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泰若山剑
海市龙灯内的各类珍藏无数,由连绵七十二楼组成,仍是有许多珍惜之物放不下,后来表面上的七十二楼便成了明面上的珍藏所在,但底下另有密室暗阁,用以珍藏它物,但这已是属于海市龙灯内部机密之中的机密了,一路走来,可说是人迹寥寥。
但这却也不是意味着此地防卫松懈,至少一路同晓风寒走来,霁无瑕便感知到不少的武息,虽不如她,但放置在如今的江湖上,也是不错的好手,若是结阵而战,威力更是倍增。晓风寒走在前头领着路,同时也为霁无瑕讲解所见所闻。阅人无数的晓风寒自然看出,霁无瑕根基虽是当世绝顶,但对于世俗人情之上,却显得颇为空白,倒也非是不谙世事,只是仍和她这类常与他人打交道的相比,显得有些差异。
霁无瑕一路听着,听到感兴趣的事,便又多问几句,最后话题,终是再度落到了无心的身上。
“无心对于海市龙灯而言,似乎很是特殊?”
晓风寒脚步微微偏错了一刹,说道:“关于无心大师,寒所知亦是有限,但大师手里的金色龙灯,对于龙灯而言极为特殊,是仅次于龙灯之主的信物,在龙灯之内,地位犹在寒之上。”
霁无瑕又道:“难道连你,也不知晓他的来历吗?”
晓风寒想起,在船上时,她也曾询问过,得到的却是含糊其辞的回答,便代表这是就连她的身份,也无法过问之事。
晓风寒摇了摇头:“金色龙灯,寒也是第一次见。”
“这样吗?”霁无瑕脑海中思考着一路行来的一切,他是救了她的人,也是引着她一路遍览世情的人,一路漫步行来,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内,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
情义信念,便是串起珠子的精气神吗……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晓风寒驻足,掌间命龙灯散发柔和光辉,源源不断注入大门龙首门还内。
片刻之后,只听闻得一声龙吟,大门随即缓缓打开。
二人一同进入,却是一处断崖,断崖之下,是一汪湖泊,霁无瑕透过湖水,便看到湖泊底下,插着的各式兵刃。
一旁的晓风寒为霁无瑕介绍道:“此为龙灯兵池,内中之水,乃是龙灯粹五金之精华的兵露,有温养兵刃之效,内中兵刃,皆是能工巧匠所铸,霁姑娘先请遴选。”
“有劳。”
霁无瑕上前一步,双眼灌注真元,直望潭底,但见刀枪剑戟如林陈列,似是有灵,感知真元探查纷纷颤抖不已,湖面顿泛涟漪波澜。
“嗯?”
霁无瑕一手按落,蕴含真元的一掌磅礴压下,断水分浪,只见掌落所在,一声铮铮剑鸣,赫见一把通体乌黑,覆盖暗红剑纹的长剑破池而出,落入霁无瑕掌中,浑然一体,竟不似寻常女子用剑一般轻薄,反倒是厚重非常。
不过配合霁无瑕之力量,却恰是相得益彰。
“嗯?”
剑随手,手随气,气随人,霁无瑕真元灌注,暗红剑纹随气机流转,剑锋凛然。
“泰若山剑,竟是此剑,想不到竟然被他言重。”
“嗯?”
晓风寒在一旁给霁无瑕介绍道。
“此剑名为泰若山剑,乃是以泰山之石、泰山之金、泰山之铁、泰山之泉打造,浑重无匹,因铸造出来之后,便被交易到了海市龙灯,铸造此剑的人说,在此地它便能寻到它的主人,此后几番为其寻主,皆因其沉重未能达成。”
“沉重吗?”霁无瑕伸手挽了个剑花,“与我而言,却是刚好。”
“它之铸造剑师为谁?”
“他之姓名,霁姑娘或也曾听闻,毕竟也是声动一时,领导正道的人物,只可惜故去已久。”晓风寒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铸剑名手·金子陵!”
铸剑名手·金子陵?
霁无瑕面带疑惑,那是谁,很出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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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声声,轰隆若奔雷,川流不息。
自临江悟北失踪之后,五方古寺齐齐发动人手找寻,所幸魔佛波旬初降世便下落不明,欲界部众也暂时停止了动作,不然光是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五方古寺便势必会成为欲界之人的目标。
我佛不负苦心人,最终大圣古寺之人终是再一处瀑布后的石窟以内,寻找到了临江悟北。只见得临江悟北坐在石窟壁洞之中,一身蓝袍已被尘埃血污浸透,非但没有折损他作为共尊修者的庄严,反而较之平时,更添几分坚毅果断之意味。
五方古寺的方丈齐齐来到石窟内,说道:“魔佛波旬再临,五方古寺人心不安,还请尊者暂停苦修,为众僧者计,领导众人,共抗魔祸。”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了,无人知道临江悟北到底遭遇了什么,但观其狼狈模样,只当不是什么好经历,便当做临江悟北是在“苦修”,以全了临江悟北颜面。
临江悟北缓缓睁开双眼,脸色不动,双眼中隐泛红光,看了一眼五方古寺的一众方丈,缓缓道:“诸位,既尊佛陀,便让佛陀一救众僧如何?”
几个老方丈皆是脸色一变,为首的大圣古寺方丈轻声说道:“尊者何出此言。”
临江悟北的目光停在老方丈身上片刻,缓缓道:“既信佛陀,佛陀既是普度众生,为何不渡自己的信徒呢。”
几个方丈都是沉着脸,不说话。
片刻后,一个性情火爆的老方丈开口道:“临江悟北,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被那妖僧扰了心性,也要怀疑吾佛,质疑吾佛,背离吾佛吗?!”
这些时日,几个方丈也从其他的僧人那里,了解到了无心之事,更知道了一些无心不尊佛祖的言辞,再结合临江悟北前往找寻无心之事,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临江悟北又闭上眼睛说道:“纵是背离,尔等又待如何?如今苍生蒙难,佛,有何用,佛,又何在!”
“住口,临江悟北,你魔已入心,还不同我等回归古寺!”
第十四章:要走了
无心翻阅着手里海市龙灯搜集而来的情报消息,一旁的轩辕曦始终笼罩在护体金光之内,未露面目。
在翻到临江悟北重伤五方古寺的方丈时,无心停下了手。
“临江悟北现在去了何处?”
轩辕曦平淡回答:“下落未明,不过五方古寺已将之黜为叛徒妖僧,进行搜捕了。”
无心听闻此言,只觉得好笑,五方古寺的众僧不过是羊圈里的羊,临江悟北顶多也不过是牧羊的犬,如今牧羊犬跑了,羊竟然还敢对牧羊犬龇牙咧嘴,当真是顽固到了极点,自寻死路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
就算真的堵住了临江悟北,以五方古寺现在的人手,又能奈临江悟北如何?
轩辕曦又接着道:“临江悟北此人,为五方古寺共修尊者,常年与欲界残党周旋,修为虽是有限,但多年下来,已是足以彰显其能为,佛门势大,势单力孤终究难能抗衡,你既有心倒佛,何妨收入麾下,为你奔走驱驰,也可省心不少。”
轩辕曦所言自有道理,但是无心一句话就把轩辕曦说的一大段话堵死了。
“现在的他,尚还不配,且观他后续表现吧,此外,我又何曾说过,我要倒佛?”
“嗯?你不倒佛,佛自会……”
“三教不倒,武林不会好啊。”
无心又说了一句,却是比之轩辕曦所说的,更大的目标。
这一句,轩辕曦始终没有接话。儒道释三教在苦境之内的势力盘根错杂,甚至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以前,各方道统虽然联系或深或浅,但毕竟同出一脉,君不见无数枭雄野心家意图颠覆三教,如今却又落得了何种下场。而三教宗门虽然覆灭不少,但却是除之不尽,每隔一段时日,便能见到有新的三教势力打着护卫苍生的旗帜出现,想要将三教在武林之内的影响力彻底拔出,谈何容易。更何况,以三教累年相助正道的关系,针对三教无异也是和素还真等正道群侠宣战,几乎对抗了大半个苦境武林人士。
轩辕曦在脑海中结合了下多年以来收集到的情报,一时间只觉得无心已是半只脚踏在了悬崖边上,岌岌可危。
无论道门、佛门或是儒门,又有哪个是易予的。
无心轻声笑道:“轩辕曦,你莫非以为,我要和三教死磕?”
听到无心如此问,轩辕曦便又反应了过来:“哈,也是,你自不会作如此愚蠢的事。不过我担心,以你之言论行为,佛门迟早会主动找上你。”
无心咧了咧嘴,灿烂笑道:“那便来找我便是,和尚而已,又不是没遇过,无外乎辩法,辩不过便相杀,杀不过便斥你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所谓佛门,皆不过如此手段而已。”
苦境三教特色鲜明。
儒门黑,多出野心家、枭雄,虽然战力不足,但是套路却是一套一套的;道门狠,尤其是对道门自己内部,下手更是狠辣无情;至于佛门,严重的精分聚集地,不提也罢。
“哈,如此总结,倒是叫人耳目一新。”
二人说笑的功夫,无心又将手中的情报翻阅了几页,近段时日来,武林倒是接连发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风雨烟云四奇观齐出,战云界仅是四奇观其一,而如今冰楼、风岛、烟都三方势力,势必使得本就一团乱麻的苦境局势越发的混乱。其次便是关于一页书与波旬,欲界再开星云裂缝,终于找寻到了一页书和波旬三体之一的恶体阎达的踪迹,但随后二人便又下落不明了。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欲界和妖界达成合作一事。因为妖脉之事,妖界与天佛原乡频繁爆发冲突,使得欲界察觉到了其中的机会,开始与妖界派遣使者进行沟通,达成盟约合作只在近几日内。按理说,妖界与欲界暗中勾连,对于双方而言都是绝密之事,但仍旧能被龙灯探知,龙灯庞大的势力网可见一斑。
一旁的轩辕曦说道:“欲界与妖界联盟,只怕就在近日,届时天佛原乡虽有佛铸裳璎珞,但也只怕是独木难支。”
“以焱无上和三余无梦生的交情,再加上旁的原因,只怕妖界与欲界联盟,尚不会那么顺利。”
“嗯?你是想说,妖界是与欲界诈盟?”
“焱无上非是无谋之人,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该明白。”
“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
轩辕曦转而又说道:“那无心,你后续如何计划?”
无心没有立刻应答,只是随手一抛,手里的卷宗乘风而起,落在桌案上。这段时日他也是在思考,倒也不是在思考旁的,只是在想,是否有别的法子,解决波旬三体同气连枝之事。
无论是恶体阎达还是智体迷达,生死他并不在意,但……
轩辕曦也明晰无心所想,“波旬与苦境群侠之仇怨,属于绝杀不可的对象,若想保全她,无异便是与天下为敌。无论是三教或是正道,甚至包括一些暗藏的野心家,只怕都会以你为目标。”
无心翻了个白眼:“我说了什么,你很闲吗?”
