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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txt下载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集 徐州之争

    京城许都,司空府中。

    曹操:先生又有何妙策?

    荀彧:那刘备既受朝廷封敕,则明公不妨以天子名义,诏令刘备去讨袁术,两边必然相并。吕布与陈宫早有取徐州之意,此时必生异心;待徐州生乱,我再发兵取之,则必获渔翁之利,毫不费力。此为驱虎吞狼之计也。

    曹操大喜,立即假传天子诏命,发往徐州。

    刘备开读诏书,只得领命,留张飞守徐州,陈登辅之,自与二弟关云长统领马步军三万,离徐州望南阳进发。

    袁术闻说刘备来犯,不由大怒:这个织席贩履大儿贼,我不伐你,反倒来惹我!

    乃使上将纪灵起兵十万,前往迎敌,两军会于盱眙。激战月余,双方互有胜败。袁术见不能取胜,遂写信给吕布,许诺送粮二十万斛,诱使其袭击下邳,攻破刘备后方。

    吕布见信,本不欲与刘备为敌,即召诸将商议。陈宫却要夺占徐州以拒曹操,以为好友边让报仇,遂竭力怂恿,让吕布听从袁术之请。

    吕布之意乃决,遂令张辽、臧霸率领水军,自领步军,水陆东下,抵达下邳。

    事有巧合,恰逢当时张飞部将正与曹豹丹阳兵斗殴相争,下邳城内大乱。吕布早晨到达白门城下,曹豹便率丹阳兵打开城门,迎接女婿进城。

    张飞闻说吕布袭夺下邳,怒不可遏,自徐州引兵杀至。

    吕布闻报,暗命臧霸引一万兵马去取徐州,自己则和陈宫高坐在白门楼上待敌。因大笑道:这个环眼贼,屡次小觑于我。此城已经归我,看你还有何能为?

    张飞飞驰而至,在城下扬鞭大骂:无义之贼!我兄长可怜你走投无路,加以收留,你却趁我二兄远出袭夺城池。待某杀进城去,将你剥皮剜心!

    于是挥令三军,奋力攻城。不料徐州军远来疲惫,又无攻城器械,此时仰攻坚城,力不从心。被城上一番箭雨,杀伤小半,余者纷纷掉入护城河中。

    陈宫在城上看得清楚,挥动令旗。张辽开城出击,徐州军大败,簇拥张飞还走奔回。来至徐州,却见城上已换了吕布旗号,是被臧霸诈做张飞回军,赚进城去。

    张飞怒不可遏,又无力攻城,只得引残部奔向淮南,来见兄长刘备。

    吕布见张飞败走,遂至徐州,传令臧霸好生看护刘备家人,不许打扰伤害;随即派人,去寿春催促袁术所许粮草。

    袁术闻听徐州已归吕布,于是反悔承诺,只顾与刘备争战,全不以送粮给吕布为念。

    消息传至许都,曹操不由大喜,激赞荀彧神机妙算。遂率马步三军出离许都,兵临武平,预备先与刘备合击袁术,然后趁势吞并徐州诸郡。

    武平守将乃是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闻说曹操兵至,不发一矢,望风纳降。

    曹操便令袁嗣为武平太守,遣使约会刘备,对袁术军两面夹攻。

    不料刘备兵少,又见张飞来报徐州已失,心中慌乱,遂中袁术之计,落入重围,自顾不暇,无法与曹兵合力。使者在转回途中,复被淮军所获,遂致两面军情不通。

    曹操不见使者回转,知道必是落于敌手,于是亲率数十骑侍卫,前往偷窥袁术军营栅。

    未料刚近淮军营盘,已被袁军游哨发现,于是发号示警。纪灵立刻聚集帐前诸将,亲率千余兵马,出营围击。

    曹操见淮军三面包抄而至,回马便逃,避之不及,危险万状。幸得部下秦邵字伯南,危急间夺了曹操红袍,穿在自己身上,在袁术军中往来冲突,吸引敌军注意。

    夏侯惇趁此机会,保着曹操冲出重围。

    袁术部将认准穿大红袍者就是曹操,遂并力攻击,最终杀之,复乘胜直袭曹操大营。

    曹操大败,只得班师回到许都。乃将秦邵之子秦真认为义子,改名曹真,养在府中。

    镜头转换,按下曹操,复说刘备。

    曹军败回许都,刘备便成孤军,深陷重围。仰仗关、张二位兄弟奋其神勇,于夜间保护玄德透围而出,率领残部逃往海西。

    刘备一路饥饿疲惫,无处落足,狼狈不堪。

    从事孙乾献计:不如再投徐州,依靠吕布。

    刘备此时走投无路,只得听从,遂派人持书前往徐州,向吕布谦辞厚币,请求投降。

    吕布见到刘备使节,观其书信,拿不准主意,因向陈宫问计。

    陈宫进言:在下以为,将军与刘备此时主客之位已易,不如纳之以为羽翼,共抗曹操。

    吕布:先生此言深获我心焉。况且袁术违约毁诺,不肯运送粮草前来,是真小人也。徐州既然已到我手,刘备长者,必不讨回。则何不请其回来,为我臂助哉?

    便就立即准备车马,使张辽为使,去迎接刘备回来。

    张辽欣然领命前去,到海西见了刘备,将其弟兄三人接回。

    将至徐州,臧霸早已出城三十里相迎,因得以再次与关羽、张飞相会,自然高兴;又恐张飞记恨前番偷袭徐州之事,私下里极力解说。

    张飞笑道:此皆是那陈宫在背后搞鬼,三姓家奴唯利是图,与贤弟何干?况且贤弟入城后不枉杀一人,不动徐州府库中一丝一文,我岂不知?

    臧霸闻听,感激莫名,遂与张飞约为刎颈之交,自此亲如兄弟。

    于是刘备在张辽、臧霸伴随之下重入徐州,心中感慨今非昔比,主客倒置。

    吕布在府衙中为刘备设酒压惊,又装模作样欲将徐州还给刘备。刘备自然是极力推辞,声称自己德薄不足以为守,情愿举州相让,唯命是从。

    吕布大喜,遂上书朝廷,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驻守小沛,吕布自称为徐州牧。自此之后,天下皆称刘备为“刘豫州”,但轻视吕布为人,却不以“吕徐州”称之。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单说吕布。

    吕布奏表传到许都,献帝且惊且喜,当殿议于群臣。

    曹操虽然勃然大怒,但新败于袁术之余,再也无力南征,只得以退为进,且为显自己大度,并欲安抚吕布以敌袁术,遂主动三请献帝,奏请任命吕布为平东将军,封平陶侯。

    献帝大奇,自然一一照准施行,便派天使至徐州宣诏,封赠吕布及刘备,使其二人互为犄角,共御淮南袁术。

    由此徐州名义上重新归附朝廷,于是改元建安,以示庆贺。

    字幕: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六月夜半,下邳城中。

    吕布正与新纳之妇曹氏在府衙欢饮,忽闻城外喊声大起,金鼓齐鸣。吕布大惊,刚要使人前去探听何事,张辽已急如星火,闯进府中。

    吕布:文远来的正好。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喧闹?

    张辽:袁术恼怒明公收留刘备,以高官厚禄怂恿郝萌叛乱,现已兵临城外!

    字幕:郝萌,河内人。并州兵马统领,与张辽、臧霸、高顺并列为吕布麾下四大庭柱。

    吕布闻听大怒,即与张辽同登城楼。往城下看时,见城外沸反盈天,一支军马正在叫喊攻城,火烛焰天。却因城池防守坚固,一时无法攻入。

    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一将挥矛领先冲突,观其衣甲穿着,正是郝萌。

    吕布见其来势凶恶,且知下邳城中兵少,怕被攻破,于是命令张辽领兵死守,自己回至府中,带领家眷从南门出城,逃往高顺营寨。

    高顺见了吕布大惊,问道:将军夤夜之间,领家眷来至小将营中,却是为何?

    吕布不知高顺与郝萌是否通谋,遂隐而不宣其名,故意骂道:张文远报说有人反叛,但未知谋叛之将为谁。某登城看时,只听得城外高叫之语,多为河内口音。因其攻城甚急,我才令文远死守下邳,自领家眷来见将军,调兵前往平叛。望贤弟救我!

    一边诉说,一边详观高顺脸色,看其如何反应。

    高顺听吕布如此说,高声叫道:河内之将,不是郝萌却是哪个?将军不必忧心,待俺将其拿来,交与将军发落即可。

    于是亲率其部,前往平叛。到了下邳城外,果见是郝萌所部河内军正在攻城,于是下令弓弩齐发,往前冲击。

    郝萌部下不防背后竟有兵来,被射杀无数,当时大乱。

    高顺看见副将曹性正与郝萌并马立于阵中,指挥众军攻城,高声叫道:曹性,吕奉先须对你不薄!因何反听他人挑唆,行此叛乱?今吕将军已出城外,你不投降,却待何时?

    曹性回头见是好友高顺,又闻吕布不在城中,感到大事不好。于是灵光一闪,多亏脑筋转得够快,遂即于阵前反正,回马一刀,劈向郝萌。

    郝萌惊怒应战,躲过刀锋,一枪刺伤曹性大腿,鲜血涌出。

    曹性大叫一声,却不后退,随即拖刀回斫,斩断郝萌持枪右臂。

    高顺迎头赶来,乘势将郝萌斩于马下,下马割了首级,挑于旗杆之上,高喊招降。

    郝萌部下见到主将授首,齐声愿降,丢盔弃械,不敢再战。高顺获得全胜,见曹性受伤不轻,遂令随从用软床担着,回到营中往见吕布,献上郝萌首级。

    当时天光已经大亮,吕布于是升帐聚将,先重赏高顺、张辽。又问曹性:此事起源如何,你可据实说来。若说实情,继往不咎。

    曹性:是郝萌受袁术鼓动,这才造反,其余内情,某实不知。

    吕布:郝萌行此大逆,绝非一人可以为之,必有同谋。你实话回我,同谋者为谁?

    曹性迟疑片刻,见吕布目露杀机,右手已按于剑柄之上。只得将心一横,眼望座中陈宫,将手一指说道:依郝萌所说,同谋便是陈宫!

    陈宫坐在吕布旁侧,闻之脸色大变,满帐诸将皆惊。

    吕布看了陈宫一眼,虽知此话定有缘由,却念其平定兖州大功,不欲就此反目为仇,遂淡淡说道:此必是郝萌离间之计,以坚部下叛乱之心,胡乱攀扯,岂能骗我?陈公台乃是忠义之士,将军此话今后不可再对他人提起。你今能临阵反正,亦算有功,某便将郝萌部曲交由你来带领,这便回帐养伤去罢。

    曹性见不追究自己罪过,已经心满意足,哪敢继续持对陈宫?施礼谢恩退出。

    吕布又命臧霸:将军可收郝萌散兵于徐州境内,再聚合孙观、吴敦、尹礼等众,屯于开阳一带,为我徐州外部藩屏。此任非轻,将军慎之。

    臧霸称喏,领命而去。自此之后,臧霸便即独领一军,单等师父史子眇指令。

    吕布因恨陈宫反复,虽不点破,心中已存介蒂,从此对陈宫所献之策,便多不采纳。

    字幕:建安二年,臧霸率军攻陷莒县,擒杀琅邪国相萧建。

    经此一战,臧霸得到琅邪国全部辎重,并且全部留为已用,不曾交至吕布大营。吕布听说,心生疑忌,便欲亲自领兵前去索取财物。

    高顺急忙劝阻道:只可令一偏将,持将军手诏前去索取即可。将军威名远扬,远近畏惧,何必自己去索取财物!万一臧霸拒交,岂不是自损威名?

    吕布不听,竟自提兵离开徐州,前到莒县索取。大军来到莒县,因见城门紧闭,忽想起昔日郝萌之变,更是起疑,以为臧霸果有二心,便令三军围城,四面攻打。

    当时臧霸新得莒县,焉有不闭门坚守之理?此时忽见吕布举兵来攻,不知其本意如何,只好分兵派将坚守城池,全力抵御。

    吕布攻城不入,挨至营中粮尽,只得空手而归,回到徐州。因而心怀羞愧,对高顺说道:某不听贤弟之言,果有此败。某乃盖世英雄,却被部下所欺,实足蒙辱!

    高顺答道:温侯休恼。某料臧霸不至于反,必派人来请罪。

    不久之后,臧霸果然亲修书信,派人前往徐州说明误会,但吕布心实恨之。臧霸心知肚明,若不是师父让自己利用吕布势力反曹,早有反吕自立之意。

    镜头转换,按下吕布,复说袁术。

    一骑绝尘,自徐州驰往淮南,驰报寿春:吕布收纳刘备,重新联盟;郝萌叛乱被平,反被部将曹性所杀;其手下兵马,全部为臧霸所并。

    袁术闻报,以掌击案,勃然大怒:如此一来,反而养成吕布气势,又促成其与大耳贼联盟,此恨怎休!众卿家,随我尽起寿春人马,东征徐州!

    谋士杨大将阻谏道:主公不可。吕布与刘备皆非易与之辈,兵交难解;又闻泾县黄巾余部大起,声势颇为浩大。彼若乘主公远征之机袭击寿春,主公回救不及,岂不怠哉?

    袁术:先生所言虽是,但不杀吕布,此恨怎消!

    正在举棋不定,进退为难之际,忽听人报:府外有孙坚长子孙策求见。

    袁术大喜道:当初孙坚死后,军队部曲皆为我吞并。当年孙策只有十七岁,算来今年二十,已经长大成人。孙策若有其父之勇,我即还他旧部,替我平定江东,岂不是好?

    杨大将:主公可命人唤其进帐,询问来意若何,再作打算。

    袁术:此计不错。来人,传唤孙策入来。

    孙策当时候于帐外,闻说“传唤”二字,不由将虎目立起,剑眉高挑,怒火万丈。

    字幕:孙策,字伯符,孙坚长子,吴氏所出。

    镜头闪回,叙述孙策经历。

    孙坚当年随同朱儁攻打黄巾之时,留下家人住在寿春,其时孙策正当少年。

    孙策十几岁时,即在寿春结交名士,已小有名气,颇有乃父之风。

    时有舒县人周瑜,字公瑾,钦慕孙策之名,专程到寿春拜访。两人同岁,均是少年有志,英达夙成,因而一见如故,便即推诚相待。

    周瑜劝孙策移居舒县,让出自家大宅给孙策居住,且升堂拜母,世人称为总角之好。

    孙坚被黄祖所杀,消息传到舒县之时,孙策方才虚岁十七。因将父亲遗体葬在曲阿,几乎痛哭至死,将父仇牢记在心,并无一日忘怀。

    处理丧事已罢,孙策举家迁到江都。因四处打听名人贤士,欲求为己出谋划策,先报父仇,其后恢复父亲旧时所创基业。

    时有扬州名士张纮,字子纲,正为母亲守孝,居住江都。孙策数次拜访,最终得见,遂以师礼待之,告诉自己之志。

    孙策:目前汉祚衰微,天下纷乱,英雄豪杰拥兵自重,各图发展,无人扶危济乱。先父曾与袁氏共破董卓,功业未遂,不幸被黄祖所害。某虽年轻识浅,但却有心要干一番事业,欲到袁术处,请其将先父旧部交还,后到丹阳依靠舅父吴景,收集流散兵士,东据吴郡、会稽,替先父报仇雪耻。然后臣服朝廷,以为汉室外藩,建功立业。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张纮听了孙策志向,心下不以为然,遂借辞推托道:在下识见简陋,且又服丧在身,对公子所言之事,实在难以帮衬。

    孙策再拜请求,眼中落泪:先生名闻遐迩,四方无不向往仰慕。小可志向成与不成,皆由先生一言而决,定要直言教我。若某志向得伸,大仇得报,决不忘记先生教诲之恩。

    说到动情之处,不由失声痛哭。

    张纮见孙策言辞慷慨,为其忠义豪壮之气所感,这才双手搀起,推心置腹道:昔周朝王道陵迟,齐桓、晋文方应运而起;若王室安宁,诸侯则只能贡奉周朝,尽臣子本分,焉能各抒己志?公子继承先父威烈,骁勇善战,假如真能栖身丹阳,召集吴郡、会稽兵马,则荆扬二州自可扫平,报仇雪恨指日可待。那时公子凭倚长江,奋发威德,扫除群雄,匡扶汉室,所建功业当不亚于齐桓、晋文,定会流芳千古,岂止仅作外藩?然目前时世艰难,若公子果想建功立业,当南渡吴地,挥戈江东。在下必将与故交好友前去辅佐,绝不食言。

    孙策大喜,心中激荡难平:如此当依先生之计,前往袁公路处,借先父旧部兵马。只是老母幼弟不便同行,望先生不弃,多加照顾。

    张纮痛快应允:公子自管去,不须多嘱。某当游说故友豪杰,以待将军归来。

    孙策遂将老母幼弟托付给张纮,这才赶赴寿春,来见袁术,陈述借兵报仇之志。

    闪回结束。孙策闻说帐内“传唤”于己,遭此轻视,不由怒火高涨,便要转身离去。但转念想到此来目的,以及张纮所嘱,立刻心平气和,昂首入帐,以晚辈之礼拜见袁术。

    袁术待其施礼已毕,急命平身,赐座奉茶。因详观孙策形貌,见其颇有其父当年气概,且能屈能伸,不由点头暗赞:文台有子如此,实可嘉慰!

    孙策:侄儿此来,是欲请世伯大人将我先父旧部交还,并请再借用数千人马,往江东恢复我父旧日基业,并杀黄祖报仇。则伯父大恩,没齿不忘。

    袁术:我已命你舅父吴景为丹阳太守,你可前去投奔;就便召集兵勇,以为部曲。

    画外音:孙坚死后,袁术表奏吴景任丹阳太守,命其攻伐前太守周昕,原本是借刀杀人之计。不料吴景大败周昕,并就此占据丹阳郡,再也不服袁术调遣。此次袁术令孙策自去招兵,自己却不费一草一兵,无非是重施故计。

    孙策见其不肯归还父亲旧部,更不可能借不到兵马,心中愤恨。于是再次勉强平息怒气,说道:既是如此,可请程普、黄盖、韩当、孙河、吕范,与我同行。

    袁术:这可依你。中军侍从官,速请此五人前来,使与孙郎相见。

    镜头转换,按下袁术,单说孙策。

    于是孙策、程普、黄盖、韩当、孙河、吕范一行六人,仅率十余骑随从离了寿春,前去丹阳,投靠舅父吴景。

    吴景见外甥已长大成人,想起已故姐夫孙坚,悲喜不胜,相抱痛哭一场。于是发下檄文,准许孙策在丹阳郡下属各县,自行召募士兵。

    孙策得到舅父支持,即与程普等往各县招兵。这日到达泾县境内,刚刚扯起招兵大旗,却突遭泾县山贼大帅祖郎袭击。

    只因事发突然,且又寡不敌众,孙策落入重围,堪堪势危。幸得程普拼死护卫,这才冲出包围,返回丹阳,时已黄昏。

    孙策不顾身上有伤,腹中无食,立即召集黄盖等五十余人,趁夜杀回泾县。因知贼众过千,仍旧众寡悬殊,于是下令分头举火,虚张声势,如有千百人之状。

    祖郎不知对方虚实,当即仓惶单人独骑败逃,部下数百人逃走不及,由此尽归孙策。

    孙策又募兵数日,复得数百军马,稍加训练,与程普等引军来见袁术。

    袁术即惊且喜,喟然叹道:孙文台有后!我若能生子如孙郎,虽死无恨矣。

    这才点齐孙坚旧部千余人,交还给孙策统领。袁术麾下大将桥蕤、张勋等人,见孙策英武非凡,皆都慕其风采,称为孙郎,争相与其订交。

    汉太傅马日磾当时持节安抚关东,住在寿春。因在袁术府中见到孙策,不由大为惊喜,随即表奏朝廷,委任其为怀义校尉。自此孙策之名,方为朝野所知。

    孙策治军严格,部下一名骑兵犯罪,惧被孙郎严惩,于是逃进袁术军营,藏于马棚。孙策引人直入营中,将那骑兵搜出,就地斩首。事后拜见袁术,请治自己擅闯军营之罪。

    袁术反而赞道:士兵反叛,不斩无以立威。为将者理应如此,何罪之有?

    并当众许诺,任孙策为九江太守。自此孙策声誉日隆,军中对其愈加敬畏。

    未料袁术为人言而无信,许诺孙策不久,却改用亲信丹阳人陈纪担任九江太守。

    袁术念念不忘昔日旧恨,仍欲攻打徐州,遂发使前往庐江,向庐江太守陆康索求三万斛军粮。陆康不给,袁术大怒,又欲讨伐陆康。

    杨大将见此,复又献计道:庐江弹丸之地,明公不必亲征,便用孙策为将即可。

    袁术:其肯为我所用乎?

    杨大将:某闻孙策在舒县之时,曾去拜访陆康。陆康轻视孙策年幼,只让主簿接待,自己隐而不见,为此孙策怀恨在心。此时只需略加激励,孙策闻伐陆康,必为将军用命。

    袁术听从其计,即派孙策去攻打陆康,且又许愿道:某偏听人言,错用陈纪,悔之不及。若贤侄此次拿下陆康,某定保奏你为庐江太守。

    孙策果然不计前嫌,奉命出击,轻松拿下庐江,击杀陆康,凯旋归来。

    袁术居然又出尔反尔,虽撤了陈纪,却又任用亲信刘勋为庐江太守。

    孙策见袁术屡次失信,失望至极。想到父亲之仇难报,霸业之志不伸,遂在帐内自饮至醉,放声大哭。

    适逢吴郡都尉朱治前来探望,见孙策如此,遂谏道:公子先父孙将军在时,亦常听我计谋。袁术久有称帝之心,公子若以孙将军所遗传国玉玺为当,抵押给袁术,要求借兵去报父仇,其必大喜允承。届时某将联络孙将军旧将,一起随公子东归。

    孙策听从朱治之策,遂持玉玺来见袁术,呈于案上。

    袁术惊问:贤侄此是何意?

    孙策:先父旧日对江东人多有恩义,某愿带旧部兵马,去助舅父征伐横江。横江既克,则可在当地召募士卒,概能募兵三五万人。彼时某以雄兵助叔父平定天下,谋成大业,不亦两全其美?叔父若不放心时,今有先父所留传国玉玺,愿为质当。

    袁术见到传国玉玺,两眼早就放出光来。心中虽然不愿孙策就此坐大,但自思道:如今刘繇占据曲阿,王朗占据会稽,孙策此去,未必有甚作为。看在传国玉玺份上,何不许他!

    当即欣然许可,表奏孙策为折冲校尉,使其率父孙坚旧部五千兵马,及数百门客东归。

    孙策大喜,约集朱治,一如骏马脱缰,猛虎离柙,兵发江东。

    一路之上,不断有孙坚故人闻风来投,到达历阳之时,已有近万人马。将要东渡长江之时,一支人马押送无数军粮而至,为首者正是总角之交周公瑾。

    故人相见,孙策大喜道:有贤弟相助,我大事成矣。

    孙、周就此合兵,遂从历阳率部渡江,进击横江、当利。

    曲阿太守刘繇闻说周郎来伐,命部将樊能、张英领兵迎战,屯守牛渚大营。孙策引兵大至,走马夺占牛渚,得其仓库中所有粮草辎重,由是声势大震。

    孙策由此连续出击,直向曲阿。一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其锐。

    字幕: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齐悼惠王刘肥之后,太尉刘宠之侄。父名刘方,官至山阳太守。兄为兖州击史刘岱,曾为讨董十八路诸侯之一,死于黄巾之乱。

    镜头闪回,叙述刘繇由来。

    刘繇十九岁时,堂叔刘韪被盗匪劫持,以为人质,向刘家索取巨额赎金。刘繇召集十多人混进贼窝,趁隙将盗匪头目斩首,成功救出堂叔,因此扬名于世。

    其后不久,刘繇被举为孝廉,初拜郎中,迁任下邑县长。因拒绝权贵请托,弃职逃离。又被州里征辟,奏请将中常侍之子济南国相罢职,因而声震朝野。

    兴平元年,刘繇受朝廷任命,接替陈温为扬州刺史。

    扬州刺史驻地本在江北寿春,但因当时政局混乱,淮南一带已是袁术势力范围。将军吴景、孙贲时欲摆脱袁术控制,便将刘繇迎接到江南曲阿,使其得以在扬州立足。

    朝廷闻报,加授刘繇为扬州牧、振武将军,以为牵制袁术。

    闻说孙策攻陷庐江之时,刘繇感到恐惧,因派樊能、张英驻军江边防御。因虑及吴景、孙贲皆是袁术所任用之人,又是孙策亲戚,就逐其二人至江北历阳。

    于是袁术复在江北自置扬州刺史,与吴景、孙贲合攻张英、樊能。双方相持年余,胜负难分,处于胶着状态。直到孙策引军而至,一举攻克牛渚营,乘胜进击曲阿。

    闪回结束。樊能、张英战败,丢失江防,孙策乘胜而进,报入曲阿,刘繇大惊。

    时有彭城相薛礼占据秣陵城,下邳相笮融驻扎城南,俱都依附刘繇。孙策引兵到至,因见秣陵坚固,一时难下,于是首先率军攻打笮融,三战皆胜,斩杀万余人。

    笮融胆裂,紧闭营门,不敢妄动。

    孙策解决后顾之忧,转而挥师攻打城池。薛礼守之不住,突围逃走,孙策遂得秣陵。

    孙策入城,未及歇马,忽然闻报:樊能、于麋等纠集兵士,复来争夺牛渚!

    孙策大怒,立即回军而战,再败樊能、于麋,俘获万余人;随即回转秣陵,再攻笮融。先派数百兵马诱敌出击,假作溃败,引敌进入埋伏圈中,然后一声号令,伏兵尽起。

    只听漫天遍野,齐声高喊:孙郎用兵如何?

    声撼敌营,地动山摇。笮融部将闻声大溃,连夜奔逃。笮融见孙策即勇且智,越发警惕小心,深沟高垒不出。

    孙策见笮融负险固守,一时难以攻克,便引兵南向,先在梅陵击败刘繇别部,接着转兵攻克湖孰、江乘等地。然后整顿部队,到曲阿与刘繇决战。

    刘繇闻说孙策兵至,急聚众将商议:孙策虽然年幼,大有乃父之勇,万万不可轻敌。今来犯我曲阿,谁敢前去迎战?

    话声未落,陡闻帐下一人高叫:孙策有何俱哉?某愿为前部先锋!

    字幕:太史慈,东莱黄县人。自前番辞别孔融,便来投于刘繇帐下,不得重用。

    刘繇见是太史慈,笑道:小将年少,绝非孙策敌手。但既勇气可嘉,可为我压后掠阵。

    于是亲自引兵出城,来与孙策交战。两军相遇,那刘繇一介文士,岂是孙策对手?只经两三个回合,便遭惨败,只得弃了曲阿,逃往丹徒。

    孙策入据曲阿,令周瑜去追赶败兵。

    刘繇前军即败,太史慈在后军独力难当,只得引领部下十数骑,连夜投泾县去了。

    周瑜大军赶到,刘繇又弃丹徒,继续西逃。

    孙策闻说周瑜夺占丹徒,于是再令朱治独引一军,去夺吴郡。朱治领命,率军从钱塘进攻吴郡,在由拳击败吴郡太守许贡。

    许贡由部将保护,拼死冲出重围。但见退路已断,不能再回吴郡城,只得率引残部逃往山中,投附山贼严白虎。朱治乘势攻城掠地,就此代理吴郡。

    镜头转换,按下江东,复说淮南。

    袁术在寿春城中,得知孙策击走刘繇,接连取得曲阿、丹徒、吴郡等地,不由又惊又羡又气。既见孙策已经羽翼丰满,不能再任意控制,于是干脆上表朝廷,奏请孙策为殄寇将军,卖一个人情给他,当作夺占他玉玺利息。

    继而采纳杨大将建议,檄令吴景、孙贲,以及周瑜叔父周尚等人,皆都召回寿春;复派堂弟袁胤任丹阳太守,取代周尚,打算以此控制孙郎。(本集完)

第十六集 辕门射戟

    反手为云,覆手为雨。

    周瑜闻说叔父周尚已被袁术罢官,丹阳城落入袁胤之手,心中大急。遂对孙策说道:弟之家眷今皆与叔父同居丹阳,若不迁出,不免落入袁氏之手,为其人质。某只得前往丹阳走上一遭,去投叔父周尚,待设计救出家眷,便即回来,望主公允准。

    孙策虽然依依不舍,更无善计,于是答道:只得如此,贤弟速去速回。

    周瑜于是辞别孙策,来到寿春,与叔父及家眷相会。

    袁术在衙署置酒与周尚接风,周瑜恐有差池,随同叔父前往。酒席宴间,袁术发现周瑜是个奇才,便欲收为已用,当场列出官爵,令周瑜自择职位。

    周瑜听罢袁术所许各职,却故意弃其高爵,只求做居巢县长。据其本意,实因居巢远离寿春,更近江东;倘若沿江顺流而下,只半日便可达到秣陵。

    袁术不知周瑜心思,遂从其请。周瑜大喜,宴后便即收拾行囊,携带家眷上任而去。

    镜头转换,按下周瑜,复说孙策。

    自周瑜离去之后,孙策继续率军向南进攻,逐步收复江东各地。

    部下诸将以黄盖为首,皆请先破严白虎。

    孙策说道:你诸公不知,此等群盗无有大志,后必成擒,不必在他身上白费功夫。

    于是引兵渡过浙江,直逼会稽。会稽功曹虞翻早闻孙策大名,劝太守王朗暂避锋芒,王朗不听,坚执于固陵布设重兵,阻击孙策。

    字幕:王朗,本名王严,字景兴,东海郡郯县人。师从太尉杨赐,因通晓经籍而被拜为郎中。后因杨赐去世弃官服丧,被徐州刺史陶谦举为茂才,后任会稽太守。

    孙策屡次进攻无效,遂用叔父孙静之策,声东击西,从查渎进兵。

    王朗大惊,派部将周昕迎之。周昕率兵仓猝迎战,被孙策一阵斩杀,余众皆散。

    孙策既斩周昕,挥军长驱直入。

    王朗败溃,乘船逃到东冶。孙策敬慕王朗名满天下,派张昭前往劝降,王朗不肯。

    其后未久,朝廷圣旨传来,征召王朗入朝奉驾。孙策不敢与朝廷相抗,只得听任王朗前往许都,并且主动派兵相送。

    王朗走后,孙策以礼拜访虞翻,虚心请教治吴之策。虞翻遂降,会稽平定。

    镜头转换,会稽郡署。孙策高坐,升帐治事。

    未及商议政事,门军入报:有会稽余姚人董袭字元代,杀了严白虎,将首级来降。

    孙策大喜,遂命董袭入见,封为别部司马。再与众臣商议,要乘胜讨伐刘繇。

    正在此时,程普派人寄书来报:太史慈前番战败之后,一路逃到泾县,招得精壮二千余人,并所部兵马共计三千,声称要来与刘繇报仇。望主公早为之备。

    孙策览书,便与诸臣商议:我甚喜太史慈之勇,欲生擒之,公等有何妙策?

    长史张昭献计:如此如此,必可生擒太史慈。

    字幕:张昭,字子布,徐州彭城人。为避战乱南渡扬州,被孙策任命为长史。

    孙策便依张昭之计,率师而出,来伐泾县。先在城外五十里处布好埋伏,当夜命令校尉陈武短衣持刀,爬上泾县城去放火。

    太史慈正在衙中坐地,忽见城上火起,以为敌军已经进城,急出衙署,上马投东门而走。行了五十余里,正人困马乏之际,忽然伏兵大起,战马先被绊索绊倒。

    吴军上前,将太史慈缚了,解投大寨。

    孙策急亲自出营,喝散士卒,亲释其缚,将自己锦袍衣之,请入寨中上坐献茶。

    太史慈见孙策待己甚厚,于是请降。孙策得此虎将,心满意足,不再以刘繇为意。

    建安四年,哨马来报:刘繇病逝于逃亡之地,其所部军马群龙无首。

    太史慈闻知,便向孙策提议:若将军信得过我,某愿率本部出城,去招降刘繇残兵。

    孙策:将军此去,何时回来?

    太史慈:无论成功与否,六十日内必回。

    孙策欣然应允,遂派太史慈引本部三千人马,前去招降刘繇余众。

    张昭谏阻:太史慈新降,未知其心,不可轻信。

    孙策:长史勿阻,我坚信太史慈信义过人,必不爽约。

    第六十日午时正刻,只见城外尘头大起,太史慈果然招降刘繇万余士众,如期归来。

    众将见此,大服孙策识人之能。

    自此江西东路皆平,孙策令叔父孙静守之;又令朱治为吴郡太守,自己收军回江东。

    当时孙策之弟孙权尚幼,与部将周泰把守宣城。忽值山贼窃发,四面杀至城中。

    时值更深,不及组织兵马抵敌,周泰只得在床上将孙权抱起,扶其上马,自己赤体步行随护,一路提刀杀贼,砍杀十余人,救出孙权。

    到得孙策营帐,周泰大叫一声,扑通倒地不起。孙策急令医官检视,见其身被十二枪,金疮发胀,命在须臾。孙权大哭,紧紧抱住周泰不放。

    正当孙策独坐愁城,忧心如焚之际,谋士虞翻入帐:某荐一人,必能医周泰之伤。

    孙策:卿举何人?

    虞翻:沛国谯郡人华佗字元化,当世神医也。尤精于外科,无人能及。

    孙策:既是如此,急使人携持重礼前往谯郡,将其请来,为周泰医治。

    虞翻:此去谯郡,往返千里之遥,周泰命在顷刻,远水近渴,虽神医恐亦不能起死回生也。幸而华佗与属下相善,目前便在我家中做客,已在帐外等候矣。

    孙策:何不早说?快快请入进来!

    虞翻称诺,转身出帐,不一时将神医华佗请至。孙策起身离座迎接,见其人童颜鹤发,形容清奇,飘然有出世之姿。

    字幕:华佗,一名旉,字元化,沛国谯县人,与董奉、张仲景并称“建安三神医”。

    华佗随虞翻入内,与孙策见礼,甚为谦逊,有古人之风。

    孙策待为上宾,命令赐座,献茶,寒暄数语,便请看视周泰疮伤。

    华佗看罢周泰伤势,微笑道:此易事耳。用药后只须静养,一月可愈。

    乃打开青囊,取出刀钻钳镊,除去腐肉;然后处理伤口,投之以药,周泰安稳睡熟。

    孙策大喜,厚谢华佗,又请留于江南,为吴人医治瘟症。华佗亦喜江南景色以及本地风俗人情,于是慨然允诺,自此便在江东行医,吴人皆奉之为神。

    孙权见周泰为救自己,重伤几死,除再三感谢华佗救治之外,又力请兄长,务必除贼报仇。孙策应诺,于是调集诸将,进兵宣城,一战而杀除山贼。

    自此江南皆平,孙策尽占吴会之地。于是一面分拨将士,守把各处隘口;一面写表申奏朝廷,派张纮到许都结交曹操及朝中大臣,宣传自己功绩,表达对汉室忠心。

    张纮北去未久,探马报入吴郡:周瑜带家眷自居巢返回。

    孙策大喜,亲自出城迎接,回府大张宴席,为周瑜接风洗尘,全体文武作陪。便令张昭与周瑜共同治理江东政事,又遣使前往寿春,向袁术索还玉玺。

    镜头转换,按下江东,复说淮南。

    江东使者奉命来至寿春,面见袁术,递上孙策亲笔书信,说明讨还玉玺之意。

    袁术闻说孙策占了江东之地,羽翼已丰再难控制,后悔莫及;见说来讨还玉玺,不由愠怒道:若非我还给孙郎旧日诸将部众,并资助钱粮,他焉有今日?何况传国玉玺乃是朝廷宝物,岂能归人臣所有!我家世为汉臣,四世三公,自然代为暂管,待来日还宝入京。

    来使挨了一顿臭骂,见无交还玉玺之意,只得忍气告辞,还报孙策去了。

    袁术虽然赶走吴使,却又怒气不息,恨恨不绝。顾盼之间,忽然想起一事,因大怒道:孙郎负恩忘义,倒也罢了。那大耳贼刘备,前日无故相攻,此恨怎消!

    于是立即下令擂鼓聚将,遂命纪灵为大将,发兵马三万,去攻小沛。

    寿春发兵,早有哨马报入小沛。刘备闻报大惊,急派人前往徐州,向吕布求援。

    陈宫闻说袁术发兵来攻小沛,急入府衙来劝吕布:将军一直想除掉刘备,如今正好借袁术之手除之。依某之计,可斩来使之首,以献袁术,然后坐观其成败。

    吕布正因前时郝萌之叛怀疑陈宫,又怕袁术占据小沛后再图徐州,遂不听陈宫之计,自领步兵千人、骑兵二百,飞速赶往小沛,来助玄德。

    纪灵听说吕布前来援救刘备,只好扎营以待,不敢轻举妄动。

    吕布离小沛西南一里扎下营寨,却不交战,只派卫士去请纪灵饮酒。

    纪灵见到大红请柬,笑道:原来是我会错温侯之意。此必是吕布要助我夹攻刘备也。

    于是只带十个随从,欣然赴宴。酒过三巡,吕布对纪灵说道:刘玄德是我吕布兄弟,如今被公所围,某故此特意赶来相救。但某生性不爱别人互斗,只喜替别人解除纷争。今可依某射戟解斗,若是射中时,便是天意不使你两家相争,便需各依天命。

    言罢,也不等纪灵是否同意,遂命门候:在营门两百步外,竖起某之铁戟。

    门候应诺,持戟而去,依其步数,将铁戟立定扎牢。吕布引纪灵来至辕门,见围者如堵,便道:公看我箭射戟上小枝。如一发射中,你等立即停止进攻,各归淮南。如射不中,那就决一死战,吕布两不相帮。

    便站在二百步外,引劲弓向铁戟射出一箭。弓弦响处,矢如流星,正中铁戟小枝。

    纪灵等淮南诸将大为震惊,赞道:将军神力!

