,化作火蛇在空中抡出一个大弧,便想着无心绞杀而去。无心也不展全功,翻身纳掌,一气横贯,无形气机便将两条火蛇尽数吞没。
“炽烽君,到此为止,我要找的不是你,也非是为兴战而来。”
“人类,离开!”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一跃而起,无心一掌重落,硬碰硬跟炽烽君来了一次交锋,后者径直被雄浑力道给拍飞了出去。
虽然如此,无心也有所保留,炽烽君虽被击飞,但无心的力道有所保留,是以并未受伤。而被击飞的炽烽君,却是一双赤色的眉峰怒敛,身上火能不仅不见收敛,反而表现的愈发狂躁。
“那贫僧便只有,得罪了!”
不愿再与炽烽君浪费时间,无心手纳佛华,雷厉攻势,正化狂龙扫劲,数招相过,炽烽君已被再次击倒在地,整个人都被无心给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有劳阁下在此待上一阵了。”
“你!”
话语未落,佛光便化佛言枷锁,将炽烽君困锁在原地。
“早这样将我放进去不就得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何必呢。”
“你!”
炽烽君双目圆睁,极尽怒态,欲提真元,然而此刻佛光灿耀,所化锁链顿时缩紧,再不容后者半分挣扎。
无心也不再理会炽烽君,径直往阳脉火渊而去。而在火渊内部,炽热犹盛外围数分,无心也终于见到了火族其他的人,看上去便和寻常之人无异,对于无心这个外来者也没有像炽烽君那样喊打喊杀,反倒是为无心指明了前往阳渊火母的居处阿寒宫的道路。
“所以说,哪怕同族,也有性情之分啊。”
遵循指引,无心一路来到阿寒宫,只见得宫殿之外,已有一衣着朴素,头发灰白的阿婆在等候,正是侍火娘娘。
不灭圣火的根源,阳渊火母,天生拥有孕期圣火之能,被火族之人视为至高存在。火母每一甲子皆会进入浴火轮回,自燃而亡,而后重生。而在重生之后,火母将如转世为人,失去一切记忆,形同幼儿,由侍火一族养育成人。
而这位老阿婆,便是养育当代火母的侍火一族之人。
“大师,老身在此等候多时了。”侍火娘娘说道:“且容老身代炽烽君致歉,他因一些缘故,对火族,乃至阿寒宫和火母都成见颇深,是以老身也指使不动他。不过他也只是为庇护火族不受外人侵扰,并无恶意,失礼之举还请大师见谅。”
“侍火娘娘客气了,炽烽君一心为族人,贫僧自不会与之计较。”
对于侍火娘娘,无心却是极为客气,对方以礼相待,他也没有恶言恶语的必要。
两人一边寒暄着,侍火娘娘一边引着无心进入阿寒宫。阿寒宫内极为冷清,看不到旁的人,使得整座宫殿看上去空荡荡的。不过联想到那位火族火母,这一切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大师此次,是要借不灭天火吗?”听着无心说完来意,侍火娘娘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紧皱在了一起。
“是,天地蝱双虫号称浩劫不死,贫僧虽有相当自信将之击败,但却无绝对的把握将之彻底灭除,若是让其逃脱,未来反倒是个麻烦,所以特借贵族不灭天火一用,还请侍火娘娘代为转告火母。”
虽然知道火族内部变故缘由,但表现的什么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无心便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当成了一个对一切茫然所知的人。
“唉。”不出无心所预料的,侍火娘娘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实不相瞒,借火之事,非是不愿,而是现今火族状况,只怕难以借火于大师。”
“嗯?”无心继续装蒜,“未知火族遭遇何事,若能帮的上忙,无心愿略尽绵薄之力。”
侍火娘娘又是叹了一口气,将火族的困难讲出,却是与无心所知道的事大相径庭。
“当代火母炎无心诞生时日有限,根本无法催动出足够的圣火,更遑论离开阳脉火渊了,若是再过几载,火母对于圣火掌握纯熟,或许还能协助大师,但如今,只怕是力有未逮,还请大师见谅。”
无心闻言,有些傻眼。
什么玩意儿,炎无心还没长成熟?这算是原因?那狄子薪呢?昔雨呢?