金光中的轩辕曦轻笑一声道:“放心吧,吾友,无论如何,轩辕曦皆会与你站在同一阵线,海市龙灯将尽全力,为你找寻能可周旋的法门。”
无心这一次倒也没有跟轩辕曦反驳什么,心境古井不波,只是静坐了一会儿。
同一时间,教武场内,一道身影剑舞翩然,手中黑色长剑引动劲风阵阵,似是心有所感,剑舞转瞬戛然停止,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该走了,帝盏。”
龙灯殿内,不知坐了多久的无心再一次缓缓睁开了眼。
“请。”
轩辕曦沉声说道。
无心走出门,门外霁无瑕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手中的剑宽厚势沉,全然不像是一个女子该用的剑。
“嗯?无瑕。”无心脸露意外之色。
“该走了吗?”霁无瑕问道。
“是啊,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该入江湖了……
第十五章:佛乡战后
在清圣庄严的佛门圣地中,一阵微风拂沙卷尘,天佛原乡,这个古老的佛门圣地在经历接连的剧变之后,终是恢复到了往日的景象,群僧诵佛号,念阿弥,声声钟鼓伴着梵唱回荡于萧瑟天地之间,只为不久前战死的一众佛友能可魂归极乐之地。
为首的一身着绿色佛袍,手执琉璃念珠的佛者,便是如今的佛乡主事者,天佛原乡深阙最高指导,有佛铸之称的年华不染·裳璎珞,一旁一身火焰战袍的妖族男子,正是焱无上。待到诵经结束,裳璎珞诵持佛号对焱无上道:“无论如何,此番多谢你之相助。”
一旁的焱无上背过身,显出一副高傲不屑的姿态。就在方才,与欲界达成协议的妖界,双界联合战佛乡,却又在关键之刻,倒戈相向,焱无上更一枪洞穿了欲界第五天主事者涯十灭,迫使欲界退兵,虽然涯十灭有着波旬所赐寄灵转生之法可以逃避此番死厄,但妖界的襄助,无疑使得势单力孤的天佛原乡在对抗波旬一事上,显得不那么支绌。
不远处的狱天玄皇看着焱无上同裳璎珞两人,暗暗摇了摇头。片刻后,焱无上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本爷还是明白的,只要佛乡不违背先前约定,阻碍释阎摩探寻妖脉,本爷可以做主,妖界和你们佛乡联盟,共同对抗波旬。”
“阿弥陀佛。”裳璎珞轻诵了一声佛号:“佛乡内阵势、禁制众多,妖界之人在佛乡穿行,难免触发,先前佛乡只是为此考虑,并无破坏约定之意。”
“呵。”焱无上没有接话,只是冷语轻笑了一声。
裳璎珞眉目低垂,心中轻叹一口气,“若是妖界有需,佛乡可遣人随同,或许为贵界找寻妖脉有所帮助。”
“如此,便够了,裳璎珞,希望你不要辜负本爷对你最后的信任。”
说完话,焱无上阔步离去,脸上始终挂着拒人于外的倨傲高冷之色,大阔步的离开了天佛原乡。身后的狱天玄皇虽然疑惑他与裳璎珞之间的恩怨过往,但作为妖界黑狱之主,这样的问题他也问不出口,只能同焱无上一道离去。裳璎珞看着焱无上离去的背影,双眼微阖,一段久远的过往浮现脑海——
“本爷叫做焱无上,你又是什么人。”
“裳璎珞。”
“本爷还以为,你跟排斥妖的那群人一样,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才发现了自己误会你了,裳璎珞,你可愿成为本爷永远的朋友。”
……
一旁的龙吟法问道:“佛铸,当真要让他们……”
裳璎珞缓缓睁眼道:“当前佛乡首要之敌,乃在魔佛波旬和欲界,当不计代价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量,众人若有责难,裳璎珞愿一力承担。”
琵语僧律道:“阿弥陀佛,众人皆知佛铸苦心。”
裳璎珞不语,转身往天佛原乡深处走去,作为护法的二人在身后紧紧跟随。
阴沉沉的天空,竟然毫无征兆地雷声滚滚。
似是大雨将临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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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阴元回归战云界后,原本因协助战云界而被困圣顶的四奇观之主们也得以成功脱困,使得冰楼、烟都、风岛三大奇地接连进入世人眼中,由此也引发了一连串的变故。先是牵引着战云界神宫的妖兽巨魔神神秘失踪,导致战云界崩毁,战云界之人死伤无数。
此后,又是冰楼之主玄冥氏的胞弟,冰楼三王百里冰泓在荒野上被卷入一阵赤色风暴之内,遭人杀害。连番的变故皆将凶手指向了四奇观的彼此之间。
作为战云界凤座的朝天骄将怀疑对象指向了一直以来心机深沉的烟都,但却又有一个无法抹开的疑惑。四奇观烟云风冰,雪克风,风克烟,烟克云,云克雪,四奇怪之人的功体相克,烟都之人想要模仿风岛之人的功体,却非轻易之事,这也是冰楼之主玄冥氏的疑惑。
而就在凤座和冰楼冰王苦心孤诣的追索调查时,位在山中山琵湖地域的水墨之境、云烟之都,由烟墨织城而造而成的艳绝之地,正是四奇观之一的烟都。
以烟为名,以烟为号,以阉为荣。
白云敛晴壑,群峰列遥天。嶔崎石门状,杳霭香炉烟。
此时的冷窗功名内,烟都西宫吊影端坐于客座之上,门后一盏香炉悠悠,荡开一抹烟韵,一道高冠优雅的身手,一手按剑,一手轻抚长发,姿态淡然。
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万丈云埋,孤阳还照古陵。
正是烟都创者,烟都之神,一手打造烟都,树立烟都之人特异于世的价值观之人——大宗师·古陵逝烟。
西宫吊影态度恭谦:“师尊此去罗浮丹境,一会鷇音子,情况如何?”
古陵逝烟平淡道:“修为深不可测,亦是变数。”
西宫吊影紧紧皱眉道:“变数?此人将百里冰泓死亡倒向烟都,对于烟都看来并无多少善意,不如……”
门后的古陵逝烟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此人实力不凡,烟都此时应对四奇观内部纷争便可,倒也无需再于外树敌。”
古陵逝烟语气不见起伏,“玄冥氏性格谨慎,也犹豫,遇大事缺少魄力,若无绝对的证据,他是不会立刻就与烟都撕破脸的,当前还是以铲除朝天骄为首要。”
西宫吊影道:“那不如让弟子……”
古陵逝烟摇了摇头道:“此事交给无后去办吧。”
西宫吊影一愣,随后道:“先前无后提前动手,已给师尊带来不小麻烦,朝天骄之事事关重大,还是……”
古陵逝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缓缓道:“就让他去吧,若是他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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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茫茫水墨烟雾之外,一男一女悠悠缓行。
男子一身玄黑色的袈裟,手持着一串念珠,眉间一点赤色异纹,眉目俊朗;女子白发蓝裙,手里提着一把宽厚红黑相间的长剑,气质冷滟,容貌冠绝世尘。
剑名泰若山剑。
僧者名为无心,女子名为霁无瑕。
第十六章:烟都围
水墨之境的烟都之内,聚集了烟都经年累月下来积攒的势力,人数之多,便是与当前台面上除了欲界以外任何一方势力都不落下风,而且在古陵逝烟的洗脑下,几乎无一不是死战不退的死士。自古陵逝烟以下,烟都内部又有宫、亭、台、沟、茅作为等级划分。
凡出类拔萃的弟子皆以宫为号,例如代替大宗师处置大小事务的西宫吊影;备受大宗师重视的宫无后;名列天葬十三刀之一的痕千古,之前也是烟都中,号为千宫。
宫字以下的弟子和杀手,依照修为划分为亭、台、沟、茅,其中的亭字便已称得上精锐,甚至能与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过上数招,再加上悍不畏死的精神,如今的烟都,便是称之为四奇观之首也是毫不为过。
或许就连心机深沉,一步十算的古陵逝烟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敢强攻烟都,甚至来的都不是千军万马,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和尚,一个女子。和尚啊,吃斋念佛的僧人,女子啊,烟都最为轻视和鄙贱的生命,两个人,一把剑,就这么杀上了烟都。
做的是以一敌众,以寡迎多的惊天之举,互杀的是佛门典籍中都不曾记载的佛门异数和如今在江湖翻云覆雨的一代宗师。
这场注定会影响四奇观乃至整个武林局势的大战,谁都不曾想到,竟然开始的如此悄无声息。
“烟都之地,来人止步。”
“速速离开,这里是烟都所在。”
……
尚在烟都外围,便有负责巡视的烟都弟子出现,阻下了二人脚步。
无心看着他们,眼中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情绪,既无悲悯,也无犹豫,也无愤怒,就如同寺庙中的佛像,看着香客,说不上悲或喜,杀戮或慈悲。
“止步!”
眼见无心仍无停步的迹象,一个烟都弟子立刻大喝道。
下一刻,反倒是无心的黑袍,无风自动,开始疯狂鼓荡起来。
经文呢喃诵唱之声回响,声如利刃,在场一众烟都弟子登时脑内一阵剧痛,纷纷跪倒在地。无心袍袖再挥,佛光如剑,取人生息,无声亦无息。
一旁的霁无瑕眉头微皱,来的途中,她也听闻无心所说烟都种种,只是她也没想到,无心下手竟然如此的果决。
不过几息之间,便是数十条性命魂归离恨。
不过随后她又一想,也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便如无心所说的,若是恶人可怜,那么受害之人,谁又去怜悯,他们的公道,又在何处?
渡人,是佛祖之事;吾之所为,便是送他们,一见如来……
几乎是在无心开杀的同一时间,烟都之内立刻便做出了因应,不多时,便有弟子来到冷窗功名之外,此时的古陵逝烟和西宫吊影,尚在周全针对于风、云、雪三方的计划。
“鹤亭,如此慌张,是发生何事?”西宫吊影看着眼前的部下,眉头紧皱,颇为不悦。
“回禀大宗师,西宫,有人进攻烟都。”
“什么?!”
“嗯?”门后的古陵逝烟,亦感觉意外。
西宫吊影立刻追问道:“是哪一方的势力?”
古陵逝烟亦是心头疑惑,难道是自己小觑了玄冥氏的兄弟之情?
“是……是一个和尚以及一个女人,实力深不可测,我等难以阻挡。”
女人?和尚?
这又是什么一个组合?
烟都何时又惹上了这样的一对仇家?
西宫吊影疑惑,古陵逝烟更是不解,但无论如何,对方已经杀上烟都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不将二人留下,日后烟都又如何在世间立足!
“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万丈云埋,孤阳还照古陵。”
木门缓缓被推开,露出一张冷峻绝艳的面孔,一席水蓝色衣袍,点缀着些许的装饰,
若是不说,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阉人。
“西宫,走,随为师去看看,这不请自来的……恶客。”
说出‘恶客’两字时,古陵逝烟眼中流转一抹杀机。
男子杀了,女子,便废了修为,丢到山脚的村子去,当做繁衍器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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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都外围,无心、霁无瑕并肩而行,眼前烟都杀手虽众,却是难能阻挡半分二人前进的脚步。
“杀啊!”
“杀!”
挥剑,出剑,面对眼前之众,无心一手捏诀,一手横推,但见一身精纯佛元凝纳佛珠,随着无心的动作,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只听闻得连串炸响,不过瞬息,烟都之人已倒下一片,地上鲜血肆流,伴着阵阵哀嚎,现场有若炼狱。
“菊之暴!”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发出一道菊形掌劲,意在偷袭。无心骤然一翻手,一道卍字法印迎上,将暗自出招的那人拍飞。
转过身,又是数名烟都杀手倒下,但是烟都之众却是不畏死,前仆后继的迎上。
“失了自我,何其悲哀啊。”
轻轻放下手,无心轻轻一步踏出,望着蜂拥而来的人,淡然说道。随着一步踏落,足下宏大卍字法印飞速扩张,扫飞烟都一众,而在无心身后,隐约可见一道泛着佛光的模糊身影。
“也更说明,古陵逝烟,其罪,无赦!”
一步,一步,一步……
随着无心缓步向前,佛光愈盛,就连其身后的佛光虚影亦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见其身佛光璀璨,宝相庄严,但那面目……竟是与无心一般无二。
灿耀的佛光,牵动一旁始终未有动作的霁无瑕,沉眠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闪耀着金光的金属异兽,白发的佛者,舍利阵势……
残破不堪的碎片零星划过。
“那是……”
就在此时。
有黄衣开道现身。
黄衣身后有蓝袍文士悠然相随。
西宫吊影看着满目血腥,又看向不远处的佛者和女子,心中既恨且惊,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开。
倒是他身后的身影迈了几步走上前,轻声开口道:“高手。”
如此精粹的佛元,佛门何时出了如此的高手……
是天佛原乡还是?