    吕布哈哈大笑,得意至极,掷弓弃箭,回到大帐,又与诸将欢会宴饮。宴罢纪灵辞去,不敢违背吕布意愿,只得回兵淮南,还报袁术。

    刘备听说纪灵退兵,亲至徐州,向吕布拜谢解困之德。吕布洋洋得意,自夸不已。

    纪灵回军还报,向袁术说知吕布如此神勇,不能与敌。

    袁术闻报,想要将吕布引为己用,于是便派韩胤为使,前往徐州,向吕布提出结为儿女亲家,为儿子求娶吕布之女为妻。吕布贪图袁家四世三公名望,当即应允。

    韩胤不料吕布答应如此痛快,于是趁热打铁,随即向吕布转达袁术将要更换年号、登基称帝之事,请接吕布女儿至寿春与太子完婚。

    吕布想也不想,立即答应,并遣部将率兵一千,随同韩胤送亲前往寿春。

    镜头转换,按下徐州,复说下邳,陈珪出场。

    字幕:陈珪,字汉瑜。徐州下邳人,广汉太守陈亹之孙,太尉陈球之侄。出身士族名门,与袁术从小交厚。初举孝廉,任剧县令,后升沛相,离职还家。

    这一日,陈珪正在家中闲坐,门人忽上堂报说:见有淮南袁术信使求见,候于门外。

    陈珪:请入进来,二堂相见。

    门人应诺,引入来使,登堂见礼。陈珪问道:袁公路遣你前来见我,未知何意?

    来使:今汉祚将终,英雄四起。袁公慕君高义,思君故交,诚愿相请出山,以为臂助,共创大业。故差在下持书前来,并无别意。

    陈珪冷笑:甚么共创大业,想是共谋篡逆也。我闻其与河北袁本初本为兄弟,尚不相合,天下诸侯,其谁助之?

    来使:明公之言差矣。今天下诸侯,至勇者不过吕布,至谋者无过曹操。则曹操敢与董卓为敌,却不敢撄袁公之锋;吕布天下无敌,却甘为袁公驱使。合谓无人相助者也?

    陈珪:昔日江东猛虎孙坚,肯与袁公路同谋,便为天下所笑;又甘受袁术驱使,终至死于匹夫黄祖之手。今孙坚墓木早拱,吕布反复无常之辈,又岂肯受他人控制?我却不信。

    来使:吕布今与袁公结亲,将亲生之女许配我家公子,并已送出徐州,公何不信?

    陈珪:竟有此事?既是如此,公且请回,待某安置家眷,便即赴命。

    来使信以为实,喜笑颜开,就便讨了回书,告辞而去。

    陈珪送走来使,立命备马,飞驰徐州,来见吕布。

    吕布闻说陈珪求见,甚是惊讶,请入衙中问道:陈公不在下邳纳福,来此何为?

    陈珪:特来向温侯吊丧耳。

    吕布:岂有此理!陈公长者,且是天下士人之望,休得开我玩笑。

    陈珪:某闻袁公路遣韩胤为媒,欲与温侯结亲,此事有诸?

    吕布:有之。明公信息倒灵。若说前来相贺,某以美酒相待;却以吊丧相戏,何耶!

    陈珪:与虎谋皮,有何可贺!我有一言,请将军静听。今曹公奉迎天子于许都,辅佐朝政,威震四海,堂堂之师也;袁公路图谋篡逆,朝廷之叛也。某为将军计,应与曹操合作,以保天下安宁。今将军却舍弃朝廷,反与篡国之贼袁术结亲,与天下为敌,是谓公贼矣。则譬如当年,曹公一纸檄文而十八路诸侯尽起,董卓顷刻授首。温侯宁不知其事乎!

    吕布闻言大悟,浑身冒汗:若非公言,我几自误!

    立刻唤入高顺,嘱道:请贤弟亲带一千飞骑,出徐州南门,追回我女;并将袁术使者韩胤就地擒拿,解送许都,不得有误。

    高顺领命,引军而去。

    陈珪见此,这才松一口气,整衣离座,向吕布拜贺,然后告辞,还归下邳。

    当日黄昏,高顺接回吕布之女,还报说道:已遣副将,将韩胤押送许都。

    数日之后,曹操遣使到至徐州,传达天子旨意,诏拜吕布为左将军。并说便以附逆之罪,将韩胤押赴市曹斩首,高悬许都城门示众。

    吕布大喜,深感陈珪厚义,便遣其子陈登为使前往许都,携表向天子谢恩。

    字幕:陈登,字元龙,下邳淮浦人,陈珪次子。乃天下才智之士,时任徐州典农校尉。

    陈登私与糜竺交好,并且深为刘备看重。因看不惯吕布恩将仇报,趁火打劫夺占徐州,更知其不能成就大业,心中早就打好算盘,并与父亲定下密计。

    当下奉了吕布之命,到至许都,先向朝廷呈递谢表,然后专程登门,拜谒曹操。

    曹操以礼相待,私下问道:公谓吕布,是何许人也?

    陈登:某观吕布,有勇无谋、反复无常,忘恩负义之辈也。望明公早日除之。

    曹操:元龙之言是也。吕布狼子野心,实不能久留于世。东边之事,便全权托付先生。

    陈登:明公重托,登与家父铭刻五内,不敢有违。

    曹操大喜,即将陈珪年俸提到二千石,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陈登拜谢告辞,曹操亲送到城外,执手说道:东方之托,幸勿忘怀!

    陈登允诺,即回徐州,向吕布复命。

    镜头转换,按下徐州,复说淮南。

    袁术听闻吕布悔婚杀使,勃然大怒。便派手下大将张勋、桥蕤等人,同韩暹、杨奉合兵,率数万步骑,分七路进攻吕布。

    消息传至徐州,吕布因手下只有三千兵力,四百匹马,由是大慌,担心抵挡不住。

    陈珪再次献计,请吕布写信给韩暹、杨奉,离间其与袁术联盟。其书略云:

    二公前有救驾之功,皆为国之功臣,均可留名青史。如今袁术反叛,乃天下公敌,将军应当并力讨伐,却为何反助国贼前来攻我?我等可趁此机会,联手打败袁术,为国家除害,建立不世功业,望二公三思而行。袁术若败,军中钱粮全归二位将军,吕布丝毫不取。

    韩暹、杨奉见书大喜,遂反戈攻打张勋,活捉桥蕤。其余袁军人马溃散逃走,几乎全军覆没。吕布率军随后追击袁术,直至江淮,在北岸大笑而还。

    袁术被吕布打败,由此元气大伤,一时难以恢复。

    消息传至小沛,刘备放下心来,于是重新招兵买马,陆续纠集万人,渐渐声势再振。因军中缺少战马,张飞便即扮作强盗,劫夺吕布战马五百匹,却不告知刘、关二兄。

    吕布屡被张飞冷落,闻报又被他抢了战马,如何不怒?于是亲自出兵,前来攻打小沛。

    刘备被打了个冷不防,只得撇了家眷,与关、张二人杀出重围,前往许都依附曹操。

    弟兄三人走在路上,关公对吕布突然反目纳闷不已,张飞只得将夺马之事说了。关羽埋怨三弟,因夺马小事害得兄长弃了城池,又陷了家眷,实在不值。

    张飞被说得羞恼,便要拔剑自杀。刘备大惊,夺下长剑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刘备因此留下这段名言警句,流传至今,两千年不衰。

    三人引败军到了许都,求见曹操,说被吕布袭了小沛,已无立锥之地。

    曹操厚待刘备,送予军粮;又表荐刘备领豫州牧,任所暂设于汝南。

    刘备早知汝南乃是黄巾贼巢穴,根本去不得,不由心中暗骂曹操奸滑。但还是装作欢天喜地模样,拜谢领兵而去。一面派出部将,往小沛附近招揽散众。

    打发刘备兄弟三人去后,曹操还于府中归座,忽然想起与陈登东方之约,暗道:吕布新夺小沛,徐州定然不作防备。我若趁此暗起大兵南下,往征吕布,有何不可?

    主意打定,便唤荀攸,要命其立即作表,上奏天子。

    正在这时,忽有流星探马入府,报进大厅:司空大人!今有张济之侄张绣,统其叔父部众占据南阳,屯兵宛城。今用贾诩为谋士,结连荆州刘表,欲兴兵犯阙夺驾。

    曹操闻听,猛吃一惊,碰到茶盅,水污衣襟。于是急令擂鼓聚将,与众人议道:我闻张绣号称北地枪王,武艺绝伦,不让吕布之勇;又有智谋之士贾诩为其策草,更连接刘表,其势非册小可。我欲兴兵讨之,又恐吕布趁机来侵许都,奈何?

    郭嘉:此乃公事,不应议于私府。若依属下之计,来日可请天子设朝,议于群臣。

    曹操盯视郭嘉片刻,点头称善,于是下令散班,约定来日上朝登殿再议。次日早朝,曹操领先出班,陈述张绣与吕布反状,请旨定夺。

    献帝闻奏大忧,于是问计于群臣。

    尚书令荀彧出班奏道:此易事耳。吕布乃无谋之辈,见利必喜;陛下若要选将南征,可遣使先往徐州,加官赐赏,令吕布与玄德解和。吕布得了官职,则不思远图矣。

    天子称善,遂差奉军都尉王则,赍持官诰并和解诏书,往徐州去见吕布。

    吕布果然大喜,当即就与刘备和解,请刘备还入小沛,并将其家眷送还。

    貂蝉见吕布与刘备重归于好,也便离了糜竺府第,重归吕布——此前一直住在糜府,却为防吕布听了陈宫之言,杀害刘备家眷,因此暗中保护。

    吕布大喜,如获重宝。貂蝉虽然归来,却愿独居偏院,并不与吕布妻妾争宠。

    镜头转换,按下吕布,复说张绣。

    张绣自叔父张济攻穰城时中流矢而死,就此接管叔父所部,屯住宛城。其后又与刘表联盟,并听取胡车儿献策,欲袭取许都,从曹操手中救出献帝,以扶汉室。

    献帝却不知张绣本意,乃听从荀彧之奏,令曹操起兵十五万,亲讨张绣。

    曹操于是出了许都,分军三路而行,以夏侯惇为先锋,军马至淯水下寨。

    探马报进宛城,贾诩谏劝张绣道:曹操倾全国之兵前来交战,其势太大,将军仅据宛城一地,不可与之相敌,不如举众投降。

    胡车儿奋然道:贾先生何必太怯?敌兵刚至,未曾交战,便劝将军望风纳降,胡车儿窃以为耻。愿请三千精骑,明日出城决战,纳曹军上将首级于阶下,如不能胜,再降不迟。

    自从贾诩来投,张绣待之如父,言听计从。当下听了贾诩之劝,遂不听胡车儿之言,使贾诩至曹操大寨通款,说明愿意率众投降。

    曹操以言语多方试探,见贾诩应对如流,并无诡诈,自思凭空得了宛城,许都南部又多一道屏障,心中大喜,遂允其降。又敬爱贾诩机变,欲用为帐前谋士。

    贾诩本来想趁此时投效朝廷,却见曹操身侧谋士如云,更有荀彧、荀攸、郭嘉、刘晔、程昱之辈,皆非凡俗,遂道:某昔从李傕得罪天下,虽曾设计以助陛下脱困,但功不掩过。今从张绣,言听计从,不忍弃之。

    于是逊谢再三,告辞而去。曹操见此,愈加爱敬。

    次日辰时,贾诩果引张绣来降,在营外弃械列阵,接受曹操检阅。曹操见张绣气宇轩昂,待之甚厚。遂引亲兵万余进入宛城屯扎,命夏侯惇等分掌余军,分屯城外。

    张绣即降,曹操兵不血刃得了宛城,不由有些得意忘形。因军旅无聊,打听张济遗孀邹氏年轻美貌,遂派人偷偷接到营中,每日取乐。

    不料被胡车儿得知此事,报知张绣,并添油加醋,撩拨其怒。张绣因此怀恨曹操,欲与贾诩、胡车儿密谋造反,却又犹豫不定。

    胡车儿与曹操部将典韦交好,为逼张绣决断,遂又向典韦泄露,说张绣已知曹将军与其婶母之事,已怀反意。典韦不敢隐瞒,速将此事报知曹操。

    曹操即命典韦以重金收买胡车儿,秘令其寻机杀掉张绣。

    胡车儿得到曹操手令,当即密报张绣。

    张绣请贾诩前来,密议半晌,反意遂决。便依贾诩之计,亲至曹操大帐,进言道:某治下宛城之军,原是西凉兵马,因闻朝廷欲治其罪,多有逃亡。若不早为之备,恐有哗变。

    曹操不知胡车儿已将自己手令泄漏,随口问道:若依将军,则当如何?

    张绣道:此事易耳。请将宛城兵移至中军,使朝廷兵马居于其外控之,可保无虞。

    曹操以为有理,当即从之。

    张绣见计谋已成,遂秘密集结本部军马,约定起事时间;又令胡车儿请典韦吃酒,将其灌醉,先取其双戟藏了。至夜三更,张绣军呐一声喊,偷袭曹操中军。

    曹操正在温柔乡里醒生梦死,哪里来得及准备?当即仓惶上马而逃。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俱被乱军所杀,猛将典韦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又无趁手兵器,力战而死。

    张绣引兵追击,直赶的曹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在狼狈万状之际,一支人马泼风般杀至,拦住张绣,为首一将却是于禁。于禁奋力将张绣击退,救出曹操,至此终于转危为安。

    张绣回军防守穰城,重赏胡车儿,又修书遣使前往荆州,与刘表约定共抗曹兵。

    曹操收军点将,于营中设祭,亲自哭祭典韦,顾谓诸将道: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

    众将听罢尽皆感叹,又为典韦为一妇人而死感到可惜,却不敢宣之于口。

    曹操扎营一夜,怕贾诩再有奇谋,不敢久停,次日下令班师。回到许都之后,因封典韦之子典满为中郎,收养在府中。

    歇兵未久,有人来报:淮南袁术乏粮,纵军劫掠陈留周围郡县。

    曹操:既是如此,贼离其巢,灭之必矣。

    于是认为平定淮南时机已到,遂奏请天子,兴兵南征。即令曹仁把守许都,其余部将尽皆从征;共起马步兵十七万,粮食辎重千余车。

    因知袁术兵多将广,非急切可胜,遂派人持天子节符,到江东及徐州,会合孙策、刘备、吕布,与朝廷虎卫军共四路兵马,合兵来伐淮南。

    镜头转换,按下许都,复说淮南。

    袁术自孙策手中既得玉玺,便谓天命在我。建安二年,乃于寿春称帝,建号仲氏,设置百官僚属。此举一行,袁术便为天下诸侯不齿,已成众矢之的,自己却还不知。

    便在此时,孙策、吕布、刘备先后接到献帝圣旨,以及曹操书信,于是群起响应。

    孙策接旨,先在江东发布檄文,宣布脱离袁术自立。因逐走袁术伪命丹杨太守袁胤,并致书舅父广陵太守吴景、堂兄将军孙贲,相约共讨逆贼。(本集完)

第十七集 水淹下邳

    建安二年,朝廷下诏,曹操传书,孙策发檄,举国讨袁。

    吴景、孙贲二人见到孙策之书,立即抛弃袁术,转投孙策。由此大军尚未接战,袁术便失广陵、江东大片土地,势力大挫。

    吕布从徐州出兵,大败袁术军于淮北,继而纵军大肆抄掠。

    袁术陷入四面楚歌之境,未及应付吕布,又闻报曹操大军将至。于是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心想先下手为强,遂率部进攻陈国,诱杀陈王刘宠和国相骆俊。

    曹操亲率大军前进,在蕲阳擒斩袁术手下大将李丰、梁纲、乐就、陈纪,大获全胜。

    袁术不敌,只得再度逃奔淮南。

    建安二年冬,江淮大旱,人民易子而食。沛相舒邵字仲应,劝袁术散粮以救饥民,袁术听后反而大怒,将欲斩之。

    舒邵不屈,叫道:我已知必死,并无恨怨。但愿死我一人,陛下可怜众生而救之。

    袁术闻此,不禁大为喟叹,下阶执手说道:仲应,你欲独享天下美名,孤岂不愿?

    遂命赦免郐邵,便欲下令,散粮济民。正在此时,中军官进帐来报:部将陈兰、雷薄率军叛变,掠走军中所积粮草,奔于灊山。

    袁术闻报,急怒攻心,大叫一声:天丧我也!

    吐血倒地。众人救起,自此缠绵病榻。

    曹操大胜,但因军中缺粮无法进击,只得暂回许都,以待来春军粮足备,再行征伐。

    刘备率关、张二弟前来送别,曹操令其仍屯兵小沛,并密嘱道:我令使君屯兵小沛,是掘坑待虎之计,以待机擒拿吕布。公但与陈珪父子商议,某当为外援。

    刘备应诺而别,自回小沛。曹操引军刚回许都,门人便来报喜:今有段煨杀了李傕,伍习杀了郭汜,并将李傕合族老小二百余口,一并解入许都。

    曹操奏陈天子:请令将李傕家口分于许都各门处斩,传首号令。

    献帝大喜准奏,命将二贼家眷斩讫,传首京畿各处。上至公卿百官,下至天下吏民,见之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称快。献帝龙心大悦,立即会集文武,大作太平筵宴。

    然后下诏:封段煨为荡寇将军、伍习为殄虏将军,各使引兵镇守西京长安。

    字幕:建安三年夏四月,曹操计议再征淮南,尽灭袁术。

    正在商议之间,忽接探马来报:张绣依托刘表,大肆猖獗,南阳、江陵诸县复反;曹洪拒敌不住,连输数阵,特来告急。

    曹操当即按下袁术,上奏献帝,说有张绣作乱,当兴兵伐之。

    天子准奏,乃亲排銮驾,送曹操出师。曹操即留荀彧守许都,自统大军向宛城进发。

    张绣闻知曹操亲自引兵而来,急发书遣使往报刘表,使为后应;一面调兵遣将,自与雷叙、张先二将领兵出城迎敌,胡车儿卫护中军。

    两阵对圆,曹军大将许褚出马,刀斩张先于马下,冲动南阳军阵角。曹操见许褚获胜,急令后军掩杀,南阳军中营亦随之大乱。

    张绣约束不住,一杆枪敌不得数十员曹将,只得与胡车儿引败兵入城,闭门不出。

    曹操围城攻打,见城壕甚阔,欲以声东击西之计破城。

    未料却被贾诩识破,反而将计就计,大败曹军。张绣纵马挺枪,再奋神威,与胡车儿两般兵器冲入敌阵,直杀至天明,方收军入城。

    曹操败出数十里之遥,方才止住脚步,下令检点部众,报说折兵五万余人,失去辎重无数,吕虔、于禁俱各被重伤。曹操不由落泪,黯然神伤,只得下令班师回返许都。

    贾诩见曹操大军起营败走,急劝张绣遗书刘表,使起荆州之兵,截其后路。

    刘表得书,乃令黄祖坚守隘口,自己统兵至安众县,截断曹操后路,一面约会张绣。

    曹操军马败退,行至淯水,下令屯住军马,大设祭筵,吊奠典韦亡魂。祭礼未毕,忽有荀彧自许都差人报来:刘表屯兵安众,截断我军归路,请明公速为之备。

    众将闻之,复又大慌。曹操笑道:我计划已定,若到安众,破张绣必矣。

    催军行至安众县界,令众军趁夜凿险开道,暗伏奇兵于内。及天色微明,刘表、张绣两军会合,引兵入险来击,却被曹操纵奇兵而出,大破两家之兵。

    三方集于安众,正欲寻机决战。荀彧却又探知袁绍欲兴兵来犯许都,星夜驰书来报曹操。曹操得书心慌,即日回兵,安排许褚断后,以挡追兵。

    细作报知张绣,说曹操大军已退。张绣与刘表略作商议,均欲乘胜追之。

    贾诩亲到军前,看了地上蹄印车辙,谏止道:穷寇莫可追也,追之必败。

    刘表不听,力劝张绣引军万余,同往追之。

    看看赶上曹军后队,未等张绣、刘表下令发起攻击,只听一声炮响,曹军伏兵齐出。许褚扬刀奋力接战,张绣、刘表两军大败而还。

    贾诩见到二人惨状,非但不怒,反而面带喜色,急又劝道:二位将军且莫歇马,可整兵再往追之。今番如其不胜,请斩我首级。

    刘表已被曹操打怕,死活不肯同往。

    张绣深知贾诩之能,乃独自引军往追,果然大败曹兵,尽得其军马辎重。正往前追赶,忽见山后一彪军拥出,领兵者乃是镇威中郎将李通,前来接应曹操。

    字幕:李通,字文达,江夏平春人。早年以游侠闻名于江汝,独霸朗陵县。后率众投奔曹操,补充兵源有功,拜为阳安都尉,汝南太守。

    张绣早闻李通乃是悍将,不敢深入,于是收军回到安众,向刘表、贾诩报捷。

    刘表见张绣大胜而归,惊奇万状,便问前败后胜之因。

    贾诩道:二位将军虽善用兵,却非曹操敌手。曹操用兵最优之处,便是往往于不利时见机,大败之际转而为胜。前番曹军虽败,某见蹄印有序,车辙不乱,便料其必是诈败,令劲将为殿后,以防追兵;我兵虽锐,不能敌之,故知必败。曹操之急于退兵者,必因许都有事,既破我追军之后,必轻车速回,不复为备;我乘其不备而更追之,故此能胜。

    刘表、张绣俱服其高见。贾诩遂劝刘表回荆州,张绣守襄城,以为唇齿,两军各散。

    曹操得到李通接应获救,遂封其为建功侯,令把守汝南西界,李通拜谢而去。又表奏孙策之功,封为讨逆将军,赐爵吴侯,遣使赍诏江东。

    镜头转换,按下汝南,复说徐州。

    袁绍听说曹操回兵,遂以北伐公孙瓒为名,遣使前来许都借粮。

    曹操喜其北征,使己可专取徐州,遂厚待来使,奏封袁绍为大将军、太尉,兼都督冀、青、幽、并四州,并附密书:公可尽力往讨公孙瓒,若战之不利,吾当出兵相助。

    至于粮草,却不借给。袁绍本意并不在粮,得书大喜,便进兵攻打公孙瓒。

    曹操闻说袁绍往攻公孙瓒,自谓去了北顾之忧,便使人发书与刘备,约会共讨吕布。刘备盛情款待,信使吃得大醉,回许都时却走错路,被陈宫巡哨拿获,搜出刘备回书。

    陈宫如获至宝,将信使押送吕布,并拆刘备回书看道:明公命图吕布,敢不夙夜用心。但刘备兵微将少,不敢轻动。若明公兴师,刘备当严兵整甲,专待钧命。

    吕布大骂道:操贼焉敢如此?大耳贼亦深为可恶!

    遂将使者斩首,再修书与袁术结盟。于是调兵遣将,三路出兵:先使陈宫、臧霸结连泰山寇孙观、吴敦、尹礼、昌豨,东取山东兖州诸郡;再令高顺、张辽取沛城,攻打刘备;又令宋宪、魏续西取汝、颍二郡。吕布自领中军,为三路救应。

    先说张辽、高顺,领兵攻打小沛。刘备兵少不敌,急遣使向许都求援。

    曹操收到告急之书,遂派夏侯惇引兵先发,星夜前往援救刘备,自率大军随后。

    夏侯惇昂然领兵东进,不料却中了高顺埋伏,自己亦被高顺部将曹性射伤左目,只得败回许都。高顺顺势回军攻破小沛,刘备败投曹操,妻儿再次被吕布军将俘虏。

    但因刘备舅爷糜竺前番庇护貂蝉有功,吕布进城之后,看在糜竺及糜夫人面上,再次对刘备家眷好生相待,令人专门看护,不准搅扰。

    曹操见兄弟夏侯惇身负重伤,冲冲大怒,遂亲自率兵攻打吕布,大军抵达下邳。未曾交兵,曹操先派人送书信给吕布,陈述祸福利害,劝其归降。

    吕布亦知曹操乃当世英雄,手下谋士武将众多,恐怕自己不是对手,见书犹豫,便召集部下,计议投降。话刚出口,陈宫出班,正言谏阻。

    陈宫:将军不可。曹公远道而来,其势定然不能持久。将军若率步骑驻守城外,我率余众把守城池,为犄角之势,则必胜曹军。曹操若向将军进攻,我带部队从后攻之;若是曹操攻城,将军就从外面救援。如此用不了一月,曹军粮食吃尽,必然生变。此时我与将军同时发起进攻,曹操则可生擒,将军霸业可成,又何必寄人篱下!

    吕布听陈宫说到霸业二字,野心顿起,颇觉有理。又想起陈宫帮助自己平定兖州之情,便同意陈宫之见,即刻回到内宅,与妻女道别,准备带兵出城扎营。

    吕布之妻严氏见丈夫收拾衣甲行李,惊问何故。吕布说道:今曹操领兵来伐,依陈宫之计,如此如此,可获全胜,我故领兵出城应战。

    严氏冷笑道:陈宫乃忘恩负义之辈,岂真心以将军霸业为念?从前曹氏待其如慈父对婴儿,无微不至,陈宫仍然丢下曹操投靠张邈。在张邈处见将军天下无敌,便又背叛张邈,跟随将军。前者郝萌之乱,曹性供出陈宫参与其谋,将军虽不究察,难道全然忘却?将军对待陈公台好处并未超过曹氏,却打算丢下全城和妻子儿女,孤军远出,一旦发生变故,将军能保陈宫不以你妻子,及满城百姓向曹氏献功乎?

    吕布听妻子说的有理有据,遂改了主意,又不用陈宫之计,但暗中派人向袁术求救。

    将使者派出之后,吕布也不管袁术是否派兵来援,即又冒然率领千余骑兵出城,想要亲自接应袁术兵马。不想出城之后,所闯正是刘备营盘。

    刘备心怀徐州被夺之恨,怎肯放吕布过去?当下即率关羽、张飞二弟,舍命相搏,再演三英战吕布故事,将吕布打得退回城内,再也不敢轻出。

    徐州之使终至淮南,见到袁术,诉说吕布愿率本部人马相投,请求发兵合击曹操。

    袁术虽恨吕布多变,但荡灭曹操却是平生之愿,倒也愿意联手抗曹。奈何此时自己势力已大不如前,根本无力北渡淮水,自然不能前来援救吕布。

    使者只得空手而归,想再透围进城,却被张飞擒个正着,即送到曹操营中枭首示众。

    吕布在城楼见到使节首级高悬,知道袁术救兵无望,只得凭固坚守,以酒浇愁。

    曹操围城三月不能攻克,见兵士疲惫,无可奈何。又值蝗虫灾害,眼看粮草不继,前进不能,后退为难。

    正当此时,门军入报:今有河北袁绍派来使者,营外求见。

    曹操:即命请入,且看其有何说。

    来使入拜,即下说辞:袁公今与公孙瓒相持,大占上风,胜利在望。因闻明公久攻吕布不下,故派末将前来相请明公,就此迁居邺城,与袁公联手对付公孙瓒。

    曹操眼见下邳久攻不下,营中军粮又将吃尽,于是请问在座谋士:诸公以为如何?

    谋士程昱进言:今兖州初定,徐州又久攻不下,实是我等存亡兴败之际。眼下军中乏粮,将军实欲迁于邺城,与袁绍连和,可是此意?

    曹操:诚哉!正如先生是言。今我只有数县之地,虽挟天子于许都,不知其后而何。天下今有一十三州,袁本初独具其四,今来召我,焉能不从?

    程昱:非也。将军一时临事而惧,否则怎会如此不深思熟虑?

    曹操:仲德何出此言?

    程昱:袁绍据有燕、赵之地,怀并吞天下之心,但其智不能以济其事,其后必亡。将军有龙虎之威,自以为能屈身其下乎?将军不似韩彭,岂能臣服于他人?如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可守。能战之士,不下万人。以将军神武,我与荀文若等人协助,并收城池士兵为用,则霸王之业可成。望将军慎虑!

    曹操闻言大喜,遂放弃联和袁绍之念,礼送袁绍使者回去,绝意与吕布决战。

    袁使见所说不成,不敢相强,只得告辞,悻悻离去。曹操归帐,于是下令:以程昱为尚书,领东中郎将,兼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以为许都东北屏障。

    程昱:得令。绝不负将军之托!

    曹操再三勉慰,眼望程昱离帐而去,复与众谋士商议灭吕之策。

    谋士荀攸说道:吕布有勇无谋,连战连败,锐气已衰。主将锐气一衰,则三军斗志全消。陈宫虽有智谋,但机变不够,亦不能为吕布所用。若依愚见,明公应乘吕布锐气未复,陈宫智谋未定之机,发动猛攻,可以消灭吕布,永绝后患。

    曹操未及回言,军师祭酒郭嘉说道:某有一计,下邳城可以立破,胜于二十万师。

    荀彧问道:莫非决沂、泗之水乎?此计虽好,只是可惜了城中百姓。

    郭嘉笑道:正是此意。所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荀中书莫做妇人之忧。

    荀氏叔侄见他如此说,只得不语。

    曹操即纳郭嘉之计,下令曹兵全部移居高处,命决两河之水。瞬时之间,两河决堤,势若奔雷,水淹下邳,百姓皆泡于水中,辗转呼号,死尸枕籍。

    荀彧见此惨状,对荀攸叹道:此计太狠绝了。郭奉孝若不折寿,无天道也。

    许攸闻言,也是摇头叹息。如此又过一月,城尚未破,曹营粮绝。

    吕布更加困窘,亲登城头叫道:尔等且休逼迫,吕布要向曹公自首。

    城外曹操闻报,突出阵前,扬鞭叫道:曹孟德在此,奉先有何话说?

    吕布刚要答话,身侧转过陈宫,急制止道:曹操不过逆贼而已,怎配称明公!我等守关已过百日,曹贼粮食将尽,是天灭之时也。现在投降,便如以卵击石,岂能保住性命!

    站立城头,冲着城下奋力一箭,射中曹操头上麾盖。

    曹操大怒,以手指城,誓杀陈宫。

    吕布投降为陈宫所阻,不好埋怨,只得下城还家,闷坐府衙。忽见门将来报:河内太守张杨心念与将军往日在并州情份,已出兵东市,欲来下邳相救。

    吕布闻报大喜:张太守今至何处?待我亲自出城去迎!

    门将答道:张太守刚然发兵,宿营时却被部将杨丑杀之,欲将其首级献给曹操。

    吕布由大喜又转为大怒:可恼!我必杀杨丑,与张太守报仇。

    门将答道:也不需报了。那杨丑杀了张太守后因逃走不迭,却被张杨心腹大将眭固所杀,然后引其部众反投犬城去了。

    吕布长叹一声,挥手令其退出。此时众将皆在,听了无不心惊。

    当晚吕布军中上下离心,乱成一团。临近天明之时,侍卫将吕布自睡梦之中唤醒,报说:侯成、宋宪、魏续三将,忽然聚众反叛,绑了陈宫,出城投降曹操去了。

    吕布大吃一惊,急忙顶盔贯甲,登上白门楼。手扶城楼往下看时,只见城外火光弥天,曹军攻打愈急;知道大势已去,便要挥剑自杀。

    左右侍从不忍,纷纷跪地劝阻:战之不胜,降曹可也,将军何必轻生!

    吕布自杀不成,又见大水不退,遂自缚下城,到曹操营中投降。

    镜头转换,城外大营。曹操高坐帅帐,刘备陪坐,关、张按剑侍立身后。

    曹操见吕布自缚来降,笑道:将军画戟赤兔,天下无敌,怎落得今日这般光景?

    吕布自解道:我对部将足厚,是其临危背主,陷我于困境。被明公所执,命也。

    曹操见其兀自怨天尤人,不由冷笑道:我闻将军背着自己娇妻美妾,却常与部下之妻私通,此可谓对其甚厚?

    吕布:曹公心中大患,不过吕布而已,如今吕布已服。明公若得吕布归降,由我率领骑兵,曹公率领步兵,可以统一天下,成其霸业不难,请曹公三思。

    曹操心动,转望刘备问道:吕布之议,使君以为如何?

    刘备思索片刻,缓缓道:明公不见丁建阳和董太师下场么?

    吕布闻言醒悟,不由破口大骂:大耳儿!你真乃世间最无信之人,犹不记当初辕门射戟,俺吕布救了你一城军民性命?

    刘备只是低了头,故作不闻。

    曹操本来犹疑,被刘备一言点醒,猛悟点头,遂令将吕布缢杀于白门楼,然后枭首。

    陈宫早被侯成等擒送曹营,高顺力尽遭擒,皆都拒不投降,均被处死。但曹操念及当初陈宫奉己为兖州太守,恩义不浅,遂将其家族送至许都,终生由自己出资供养。

    徐州即破,曹操下令:将吕布、陈宫、高顺首级送往许都彰功,然后依礼下葬。

    张辽、臧霸当时各引兵在外,闻说吕布已死,遂领兵还至徐州,主动向曹操投降。曹操早闻二人勇猛无敌,遂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封臧霸为琅琊相。

    臧霸早就奉了掌门史道长密令,要趁机打入曹营内部,此时见计已售,不由暗喜。遂以进献之礼为名,请求招安孙观、吴敦、尹礼来降。

    曹操大喜,对孙观等三人亦各加官,令其率领旧部镇守青、徐沿海地面。

    诸事安排已毕,曹操令爱将车胄权领徐州刺史,将吕布妻女载回许都,大犒三军,拔寨班师。又请刘备携关张二弟同往许都,以便朝见献帝叙功。

    徐州臣民拜请留下刘备治理本州,曹操不肯,众人不敢再提。刘备虽然心中不舍徐州,但此时怎敢违背曹操将令?只得随行入都,心中一边计较。

    镜头转换,按下徐州,复说许都。

    曹操率军返回许都,留刘备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门外派禁卫把守,便如软禁。刘备及关羽此时也只得宁耐,听天由命。

    张飞大怒,嚷着要把门外禁卫赶走。刘备急忙制止,关羽也劝。张飞也知人在矮檐下,混闹无用,只得寻来一坛酒,弟兄三个喝酒解闷,醉倒睡下,听天由命罢了。

    次日献帝设朝,封赏出征人员。曹操便引玄德拜见,表奏其讨伐袁术、吕布军功。

    献帝闻说姓刘,遂问刘备:卿何处人氏,祖上何人?

    刘备奏道:蒙万岁垂问,臣不敢不据实而奏。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祖父刘雄,曾举孝廉,官至东郡范县令;生父刘弘早亡,与寡母相依为命。

    献帝大喜,教取宗族世谱检看。一五一十,按图索骥,方知刘备竟是自己宗亲叔父。因有理有据,遂当众认了皇叔,并拜玄德为左将军、宜城亭侯。

    曹操听罢大惊,至此后悔不迭。

    献帝散朝,又请刘备入偏殿,重叙叔侄之礼,并设宴款待。

    刘备向皇帝回奏自桃园结义,起兵讨灭黄巾以来,直至丢失徐州之事。

    献帝闻说皇叔敢与吕布相抗,不由为之喟叹,心有所感。酒过三巡,遂命罢宴,引刘备至于偏殿,复令侍从太监守于二门,不令入内。

    刘备见献帝如此,不由心下慌悚。

    献帝见左右无人,从玉带上解下一物,放入刘备掌中:皇叔休慌。贤卿既是皇室至亲,可知此物渊源,做何使用?

    刘备细看一番,谨慎答道:臣虽未见过实物,但曾于家谱祖训中得见图样。因知此物唤作卧龙令,乃自高祖以来,我刘家世传之宝。若天子失位,或传国玉玺落于权臣之手,则以其号令宗室勋戚,无有不从。臣见识浅陋,未知所奏可是?

    献帝:皇叔既知来历,则不必朕再繁述。卿若有朝一日出京,可持此令到洛阳玄都观,往见观主史子眇,并依道长之命行事。则我汉室可续,刘氏或兴。慎之慎之,至瞩至瞩。

    刘备尝闻母亲说起卧龙令之事,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多问,遂将令牌藏起,诺诺而应。二人回席把盏,尽完赐宴礼数,刘备谢恩出朝。

    满朝文武为之皆感荣宠,自此许都之人,皆称刘备为刘皇叔。

    曹操当日散朝回府,荀彧便率一班谋士入见进言:当今天子继位以来,一直受董卓及李傕、郭汜欺凌,不得自专。明公迎之于危难颠倒之际,移都于许,这才稍得安顿,坐稳龙位。今日当众认下刘备为皇叔,并封重爵,恐其由此坐大,无益于明公,应早为之备。

    曹操答道:我只欲将刘备置于掌握之中,使供职在朝,却不意天子竟有此举。想来他自幼孤苦,今日忽遇宗亲,也难怪惊喜稍过,封赏失宜。但彼既认刘备为皇叔,我今后以天子诏令驱使,刘备便不敢不服。我将其带回许都,不使在外带兵,也正有深意在此。刘备乃世之枭雄,不可令其得志,得志则不可制。如今其在我掌握之内,有何惧哉?诸君勿忧。

    众人听了此番言语,齐称高明,不复他议。

    郭嘉遂转话题,说道:而今灭了吕布,东方之虑已除。徐州危难之际,淮南袁术不发兵来救,说明已是元气大伤,不堪再战。明公不若乘其凋蔽,鼓而攻之,则淮南一举而下。

    曹操:不是奉孝提起,我倒差些儿忘却!而今遍观朝内,吾所深虑者,只有太尉杨彪。他是袁术亲戚,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倘与二袁为内应反我,则为害不浅,应当即除之。

    于是使人诬告杨彪交通袁术,收其下狱,又命满宠罗织罪名,要趁此机斩草除根。

    当时幸有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一力对曹操进行讽谏,不可无故屈杀老臣。

    曹操鉴于孔融名声太大,只得罢免了杨彪官职,将其放归田里。拜请天子用玺,献帝不敢不从,只得准奏。

    议郎赵彦恼愤曹操专横,上疏弹劾其擅收大臣之罪,惹得曹操大怒,即收赵彦杀之。于是百官无不悚惧,满朝再无异辞。

    程昱见满朝文武惧怕,遂独自到府求见曹操,劝道:明公为救汉室,散尽家财招募义兵讨伐董卓,奉天子安坐许都,使刘氏江山危而复安。今天下未靖,众臣已嫌明公权大,各怀异心,且欲外联二袁,要与明公作对。何不趁今威名日盛,即行王霸之事?