一瞬间无心总算是明白了一路行来,内心的那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从何而来,原本因为炎无心拒绝燃烧薪人,火族本该步入衰落,可见风雪,然而如今却是一切如常。
只因为变故还未发生,炎无心还是那个炎族火母,悲剧还不待发生的时候。
第五十六章:圣衡者
阳脉火渊的阿寒宫中,黑衣黑袍的佛者在了解了火族目前的状况后,心里着实是有一些无奈,他想到了各方各面,但是却独独忽略了时间上这一点。照着火母一年烧一个薪人的情况来算,距离她和她青梅竹马之间的悲剧还要好几年的时间,那时候苦境局势怕不是已然天翻地覆,他都未必能想起这位火母来。
但到了最后,无心还是看到了炎无心。此时的炎无心倒是和他印象中的外貌上并无什么差别,只是神态上更少女了许多,大概是未见过除了火族之人意外地人,看着无心不仅不惧反倒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除了炎无心之外,无心还看到了关于火族变故的另外两个主人公,即炎无心的青梅竹马狄子薪以及昔雨。
严格来说,火族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整个阳脉火族放到偌大的苦境,几乎可说是微不足道。若非是未来应对大劫需要以不灭天火铸剑,这个族群根本不够资格出现在天下这一盘大棋之中。话虽如此说,无心仍是给炎无心和昔雨各自留下了一个锦囊,让二人在今后面对人生最难抉择之事的时候再打开。
炎无心之事虽不过是儿女情长,但密切关乎着三人的人生喜乐,更牵系着整个阳脉火族。就如同他在与三余无梦生交谈时说的,一人喜乐与众生疾苦,皆不可舍弃。所以哪怕这不算什么大事,他依然不会坐视悲剧就这么发生。
做完了这一切后,无心才向侍火娘娘及炎无心告别。失去了不灭天火,诛除天地蝱的事便多少有些变数,但也只是一些变数而已。天地蝱难杀是真,但牧神能杀,皇鳞能将其打回本体,无心没道理做不到。
回到楼桑村的途中,无心听到了许多江湖人都在讨论欲界及佛门之战的事,双方首战约战于不归路,讨论的最多的无疑便是首战的出战人选,甚至还有不少人为此开了盘口,在江湖中大为流行,你在茶馆中,只是品着茶,听着纷乱。
“你们听说了吗,这一次,就连西煌佛界传闻中的圣衡者都出动了。”
“西煌佛界,那是何地?”
“孤陋寡闻了吧,久远之前有四大创道者,分立仙、儒、道、佛四派教统,其中这仙便是云海仙门,仙门之主九天玄尊;儒便是坐镇昊正无上殿的皇儒无上,斩六界妖魔,平乱世而尊皇;道则是开创了有道界修武总殿之称的道武王谷创始人道皇·圣无殛;至于这佛,便是由尊佛·宿何年所传的西煌佛界,位于XZ汗野,在佛门中的地位可是丝毫不在天佛原乡、万圣岩这些佛门圣地之下。”
这样详尽而专业的科普,自然少不得惹来一阵敬佩夸赞之声,那人又捡了些趣闻异事说着,又博了个满堂彩。
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无心听着一群人的议论,他却是没想到这一场大战,竟然连释至伽蓝都来了。
说到释至伽蓝,他便又想到了还在西煌佛界的那一堆潜伏者,有一说一,一塔双圣四禅天,去掉一个早早便没了的双圣,六个人里面三个是暗桩,西煌佛界也是足够离谱的了,虽然尊佛和释至伽蓝计划周全,阎罗鬼狱在计划下确实烟消云散,但血雨漫西煌,受苦受难的百姓也是难以计算。
“还有西煌佛界下面的龙首,嗯……话说邪狱明王应该还在示流岛当大名来着,那御天者呢,该去哪儿找,把这两个先干掉,八岐邪神复活的时间应该能被延长了吧。”
无心在心里的计划上默默的又添上了一笔。
“还是得尽快的将正道给拖下水啊,窟窿太多,人太少,不够填。”
付过银钱之后,无心回到楼桑村,出门迎接的却只有凉守宫一人,不见熟悉的蓝裙,无心面上的神情不见变化,只是淡然的问道:“霁无瑕呢?”
“霁姑娘说她需要去思考一番,所以在昨日便离开了。”
“如此啊。”无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入内吧,我先协助你压制身上术法。”
“多谢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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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佛原乡之内,随着战钟敲响,整个天佛原乡上下皆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战败者降,这对于整个佛门而言,是无法接受之事,也因此,此战,佛门必须战胜!
而关于首战的人选,天佛原乡内部始终是争议不断,数日之前,两派曾派遣使者交流,约定参战人选直到战前一刻同时报出,以避免哪一方使用田忌赛马的策略。
这对于天佛原乡而言,自然是有利有弊,无法以“田忌赛马”之策对敌,将使天佛原乡战力不足的问题被最大化的暴露。
“你们争过来争过去,毫无意义,不如让本爷出战。”
焱无上所言,在场众人亦不是没有想过,但对此佛门之内有颇多非议。在不少僧众看来,与欲界之争,便是佛法、佛学、佛门教派之斗,争谁为正统,孰为大乘。为此,需用佛门之人。这样类似的观点,在佛门内呼声极大,纵然是裳璎珞也不能忽视。
“焱无上……”
偏偏这也不是焱无上第一次请战,狱天玄皇之事,使得焱无上颇为愤怒,也颇为自责,这段时日焱无上豁命苦修,未尝没有一报青蒙山之战耻辱的意思。
就在各方即将再度落入论战之事,忽闻诗号轻传,一阵佛光遍洒,温暖人心。
“菩提无发而发,佛道无求而求,妙行无行而行,真智无作而作。”
“这是。”法畏金刚一愣,双手执礼,“法畏见过圣衡者。”
圣衡者?
在场众人皆看向佛光源头。
却见一慈眉佛者,面带威仪之色,身着杂色袈裟,留三千烦恼丝,法相端庄,正是西煌佛界执事——
圣衡者·释至伽蓝。
“诸位佛友,首战,便容伽蓝先战一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