但又为何要针对烟都而来?
但无论是何种缘由,今日唯有生死。
古陵逝烟负手,百代昆吾立于身前,“佛者,挑衅烟都,是要以性命为代价。”
无心双手缓缓合十,看不出半分情绪,身后的佛光虚影亦作出相同动作。
“请。”
第十七章:烟都战
通体乌黑的宽阔古剑,与大宗师其人大相径庭。
但却又符合大宗师口中所说的:居上位者,心要黑,剑也要黑……
一把百代昆吾,杀出了古陵逝烟在武道境内赫赫有名的“一式留神”之美誉。
亦杀出了天地人三剑的威名。
像极了文士的蓝袍宗师在看到无心的那一刻起,先前所有的不屑和高傲都尽数消散了。眼前的佛者,一身精纯佛元,佛光灿耀,分明是已然得道的佛门高手,但是为何此前却是全无消息……
不对……
古陵逝烟脑海中浮现一条消息,那是在波旬降世时,似乎有人看到过一个穿着玄黑袈裟的佛者出现在金狮壁窟周围,但也有说那是谣言,如今看来。
但无论你是谁,挑衅烟都,唯有一字——
古陵逝烟轻轻一挥袍袖。
黑剑未出鞘,已是大小十二道剑气激射而出。
无心立足在古陵逝烟十丈以外,双手合十,一身佛光耀目。随着剑气逼近,这才缓缓睁开眼。
“杀!”
双手并剑指,横作一划,但见一把猩红戒刀虚影横扫,指之所在,便是刀锋所至。一刀之后,十二道剑气尽数溃散消融,无心再变指为掌,如刀劈落,宏大刀气斩向古陵逝烟。
“一式!”
古陵逝烟冷冷笑了笑,口中吐息,身影如幻,一袖拂卷,不知何时百代昆吾已是悄然出鞘入手。
袍袖滚滚,剑鸣铮铮,人却是不退反进。
刀气眼看着距离斩到古陵逝烟,不过片刻呼吸。
大宗师抬手一式,迎上刀气,身影变幻已至难以捉摸,漆黑的剑却是散着凛然剑意硬是强破了一记佛门刀罡。
“留神!”
大宗师再现昔时名动武林之招。斩破刀罡后余威,剑气余威不减,只是剑气将近无心身前时,佛光如投石湖水泛起阵阵波澜晃动,片刻之后剑气消散无形。
一招过手,不过瞬息之间。
古陵逝烟望向始终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的佛者,手中持剑,轻声说道:“佛者,因何而来。”
无心双目轻垂,说道:“为那些被你视作繁衍器具的女子而来,为那些被你剥夺了天性的孩童而来。”
烟都烟都,这便是古陵逝烟一手打造的烟都。
以阉为荣,以阉为礼,视孩童为工具,视女子为器物。
古陵逝烟面色沉了几分,气机流转,“佛者,愚昧啊。”
话音一落,战火开端,初招试探,之后就是生死瞬间。
古陵逝烟轻轻一挥间,便有变幻风云之威,无心双掌开山河,掌间宏大佛光隐现,迎上百代昆吾,但见剑气如虹激荡,却是在无心掌间急速旋转,细碎的剑气飘荡,撞击无心周身佛光,再荡阵阵细碎涟漪。
无心手掌再翻,无尽剑气尽数纳入一掌之间,再翻,再覆,却已牵引百代昆吾锋芒,大宗师沉气引剑,勾勒一道道很快利光,交织掌影,发出阵阵金石之声。古陵逝烟淡然道:“如此浑厚精纯之佛元,却是不知大师在何方宝刹修行,又从何处知道烟都之事。”
剑啸掌驰,气劲交织,古陵逝烟口出扰敌分心之言语,滑步向前,挥舞百代昆吾,疾刺无心,反观无心,手中纳佛华,一击一招,皆有开山断玉之威,沉、劈、扫、横,回击烟都之神,不见退让半分。
每一式,每一击,无心身后佛像虚影便凝实一分,其双掌之上,更是由先前缠绕佛光,逐渐凝实,转变成浑金之色,状若金光。每一击落下,古陵逝烟便感觉剑上传递而出的力道便强上一分,眨眼五十招过,古陵逝烟竟觉有些力屈。
师尊……
一旁西宫吊影眉头紧皱,双眼锁定战局,而在不远处,一道妖艳的红衣身影,亦全身心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古陵逝烟的战局之上,手中的朱虹剑静待出鞘时机。
此外,烟都内的宫字辈,不少人都紧盯着这一战,这一局,但却无人敢出手。
只因在一旁始终没有霁无瑕,虽未出手,但那无形的气势散开,已是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古陵逝烟冷声道:“佛者,能为不凡,有资格见识吾天地人三剑,通名吧。”
无心淡淡吐出己名,“无心。”
“无心吗,古陵逝烟会记住这个名字!”
昆吾再起,象征烟都第一人神技将现,冲天昊光,刺目的叫人难以接视。
“凝意为神,定神为剑,八极苍茫,是谓——地剑!”
天地人名世三剑·地剑!势如骤风急飙,剑如地龙窜腾,直卷无心!
剑气未至,剑风已卷得无心的黑色袈裟不住翻飞。
面对古陵逝烟成名之神技,无心笑道:“天地人剑,如此之威,方是我印象之中的大宗师,古陵逝烟。”
说完这句话,无心往前踏出两步,右手握拳,左手竖作一掌,拳掌相合,身后光影刹那间佛华大盛。
万千梵印散金芒,圣气充盈四面八方。
无心初现绝式,“无德·无功!”
一击,直震得剑气溃散无形,古陵逝烟面色一变。
昆吾轻抛,剑气急落。如天上暴雨落人间。
那阵阵噼里啪啦的剧烈声响,宛如黄豆大小的雨点砸在那一道由梵文佛元组成的佛墙之上。
下一刻,佛墙崩溃,只见一道残影转瞬逼近,突如其来的攻势,古陵逝烟下意识的横剑拦在胸前,随后只感一击重重落在了百代昆吾之上。
听闻一声巨响,古陵逝烟整个人径直被这一拳轰飞出去。
“师尊!”
几乎是在西宫吊影出手的同一时间,霁无瑕手中泰若山剑出手,一剑击溃远处一道红色剑气,紧跟便是一掌迎上西宫吊影,后者根基又如何能与霁无瑕相较,全力一击仍是不足阻挡,只见那一席黄衣整个人呕红倒退十余步。
片刻呼吸,又见得一剑化虹而至,磅礴剑气当空泼洒而下。
“百剑神龙一夕踪!”
无心抬起头,又是一拳,足下闪烁一枚宏大佛门法印,迎向那一道磅礴剑气!
一拳,剑龙溃散,古陵逝烟再度呕红!
第十八章:烟都衰
古陵逝烟的发冠已经不知飞到何处去了,灰白相间的头发随风飘舞,这位烟都的大宗师眼神只余谨慎,沉声说道:“金刚法身的佛者,佛身合一,确实难缠,但是这样的佛者,昆吾亦不是没有斩过,愚蠢的佛者,惹怒古陵逝烟,是你的不智。”
无心微微皱了皱眉头,双手握拳交错,再闻梵钟之声,踏步上前,“如果这便是你的遗言的话,是否过于有些过于轻率了。”
“很好!佛者,再接,一式留神!”古陵逝烟眼中厉色一闪,昆吾一运,留神之招再现。
相同之招,却是截然不同之风采。
直刺而出,没有什么剑意,也没有剑出呼啸破空。
最普通的一剑,却使得无心自与古陵逝烟交手以来,首次认真起来。
但见天地元气剧震,尽数灌注进入百代昆吾之中,然后再自剑锋渗出,瞬息之间,剑尖已逼近了无心的面门,隐着森森的剑意。
“此招,方不负留神之名,但,仍是无用。断业·佛刀!”
转息,皆静,随即将至的,是剧烈的风暴。
但见无心足下所踏卍字法印闪烁几息,片刻后,竟是转为猩红血色,法印逆转形成*字,昆吾之剑进得身前一尺,便再难有所寸进,古陵逝烟脸色一变,真气灌注,一声长喝,便要突破眼前阻拦。
同时只见得无心身后的佛光虚影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魔气和血腥的魔像虚影,一身魔气,足下黑莲朵朵绽开,其面目,依旧和无心一般无二。佛刀,魔刀,杀生舍放,尽在一念。
危险!
看到被无心手中,浑厚魔气凝聚而成的血红相间的戒刀,古陵逝烟只感觉,今生死劫,竟是如此之近!
……
“师尊!”
“大宗师!”
一旁的烟都众人,先前的战斗以他们的眼力,自是很难看出什么,但此刻,他们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前一刻看到大宗师一剑递出,但是下一刻,众人的眼力只剩下了无心手里那道迟迟没有挥落的魔气戒刀。
古陵逝烟被击飞时他们没有不安,古陵逝烟呕红时他们没有动摇,但此刻,他们却是感觉到了一种畏惧,那一切的根源,便是那把刀……
红衣的宫无后,黄衣的西宫吊影,作为烟都的宫字辈,放在武林中也是高手层次,相较于其他的烟都弟子,他们更能感知到那一把魔气森然的戒刀虚影之恐怖,甚至比起古陵逝烟那全神贯注的一剑,还要恐怖的多。
西宫吊影不顾伤势再度冲向战局,探掌欲助。
宫无后化作一道红色迷影,右手引剑锋,跃入战圈。
古陵逝烟坐下两大弟子联手一战。
“丹虹斩!”
“吊影百风手!”
剑与掌,双式汇流,却见泰若山剑一荡。
“初晴融雪!”
那一人,一剑,尽破双宫合招。一道倩影,却成为战场与战场间,无可逾越的天堑。
……
“画空为神,凝剑为魄,八方无物,是谓人剑!”
“凝意为神,定神为剑,八极苍茫,是谓地剑!”
“定宇为神,乾坤剑指,人地敬天,是谓天剑!”
“天赦·地判·人无咎·三剑归宗!”
面对至关生死的一招,古陵逝烟不顾自身内伤,强收留神之式,再运天地人名世三剑之极限,只为与那一刀,争夺关键胜机!
剑风如暴,漫卷四野,然矗立在风暴之内的佛者,手中之刀却不见半分动摇!
“杀!”
砂砾、碎石、青叶、白花,战场中的一切,尽在转瞬消解,那一把戒刀终于斩落,与古陵逝烟的剑相遇。
魔刀霸道无匹,首度交锋,便压制的昆吾剑气难以伸展,就连古陵逝烟握剑的手,亦是颤抖不已,仿佛风中残烛,无油之灯一般。
古陵逝烟嘴角再度见红,却是有进无退。
他不准备停下,三剑归宗已是他当前最强之招,他以天地人三式留下剑道传说,有绝对自信,一往无前。
……
“杀!”
一声杀落,魔气再涨数分,身后魔影睁目,无数血气、魔气如丝如缕,缠绕在戒刀之上,使得本就魔气沸腾的戒刀愈显的邪异无匹。
只听闻铿锵一声巨响,百代昆吾,竟然在交锋之下,开始出现裂纹,并且随着二人交击愈发打的激烈,裂纹也越发明显。
有进,无退。
最终,铿锵一声——
剑断,古陵逝烟眼前刀芒一闪,便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随后是魔气蚀骨。古陵逝烟的身躯就像是是飓风之中的沙袋,被卷到了半空中,斜着飞起,然后重重的落下,眼看就要落到地上时。
“师尊!”