    曹操微笑道:我仅有兖、徐二州,又处四战之地,无险可守。今北有袁绍,南有袁术,江东孙策风头正盛,刘表虎踞荆襄,刘焉与张鲁占有两川。若闻我有异动,定会四面而起攻之,我则陷于重围之中矣。休说天下诸侯,便是朝廷内部,故汉股肱大臣尚多,也未可轻动。先生虽是一番好意,但若大事不成,我便为董卓第二,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程昱道:明公若觉时机尚早,不如先靖其内,后攘于外,再行非常霸业。

    曹操喜道:愿闻其详。

    程昱答道:何不趁此秋高草盛之机,请天子至许田围猎,以观君臣动静?

    曹操闻言大喜,于是命令夏侯惇等拣选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俱备,先聚兵城外,自己再入宫苑,奏请天子田猎。

    献帝也正欲借此机会观武于天下,顺便观察曹操在朝中实力究竟,即便应允,令朝中文武大臣均随驾出猎。

    当日午朝门外三声炮响,天子献帝跨逍遥马,带宝雕弓、金鈚箭,排摆銮驾出城。两班文武都卸下朝服,换上戎装,随驾扈从,驰出许都。

    曹操骑爪黄飞电马,与天子并马而行,周围及背后都是曹操心腹将校,当时令军士排开围场。刘备因贵为皇叔,也率关张随侍献帝左右。

    镜头转换,许田围场。天子下令,围猎观武开始。

    三通鼓罢,众军校齐声呐喊,从四面向围场趟马,惊起林中狐兔麋鹿,争相乱奔。

    献帝兴起,回首对曹操道:朕闻贤卿在西园校尉时即勇力过人,后讨董卓、败袁术、灭吕布,天下无人不知。今日可试射一回,令寡人拭目而观。

    曹操应诺,抬手一箭,正中十余丈外一头野猪。身后曹家将校看得清楚,一齐欢呼。

    献帝微笑颔首,又转向刘备说道:朕曾闻皇叔曾于万马军中斩黄巾贼首,又于汜水关大败吕布,真英雄也。今欲看皇叔射猎,尚请勿辞。

    刘玄德领命上前,忽见草丛中赶起一兔,随即觑个清楚,捻弓搭箭射之。弦声响处,那兔子正然向前狂奔,扑地中箭倒了。

    群臣众将见是刘皇叔射中,直待天子喝采,这才轰然叫好。

    曹操转过脸来,冲刘备道贺:久闻刘皇叔与关、张二弟,当初在虎牢关下,三英战败吕布,天下闻名。曹某只是未得亲见,今日观之,真名不虚传也。

    刘备听他如此说,不由吃了一吓,忙将铁弓收起,在马上拱手道:不过是那畜牲被陛下和明公威势吓得呆了,不知颠倒,碰巧凑到某的马前来。明公谬赞,何可敢当?

    曹操见他如此谦让,只道他骑射虽佳,胆魄却小,不由哈哈一笑,催马上前。刘备转向二弟,以目示意,二人领悟,当即放缓马步,落后不语。(本集完)

第十八集 青梅煮酒

    城郊许田,天子狩猎。

    众人呐喊声中,汉献帝转过土坡,忽见荆棘丛中奔出一只大鹿,茸角高耸,极其雄壮。

    献帝见猎心喜,急挚肋下宝雕弓、抽壶中金鈚箭,扣满弓弦,觑得真切,松手一射。只见弓开似满月,箭去似流星,正中鹿背,倒于草中。

    围场上群臣将校见了金鈚箭,知是天子射中,都踊跃向前跪于献帝马前,山呼万岁。诸汉室老臣见天子如此天纵英勇,都道兴复汉室有望,有的不能自禁,竟至泪流满腮。

    不料正在此时,曹操坐下神驹爪黄飞电马却被乌雀惊了眼目,前纵直出,竟越过献帝马头,遮于天子之前。当时众臣正在跪拜,曹操此举无异是迎受君臣大礼。

    围场上文武群臣见此,尽皆失色。程昱在马上向许褚、曹洪示意,二人领会,随即率众向前,不即不离,将天子和皇叔刘备等人围住。

    曹操勒住坐骑,环视一番,回马向天子称贺,并解嘲道:此马随我征战有年,不下百十余战,见到敌手即鼓勇向前,不知避忌。今日冲撞天子,陛下休怪。

    献帝不料有此突变,一时惊得呆住,急切间不知如何答对。

    此时恼了后面关羽,卧蚕眉倒立,丹凤眼圆睁,手提青龙偃月刀,便要提马上前。

    刘备见许褚和曹洪率兵成围,心底早就担心关张二位兄弟发作,此时急向前纵马,挡在云长马前,向后摆手示意二弟驻足,一面向曹操作贺道:明公神射,刘备固然不及万一。便是这匹爪黄飞电马,也是天下少有,真乃神驹也。

    献帝大悟,随声赞道:爱卿此马神骏,且通人性,真社稷之福,汉室之幸。

    口中说着,便即提马向前。众臣急忙起身让道,一场危机轻轻化为乌有。

    围场已罢,天子设宴,众臣作贺。曹操于席间逸兴横飞,先敬天子,复命文武群臣尽饮,不得推让。关羽不胜其怒,手按佩剑,便欲当场发作。

    刘备看得清楚,在旁轻蹑足跟。关羽只得隐忍,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当时酒至各人面前,曹操的目光即飞临脸上,百官哪个敢推拒不饮?只不过有的接杯饮毕谀词如潮,对曹操之巍巍功德极尽称誉之能事;有的则默默饮下,冲曹公拱手而已。

    曹操微微含笑,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已是敌友分明。

    当日宴毕,众人谢恩,各自归营安歇。刘关张三兄弟进了自己营帐,换上便服。关羽难禁胸中闷气,向刘备问道:曹操欺君罔上,我欲杀之为国除害,兄长为何止我?

    刘备摇手示意低声,亲自到帐口探头看看,见无他人在侧,遂返回帐中,与二位兄弟落座,低声道:贤弟禁声休言。你徒逞一时之勇,没有看到当时情势。那曹操与皇帝相离只差一个马头,其心腹如许褚、曹洪等人周回拥侍,稍稍纵马即到天子近前,危及至尊。贤弟当时若轻有举动,恐还没有到曹操身前,天子已被他们害了。

    张飞:二哥休怪,大哥虑得周到。你若挥刀上前,却正好趁了曹操手下诸将心意也。

    关羽:却是为何?

    张飞:彼等早有篡逆之心,若是借机弑帝,还可将此大罪,轻轻安在我兄弟头上。众文武大臣与军校离得远,看不真切,还不由得曹操随口捏造?

    刘备:三弟此番倒不莽撞,且所言甚为有理。如此既遂曹操之愿,则我等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此事决不可于此时此地轻率而为,贤弟且自按捺,以待时机方可。

    云长点头道:明知大哥说的是,只是心里不甘。且今日不杀此贼,其后必为祸患。

    刘备:此事你知我知,且宜秘之,不可轻对人言。

    话犹未了,却听帐角一人轻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岂有天知你知,他人不知之事?你弟兄三个即生此心,此后终生亦难逃其责了。

    弟兄三人听了大惊,却见帐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二人,一个白须道者,一个貌美少妇。虽不认得那道长,少妇却都认识,正是吕布之妻貂蝉。

    张飞因那道长语出惊人,不知是友是敌,遂于肋下抽出宝剑,就要上前放对。

    貂蝉嫣然一笑,上前按住张飞手腕:三哥休发虎狼之威。此位道长却是你等掌门师祖,左慈道长是也。小妹却是骊山派门下弟子,亦非外人。你们如今见了师父,还不跪拜?

    张飞不肯相信,将貂蝉轻轻往旁边一推:你休来哄俺。待俺杀了妖道,再来跟你理论。自从白门楼之后,世上哪个不知,你已成了曹操之人?

    说罢长剑忽展,刺向道人前心。左慈身形轻转,便似鬼魅,到了张飞身后,左手在张飞右肘上轻托,长剑已到己手,继之轻挥,送入张飞肋下剑鞘,便如电光石火。

    关羽此时哪里还有丝毫怀疑?已经跪拜在地,口称:弟子参见师父。

    貂蝉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是关二哥见机得早,此谓光棍不吃眼前亏。若是像张三哥这般不识时务,今日恐被师叔重重教训。

    张飞这才在二哥身侧跪下,兀自口里问道:你真个是左慈师父?以前从未曾谋面,没得一见面就吓唬人。张飞鲁莽,请师父恕罪则个。

    刘备已知来人必是鬼谷掌门仙师,屈膝下去,也欲行大礼参拜。

    左慈道长伸手,将刘备轻轻一搀,冲弟兄三人分别说道:皇叔乃金枝玉叶,贫道消受不起。你们两个也请起来说话,此非叙礼之所。

    刘、关、张立起,请道长上坐,貂蝉侍立身后。关、张奉茶,刘备请问:道长何来?

    左慈道长:贫道闻说逆徒吕布被杀,遂下山赶到许都,将蝉儿带了出来,欲还山上。因知你兄弟三人向有匡扶汉室之志,如今身落泥淖,不得自由,故来相救。

    刘备:我兄弟三人若能遂凌云之志,没齿不忘道长大恩。

    左慈:正因为此,贫道特地来指引你们一条成就大业之路,不知皇叔可愿俯闻否?

    刘备欠身离座施礼:道长之命焉敢不听?刘备愿闻其详。

    左慈:今日曹操在围场迎受百官拜贺之礼,此乃赵高指鹿为马之计,意在探查众官附逆之情也。你等回京之后,不出旬月,朝中定有心怀异志者,谋杀曹操。

    刘备:道长之意,是欲使我兄弟三人参与刺曹乎?

    左慈:非也。以曹操心智实力,目今满朝之中无人是其敌手。当此之时,皇叔非为曹操心腹,必为谋叛者拉拢,岂能置身事外?此时不离许都,日后定遭池鱼之殃。

    刘备:不知以何缘由离京,去向何方?愿道长教我。

    左慈:今吕布已灭,袁术其势已穷,必投其兄袁绍。皇叔可趁此机会,请旨出,截杀袁术,则上为朝廷除逆,下为曹操效命,天子及曹操均无有不允之理。皇叔即离许都,当先占据徐州,招兵买马以壮实力,待时而起可也。

    关羽忍耐不住,抢先问道:却待何时?

    左慈:我观曹操之志,意在平定天下,与袁绍必有一战。袁绍拥有四州之地,两兵相交,非三年不能骤解。届时你兄弟南联荆州刘表,领兵以袭曹操之后,则许都可得,献帝得救。此时奉天子以命天下诸侯,重扶汉室江山,岂非千古之业?

    刘备:徐州是四战之地,易攻而难守,故我两度失于吕布,终又被曹操轻易夺去。倘若曹操不去与袁绍交战,却先来徐州伐我,当以何拒之?

    左慈:以曹操实力,皇叔无力与其正面争锋,可使人先行结交荆州刘表。曹操在与袁绍决战之前,不敢南下荆州。若徐州城破,皇叔可南投刘表,曹操则无能为力也。

    刘备听了,心头敞亮,重新施礼道:多谢道长指教之恩。

    左慈:荆州开府治所于襄阳,襄阳城南三四十里,有个水镜山庄,皇叔可曾知道?

    刘备:备略有所闻。

    左慈:此乃我师叔水镜先生隐居之所,襄阳才俊,尽集于此。鬼谷门掌门史子眇师弟,现今亦在庄上修行。皇叔手中已持有天子所赐卧龙令牌,可到水镜山庄一行,与史掌门手中伏龙令合对。其必有妙计助你成就大业,千万莫要忘却。

    刘备听了,又惊又喜。关羽见貂蝉在道长身侧眉目含波,欲言又止,知道必有缘故,待要张口问时,却被左慈抬手制止:噤声,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果听帐外脚步声响,有人在帐口扬声问道:皇叔安在?下官董承,夤夜冒昧来访,请恕造次不恭之罪。

    左慈微笑道:心怀异志者来了。你三兄弟定要牢记我适才所说言语,贫道去也!

    用手一扯貂蝉,转身而去。老少二人身影一晃,已钻出营帐,消失在黑夜之中。关羽看着貂蝉离去背影,似有所思;张飞却看向关羽,不知二哥因何忽然发呆。

    刘备见左慈走了,遂率二弟迎出,将国舅董承请入帐内,叙礼坐定。

    字幕:董承,冀州河间人。汉灵帝母董太后之侄,献帝董贵人之父。初为董卓女婿牛辅部将,与董旻、董璜均为董卓爪牙,任车骑将军。

    刘备问道:国舅夤夜至此,必有事故?望不吝赐教。

    董承答道:实不相瞒皇叔,你我均为皇亲,不必见外。适才天子赐宴,拘于礼数,吃酒不畅。今与皇叔营帐相邻,特来讨杯闲酒,顺便说话。

    刘备笑道:承蒙错爱,敢不从命。二位贤弟,可往火头营去取酒馔,切勿惊动他人。

    关张二人应诺出帐,片刻转回,带来两个小校,将酒菜在帐中摆开。董承赏了小校,令其休要声张,小校拜辞而退。

    酒过三巡,董承将酒杯一推,开门见山道:今日在围场之中,曹操僭越,接受百官礼拜。云长将军待要上前诛杀曹操,皇叔将马遮拦,且又摆手以阻退之,却是何故?

    关羽听了此话,早将一双卧蚕眉竖起;张飞右手按住剑柄,眼望大哥。

    刘备失惊变色,问道:国舅此话,从何说起?

    董承笑道:当时我正在云长将军身后,你们兄弟动作虽秘,某却全都看在眼里。

    刘备:云长以为曹将军僭越天子,故而不觉发怒。我却知是坐骑受惊跃前,诚非曹公本意,是以拦住舍弟。国舅却不要会错了意。

    董承:曹贼目无天子,万众目睹,百官切齿,哪个心中不明?若朝廷臣子尽如云长忠义,何忧天下不太平?皇叔兀自在这里言语支吾,真让董承心冷!

    刘备:国舅此言差矣。曹将军有剿灭黄巾之功,又有迎驾之劳,匡扶社稷于倾危之际,奉天子令旨以治国家,何忧天下不太平?

    董承:天子先为董卓欺压,后为李、郭二贼挟持,备受苦处,自古罕见。若非董某于乱马军中救护,朝廷何有今日?那曹操乃阉宦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日围猎,不臣之心昭示天下,天子如处身于洪炉。我夤夜前来剖肝沥胆相告,皇叔因何以诈相待?

    刘备:夤夜之间,我恐国舅系曹操派来相探,故不敢实言,请国舅莫怪。

    董承这才嘿嘿一笑,由怀中取出一卷绢帛,摊在案上:皇叔请看,天子有诏讨贼。

    刘备见董承作派古怪,令三弟张飞将烛台移近桌案,却见那绢帛尺余见方,上有血迹斑斑写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皇叔请看,此乃当今天子亲笔血诏,须不是董某伪造杜撰!

    刘备仔细看了数遍,沉吟道:此物何来?

    董承:今日许田围猎之事,众目所睹,皇叔更是亲眼所见。天子乃聪颖之君,操贼之心岂能不知?因无法忍受其凌上之辱,这才在会宴之后将某召至御营,借念及当年救驾之功,恩赐袍带与我,暗藏血诏,命我号召宗室及忠义汉臣,聚兵以讨汉贼,匡扶汉室。

    刘备:如此隐秘重事,国舅缘何轻示刘备?

    董承:皇叔请看,这血诏之后列有义状,已有六位忠臣签押,志愿奉诏讨贼。皇叔乃景帝阁下玄孙,在此社稷危亡之际,难道反不如外臣么?

    刘备听他如此说,遂将那血诏细细观之,果见其后空白处列有义状,上有六个签押官讳:其一车骑将军董承;其二工部侍郎王子服;其三长水校尉种辑;其四议郎吴硕;其五昭信将军吴子兰;其六西凉太守马腾。

    玄德看罢,沉思片刻问道:如今这许都城内,皆是曹操兵马,朝堂之中也尽是曹氏心腹之人。现虽有六人合谋,但所掌军力不及其百分之一;我兄弟三人寄居于此,帐下仅有二十余名随从,虽有心为天子分忧,奈力不从心何?

    董承笑道:操贼近灭吕布,虽然势大,京中也不过两万禁军,其余军马皆分散各郡。我六人府中家丁不下五七千人之众,且都是心腹死士,无不以一当十。

    刘备:则若如此,有我三人不多,无我三人不少。

    董承:皇叔兄弟三人曾力战吕布,天下谁人不知?云长、翼德皆为万人之敌,即可当两万雄兵。那曹操手下将官,至猛者莫如典韦、许褚,如今典韦已死,许褚一人无能为也。另有徐晃乃杨奉旧部,某可劝其作为内应,张辽本是吕布死党,不得已而降曹,令云长以大义激之,也可为我等所用。且闻淮南袁术势穷,欲北投袁绍,操贼必尽出精锐出京击之,此时即我等起事之最佳时机。届时出其不意取下许都,天子即入我手,则传檄可定天下。大事即成,董某忝为大将军,皇叔可作三公,富贵只在一念之间耳。如此安排,皇叔不以为然么?

    玄德闻罢,与关张二人对视一眼,将手击案,慨然道:董公贵为国舅,既是奉诏讨贼,刘备敢不效犬马之劳?我兄弟三人但凭驱使,惟三公之位,绝不敢当。

    董承听罢大喜,当即起身拜谢,便请刘备在绢帛上书名。

    玄德即令张飞奉纸笔矾墨,饱醮浓墨,又佯作酒醉之状,摇摇晃晃,在前面那六人之下重重写下“左将军刘备”五字,又打上一个叉,算作画押。

    因为醮得墨浓,又使得力大,不由将那绢帛都污了,连字迹都模糊难辨。关张二人不晓得大哥意思,见他乔模乔样,都有些莫名其妙,却无法开口相询。

    董承也不理会许多,喜滋滋地将那血诏收了,藏在怀中,说道:欲行此事,人多不可,少了也不成事。尚容再请三人,共聚十义,以图国贼。深夜久留不便,这就告辞。

    刘备嘱道:兹事体大,可不是闹着顽的。国舅切宜缓缓施行,必要等到曹操率军离京之时方可举事,此前绝不可轻泄。

    董承将头连点:皇叔深谋远虑,董承敢不奉命!

    四人又各饮一杯,董承相别而去。关羽不解大哥用意,不禁问道:即是天子有诏讨贼,哥哥应与不应,都自有道理。却为何明明应了,却又故意弄污了血诏,让人看不清字迹?莫非留待事若不成,作为脱嫌之计?到那时有董国舅亲自作证,也需脱不了干系。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张飞也道:二哥说的是,大哥虽是精细,这一招也叫作掩耳盗铃,只骗得自己。

    刘备微笑道:二位贤弟却不知道,这份衣带诏却是假的,并非出自天子之手。董国舅自恃当初救驾之功,不满曹操位在自己之上,故此作了这份矫诏,先骗过王子服等,再欲拉我兄弟下水,以借刀杀人驱逐曹操,独揽朝纲耳。

    关羽、张飞:大哥如何知之?

    刘备:天子本是董卓所立傀儡,从来身不由主。此时甫得安身之地,正思复兴汉室,怎会与曹操决裂?故知必是矫诏,董承此举,意在骗鬼。

    关羽:或因今日围猎,天子不满曹操僭越,诏命讨贼,也是有的。

    刘备:绝无此事。今日围猎之前,曹将军不但有迎驾之功,且并无不敬天子之举,满朝尽知。是以在今日之前,天子绝计不会有讨贼之念。若说是为今日曹操僭越,在此行营之内,周围尽是曹家兵校,天子也绝不会冒此奇险,破指书写血诏以付董承。那董承自负有救驾大功,反在曹操之下,早就心有不甘。适逢今日曹操代天子受百官大礼,二弟恰有愤怒之举,被董承看破,这才伪造血诏,前来探我兄弟底细。

    关羽:既是如此,哥哥却又为何在那矫诏上签名?虽然字迹故意模糊,却也留下把柄与人,大为后患。

    刘备:虽然知是伪诏,当此情状,也不得不签。倘若我兄弟当场揭露其血诏为假,拒绝签名,则国舅为杀人灭口,必然回去上奏天子,说我兄弟并非忠心为汉,实为曹操一党。若我承认血诏为真,而又拒绝加盟,其必寻隙捏造罪名,以除我兄弟而后快。我今痛快签字画押,即向董承表明愿为国舅同党,其必不肯出卖我等,我兄弟即有周旋余地矣。

    张飞:大哥恐怕是吃多了酒,失了算计也。倘若国舅认为我兄弟入他圈套,竟真与曹操干了起来,我兄弟岂非夹在中间,受这池鱼之殃?

    刘备:贤弟这话虑得精细,不似你往昔粗鲁性子。故我等兄弟只需稳住董承一时,休等他发动,便依左慈道长安排行事,尽早逃离许都。我兄弟离了许都,董国舅再与曹将军争杀起来,便无此池鱼之殃矣。他二人不论是谁,若以此伪诏害我,那上面既然字迹不清,我兄弟又不在许都,他又去找何人质对?

    关张二人听了此话,这才觉得心安,并对大哥刘备深思远虑由衷赞叹。

    兄弟三人正在叙话,忽听一阵銮铃乱响,帐外有人扬声叫道:皇叔刘将军安在?主公曹将军有事相请,命我等前来促驾!

    刘备心里有鬼,闻声不由吃了一吓,出帐看时,见来者乃是许褚、张辽,都是顶盔贯甲,如临大敌。刘备揖手问道:不知曹将军夤夜召唤,有何紧急军情?

    二人并不下马上,拱手答道:主公只是急令召见皇叔,在大帐中立等,至于为的甚事,某等却是不知。请皇叔即刻前往,休让主公等得心焦。

    刘备尚在犹疑,张飞接口道:即如此,我兄弟二人陪大哥前去。

    许褚拦住笑道:主公嘱咐,只请皇叔前往,不曾召唤二位将军。

    张飞大怒,环眼圆睁,便要发作。张辽拱手道:文远必将皇叔送回,三将军休躁。

    关羽听他当面作此保证,忽想起曾见张辽所使枪法,分明与自己出自同门,心中已经明白,暗道:左慈仙长果然了得,竟在曹操身边,也安置鬼谷门人,此事可保无虞。

    于是不再争执,扯一扯张飞衣襟,施施然退回帐中,静候回音。张飞无奈,只得回帐等候,只是坐卧不安。

    镜头转换,中军大帐。

    刘备随着许禇、张辽二将来到,在辕门以外下马。只听脚步声响,曹操已由帐内迎出门来,大笑间捉住刘备手腕,往营中拉着便走。

    曹操:日间宴会,天子及百官尽在当场,不曾与皇叔畅叙。如今皓月当空,更鼓懒催,鹿脯新熟,又有青梅佐酒,当请皇叔痛饮一番,共谋一醉。

    刘备:今日夜深,何如且待来日?

    曹操:明日回城后政事繁冗,再无此雅兴矣。择日不如撞日,请皇叔万勿推辞。

    刘备:蒙将军不弃,刘备敢不从命。只是在下量浅,若是酒醉失态,还望休怪。

    二人一问一答,进入大帐,分宾主坐定。果见案上新蒸鹿脯正冒着热气,火炉上青梅煮酒,壶盖被蒸气激得啪啪作响,早闻香气扑鼻。

    曹操令随从切脯斟酒,许褚帐外侍立,张辽另案侍坐。劝酒一巡,将两眼眯着打量刘备一番,忽然朗声道:玄德公,你白日里显露神射之技,已令曹某惊讶莫名。未料初至许都,便聚朋会友,夜来也不得清闲。背着俺曹某,做的好大事耶!

    这句话在劝酒之际,冷不丁地说出口来,直如石破天惊。刘备未明其意,嘴里有一块鹿肉尚未入喉,一下子卡在那里,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曹操哈哈大笑:月明星稀之夜,皇叔有雅兴与国舅董承同饮,却闪得曹某在帐中寡坐。厚此薄彼,难道曹某不堪为皇叔知音否?

    刘备将鹿肉努力咽下,抚摸胸口良久,这才平心静气答道:备乃织席贩履之辈,高阳酒徒之流,安敢高攀将军?若非因天子认我皇亲,国舅前来光降惠顾,某也不敢随意兜搭。军中夜饮,委实不该。若是违了将军法度,尚望饶过初犯。

    曹操:操视公为弟,故此相戏。春围秋猎,天子与百官同乐之事,不似行军打仗,并无禁酒之令。公乃景帝玄孙,曹某不过汉相之后,若认真论起来,倒是某高攀皇叔了。

    刘备:大汉社稷延祚近四百年,刘氏宗亲遍及天下,大半没落,有甚尊贵之处?将军一族,自高祖时历世为大汉梁柱,天下景仰,哪个不知?明公又拔当今天子于困顿,挽汉室社稷于倾颓,平李郭之乱,除袁吕之篡,功盖日月。刘备何能,敢领将军谬誉!

    这番话连捧带拍,以自毁而抬高对方,果是滴水不漏,实乃高明之对,非同凡响。

    曹操正色道:皇叔安坐。某是肺腹之言,并无讥笑之意。似皇叔这等英雄,与董国舅对饮有何意趣?恰似对牛弹琴,难以遣怀。只有我等同饮,方谓知味。不知贤弟以为何如?

    刘备逊谢道:备起于毫末,苟活于乱世,仅于平灭黄巾乱时建得微功,又在讨董之时得附将军骥尾,才得登堂入室。承蒙将军错爱,却不敢承当英雄二字。

    曹操听刘备言辞谦逊,心下畅快,连连劝饮。张辽也在旁凑趣,一时宾主尽欢。

    酒至半酣,忽然天空阴云漠漠,将那一轮皓月遮住;又闻天外雷声隐隐,感觉骤雨将至。帐外从人遥指天外龙挂指点议论,失惊打怪,不由惊动帐内三人。

    曹操便借离席更衣,与刘备携手出帐,仰望龙挂之云。看了片刻归坐,曹操趁势问道:玄德公即为真龙天子苗裔,可知龙之变化?

    刘备不知曹操此问用意,装傻到底:小可读书不多,未知其详,请将军指教。

    曹操: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

    刘备:将军博闻,小可受教。

    曹操: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遍识天下人物,必知当世英雄。闲来无事,今日便借青梅煮酒,闲论天下英雄可也。请玄德公试指言之,曹某愿闻高论。

    刘备将脑袋一缩:某才学疏浅,肉眼安识英雄?

    曹操催促道:休得过谦,只管说来。

    刘备半晌才道:备生于乡野,鼠目寸光,不知深浅。因叨将军恩庇,这才得仕于朝廷,自家还不被世人所知,焉有识人之能。即承将军下问,只得乱说一番,明公休得取笑。

    曹操:煮酒闲话,何必过谦?

    刘备:淮南袁术,兵粮足备,人多将广,践位称帝于寿春;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刘景升号称八俊,威镇荆州九郡;孙伯符血气方刚,以少年而做江东领袖;刘季玉子承父业独霸益州,张鲁盘踞汉中,韩遂称雄西凉……以上诸侯各依其地而称霸一方,可谓当世英雄。舍此之外,备实不知。

    曹操撕髯大笑,慨然说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玄德公所指以上人物,皆碌碌之辈,终必为曹某所擒,称不得英雄也。

    刘备不禁吃了一惊,呆着脸问道:如此说来,这英雄之名,天下还有谁能当之?

    曹操以手先指玄德,然后自指:放眼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刘备闻言,又吃一惊,变颜变色,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

    当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刘备俯首拾起匙箸,自语道:还不到夏天,怎地会有惊雷?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曹操冷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也怕此春雷乎?

    刘备脸色发窘,讪笑道:刘备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每到雷雨之夜,则畏之如虎,躲入母怀以避之——将军休要见笑。

    曹操暗笑刘备胆小,遂放下心来。话说至此,青梅已然无味,酒亦兴阑。

    刘备正要告辞,忽听帐外许禇喝问:是谁?

    一人答道:是我。

    许禇:原来是满伯宁先生。因何夤夜而至?

    满宠:某奉主公之命,去河北探听消息而回。因事关重大,故此连夜归报。

    许禇:既是如此,先生自己进去便了。

    帐门一暗,满宠走进大帐。陡见刘备也在帐内,遂有些犹豫,见礼已毕,欲言又止。

    刘备察颜观色,知有重要军情,便欲起身,一时未及插言。

    曹操看了刘备一眼,脸现不屑之色,便令满宠:尽管报来,但说无妨。

    满宠说道:白马将军公孙瓒已败,袁绍获胜,终得河北四州之地。

    曹操:请道其详。

    满宠:公孙瓒久战不利,筑垒保守易京,内外隔绝,以为万无一失。然被袁绍采纳沮授之计,穿透地道直入城中,放火烧楼。公孙瓒走投无路,只得先杀妻子,然后自缢。

    刘备闻此,犹如晴空霹雳,哎呀一声,掩面饮泣,流下泪来。

    满宠续道:今袁绍得了公孙瓒军马,独占青、幽、冀、并四州,声势甚盛,并扬言要来攻我许都,抢夺天子车驾。

    曹操:这个匹夫,竟敢如何小觑于我!

    满宠:另有袁绍胞弟袁术,因在淮南骄奢过度,不恤军民,众将及百官皆生背反之意。袁术见大势已去,遂使人到冀州,愿让帝号于袁绍,并率全部人马归附其兄。

    曹操:若二袁合兵,不可制矣。未知袁绍意下如何?(本集完)

第十九集 计斩车胄

    许田围场,中军帐中。

    满宠见问,当即答道:袁绍欲取玉玺已久,自是一拍即合,答允其弟归降。那袁术得了其兄指令,遂亲自送玉玺至冀州,见今弃了淮南,欲归河北。

    曹操:依先生之计,我当奈何?

    满宠:诚如主公所云,倘若二袁合并,则不下百万带甲军士,于我极为不利,胜负之数不言而喻。在下得此急报,不敢耽搁,是以星夜前来呈报,乞主公早做安排,作急图之。

    满宠这一席话伴着隐隐春雷说出,那刘备在一旁听得一字不漏,早已泪流如雨。即问满宠道:那袁绍是怎样破了公孙瓒,又致其自焚?刘备不揣冒昧,请道其详。

    满宠不敢径直回答,看向曹操。

    曹操早知刘备与公孙瓒关系,因为人之常情,也不以为意。何况自己也正欲问此战详细,于是轻轻点头:先生不必隐晦,尽管说来。

    满宠于是入座,先取茶盏饮了,这才叙述详情。

    镜头闪回,补叙河北争夺之战。

    公孙瓒杀死刘虞,独占幽州及辽东,势力大涨。但颇为州中士民怨恨,不得人心。

    刘虞部下从事渔阳鲜于辅、齐周、骑督尉鲜于银等不服,欲尽起幽州兵马报仇。因燕国名士阎柔素有恩义之名,便公举阎柔为乌丸司马,使掌全军。

    阎柔恐幽州兵马不足与公孙瓒相抗,便又招集鲜卑、乌丸等兵,共得汉、胡之兵数万人,先攻渔阳,与公孙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河之北。

    经过一番苦战,大败公孙瓒军,斩杀邹丹。

    乌桓峭王闻之,也率其部落及鲜卑骑兵七千余骑,随鲜于辅迎接刘虞之子刘和,与袁绍部将麴义合兵,共十万大军,攻打公孙瓒。

    鲍丘一战,公孙瓒大败,被斩首二万余级。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均反,各杀公孙瓒所置长官,与鲜于辅、刘和兵联合,声势大震。

    公孙瓒屡战屡败,于是逃回易京坚守,开置屯田。

    两军相持一年有余,麴义粮尽退兵,公孙瓒乘势出击,击败麴义,尽得其辎重。

    公孙瓒并未趁机进击,却临易河开挖十余重战壕,又在战壕内堆筑高达五六丈土丘,丘上又筑有营垒,固兵而守,再无争夺天下之志。

    堑壕中央土丘高达十余丈,上建宫室,名唤易京楼,公孙瓒率全家妻子儿女自居其中。其宫以铁为门,令男人七岁以上者不得进入,囤积粮谷三百万斛,只与妻妾居此。

    因成年男子不许入内,公孙瓒便让宫内妇人习为大声,使声闻数百步,以传达命令于外。公孙瓒又疏远宾客,身边再无一个亲信,谋臣猛将都渐渐疏远。从此以后,不问战事。

    建安三年,曹操正与吕布战于徐州,袁绍传书请和,公孙瓒不予答复,反而增强守备。

    袁绍大怒,于是北进幽州,并用谋士田丰“围点打援”之计,先以重兵围攻幽州别将;更设埋伏,欲截杀公孙瓒援兵于中途。

    幽州诸将被围,急遣使飞报易京,请求援兵。公孙瓒闻报,却不肯派兵相救,说道:若救一人,则此后众将皆等救兵,而不肯力战矣。我若不救,被围将士则必自励奋战。

    于是被围诸将陆续被杀,幽州诸将无不心寒。

    袁绍接连获胜,又来进攻界桥别营。守将自度不能取胜,而主将公孙瓒又不肯相救,于是或降或逃,不肯用心把守。袁绍大军势如破竹,直至易京城下。

    公孙瓒闻报大惊,因再无部将可调,遂遣其子公孙续向黑山贼张燕求救;并欲亲率部兵冲出重围,占据西南山,与黑山军联手,切断袁绍军后路。

    时有幽州长吏关靖,见说公孙瓒将欲出城作战,极力劝谏:今幽州将士各怀叛离之心,已无力再战。之所以尚能固守者,是顾惜故乡老少,而以将军为主心骨也。将军如能持久坚守,袁绍自然粮尽退兵,则我四方军队复合,自后面击之,必获大胜。若将军现弃易京而走,三军失其后镇,则易京覆灭,指日可待。将军失去根基,流落荒野,又如何成就大业?

    公孙瓒以为有理,于是坚守易京不出,只等其子搬来救兵,以便内外夹攻袁绍。其实关靖此计,乃是一个极大昏招,致使公孙瓒由此错失良机。

    及至次年三月,黑山帅张燕与公孙续率兵十万,分三路来救公孙瓒。

    公孙瓒闻报援兵将至,于是派人出城,送信给公孙续,使其率五千骑兵伏于北隰之中,举火为应,自己亲率大军从城内杀出,前后夹击冀州兵马。

    不料使者刚一出城,便被袁绍部兵所擒,劫得密信,尽知其谋。

    袁绍复与田丰商议,将计就计,在城外先举火为号,引蛇出洞。公孙瓒看到城外火光冲天,以为救兵已到,立即率兵出击。未料袁绍早已设下三路伏兵,层层袭击。

    公孙瓒迭遭大败,部众丧尽,己仗枪疾马快杀回城内坚守,再不敢出。

    袁绍于是再次采纳沮授之计,命众军抵进城池,挖掘地道至于城中。因先毁其望楼,然后各从地道涌出,步步为营推进,渐达易京楼下。

    公孙瓒见已陷入重围,自料必败,只得亲杀妻子儿子,然后引火自焚。

    袁绍令人扑灭大火,割下公孙瓒首级,送往许都。可叹一代白马将军,所向无敌,却因错杀汉室宗亲刘虞,致令众叛亲离,就此败亡,死于非命。

    闪回结束,满宠叙述完毕。

    曹操因闻袁绍今得幽州,军力大震,不由转忧。因向刘备问计:满伯宁所言,皇叔想必已听明白。那袁绍早有不臣之心,今又与使君结下杀友之恨;袁术更是使君宿敌,当日小沛相逼至甚。今二袁即将同流合污,若依皇叔之意,当如之何?

    刘备见曹操问着自己,因暗想道:我不就此时寻个脱身之计,更待何时?