“嗯?!”
西宫吊影再不顾自身安危,硬承霁无瑕一剑重击,以废掉左手的代价终于摆脱了霁无瑕一瞬,跃起将古陵逝烟接下,然后化作一道流光遁向烟都深处。
“吾西宫吊影代大宗师下令,杀,入侵烟都者,格杀勿论!”
这是西宫吊影最后的命令。
“剑履红烟渡菲踪!”
宫无后看着西宫吊影将落败的古陵逝烟带走,片刻迟疑之后,朱红之剑剑光挥洒宛若飘逸翻飞,配合血泪之眼再作数招缠斗,觑准机会脱身。
而其余的烟都杀手,再接获西宫吊影的命令之后,立刻拔刀相向,不畏死,亦无惧,哪怕眼前是炼狱修罗,为了自己心中的神,他们也仍是心甘情愿。
“古陵逝烟,当真,该死!”
看着状若癫狂的人,看着不知恐惧的人,霁无瑕心内,没有半分动摇,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如此操弄他人生死命运,这样的人,确实,该杀!
念及此处,泰若山剑之下,再无留情,每一招,每一式,皆是地动山摇,莫所能当——
“无心,此地交我,你去追古陵逝烟。”霁无瑕对无心说道。
“好,你小心。”
虽然知道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伤不到霁无瑕,但无心还是开口提醒道。
“放心吧,七晴霜寒!”
极招一式,剑光七映,为无心开辟一道前路,无心运起身法,紧追西宫吊影而去。
古陵逝烟,又岂能让你脱逃!
第十九章:烟都灭
水墨之境、云烟之都,艳绝当世的四奇观之一的烟都,今日只闻惨嚎,只见鲜血。
无数的烟都杀手横亘在前,只为给他们心中的烟都之神,挣得那一线的生机。西宫吊影将古陵逝烟背在身后,踉跄狂奔,穿行在烟都之内,作为古陵逝烟最为器重的弟子,对整个烟都最为了解的,除了古陵逝烟,也就只有他了。
伴随着响动,地底的通路打开,西宫吊影吃力地背着古陵逝烟一步一步的向前,墙上的灯火摇曳,只能听见人的喘息声。
“师尊,师尊,你,撑住,烟都还在。”
西宫吊影一路下入平台后停下,掏出怀里的丹药,连忙给古陵逝烟喂下,随即又看向不远处的深坑,万年寒铁所铸的铁牢中,一尊庞然巨物正在沉睡。正是战云界被劫走的四尊巨魔神之一——穷奇。
战云界四尊巨魔神,梼杌与妖界一战,化为了石像;混沌不久前被烟都放出混淆视听;另有一只饕餮,在运输过程中被风岛之主带走;现在烟都所掌握的,也仅只有穷奇一只而已。
药力作用下,古陵逝烟缓缓转醒,他此时衣衫破裂,身上鲜血直流,染着尘埃,惨不忍睹。
“师尊,您,醒了。”
“西宫……”古陵逝烟缓缓坐起,体内不断侵蚀的魔气以及胸口的剧痛一再提醒着他,他败了,一败涂地,甚至在那佛者的那一刀面前,全无还手之力。
“烟都状况如何?”
“众人正在争取时间……”西宫吊影垂着目说道。
古陵逝烟想到了无心身旁的女子,确实,两人联手的话,烟都那些弟子是绝对挡不住的,甚至于,眼下此处也已算不上安全。
“无后呢?”
“师弟他阻拦那女子的追击,状况我也不明。”
“如此啊。”古陵逝烟双拳紧握,嘴里发出一声笑,“好一个无心!想不到,吾古陵逝烟有朝一日,竟会败的如此彻底。”
“师尊……”
西宫吊影还想说些什么,却为古陵逝烟制止了。
“身为上位者,胜,自该辉煌灿烂,败,亦该泰然,无妨,重开一局便是。”古陵逝烟拍了拍西宫吊影的肩膀说道。
“是,西宫受教了。”
“通知竹宫与箴宫了吗?”
“是,已经发讯。”
“做得很好,扶我起来,离开……嗯?谁!”
恶虎虽伤,余威犹在,冷眼所视,西宫吊影立刻反应,右手一道气劲扫出。
“别别别,大宗师,西宫啊,是我啊。”说着,一个白衣白面,手执心形桃扇的人影窜出。
“是你,守宫,你怎会在此!”古陵逝烟微眯着眼,虽是重伤在身,但气势仍在。
凉守宫连滚带爬的来到古陵逝烟身前三尺之距,“大宗师啊,弟子是和那和尚过招,打不过就被打飞了,看到西宫背着大宗师来这里,就跟过来了,还请大宗师饶命啊。”
“原来如此。”古陵逝烟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既然如此,你便同我们一道吧。”
“多谢大宗师,多谢大宗师。”凉守宫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好几个响头,甚至磕的头上都有些血肉模糊的样子了,这才起身。
古陵逝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凉守宫看着西宫吊影几乎已经废掉的左手,说道:“西宫,要不让我来搀扶大宗师,你的手……”
西宫吊影看向古陵逝烟,眼见古陵逝烟没有没有反对,便平静点头道:“好。”
凉守宫缓步朝前走着,一步,一步,一步。那一双眼中,满是对于古陵逝烟这个烟都之神的至高崇敬和崇拜。
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啊……
与大宗师亲密接触的机会……
凉守宫,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一瞬,一息,一阵风吹熄了墙上晦暗不定的油灯,沉睡中的巨魔神似是梦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毫无无意的低吟。
噗嗤!
古陵逝烟的眼,一如往常一般的冰冷,哪怕任由鲜血喷溅满那衣袍,甚至溅射到了他的脸上,这位一日之间经历了大起与大落的烟都之神,不见得半分的动容。
“怎……会……”
凉守宫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鲜血抑制不住的自嘴角冒出,他的胸膛,已遭一只手贯穿,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而他的手,尚停留在半空中,距离古陵逝烟只有那一步,也只差了那一步。
在他的身后,是西宫吊影,一双锐利的眼,仅存的一只手自凉守宫胸膛处拔出,鲜血飞溅在石壁上。
“守宫,你可知道,我为何当初在赐你宫字位后便将你闲置吗?”
古陵逝烟俯视着凉守宫,像是在俯视着某个蝼蚁。
“那一抹恨意,终是暴露了你。”古陵逝烟一脚将凉守宫给踢开,像是踢开了一枚拦路的石子。
“西宫,走吧。”
“是。”
就在此刻,轰隆只声再度响起,有如一阵沉沉的闷雷之声,自入口处传来,随后是令人心悸的魔气。
古陵逝烟、西宫吊影皆是脸色一变,密室内,回荡着一个重伤者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吧,古陵逝烟,烟都之神。”凉守宫挣扎着,摸索着,靠着石壁坐了起来,“我……沿途已作下标记,引诱那佛者来了,哈……古陵逝烟,你逃不了。”
古陵逝烟面无表情,甚至连补上一式,将凉守宫彻底格杀的念头也无。
他看向西宫吊影道:“西宫,立刻离开此地。”
“走,只怕是,走不了了啊。”
话语未落,已见索命阎罗近在眼前,古陵逝烟勉力提元,举掌迎上,下一刻,便又倒飞而出,伤势愈烈。
“师尊,吊影西风手!”
“滚开!”
残萤之辉,又如何及得上九天昊日,西宫吊影搏命一击,却是无能阻挡无心脚步半分,但——
“嗯?”
“师尊,快走!”
残躯,断臂,却是紧紧抓住无心袈裟的一角,不在意满身血污,只为能阻止眼前之人脚步,能够满上哪怕一瞬。
“西宫!”
看着弟子以残躯为自己争取生路,纵然是古陵逝烟,也不由恍惚一瞬。
“一式留神!”
相同之招,却是远逊于古陵逝烟之威能,但也已挣到一线生机,一道身影裹住古陵逝烟离去。
“西宫吊影,你,该死啊!”
无心怒眉一敛,袈裟一拂,再将西宫吊影扫开,但此刻,西宫吊影面上只余下了满足和喜悦。
太好了,竹宫,赶上了……
师尊,西宫无用,无法看着师尊成就大业,但——
所幸,还能为师尊,尽到最后一点心力……
第二十章:有人求死有人求活
人心不是阴阳,非黑即白,非白即黑,人心是极其复杂的东西。
在冰楼、战云界之人的眼中,古陵逝烟是阴谋者,是野心家;在许多女子眼里,他是恶魔,是魔鬼;在卫道者的眼里,他又成了罪人,恶徒。但在西宫吊影的眼里,古陵逝烟的身份只有一个,是他的恩父,是一手将他栽培长大的人。
“师尊,抱歉,西宫,再无法侍奉师尊了……”
拼却最后一丝余力,西宫吊影一跃而起,坠入深坑,燃尽此身气血,只为给心中的神,再争取哪怕多一点的时间。
吼!
只听闻一声狂吼,遭西宫吊影破坏一角的牢笼再难囚困巨魔神,双翼伸展,万年寒铁所铸的牢笼应声崩毁,深坑之下,被囚禁的巨魔神怀着怒火,振翅而出,霎时地动山摇,整座烟都在剧烈的震荡下,开始出现崩溃之像。
“巨魔神吗……”
无心一道气劲卷起生死不明的凉守宫,再一拳轰碎石壁,化光脱困。随后再听闻一声怒吼,巨魔神亦重见天日!
面对囚禁自己的人类,巨魔神张牙振翅,对着烟都一声怒吼,口中焰息犹如实质,凝结成一根火柱冲撞而下!
巨魔神吗?似乎还没有杀过……不如来试一试。
无心刚要起身对战巨魔神,视线之内已见得一道身影嗖然跃上,手执长剑,一剑迎上那一道火柱,竟是硬生生的将那一道火柱自中间破开。
巨魔神阵阵吼叫,双翼开展,几乎已遮蔽了烟都上空小半边天,天际云气翻滚,汹涌如怒涛,更显灭绝一切之凶悍!
“巨魔神啊,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无心纵步跃空,丝毫无惧巨魔神那无匹威势,身旁是蓝衫女子,袖袂飘摇。
他说了一句,“小心。”
那声音,在巨魔神的狂吼之下,显得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无碍!”
霁无瑕重剑再舞,霜寒剑势穿云破风,再战巨魔神,虽能压制,但是重剑锋芒有限,其力难以穿透巨魔神麟甲防护,胜却难杀,眼看对手难缠,巨魔神再作一声咆哮,便要振翅逃离。
瞬间,佛光大作,不知何时,无心已立于高空,手里捏了一个古怪印式。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地藏!”
“地藏镇狱印!”
佛者一掌拍下!
欲逃离的巨魔神难抵挡如狱神威,硬生生被压回了地面,任凭异兽如何挣扎,但见佛印之上,一道佛影宝冠璎珞,法相庄严,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盘腿坐于千叶青莲花之像,正是佛门典籍中记载,发下宏愿的地藏王菩萨!
“此兽危险,无论如何不能让其脱逃。”
就在二人与巨魔神短暂缠战的功夫,烟都已是遍地残垣断壁,巨魔神之焰息毁天灭地,莫说是全无修为在身的普通百姓,就算是江湖人士,面对巨魔神也只怕难以抗衡,霁无瑕看着此刻被压制在地面,不断挣扎的巨兽,皱着眉头说道。
如今武林中,已有一只巨魔神横行,以使得正道群侠焦头烂额,若是这一只再释出,百姓只会过得更苦,无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就这么将它释放。
不能释放,那便只有一字——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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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之上,烟都竹宫澹台无竹背负着重伤在身的古陵逝烟急急而笨,听闻身后巨魔神响彻方圆的咆哮,足下更是不敢有丝毫停留,足下几已生出幻影。
“是巨魔神吗?”古陵逝烟闭着眼,低声问道。
“……是,应是西宫他,为阻止追击,将巨魔神放出了。”澹台无竹低垂着眼,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于外,烟都之人心狠手辣,为避免节外生枝,往往务尽务绝;但在烟都之内,古陵逝烟往往会让一众弟子团结一心。哪怕是烟都内最为特异的宫无后,亦有西宫吊影的关爱和照顾,哪怕这份关爱和照顾之下,隐藏着些许算计。
“无需悲伤。”古陵逝烟拍了拍弟子的后背,缓缓说道:“西宫的仇,烟都的恨,终有一日,我会带着你们讨回,放心吧。”
“是!”