    但抬头看到曹操目光如炬,正在审视自己,心中忽然一凛,遂使个声东击西之计,起身施礼道:袁术若投袁绍,必从徐州经过。我军将士现今皆在许田,将军只需率军东下,就半路截击,袁术即可一鼓成擒。刘备愿请兵五万,与二弟北上迎击袁绍。

    曹操暗笑:大耳儿倒也有些心计,只是骗不了我。你今在我掌握,如同笼中之鸟,明知不是对手,却要请兵北击袁绍,必存带兵投袁之心。若果如此,则许都危矣。袁术势穷,若使你东下截击,倒也两便。我有大将车胄以重兵镇守徐州,谅必你也不敢有何异动。

    想至此处,遂笑对刘备道:袁绍兵多将广,此去难保必胜。还是玄德公前去截击袁术,我更令大将车胄助你,此去必奏凯歌。除去篡国之贼,又立不世之功,回朝必获天子封爵。今日已晚,来日平明上奏皇帝,即便起兵。

    刘备听了,正中下怀,却又作出无可奈何情状,只得领命告辞,回到自己营帐。

    关羽和张飞独在帐中,苦等兄长不回,正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此时陡见兄长安然归来,这一喜非同小可,急忙上前迎住,问长问短。

    刘备便将煮酒论英雄,曹操被自己骗过,又用声东击西之计,骗得五万兵马,明日即可离京之事说了。关张二人赞叹良久,又闻公孙瓒败亡,不由惦念师弟赵云下落。

    次日一早,曹操便带刘备到金顶皇帐,面奏天子,请令出兵截击袁术。天子自然准奏,亲自奉酒,为刘备壮行:皇叔一定小心在意,勿负朕心。

    刘备明白天子心意,当即叩辞,复至司空府点兵。曹操拨发五万人马,赐予刘备兵符令箭;又差朱灵、路昭二将随行,密嘱二人:若到徐州见了车胄,令其如此如此。

    曹操瞩罢军事部署,又密托刘备一事:当初我在兖州之时,曾以徐翕、毛晖二人为将。陈宫勾结吕布入据兖州,徐、毛二人皆叛。兖州之乱平定,我闻徐、毛亡命出逃,已投靠青州刺史臧霸。使君此去,若遇藏霸,当令其奉上二人首级,至嘱莫忘。

    刘备领诺,回到营中,即刻收拾军器鞍马,催促朱、路二将整顿军伍,放炮拔营。

    董承向刘备敬酒壮行,以目传意:皇叔身负重任,此去愿奏凯歌,早日班师。

    刘备:国舅且请放心,某此去必擒袁术,奏凯还朝,归来时却要国舅设宴请酒。

    董承:皇叔此去切宜留意,勿要辜负皇帝重托,便是社稷之幸。

    刘备又与前来送行诸官各饮一杯,命令点炮发兵,自己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头也不敢回,似是生怕曹操变卦,再派人追来。

    关、张二人追上:兄长今番出征,何故如此慌速?让军士看了,颇失大将风范。

    刘备:二位贤弟不知,我等在许都多呆一日,便如待宰羔羊,随时可受国舅之累丧身。此一行恰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再受笼网之羁绊也!

    关、张二人大悟,一面回转身来,催促朱灵、路昭,督率军马速行。

    曹操安排刘备领兵去了,遂令撤销围场,率众官保护天子回归许都。复又升坐衙署,派出探马,继续哨探河北袁绍动向,一面聚集臣僚于府中议事。

    郭嘉、程昱考较钱粮方回,闻知曹操已遣刘备进兵徐州,不由跌足长叹。

    程昱叹道:刘备乃世之枭雄,自失徐州,便如凤凰出林,蛟龙离水,失了依仗。其为豫州牧时,某请杀之,主公不听;今日又与精兵五万,此放龙入海,纵虎归山也。倘此去打了胜仗,占州夺郡,其后再欲治之,其可得乎?

    郭嘉也道:主公为避害贤之名,纵不肯杀了刘备,亦不当使之离去。古云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刘备此去,必为主公今后第一劲敌。

    曹操将二人言语审度一番,幡然而悟,不由大是后悔。遂道:然圣旨已出,且又是我亲授兵符将令,无由收回。只得寄望于徐州刺史车胄,能够制约刘备矣。

    于是即刻亲自手书,令使者快马送去徐州,交付车胄亲启。其书略云:

    若刘备截击袁术失败,便以失机之罪将其斩首;若得胜归来,则在贺功犒师之际,暗中联合朱灵、路昭,将刘备兄弟三人就地擒拿,送来许都。

    镜头转换,按下曹操,却说刘备。

    刘备军行之次,就马上对关、张二人说道:我等今离许都,必有谋士向曹操进言,暗伏阴谋,对付你我兄弟。即便此次曹操不察,来日董承起事必败,曹操也定饶恕我不过。总而言之,此番离开许都,我兄弟与曹操反目已成定局,势如水火,再也不可调和矣。

    关羽:若依左慈仙师之言,也道如此。则我兄弟复夺徐州为基,南联刘表,正当其时也。

    刘备称是,于是暗暗写下书信两封,唤过心腹将校:你可着便衣,骑快马先到徐州城中,将此书信分别面呈糜竺、陈登,如此如此,不可违误。

    小校领命,怀揣密书,潜踪而去。不一日到达徐州,夜入府宅,传书递柬。糜竺和陈登得书,各自暗中调度,安排已定。

    与此同时,徐州守将车胄亦得曹操密书,只道刘备手到擒来,于是暗布军马,调度部将,以为得计,刘备尚在梦中——却不料自己反为梦中之人。

    不则一日,门军入报:刘备赍持天子圣旨,今在门外叫城。

    刺史车胄闻报,遂引阖城臣工出城迎接。刘备进城公宴已毕,回家探视家小,孙乾、糜竺等都来参见,众人密议已定。

    次日公堂议事,刘备先差人出城,探听袁术动向。继又奉承车胄一番,自称不善军事,谦让车胄领兵出击,自己率关张二弟守城。

    那车胄受了曹操密令,如何肯将徐州偌大城池轻易交付刘备?仍推让刘备领兵出战,自己守城,反将城中三万兵马拨出两万,一并交与刘备临阵调遣。

    刘备见车胄如此安排,心中便如明镜一般,佯作无奈,只得领兵出城。

    张飞不解,遂问刘备:车胄既然不肯出战,因何反将军马助我?

    刘备:你不见其派何人领兵?

    张飞:是其族弟车甲领兵。那便如何?

    关羽:此必是令其暗与朱灵、路昭二将通气,以便回兵之时,将我兄弟就地擒拿也。

    刘备:二弟所言甚是。我兄弟只可将计就计,如此如彼,袭夺徐州。

    弟兄三人商议已定,大军已至城外,于是下令列阵安营。

    探马进帐回报:袁术渡过淮水,先头军马将到徐州,特来禀报。

    刘备闻报,乃引关羽、张飞、车甲、朱灵、路昭五将,七万军马齐出。行犹未远,正迎着袁术大军鼓噪而至。

    袁军先锋大将纪灵见有人拦路,驰到阵前,高声喝问:前面是何处兵马,敢拦我去路?

    张飞更不答话,飞马出阵,直取纪灵。此时张飞已将鬼谷门矛法练得精熟,全无一丝破绽;斗无十合,大喝一声,便刺纪灵于马下。袁家兵马大乱,四散奔走。

    刘备见首战得胜,将马鞭代替军令,挥军向前冲杀,如汤浇雪,淮军登时瓦解。

    徐州军大获全胜,正在随后追杀之际,只见淮军忽然止住脚步,听得对面金鼓大振,旗门分列两侧,拥出旗罗伞盖等全副执事,原来是袁术亲自引军到来。

    刘备约住前军,即以旗语传令,分兵三路。朱灵、路昭率两万军在左,车甲率徐州军两万在右,自引关、张领三万军居中,列开阵式。

    三通鼓罢,袁术出阵,扬鞭大骂:大耳儿,织席贩履小辈!焉敢如此迫我?

    刘备不答其言,命人高声宣读天子圣旨,又向对方军士宣喻:袁术全家历代,世受汉室大恩,一旦反逆不道,擅篡大位,即为汉贼。吾今奉诏前来讨逆,只杀主犯,从者不论!尔等旧为汉家军将,今当束手受降,朝廷即可免你过犯。

    袁术阵中诸将校听得清楚,只听哄地一声,众军抛戈弃盔,当场散了一半。

    袁术亲手斩杀两名逃兵,指着刘备厉声大骂:小辈安敢如此轻视于我!

    随即麾兵,迎面杀来。两兵相接,刘备早已安排妥当,当下挥动黄旗,与关张二人引领中军暂退,引淮军追来;待袁军深入战阵,又挥动红旗,只听鼓声如雷,朱灵、路昭与车甲率左右两路军杀出,将袁军断为两截;刘、关、张复率军杀回。

    那刘备自起兵以来,时常将赵云所赠兵书战法研磨,用兵之道已练得圆转如意,此番首用于双方十余万人大战,更见得威力无穷。

    好一场大战!从上午辰时直到酉时,看看日落,直杀得难解难分。

    正在此时,却见一支劲旅自青州方向杀来,如猛虎般冲入袁术军阵。刘备详观旗号,方知原来是驻守青州的臧霸,领兵前来相助。

    袁家军将本来已经不支,怎禁得这支生力军加入战团?一冲一撞,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兵卒逃亡,不可胜计。

    刘备见天色已晚,遂令鸣锣收兵,自与臧霸相会,大张筵宴,为诸将贺功。酒至半酣,刘备便将曹操所托,令擒杀徐、毛二人之事,先对臧霸说了。

    臧霸答道:自吕奉先丧身,某与张文远率部投降,非惟大势所趋,亦不得已也。曹公不以降卒待我,且令我驻守青州,也是因我颇具忠义,不卖朋友故耳。徐、毛二公系我旧僚,虽受陈宫蛊惑曾背曹公,今势穷前来投我,某岂能效韩信之流,以钟离昧首级自保?

    刘备未答,关羽忿然道:公即忍辱偷生,不从吕布而死,又何惜再次出卖徐、毛?

    臧霸微笑道:关二哥安坐勿躁。吕布并非我主,而是同僚。论将起来,他倒是关二哥嫡派师兄,比我还近着一层。你兄弟以同门之亲,尚在虎牢关兵戎相见,何况于我?

    张飞:虎牢关大战之时,我等不知同门之谊。其后吕布走投无路,我兄弟仗义收留,此贼却恩将仇报,夺我哥哥徐州,有甚同门情义!

    臧霸:三哥所言不错。吕布身为鬼谷兵家门首徒,天下谁不敬仰?只因利欲熏心,再三认贼作父,才遭天下英雄唾弃。当初白门楼吕布受曹公擒拿,本欲再认义父另起炉灶,若非因玄德公一语,怎能引颈受戮?你们同门兄弟如此相残,又何深责臧某?

    关羽听了,一时满脸通红,无言可对。刘备却已听出臧霸弦外之音,当即举杯相敬,问道:今某奉曹将军之令来讨徐毛首级,公既不予,刘备却又如何回复曹公?

    臧霸从容答道:我受曹公存命之恩,按说不敢违令。但窃闻己所不欲,勿施与人;徐、毛二公临危之际以性命相托,背之不义也。愿将军为我辞却此令,实言回复曹公即可。

    刘备闻罢,连声赞叹,关羽也改颜相向,敬酒认错。

    画外音:其后朱灵、路昭二人回归许都,以臧霸所言告诉曹操。曹操非但不怒,反而叹息道:“此乃古人所谓至仁至德之事,而臧霸能够加以奉行,也正是孤之所愿。”于是以徐、毛二人各为郡守,旧事不再重提。此足见曹操胸怀大度,能使豪杰为其用命。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再说袁术。

    袁术大败五十余里,又失了钱粮草料,前进不能,退回寿春不得,夜间只得住于江亭,草草扎住营寨。检点兵马,止有一千余众,皆是老弱之辈。

    时当盛暑,粮食尽绝,只剩米麦三十余斛,袁术令全部分派给散军士,煮粥为食。

    众军激战一日,人人已是饥肠辘辘,令食稀粥,自是怨声四起。疱人端上饭来,袁术嫌粗粮不能下咽,乃命取些蜜水止渴。

    庖人将饭碗往几案上一放,叹恨道:满山遍野尽是血水,安有蜜水!

    袁术听了此言,急火攻心,坐于床上大叫一声:大耳儿安敢欺我!

    倒下地来,吐血斗余而死。袁术即死,侄袁胤即将其灵柩及妻子携奔庐江,投归孙策,残余部众皆四散而去。

    孙策见袁术行李之中,传国玉玺赫然仍在,不由暗自叹息。

    又看在先父与袁术往日情份,遂将其一家收留安顿。

    自思玉玺乃是害身损命之本,便遣使将玉玺送至许都,还于天子。

    献帝刘协见玉玺失而复得,既悲且喜。遂封孙策为讨虏将军,领吴郡太守,承袭其父之爵。孙策以一枚无用玉玺换回一个现成太守,倒也心满意足,颇感其值。

    臧霸闻知袁术已丧,遂告辞刘备,引本部兵马还归青州。临行前对刘备低声耳语:左师叔令某转告皇叔,倘徐州有失,定要南下襄阳,去水镜山庄寻到司马徽先生,以卧龙令为证,则必有转机。我师父史道长也在彼处,亦早有安排。

    刘备想起左慈道长许田所言,点头允诺。乃与臧霸珍重道别,即写表申奏朝廷,又另作私书与曹操,令朱灵、路昭先回许都;却留下全部军马,声称用以保守徐州。

    朱、路二将本是不愿,但见张飞手按剑柄,怒目相向,于是不敢争竞,只得自回许都面见曹操,说玄德留下军马之事。

    曹操闻报大怒,便要斩了二人。

    荀彧出班谏道:兵权归于刘备之手,且有车甲两万兵在彼,他二人亦无可奈何。

    曹操听了此言,只得作罢,遂饶恕朱、路二人,只待车胄擒住刘备回报。

    刘备差走朱、路二人,遂命拔营返归徐州,先派车甲回城,报知刺史车胄。

    车甲回到徐州,面见其兄,诉说灭了袁术,刘备率大军即将回城。车胄听了亦喜亦忧,遂请陈登前来帅府商议。

    陈登幼承父亲庭训,心向汉室,每与父亲闲论,认为复兴汉室者,非刘备不可,似袁绍、刘表、刘璋等辈皆不足论。及至刘备密书到府,父子早有计较。

    此时车胄请至府中问计,陈登故作沉思道:即是曹将军有令,此事极易。刘备不日将还徐州,必然不作防备;将军可命军士伏于瓮城边上,只作亲自出城迎接,待其到来,即可与令弟车甲出其不意斩之;某在城上以强弩射住其后军,则大事济矣。

    车胄赞道:先生大才,不愧主公当日以东方之事托付。

    遂令车甲依计而行,车甲领命预备去了。

    陈登回到府中,见父陈珪,详说曹操暗令车胄对付刘备,自己又是如此设计诳他。陈珪便令家人请来糜竺,计议已定,单等皇叔到来。

    夜幕降临,刘备引得胜兵马赶到徐州城外,让张飞叫门。车胄不料刘备乘夜来到,只得请来陈登,草草吩咐之后披挂上马,依照日间所定计策,与兄弟车甲引一千军出城迎接。

    车胄自忖城中早有安排,万无一失,一马当先跑过吊桥,大叫:皇叔何在?剿灭袁术叛贼,立下盖世奇功,恕车某迎接来迟!

    车甲急率十余部将随后赶来,却落后于一射之地,眼见卫护不及。

    车胄飞马驰过吊桥,复高声叫道:刘皇叔何在?车某请出相见!

    却闻阵中一通鼓响,火光中只见一员大将,提刀纵马直迎上来,正是关羽。

    车胄:原来是关将军。刘皇叔何在?

    关羽不答,扬声大叫道:车胄逆贼,焉敢暗算我兄?

    车胄大惊,急挚枪抬头看时,青龙刀挂定风声。已劈至头顶。于是急架相还,虽有准备在先,毕竟被对方杀个措手不及,战未数合已遮拦不住,便待拨马回城。

    刚刚退到吊桥边上,城上陈登一声令下,乱箭直射下来,拦住车胄归途。车甲及十余个部将此时刚刚纵马上桥,箭雨突至,瞬间便被射成刺猬。

    车胄知道中计,手指城头大骂不止,一边策马绕城而走。

    一员黑面将军当面拦住,大喝一声:狗贼哪里去?燕人张飞在此!

    车胄吃了一吓,料敌不过,刚要回马,背后云长赶来,手起一刀,将车胄砍于马下,割下首级提回。

    乃高举首级,望城上高呼道:反贼车胄背叛朝廷,图谋刘使君,已被我杀之;尔守城众军无罪,只要开城投降,一概免死!

    徐州诸军见是云长将军,哪个不识?且陈登约束得力,又见糜竺、糜芳兄弟率家丁早已趁乱打开城门,只得倒戈投降,满城军民皆安。

    刘备遂入徐州,到刺史府落座,与陈登、糜竺见礼。

    未曾叙阔,只见三弟张飞前来报功,说已将车胄全家杀尽。

    刘备跌足悔道:车胄本是夏侯惇帐前大将,又是曹操心腹。我等夺了徐州尚可,将其遣送回许都便了,如何被你鲁莽杀了全家?今杀他心腹之人,如何不起大军来争?

    关羽:大哥说的有理,三弟,你行事忒也急躁。

    张飞:那车胄究是哪一个斩的?事到如今,却只会埋怨俺老张!

    陈登上前劝道:刘使君休慌,关、长二将军莫急。既夺徐州,杀与不杀车胄,则与曹操必有一战。某有一计,可使曹操自顾不暇,不敢正视徐州。

    刘备:计将安出?

    陈登:今曹操虽破袁术、吕布,得了兖徐二州,但心中更有所惧者。袁绍虎踞冀、青、幽、并诸州,带甲百万,文官武将极多。若得其相助,曹操岂敢正视徐州!

    刘备:元龙高论,真不亚于子房之才。只是袁绍向来与我未有交情,况今某又新破其弟袁术,其安肯相助于我?

    陈登:以解救徐州之危为由,自然不可,当请袁绍信服之人,以利害劝之。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必然率兵南下,与曹操相争。

    刘备:袁绍自诩四世三公,自视极高,却得何人,让其诚心佩服?

    陈登:此间正有一人,与袁绍三世通家,且清名素著于天下,门生故吏遍于朝野。昨日使君尚至其府上畅饮叙旧,怎地转身就忘了?若得其一书,袁绍必从。

    刘备恍然大悟:先生所说之人,莫非是郑康成先生?

    陈登:然也。郑康成尝受业于马融,更与卢尚书过从甚密。现居徐州,因何不用!

    刘备经陈登提醒,遂即备下重礼,亲至郑玄家中,求其作书。郑玄慨然依允写书,刘备大喜,即派孙乾星夜赶到邺城,面呈袁绍。

    镜头转换,按下徐州,复说河北。

    袁绍自从平定冀、青、幽、并四州,志得意满,正要与曹操较量一番。

    便在此时,人报孙乾求见,登堂施礼,呈上郑康成先生手书。其书略曰:

    将军累世汉臣,四世三公,为天下所望。今曹操挟天子以压诸侯,许田围猎又有欺君之行,天下共愤。若将军此时兴一旅之师讨伐曹操,顺天应人,朝廷中汉室旧臣必争为内应,以助将军者。且以军力论之,将军挟四州之众,也必能一战而成大功,山东之地当尽为将军所有。此天赐良机,望速作决断。

    袁绍本有争霸中原之意,因见郑玄之书,深以为然,遂大聚文武,商议兴兵。

    谋士田丰离坐进言:今冀州之地,兵起连年,百姓疲弊,仓廪无积,不可复兴大军。将军宜兵屯黎阳,更于河内增益舟楫,缮置军器,分遣精兵屯边,期年积粮秣马,之后待机而动,如此则一战可定,大业可就。

    袁绍不答,又问左右诸臣:公等意下如何?

    沮授挺身而起:田先生之言是也,此时不利于战,望将军听之。(本集完)

第二十集 董承谋曹

    冀州衙署,计议出兵伐曹。田丰率先表示反对,沮授继而随声附和。

    袁绍听了,默然不语,面呈不悦之色。

    审配揣摸袁绍之意,起身反驳田丰、沮授:二公此非正论。主公宜听郑尚书之言,与刘备共仗大义,剿灭曹贼,上合天意,下合民情。

    郭图起身附和:便是无有刘备,量那曹操如何是将军对手?将军坐拥四州之众,挟大胜公孙瓒之威,一鼓可下许都,并下江南。

    袁绍见此,又问许攸、荀谌。二人恐怕审配、郭图独擅其功,也齐声拥护起兵伐曹。

    袁绍于是意决,便令孙乾:先生请回报郑公,并请玄德接应,我即发兵,攻伐许都。

    孙乾大喜,谢过袁绍,告辞而去。

    袁绍遂令主薄陈琳作檄,历数曹操及其祖上罪恶,发赴洛阳及中原各州郡县。

    然后下令亲征许都,命审配、逄纪统军,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共起马步兵三十万,望黎阳进发。

    檄文传至许都,曹操正患头风,痛不可忍,观其文中句句似剑,字字如刀,不由毛骨悚然,出了一身透汗,头风病不治而愈。

    遂令击鼓升帐,聚集众官商议迎敌之策。

    少府孔融先发宏论,以众寡不敌为由,劝曹操以大将军之职相让,与袁绍议和为上。

    荀彧笑道:袁绍兵多而不整,属下相互猜忌,势不相容,不能同心合力,战之必败。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逄纪果而无用;颜良、文丑乃匹夫之勇,其余碌碌等辈,不足道也!

    曹操大笑道:我看河北人物,皆不出荀文若所料,卿等勿复多言。

    遂引大军进发黎阳,来拒袁绍。两军相隔八十里,各自深沟高垒,相持不战。自八月守至十月,袁绍手下各谋士之间各不相和,互相攻讦,致使袁绍心怀疑惑,不图进取。

    曹操见袁绍虎头蛇尾,不敢来战,遂令臧霸守把青、徐地面,于禁、李典屯兵河上监督袁军动向,曹仁总督大军屯于官渡,留程昱把守鄄城,亲引中军主力,竟回许都。

    袁绍见曹军采取守势,心中疑惑不定,每日只与众谋士言论军情,却又众论不一。转眼大雪初降,又至隆冬盛寒,滴水成冰。袁绍受不了军中苦寒,遂令众将沿河一带虚应故事,拒住南岸曹兵,自己携一众谋士,回至邺城,猫冬去也。

    曹操闻报袁绍返回邺郡,放下心来,欲起大兵攻伐徐州,以报杀害车胄之仇。

    孔融听说,又来劝谏:方今隆冬盛寒,未可动兵,宜待来年春暖花开,征之未迟。

    曹操:我攻徐州,犹如反掌之易,何必非要春暖花开!

    孔融:明公若攻徐州,必然马到成功,攻之必克。倘刘备不敌,则必然放弃徐州投奔南阳张绣,并与刘表联手。如此,岂非放虎归山,自遗后患?

    曹操:若依少府大人,却当如何?

    孔融:为断刘备退路而一鼓成擒,明公不如先使人招安张绣、刘表,然后再图徐州。

    曹操听孔融之论,竟是处处为着自己,不由大感惊奇。当即进宫,奏请献帝诏准,钦点刘晔为使,至南阳宣旨。又亲自写书一封,令刘晔一并携往南阳宛城。

    孔融见自己计策得售,不由暗为刘备庆幸;又思刘晔此去,必然触怒张绣,不免横死剑下,不禁为之叹息一回。

    镜头转换,刘晔出离许都,来至襄城。

    刘晔先令随从住进官驿,自己单骑微服,先到贾诩府中请见,请其说服张绣。

    贾诩既知刘晔来意,留住府中,计议了一夜。次日一早来见张绣,当面说明曹操遣刘晔前来招安之事。

    张绣不待说完,早已横眉立目,抽出肋下宝剑,指着刘晔喝道:我与那曹操有欺婶灭子之恨,你不知道?此次明为劝降,实为逛我进京,欲杀之而后快耳。你即送上门来,某便先杀你这操贼帮凶,再带兵杀进许都,匡扶汉室。

    刘晔并无一丝惊惧,只是冷笑不已。贾诩按住张绣手腕,令堂上侍从全部退出殿外,然后说道:将军何言刘晔先生,乃是曹操心腹?

    张绣对贾诩向来言听计从,听他如此说,即将宝剑还匣:难道不是?还望先生教我。

    正说至此,殿外忽报:袁绍使节拜见。

    贾诩止住话题,微微点了点头,张绣遂命来使进入。那使者行入厅堂,因不识刘晔,径直趋前拜见张绣,说道:袁公昔为西园校尉之时,便知将军大名。今袁公与曹操相持于官渡,将军既与曹操有仇,便是同仇敌忾,宜为盟友;届时袁将军攻其之北,将军率部攻其之南,则许都一鼓而下,大业可成,张将军旧恨可雪。言不尽意,将军但观书信便知。

    张绣接过书信览之,转手递与贾诩道:如何行止,即请先生为我一决。

    贾诩看了书信,遂问来使:近闻袁本初兴兵欲破曹操,不知胜负何如?

    袁绍使节知道贾诩身份,遂谨慎答道:众寡分明,胜负可知。只因隆冬寒月,未及交锋,两家权且罢兵,且待来春决战。为共扶汉室社稷,同灭国贼,袁公以张将军与荆州刘表俱有国士之风,故来相请,共图大业。

    贾诩听了来使之言,不由大笑道:你可回见本初,转述我张将军之言。他同胞兄弟尚不能容,何能容天下国士!

    当面扯碎书信,令武士将来使牵扯而出。

    张绣愣了半晌,这才说道:先生毁书叱使,倘袁绍领兵伐我,当如之何?又说刘晔并非曹操心腹,又是何意?

    贾诩答道:将军不知,刘晔先生实乃光武帝嫡传后裔。此次是奉天子之意,非仅曹公本心也。天子早知将军号称北地枪王,乃万人之敌,若能进京卫护帝阙,则曹操必有忌惮,此后不能任意而为。将军欲成兴复汉室伟业,不如借此机会奉旨进京,天子必授重职。此去明降曹操而暗保天子,若要复仇,岂非更是便利?那袁绍虽然目下强盛,但我若降之,其必不以我为重;曹操眼下军力虽弱,得我必喜,望将军熟思。

    刘晔见张绣犹疑,趁势说道:将军勿虑。曹将军若记旧怨,安肯使某来结好将军?天子若非看重将军,岂肯特委某来下圣旨?放下这些不论,将军先祖曾久随伏波将军马援,即为汉室勋旧之后,可曾听说卧龙令之事?

    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向张绣面前一亮。

    张绣当场验过卧龙令,决心奉旨归汉。忽又转念,问道:某即降汉,则必受曹操节制,定与刘备为敌。刘皇书乃汉室宗亲,又是卢尚书门下弟子,某奈何与其为敌?

    刘晔:将军何不弃了南阳,与我同回许都陛见天子?一者表将军降汉之心坚定,其次可消曹司空疑虑,其三又可就近保护天子圣驾安全。将军既然进京,又是新降之将,来春攻打徐州之时,曹操断没有让将军充作先锋,临阵对敌之理。将军勿虑。

    贾诩:先生实乃高才,一举三得。

    张绣便就欣然听从,升帐聚集文武,请刘晔当众宣布天子圣旨,说明归汉之意。众将念及前番宛城之战,不免心怀迟疑。但见主将及贾诩主意已定,遂各无言。

    胡车儿出班施礼:曹操欲平徐州,正是用人之计,或许临时容纳将军,其后必有反复。将军若是主意已定,属下不敢强谏,只求休带胡车儿去送死,便是极大恩典。

    张绣听他言之有理,也想着有个退身之所,即将部下五千军士分作两部,一半留与胡车儿把守襄城,自带一半军马,同贾诩随刘晔前赴许都。

    镜头转换,路上非止一日,已至许都。

    曹操闻报张绣来降,亲率属下文武全队执事,出城十里迎接。

    张绣遥见曹操车盖,急忙弃枪下马,抢上前去,拜于马前,连称死罪,请明公发落。

    曹操甩蹬下马扶起,亲执张绣双手,面呈愧色说道:前番你我失和相争,非关将军之罪,乃是曹某酒后失德,得罪将军。且请勿记于心,此事今后再休提起。

    张绣:不敢,只求明公勿记前仇。

    曹操大喜,率众将迎接张绣进城,随即上殿面见天子。献帝已知就里,大为宽慰,即封张绣为扬武将军,贾诩为执金吾使,皆令在京都陪驾,若遇战事,听从曹司空宣调。

    将宛城兵将安顿已罢,曹操即命张绣作书招安刘表。

    张绣不敢违拗,请贾诩写了书信,交付曹操审阅。

    曹操见辞语并无差谬,赞道:文和先生果真好文才!

    即命遣使持书,前去襄阳。使者到了襄阳,见到刘表,呈上张绣书信。

    刘表见张绣投了曹操,心中不喜,欲抗命不从,又忌惮曹操威势,心中犹疑不定。

    恰在此时,门外报说:河北袁绍,遣使前来求见。

    刘表遂请朝廷使者到官驿听候回音,传令接见袁绍使节。来使登殿参拜,呈上袁绍书信,却是拉拢刘表为盟,一起夹攻许都之意。

    刘表正恨张绣降了曹操,使荆州失去北部屏障,遂向袁使许诺结盟,发其回报。却不正式派遣军队助战,亦不肯协援曹操,只望自保于江汉之间,以观天下之变。

    从事中郎将韩嵩见此,出班谏道:将军自为荆州牧,威怀兼洽,万里肃清,群民悦服。今曹操与袁绍两雄相持,则天下所重,在于将军。将军应乘天下方乱起事,不然或择能者相从。今见曹公贤而不助,请袁公和而不援,如此两家必皆归怨于将军也。

    刘表:依贤卿之言,便应如何?

    韩嵩:袁曹不论何方得胜,其后必将用武于荆州。依愚下观之,曹公必灭袁绍;后必带兵南向江汉,将军亦不能抵御其锋。不如举荆襄九郡依附曹公,此乃万全之策。

    刘表闻此,依然不决。蒯越见机,出班奏道:韩将军之言甚是,望明公从其良言。俗谓当断不断,必生祸乱,曹袁相争,无论胜负如何,胜者必然乘势南下,则荆州危矣。

    刘表:诸位只是依势而论,却不知我这荆州牧,却是董太师委派,李傕、郭汜二公加封。那曹操和袁绍当初俱是董太师死敌,如何信得我过?此时只因用得着我,这才各派使者前来招降,皆怀叵测之心。某自有计,尔等不必争执。

    当即搜集贡献之礼,派韩嵩随朝廷使节前赴许都,以观朝中虚实,然后还报。

    韩嵩领命,便至许都参拜献帝,呈上贡物;先尽臣子之礼,后见司空曹操。遂将荆州情状备细向曹操说了,声言:刘表只是自守之将,并无天下大志,将军不必以其为患。

    曹操大喜,即以天子名义封拜韩嵩为侍中,兼领零陵太守,令回荆州再劝刘表归降。

    韩嵩回到荆州,向刘表大赞曹将军威德并立,理应降之,并劝遣子入京为质。

    刘表大怒道:我命你去观看曹操动静,你竟独得高官厚禄,又回来劝我质子入朝,不问可知,是对我怀有二心。左右,与我推出斩首!

    韩嵩不服,大叫道:韩嵩一片赤心,全是为了将军,这才秉忠仗义直言。今日将军就是杀了韩嵩,韩嵩宁死不负将军,死而无憾!

    蒯良出班相劝:韩嵩世代居于荆襄,其对将军一片忠心可知。朝廷对其封授显职,正是对将军重视之举。将军若因朝廷封赠而斩杀名士,则必遗人谋反口实矣。

    刘表多谋少断,听了这话,遂赦免韩嵩,但不肯遣子入朝,更不发兵相助曹操。

    曹操不见刘表遣子来京,知其不肯降顺,便欲兴兵问罪。只因新春将近,只待来年出征。

    镜头转换,时近年终,董国舅府中。

    国舅董承不忿曹操擅权,自许田围猎时假造天子衣带血诏,暗地布置,一直等待时机。筹措良久,非但没有凑集十个盟友,反被刘备、马腾先后离京,去了两个强援。

    董承恐怕夜长梦多,便与王子服等人商议,又暗结太医吉平,欲于元旦朝贺之机实行兵变,或令吉平借看病之机毒杀曹操,二事一并准备。

    只因国舅府中宾客来往,常有聚会,早被暗探访得明白,将董承阴谋告知曹操。

    曹操暗令许褚,率领禁军包围国舅府;一面装作头疼病发,派人请太医吉平前来医治。

    吉平以为是天赐良机,往药中投毒时便被察觉,当即被擒。许褚顺势查抄董承府第,搜出伪造天子血诏。曹操认出字迹并非出自献帝,又不见有玺印暗记,明知是假,但以假作真,即令许褚依照名单,顺藤摸瓜照单抓药,就此将董承一干人等擒杀。

    曹操对近臣说道:刘协本是董卓所立,此时不妨趁机废黜,再立一个听话的便了。

    程昱谏道:当今天子乃是聪明之君,与将军并无冲突,怎会平白无故,发此血诏?且诏书未用玺印,此乃伪诏不问可知。凭此伪诏而擅行废立,恐天下诸侯不服,必起兵端。

    曹操见其言之有理,遂息废立之念,但怒气未消,拿着那卷血诏,带剑入宫,来弑杀董承之妹董贵妃,以清宫帏。

    当时董贵妃已有五个月身孕,正在后宫与献帝闲话,忽见曹操带剑入宫,面有怒容。

    献帝大惊失色,便问:爱卿何来?

    曹操将血诏往天子面前一摔:董承谋反,陛下可知?

    献帝捡起血诏看了一遍,大惊道:爱卿怕是错了。此诏绝非寡人所书,只看字迹便知,休得中了他人诡计。那董承身为国舅,明知将军乃我汉室干国忠良,怎会做此糊涂之事?此事必有蹊跷,望将军细查,休要冤枉了好人。

    曹操怒道:此诏是从董承府中搜查出来,签押诸人除刘备及马腾外,俱已认状招供,有什么冤枉?若说血诏是假,那董承即是矫诏,谋杀国之大臣,更是谋逆大罪,应当族诛。如今他与王子服等人,已被臣依律典刑。臣盛怒之下先斩后奏,特来向陛下请罪。

    献帝闻听,如同五雷轰顶。又暗恨董承妄为,把自己陷于极为不利之地。于是只得亲下位来,对曹操以善言抚慰:董承等祸乱社稷,自是罪不容诛,将军为国除此逆臣,消弥祸患于无形,有功无过。朕即刻传旨,公布董承、王子服等罪状,表彰将军大功。

    曹操:陛下,那董承虽已伏诛,其胞妹尚在。臣为汉室安全计,绝难容留董妃再侍奉天子,来日变生肘腋。请赐董妃自尽,臣方敢告退。

    董妃大吃一惊,一跤坐倒在地,扯住献帝衣裾,脸色腊黄。

    献帝心如刀绞,哀告道:董妃陪王伴驾,寸步未曾离开内宫,其兄之事,丝毫不知。如今已有五月身孕,胎儿更是无辜。还望将军看在朕的面上,网开一面罢。

    曹操斜睨董妃,沉吟不语。此时从内宫走出伏皇后,也向曹操求情:董妃身怀龙种,将军现在杀之恐背欺君恶名。不如将其贬于冷宫,待分娩了,杀之未迟。

    曹操细细品味皇后之语,绝然道:皇后留此逆种,是为将来向曹某报仇耶?臣今日即便背上弑上恶名,也胜却来日灭门亡族之祸!

    当下不容分说,即令武士取出白练,送至董妃面前。

    董妃向献帝拜了三拜:陛下保重,臣妾不能服侍天子至终,这就先行去了。

    说罢泪流如倾。献帝大恸,泣谓董妃:只怪你兄长糊涂,酿成此等大祸,连我也牵连进去,自保不暇。卿于九泉之下,勿怨朕躬!

    曹操挥令武士:将董妃牵出,勒死于宫门之外!

    献帝再无别言,眼望着董妃被武士拖出殿外。曹操随即叩头谢罪,率众辞帝回府。

    镜头转换,曹司空府,程昱登场。

    字幕:程昱,字仲德,兖州东郡东阿人,本名程立。因梦中在泰山捧日,更名程昱。

    程昱夜入司空府衙,登堂施礼:主公夜召属下,未知哪方使用?

    曹操:董承等虽已伏诛,名单上尚有马腾、刘备。那大耳儿惫赖,既在血诏上签字,却又故意涂污,使人难辨其迹。今二人已离许都,鞭长莫及,如此奈何?

    程昱:明公既然断定此乃伪诏,则其所附名单,也便未必是真。”

    曹操:虽是伪诏,同盟名单焉能妄造?既然名列其上,便必与董承同谋,不可不除。且马腾拥兵西凉,刘备割据于卧榻之侧,岂能坐视不理?今请先生前来,是要请问,先伐西凉好,还是先征徐州好?

    程昱:马腾如今屯军西凉,又与韩遂互为照应,勇猛无敌,未可轻取。不如明公亲自写书慰劳,加官升职诱入京师,后寻一朝之错图之。刘备现在徐州立足未稳,且部下军马大半是从许都带去。明公若去亲征,自然望风而降,破之必矣。

    曹操:大耳儿不义,固然要伐。但袁绍以数十万大军屯兵官渡,时刻怀有图谋许都之心。若我一旦东征,袁绍乘虚渡河来袭许都,岂不是危乎殆哉?

    程昱:刘备乃是人中豪杰,今若不除,待其羽翼既成,再难相图。袁绍军力虽强,却临事每多怀疑不决,帐下谋士又相互掣肘,意见不一。某料明公引兵东征之时,袁本初必然举棋不定,裹足不前,何足忧虑!

    二人正在议论之间,忽听脚步响处,郭嘉自外而入。曹操大喜问道:奉孝来的正好,可为我一决。我欲东征刘备,奈有袁绍后顾之忧,恐其趁机来袭诸都,如之奈何?

    郭嘉先在椅上坐了,叠起双股,洋洋说道:袁绍性迟多疑,谋士各相妒忌,不足为忧。刘备新得徐州,众心未服,明公若亲自引兵东征,一战可定。打就是了,还议些甚么。

    曹操:奉孝与仲德二公,英雄所见略同。传令来日东征,擒杀大耳儿刘备!

    次日一早,升帐聚将。于是调兵遣将,颁布将令:命中书令荀彧镇守许都,程昱把守鄄城;自起大军,带领满营众将,分兵五路东下徐州。

    细作报入徐州,刘备闻报大惊,急议应对之策,分配人马守城。

    于是下令:急派孙乾持书至河北,向袁绍求援;请陈登守住徐州,令关羽独守下邳,并兼顾保护妻小。自与三弟张飞,把守小沛。

    孙乾领命,不敢怠慢,星夜奔至邺城,求见袁绍。

    中军报进大帐,袁绍因爱子袁尚生病,心中正在烦恼,本欲不见;但思终究灭不过郑玄面皮,只得升坐府衙二堂,传令孙乾进见。

    孙乾登堂,呈上刘备求救书信。

    袁绍看过,往案上一掷:刘皇叔来求,本当出兵相助。但我幼子身患疥疮,命已垂绝;某无心理事,何况征伐?先生请回复刘皇叔,可尽力与曹操一战。若是败了,便来投我。

    孙乾听罢这番高论,不由愕然。

    田丰上前奏道:曹操倾巢东征,若我乘虚而入,必得中原。有此千载难遇之机,岂可因婴儿之病弃之!刘玄德若败,曹操乘胜来伐我河北,则大事去矣,望主公明断!

    袁绍怒道:说得如此轻巧,病的需不是你儿子!兵凶战危,岂能仓促决定?那曹操诡计多端,此番焉知不是诓兵之计?我意已决,勿复多言,还不退下!

    田丰长叹一声,将孙乾送出帐外,以杖捣地,只是摇头不语。

    孙乾只得星夜赶回小沛,具说袁绍不肯发兵相助之事。

    刘备大惊道:似此,如之奈何?

    糜竺说道:主公怎地忘了当日左慈道长之语?求主公再写一书,某愿前往襄阳,去求刘景生发兵相助。

    刘备摇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当初张绣替刘景升把守南阳,我等自然易与景升联手,如今南阳归了曹操,你去荆襄搬兵,如何绕得过去?

    糜竺默默无语,孙乾也无计可施。刚说至此,探马入帐来报:曹操大军已至城外。

    张飞叫道:兄长勿忧,糜先生休虑。那曹兵远来,必然困乏。我等不如乘其列阵未稳,先发制人,出得城去,抢先冲杀,则曹操可破。

    刘备点头称是,遂整顿兵马出城,只待曹操来时实施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

    镜头转换,小沛城外。时已入夜,月色微明。

    曹操引军而来,至小沛城外十里,下令安下营栅,休息一夜,来日攻城。

    谋士荀攸见此,急入中军大帐劝道:我军远来疲惫,需防城内陡然出兵来袭,攻我不备;不如后退三十里下寨,安排哨骑巡营,命令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方合兵法。

    曹操环顾左右,见刘晔在座,轻轻笑道:我军虽是远来,但数倍于城内之兵,刘备不知我军中底细,岂敢夤夜来击?先生多虑了。

    荀攸恍然大悟,连连称是,嘻嘻笑着,退回自己帐中喝酒去了。

    当夜定更,小沛城门悄悄开放。刘备依照张飞之策,命令打开城门,引军衔枚而出。

    遥见对面曹操军营,人喊马嘶之声渐息,灯火不明。想是远来疲惫,都已睡了。刘备暗自庆幸,遂打一声呼哨,引兵在左,张飞在右,分兵两队进发,直奔曹营杀去。

    张飞率领轻骑在前,突入曹操营寨,直入中军,并无阻挡,不由心下狐疑。

    忽听三通鼓响,便如爆豆一般,四边火光大起,喊声齐举。张飞大惊,勒马回望。

    只见正东张辽、正西许褚、正南于禁、正北李典、东南徐晃、西南乐进,东北夏侯惇、西北夏侯渊,八处军马杀来。

    张飞左冲右突,前遮后挡,手下诸将各自为战,不能相顾。部下所领军兵,原是曹操手下旧军,此时见情势紧急,呐一声喊,寻兄呼弟,尽皆投到曹操那边去了。

    张飞无奈,只得觑个空子,杀条血路突围,落荒而走,不辩东西南北。

    曹军诸将依曹操将令,并不穷追,只是要隔开他与刘备即可。

    曹操见走了张飞,于是传令:全力围截刘备。凡生擒大耳贼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众将闻有重赏,不由群情振奋,努力向前。

    刘备此时尚且不知张飞已败,引军催促往前。将近寨门,忽从斜刺里冲出一路曹军,先截去一半人马;恰待回马,又见夏侯惇和夏侯渊从身后赶来。

    刘备知道中计,只得舞动双锏,拼命突出重围;回顾身后,止有三十余骑跟随。定神分辨方向,遥见南方火起,知道小沛定是失了,自己已跑到曹军之后,无法再回徐州。

    当下徘徊良久,暗自想道:自复夺徐州以来,只顾选拔官吏,训练部卒,竟将左慈仙长所嘱之言全然抛在脑后,没有及早联络荆州牧刘景升,方有今日窘迫。今只有往投河北,别作良图。听说袁绍长子袁谭驻守青州,我与他向日有旧,不如先往投之。

    遂于马上辨别方向,竞望青州地面仓徨而走。

    徐州往东至海,当时皆为臧霸把守。臧霸早已料到徐州必失,故此提前命令心腹手下,于刘备逃走路上暗中保护,这才使皇叔得保无虞,逃出生天。

    刘备狂奔一夜,终于到了青州城下。遂命从人通报姓名身份,请守门之将往里传报。

    门吏听了刘备大名,不敢怠慢,急忙进城报于刺史袁谭。

    袁谭乃是袁绍长子,当年幸得刘备暗助方才取得青州;且因郑玄之故,素来敬重玄德,此时闻他到来,实在是意外之喜,急忙大开城门,亲出相迎。

    接入公廨,安排盛宴,在席间细问来意。刘备含羞带愧,只得老起脸皮,将被曹操打败,丢失小沛,并与两个兄弟失散情状说了。

    袁谭说道:众寡不敌,非战之罪。

    不免安慰一番,一面为刘备压惊,一面发书报告父亲袁绍,言明刘备前来投靠之意。袁绍得书,令使者回报袁谭,将刘备送至邺城相见,不得延误。

    袁谭领了父亲指令,便差本州三千人马,专门护送刘备前往邺城。

    刚过平原县界口,只见前面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却是袁绍亲自引领众官远出邺郡,竟至数十里外前来迎接。

    刘备满怀羞愧之情,下马上前深施一礼,说道:自当年讨伐董卓以来,刘备便一直向往明公风采,久欲投于门下,怎奈机缘未遇。今日为曹操所败,兄弟与妻子俱失陷了,只剩我孤穷一身,走投无路。我想将军世代皆为朝廷栋梁,定肯容纳四方之士,以清除汉贼兴复汉室,故不避羞惭,径来相投。望乞收录,刘备必感厚恩,终生不负。

    袁绍见刘备今为皇室贵胄,竟然如此谦卑,肯在自己面前伏低作小,不由大喜,急忙下马答礼:皇叔昨派孙乾先生前来求援兵,本应发兵相助,奈为小儿抱病,有失救援,至今于心怏怏不安。今幸得与皇叔相见,大慰袁某平生渴想之思。

    又回顾部下众官诸将:玄德公当年桃园结义,替朝廷平灭黄巾贼立有大功,并随孤共伐董卓,曾率其二弟于虎牢关大败吕布,武功异常了得;前日又在许都当殿与天子叙论族谱,皇帝亲称为叔,天下皆知。刘皇叔今来屈尊投我,是天赐我冀州之福,击破曹操必矣。尔等今后对待玄德,当如同对待孤家,不得稍有违慢。

    田丰、沮授、许攸等一众谋士连连称是,对刘备厚相接纳。唯有颜良、文丑、淳于琼等一班河北名将,以为刘备乃屡败之将,面显不屑之容。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曹操。

    曹操取了小沛,歇兵一晚,次日随即进兵,来攻徐州。

    糜竺、简雍闻说小沛失陷,便知徐州难守,只得打点细软,预备弃城而走。(本集完)

第二十一集 关羽降曹

    仓惶辞庙,连夜脱逃。

    糜竺、简雍刚刚行至南门,背后听得马挂鸾铃响处,一骑绝尘追至,马上人高声叫道:糜子仲、简宪和!二位且住。如今徐州危在旦夕,你等要逃到哪里去?

    二人大吃一惊,急回头看时,却是陈登单骑而至。见其背后并无军马相随,这才心下稍安,驻足回马相待,看其有何话说。

    陈登追上糜竺,跳下马来,递过一封书信,殷切嘱道:子仲先生,刘皇叔和三将军张飞昨夜偷营兵败,中了郭嘉之计,小沛失陷,不知去向。小沛既失,徐州难保,你与简文和乃是皇叔心腹,必为曹操不容,自当逃身保命。某献城以降,曹操定然不肯相害,可保满城军民无虞。这里有书信一封,你可持往南阳宛城,当面呈递守城将军胡车儿。

    糜竺:可是当年随同史子眇道长南下,途经我徐州之胡车儿?

    陈登:正是。他原是史子眇亲传弟子,身负兴汉绝密使命,见了此信必然收留你等,以礼相待。二公日后与皇叔重会,便可以南阳为基,南联刘表,北应袁绍,借机北上兴复汉室。待皇叔大军复来之时,某将举徐州全境以应之,切记切记,幸勿忘却。

    糜竺接过书信,称谢不止,与简雍向陈登施礼拜别,随即上马,出离南门去了。

    陈登私放了糜竺、简雍,随即回到府衙,大开北门,出城迎接曹操,献了徐州。曹操见陈登主动来迎,下马以礼相待,厚加抚慰赏赐,并骑入城,一面下令出榜安民。

    曹操升帐,对众将说道:今徐州、小沛已得,只余下邳一城,刘备家眷皆在城中,托付于其二弟关羽。那关云长乃万人之敌,我欲招来麾下,尔等当依我计。

    众将领命而去,各自依计,回营准备。

    到了次日,关羽正在下邳城楼闷坐,远望徐州、小沛方向,不见探马前来。

    直到巳牌时分,听得城外金鼓大作,曹军先锋夏侯惇领兵五千来战。关公不得大哥及三弟消息,不欲冒然出城接战,遂命军士闭门不出。

    夏侯惇依着曹操叮嘱,使人于城下辱骂,将刘备三兄弟背信弃义之事高声公布于众。关公在城头听得大怒,即命放炮,引三千人马出城,来与夏侯惇交战。

    夏侯惇见关羽中计出城,遂挺枪迎敌,只斗了二十余合便故作不敌,回马而走。

    关公恐怕下邳有失,停马不追。

    夏侯惇见他不追,又回马来战,且出言不逊,故作狂傲。关公大怒,奋起神勇大战,夏侯惇此番果真不敌,于是且战且走,将关公引出二十里外,进了提前所设埋伏。

    关羽感觉中计,便要拨马回城,只听一声炮响,左有徐晃,右有许褚,两员悍将两侧夹攻;夏侯惇趁便返回身来截住厮杀,并将关羽所带三千军马围住。

    关公力战三将至晚,无路可归,只得退到一座土山,引兵屯于山头,权且少歇。

    半夜时分,曹操自提大军杀入下邳城中,并教堆柴举火,以惑关公之心。关羽在山上遥望下邳城中,只见火光冲天,照如白昼一般,不由大惊失色。

    关公自忖:凭我手中青龙偃月刀,趁夜冲出重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兄长将两位嫂嫂托我,尚且陷在城中,如此奈何?

    转而踌躇不决,坐而复起,起而复坐,心下好生为难。

    曹操夺了下邳,即命军士:将刘备家眷保护起来,不得骚扰恫吓,违者必杀无赦。

    安排已罢,曹操升帐,于班部中唤出张辽,嘱道:文远,我爱关将军勇武忠义,欲收致帐下,其心若渴。闻你在吕布帐前为将时曾与关羽交厚,休辞辛劳,可代我前往土山,以利害情理说之,劝其来降如何?

    张辽沉思片刻,插手施礼:主公休怪小将直言。某深知关云长性情孤傲卓绝,宁折不弯;且与刘备誓同生死,绝非高官厚禄可以动之。尤其当此孤困土山之时,其必更不肯降,此去必然空劳往返,恐辱主公使命。因明知其不可为之,故此先行禀知。

    曹操笑道:文远直言快语,诚不我欺。那关羽大义凛然,我亦深知,已有计较在此。你拿我这一封亲笔书信前去,面呈关公,也不必多说,他自然下山来降。若是关公不来,你也不必与其争执,自行回来便是,孤亦绝不见怪于你。

    说着,便将书信付予张辽,并一支穿营大令,一并赐予。

    张辽接过令箭书信,只得出城,单枪匹马穿过重围,投往土山上来。

    天已破晓,关羽在土山上捱了一夜,就要整顿军马,杀下山去,与曹军决一死战。正在这时,忽见一人独骑驰上山,高声叫道:将军休要放箭,故人前来相见,有话要说!

    关羽凝目视之,见来人正是故友张辽。于是纵马相迎,口中问道:文远奉了曹操军令,前来与某相敌么?那倒也好,关某正不愿与那些无名鼠辈过招。

    张辽笑道:师兄到此地步,还是豪气冲天,果然英雄。小弟武艺是蒙吕奉先指点,师兄武功却受左慈仙长亲传,兄弟怎敢不知好歹,孤身前来邀战,自讨没趣?

    关羽便问:既是如此,贤弟来此何意?

    张辽答道:在曹司空面前讨令,假言要来劝降,实是要助师兄脱困,休得见疑。

    关羽:贤弟何以师兄相称?莫非你早知我是兵家弟子,与吕奉先系出同门?

    张辽:此处并无他人,师兄不必掩饰了。

    当即将大枪挂住,甩镫下马,拣一块干净大石坐了。关羽见他如此,也便下马,对面坐下,听他有何话说。张辽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关羽手里一递:师兄可识得此物?

    关羽接过看了,惊问道:伏龙令!此物何来?

    张辽说道:前日晚间,师父左慈仙长令师兄赵子龙送来。师父知道徐州定然不保,是以命子龙传令,令弟寻机暗助师兄逃出重围。眼见徐州、小沛和下邳失了,小弟正无计可施,天幸曹公让我来劝降,恰逢其便。师兄且休耽误,就随小弟杀透重围去罢。

    关羽闻听徐州和小沛失了,心里一沉,问道:既如此,我大哥、三弟吉凶如何?

    张辽:师兄勿忧,玄德公与翼德虽被杀散,但各自逃出重围,性命无碍。刘玄德并得臧霸暗地护送到冀州,袁绍相待甚厚。翼德自有胡车儿师弟接应,更无凶险。小弟如今手里有曹公所赐穿营大令,师兄可扮作军卒模样,随小弟透围而去。

    说着话,一边自怀中拿出令箭,让关公验看。

    关羽听说大哥及三弟均已脱险,不由愁云顿解,长吁一口气道:贤弟不必说啦,既然大哥与三弟脱困,某已无后顾之忧矣。又岂能为一己性命,反陷贤弟于不忠不义之名?你自下山回复曹操,让他尽管派将来攻,关某焉肯投降?誓必决一死战。

    说罢立起身来,遥望下邳城头叹道:两位嫂夫人,小弟实在难以两全,顾你们不得了。若是邀天之幸,曹操不肯相害,你们与我家兄长,自有相会之日。

    于是对张辽拱手作别,请其下山。

    张辽摇头道:师兄差矣。左慈仙长令子龙不远千里持令而来,是恐师兄徒逞一时之勇,自求杀身成仁,不顾当年兴扶汉室重誓。你道那张绣与曹操有欺婶杀子深仇,为何也降了?却是贾诩先生劝他,只有忍一时之辱,才能身入朝廷,随侍天子左右,以逞报国之志耳。何况师兄此次投降,尽可说是归降汉帝天子,又不是降他曹司空!

    关羽恍然大悟,面含愧色:不是贤弟开导,关某险失大义!只是就凭你一番说辞,关某即便投降,岂不为曹营诸将耻笑?

    张辽:岂有此理!小弟这里有曹将军亲笔手书,以礼相请。既师兄不肯随弟潜出重围逃命,弟愿全力承担,让曹操率全军将士前来相迎。

    关羽拆开书信看时,果见言辞谦恭,并无慢怠之语。沉思片刻道:如此,你回复曹司空,我有三事相约,若能许我,便即归降。若是不允,宁肯不屈。

    张辽:不知哪三件事?

    关羽:其一,关某只降天子,不入曹府私衙。其二,须保我二位皇嫂安全,并享受刘皇叔俸禄,凡人不得侵害。其三,若得兄长信息,不管水里火里,皆要寻归。

    张辽应诺,拜别关公下山,回报曹操,说到关公所求之事。

    曹操大喜,说道:只要能为我所用,管他甚么降汉不降曹!抚养刘备妻妾眷属,更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至于闻讯归兄,到时再说罢咧。

    于是亲率阖营众将,来至土山之下,擂鼓放炮,礼迎关羽下山。

    关羽驰至曹操面前下马,施礼再拜言道:关某斗胆与明主相抗,请予见谅。

    曹操笑道:各为其主,何罪之有?

    于是并肩入城,送还刘备两位夫人,以及糜芳等家属。

    来日班师,兵还许都。曹操下令,便在司空府隔壁不远,专拨一座府第,送与关公居住。关公将府宅严分内外,使二位皇嫂居于内庭,自居其外。

    安顿已毕,曹操亲引关公朝见天子。献帝早知关羽来历,心中暗喜,诏命封为偏将军,使与张绣一起护卫禁宫。若遇出征,则听从司空府宣调使用。

    曹操得意非凡,散朝后回至府衙,便设大宴,会集一众谋臣武士,以客礼款待关公。自此宴请不断,更赠金银珠宝无数,又送美女十人到府。

    镜头转换,关公府邸。

    关羽将曹操所赠珠宝送到后宅,请二位嫂嫂收存;至于十名美女,正眼看也不看,将手一挥,便要退回司空府去。

    那为首女子却抬头笑道:关将军,果然一点情面都不讲么?

    关公听得声音耳熟,急抬头看时,见那女子盈盈含笑,正是师妹貂蝉。只是她既作侍女打扮,又混在十人队伍之中,故此先前没有认出。

    关羽心中惊疑,命那九女出厅,这才问道:你不是随我师父去了么,却怎生在此?

    貂蝉嘘了一声道:妾身等敬奉司空大人差派,前来侍奉将军,还望将军收留。

    关羽猛悟,遂令人引那九名女子到后院拜见二位嫂嫂,在后院伺候夫人起居,单单留下貂蝉在前厅问话。眼见貂蝉美目流转,关公心中却不知是喜是忧,颇有些五味杂陈。

    貂蝉展颜一笑,轻启朱唇问道:小妹今奉左师叔之命,潜回许都,是有一句话相问。你此次降曹,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关公听了此话,脸色愈加赤红如血,急道:关某此心,天日可鉴。若非为了保护二位嫂嫂周全,留此有用之躯,等待与兄长重会,岂肯投降曹操?况关某与张文远有言在先,做的是朝廷之官,却不是曹府幕僚。兄长而今不知下落,若一旦得了信息,关某死活也要保了二位夫人前去寻找,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貂蝉:师兄忠义,天下尽知,小妹也是奉了师叔之命多此一问,冒犯休怪。刘皇叔此次徐州败走,已投奔河北袁绍,师叔已命赵子龙下山,前去冀州打探。小妹前来许都,却是为探知关师兄真实心意,并代我师骊山老母传艺于你。

    关公大喜,深施一礼,称谢不迭。

    貂蝉急闪身躲开,脸色微红道:师兄不可。小妹怎敢受你如此大礼?

    关羽:师妹既是代师传艺,当然要代师受拜。贤妹师尊,乃是骊山老母?

    貂蝉:正是。我师言道,关师兄禀赋异于常人,习得兵家门刀法后愈加英勇,可谓万人之敌。即便如此,师兄身负兴复汉室大任,若他日一旦陷入重围,却也难保必胜。因此我师父受左师叔之托,才命小妹前来,将本门绝技相赠。不揣冒昧,望师兄休执门户之见。

    关羽:尊师见爱,再有我师严命,关某岂敢自大?天下英雄尽多,关某也不敢自诩万人敌之誉。休说五湖四海藏龙卧虎,不可尽识,即是尊夫吕布,关某就打他不过。

    貂蝉愠怒道:只道关师兄是个正人君子,却也这么不实诚。小妹本是奉了师命,又受义父王允所托,这才以身施计,离间董贼和吕布二人。小妹本是道家弟子,岂肯失身于贼?还望师兄以后给小妹留一薄面,尊夫二字,休再提起。

    关公奇道:贤妹此话何意?

    貂蝉:我与义父定计之时,抛却身后之名,不惜自污清白,难顾世人耻笑。但却是依仗师门秘传摄魂之术,这才将董卓、吕布玩弄于股掌,令其神魂颠倒,却不能玷污我身。

    关羽:贤妹仗仙家道术,救汉室于倾危,真巾帼丈夫也。既是如此,贤妹当日随吕布家眷前来许都,莫非也是要以此术,诱惑曹操?

    貂蝉:小妹此术乃本门数百年秘传,施之于人,无有不中之理。那曹操本来也是色中恶鬼,竟然能够抵住我这报魂之术,不致惑乱。多亏左师叔夜入司空府中,将小妹救出,这才有了上次与你三兄弟许田相见。

    关羽:原来如此。贤妹此来,莫非要以这摄魂之术传予关某?

    貂蝉:非也。摄魂之术乃是女子所用,专门用于对付贪色男子,令其心生迷乱,不能得遂心愿而已。关师兄忠义参天,烈烈丈夫,岂能习学此女子防身之术?

    关羽:则贤妹所说传艺于我,又是何意?

    貂蝉:家师令我以夺魄神术转授师兄,连小妹也不得偷学私练。

    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本薄薄绢册,双手捧于关公。见那经册封面,用古篆写着一行字道:《骊山门秘传夺魄大法》。

    关羽不敢造次,整衣三拜,这才起身接过。

    貂蝉重新与关公以同门之礼相见,各自落座,传其习学秘法道:此法虽然难得,但只要身具无上内功,习学倒也不难。师兄但依书中所传,于夜静更深之时练之,掌握运气法门即可。但有一点需要谨记,此夺魄神术运气要穴在于印堂,也是敌人破解此术之唯一罩门。师兄以后上阵对敌,须以重盔遮住眉心,勿使受创,余则皆不足畏。

    关公点头,但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追问:此术怎样施为?有何神通?

    貂蝉:师兄运功之时双眼圆睁,盯住对手双目,受术者即被夺了魂魄,武功半点也无法施展,只有引颈受戮。不过此术只能以一敌一,却不能以一敌众,是以若非对方武功高绝,师兄亦不可轻施,以免被敌人帮手所乘,反为不美。

    关公得此道家至宝,心中大喜,对貂蝉倍加敬重,留在府中以师待之,以备随时请教学道时所遇困惑。貂蝉为掩人耳目,从此女扮男妆,住在府中为关公护法。

    这一日,曹操宴请关公,送别时见其马瘦,便问原因。

    关公笑道:贱躯颇重,再加上八十二斤宝刀,战马难以承载,因此羸瘦。

    曹操笑道:身为大将,岂可无宝马相配!马监何在?牵我赤兔马来,赠予关公。

    关羽:此马莫非吕奉先此前所乘乎?

    曹操:将军眼力不差,正是此马,名曰赤兔。

    关羽:如此良骥,关某何以克当?

    曹操:将军岂不闻宝马赠英雄,红粉送佳人?

    关羽:既如此,足见明公对关某厚爱。

    曹操:如此良驹,某非不爱。然其性烈,不服我驯养,只得做个顺水人情,赠予将军。

    关羽:明公施惠于人,却不望报恩,实乃宰相肚量,常人不及。

    说话之间,马监上前,已将马缰递到关公手中。可煞奇怪!那赤兔宝马自离吕布,本来性如猛虎,凡人不能靠近,但今日一见关公,却又低首抿耳,驯如羔羊。

    曹操叹道:可见天下万物,自有其主,信不妄也。

    自此关公一面每日上朝当值,一面在貂蝉督导下苦习夺魄大法,渐有成效。

    过了数十日,又让糜芳化妆潜出许都,转道青州前往河北,去打听皇叔下落。

    镜头转换,按下关公,再说刘备。

    袁绍将刘备安置于冀州,相待甚厚,时常谈论曹操军备,时刻要攻打许都。

    刘备在河北停留月余,徐州散卒逐渐陆续寻至,慢慢集结于冀州。

    忽这一日,谋士简雍寻至,言明糜竺已在南阳胡车儿军中,整军相候皇叔。刘备大喜,便与简雍日夜商议脱身之计。

    袁绍闻说刘备收降纳故,军力渐渐复振,不由心怀疑虑。又听部下挑拨,竟对刘备复起杀心,只恐惹天下议论,一时未及动手。

    字幕:建安五年七月,河北冀州。

    汝南黄巾军首领刘辟派使到达冀州,拜见袁绍下书,说欲脱离南阳,率众叛归。

    袁绍观书大喜,遂与部下商议:何人愿往汝南,联络刘辟,以攻曹操之后?

    谋士田丰与刘备向来交好,趁机进言:可使刘备南下会合刘辟,顺便招集当日徐州离散之将。若得关羽、张飞等复归,挠乱曹操之后,则淮泗之地,皆为明公所有也。

    袁绍闻之大赞,便召刘备入府商议:我欲讨曹操,为使君复夺徐州,未知如何?

    刘备:若果如此,备感激不尽。

    袁绍:事有凑巧,今有当南刘辟,遣使前来,要求归附于我,共伐曹瞒。公可率本部兵马,由青州沿海向南,与刘辟合兵,寇略许都以南;我兵发冀州,南北夹击,不亦可乎?

    刘备:明公高见,备托庇日久,安敢不从!

    因知道必是田丰暗助之功,于是欣然领命,告辞袁绍回府;遂与简雍商议,打点兵马粮草,来日放炮出兵。不消三日,兵马到达邺城。

    刘备在城外安下营寨,自同简雍进城召见县令,拿出袁绍兵符,催收粮饷。

    县令见了主公大令,自然曲意逢迎,赶忙派人连夜备办。

    刘备宿在城中馆驿,当夜定更时分,正与简雍谋划此去汝南行止,忽然驿卒来报:有一年轻雄伟大汉求见皇叔,因不明其身份,不敢随意放入,正在门外立候。

    刘备心中一动,忙和简雍迎出馆驿。见门外站着一个大汉,一身软靠戎装,头上却戴一个斗笠,遮住大半张面孔。

    那大汉身后,立着一匹白龙宝驹,浑身上下并无一根杂毛;鸟翅环上挂着一条丈二银枪,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冷艳不可方物。

    刘备见那枪马,心中惊喜,却又不敢唐突,当下抱拳道:不才涿州刘备,敢问壮士前来相见,不知有何见教?

    那大汉情不能已,却不回礼,一把扯住刘备手腕。回身四顾,确定无人窥视,即将白龙马拉进馆驿,回身掩上大门。

    刘备:来者莫非常山赵子龙!

    大汉摘下斗笠,纳头便拜:子龙听从师父之命,在此相候多日,果然得见皇叔。

    刘备又惊又喜:既是子龙,因何做此行状?

    赵云:我在邺城颇多相识,尽是袁绍部下。恐漏行藏,故此遮了脸面,皇叔休怪。

    刘备心中酸楚,流下泪来,双手相搀:果是子龙,想煞刘备,几乎今生不能相见。

    简雍:子龙来了,那就好了。此处不是讲话所在,请到内室说话。

    刘备叫来驿卒,命将白龙马牵去后槽;与赵云携手揽腕进入内室,分别落座。

    问道:与子龙徐州一别,七年不见,不料今日于此地相会。我在许都听闻公孙瓒兵败身亡,担心子龙下落,却无处抓问,真是心急如焚,不可终日。子龙快说,这是从何而来?

    赵云:往事一言难尽。自与皇叔徐州别后,某回到邺城,随白马将军前后与袁绍数战,胜败未分。其后适逢家兄不幸病故,某回乡理丧,被师父留在山上,复又学艺五载。

    简雍:子龙枪法,冠绝天下,再学五载,却是何意?

    赵云:先生不知,师父早料到公孙将军必败,恐我在军中,徒逞血气之勇丢了性命,这才以授艺为名,强留我在身侧,不使我下山。今闻皇叔与曹操作战不利,弃了徐州,这才令某前来邺城相候,命我今生相随皇叔,共扶汉室大业。皇叔无恙,实乃赵云之幸!

    刘备赞叹不止:左慈先生真乃世外高人,处处安排妥当,又难得子龙如此忠义。刘备得此虎将相助,大业必成,此生再无遗憾矣!

    简雍:皇叔否极泰来,又得豪杰相佐,何愁大业不成。

    三人且说且笑,几乎一夜不眠。次日天明,邺城县令已将粮饷备齐,请刘备到衙,当面交割已毕。

    刘备押送粮队出城,令简雍前面带路,自与赵云在粮车之后。

    赵云问道:主公此次到汝南受那刘辟之降,带了多少军马?

    刘备苦笑:本初命我南下,不肯不分我一兵一卒。只带了本部徐州兵两千余人。

    赵云摇头:太少。那刘辟本是黄巾出身,心胸狭隘,见我兵少,则必轻视于我,恐生他变。请主公先行出城回营,某在邺城却颇有一些相识旧部勇士,早就不满袁绍,只恨不得明主相随。我且留在城中半日,必引他们出城,相随主公。

    刘备大喜,手抚赵云肩背:子龙于我患难之时来投,自此以后便是生死相交。此处属于袁本初地盘,子龙此去小心。招不招来兵勇不妨,你定要全身出城,前来与我相会。

    赵云满口应承,在马上将手一挥,以大帽遮住前额,竟自飞驰去了。

    镜头转换,城外大营。

    刘备吩咐粮官:将粮饷即时分派军士,随身背负行军,以免辎重迟滞行军速度。

    粮官应诺,分拨军粮已了,已是日上三竿。刘备令三军列队,只待赵云归来开拔。

    众军不知何故不行,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简雍令伍长在阵前立起一根丈二旗杆,并向三军宣喻:巳时三刻乃出征吉时,众军稍待,勿许喧哗。

    众军闻听,止了议论,只等巳时三刻发兵。

    正在此时,南边尘土飞扬,一骑绝尘而至,望着阵中旗号叫道:前面军兵听者,可是大汉皇叔刘玄德兵马?

    阵中诸军都是徐州老兵,早就认出来人,急向刘备禀报:主公,来者似是糜芳将军!

    刘备惊喜不置,迎上前去:你这一向却在何处,我那关、张二位贤弟,现在何处?

    糜芳滚鞍下马,爬伏上前,双手抱住刘备大腿而泣:张飞败走,不知去向。关羽降了曹操,并受偏将军职印。我遍寻访主公下落,好不辛苦!

    刘备:关、张二位兄弟未死,这就好了。

    糜芳:主公因何在此列阵,欲往何处?

    刘备:欲往汝南联络刘辟,今密谴赵云回邺城,招募本县兵士。

    糜芳:某在徐州之时,也曾见过这个赵子龙来,便是主公奉北海孔文举之请,为了相救徐州,向公孙瓒借来的那员裨将。此等人物,怎能信他?

    刘备怒道:因何不能信他?

    糜芳:他即先从袁本初,又半路弃之,随其对头公孙瓒,本来是个有始无终的;今见主公兵不过两千,怎肯回来助你?必是寻个由头去了,不肯再回来矣。主公何必在此久候?

    刘备喝道:似你这般专爱在背后说人,怎能成得大事?方才你对我二弟关羽颇有微辞,因你远来辛苦,我便不言;此番又如此评判子龙,真是长舌妇人见识。我与关张同生共死,子龙也是患难之交,绝不相负。今后不得再有如此之论,你可知否?

    糜芳见刘备发怒,只得诺诺连声而退,自去寻找相熟将士闲话,心中却是不服。

    刘备将糜芳斥退,抬头看看日影,却也有些着急。正在此时,却见邺城东门冲出一哨人马,各持刀枪飞奔而来,为首之将白马银枪,正是赵云。

    赵云甩镫下马,叉手施礼:托主公洪福,这些弟兄闻说是跟随皇叔征伐,群起响应,半日间便聚了数百人。且都是参与平灭黄巾之乱的勇士,个个以一当十。只因在出城时为守军盘查,耽误时刻,让主公久候,赵云之罪也。

    刘备:子龙所征之军,皆是能征惯战之士,冒险入于虎穴立此大功,何言有罪!

    放眼望去,见跟随赵云前来者都是彪形大汉,虎狼之师,果然燕赵豪杰,不同凡响。

    简雍上前,对赵云竖起拇指赞道:子龙将军依约回来,时辰一点儿不差,真信人也。你从城中带了这许多人马出来,那县令和守门之军,又如何肯轻易放行?

    赵云笑道:主公今奉袁本初明令南征,邺城县令及阖衙吏役尽知其事。某出城门之时,只对其宣称这些人乃是左将军刘备徐州余部,今闻故主南征,故要随同前往汝南。袁本初不肯拨付军马,明令玄德公自行招揽旧部,众军又都异口同声,他自然不敢阻挡。

    刘备听了,哈哈大笑,赞佩不绝。

    赵云回头,见到糜芳,不由大喜:糜芳将军何时来的?徐州一别,渴慕至甚。

    糜芳听了,只得上前见礼。刘备瞪了糜芳一眼,唤至马前:命你先往青州,面见臧霸,言明借道前去汝南,请其撤了哨探,暗地放行,不得违误!(本集完)

第二十二集 扬威白马

    糜芳奉了姐夫刘备之命,与赵云作别,应声领书去了。

    刘备整顿兵马已毕,遂令赵云为前部先锋,引领邺城兵马前行;自己押住中军,将手中双股锏一举,命令三军:偃旗息鼓,向东南青州地界进发!

    糜芳日夜兼程奔到青州,面见臧霸,说明来意。

    臧霸听闻刘皇叔复起,且聚起近三千兵马,心中不胜之喜。满口答应借道,盛排筵宴款待糜芳,临行又赠以厚金,下令撤了沿途防守兵马,并画南下路线行程。

    糜芳拜谢了臧霸,奔回来路,接着刘备,并依照臧霸图中指明线路,将三千兵马阴度兖州、濮阳,不一日到了汝南。

    刘辟闻报刘皇叔亲至,不由大喜,引副将龚都迎出城外二十余里,接入城中。于是两家合兵一处,共计军马近万人,声势复振。

    刘备整顿兵马,一边日夜操练,一边遣使到冀州,报与袁绍。

    袁绍闻报大喜,以为夹击许都之势已成,遂聚集文武商议进兵。

    不料田丰此时却出班反对,耿耿谏道:前番曹操倾巢而出,攻打徐州,许都空虚无将把守,主公却因少主有恙,不于彼时进兵,错失良机;如今徐州已破,曹操兵势方锐,岂可轻敌?为今之计,不如以久持之,待其有隙而后可动。

    袁绍见田丰当众翻出旧账,心中气恼,悻悻说道:前几日却不是先生劝我,派刘备去汝南联合刘辟,对许都形成夹击之势?如今玄德已与刘辟合兵,先生又说时机未到,却是何意?且曹操杀了董贵妃,是为欺君之贼,天下共愤;若不乘势讨之,岂非失大义于天下!

    田丰:主公若不听臣之良言,恐怕出师不利,损兵折将事小,引火烧身事大。

    袁绍:某只因听了先生谏议,这才决定讨伐许都;至此出兵之际,却又说出这般不吉之言,惭我军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与我推出斩了!

    沮授:主公不可。尚未出兵,先斩股肱之臣,恐与军不利。

    袁绍:既是如此,令将田丰囚于狱中,待我胜了曹操,回来再行惩治。

    众将闻此,无不大惊。郭图、审配等素日与田丰不合者,却是偷偷喜欢,心中快意。沮授待要再劝,因见袁绍面色不豫,只得钳口不言。

    袁绍囚了田丰,当即分拨将士,宣布即日出兵。先遣大将颜良作先锋,率三万精锐士卒进攻白马,令文丑为二路先锋,自押三十万大军合后。

    沮授虽见田丰因直言得罪,仍然忍不住出班劝谏:主公且住,请听我一言。今与曹操相争,我众彼寡,自然战无不胜;然颜良将军性情偏狭,虽然骁勇无敌,但此去关系重大,似应选派军师相佐,不宜使其独领数万大军,以临前敌。

    话未落音,那颜良如何忍得住心中怒气?早就咆哮如雷:沮授,你如何敢小觑于我!