一路逃,一路奔,寥寥数语,古陵逝烟便稳下了澹台无竹因烟都被灭而慌乱不安的心。
偏偏就在此刻,十丈软红铺地,悠悠诗语,随风飘飞。
“红罗帐,怯春寒,香雾云薄,铜雀影阑珊。侧看水晶瓶,蝶衣流丹,可渡阳关。且荼蘼燃尽,满身烟暖,画屏照衣冠。”
红罗大袍,大红宦官帽,妖孽冶艳,雌雄莫辨,恰似艳鬼,此刻更是索命修罗,但若说最为吸引人瞩目的,还是在那人右眼尾处,那一滴天生的血泪。
血泪之眼,传言有此异眼者能达到非天非人、非阴非阳的绝世武学境界。
“宫……无后。”面对烟都大宗师以下最顶尖的杀手,澹台无竹握紧了手中竹剑,心中稍微安了一些。
他看着宫无后说道:“宫无后,拦路在前,你是欲如何做。”
宫无后看了眼古陵逝烟,“澹台无竹,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我吗?”
说完,他看着古陵逝烟说道:“古陵逝烟,你也没想到吧,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落到如此地步。”
“哈。”古陵逝烟苦笑一声,“放我下来吧,竹宫。”
迟疑片刻后,澹台无竹将古陵逝烟放下。
古陵逝烟身上的血,此刻早已干涸凝成了块,面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他看着宫无后,说道:“宫无后,哈,不愧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这个机会,找的很好,咳咳。”
他没有作声,面对着古陵逝烟,白皙若鬼的面庞上,始终不见半分多余的情绪流露。看着那张此刻虚弱无比的脸,在宫无后的眼中,那张脸与多年前那张将自己推入无情楼内,经历杀戮与血腥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是他……
四千八百五十九个日夜,无尽的黑暗与杀戮,以及那一线温暖的泯灭,一切,都是他,是古陵逝烟所为。
“来啊,宫无后。”古陵逝烟轻声咳道:“让我见识,你的血泪之眼,你的复仇决心。”
“古陵!”
朱虹剑出,只为公道,为故去之人的公道,也为自己今生,所遭受的一切,讨回公道!
“逝烟!”
第二十一章:风云荡世
战后的烟都旧址。
现场除去大战后的满目狼藉,断壁残垣,还有不少烟都弟子的尸体,满地的鲜血,还能看到许多村民正在一一将这些尸体给送上木板车,运走,然后火化,至于骨灰,也就随处洒了,随风飘荡,难得全躯,或许这便是对这些曾经的为恶者,唯一的惩罚了。而除此之外,引人瞩目的,便是那支离破碎的巨兽残骸了,昔日牵引战云界,威胁人世的巨魔神,就在这里有一只无声消亡,一身血肉被尽数瓜分殆尽。
朝天骄与冰楼之主玄冥氏行走在路上,在看到巨魔神的残骸时,朝天骄的脸上显露一抹不自然。无论如何,巨魔神皆是战云界之物,不仅是兵器,更是战云界三骄经历大小无数战事的战友,如今却被一群人类瓜分,死无全尸……
玄冥氏一看朝天骄神情,便知其所想,轻声说道:“凤座,由此看来,一切确实都是烟都所谋划,巨魔神被劫之事,包括冰泓,一切都是古陵逝烟所为。”
一听着玄冥氏呼喊,朝天骄收敛起心神,看向那满目疮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是烟都被灭了,哪怕有巨魔神也是,古陵逝烟能为你我明了,无论你我,皆无相当把握能够稳胜。”
玄冥氏点了点头,他此前一直没有兴兵与烟都一战,亦有这一层考虑在,雪与烟,并无功体之克,但论实力,他心内做过估算,他与古陵逝烟胜负仅在四六之数。
“前方有百姓正在收埋,前往询问吧。”玄冥氏说道。
两人走上前,找了一个老人,老人看两人衣着气度皆是不凡,也不敢怠慢。
对于两人的问题,老人轻抚着白须回答道:“是一位黑色袈裟的大师,给我们钱财,委托我们将这些尸体收埋,说是避免疫病爆发,不然……谁会理会这些畜生。”
玄冥氏和朝天骄对视一眼,朝天骄又接着问道:“那那具巨兽尸骨,也是那位大师给你们的吗?”
老人看了一眼,说道:“是啊是啊,前些时间,几乎是在此地爆发战乱的当日,这只巨兽突然出现,被大师和他的同伴联手制服斩杀,然后大师取其精华,请村里的厨娘将那头巨兽身上的肉烹饪,闻香十里啊,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吃到那么香的肉。后来大师和他的同伴离开,临走前便将那巨兽的尸体交给我们处置了,可惜啊可惜,这些时日,村里忙碌不停的解剖,仍旧是没能将之尽数肢解完成。两位,既然来了也是有缘,不如一同去往村中,让我等以异兽之肉作为招待。”
玄冥氏回过头看向朝天骄的脸色,朝天骄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波澜,这却让玄冥氏觉得更好笑,便跟老人说道:“倒也不用,我们只是好奇,对了还有一事,烟都之主,也就是古陵逝烟,也已被你口中的大师所杀了吗?”
老人想了想,摇头道:“这,老朽倒是不知道了,不过估计,那个恶魔也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吧。”
玄冥氏点了点头,轻轻推了推朝天骄,这才又对老人道:“原来如此,我们知道了,多谢老丈。”
老人挥了挥手,说了句不妨事。玄冥氏已和朝天骄离开了已然沦作废墟的烟都。
树林中,朝天骄心内愤愤,随手挥出一道掌劲:“那个和尚,竟然敢将巨魔神,烹杀,真是!”
其实朝天骄心内也很清楚,巨魔神失去了战云界的控制,势必为祸一方,被斩杀也怨不得别人,但是……不仅斩杀,还将其拆解食肉,这在朝天骄眼内,便有些不能接受了。
黑色袈裟的佛者……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难道是……
玄冥氏在一旁道:“凤座,黑色袈裟的佛者,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朝天骄秀眉一皱,“那日金狮壁窟之外,我在战圈外,看到一个黑色袈裟的佛者,以佛门舍利配合神通,与一页书合战波旬,莫非是他?”
“只怕并没有如此简单,根据冰楼的消息,近日佛门五方古寺的共修尊者临江悟北叛离佛门,似也与这佛者有关。”玄冥氏说道。
“无论如何,烟都既灭,笼罩于四奇观上的阴云,该消散了。”
“是啊,我也可以将全部心力,放在灼焚之日的应对上了。”
灼焚之日,冰楼之人每一年都注定要面对的劫数,原本玄冥氏还担心,是否会因为四奇观内部纷乱而横生枝节,但是如今烟都既灭,而今也可全神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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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蒙山顶,为护持涯十灭以波旬秘法脱胎重生,欲界大军由复生的佛剑分说、欲界辅座忘尘缘等人亲自压阵,为涯十灭进行护持。夜色愈浓,夜色愈深,就在涯十灭蜕变脱胎进入关键时刻,青蒙山顶佛光盛——
“愿与年华凋敝罄,尘愆不染佛前灯。”
佛乡深阙主事,佛铸裳璎珞亲自领军,兵发青蒙山,一攻欲界;于此同时,青蒙山西侧,妖气森然笼盖,再闻诗号声响——
“盛有终,葬命玄陵三千众;神无用,凶行狱景十八重。”
狱天玄皇领军,妖界直取青蒙山。
面对妖界、佛乡,两路大军合围,忘尘缘、佛剑分说各领一军对上,霎时青蒙山顶,顿成烽火弥漫的战场。虽然欲界之众不畏死亡,但然兵力之差,却使得欲界人马顾此失彼,护持涯十灭的重围渐渐破碎,佛乡、妖界联军渐渐占据战场主动。
就在此时,一道火光划破沉沉夜色,冲破已是摇摇欲坠的欲界防线,直往最中心,目光落处,便是盘腿而坐,运功蜕变而动弹不得的欲界掌命涯十灭。
“涯十灭。”
凤影突入手,一枪,在黑夜之内,掀起漫天火光,映照半壁赤红满目。
“本爷当日便说过,能杀你第一次,便就能杀你第二次!灵气劈雷!”
枪动,雷落,火雷夹杂汇成一条赤色雷龙,直斩涯十灭,却在即将落到涯十灭身上之刻,尽数转挪,消化,吸收。
随后,涯十灭身后,一股毁灭之能,席卷整座青蒙山,亦再度勾起焱无上脑中记忆。
“这股力量,是魔佛之力!”
第二十二章:波旬智体
青蒙山顶,欲界抗衡佛乡、妖界两大势力联军,虽有佛剑分说,但仍无可挽回的渐落颓势。独立在战场之外的圣婴主·焱无上,则觑准了欲界防线的空档,一人长驱直入,手中长枪一扬火雷之招,便要将无法动弹的涯十灭一举吞没,却就在这时候,火雷被噬,熟悉的毁灭之力,在青蒙山上,再度爆发而出,直冲九霄。
焱无上握住凤影突的手,都渗出了汗水。金狮壁窟之外,他曾举枪登天,与波旬一战,却被后者一击直接给掀落尘埃。之后他与无梦生、狱天玄皇等人一同接战波旬,结果却也是毫无悬念的遭到了碾压。虽然说一直以来,焱无上口里所说的,都是“王对王”,作为妖界之主,自然该对标欲界之主。但是哪怕他狂傲自负,心内也是清清楚楚,他当前的实力,是远远不如波旬的。
哪怕他这段时日苦学苦练,到底还是不如,但有一点,他的骄傲不容许他未战而先怯,妖界之人,就算是战死,也不能失了骨头。因此,握枪,踏步,面对未知的危机,焱无上昂首迎上!
“焱无上,妖界之人,你的勇气,令人敬佩,但你的愚蠢,却也令吾发笑啊!”
冷语嘲笑,只见一道身影自涯十灭身后飞出,一身紫蓝袍衫,容貌妖冶,雌雄难辨。掌落,强逼气势已使得焱无上感觉压迫万分,举招相迎,声势惊天。
“你是!”
近在咫尺的近身交会,枪与掌,眨眼已过数招。焱无上看清眼前之人面貌,不由一愣,不过一个瞬息,阴沉老态变作一副俊朗相貌,双手魔元如牢笼罩,便要困锁焱无上。焱无上双脚一拧,长枪扫荡方圆,火舌吞吐,受焱无上牵引,环绕焱无上周身,与那一双手再次撞到一起,那一道身影这才被逼退些许,但魔元震荡之下,仍直逼经络,但转瞬又被焱无上妖力吞噬。
“魔佛波旬,智体·迷达!”
魔佛智体自报姓名,足下一踏,却是追击而上,魔元鼓荡,魔佛之威,毁灭之能,伴随一掌拍击,直掠焱无上!
“灵气劈雷!”
火雷滚龙,随枪劈落,便要一会智体威能。只见两股雄力冲突,余浪再扫,焱无上仰天呕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倒去。
“涯十灭!”
“是!”