    说罢上前,就要拔出肋下佩剑。

    袁绍将手一按,令颜良暂退,对沮授喝道:我河北良将,以颜良、文丑为首,天下谁人不惧?其领军之能,非汝等儒生可料,休要再言,以堕我军威。

    喝退沮授,命中军进酒,亲自斟满三杯,递与颜良、文丑,以壮行色。颜、文二将喜滋滋地接过,接连喝了三杯,上前领了将令,向沮授冷笑一声,下帐点兵去了。

    颜良点了三万大军,放炮三声,浩浩荡荡,兵出冀州。

    东郡太守刘延闻知大惊,急修告急表章,派探马到许都报予朝廷。

    天子刘协览表,便聚众官商议对策。众臣大为惊慌,少府孔融力主遣使议和,不可轻启战端。军师祭酒郭嘉却力排众议,纵论曹、袁“十胜十败”宏论,驳得孔融哑口无言。

    曹操心意乃决,遂引兵五万向北而行,令关羽引数十亲兵随征。

    离开许都未远,于路又连接刘延告急文书。曹操遂舍了大军,以徐晃为先锋,吕布降将宋宪、魏续为副将,先提两万军亲临白马,与颜良军会于黎阳,靠土山扎住营寨。

    次日辰时,袁曹两军三通鼓响,各自出营列阵对垒。

    遥望山前平川旷野之地,颜良前部精兵三万排成阵势,龙腾虎跃杀气弥空。

    曹操心下骇然,回顾左右诸将:久闻河北名将颜良、文丑天下无敌,闻名不如见面,果然英勇非常,尔等且宜小心,不可轻敌。

    宋宪听得此言,提马上前,叉手施礼:小将不才,愿擒颜良,献与明主驾前。

    曹操颔首嘉许:久闻将军乃温侯部下有名上将,正欲观子虎威。

    遂令擂鼓。宋宪振奋精神绰枪上马,鼓声如同爆豆,直出阵前。

    颜良横刀立马于门旗之下,大喝一声,纵马舞刀来迎。交战未及三合,颜良手起刀落,已斩宋宪于阵前。

    军中早有小校飞跑而出,割了宋宪首级,挑在高杆之顶,随即上马,在阵前飞驰。

    颜良垂刀沥血,高声喝道:休将此等鼠辈前来送死,速着有名上将,来战俺颜良!

    曹操不由大惊,脱口叫道:怪不得袁本初在洛阳之时,终日夸口他河北名将颜良、文丑,说什么天下无敌,某还不信。今日观之,真勇将也,不弱于吕布之勇!

    话音未落,在一旁恼了魏续,因与宋宪交情莫逆,纵马上前请令:此贼杀我同伴,怎肯干休?请主公令下,某愿去为宋宪报仇!

    曹操斜睨片刻,点头许之。

    魏续摘取长矛在手,策马径出阵前,大骂颜良,挺矛便刺。

    颜良知道魏续本事,被骂得胸中怒发,更不打话,举刀迎上。交马只有一合,颜良仗着力大,照头一刀。却听“啊呀”半声惨叫,魏续首级离了脖腔,尸体栽于马下。

    顷刻之间,两员大将丧在颜良刀下。曹家诸将不由面面相觑,各怀惧意。

    颜良将手中大刀一挥,就要冲阵。徐晃大喝一声:颜良慢来,休冲我阵!

    跃马上前,拦住来路,绰三十六斤宣花板斧,与颜良战在一起。瞬时之间,二人斗到十合,徐晃尽力支撑,未呈败象。

    颜良陡然遇到对手,却也见猎心喜,呼喝邀战,精神倍长。二将战够二十个回合,徐晃终究气力不加,只得虚晃一斧,抢个空子败归本阵,满面羞惭。

    曹军诸将,谁不知徐晃本事?见他落败,不由皆生怯意,再无人敢于上前。曹操见三战不利,军心已挫,只得下令鸣金,自引中军缓缓而退,弩手回身射住阵角。

    颜良见曹军虽败不乱,亦不敢十分相逼,自引得胜之军退回营栅,与诸将贺功。

    镜头转换,白马营中。

    曹操败回大营,见连折两员悍将,心中忧闷。

    程昱当时随军,见主公不悦,遂请屏退左右,单独献计:我知主公之忧,怕军中诸将,无有可敌颜良者。关云长现在后军,何不使人召来,令其敌之?

    曹操:关公虽是颜良劲敌,但始终怀有去意,只是受我重恩无由报答,不便开口告辞而已。令他对阵颜良,被颜良斩了固然可惜;若是赢了颜良,恐他立了功便去,奈何?

    程昱:主公莫非已有应付之策?

    曹操:我观颜良颇有吕布之勇,绝非一人之敌。不如来日布下大阵,令许禇、张辽、徐晃、夏侯渊、曹仁、曹洪六员上将,以车轮战法擒杀颜良。

    程昱微笑道:明公若以车轮战法应之,固然必胜,但乃示怯之举也。那河北营中除却颜良之外,岂无其他良将?若成混战之局,则敌众我寡,反致不利。

    曹操:如此说来,非用关羽以敌颜良不可乎?

    程昱:主公若恐关公斩将立功之后便走,这个无妨,某也早已料到此节。我料那关云长不杀颜良便罢,若是杀了颜良,恐此生便为主公效命,更无处可去了也。

    曹操:仲德此言何解?

    程昱:刘备自徐州败后,一直杳无音讯。明公试思,彼时南阳已然落于我手,他南下不得,则必然北上,往投袁绍去也。今若使关云长战颜良,则无论谁胜,袁绍与刘备便是死敌,必然反目成仇。颜良死于关公之手,则刘备必被袁绍迁怒而杀死,云长又往何处去?若关公死于颜良之手,则刘备必弃袁绍,又能成得甚事?

    曹操听了程昱这番分解,细思有理,不由大喜,遂差传令官:往来路上去催促后队人马,并单请关羽,速来相见。

    传令官领令而去,行到半路,正遇自家后续大军。遂向中军首领夏侯惇说明主公之意,并将曹操令旨呈与关公。

    关公受命,即刻辞了夏侯惇,自引从者数人直至白马大营,来见曹操,问有何方差遣。

    曹操于帐中置酒相待,向关公叙说:今河北名将颜良勇猛难敌,连斩我两员上将。思来想去,满营诸将也只有云长是其敌手,故请出战颜良,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关公早就闻说颜良大名,不敢将话头说满,只是口中应诺,含糊其辞道:容某来日观其动向,尽力战之,以报明公厚待之德。

    次日卯时,夏侯惇率领大军到达白马,扎住营寨,进帐来见主公,听候差遣。

    曹操见大军已至,与河北军众寡相敌,不胜之喜,下令三军饱餐战饭。

    尚未出营列阵,忽听远处战鼓大震,号角长鸣,探马来报颜良已至,遣人对面搦战。

    曹操即命夏侯惇统领三军,列好阵势,自引关公和张辽等诸将出营,驰上战场东侧土山。当时只有曹操与关公于队前列坐,其余诸将环立两侧。

    曹操指着对方战阵,对关公说道:人言河北人马雄壮,果然气势非凡!你看那麾盖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者,就是袁本初部下第一员上将颜良。

    关公举目一望,见那颜良被麾盖遮住了半张面孔,看不清容貌;又抬起头来看看天空中已是日上三竿,光辉映目,不由心中有了计较,向曹操叉手施礼道:以关某看来,那颜良虽然狂妄,却似插标卖首。某虽不才,愿去万军之中取其首级,来献明公。

    曹操见关公忽然出此大言,一时无语。徐晃听了却是低头,面露羞愧恚怒之色。

    张辽以双目示意关公,提醒道:军中无戏言,云长不可疏忽大意。

    此时战场上袁军已然擂鼓三通,众将稍歇,等待主将颜良发令进攻。关公见时机已到,双膝轻磕鞍韂,足尖猛地一踹马镫,松开马缰。

    那赤兔马乃是神驹,久经沙场,闻得战鼓之声,早已不耐。此时得到主人号令,立时便如出笼猛虎,飞下土山,直冲战阵。

    关公倒提青龙刀,将刀刃隐在身后,倒似赤手空拳一般,冲向敌军。

    河北军士出其不意,不知来者何人,不由呐一声喊,向两旁一闪。军伍恰如波开浪裂,竟至无人阻挡。瞬时之间,关公已到颜良马前。

    颜良正在麾盖下纳闷运气,犹豫是否挥军冲杀。正在此时,忽听前军呐喊如雷,不明所以,急呼左右撤去麾盖,摘下大刀,闪目光往对面观看。

    早见关公连人带马冲来,却似一团火炭飞至,快如疾风。颜良待要仔细观察,那关公却是自正东背光而来,一束阳光闪得颜良眼花,愈加看不清楚。

    这时河北前军回头,尽皆看到关公背后青龙刀刃,在阳光下闪得雪亮,不由齐声惊叫:颜良将军,小心刺客!

    颜良闻得众军呐喊,知道不好,急擎刀至肩,睁大虎目盯视来者,便待迎敌。

    关公暗道:天可怜见,助某成此大功!

    顿时将一双凤目张开,圆睁如灯,运起貂蝉所授夺魄神功,似两道闪电,射住颜良双眸。颜良被他摄住魂魄,想要招架,双手却不为自己所用,倒似中了定身法儿,动弹不得。

    关公见计得售,赤兔马又快,早已跑到颜良面前,大喝一声,将背后青龙刀顺到身前,斜刺里扎入颜良左肋。

    刀头入体,颜良疼得魂魄归窍,但诸事已晚,身子坐不住鞍桥,一头栽于马下。

    关公再复一刀,将颜良头颅斩下,哈腰拎起,圈马飞奔出阵,如入无人之境。河北兵将见关公去得远了,这才大惊醒悟,不战自乱。

    夏侯惇在对面观阵,见关公斩了颜良,遂将长矛往空中一举,挥军大进。曹家军将齐纵战马,乱抖辔环,乘势攻击,如同潮涌,更似虎入狼群。

    袁军群龙无首,只得回身狂奔,踩踏致死者不可胜数,辎重器械也都放弃不顾。曹军大胜,直追出三十余里,这才得胜回军,各自回营报功。

    关公纵马上山,呈献颜良首级于曹操马前。

    曹操离座而起,上前捉住关公双手不放,口中称羡不止。张辽等众将尽皆上前称贺,徐晃对关公叉手施礼:云长兄真乃神人也,小弟不能望兄项背,今心悦诚服矣。

    关公回礼不迭:公明兄休如此说,愧煞关某。那颜良是河北第一名将,关某自忖也非敌手。某是仗着马快,且又出其不意,这才侥幸成功。贤兄武功神威,幸勿自毁如此。

    徐晃听关公如此说,重新施礼,诚心结纳。

    程昱恐曹家众将羞惭,打个圆场道:当年主公聚集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时,孙文台击杀西凉虎将华雄,直吓得董卓迁都长安以避其锋。今日关将军于众军之中刺杀上将颜良,较之当日孙文台不惶多让;且观今日情势,较之当时更加凶险,实可惊煞人也。

    曹操:先生所言甚是。关将军可称万人之敌,远迈昔时孟贲、樊哙,真乃神人也!

    关羽:某借天时地势、宝刀快马,袭杀敌酋,成此小功,何足道哉!吾三弟张翼德,武艺远超关某。他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直如探囊取物耳。

    曹操大惊,回顾左右道:关公已经疑为神人,却又自言不如其三弟。诸位今后如遇张翼德,且宜虚心结纳,即便各为其主,亦万万不可轻敌。

    并令书记官将笔墨呈上,将“燕人张翼德”五字写于自己衣袍襟底,谨慎记之。

    镜头转换,袁军大营。

    河北败军奔回,向袁绍报说:颜良将军先胜后败,被曹军中赤面长须使大刀者斩杀。

    袁绍惊呼道:不信曹操军中,竟有此等大将!

    沮授进言:赤面长须,手执大刀,此必是刘备之弟关云长。

    袁绍曾于虎牢关前见过关公,闻言细思果然,不由大怒,以马鞭遥指汝南恨道:大耳儿刘备!汝使二弟斩吾爱将,孤必报此仇!

    声犹未了,身后转过一将,大叫道:关羽斩我好友,某愿领兵前去,誓报此仇。

    袁绍回头,见是二路先锋大将文丑,于是喜道:非足下不能报我颜良大仇。颜良武艺天下无双,只因大意,中了关羽暗算,这才失机身亡。卿此去复仇,务必小心在意,休令敌将近身。你且领精兵五万前去,孤自率大军助你。

    沮授:文丑虽勇,能超过颜良乎?将不在勇而在于智,若仗其勇而与曹操较阵者,险之极矣!五万大军非是儿戏,望明主思之。

    文丑:沮授匹夫!若非你恶言诅咒,颜良何至于死?今又咒我,是嫌我剑不利耶!

    袁绍:你休要理他,只管领兵前去。

    文丑领令,出帐点兵五万而去,仗着一股血勇之气,要寻关公为好友报仇。

    沮授长叹一声,退出帐外,自此托病,不再参与军事。袁绍自然知其负气之意,但念及当初助己平定冀州,立有大功,也不去怪他。

    关公解了白马之围,曹操不胜之喜,写成捷报表奏朝廷,同时书寄荀彧,令满宠精心照料刘备及关公在京家眷,勿使日用匮乏。

    荀彧得书,自然知道曹操本意,遂命满宠:除对刘备两位夫人加以精心照料,还须另外加派人手,加强对关公私邸监视,休使刘备两位夫人出京。

    满宠领命,加派关羽府外门哨。又特意派了四个精细伶俐小厮,进入府中伺候,不准露了行藏,严令旦夕不许稍离关邸,遇事随时禀报。

    四个小厮领了满宠之令,下入关府为佣,自是十分在意,加倍小心。

    献帝见了曹操捷报,更是喜出望外,对关羽倍加钦敬,敕封其为汉寿亭侯,连夜铸成印信,派使送至白马军中。

    关公再拜而受,因见是天子亲自赐爵,高出张辽、徐晃诸将许多,自是心满意足。

    曹军歇兵三日,探马来报:文丑率军渡过黄河,兵据延津,声言要与颜良报仇。

    曹操闻报,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先使人移徙黎阳居民,置于西河安顿;又迁程昱为振威将军,前去镇守鄄城,以防袁谭自青州奇袭许都。

    程昱欣然领命,只带护卫亲兵五百人前往,来向曹操告辞。

    曹操亲送程昱到营门之外,见只有五百军马,不由惊道:那鄄城乃是护卫许都要地,兵家必争,守卫之责极重。现城中只有二百守卒,加上这五百军士,也不过区区七百人马,一旦袁军来攻,实是杯水车薪。望先生再点两千三百精壮士卒,共得精兵三千,再更添一员副将相辅,尚可保一旦城失,先生自身无虞。

    程昱连连摆手:我有七百人固守鄄城足矣,主公勿忧。那袁绍如今拥兵十万之众,自以为所向无前。他若分兵袭我鄄城,必不敢冒险攻打,造成两线作战窘态。他若来攻我鄄城时,需有必胜把握,方敢施为。但如他见我兵少,必疑暗有伏兵,则不敢轻易来攻。但我若增加守城士兵,延津、官渡正面之军愈加众寡悬殊,则无力与袁军相抗。鄄城之兵过多,则袁本初不可不攻,如要攻之必克,则只会两损其势。我军本少,与之对耗则必败。不才仅凭这七百人马,必保鄄城无虞,使袁本初不敢正视此城,愿明公勿疑!

    曹操想想自己目前仅有三万军马,本来无兵可分,只得从之,敬了程昱三杯烈酒,以壮行色。程昱立而饮之,自引五百兵去守鄄城。

    画外音:其后发生之事,果然被程昱料中。官渡激战正酣之时,袁绍本来欲派长子袁谭率青州之兵攻打鄄城,从东侧奇袭许都,但闻说程昱仅有数百兵马,貌似空城一般,果然怀疑其中有诈,不敢下令进兵。曹兵得保鄄城不失,许都无忧,皆乃程昱之力。

    曹操送走程昱,心中大定,遂亲自领兵,迎敌于官渡。此番却令张辽、徐晃为先锋,关羽合后,吕虔卫护中军。

    关公见曹操令自己合后,心中不喜,知其不欲自己再建大功,只得领命去了。

    张辽与徐晃率领前军前行五十余里,探马来报,文丑大军漫山遍野而来,无边无际,气势如虎,难以争锋。

    二将不敢私作主张,急令人还报司空大人,请令定夺。

    曹操接到战报,思索片刻,随即传下将令:以后军为前军,以前军为后军;粮草先行,军兵在后,继续向前进兵。

    中军校尉吕虔不解其意,不由问道:粮草在先,军兵在后,前面便是河北军前锋,倘将我军粮草劫去,却又如之奈何?

    曹操微笑道:只管依令而行,不必多问。且待敌军到时,却又理会。

    吕虔心疑未决,却又不敢违背曹操军令,只得传下令去,将全军粮食辎重沿河而进,超越前锋军马,一直排列至延津渡口。

    文丑一路气势汹汹引兵大至,正要寻找曹操主力交战,兼程赶来。

    前军正行走间,陡见沿河尽是粮草辎重,无边无沿,又见并无多少军马护卫,心中如何不喜?于是不待主将下令,呐一声喊,各自奔下河滩,去抢夺曹军粮草。

    曹操素日治军甚严,军纪整肃;但众军明见不敌,手中又无长大兵器,也只得四散奔逃,保命要紧。有骑马将官急忙奔回来路,迎住曹操中军,报说粮草尽失,请令责罚。

    曹操却不气恼,令其退在一旁,随军听命,戴罪立功。

    吕虔再次向曹操请令:文丑迫在眉睫,末将身负保护主公之责,今中军将如之何?

    曹操不慌不忙,以马鞭指着南边一个高阜说道:文丑河北名将,此番是为报仇而来,锐气正盛,不可与之争锋。我等可登此高阜,暂避一时,以待后军来援。

    吕虔莫名其妙,只得挥动令旗。曹营人马遵令,急忙奔上土阜,队伍不复成列。

    众军奔上高阜,曹操又道:令军士皆解衣卸甲少歇,尽放战马于河滩啃青。

    诸将刚刚下马,只听军鼓大震,原来是文丑弃了大军,只引数百精骑掩杀而至。吕虔急领众将拜于曹操身前,叫道:贼至矣!请主公下令,急收马匹,退回白马坡去!

    曹操尚未答言,忽见谋士荀攸挺身而出,制止众将道:公等不知主公此中深意。此正可以饵敌,何故反退?

    众将尚未领悟,曹操已在土坡上置椅高坐,并以目视荀攸,微笑不语。

    荀攸已知主公之意,不再复言,只瞩令卫士死战,不得临阵退缩。

    吕虔万般无奈,只得喝令数十员将军上马持戈,护在主公身前,以待拼死力战。

    此时文丑率领数百健将,已经杀到坡下,喝令急攻。众将见有无数良马散布河滩,惊喜欢叫,纷纷散开前去抢马,军士不依队伍,自相杂乱。

    荀攸笑道:时机已到,文丑此番必败。

    曹操大笑:知我者,荀公达也!众将速抢战马,下坡攻击!

    吕虔得令,亲自擂鼓,众军将一齐冲下土阜,杀向河滩。文丑军一时大乱,诸将各自为战,顾不得主将,将文丑独自一人丢在当地。

    曹军兵将只冲着文丑围裹过来,箭如雨发。文丑挺身独战,见军士自相践踏,止遏不住,只得拨马回走。

    张辽、徐晃从两翼飞马齐出,大叫:文丑休走!

    文丑回头见二将赶上,并不慌张,按住铁枪,于马上拈弓搭箭,回身便射。

    弓弦响处,一箭正中张辽坐骑面颊。那马跪倒前蹄,将张辽掀翻落地。

    文丑见状大喜,回马复来,挺枪便刺张辽。徐晃急轮大斧截住厮杀,张辽这才翻身坐起,被从人救去,换马裹伤。文丑与徐晃战了十余回合,精神倍长。

    徐晃料敌不过,只得拨马而回。文丑不待部下赶到,恃勇沿河赶来。

    徐晃沿河狂奔,心下着慌:某一生征战,并无败绩。今年流运不吉,怎地专遇对手?此贼武艺,绝不在颜良之下。我虽救了张文远,却把自己性命枉送了也。

    正狂奔之间,忽见对面十余骑马急驰而至。抬头看见旗号,上书“汉寿亭侯关”。

    徐晃不由大喜,扬声呼道:云长兄这边来,快些救我!

    关羽提刀飞马而来,迎头大喝:公明休慌,文丑休得猖狂,关某在此!

    文丑闻得呼喝之声,抬头见对面来将赤面长须,骑赤兔马,提青龙刀,不由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叫一声:贼将杀我好友颜良,此仇岂肯不报!

    于是弃了徐晃,直奔关公。

    此时四周喊声大起,于禁、乐进、夏侯惇、夏侯渊冲下河滩,张辽换了战马复回。徐晃见了,拨转马头,抡斧回战。曹军六员大将,将文丑围在垓心。

    关公见此,不屑于群殴,便勒马不前,在外圈观战。文丑丢开浑身解数,一条大枪如梨花带雨,指东打西,四五十合不落下风。

    曹操在高阜处见了,心下骇然,顾谓荀攸道:当年吕奉先铁戟宝马,在下邳城战我六员上将,亦未见如此之勇。颜良文丑,名不虚传!

    文丑虽勇,单枪独马毕竟心怯,又战二十余合,丢个败势,拨开乐进及于禁两般兵器,趁机冲出重围,拨马绕河而走。

    六将随后追赶,文丑将铁枪按在鞍桥,又引弓搭箭回身。

    张辽大叫:诸位休赶,小心暗箭!

    话犹未了,乐进头盔上已中了一箭,射落盔缨。文丑冷笑一声,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回身按辔而行,曹家六将不舍,却又不敢迫近。

    追了五六里地,眼见越离越远。文丑沿河而进,将与自家大军汇合。

    曹操看得清楚,跌足而叹:我沿途扔下这许多军粮,又撒放战马,便是为杀文丑。不料此贼如此勇猛,又善神射,六员上将不能擒之。似此奈何?

    正在叹息之间,忽听銮铃作响,赤兔马动,便似一道狂风。关羽后发先至,自于禁、乐进等六将中间穿过,直追到文丑马后。

    文丑听到身后蹄声如雷,急欲回头看时,却只看到刀光闪处,自己颈中一凉,人头已经落地,滚落沙滩。兀自双目不瞑,口呈惊讶喝问之状。

    六员曹将一齐停马,尽皆呆住,默默无言。

    曹操见关公砍了文丑,亲率吕虔等冲下高阜,大驱人马掩杀。于是曹军反败为胜,河北军大半落水,只有半数渡河逃走。曹军所失粮草马匹,仍被夺回。

    文丑败军奔回官渡,正遇袁绍亲引大军而至,刚刚下定寨栅。副将入帐,向袁绍哭诉:文丑将军屡胜曹将,却又被那赤面长须使大刀将军斩杀!(本集完)

第二十三集 古城相会

    黄河岸边,中牟官渡。

    袁绍闻说文丑被杀,气得几乎昏晕,拍案叫道:此赤面贼究系何人?连杀我两员心腹上将,某不亲手杀之,怎解此恨!

    郭图离座进言:天下赤面长须使大刀者,非关云长而何?刘备借故去了汝南,却命关羽连杀我颜良、文丑,分明是借刀杀人,挑起主公与曹公相争,他却渔翁得利,又何疑焉。

    袁绍细思不错,怒骂道:大耳贼焉敢如此!孤与曹孟德当年同为西园校尉,亲如兄弟,都是这大耳儿,使其同窗公孙瓒与我为敌。杀我胞弟公路在先,后又挑唆孤与孟德相争,借机使其二弟诛我上将。此仇不报,非为人也。

    既然深恨刘备,心中便有与曹操讲和罢兵之意,遂令退军武阳,连营数十里;一面传令各军按兵不动,一面派出数路探马,前去刺探曹兵动向。

    曹操闻报袁绍退守武阳,知其无复渡河来战之意,乃使夏侯惇领兵守住官渡隘口,自己班师,先回许都。因领诸将上朝,向天子报捷,即在府中大宴众官。

    酒席宴间,曹操说起关羽斩颜良、诛文丑两役,绘声绘色,赞叹不绝。文武将佐凡亲眼所见此役者,无有不服关公,惟有夏侯惇帐下老将蔡阳未曾参战,似信不信。

    曹操笑谓云长:将军神勇,经此一役天下尽知大名,虽古之恶来、季布不如也。某有一问,请将军照实答我。他日若为仇敌会于战阵,公尚可放我今日在坐诸公一马否?

    众将闻言,顿时鸦雀无声,一齐望向关公。

    关公沉吟片刻,起身施礼,郑重答道:承蒙明公下问,关某不敢不答。若果然如此,张文远与某向有大恩,两军相遇,关某当退避三舍;实不能避,再遇而战。徐公明亦是关某朋友,关某可擒而释之,不容相害。其余人等,各凭本事相争而已,并无其他话说。

    一席话出口,于禁、张绣嘿然不语;张辽、徐晃面现尴尬,徐晃兼且不乐;曹仁、夏侯惇等含怒不发,许禇、乐进若非被荀攸、程昱扯住,早就拔剑而起,挥刀相向。

    蔡阳看了夏侯惇一眼,见主将不予回应,只得一阵冷笑,双目斜睨关羽。

    曹操哈哈大笑:人言云长心底无私,今日观之果然,真是快人快语,心口如一。

    又转头再问关公:倘若曹某一旦落入君侯之手,却肯相释否?

    关公想起当日许田围猎之事,慨然道:若果有此日,关某尽忠为国,却是不敢循私。

    曹操复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蔡阳忍耐不得,就要发作,却被贾诩拉住。

    众人正饮宴间,忽然满宠进府来报:汝南有黄巾刘辟、龚都作乱,甚是猖獗。曹洪累战不利,发来告急文书,乞主公遣兵救之。

    关云长说完刚才那一番话,也觉不妥。此时闻听满宠之言,遂挺身而起,向曹操请令:量此黄巾遗孽,何足道哉。关某愿请一千精兵,去破汝南贼寇。

    曹操自颜良、文丑被斩,未闻袁绍诛杀刘备消息,早就疑心刘备已离冀州,此时怎肯放关公前去?遂笑道:云长刚建大功,未曾重酬,岂可复劳征进?

    关羽:某是厮杀汉,闲得久了,必生疾病。愿明公俯允,让关某再次报效朝廷。

    曹操见关公固请,因寻思道:刘备家眷现在许都,倒也不惧你走了。

    于是笑道:便依将军。传令点兵两万,使于禁、乐进为副将,来日不必再辞。

    关公大喜,谢辞回府,拜见两位皇嫂,又与貂蝉相见,密议约在汝南相会,安排已定。

    次日卯时,关羽约齐于禁、乐进二将,放炮起兵,引三万兵马,杀奔汝南。

    大军到至汝南,关羽下令:扎住营寨,各自谨守营门,来日攻城。

    于禁、乐进领命,各归营帐,安排来日战备。不想于禁当夜巡营之时,拿到两个细作,不敢自专,命副将押入关公大帐,请主将处置。

    云长本来不以为意,欲命副将审讯,内中一个细作却忽然说道:二将军别来无恙乎?

    关羽吃了一惊,抬头视之,见其非是别人,却是孙乾。关公急叱退左右,问孙乾道:先生何来?自徐州溃散之后,向在何处?

    孙乾:某自逃难飘泊汝南,幸得刘辟收留,现与主公相会。三将军翼德也已得见,占据古城,离此百里;桃园三兄弟,只差将军一人。今闻将军领军来伐汝南,主公特令小军引路,教某为细作,来报将军。

    关公听了,双目泪下,问道:兄长即知我已降曹,引兵来攻,却因何令先生来见我?他不怕我杀了先生,向曹操献功么?

    孙乾笑道:是何言也!玄德公怎不相信自家兄弟?前日糜芳前来与主公相会,说起将军得授朝廷封敕,因斩颜良、诛文丑之功,升爵汉寿亭侯。本来我等也曾叹息二将军降曹,不料主公大怒,掌击糜芳面颊,谓“我二弟非变节之人,有再言关公降曹者,无论亲疏,定当诛之”。主公又言,“只因有我二位夫人连累,使我二弟寄人篱下,委屈求全,此皆是刘备之过,来日相见定当陪罪,务求二弟原谅,方得安心”。将军休得三心二意。

    关公听罢,百感交集,泪如雨下: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先生,先去古城见我三弟翼德,令于五日后密至上蔡北门外小和村,与我师妹貂蝉相会,迎接二位皇嫂便了。

    孙乾:二位皇嫂不在许都,却因何到了上蔡,又如何与貂蝉同行?

    关羽:先生不必多问,到时便知。本来是我亲去迎接,因恐惊动于禁、乐进二将,今有三弟代劳,可谓妙极。你再去禀报我兄玄德,可使刘辟先弃汝南,亦去古城会合。我占领汝南之后,则与于禁、乐进班师回归许都,设官管理此地。你等再复回军,占据汝南便了。

    孙乾见关公莫测高深,也不及多问,只是一一允诺。及闻关羽还要复归许都,不由问道:君侯且住。我等复占汝南,你却引兵回许都,则又如何兄弟君臣相会?

    关羽:只要二位皇嫂安然离去,关某匹马单刀,何时不能离开许都?大丈夫来去明白,某即受朝廷之职,则不告而去,谓之逃矣。某此次归朝,必先安排二位皇嫂离都,然后当面拜别天子,再来与兄长及三弟相会。

    孙乾:喏,但凭君侯自行安排。

    关公嘱毕,当即便以巡哨为名,将孙乾及其随从送出曹营,目送二人直奔古城而去。

    歇兵三日之后,关公引兵出马,与汝南守将龚都对垒。乐进请命冲阵,关公不应,亲自提刀临阵,对龚都喝道:尔等不服王化,何故背反朝廷?

    龚都回骂道:你自己就是背主之人,有何面目责我?

    关公大怒,一刀劈下,龚都头盔落地,回马便逃。于禁、乐进驱军掩杀,龚都全军溃败,军士四散去了。

    云长三人夺了汝南,安民已毕,班师回归许都。

    镜头转换,京城许都。曹操出郭迎接,赏劳军士。

    云长回家,见府中仅有仆从侍女,二嫂与貂蝉却都不见,已知就里,不由以手加额,暗地感佩:师妹貂蝉妙术惊人,不动声色便将二嫂带出许都,曹操及满宠却丝毫不知。

    思之半晌,刚在厅堂坐定,门外来报:张文远将军求见。

    关羽吩咐请入,亲自迎至阶下。张辽穿廊而入,举手贺道:弟闻云长兄在阵上得知玄德公音信,真是万千之喜,故此特来道贺。

    关公将张辽让到厅中叙座,令人奉茶:虽知故主现在,但未得一见,何喜之有!

    张辽:兄与玄德公之交,比弟与兄何如?

    关羽:贤弟休怪,恕某直言。我与文远兄虽是义气相投,又有师门之谊,但亦止于朋友之交也;我与皇叔玄德,却是朋友而兄弟、兄弟而君臣者也,岂可共论?

    张辽听关公提及师门之谊,隐然有指责自己背主之意,不由心虚胆寒。只得依照曹操之意,问道:未知兄是全忠以留在许都,匡扶汉室社稷,还是全义以投汝南,往从皇叔?

    关公叹道:今之许都,诸臣只知有曹司空,岂知有汉家天子?某愿尽忠,又忠于何人?且昔日结拜之盟,安肯背之!某斩颜良以解白马之围,诛文丑以疏延津之困,已有报于曹公,话符前言而矣。我意已决,来日辞别天子而去,望文远为我致意曹公。

    张辽听了关公之言,半晌无语,只得告辞,如实回报。

    曹操听罢无言,挥手令其退出,独自一人烦恼。

    张辽刚走,程昱入见:何不趁此召关羽入府,擒而杀之?

    曹操不舍,左右彷徨无计。

    次日平明,关公上朝,见曹操及其心腹不在,遂向献帝递了辞书,说明离开许都,前去寻找兄长刘备,共举义旗,兴扶汉室之意。

    献帝明知其意,也知不可强留,只得勉励数语,赐酒三杯,令张绣送至殿外。

    关公辞了天子,遂至司空府衙,欲当面拜辞。曹操命悬回避牌于门首,不令相见。

    如此三番五次,关公难见曹操,于是怏怏回府,命旧日跟随人役收拾车马两辆,又写书一封,遣人送往大司空府,辞谢曹操,自己坐待回复。

    曹操看了关公辞书,只作不知,也不回复。

    关羽又派人到张辽府中打听,回报张文远自早进入司空府当值,并未归家。

    次日侵晨,关公不见曹操回复,只得长叹一声,将九名美女安顿于府中,自己率十数名旧日部从,出得府门,跨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护送车仗,径出南门。

    门吏挡之,索要出京令牌文书,关公怒目横刀,大喝一声,夺门而走。门吏不敢十分得罪,只得尽皆退避。因见关公出城,急派人飞马前往司空府中,向曹操报信。

    关公既出内城南门,便令从人舍了车仗,只管打马望官道进发。自己却独自立马提刀,于北关桥上相候。

    南门守将飞报曹操:关羽夺门而去,车仗鞍马二十余人,皆望南行。

    曹操正在愣怔,满宠来报:刘备家眷及关羽旧部,尽皆离去不见。

    众人听了,无不愕然。老将蔡阳忍耐不住,挺身出班大叫:关羽如此无礼!某愿将铁骑三千,去生擒关某,献与主公!

    曹操目视夏侯惇,见其沉默不语,即唤张辽、徐晃近前,叮嘱道:关云长大义参天,财贿不以动其心,爵禄不以移其志,此等人我最为爱敬。想他去此不远,我一发结识他做个人情,以后也好相见。你二人向与云长交厚,可先去南门外请住,让他稍留片刻;待我率全部文武与他送行,更以路费征袍赠之,使为后日记念。

    张辽与徐晃领命,双骑先往。

    曹操冷冷一笑,却又唤过蔡阳,秘密嘱道:你领三千兵马,竟出西门,抢在关公之前,兼程前往汝南,与曹洪合兵一处。勿必抢在关公之前斩杀大耳贼,却又令他亲眼看到。关羽必定心神大乱,你即可擒之,回归许都。卿若立此大功,某便奏请天子,封为列侯。

    蔡阳得令大喜,出帐点兵去了。

    镜头转换,许都南门。

    张辽与徐晃飞马赶到南门,见关云长立马桥头,扬声大叫:云长兄且慢行!

    关公在马上执手为礼:文远与公明莫非是奉曹公将令,欲擒关某回去么?

    张辽:云长休要说笑,若要擒兄,需是他人前来。曹公已知兄台远行,欲来相送,特使我等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公听了,心中感念,但也不敢大意,遂以手按住青龙刀杆,立马于桥上相候。

    只见尘头起处,曹操飞奔前来,许褚、于禁、李典、贾诩、满宠等随行于后。曹操见关公横刀立马桥上,遂令诸将勒住马匹,独自提马向前,与关羽对面相见。

    关公见曹操背后众人手中皆无军器,方始放心。

    曹操心中一阵难过,扬声道:云长行何太速?

    关公见此,只得硬起心肠,于马背上欠身:关某前曾委托张文远禀过明公,并获明公允准在先。今故主现在汝南,因当初在桃园订有誓约,不由不去。前番造府不得参见,故拜书告辞,望明公话符前言。

    曹操:即刘皇叔健在,是我无福奉教于君侯。曹某方欲取信于天下,安肯有负前言?只恐将军途中乏用,今特具路资相送。另昨夜赶制锦袍一领,略表寸心。

    遂令左右二人,一人奉金,一人捧袍。皆上前单膝而跪,双手举案过顶。

    关羽不敢下马,顺过刀杆,用刀尖挑过锦袍,伸手扯过,披于身上,勒马回头称谢:明公赐袍,感恩不尽。盘缠关某尽有,赏金可转赐有功将士。今日拜别,异日更谋相会。

    说罢将袍袖遮面,下桥而去,却已经忍不住泪流满腮。

    曹操立马桥头痴痴远望,直到关公转过城角,这才长吁一声:噫,云长去矣!

    许褚纵马上桥,恨恨说道:此人以刀挑袍,无礼太甚,主公何不下令擒之?

    曹操挥手:彼一人一骑,吾等却有数十余人环伺,人家安得不疑?换了你我,也是如此。某言既出,不可追也。

    张辽、徐晃闻听此言,赞叹不止,深服曹公心胸大度。

    曹操在桥头呆立半晌,刚要拨马回城,忽听城楼军士指着桥下叫道:关将军去了,却为何将车仗留在那里?

    曹操闻之一怔,令张辽带两个军卒过桥去看。

    片刻之间,张辽驱回车仗:车中无人,却又颇为沉重,未敢轻启,特来禀告主公。

    曹操令军卒掀起车帘,却见前面车中白银成箱,后面车内黄金成垛,尽是自己往日所赐,俱都封存在那里。后车梁上另以丝带悬挂锦盒,摘下打开看时,是“汉寿亭侯”印信。

    曹操大惊:关云长挂印封金,刘备二位夫人却到哪里去了?

    满宠忽然大悟:不好!关羽即无车仗拖累,一日夜即可到达汝南,蔡阳将军危矣!

    曹操听了,急命夏侯惇:回城速点八千人马,前去汝南接应蔡阳,并力击杀刘备!

    镜头转换,按下曹操,专说关羽。

    关公纵马离开许都,赶上随从军士,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向汝南进发。

    次日路过卧牛山,正行之间,只听一棒铜锣响亮,有一股强人下山劫道。为首一员关西大汉名唤周仓,纵马上前,抬头见了关公模样大惊,开口请问来者名讳。

    关公报名,周仓滚鞍下马,大喜再拜,请为部曲,情愿牵马执镫相随。关公爱他豪壮,又闻说是关西人氏,遂欣然收为部下,并其部下三五百人马。

    周仓:某早闻张飞将军大名,亦知古城所在,愿为主公在前引路。

    关公大喜,便命头前带路。行之未远,十数骑迎面而来,为首者却是孙乾。

    孙乾下马拜见关公,说道:皇叔二位夫人在貂蝉保护下已至古城,与主公夫妻相会。貂蝉言道,二将军近日必从此路前来,主公才命孙乾来迎,以免将军走错方向。

    关公听闻即将与兄长和三弟相见,即喜且悲,令孙乾在前引路,直奔古城而来。

    行了不上半日,前面已隐隐看到古城垛碟。孙乾对关公道:二将军少歇慢行。某先回城内禀报主公和三将军,使其远出城门来迎。

    不待关公应诺,已打马进城去了。关羽放缓丝缰,与周仓慢慢行来,已是热泪盈眶。

    只听城中三声炮响,城门开处,一哨人马驰迎前来,片刻间已至眼前。为首三人并骑而行,左有张飞右有赵云,居中一人正是刘备。

    关公刹时满腔热血奔腾,提缰驱马上前,便要与兄长拜见厮会。

    正在此时,陡见张飞挺矛冲至近前,喝道:关云长!忘了当年桃园结义之时也?投了曹操,封侯赐爵,替他斩颜良、诛文丑,解了白马之围,今又来赚我古城!