面对焱无上的败退,迷达负手站立,轻声一语,呼唤身后部下名姓。片刻之后,蜕体完成,欲界第五天主事,脱胎换骨,功体更上一层楼。
“随我,屠佛,灭妖!”
“愿为吾佛效死!”
魔佛智体、欲界主事,双强再入战局,顿时战局倒转,猎人瞬间变成了猎物。佛乡、妖界全然未曾料想到如此变故,狱天玄皇当即立断,舍下忘尘缘,迎上迷达。黑狱之皇,欲界之佛,双强一交掌,胜负便已分明。
“噗!”
狱天玄皇仅挡下一击,整个人便倒飞出去,撞到一处巨石上,巨石轰然而碎,俨如共工撞山。
“玄皇!”
眼见狱天玄皇重创,焱无上挺枪再斗魔佛智体,运起一身沛然雄力,尽付凤影寒光。但观迷达双掌开合,掌掌摧筋,式式断骨,招式连珠,处处不留生机,不过数手,焱无上又是接连添创,步步败退。狱天玄皇不顾自身伤创,亦再化现妖戟三途苦入战,双妖配合默契,一式接一式,式式凌厉,叫人接目不暇。
然处在两人围攻之下的迷达,魔身不动,浩元提纳间,却是极招将出——
“血印葬天轮!”
一式轰出,魔威难挡,焱无上、狱天玄皇各自再见重创。
另一边,涯十灭入战,配合佛剑分说,双佛联手斗群佛,脱胎换骨的涯十灭一身能为已是今非昔比,一人独斗裳璎珞,欲界金刚不灭之身一战佛链铸天术,尤是稳占上风。
涯十灭汹涌拳势,宛若飞湍瀑流,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威,裳璎珞已现支绌,拳劲贯体,腑脏受创,嘴角已见猩红。
“今日,屠佛乡,灭妖界,欲界霸业,便以青蒙山顶,作为开端!”
再一次,将焱无上、狱天玄皇二人甩出,两人的身体,在地上再一次撞出两个深坑。迷达长喝一声,再次运起魔佛无上真元,庞然吸力,笼罩周遭,拉扯妖、佛之人。
“这是……”裳璎珞面色一变,只见不少僧众一身血肉难以抗衡牵引之能,尽数被吸纳而出,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一具干尸倒地。
“不能再如此了,焱无上,你带领人马撤退,我来为你们争取机会。”
狱天玄皇摇摇晃晃,靠着手中长戟勉力支撑起重伤之躯,二人修为虽然不至于被迷达吸引出气血,但普通的妖界部众,却是难以抗衡这一股力量,再这般僵持下去,无论对于妖,还是对于佛,皆是灭顶之灾。
“玄皇你!”
“替我将我房间里的黑白双玉佛交给三余无梦生,答应我,要让世人,重新认识妖界,接纳妖界!”
逆大势,再起身,不容焱无上再做多余反应,狱天玄皇一跃腾空,手中三途苦抛出,化作戟妖殇炼,直向波旬智体。
“困兽犹斗,令人钦佩的勇气!”
看似轻灵缈形、实则力曳千钧的强势一掌,避无可避,戟妖殇炼顿时复归原体,但也已为狱天玄皇,挣得一线出招的机会。
“凶行狱景十八重!”
顿时,气逾霄汉,威贯十地,赫赫妖功尽纳一掌之内,强势冲击迷达。
“玄皇啊……”看着高空之中的身影,焱无上强抑心内不甘与愤怒,下达撤军之令。另一边,裳璎珞亦现萨埵三证之招,以重伤换取逼退涯十灭和佛剑分说的机会,带领佛乡众人撤离。
“狱天玄皇,吾开始欣赏你了。”
迷达抬手。
竟是与狱天玄皇相若之招。
凶行狱景十八重,相同的招式,相同的威能。
就连欲界部众也纷纷后撤,唯恐被卷入其中,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迷达悍然迎上,只听闻得轰然一爆,烟尘碎石漫卷四野八荒。
第二十三章:万佛浩劫
夜色深沉。
青蒙山山巅的烟尘滚滚散去,那最后一击就连整座山头都削去了数尺。片刻后,魔气滚滚,似是象征世道难明,天道难彰,善路难长。狱天玄皇被提在手中,浑身是血,生死不明。提着他的,正是一身战袍的魔佛智体,魔威浩荡,更显现出不可一世的姿态。青蒙山顶,遍地尸骸,有欲界,有妖族,亦有佛乡之人,看着这些尸体,迷达面上不曾见得半分动容。
“你,还想反抗吗?”就在此刻,三途苦再现戟妖殇炼姿态,意在救主,然眼前之刃,身形却是不动如山,仅一招,黑狱炼池守关者便已惨败,再度复归三途苦本体,被迷达掌握在手中。
“涯十灭!”
“属下在!”
欲界掌命来到迷达身后,躬身说道。
迷达随手将狱天玄皇与三途苦抛出,一旁的欲界部众连忙上前接上。
“将狱天玄皇与三途苦,囚于经阁,日日诵经,将其度化,不日,我欲界将再增一金刚护法矣。”
“是。”
魔佛智体上前一步,脚下便是断崖,此刻天际一抹亮光,却是昊日东升,气吞山河,天地骤亮,而此刻,迷达整个人便沐浴在那光辉之下,绚烂非常,仿若真佛。
“传我命令。”
魔佛智体缓缓转头,那一刻涯十灭的视线中,好似出现一个有别于佛祖的佛陀,背靠旭日,光芒万丈的同时,却又叫人觉得妖异非常。一身蓝紫长袍,不似佛者庄严,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大恐怖。
“立刻展开兵力,针对苦境佛宗,灭佛,擒僧!”
“属下领令!”
“此外发动人手,全力找寻阎达、女琊以及一页书,并收集烽火关键残骸。”
“记住,只针对僧侣,莫要侵害百姓,我要断绝苦境佛宗之根基。”
随着迷达一道又一道关键的指令下达,沉寂的欲界,这个庞然大物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也势必在武林之内,再掀起一波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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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村落,炊烟自草庐之内再一次袅袅升起,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老酒,无心与霁无瑕相对而坐。
自烟都一战之后,无心便和霁无瑕又回到了这里,讲经说法,闲暇之余,亦会传授百姓一些武学,让他们在这个纷乱的世道能有一力自保,也因此,二人也越发的受到村民信赖。
至于原本村中的僧人,早就被村民赶了出去,寺庙也早被村民焚毁。原本村民还想着为无心和霁无瑕塑像供奉,却被二人所劝阻了。
“恩公啊,今天我帮东村的阿伯耕地,这些是阿伯让我带回来的。”
此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面容颇显的阴气,声音雌雄难辨的人提着一筐鸡蛋小跑进来。
昔日的烟都守宫,如今也只是村中的一个普通百姓。
昔年,他为了复仇,被人施以异法,从女儿身变成了男儿,之后自宫入烟都,因异法之故,每过一段时日,他又会重新变回男人,也因此,他要在自宫的痛苦上循环往复。
但为了向古陵逝烟复仇,这些,他都忍了下来。
烟都一战之后,他虽遭西宫吊影一击贯胸而过,但或许是异法导致他的身体有异于常人,被无心带出烟都时,仍保留了一口生气,事后经过救治,保下一命。
但是异法,就算是无心也无法解除,只能以佛门心法暂时压制。
“啊,这些东西。”无心捂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又想到此刻仓库里还堆得东西,“已经吃不完了,改日拿去集市便宜卖掉吧,然后再用卖来的的钱,买些果品,送去给村中老人。”
“是。”
凉守宫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时霁无瑕也已为他备好了碗筷。
就在此时,屋外一封飞书传讯,稳稳落在无心手中。霁无瑕和凉守宫这些时日也已见过了,并不意外。是海市龙灯的信使,会定期的将武林中发生的大事汇总整理,传递给无心。
这也是无心为何能安心端坐在乡野之间,却依然掌握武林局势的缘由。
而情报的第一页上,便写着青蒙山一战,魔佛智体再现,大败妖界佛乡联军之事。
再翻过去,就是欲界人马出动,开始针对天下佛宗,擒僧屠佛。
一切事项尚未脱出无心的掌控。不出意料,很快就会有一位“慈悲”为怀的佛者,为了避免佛乡投降欲界,将顶着“大义”之名,屠戮僧众。
嗯……杀生为护生……果然很慈悲……
“青蒙山一战,佛乡妖界战败,现在欲界已开始针对天下佛宗展开毁佛行动了。”
无心对两人说道。
“这……那恩公……”
凉守宫想着,您也似乎是和尚吧。
“无暇,你作何想?”
“我?”霁无瑕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无心,你如何看待欲界与魔佛?”
“欲界与佛乡之争,看似是天下的浩劫,实则,不过是道统之争,是佛乡有意,将欲界树立为邪魔外道,这才导致了欲界与苦境百姓的对立。”
欲界之众,皆忠诚地信奉魔佛波旬,而波旬作为佛中异端,自诞生以铲除天下佛门正法为宗旨。从头到尾,波旬所针对的,也只有苦境佛门,并不像弃天帝一般,是以灭亡苦境为宗旨。
然而苦境自最初的菩提界始,便是以“拯救苍生”为旗号号召各方共抗波旬,然而实际上所谓的苍生,也不过是“佛门”罢了。
儒门尚有孔、荀、孟、董之言,佛门常年却只有那一套,实在是过于迂腐,老旧,令人不适了。
“在我看来,波旬或是佛敌,但于苍生而言,却远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霁无瑕看着无心,轻声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无心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
“但是,恩公啊,我在烟都也看过不少书,说当年波旬降世时,屠杀四百八十六门,造下不少杀孽啊。”
“哈。”无心轻笑一声,并未接话,而是转而说道,“凉守宫,替吾办一件事可好?”
“恩公请说,凉守宫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哎呀呀,远不至于那么极端,替我传几封书信出去便好。”
灭度梵宇、大乘灵云寺、西煌佛界……
既然魔佛波旬针对的是天下间的佛门,又岂能容许你们这些人,置身事外呢。
第二十四章:佛法末法
魔佛令下,欲界雷厉风行,苦境佛宗遭到空前横祸,万僧哀嚎,燃佛之火,眨眼成灾。
“不昧因果·野胡禅,你又能逃到哪里。”
荒野之上,魔佛迷达亲自出手,一断佛者逃生之路。
“迷达!想要拿下我,你还不够啦!”
野胡禅大喝一声,悬于身上的金刚轮倏然出手,带着阵阵威压,直迫魔佛波旬。迷达双袖一卷,又见双掌一开,浑厚真元一击,便挡下了势大力沉的金刚轮。随即,再闻冷然一笑,双掌一放一收,沛然气机蓦地散开,便将金刚轮掌握在手,再反手一击,一瞬间金刚轮便已更快的速度,向着野胡禅倒卷而去,而野胡禅也不见逼退,佛门横练金刚之术、武道无门横练之法,以当世两大横练法门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将金刚轮再次掌握在自己手中。
迷达作为魔佛智体,且不说自久远之前至今经历多少大战,战斗经验远胜野胡禅,一身根基修为更远飞野胡禅所能抗衡,之所以过手,也不过是为了生擒罢了。
野胡禅虽如今已不算佛乡之人,但他却是曾经的佛乡主事者天之佛的师弟,在佛乡之内地位特殊,在迷达眼内,是一个用以逼迫如今的佛乡的不错的筹码。对此,野胡禅自也是心知肚明,也因此,初招试探过后,野胡禅心内再没有哪怕半分侥幸,一抬手,再现佛门秘传,天佛之招《禅天九定》!
臭老秃,能不能撑过这一轮,就要看你在天上跟佛祖处关系处的如何了,不过你那臭脾气,就算是佛祖,应该也会生气吧。
野胡禅身上的袈裟无风而响,也不知是因体内的气机运转,亦或是那即可毁天灭地的魔佛威能所致,他神情平静,双指掐佛印,再一声道:“禅天九定!”
佛光耀天幕,水月大千存。
但见野胡禅身后凝现佛陀像,浩然佛光普照八荒四野,一时天地亮如白昼。
当佛陀终于睁眼,野胡禅双手法诀再变。
“广果殊胜向尘寰!”
睁眼,抬手,开掌,宏大法印随佛陀法相,一击,誓要倾轧魔佛智体。
迷达眯了眯眼,朗声大笑着道:“佛者的殊死一击么,只可惜,凭汝今日的表现,尚不足让我全力施为,不过既见得天佛遗招现世,本座也不介意让你领会何为绝望,更让你明白,你不如天之佛,甚远!”
耳中扰敌语,野胡禅却是心如止水,不见半分停顿。
“血印葬天轮!”
迷达双手掐诀捏印,欲界**散发无尽毁灭之气,犹胜佛陀法相数分。
一方天地,竟又开始由明转暗。
随着欲界**碾向野胡禅,荒野方圆的一切,尽数化作飞灰。
极招相对,佛陀虚影,不过眨眼便已溃散,余者便尽数落在了野胡禅的身上。
哪怕一式极招,已抗下大半魔佛印法的威能,但其下余威冲击也可毁天灭地,野胡禅的体魄哪怕身兼两大横练武学,也无法安然无恙,登时呕红。
眨眼,迷达已至身侧,再攒一掌。
野胡禅双脚深陷于地面,一身横练修为,在这一掌之威下,显得是那般的不堪一击。
“噗!”
魁梧的武僧,天佛遗招,终是难挡魔佛无匹之能,轰然倒地。
“筹码,渐齐了。”
迷达一把提起野胡禅,双眼中闪烁的,是焚尽天下佛宗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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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界兴战火,佛门蒙劫难,焚庙毁佛,擒捉僧侣,但闻神州遍地,尽是佛门僧众哭嚎之声。
五方古寺之一的大圣古寺,昔日的名门宝刹,如今面对欲界来袭,终也被卷入战火之中。身兼护寺之责的武僧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佛堂之内,手无寸铁的僧侣只能诵经祷念,乞求神迹的降临,但——
石墙破碎,清净之地被践踏,欲界部众,推到佛像,眼见着还在诵经的众僧,皆是大笑。
“你们的佛,又在哪里,一群秃驴,通通带走。”
为首的欲界士卒说道,一群僧众便如羔羊一般被一串绳索串联。
“阿弥陀佛,劫数啊,劫数。”
老方丈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
“师兄,你说,佛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呢?”
“不用担心。”年纪稍大些的僧人拍着小沙弥的头道:“他们没有直接杀了我们,便说明我们还有用,未必会死。迟早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是这样吗,是谁来救我们,是佛祖吗?”小沙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辉。
经常听师傅师兄们说到佛祖,但至今,也都还从未亲眼见过呢。
“这……”
师兄看着师弟,后者天真而单纯,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世间真有佛祖,因何从未显圣?若世间真有佛祖,为何允许魔佛祸乱世间?若世间真有佛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佛像倒塌,佛寺毁坏?
一直以来拯救佛门与苍生的,岂非是一页书、佛剑分说、天之佛、西佛国佛子这样的慈悲者,又何时见过佛祖真的普度众生?
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那瀑布内,那个昔日崇高伟岸的身影。
“世上本无佛,人人皆可成佛,佛自在心……”
或许尊者所言,才是佛法大道也说不定。
但是这样的话,他也只能放在心内,自那日之后,方丈便在寺庙内严厉禁止了讨论关于临江悟北之事。
“什么人?!”
就在此刻,前方欲界人马忽现骚乱,随后便是连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一道人影踏上,熟悉的招式,熟悉的面孔,却再已非昔日记忆之中的身影。
此时的临江悟北,一身湛蓝换血红,更添妖异,行招落手,更透三分血腥与狠辣。
“是尊者。”
“莫要出声,慎言。”
僧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你,你……”老方丈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呆呆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临江悟北,你!”
“方丈啊。”
“你说,救你们的,是佛,还是我呢?”
问佛,问心。
若是佛,可眼前之人,分明是谤佛,毁佛之人。
若不是佛,那么佛又何在?
第二十五章:佛门困境
佛门说法就跟儒家解经一样,说法不是说经,解经不是镀晶,皆非是大能所不能为,临江悟北在众僧眼前却是明目张胆的口念毁佛谤佛之言,这可说是一件相当大逆不道的事情。
至于众僧的心情如何,那便是见仁见智了。就连大圣古寺的老方丈在面对临江悟北的发问时,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自波旬降世后,佛在世人的眼中便变了味道,现在更是异端邪说横行。
《法灭尽经》有云:吾法灭时譬如油灯,临欲灭时光更明盛,于是便灭。吾法灭时,亦如灯灭,自此之后,难可数说。
“莫非,这真的是,我佛门的劫数吗……”
就在群僧逢劫,群佛遭难,佛法末世将临之时,天佛原乡之内,裳璎珞亦面临两难选择,不久前,欲界便派遣使者送信,言说以苦境数千僧侣为质,要求三日之内天佛原乡归降欲界,否则便将僧众尽数血祭。一时间佛乡之内,群情沸腾,泾渭分明的分作了两派,争吵不休,事关佛乡乃至整个天下的局势,就算是裳璎珞也不敢轻做决定,随着三日之期渐近,留给佛乡作抉择的时间也越发短暂。
一句归降,事关苦境众僧性命,但若真的归降了,此前佛乡与欲界之战,牺牲的众僧又算什么?承认了欲界和魔佛的正统地位,那西天、佛祖又算什么,苦境民心是否将因此而偏转?但若是不投降,又岂非是弃那数千僧众的性命于不顾。两难抉择,裳璎珞只觉自身身兼万担重任,一时间压得喘不过气来。
佛堂门口,琵语僧律看着面对佛像,静坐不语的裳璎珞,权衡片刻后,还是迈开了脚步:“主事,时间已不多了。”
闻言,裳璎珞缓缓睁开了双眼,缓缓起身,只说了一句,“那便走吧,召集众人。”
裳璎珞走在最前头,一身浅绿袈裟随风轻荡,步下决然,似是要以一肩担下天下风雨。身后,琵语僧律紧紧跟随,心中亦是有着纵赴无间亦相随的强烈决心。
佛乡正殿,众僧齐聚,眼见裳璎珞来到,先闻一句:“恭迎主事。”
随后是铺天盖地的众僧齐声道:“恭迎主事。”
佛铸裳璎珞对着众僧点了点头,开口道:“相信众人这段时日,也同吾一样为难,无论是佛乡大义、信仰,还是无数同修性命,皆是我等不可轻舍之物。”
两难两难,如今欲界乱世,天佛原乡作为抗衡欲界的最前线,更是关键所在,一旦归降,妖界便势必难以撑持局势,届时苦境或许终将落入欲界掌中,而佛,将再不存世。这是一份罪孽,一份任何人都不愿,也不能担下的罪孽。但与之相对,舍弃一众僧人性命,是无尽业果,死后将堕阿鼻,谁又敢于承担?
不少人都想到了那位斩业普世的圣行者,背负佛牒,无杀生罪,若是他在就好了,有他在,杀生罪就不会落到我们身上了……阿弥陀佛……眼下佛乡内有这样想法的僧人,并不在少数。
“众人,我已作下决定。”裳璎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内,无数僧者闻言翘首,静待着裳璎珞宣布结果。
“明日,归降欲界,在此之前,诸位若因信念不合要离开佛乡的,裳璎珞在此感谢诸位同修在此之前对佛乡之付出,阿弥陀佛。”
话说完,大殿内佛乡众僧已然吵作一团。
“不可投降啊,主事。”
“主事,我等皆愿为佛乡死战。”
……
裳璎珞缓缓闭上了眼,眼前景象他早已有所预料,只是任由众僧去吵,去辩,去争论,以他的心性,无论如何也无法弃置无数同修性命于不顾。对此,他明白,众僧也明白,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
人群之中,一飘然佛者口诵佛号,心内一叹。
如何计量恒河沙数?如何权衡杀戮慈悲?如何承担生命重量?
“雨尽灯残夜二更,打窗风雪映空明,终究还是要走上这一条路,阿弥陀佛。”
裳璎珞慈悲,因此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背负天下骂名,只为了众僧性命;而我……
阕声云舵看了眼大殿最高处,那道一如过去往常一般,谦和仁慈的身影,心中默默作下决定。
而就在此刻,佛乡之外,佛光大盛,赫闻一声凤鸣,竟见天映霞光,慈云舒卷,凝现一双慈羽凤翼,覆临佛乡,随即一道超然身影,领众佛僧众,翩翩而现。
“嗯?来者何人!”龙吟法问看着突然降临的一众佛者,眉头紧皱。
“不眷梧桐枝,翩羽九天飞;自为琅然玉,笑对身上衣。”
佛光散去,只见为首之人,衣不沾尘,飘然若仙,星眉朗目,正是梵宇殊台,凤忏亲临。
“灭度梵宇殊台,凤忏·琅笑衣,奉宗佛之令,援助佛乡。”
“竟然是灭度梵宇的佛友?!”
这下不止佛乡众僧,就连裳璎珞也感觉意外了,连忙走到最前端。
“佛乡现任主事,裳璎珞,见过佛友。”
“原来是佛铸,幸会。”
琅笑衣与裳璎珞互行佛礼后,琅笑衣对裳璎珞解释道,久远前灭度梵宇与隳魔众一战,元气大伤,此后为了看顾隳魔众封印,便封闭山门不出,再加之因为地处西域,对中原佛祸全无所知。此番是收到一人传信才得知了欲界降临,波旬乱世之事,这才再开山门,派遣琅笑衣领僧众襄助。
二人交谈间,再闻朗声诗号,一道潇洒帅气的负剑人影,亦踏上佛乡。
“行如风,立如松,坐如钟,卧如弓。佛修者,风僧·白云剑,襄助佛乡而来。”
“是风僧?”琅笑衣听闻熟悉声音,先是一愣,然后又对裳璎珞解释道:“灭度梵宇其下有禅海四修,风僧便是其一,后外出游历,挂靠于大乘灵云寺。”
这边话音未落,再听闻——
“持威怖畏法金刚!”
“西煌佛界法畏金刚奉圣衡者之诏令,抗衡欲界。”
佛乡之外,再见一黑袍佛者,身负八道时轮,声若宏钟雷霆,群邪避退。
这一番,正是——
魔佛再临神州动,梵天烽火开生门。莫道佛衰邪魔涨,圣光灿耀普度行。
预知佛魔大战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章:佛至也
高山瀑布,银练飞珠。
无心负着手站在瀑布之前,听着入耳如雷的水声,看着四溅如星的水雾,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知沉默了多久后,像是有所感觉,说道:“凉守宫回来了?”
霁无瑕站在他的身旁,与他同看着这一川飞流,说道:“回来了,我此来是想同你辞行。”
无心只看着瀑布,头也没回的说道:“想去,那便去吧。”
……
欲界第六天·魔佛殿——
魔佛殿的正中央,便是一张精雕细琢魔气森然的高大宝座,正是欲界之主魔佛波旬的位置,其下欲界部众便依次铺排开来。
迷达坐在主位上,将最后一页情报看尽,涯十灭、忘尘缘、佛剑分说等欲界众将分列在两旁,而一旁的忘尘缘手中还拿着一卷封函,正是天佛原乡让人送来的信函。
“天佛原乡那群人意在拖延。”
忘尘缘将信函中的内容归纳了一番,说道:“佛乡那群佛者,皆是道貌岸然之辈,如今优势在我,迟则生变,属下建议,立刻对天佛原乡展开攻势。”
智体迷达又看向欲界其余众将,不出其所料的,欲界众人皆是人人请战,此事倒是不出乎迷达的预料,他心内也明白,就算天佛原乡归降,也不过是一时间的权宜之计,迟早会反噬。所以迷达从一开始也没想过将天佛原乡给留着,更多的不过是借由佛乡归降,瓦解百姓心中对于传统佛教的信仰,便于欲界未来拓展罢了。
迷达又转言问道:“关于一页书和女琊下落如何了?”