    关公惊问:贤弟如何出此无情言语?愚兄所为,二位嫂嫂尽知,你休屈枉了为兄。

    刘备飞马前来,对张飞喝道:三弟休得无礼!你二哥大义参天,哪个不知?

    张飞哈哈大笑道:谁让他做了曹操的官儿?我吓唬吓唬他罢了。

    将手中丈八蛇矛往鸟翅环上一挂,跳下马来,跪在关公马前:二哥屈身事贼以保二嫂,建功报恩而退,不恋官禄,不贪金银,张飞自愧不如。兄弟给你当下马石可也。

    关公哭笑不得,甩镫下马,上前与兄长刘备相见,后与张飞、赵云分别见礼,又引周仓拜见皇叔、三爷张飞。

    刘备见周仓长相英武,也替二弟喜欢。张飞引关公进到城中,到县衙内见过简雍、糜芳,众人坐定,兄弟三人这才执手而泣,各诉别来思念之苦。

    兄弟君臣正说之间,门军来报:城南门外有十数骑来的甚紧,不知甚人。

    张飞闻报出衙,转出南门看时,见十数骑轻弓短箭而来,眨眼间已到城下。

    为首者远远见了张飞,急忙滚鞍下马,跑上前来,原来却是糜竺。

    张飞大喜,下马相见,问道:糜子仲何来?

    话犹未了,后面跑过一个少年将军,向张飞大礼参拜:孩儿拜见三叔!

    张飞仔细相了一相,哈哈大笑:你不是我侄儿关平?快快平身,想煞了三叔也!

    字幕:关平,关羽长子,与夫人胡氏在平原县时所生。

    见礼已毕,张飞又问糜竺:先生一向在何处,怎与关平相会,又寻到这里?

    糜竺:休要提起。自徐州失散,我与简雍到了南阳,投奔胡车儿将军。后闻主公在河北袁绍处,简雍便去寻找。早知三将军离南阳不远,何至于直到今日方得相见!前于路上遇见一伙客人,说有一姓张的将军,如此模样,占据古城,度量必是将军,故来寻访。行至半路,却又遇到关平独骑而至,奉母之命前来寻父。却不皆是天意?分别经年,今幸得相会!

    张飞:天下宁有此等巧事!兄长携子龙和糜芳,也是前几日刚刚到此,貂蝉师妹相送二嫂又到;今日二哥与孙乾刚刚来此,你又到了。岂不是天意如此!

    糜竺听罢大喜,便同张飞进城,来见玄德、关公,并见二位夫人,哭拜于地。

    刘备见兄弟重聚,将佐无缺,又新得赵云、周仓,关平亦长大成人,且习得满身武艺,不由欢喜无限,在衙中连饮数日庆贺。

    当时检点人马,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周仓、关平,部下马步军校,共有四五千人,军容甚是齐整,旗号铠甲俱全。

    刘备即与众人商议:古城平原无险,易攻难守,我欲弃了古城,去守汝南,如何?

    众人闻此,均无异议。恰好门军来报:今有汝南刘辟、龚都,差人来请。

    刘备于是整顿人马,便要往汝南驻扎,再招军买马,徐图征进。三兄弟及众将佐点军已毕,正在收拾粮草车仗之间,忽听城外号炮连天,人喊马嘶。

    北门守将飞驰来报:城外一哨人马呼啸而来,声称是曹司空麾下大将蔡阳,点名要见汉寿亭侯关将军,城外答话。

    张飞听了大怒,冲关公叫道:我在此一年有余,并无人知,那蔡阳因何知道?前番被你胡弄过去,今曹操兵临城下,你还敢支吾么?

    关羽:贤弟且住。为兄南下寻兄,是在明处;曹操或有除掉我兄弟之心,必令人追随而来,是在暗处。关某此心可昭日月,看我斩此来将,以表真心可也。

    刘备:三弟不可鲁莽,你二哥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张飞:大哥只是仁义待人,某却不受你欺哄。咱们这就出城,你去斩了来将便罢。早闻你万马军中斩颜良、诛文丑,曹操赞你万人之敌。那蔡阳武艺再高,毕竟不如颜良、文丑强甚。我这里助你三通战鼓,三通鼓罢,你不斩来将,便是有私!

    关公无理可讲,只得应诺,提刀上马,直奔北门,张飞气哼哼地,在后跟随。刘备只得率引众将,齐出北门列阵。

    蔡阳见关羽纵马而至,自顾挺刀上前,高声大喝:曹公对你天高地厚之恩,封侯拜将礼义倍至,你却使诈背叛,真反复小人也!吾奉曹司空之命,特来拿你回京!

    张飞听了蔡阳这一番话,已知内中缘故,心想:坏菜!今番又冤枉了二哥也。罢了,委屈不委屈以后再讲,此时倒要看看,二哥既能斩颜诛丑,武艺究竟到何境界!

    于是夺过军士手中鼓槌,亲自擂鼓助战。关公闻听背后鼓声催得如同爆豆一般,心下着急,更不打话,冲蔡阳举刀便砍。

    岂料蔡阳虽然年老,但刀法精奇,正是关公对头,竟一时不分胜负。耳听两通鼓将尽,关公心中焦急,忽将卧蚕眉竖起,凤目圆睁,射出两道闪电,将蔡阳双眸慑住。

    蔡阳正战之间,感觉对方目光有异,不由抬头望去,四目相对,即时神魂俱醉,不知身在何处。云长大喝一声,青龙刀起处,蔡阳头已落地。

    曹家军士见主将殁了,四散奔走。

    张飞看得清楚,高声叫道:二哥!你双眼还会放电。这是什么本事?

    关公不理,催开胯下赤兔,随后赶杀曹军。忽听东南方鼓声大震,一哨人马飞也似驰来,接住蔡阳败军一通截杀,几乎杀个净尽。剩下腿脚快的,急忙退往上蔡,投奔曹洪。

    来援者正是汝南刘辟、龚都,因与刘备合兵一处,又向北追杀六十余里。刘备数年征战,从未有此大胜,至此心满意足,止住追击,下令回军汝南。

    镜头转换,按下关羽,复说袁绍。

    刘、关、张兄弟古城相会,齐聚汝南,早有河北细作探知,星夜报于袁绍。

    袁绍闻报,不由气怒攻心,便聚手下将佐谋士,商议起兵由青州下汝南,以伐刘备。

    郭图进言:刘备虽然可恶,但据汝南弹丸之地,兵马不过四五千人,微不足虑。我若绕道攻打汝南,兵少则不足用,兵多则必为曹军截杀。我与曹军一旦接战,则东有青州刺史臧霸、南有广陵太守陈登,若引兵袭击我军之后,则其势危矣。

    袁绍:则我颜良、文丑之仇,便不报了?

    郭图:现有江东孙伯符,威镇三江,地连六郡,谋臣武士极多,较其父孙坚尤为英雄。明公可使人以厚礼结交孙策,请其出兵袭取汝南,平灭刘备;再以得胜之师共攻曹操,此为上计。若曹操得以灭除,可允诺孙伯符,共分曹氏领土可也。

    袁绍听罢大喜,当即修书一封,遣陈震为使,往江东来会孙策。

    孙策自从雄霸江东,驻守丹徒以来,兵精粮足。建安四年,又袭取庐江,大败刘勋,再使虞翻驰檄豫章。豫章太守华歆明知不敌,于是举全郡投降,被孙策待若上宾。

    曹操闻知孙策强盛,远迈其父孙坚前为长沙太守之时,遂遣使前往江东,求以曹仁之女,许配孙策幼弟孙匡。孙策从之,自此两家结亲。

    孙策渐有并吞天下之志,上书天子,求为大司马。

    献帝问于群臣,曹操力谏不许。孙策听使者回报曹操居间作梗,心怀怨恨,由此暗自整顿训练军马,常有袭取许都之心。

    吴郡太守许贡探知孙策之谋,发书许都,建议曹操将孙策召还京师,就便图之。

    不料使者赍书渡江时,被防江将士所获,搜出许贡私书,便将信使解赴孙策。

    孙策观书大怒,立斩其使,又严令封锁消息,遣人寄檄吴郡,请许贡前来丹徒议事。许贡不知密书已泄,未作丝毫防备,即随来人出了府门,前去谒见孙策。

    许贡去了半晌,一个道人自外而回,直入吴郡府衙。

    府中管家见那道人回来,大喜迎接,顺口说道:仙长若是提前两个时辰归来,也可见到太守。此番不巧,我家老爷奉了孙伯符将军之命前往丹徒,需要明后日才能回来。

    那道人闻听此言,大叫一声:如此,太守大人休矣!

    字幕:太平道人于吉,自号南华老仙,张角之师。

    镜头闪回,叙述于吉由来。

    于吉自将三卷天书授予张角,早已算出张角必将惹出滔天大祸,遂远走江东,寄居好友许贡家中,一面在吴越之地散符施术救人,一面传道收徒,预备聚众策应徒弟张角。

    不料张角虽有道术在身,但不敌卢植、皇甫嵩、朱隽、孙坚、曹操等用兵如神,未及一年即失机败亡,救之不及。

    于吉只得隐忍,静待时机成熟,要将以上杀徒仇人全部除之而后快。

    孙坚即死,于吉便将血债记在其子孙策头上,每日与许贡计较除掉孙策,才有许贡向曹操投书献计之事。

    许贡钦服于吉道术高妙,早已拜其门下,并暗地联络同党,不上三年,已有孙策帐下半数文武将佐,争与于吉往来,以师敬之,尊称“神仙”。

    闪回结束。于吉外出数日,回到府中,管家回说主人已被孙策请去。

    于吉闻说大惊,忙在袖中算了一课,急将三个徒弟叫来,吩咐道:使君此去大凶,恐怕有去无回。尔等可至西山密林中埋伏,成与不成,无需回来复命。(本集完)

第二十四集 于吉报仇

    丹徒城中,孙策府邸。

    许贡随使者到了府邸衙署,登堂唱喏,问道:伯符将军相召,未知有何差遣?

    孙策冷笑连声,当即喝令关门,拿出许贡写与曹操密书,掷于地上,怒叱道:某将江东大郡全权委托,与你何仇何恨,今欲送我于死地!

    许贡大惊,无可辩解,只得哑口无言,沉默以对。

    孙策怒气勃发,命武士撤下弓弦,将许贡当堂绞杀,复命尽诛其随从部众。刹时间府门大开,禁卫军杀出,许贡十余个随从不及还手,已经尸横就地,身首两分。

    却有一个随从命不该死,因内急绕到远处林中出恭,闻听同伴惨叫之声,便知主人亦必被杀,急忙提上中衣,兼道逃回吴郡衙署,通报主人凶信。

    许贡部下僚属闻讯,自知不是孙策对手,恐被连累,便与家属仆从尽皆逃散。

    孙策即杀许贡,转而更恨曹操,遂令部将训练兵卒,准备渡江北伐。一边借口练习骑射,常引军会猎于丹徒西山,每每身先士卒,单骑驱驰。程普、黄盖等老将劝之不听。

    这日聚众围猎,众军自草中赶起一头大鹿。孙策仗着马快,撇了诸将,单人独骑,纵马上山逐之。正赶之间,只见树林之内钻出三人,在道旁持枪带弓而立。

    孙策心中起疑,勒马问道:汝等何人,因何在此?

    当中一人答道:我等乃韩当部卒,在此射鹿。你却又是何人?

    孙策见对方不识自己,不由感到好笑,说道:某是黄盖将军部下,也来射鹿。

    说罢举辔便行,从三人身侧穿过。那三人故作退避,待孙策马到近前,大喝一声:我等是许贡家客,特来为主人报仇!

    话犹未了,三人一齐动手,猝不及防。其中一人拈枪望孙策左腿便刺,入肉两寸有余,血染战裙;另一人拈弓搭箭射来,正中孙策面颊。

    孙策大怒,顺手拔下面颊上箭矢,取弓回射,那放箭者应弦而倒。其余二人举枪向孙策乱搠,不肯退后半步。孙策脸上血流如注,腿伤痛不可禁,只得且拒且走。

    顷刻之间,孙策旋又身被数枪,马亦带伤,寸步难行。孙策随身未带长枪,又见袋中箭矢已绝,不由仰天大叫:可叹我号称小霸王,今日死于无名小辈之手!

    正在危急之时,听得身后一片声呐喊,程普引领众将赶来,刀矛齐施,一刹时将那两个刺客砍为肉泥。复以刀剑割下战袍,扎裹孙策伤处,救回大营。

    程普等诸将见孙策伤重,劝之再三,且回吴会养病,病愈后再行北伐。孙策虽然同意南返养伤,但犹不肯干休,怒道:此事必与曹贼大有干系。我若不死,必伐许都!

    即命二弟孙权:你可代我整备人马,预备渡江北伐,先取广陵。

    探马得知江东消息,立刻飞报广陵太守陈登,诉说孙权要来。原来曹操自平定徐州之后,感念陈登献城有功,便代朝廷发诏,擢升其为广陵太守,进封伏波将军。

    陈登在广陵数年经营,甚得江淮民心。此时闻报孙权来攻,便一面令人驰书前往汝南,与刘备约会呼应;一面致书东海臧霸,请其带兵前来相助,抵御江东兵马。

    臧霸与陈登在徐州时便相交甚厚,得了陈登手书,即率三千人马,星夜驱至广陵。

    陈登:将军既肯助我,只要依某计策行事。但闻我军鼓而进,必获大胜。

    臧霸亦知陈登雄才大略,非同小可,满口应诺,自去依计行事。

    镜头转换,江东兵至。

    孙权正在年少气盛,奉了兄长之命,率领五万兵马,以韩当、周泰为副将,跨江来夺广陵,先来进攻匡琦城。

    陈登闻报,急率臧霸自广陵驰援而至,入城布置防范。

    因未料江东人马来的恁快,当时陈登兵马大都屯于广陵,匡琦城只有两千守军;加上臧霸所带来三千余人,也不过五千兵马。

    孙权依仗己方军力十倍于城内守军,下令弃舟登岸,分兵东西南门三面攻打,自己亲率主力攻打南门。

    城中守军见城外敌如蚁聚,战鼓动天,不由人人面有惧色,心中着慌。

    陈登镇静自若,下令紧闭城门,命将士们严阵以待于城门之内,城头上却偃旗息鼓,尽遣城中老弱上城,示敌以虚。

    孙权见城上守备松懈,遂令击鼓三通,以骑兵冲锋,步兵继之以后。

    韩当挥刀在前,眼看离吊桥只有一射之地,座下战马却忽然悲嘶咆哮,扑地倒了。但闻左右悲嘶连连,马匹成批摔倒,却是被扎马钉伤了蹄子,骑士落地翻滚,成批死伤。

    韩当急令停止冲锋,且自退军。后面步军赶至,与骑兵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陈登在城楼之上看得清楚,喝令一声,将城上旌旗竖起,鼓声大作。

    城下闻鼓而动,打开城门,臧霸一马当先冲出,如下山猛虎,奋勇向敌阵冲去。只拣中间大道奔驰冲杀,原来早就布好暗记,此处并无扎马钉埋伏。

    韩当忽见城中兵出,只得仓促应战。臧霸迎面一枪,将韩当手中大刀拨到一边,却不与之恋战,只认准孙权中军大旗疾冲。一马到处,如汤泼雪。

    孙权所部中军猝不及防,被臧霸冲乱,溃不成军。中军护将周泰见臧霸来得凶猛,急令禁军拥护孙权后撤,自己向前迎战,大叫道:江东周泰在此,敌将休得猖狂!

    臧霸单枪匹马撞入重围,也不答言,冲周泰当胸便是三枪。

    周泰虽是江东猛将,但觉对方兵器沉重,自己不敌。正在这时,韩当从后面杀到,与周泰二人双战臧霸。臧霸以一敌二,精神倍长。

    陈登眼见臧霸挫动敌军锐气,在城上亲自擂鼓,众将士喊声连天,奋勇冲杀。江东军此时士气已衰,失去指挥,乱作一团。

    孙权见此阵势,心中亦慌,只得下令暂退江边,上船以避敌锋。

    江北将士围裹上来,韩当、周泰只得撇了臧霸,回身拥护孙权上船,喝令移船江心。

    江东士兵大半登船不及,在江滩上互相拥挤踩踏,被杀死淹死者不计其数。围攻东、西城门的两路江东军,有不及逃回者近千人,见归路已断,只得投降。

    孙权兵败退回江东,检点部下兵马,折损近半。只得含羞抱愧,写了请罪之书,令人送往吴会,报知兄长孙策,并请增兵添将,以报此仇。

    孙策览书叹道:非是二弟无能,乃我轻敌故。陈登多智,非大将不足以敌之。

    遂派程普、黄盖二将,各率精兵一万,前往相助孙权,再次渡江攻取广陵;叮嘱务须慎重用兵,不可大意。

    二将领命,不日到达江岸大营,面见孙权,合兵一处,声势再振。孙权大喜,遂以重帛赏赐激励将士,下令排开战船,逶迤渡江,千帆竞进,遮盖江面。

    陈登闻报江东大军卷土重来,知道匡琦城小,必然守之不住,遂命舍了此城,并将城中百姓全部移入广陵,再次约会臧霸,前来助战。

    臧霸听说孙权又来,不敢耽误,又领三千精锐星夜来至广陵,命人报入城去。

    陈登亲自迎至城外十里,与臧霸携手入城,再议守城之计。于是先派功曹陈矫,快马至许都告急;一面将前次所俘近千名军士放归江东,令捎书信,呈报孙权。

    孙权收纳战俘,闻说陈登已弃守匡琦城。于是展开书信,见其书略云:

    愚闻英雄处世,当恩怨分明。与孙氏有杀父之仇者,荆州刘景升也。我与孙将军划江而治,平素并无仇隙,且为友邻之邦。今将军弃杀父之仇而屡攻友邻,窃谓不以为然。孙将军虎踞江东,深为许都曹司空所患,早欲起兵攻之,苦无争端借口。今将军再攻广陵,某因兵少不敌,只得报急于许都,请求朝廷发兵来援,并与曹将军约以举火为号,共击将军。某为一路诸侯,亦不愿曹操兵入广陵,侵我辖地;此乃将军逼我与曹公联合,于将军而计,实非所宜也。若将军弃攻广陵,而转向荆州,某必弃前嫌,以为将军呼应,望将军熟思之。

    孙权读毕,展示诸将:陈登书中示弱,可见广陵城中守兵甚少,非我敌手。其言虽是有理,但我有兄长严令,既已渡江而来,不雪前番战败之耻,亦非英雄!

    于是将陈登来书撕得粉碎,驱回来使,挥师直至广陵城下,连日攻打。

    陈登并不出城应战,只是依仗广陵城高池深之利,连日变换手段守城,令孙权无法得手。两下攻守胶着,不由过了七八日,江东军因攻城不利,死伤者极多,士气低落。

    孙权见久攻不下,计算日期路程,约计许都援兵必于近日将至,心中更增焦灼。

    遂与程普商议,令韩当、周泰去江边准备战船安排退路,以免再似上次败得凌乱不堪。

    二将领命,连夜往江边而去。却被广陵暗探得知其情,射书入城,报知陈登、臧霸。

    陈登览书大喜:此番又中我计矣。江东之军,直如此不耐一战!

    于是请来臧霸,调兵遣将:请阁下便引部下三千精兵,潜夜自北门悄悄出城,到东南十里外山林中埋伏。先在林中休息一天,以逸待劳,于明日夜间闻鼓而进。

    臧霸:谨遵台命。

    陈登:江东军围城之前,我已命人在城北聚积大量柴草,每隔十步一堆,纵横成行,直排出十里远近,布列整齐待命。命副将潜出北门,明日酋时放火为号,以扰乱孙权之心。

    副将:喏,末将遵命。

    安排已定,各自依计行事。至次日夜间,城北埋伏军士点燃火堆,光照远近,并夹杂号角声声。半夜三更,火光便似一条长龙,照亮天际。

    镜头转换,吴军江岸大营。

    探马来报:广陵城北,火把犹如长龙,一望无际;号角不断,声传数十里。

    孙权闻报大惊:此必是许都救军已到,陈登果不欺我。立即传令大军拔寨,后退三十里,免为敌人形成夹击之势。

    江东军奉命连夜移营,将士不明其理,心中十分惊恐,一时混乱不堪。

    陈登在城头看见敌军移营,便知时机已到,下令城头击鼓,报知城外臧霸;一面大开城门,亲率大军出击。

    江东军正在移营之际,军士不成阵列,被广陵军两路夹击,立时大溃,死伤枕籍。多亏韩当、周泰率部来迎,簇拥孙权到江边上船,从容撤过江去,才不致如上次损兵折将。

    陈登见获全胜,止军不追,引得胜之兵回城,与臧霸庆功。

    孙权败归江东,只得再次具书,令人报知兄长孙策,并将陈登之语转告。

    孙策此时创伤未曾痊愈,闻此败讯转增气恼,非要带病北征,以雪前耻。张昭见主公如此,只得拼命劝住,一面使人寻请神医华佗,前来与孙策医治伤症,待病愈后再议出征。

    不想华佗已往中原去了,止有徒弟张医在吴,奉命前来与孙策诊治。

    张医颇得师父华佗真传,诊视伤症后说道:伤势倒是无妨,可以药到病除。唯有所中箭头上喂了毒药,须静养百日,方可无虞。若怒气冲激,其疮难治。

    张昭以重金相谢,恭送张医去了,又将医嘱告知孙策,劝其静养为上。孙策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刻便愈,每日在府中纳闷,度日如年。

    将息到二十余日,忽报袁绍遣使陈震,自河北而至。

    孙策着装坐起,令将陈震唤入。陈震呈上袁绍亲书,具言欲结东吴为应,共攻曹操。孙策大喜,即日便聚会诸将于城楼之上,设宴款待陈震,并下出征军令,以鼓士气。

    正在饮酒之间,忽见诸将互相耳语,纷纷下楼。

    孙策怪问何故,左右回道:今有神仙于吉,乃山东琅琊人,极有道术,在江东行医发散符水仙丹,救人无数。今从楼下经过,诸将恐失机会,故此皆离席下楼,前往拜之。

    孙策闻听大奇,遂与陈震起身,共至窗前凭栏观看。

    只见一个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立于当道之中,受那百姓及诸将焚香伏道而拜。

    孙策见状大怒道:岂不怪哉!正是乱世鬼神多,国衰灾异频。这是何方妖人,在我江东惑乱民心?快与我擒来回话!

    左右侍卫见主公发怒,怕他旧伤复发,只得下楼,以礼将于吉请至楼上。

    于吉上得楼来,对孙策只是打个揖首,并不下拜。

    孙策见于吉在自己面前洋洋而立,怒叱道:狂道怎敢在此煽惑人心!

    于吉嘿嘿笑道:贫道早于顺帝之时,曾得三卷神书于阳曲泉水上,号曰《太平青领道》,以书中奇术代天宣化,普救万民,未曾取人毫厘之物,安得说我煽惑人心?

    众人听了大奇,心中默算自顺帝时至今七十余年,这个仙长怕不有百岁以上?于是尽皆赞羡,窃窃私语。

    孙策哪里肯信?愈加怒发,便起身上前,欲待拔剑。

    张昭忙挺身上前,斥道:道人休得大言。此乃江东之主,何如此无理?你即自称身有奇术,若能诊明我主公之伤,且能医之,便饶你妄言之罪。

    于吉睁着一双怪眼,将孙策上下仔细相了一相,嘻笑道:无非身中毒箭,创伤虽愈,余毒未清,此事易耳。

    即于袖中掏摸出一个小小葫芦,就中倾出一粒丹药,递与张昭道:拿去将水化开,服之即愈,永不复发。但恐孙将军惧我下毒,不敢服之耳。

    张昭将丹药接在手中,目视孙策,不敢决断。左右诸将皆劝服之,陈震在旁亦劝。

    孙策冷笑道:你即自称神仙,可立饮毒药一杯,再服此丹药,看看灵是不灵。

    于吉哈哈大笑道:将军到底是以自己之心,以度他人之腹,不肯相信医者之心。如此,以我丹药试某本身,亦不见功。可牵一犬来相试。

    孙策欲试其法术,即命牵一黑犬而至,灌以剧毒之酒。那黑犬初时凶猛异常,毒酒入腹,随即翻倒在地,口鼻流血,抽搐不已。

    张昭见黑犬将死,急令侍者将丹药掷入水中研化,当众灌入黑犬口中。

    过了片刻,黑犬流血即止,翻身爬起,不敢稍停,号叫着直奔下楼,左右拦之不住。

    张昭见之大喜,向于吉深施一礼:仙长神通,我等今见之矣。尚望再赐一粒仙丹,以救孙将军。则江东军民文武,皆感仙长之德。

    于吉斜视孙策一眼,见他这次并不发怒,显然已是心动,遂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家亦无处不行慈悲,此事极易。

    又自葫芦中倒出一粒丹药,与救黑犬者大小颜色无不相同,递予张昭掌心之中。

    张昭得了丹药,转身向孙策道:将军身系江东万民社稷之重,虎体至为紧要,望服此仙丹,我等之幸。

    文武群僚一齐施礼:将军服此仙丹,虎体痊愈,实乃江东万民之福,我等之幸。

    孙策见此等情状,这才舒了胸中怒气,令将丹药研开,当场服下。

    不过片时,孙策只觉身安体泰,一股清凉之气直透五脏六腑。连那中箭创口之处,也开始麻痒,似乎再无疼痛之感。

    楼上诸人见孙策脸色转为红润,精神焕发炯无病态,不由大喜拜倒,山呼将军洪福齐天,又谢仙长道术通神。

    孙策也便换了一副脸色,赐于吉上座,以酒相敬,口中尊为仙师,并请其随军效命,为将士疗伤。于吉微笑应诺,由是满座皆欢。

    次日清晨,陈震拜别。孙策治酒饯行,请其回复袁绍,许以联盟,共击曹操。

    镜头转换。陈震去后,孙策即发大兵,直至长江南岸。

    孙权率众相迎,俯地痛哭请罪。孙策因服食于吉所献慢性毒药,精神振奋,对孙权抚慰有加,即令筹集战船入水,来日进兵。

    适逢江南大旱,烈日如火,岸高水低,战船尽皆搁浅于沙滩。孙策只得屯军于长江南岸,期盼大雨降临,直待水涨时方能下船。

    于是数万大军暴露于烈日之下,更是炽热难耐,怨气冲天。若是往年这个季节,江南必是暴雨不断,只是今年滴雨皆无,长江中沙洲暴露,浅水处亦离堤岸数十丈远。

    这一日孙策坐于大帐,心情焦躁,命令中军:你去催促各营将士,速速整船列阵,令三军两日内务必移营船中,待江水涨时,便即开赴江北。

    中军得令,飞也似地去了。然而过了半天,却不见回转大帐复命。

    孙策心中奇怪,又热得在营中坐不住,遂带两个卫兵,亲自出帐,到江边视察。不料来到江岸看时,这一怒非同小可,气撞顶梁。

    只见那些大小战船,都搁浅在江滩上;明明军令已下,却并无人去推战船入水,整理战阵。又见于吉昂然高坐帅船之上,正在高谈阔论,许多将士围坐,听得如醉如痴。中军官也赫然在列,肃立恭听,似是浑忘了自身使命。

    孙策冲冲大怒,喝令从人:与我上船,把于吉捉来问罪。

    众将见主公到了,各知不妙,只得簇拥于吉下船,到江滩上参见。

    孙策对众将冷冷不理,先问中军:因何怠慢军令,不来大帐回报?

    中军:将军息怒。末将前来江边传令,那仙长却说夜来江水必涨,不必移船,便可自行漂浮入江。末将见他说的坚定,诸将又都不肯动身,只得随顺听他讲了半日。

    孙策气急:这个贼道,如此可恶!刚给他几分恭敬,便如此欺我。将这贼道绑了,丢在江滩地上暴晒。若果得江水暴涨,却再放他。

    亲兵不敢不从,立将于吉绑缚,弃于沙滩。于吉并不求饶,只是嘿嘿冷笑。

    孙策愈加怒不可遏,对于吉说道:如你真有神通,就让老天下雨,救你自己性命!

    说罢怒气哼哼,返回帐中。众将跟随入帐,敛气屏息而立,再无人敢给于吉求情。

    外面江滩之上,众军中有胆子大者,劝慰于吉道:仙长若真个施展神通,求来大雨,使战船自行漂浮开动,便是大功一件,主公必定饶你死罪,并有重赏。

    于吉斜卧沙滩,笑谓众人道:以我神通道行,若求三尺甘霖,本是小事。然孙将军必不饶恕,我终究不免一死。气数至此,恐不能逃。

    众人犹未相信,个个汗出如浆,却又不忍离开江滩。说话之间,时将近午。那于吉躺在江滩上,双目似睁还闭,口中念念有辞。

    忽见营中旌旗号带飘动,刹时狂风骤起,风头过处,四下阴云渐合。于吉圆睁二目,哼地一声,从口中喷出黑烟一道,冲上空中。随着一声响亮,空中雷电齐发,大雨如注。

    那暴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一时江中水声大作,漫上沙滩。众人跑上江岸避水,回头却见于吉仰卧水面,便似有人以双手相托,并不沉入江底。

    众军立在岸上齐呼:雨够了,够了。请仙长止了法术,快快上岸,孙将军定有重赏!

    于吉在水面上挺身而起,双足踏水走上岸来,在江堤上立定,仰首向天大喝一声。一刹时云收雨住,复见太阳。

    众军见此神迹,皆罗拜于地,不顾衣服沾满泥泞。早有人跑入中军,来报吴主。

    孙策听得江岸上喧嚷如雷,又闻报如此神迹,便引众将出帐。

    诸将见于吉挺立岸上,纷纷下拜,跪在泥水之中。孙策见状大怒道:晴雨乃天地定数,于吉偶乘其便,邀天之功,实乃妖人,或是黄巾余孽。你等何得如此惑乱!

    掣出腰间宝剑,飞步上前,将手一挥。寒光闪处,于吉首级已离脖腔,跌落江滩。

    众人齐声惊叫,欲待求情,已经不及。一道青气从于吉脖腔中升起,直投东北去了。

    孙策斩了于吉,消了胸中恶气,早见江水大涨,大小战船均已漂浮而起,布满江面。于是命将于吉尸首扔至江滩,下令众军移营上船,次日开船渡江。

    当日入夜,却又风雨交作、雷电交加。

    次日平明,军校来报:江滩上不见了于吉尸首。

    孙策:这一夜大雨,必是被水冲走。传我军令,即刻擂鼓聚将,登舟渡江。

    话刚出口,忽觉头脑昏晕,一跤跌倒于地,昏迷不醒。左右亲兵急救入卧帐之内,摇之不应,脸黄如腊。

    孙权闻报,急令随军良医入帐诊治。群医望闻切脉,乱了半晌,个个束手无策。

    程普、黄盖、韩当、周泰诸将进帐探问,孙权喝退军医,与诸将商议:如何是好?

    程普:前番神医华佗去了中原,想来此时已归江东。可令人快马回丹徒去请神医,并报太夫人及孙夫人得知;再命一人前去巴丘,请水军督都周公瑾前来,共议军情。

    孙权应允,立即派人,分两路飞马而去。

    镜头转换,丹徒城中。

    吴太夫人接到使者来报,听说长子孙策病重,便如五雷轰顶,即刻与孙策夫人大乔装束上车,随召张昭等一班文官随驾,前往江岸军营,探视孙策病情。

    使者见太夫人启驾,即持聘书聘礼,前往大十字街口医馆,来请华佗。

    却也赶得巧极,恰逢神医华佗自南阳师弟张仲景处回来,正在堂上坐诊。

    闻听使者说罢孙策病情症状,华佗说道:万幸遇我!此乃太平道门慢性之毒,七日七夜毒发,神仙难救。今日却是第六日,明日午时不能对症下药,定然毙命。

    即刻背了青囊丹匣,跟随来使出门,飞马直奔孙策大营。

    行至半途,天色向晚,路过一片大林。华佗心急赶路,令使者前头带路,穿林而过。

    使者心急火燎,闻言正中下怀,遂马上扬鞭,顺着林中小路驱驰向前。正奔跑间,陡听头顶唰地一声响亮,一人自树上跳了下来拦住去路,扣住马辔。

    那骏马正在急驰之间,忽被阻住去路,人立起来,将使者掀倒在地,摔个头懵眼花。

    使者大怒,翻身坐起,刚要开口喝骂,陡见那人一身素白色道袍,手挥拂尘——正是前日被孙策斩杀于江滩的太平道人于吉。

    使者只觉头顶上冷气嗖嗖,不自禁跪拜在地,颤声道:仙长,你被孙将军斫下首级,怎地拦住在下去路?冤有头债有主,需不是在下害你性命!

    于吉笑道:贫道法术通天,孙伯符怎杀得了我?你请来医门仙师,可是要去救那孙策性命?贫道至此,是要阻住华佗逆天行事,不干你事,退在一旁。

    使者早知于吉手段,即敬且畏,不敢罗噪,只得闪退一旁,让出身后神医华佗。

    华佗早已勒马驻足,将他二人对答听得清楚,此时遂跳下马来,上前揖首:仙长可是太平道人于吉?医家门下华佗有礼。

    于吉急忙还礼,笑道:华佗,你不该淌这混水!天下医者半出道门,看在太上老君面上,咱们也还有同门之谊。那孙坚与我有杀徒之仇,孙策又当众斩我三尸,也是前世夙缘,今生恨怨,不可不报。闻你医术通神,此去必坏贫道大事,故某在此相候,劝你回身。

    华佗:道兄,你杀孙策,非干其父孙坚之事,实是为给许贡报仇,离散江东君臣。医家本份,只是救死扶伤而已,你休阻我。

    于吉见华佗不听自己谏阻,登时变了面皮,口中念念有辞,将手中拂尘一甩。只见身后树林却化作一条大河,拦住华佗去路。

    于吉笑道:道兄!你医家门只知用针施药,怎如我道门法术玄妙?你若渡得此河,那便任你前去;倘若不能,那便请回。我不害你性命,也免得伤了医道二门和气。

    华佗眼见今日之事不能善罢,只得放下青囊药箱,拉个起势,其状便如出林猛虎,叫声“得罪”!猱身向前,直扑于吉。

    这一下便似电光石火,间不容发,声势夺人。

    于吉大吃一惊,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向后倒纵丈许,那身后大河也便窄了一丈,落足之处又化为树林。他只知华佗医道通神,却不料其武功之高如此,不由脸上变色。

    华佗:道兄,非逼华某出手,若是伤了尊驾,江湖同门不好看相。

    于吉:道兄所施何术?

    华佗:某自幼习医,与药为伍;且于采药之时攀山涉林,免不得又与禽兽为邻,彼此攻守。因仿效虎、鹿、熊、猿、鹏之形,自创出一套独门武功,号为五禽戏是也。

    于吉:鸟兽之技,能奈我何?放手一搏罢。

    华佗无奈,只得施展神功,步步紧逼。于吉即刻不敌,连闪带躲上蹿下跳,一时狼狈万状,还手不得。只顾一退再退,那身后大河也便一缩再缩,其阔不过丈余。

    于吉虽然看似落败,但却身如鬼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华佗倒也伤不到他分毫。两人斗至百余回合,于吉看看天上明月西坠,天欲破晓,忽地跳开,哈哈大笑。(本集完)

第二十五集 龙困江滩

    江畔林中,医道大战。

    于吉眼见东方破晓,收了法术,笑道:道兄,不料你竟还有这么一手,当真令我大开眼界,钦佩至极。贫道今日累矣,不陪你顽笑了,告辞告辞,且容他日再会。

    说罢返身,只往那河中一跃,便听扑通一声响,劈开水面竟自去了,再无踪影。过了片刻,其河消失不见,冷月在天,眼前复又归于一片树林。

    孙策使者在一旁观战,直看得目瞪口呆,见于吉终被华佗赶走,不由大喜。忽抬头看看天上明月,这才猛悟,忽然哭叫道:仙师,好不苦也!

    华佗喝斥道:明明是我打跑了贼道,你不来与我道贺,却叫得什么苦?

    使者悲声不止,指着天空道:仙师只记得是打胜了,却上了那道人的恶当。你看那东方天际,启明星都要亮了,咱们午时如何能赶到大营?

    华佗抬头看天,这才恍然大悟,悔之不迭。

    江岸大营之中,孙策半睡半醒,气若游丝,毒入心脉,已是无药可医。

    华佗诊过脉息,懊恼不及,只得在青囊中取出三粒续命丹药,令张昭等喂入孙策口中,嘱道:此药只能吊住一个时辰性命。即请众臣齐集大帐,听闻遗命,安排后事罢。

    神医手段,与众不同。孙策吃了华佗灵丹,不到半个时辰,果然精神大振,腾身坐起,与之前判若两人。因见众将皆在,已知就里,即命二弟孙权至榻,取印绶与之。

    孙策嘱道:我有遗命,贤弟听着。如今天下方乱,若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使各自尽力以保江东,我不如卿。贤弟休要妄自菲薄,宜念父兄创业之艰难,善自图之!

    孙权大哭,拜受印绶。

    正在此时,只听帐前一阵扰乱,原来是吴太夫人和大乔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因见诸将皆在,又不敢哭。孙策见孙权接了印绶,便示意退后,再与母亲遗言。

    孙策:母亲!儿天年已尽,将印绶已付二弟仲谋,望母亲朝夕训之。弟才胜儿十倍,足当大任,倘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恨周瑜不在此,不得当面嘱之!