“一页书,曾在春宵幽梦楼出现,但接获消息后我等派遣人手找寻,却空无所获;至于女琊,也有消息回报,但当前尚在确认之中。”忘尘缘在一旁说道。
“确认?”
“是,据闻烟都覆灭之日时,曾有一女子和一黑袍佛者出现,那一女子便与女琊极为相似,但是从那些百姓口中所述,性情上却又……”
忘尘缘欲言又止,只因从百姓处所探听到的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甚至于都不敢去相信。
“既有线索,便全力追踪,遭逢烽火关键撞击,重创之余有所转变也属正常,此事我亲自负责吧。”
“是!”
“此外。”忘尘缘退下,一旁涯十灭又上前道:“烽火关键残骸已尽数送去冶炼,但流火阳铁材质特殊,短时间内只怕难以见功。”
“无妨,这不过是一步闲棋,纵无效用也无碍。”迷达挥了挥手,“天恒地谷方面准备的如何了?”
“已准备完毕,若是天佛原乡以为凭拖延,便能将人质救出,那天恒地谷将会是送他们的一份大礼。”
“嗯。”
正在欲界众人议事之间,忽悠欲界士卒回禀,天佛原乡有了动作。
“来的好快!”
迷达冷笑一声,“众人,依照计划进行吧。”
“是!”
……
时日渐逝,日头将落。
囚禁着无数僧众的天恒地谷内,枯木缠鸦鸣,枯草随风卷荡,萧瑟秋风贯穿地谷。而欲界部众,一早便顾守住了天恒地谷各个关键隘口、路口,以防备佛乡之人来救亦或是内里有僧者图谋逃脱。地谷深处的山洞内,群僧尽作阶下囚,声声念念诵佛经,未见佛开眼,只见僧蒙难。
这一夜注定不会十分太平,在声声不详的鸦啼之下,只见得佛光灿然,悲悯的佛者负众人之望,领佛乡之众人,出佛乡,要将被困地谷之内的僧众尽数救出。
佛至也……
而在欲界支援天恒地谷的必经之路上,数道佛印落入地面,没于尘土,大乘灵云寺、西煌佛界、灭度梵宇三方佛门势力人马屏息以待,在孤独和深沉的夜色中,接受着夜露的洗礼,静待着欲界对于天恒地谷的支援人马。
与大局之外若即若离的无心,坐在无名的村子里,面前摆着一局棋,却是分成了多片,一直陪伴在侧的女子此时已经失了踪影,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落下了一子。
凉风一飒然,吹动多事秋。各处都很平静,但是这份平静很快又将被打破,没有人可以维持,因为眼下的苦境,没有人有平息这一切的力量。
风雨雷电骤然降,便到了夜最深的那刻。
这一刻,天佛原乡众人在裳璎珞的带领之下,出现在天恒地谷之外,龙吟法问、琵语僧律、阕声云舵、遣弥勒、以及裳璎珞,还有焱无上为首的妖界。一曲变调,让地谷之内的僧众,有了一线与天相悖的生机。
这一刻,欲界大军自魔佛殿而出,涯十灭亲自领军,佛剑分说压阵,直往天恒地谷而行,浩浩军势,遮天蔽日,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威压,而在这其中,并不见迷达的身影。
这一刻,无名村落的无名草庐外的院子,雨雾蒸腾,无心坐在棋局前,头也不曾抬,雨水在他身前一寸之距时,便被尽数蒸发成了气。此事,雨幕之中,远远传来一声——
“无界波答!”
无心抬了起头,眯起了眼,看向声音发来的地方:“智体迷达?”
佛至也……
荒野之上,欲界的大军也已停下了脚步。
三处法印,三处佛光,欲界部众未曾见得有半分的混乱,似乎是对这一切早有所预料。
佛乡的人也到了,虽然有鸣中孚、法纲双座等人顾守,但在面对天佛原乡倾巢出动的军力之前,欲界仍旧只有节节败退。
“这便是裳璎珞的底气吗?”
忘尘缘看着三处合围的众佛,敌对的都是陌生面孔,这也不让他意外。
“不眷梧桐枝,翩羽九天飞;自为琅然玉,笑对身上衣。”
琅笑衣立于忘尘缘对面,玉脩翎一舞,佛光遍洒,在场欲界部众,功体皆落两分。
“灭度梵宇,琅笑衣,幸会。”
“灭度梵宇?”忘尘缘又看向另外正与涯十灭对峙的佛门金刚以及正一脸古怪神色看着佛剑分说的佛门剑修,“两位呢。”
“大乘灵云寺。”
“西煌佛界线。”
忘尘缘负手,看向眼前重围,感受着体内受制的功体,“算上佛乡,四处佛宗齐动,当真是……”
“刺激啊!”
一声感叹,一念兴战,宏大威能自九天而来,只见高空之上,一道身影骤然降落,三宗所布佛门印法,轰然破碎!
正是——
波旬恶体!
佛至也……
第二十七章:雨里的掌印
荒野之上,苦境三大佛宗联手,一抗欲界大军。
在那雨幕夜色间,琅笑衣感知佛印阵势被破,心开始飞快的沉了下去。
哪怕从未与之交手过,他也知道破除阵势的人是谁。
末法毁天道,波旬杀如来。
那名字难以言说。
虽然只是一个名字。
下一刻,当空一掌!
仿佛泰山,仿佛雪崩,仿佛惊涛,仿佛天要沉下!
法畏金刚立刻弃下眼前对手。
身后光轮法器八道时轮散发灿然佛光,纵是面对魔佛恶体之威,仍是不惧!
他手里掐着佛门印法,昂首看向高空之上的身影:“大梵无尽·万恶皆渡!”
恶体阎达悬浮在高空上,面目狰狞恐怖,一身黑甲,显现出不可一世的霸道。
面对法畏金刚渡恶之招,阎达抬掌,如流星陨坠!
“仅此,便够了吗?!”
纵是西煌佛界四禅天,纵是震慑邪魔的金刚尊者,但面对魔佛恶体全力一击,纵有佛门法器八道时轮加持,又哪里有胜的可能?
仅此一击,便震荡的八道时轮震动不已,法畏金刚直接被这一击,轰入地底数丈,生死不明。
荒野上的风愈急,雨愈急,风雨将至,便是不详,比如眼前的绝望。
琅笑衣面对欲界辅座忘尘缘的牵制。
一面应招的同时,亦在苦思着破局之法。
或者说,让众人逃生的办法。
阎达的视线甚至都不曾在地坑上有半分停留,便看向众僧道:“降者,可留全尸。”
风僧白云剑看着不可一世的魔佛道:“就连劝降都不会劝,你这样说,又有谁会投降,毕竟都是死,也没什么差别。”
听着这话,阎达冷笑一声,那笑容衬着那张狰狞的脸显得愈发恐怖:“这正是我所想,你们死战,我才能杀得足够尽兴啊。”
白云剑一扬手中锋芒,剑气随发,面前的佛剑分说甚至都没出手阻拦,只见剑气直向阎达,却是难破魔佛不坏之躯。
阎达轻蔑道:“佛者,你们齐上吧,击败了我,可得生路,否则,便同葬于此!”
欲界的众人随着阎达的指令尽数赶往天恒地谷合围佛乡,但哪怕只有阎达一人,也依旧显得气势盖天。甚至无论是琅笑衣还是风僧白云剑,都分不出心神去阻拦欲界部众。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法畏金刚一身修为犹在白云剑、琅笑衣之上,更有法器护持,但阎达只出了一掌。
琅笑衣闭上了眼,他是个智谋之士,所以面对困境第一时间想的便是以计破局。
但修为上的差距,已超出了计谋发挥作用的范畴。
但他心中仍有疑问:阎达何时回归的欲界?
但是这个问题当前注定不会得到回答,现在他只是有些担心,欲界之人包围,佛乡人马也将陷危。
“疑惑吗,恐惧吗,毁天烈掌!”
一掌平直,无华,却又毁天灭地!
“振衣造云阙!”
琅笑衣运一身佛元,霎时凤鸣振翅,纳佛光于一线!
佛光凤鸣,似是要为这天地开一线光辉,只见凤凰虚影不断振翅拍打,却无论如何,难挡魔佛一掌!
“天剑定江山!”
于此同时,风僧手里的剑也散发阵阵剑息,直取魔佛恶体,但——
琅笑衣的招如凤舞九天,却难抑溃式。
白云剑的剑如江山之沉,也难突破一线。
二佛之招无论再如何精妙,如何强势,却始终无法突破阎达的防御,更莫谈阻止阎达了。
三人抗衡之间,魔,不动如山,佛,颓势已现,各自见红。
就在魔佛再欲攒掌的那一刻,深坑内骤然亮起一阵佛光,再闻金刚怒吼,更似狮子雷音,一时之间竟然是盖过了这漫天风雨声。
“有趣啊!”
阎达气机一沉,真元一提,便将风僧白云剑、琅笑衣二人迫退,抬头看着那一团炽亮无比的佛光,心中只余兴奋!
佛光仿若一团烈火,让人无法直视。
其间伴随着无数声诵经低喃。
“袈裟三弘法·如法!”
轰隆一声,尤胜惊雷,却在下一刻,骤然散尽。
魔佛抬起头,看着与自己双掌相对的法畏金刚,双目一横,魔元再度翻滚而出。
“怒海拆岳!”
霸道无双的一掌,转瞬吞没佛光。
佛光仅止一瞬,便已遭暴雨吞没。
太突然了。
晨光来得太快,暴雨忽然落下。
太突然了。
雨声里骤然响起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琅笑衣、白云剑皆是脸露惊愕之色。
阎达的这一掌,无可避,无可逃,更无可阻挡。
若是在这之前,法畏金刚便抽身,或许还有逃离的机会,但是他既选择了主动地攻击,便注定退不回去。
感应到其主危机,法畏金刚身后八道时轮自动飞出,欲阻魔佛脚步,但面对无可阻挡的一式,佛门法器竟是于众人眼前,轰然破碎。
然即便是如此,法畏金刚也终是再度败退呕红。
“西煌佛界线。”
“大乘灵云寺。”
“灭度梵宇。”
“佛门三宗也只有如此而已吗?若是,那佛灭,便该是天道了!最后一招,全力求生吧!恶暴震天阙!”
话语落,魔佛恶体之能已催至极限,但见地毁八荒之招浩荡而出,三佛性命有如风中残烛,危急之刻,却见一道霜寒剑气,携神力,自天斩落,硬撼恶体之威不见下风。
“嗯?这股气息!”琅笑衣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和阎达同源的气息。
“满夕霜雪人独影,红尘今古几月明?笑寒饮,惯新晴,千山已过风云行。”
一阵悠扬歌声飒然传入,但见一道蓝衣倩影,手按泰若山剑,踏步上前,对峙魔佛恶体。
“是你!女琊?!”
……
……
风声雨声,村外群山,山中石崖,今日只见两道身影踏上。
邪魔之佛,异端之佛,同为佛的对立面,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是你?”迷达看到无心的一刻,不由愣住。
“好久不见了,魔佛智体,迷达。”
无心一抛袈裟长袖,负手于身后。
此刻雨势渐大,将四周的一切,都冲刷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