    太夫人见儿子说得凄楚,哭得几乎昏厥,被侍女扶开。

    又唤诸弟嘱道:我死之后,你等并辅仲谋,共保江东基业。宗族中有生异心者,众共诛之;骨肉为逆者,不得入孙氏祖坟安葬。

    又唤娇妻乔夫人至前,双目落泪:不意与卿中途相分。我死之后,你须替我孝养婆母;小乔来时,可嘱其转致周郎,尽心辅佐吾弟仲谋,休负我平日相知之雅。

    言讫瞑目而逝,年止二十六岁。

    镜头转换,按下孙策,复说孙权。

    孙策既死,众将无主,即罢北征,且回丹徒治丧,全国挂孝举哀。

    孙权领了江东军政大事,军民归心,命修建招贤馆,江东贤士渐渐云集。

    周瑜自巴丘回祭孙策,就灵前聆听遗命,矢志报效,哀毁逾恒。于是参拜新主孙权,并极力举荐贤才:今有临淮东川人鲁肃,有经天纬地之才,请主公务必重用,以图大业。

    孙权:贤兄所荐,必是伟器,弟安敢不从。

    周瑜拜谢,辞别孙权,于是亲至鲁肃府第,极力相请。

    字幕:鲁肃,字子敬,临淮郡(今安徽滁州)东城县人,出身士族,仗义疏财。

    鲁肃见周瑜极力相邀,灭不过旧日情分,遂与其来见孙权,论以霸业之道。

    孙权甚敬爱之,与之谈论,终日不倦。

    鲁肃便向孙权献策:将军应尊贤任能,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乘机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而据守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乃汉高祖之业也。

    孙权闻而大异其论,披衣起谢。

    鲁肃又荐自己好友,乃是琅琊南阳人诸葛瑾,字子瑜,出身山东世家大族,流寓江东多年,胸怀锦绣,才学过人。孙权便令请至,拜为上宾。

    诸葛瑾向孙权分析天下形势,劝其勿通袁绍,且顺曹操,然后乘便图之。

    画外音:诸葛瑾献此方略,是恐袁绍一旦与江东结盟,势必平灭曹操,攻破许都,则必要废除献帝自立,则坏了二弟诸葛亮兴复汉室大事。故此初见孙权便献此计,先破了江东与河北联盟。此中深意,不可不知。

    孙权自知不是曹操敌手,遂依诸葛瑾之言,当即写书回绝袁绍之盟,并上奏朝廷。

    奏表到了许都,自然先落在曹操手里。曹操因而大喜,奏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

    献帝从之,当殿发下诰书符册玺绶,吩咐于鸿胪寺设宴,款待江东使者,厚赐使归。

    此时孙策旧臣张纮正在许都,曹操遂表其为会稽都尉,赍将军印绶,往江东授予孙权。

    孙权见印大喜,又得张纮回吴,即命其与张昭同理政事。

    张纮到孙策灵前吊祭,哀苦终日,张昭等众人劝罢。张纮遂向孙权举荐顾雍字元叹,乃是中郎蔡邕门徒,为人少言语,不饮酒,严厉正大,堪为大用。

    孙权即亲自召见顾雍,重礼聘为国丞,行太守事。

    自此孙权坐镇江东六郡,礼贤下士,英雄俊杰皆为其用,深得民心。

    镜头转换,按下江东,复说河北。

    冀州牧袁绍得到孙权绝交书信,又闻其被曹操封为将军,不由大怒:碧目小儿,焉敢如此小觑于我!传我命令,厉兵秣马,先灭曹操,后伐东吴!

    谋士田丰在狱中闻听此事,求狱卒将自己放出,闯入州衙,面见袁绍,再次苦苦相劝,声明目前当与百姓休养生息,预言战之必败。

    袁绍大怒不听,命斩狱卒,二次将田丰下狱,下令严加看守。于是大起冀、青、幽、并四州精兵十万,战马万匹,再次渡河南征,与曹军相持于官渡,发出战表。

    字幕:建安五年正月,隆冬季节,河冰未开。

    战表打到曹军黄河大营,夏侯惇急遣使转往许都,一面加强沿河战备。

    使者飞驰许都,不见天子,先见曹操,将战表及夏侯惇私书递至司空府中。曹操看了战表,即刻升座,聚众商议对策。诸将闻说欲战袁绍,俱都交头接耳,大半朝臣面呈惧色。

    曹操笑道:我在洛阳西园校尉之时,与袁本初曾共事经年,熟知其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众令不一。其今占领河北四州,土地虽广,粮食虽丰,也只是适足以为我所奉也。

    众将听了,面色稍霁,哄堂而笑。

    曹操遂即发令:派臧霸率精兵自琅玡入青州,巩固右翼,牵制袁军东路;我自率大兵进据黎阳,以主力在官渡筑垒固守,以挡袁绍正面;于禁率步骑二千屯守延津,助东郡太守刘延阻袁军西路;曹洪镇抚关中,拉拢凉州,以稳定翼侧。

    部署完毕,令使发出,众谋士及战将无不钦服赞叹。曹操笑道:此乃你众人之策,某不过是传令之人,非敢独自居此谬赞。

    于是起兵,与袁绍对峙于官渡。两军相持半年,自春而夏,又至秋末,各有胜负。

    是年九月,曹军交战不利,于是收缩战线,退回营垒坚守。

    袁绍乘势挥军移营前进,逼近曹营构筑楼橹,堆土成山,命弓弩手轮番用箭矢自上而下俯射曹营。眼见曹军日间不敢出营,皆举盾牌匍匐而行,袁军无不大笑。

    曹操闻说袁军势大,愁眉不展。

    谋士刘晔进献图样,建议批量制作霹雳车,发石击毁袁军楼橹。

    袁军由此空袭遭挫,遂又挖掘地道进攻。刘晔看破,命曹军在营内掘长堑破之,将袁军皆搠死在坑堑之内,复以土填之。

    如此你来我往,两军又相持一月有余,残秋将过,严冬又来。

    曹操营中渐渐粮缺,不敷给用;又见士卒疲乏,遂写信给荀彧,商议要退守许都。

    荀彧火急回信:袁绍将主力集结于官渡,明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先退则势屈,必为所乘。明公今扼守要冲,使袁绍不能前进,已经半年有余。今情势渐趋明朗,不久袁绍势竭,军中必然有变,此正是出奇制胜之时,万不可退。

    曹操得信遍示诸将,下令坚守待机;并派曹仁、史涣,截击烧毁袁军数千辆粮车。

    袁绍懊恼不迭,袁军士气由此转衰。进入十月,两军皆疲,各生厌战之心。

    沮授进言:不如趁势言和罢战,先回冀州过冬,以待来春再战。

    袁绍自觉无颜面对田丰,非但不从沮授之谏,反派车队自冀州往官渡大批运粮,并令猛将淳于琼率兵万人护送,全部屯积在营北四十里乌巢,预备持久之战。

    便在此时,袁军谋士许攸族中子侄被审配在冀州查办,并将许攸在冀州贪贿之事写成诉状,遣使前往官渡大营,向袁绍告发。

    适逢许攸向袁绍献计,建议分兵奇袭许都,速战速决为上。袁绍非但不纳其策,反将审配诉状掷予许攸,责骂一番,声色俱厉。

    许攸惧而且恨,连夜潜出大营投奔曹操,并献轻兵奇袭乌巢之计。

    曹操喜出望外,立即付诸实施,令郭嘉协助曹仁守营,亲自率领步骑五千,冒用袁军旗号,乘夜袭击乌巢。

    袁绍闻报,不惊反喜:曹操亲自引兵而出,其大营必然空虚,此天助我成功也。

    于是立刻擂鼓聚将,兵分两路而出。一面派蒋济率领轻骑五千,前往乌巢救援;一面却命大将张郃、高览率引重兵,前往猛攻曹军大营。

    沮授见此,极力进言劝阻:主公此计不可!曹操极善用兵,必以重兵防守本营,而率轻骑往袭乌巢。若依愚计,主公宜全力往救乌巢之粮,方为上策。

    郭图向来与沮授不和,当即出班反驳:袁公当初在西园八尉之时,职位便在曹操之上,岂有用兵不如彼者。主公此乃围魏救赵之计,必可一战成功。

    袁绍最喜奉承之语,遂不听沮授,将其斥退,下令照计而行。

    镜头转换,斗转星移,月黑风高。

    曹操亲率轻骑来烧乌巢之粮,当夜定更出发,二更便至,挥军急攻乌巢淳于琼大营。

    袁军虽然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但淳于琼骁勇善战,曹军一时不能得手。

    此时后军来报:袁绍部下大将蒋济率援军到来,已经迫近,请求回防。

    曹操:此时若要回兵,则必腹背受敌,前功尽弃矣。不须回顾,全力向前,违者斩首!

    诸将闻此,于是不顾身后敌至,反而激励军士死战上前。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攻破袁军大营,淳于琼死于乱军之中。曹操下令将粮草全数烧毁,然后回战袁军,再将蒋济斩杀。

    曹操得胜返兵,回救大营,此时方才四更天气,借着烈火高炽,正好行兵。

    张郃、高览二将正在拼力攻打曹营,抬头见北面火起,已知乌巢被破,心中大慌。而前面曹营攻打不下,后面烧粮之军又来,形成夹击之势。

    袁军至此进退维谷,张郃、高览只得率部投降曹操,并求为先锋,带领曹军返攻袁绍大营。袁军见自家阵营内部分裂,十万大兵均无战心,崩溃而逃,如汤泼雪。

    袁绍长叹一声,仅带八百骑兵,仓惶退回河北。

    此时天光大亮,红日喷薄而出。曹军大获全胜,诸将请求乘势渡河追杀。

    曹操:河北兵马虽败,兀自数倍于我,所谓穷寇勿追,见好即收便了。

    正欲收兵回营,忽见西方沿河驰来一支人马,皆是精骑,尘土扬天,遮天蔽日。不一时来至近前,已看清旗号,为首之将竟是曹洪。

    曹操又惊又喜,纵马上前问道:子廉何来?

    曹洪:闻说主公与袁绍大战官渡,臣恐众寡不敌,故带兵自关中来援。

    曹操大喜,遂与曹洪合兵一处,踏冰过河,追击袁军。

    袁绍不意曹操竟敢渡河追击,毫无防备,于是更加一溃千里,复被斩首七万余级,尽失辎重军需,丢弃图书珍宝无数。最后只引部从八百余骑,狼狈逃回冀州。

    曹操大获全胜,便令回军南岸大营,检视战果。因亲自清点袁绍书信,见有许多署有部下姓字,心知必是与袁绍通谋。

    郭嘉便请拆视其书,按名治罪。

    曹操却令尽行当众烧之,说道:以袁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众人乎!

    众官无不感佩,誓死效忠。

    正在此时,门军入报:张辽活捉袁绍行军司马沮授,送往大营。

    曹操急出大帐,亲解其缚,设宴相请,命郭嘉等心腹谋士相陪。但沮授只是虚与委蛇,宴罢便欲盗马逃回河北,被巡营军士执回中军。

    曹操只得杀之,全其忠义。

    官渡捷报达于许都,天子献帝大喜,遣使至前敌营中颁旨:曹司空讨伐吕布、二袁等逆臣,立有大功,特擢升为当朝丞相,掌握权衡。

    曹操奉旨接印,叩谢天恩,众将一齐参拜贺喜。

    镜头转换,按下曹操,复说袁绍。

    袁绍逃归冀州,环顾左右,只有八百余人相随,不由心下惨然。当夜露宿旷野,袁绍挎刀巡营,只听受伤军士拊膺而泣,相互叹道:向令田丰先生在此,何至此败!

    袁绍闻此,再也无心巡营,回到帐中,因见逄纪在侧,于是摇头叹息:后悔不用田丰之言,果有此败。若还冀州,自思实在无颜与其相见也。

    逄纪趁机进谄:主公尚不知耶!田丰在冀州狱中,闻说将军败于曹操,拊手大笑,对狱吏逢人便说,喜其预言之中。

    袁绍闻言大怒,当即解下胁下佩剑,使人持送冀州狱中,勒令田丰自裁。

    休整旬日,袁绍总觉心中不甘,遂重聚四州之兵三万余人,与曹操再战于仓亭。

    两军相遇,袁绍令三子袁尚出阵,先得小胜。次日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伏兵于河上诱敌,袁绍中计大败,仅与三子一甥得脱重围,三万军马死亡殆尽。

    曹操仓亭又获大胜,众将群情激昂,请令急攻袁绍,早定四州。

    正议论之间,忽报荀彧自许都有密信送来。曹操展书看道:兹有刘备在汝南,得刘辟、龚都数万之众,欲引兵乘虚来攻许都。明公见信,可速秘密回军御之。

    曹操大惊,便留曹洪屯兵河上,以防袁绍,自提大兵来敌刘备。

    字幕:建安六年春,汝南郡。

    刘备召集关、张、赵云诸将,与众商议:今闻曹操与袁绍战于仓亭,率全军远离许都。我等若趁此复夺徐州,是为天赐良机也。

    关羽等人听了,齐声称是。刘备大喜,便引三千徐州旧部,及汝南新招兵马总计万余人,离了汝南,北上奇袭许都。

    陈登与臧霸两个得了讯息,一个借口防备江东渡江报仇,一个借口防备青州袁谭来袭,均自按兵不动,坐观成败。

    刘备闻报暗喜,以为通行无阻,催动军马向北疾行,命令兼程而进。

    行至穰山地面,只听对面金鼓大作,正遇曹兵满山遍野杀来。

    原来是曹操接了荀彧急报,当即抛却粮草辎重,亲率万余轻骑日夜兼程赶来,竟然不回许都,直奔汝南,正在这里两军相遇。

    刘备见曹兵杀到,急令于穰山整军列阵,军分三队而出:云长与张飞布于左右两翼,自与赵云率领中军,与曹操正面对敌。

    曹操布成阵势,纵马而出,以马鞭指着刘备骂道:我替你报了吕布夺城之恨,又奏封高官厚爵,谁知你乃背义忘恩之辈。正如吕布临死所云,真世间最无信义之徒,实殊可恨!

    刘备脸红过耳,恼羞成怒,叫道:你谋诛国之重臣,鸩害董妃,许田围猎时代天子受百官大礼,实为国贼!我乃汉室宗亲,奉天子密诏,来讨反贼!

    遂于马上朗诵董承当日所造衣带血诏。

    曹操大怒,便教许褚出战。刘备背后闯出赵云,挺枪接战;未至二三十合,关羽与张飞引军从两翼冲突而来,曹军大败而走。

    那曹操久惯用兵,岂能一触即溃?却是佯败一阵。

    于是后退二十里下寨,免战高悬,拖住刘备军马,一边暗中用计:先使张辽劫了龚都所运军粮,围住前来救援的张飞;又令夏侯惇抄后路攻打汝南,围住来援的关羽。

    待刘备两路军马被围,却令许褚在阵前搦战赵云,于禁、李典绕到刘备大营之后放火。刘备不由不败,只得单人独骑,望深山僻路逃生。

    正在凄惶之间,恰遇刘辟与孙乾、简雍、糜芳等人,引败军护送家小寻来,声言敌不过夏侯惇,只得弃了汝南。

    刘备见家属尚在,心下略定,遂引众人向西。行犹未远,正遇曹将张郃、高览截住去路。刘辟上前迎敌,只三个回合,便被高览一刀砍于马下。

    刘备大惊,方欲亲自出战,只见白马如电,赵云赶到,上前力敌二将。战了五十余合,三人势均力敌,胜败难分。

    正在此时,曹军后队忽然大乱,关羽、关平、周仓引三百军杀到,杀退高览、张郃。

    天色向晚,张飞引兵来投,兄弟得以相见,诉说未能救得龚都,被张辽枪挑马下。

    刘备因见汝南已失,又死了刘辟、龚都两员上将,由此后悔不迭。

    兄弟正在商量此后行止,忽听背后金鼓大作,却是张郃、高览引了曹操大军,前来围剿。刘备急令关张在前,赵云断后,一路向西狂奔,一口气跑出百余里,曹操这才收兵不追。

    刘备回头不见追兵,这才惊魂略定,下令于汉江北岸扎营造饭。

    令糜芳检点兵马,回报兵不过三千,且半数带伤。

    刘备不由志丧气沮,潸然泪下: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刘备。无奈刘备命蹇,累及诸君。今日身无立锥,诚恐有误诸君。君等何不另投明主,以取功名?

    糜芳等众人听了,不由掩面而哭。

    关公不悦道:兄言差矣。昔日高祖与项羽争天下,屡战屡败未曾一胜;后仗韩信九里山一战成功,而开四百年基业。胜负兵家之常,何可自隳其志!

    正在这时,周仓带来一个道人,向刘备禀报:这里有一位仙长自行寻来,说要找主公,有要事相告。

    刘备见那道人仙风道骨,却不认识,遂以礼相待,延之上坐,请教对方法号。

    道人坐了,施施然道:贫道闻听曹操星夜自官渡南撤,早知是要来截杀皇叔,这才紧随其后追来。不料他行军甚速,还是晚了一步,致使救之不及,特来向皇叔请罪。贫道乃洛阳玄都观观主史子眇,忝为鬼谷门掌门,此前与糜子仲相熟。

    话未落音,糜芳从人群中凑了过来,向史子眇施礼道:我道看着面熟,原来是仙长到了。仙长前番曾随诸葛玄在寒舍小住,后又送吕布妻子貂蝉到徐州,咱们原曾见过。

    史子眇笑道:贤弟所记不差。令兄已被贫道救出,送往南阳去了,尽可放心。

    糜芳连连道谢,回身对刘备说道:史道长有通天彻地之能,非常了得。

    刘备知道史子眇与左慈仙师并肩齐名,急忙起身,与关、张二弟同时下拜,行晚辈弟子之礼,史子眇亦忙起身,还礼不迭。

    礼罢重新落坐,刘备央求道:刘备无能,先败于吕布,再败于曹操,致使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道长乃是仙人之属,此来必有以教我,诚望指点迷津。

    史子眇收了笑容,正色道:使君早在数年之前,便注定必有今日困窘。左慈师兄在许田围场之时,便让你占据徐州之后,须南联荆州刘景升,则进可攻退可守。你当时满口答应,其后却又抛之脑后,孤身对敌。若非如此,如何会丢了徐州,致使无处安身?

    刘备听了,登时涨红面皮,强辩道:非是刘备不听左道长言语,实是东有臧霸虎视,南有宛城张绣扼守,荆襄道路难通。

    史子眇笑道:张绣当时已入许都,宛城守将乃我弟子胡车儿,臧霸也是贫道门下。好在贫道此番虽然来迟,却已为皇叔备下一条退路。皇叔手中,是否有天子御赐卧龙令?

    刘备惊道:仙长如何知道?

    史子眇:此中缘故,亦不便明讲。你且带兵直至宛城,见了胡车儿以卧龙令示之,其必奉你为主,并带你去见卧龙先生,成就你一生大业。

    刘备:卧龙先生却是何人?

    史子眇:不必细问,其后自知。贫道今去襄阳,令刘景升亲自接你进入荆州便是。

    说罢转身便行,顷刻无踪。

    镜头转换,日照江滩。

    刘备下令起营拔寨,便依史道长之策,引众军前往宛城。离城十里扎住兵马,命赵云赍持卧龙令牌,和孙乾叫门进城,去见胡车儿将军。

    胡车儿自张绣随贾诩入京之后,率西凉军马把守南阳,闲居宛城数年,不见刘备派人前来联络,只恨空度日月,一身功夫难得施展。

    这日正在府中郁闷,忽报徐州糜竺求见。急亲迎至府问之,方知是被师父自汝南救出,前来投靠,皇叔刘备不日亦到。

    胡车儿大喜,便将糜竺留在府中,专等皇叔前来相会。

    门将入报:城外一文一武求见,文官自称孙乾,武将名唤赵云,请将军示下。

    胡车儿:师兄赵云来也?快请糜先生,随我出迎。

    二人骑马赶往北门,出城来接。果见城外一文一武驻马以待,身后跟着十数从人。

    未及糜竺开言介绍,胡车儿猜那形貌雄伟大将必是赵云,急忙离鞍下马,纳头便拜,口中嚷道:来者可是赵云师兄?早就听闻大名,无由得见,真想煞俺胡车儿了。

    赵云见他形容清奇,体似猿猴,不由好笑,连称不敢,急忙下马,还礼不迭。

    胡车儿拜罢赵云,这才与孙乾见礼。糜竺亦上前相见,询问皇叔近来情状,孙乾说了。

    相见已毕,胡车儿便请赵、孙二人重新上马,亲自在前带路引入府衙,至厅堂坐定。

    孙乾说明来意,将史道长之语复述一遍,就怀中掏出卧龙令牌,递予胡车儿。

    胡车儿接过令牌,仔细相了一相,双手递还孙乾,磕一个头,爬起来道:既是刘皇叔已到此地,怎不早些说明?空费这许多闲话,劳皇叔久等,真是罪过不小。

    急入内室,换了一身青衣小帽,便似奴仆打扮,一迭声催促孙、赵二人动身。话音未落,人影一晃,已到了大门之外。

    赵云暗赞:如此轻功,某实不如。鬼谷门原来有此秘术,怪不得永居诸派之首。

    胡车儿招呼仆人,牵过孙乾、赵云坐骑,请二人上马,自己却是步行,转身便走。

    孙乾不解其意,向赵云诧异道:胡将军刚才还怨我等空费时光,有劳皇叔久等,此时怎地却不骑马?要是步行前往大营,怕不要走到日落?

    赵云笑道:你只管策马扬鞭疾走,且看他如何?

    不等孙乾回答,即用枪柄向其坐骑屁股轻轻一扫,又对自己坐骑加了一鞭。两骑吃痛,往前长身直蹿出去,几乎要将胡车儿踹倒。

    孙乾吓一大跳,在马上叫道:胡将军小心,马来了!

    待要勒缰,却又不及。胡车儿听到叫声,略一摆手,向前一纵便有三丈远近,再纵两纵,已将孙、赵两匹马远远抛在身后。孙乾不由目瞪口呆,咂舌不止。

    赵云大笑道:先生不知我这位师弟,实乃天生异人。肩上负重三百斤,亦可徒步日行七百余里,两头还见日头。当初大战宛城,曹操帐下第一虎将典韦天下无敌,即被他灌醉偷去双戟,其后死于乱军之中。

    孙乾:既能偷戟,何不干脆取其首级?

    赵云:胡师弟明明可取典韦性命,但只偷戟而不杀人,是谓杀其于酒醉之后,胜之不武,非英雄所为。典韦失了双戟而死于此役,曹营诸将无不胆寒,曹操心为之碎,发誓欲杀死胡车儿为爱将报仇,一直恨无其便。(本集完)

第二十六集 寄居新野

    孙乾听罢,连声赞叹。因见胡车儿行走如飞,更信赵云所言不虚。

    说话之间,十里之遥转瞬即至,前面已是刘备军营。孙、赵二人飞马到时,胡车儿已在营门立等,气不长出。赵云请孙乾进帐禀报,自己下马陪着胡车儿候命。

    过了片刻,刘备率引关、张二弟,随着孙乾趋出辕门相迎。

    到得营外,刘备四处观瞧,见赵云身旁只有一青衣小帽仆者相伴,并无他人。不由纳闷,便问赵云:子龙,怎地就你一人在此?胡将军安在?

    胡车儿从赵云身后转出,向前抢了一步,倒身便拜:禀主公,臣到!

    休看他身似猿猴,声音倒是奇大,一言出口,惊得林中宿鸟乱飞。张飞在一旁大感兴趣,笑道:似你这个嗓门,倒可拜俺为师,学我狮吼神功。

    刘备大惊:壮士免礼休拜,口称臣到,此为何意?

    胡车儿再拜而起,说道:劳主公垂问,某便是胡车儿。师父史道长令我,此后终生与主公做贴身之仆,今日天幸主公来到南阳,问俺何在,故答“臣到”。自今而后,主公即为在下之主,在下即为主公之臣,世间再无胡将军也。

    刘备尚未回言,关羽接话道:大哥乃曹操死敌,胡车儿又是曹操平生最恨之人,且武功高强,恰是保护大哥最佳人选。不如胡将军便改名陈到,护卫中军,倒也是好。

    胡车儿大笑道:不错,不错。俺胡车儿自今日起,便称“陈到”便了。

    刘备:好便是好,只是委屈了胡将军。

    遂令糜芳于军中拣选一匹白马,令陈到骑乘,在前面引路。

    陈到大喜,自思在主公面前显露轻功不妥,奉命上了白马,引领刘备及部下军马进了宛城,大排筵宴与主公接风,牛酒劳军。

    徐州之兵呼卢畅饮,回想自城破败亡以来,四处辗转将近两载,如今方得存身立足之地,哪个不喜?果然是一醉方休,再无惧怕。

    刘备此时亦把高悬之心安放肚中,不似在汉江边上哭哭啼啼。酒过三巡,因问陈到:史道长对某提起卧龙先生,说你知其底细。你实对我说,卧龙先生究系何人,现在何处?

    陈到起身禀道:主公休怪,因干系重大,此时不宜明说。来日到襄阳,若蒙刘景升收纳安顿已毕,卧龙先生自然与主公相见,到时主公自知。

    刘备听了,知道内里必有蹊跷,就不再问。是日众人皆醉,满座尽欢。

    次日刘备起来,盥洗已毕,陈到将主公请到公堂,当众献出将印,并请刘、关、张、赵检点宛城兵马,计有一万余人之众。

    宛城驻军有半数是张绣当初自西凉带来,极为精悍勇猛,个个骑术了得,且箭法如神,无不以一当十。刘备平白得此劲旅,即将本部兵编入其中,进行重新分派。

    因令陈到挑选五千名年轻气盛、能征惯战者,皆以白雉翎插于盔顶,号白眊兵,为中军护卫。又令关羽挑选三千步军,作为左护军。

    关公依照中护军标准,挑了半天,却只选出五百人。

    刘备令其再选,关羽摇头道:兵不在多而在乎勇,某赤兔马快,冲撞敌阵时后军跟不上,多了无用。即便是这五百军,也仅供周仓训练驱使,虚张声势而已。

    回头唤过周仓:这五百精卒,今后便归你管领。须留心采办两万斤精铁,打造五百对长柄阔刃斩马双刀,每对四十斤,发付给士兵,严加训练。

    周仓闻令,大喜不置,应诺而去。

    刘备见关羽如此,也不便勉强,即令张飞和赵云各点三千军马,谓前军先锋及右军护卫,各去依法训练,不得懈怠。

    剩下两千余兵,交付糜芳率领,谓后军护卫,专管后勤辎重,兼保各官家眷。

    分拨已定,诸将欢欣鼓舞,无不感谢陈到。此系刘备自从涿州起兵以来,首次拥有一支如此整备精良军马,因此领兵诸将,无不深有脱胎换骨之感。

    刘备安顿兵马已毕,不忘史子眇之嘱,便令孙乾随陈到前往襄阳拜会刘表。

    二人携了重礼,到襄阳郡入见刘表,呈上刘备亲笔手书。

    刘表问道:胡将军向从张绣,某往日倒曾见来,今归玄德,可喜可贺。孙公佑亦天下名士,随皇叔征战多年,着实难得。却不知皇叔究系何等样人,又何故至此?

    孙乾答道:我主公与使君同为汉室宗亲,即曹操亦以英雄待之。现虽兵微将寡,而志欲匡扶社稷。我主今日新败于曹操,欲投苍梧太守吴巨。因我劝谓,荆州刘使君与主公同宗之亲,亦天下英雄也,即如江东猛虎孙坚,亦为其所灭,何舍近而求远乎?我主猛醒而大悟,这才特使孙乾先来拜白,愿惟明公之命是从。

    刘表闻此极尽恭维之言,不由大喜:前依天子叙谱之序,满朝文武皆知玄德公为当今皇叔。如此,玄德乃是我之同宗兄弟也。久欲相会而不可得,今肯惠顾,实为幸甚!

    遂命孙乾先往报玄德,一面亲自出郭三十里迎接。孙乾与陈到将刘表之语回报,刘备即起三军来见刘表,执礼甚恭。刘表相待甚厚,与玄德同入襄阳,分拨院宅居住。

    刘备在襄阳寄居两月有余,因见无所事事,心中不安。刘表妻弟蔡瑁忌惮刘备兵精将勇,遂向姐夫献谮:刘备乃世之枭雄,不肯久居人下,后必为荆州之患,不如驱之。

    一来二去,刘表被说得不耐烦,心中也犹疑起来。却又不好出尔反尔将刘备赶走,于是生出一个计较,请刘备率领本部人马,北上新野县屯军。

    说是屯军好听,其实是使其为北部屏藩,以抵抗曹操来犯时,首当其冲也。

    刘备在襄阳如处荆棘丛中,正好乐得离此尴尬之地,即刻辞了刘表,前往新野屯扎。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曹操。

    探马报入曹营:刘备南逃,得宛城张绣余部万余,投奔荆州,被刘表安置新野。

    夏侯惇:臣请精兵两万,将大耳儿擒来,以解丞相之恨。

    曹操:刘备非久为人下者,其随公孙瓒、吕布、袁绍,皆不能久。刘表又善忌贤妒能,我若攻急,则二刘同心相抗,缓处则必然生隙,内中自乱。不如趁此间隙,先取河北。

    程昱献计:丞相所言极是,袁绍未除,终是大患。而今时近新年,不如先回许都,与天子贺功祭岁;待来年春暖,先破袁绍,后取荆襄,再以得胜之兵而下江东,则天下定矣。

    曹操深然其言,遂提兵回师许都。

    字幕:建安七年,春正月。曹操复兴兵前赴官渡,征伐袁绍。

    袁绍自旧岁感发吐血症候,今方稍愈,正欲报前番之恨。闻报曹操引兵又来,遂不听审配谏劝,下令迎敌,展开决战。

    于是调兵遣将:令三子袁尚为前部先锋,正面迎敌曹操;使人往青州调取长子袁谭,幽州调取次子袁熙,并州调取外甥高干,四路并进,同破曹操。

    袁尚自负其勇,不待袁谭等人兵至,自引兵数万出黎阳,与曹军前队相迎。

    曹操阵中张辽当先出马,只三合便战败袁尚。河北军大败而走,急急奔回冀州。

    袁绍闻说袁尚败回,又受了一惊,旧病复发,吐血数斗,翻身大叫一声而死。

    正当曹军兵临城下,袁绍既死,冀州群龙无首,立时陷入一片混乱。郭图、审配等人主持丧事,趁机把揽大权,排除异己。

    袁尚生母刘夫人极为妒嫉,令将袁绍宠妾五人及家属收而杀之,冀州城内血流成渠。于是袁尚自立为大司马,大将军,兼领冀、青、幽、并四州牧守。

    为父亲袁绍治丧已毕,袁尚高升帅座,遂派逄纪为监军,檄令长兄袁谭为前部先锋,引领青州军马,前去迎敌曹操。

    袁谭明知不是曹操对手,既领军令,无奈拔寨起行,前至黎阳,与曹军相抵。

    两军对垒交锋,袁谭出马,首战便即败于大将徐晃。袁尚闻报,发兵五千余人相助,被曹将乐进、李典引兵于半路接着,两头围住,全部杀之。

    袁谭闻知,立斩监军逄纪,与部将议欲降曹。

    早有细作密报冀州,声称袁谭欲反。袁尚大惊,乃留审配并大将苏由固守冀州,自领三万大军,以大将吕旷、吕翔兄弟二人为先锋,至黎阳来救袁谭。

    不一日,袁熙、高干皆领本部军到,与袁尚合兵一处,对峙曹操。

    建安八年春二月,袁曹两军展开决战。袁谭、袁熙、袁尚、高干大败,放弃黎阳而走。曹操引兵追至冀州,因城高池深,连日攻打不下。

    至此地步,两军相持河北又达一年有余。曹操见此次北征旷日持久,忧惧刘表及刘备复夺汝南,进袭许都,决定休战河北,复征淮南。

    于是传檄发令:调张绣引军来守黎阳,以贾诩为辅;命曹洪把守官渡,调臧霸为副。又将广陵太守陈登擢为东郡太守,替代刘延,扼守延津白马。

    安排已毕,曹操自引大军向荆州进兵,往征刘备。

    曹操引兵南归,舍河北往征荆州,早被暗探报于袁谭、袁尚。

    兄弟二人听知曹军自退,遂相庆贺,袁熙、高干各自辞去,回归防地。

    外敌既去,袁谭因思自为长子,反不能承袭父业,即与谋士郭图商议,欲图害袁尚。别驾王修力谏,不可兄弟相残,袁谭不从,叱退王修,使人去请袁尚议事,以便席间杀之。

    不料使者心虚,答对之际神色慌张,露出马脚,反被袁尚手下谋士审配看破。袁尚审出实情,不由大怒,即引兵出城,来与袁谭相争。

    兄弟二人亲自交锋,袁谭大败,逃至平原县坚守不出。

    袁尚此时武勇非常,不肯罢战,三面围城攻打。袁谭见不能敌,只得与郭图计议,商定假降曹操,以解目前之危。遂遣平原令辛毗字佐治,乃能言之士,星夜赍书往见曹操。

    当时曹操屯军南阳西平,刘表遣刘备引兵为前部迎敌,两军未及交锋。

    辛毗到寨,拜见曹操礼毕,具言袁谭投降求援之意,呈上书信。曹操看书后大喜,即连夜拔营起寨,悄悄离了西平,督军还取冀州。

    刘备次日列阵,发现对面人去寨空,不知是何缘故。但知曹操极擅用谋,遂不敢追袭,自与关羽、张飞等引兵回驻新野。

    袁尚闻知曹军复渡河北进,因是被打怕了的,岂敢对敌?闻风便撤平原之围,急急引军逃归邺城,命吕旷、吕翔断后。

    二吕见袁尚如此脓包,大失所望,待辛毗引领曹军方至,便即下马投降。

    曹操早知二人乃河北名将,仅次于张郃、高览,不由大喜,即以己女许配袁谭为妻,却令吕旷、吕翔为媒,封其二人为列侯,随军听用。

    袁尚听说二吕降曹,冲冲大怒,遂使马延、张顗为先锋,连夜起兵,再来攻打平原。

    袁谭闻说袁尚来攻,只得遣使出城,再向曹操求救告急。

    曹操接到袁谭告急书信,即与谋士商议对敌之策。众人以为若救平原之危,最妙不过直取冀州,然而冀州城高池深,一时并无善计。

    正商议间,适逢许攸自许都而来,因熟悉冀州地形,遂献毒计,如此如此。

    曹操心有不忍,但为尽早平定河北,只得采纳。

    于是分兵派将,先使曹洪率兵攻破邺郡,复命张辽破了邯郸,然后合兵一处,紧紧围定冀州。却又故意放出城中之人,去平原向袁尚告急。

    袁尚闻说冀州被围,大惊失色,只得弃了平原,引兵连夜回救。

    结果毫无悬念,袁尚还至中途,便中大将徐晃埋伏,一战而败。马延、张凯左右冲突不出,只得下马归降,曹操大喜,将二人皆封列侯。

    袁尚尽弃印绶、节钺、衣甲、辎重,只率千余轻骑透围而出,望中山而逃。

    曹操率军将冀州围定,便依许攸之计,派兵趁夜决开漳河,引水灌入冀州。刹时之间,数十万城中军民皆都漂溺,随波逐流。曹军趁其大乱,终于攻入城内。

    字幕:曹操自征战以来,至此犯下三桩大罪。其一屠杀徐州诸郡,其二水淹下邳,其三水淹冀州。此三次毒计,屠杀平民不下数十万。其后曹氏后代几被杀尽,人谓天道报应。

    冀州城既被曹军攻破,全城官民乱了半夜,杀伤甚众。

    次日平明,杀声渐息,徐晃生擒审配来献。曹操深为爱敬,劝其投降,审配昂然道:某生为袁氏臣,死为袁氏鬼,不降,不降!可速斩我!

    曹操无奈,只得教军士牵出帐外问斩。审配临受刑时,复又嗔目喝叱刀手:某主公坟墓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

    乃向北跪,引颈就刃。

    曹操嗟叹良久,下令厚葬审配,以慰其忠义。又见刀斧手拥陈琳而至,曹操想起前事,不由恚怒道:你前番为本初作檄,但状孤罪可也,何乃辱及某之祖父先人?

    陈琳答道: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为明主所擒,惟命是听。

    曹操深怜陈琳之才,便即赦其无罪,命为军中从事。

    处理完降俘等事,曹操命令打扫战场,随即统领众将,进入冀州城安民。仰首观看门楼上“冀州”二字,不由长声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将入城门之际,许攸忽然纵马近前,与曹操并辔而行,以手中马鞭指着城门,口呼曹操乳名笑道:阿瞒,你若不得我屡献妙计,安得入此城门?

    曹操猛地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与许攸共同驰入城中。

    众人在马上听得清楚,无不变色。夏侯惇、许禇等曹氏旧将皆都心怀不平,张郃等河北降将却是咬牙切齿,恨不可当。

    程昱紧随曹操马后而行,扭头私对荀攸道:许攸这厮看似聪明,其实是个草包,竟在此时此地,说出这番找死的话。

    荀攸:此言何谓?

    程昱:不说此论招致主公大忌、众将之怒,便是火烧乌巢、水淹冀州,葬害了多少无辜,折却几多阳寿?施此毒计于父老乡梓,也好守着这许多河北降将,在此浪言?

    荀攸: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主公正愁此战杀孽太重,无由向冀州百姓及河北降将死难家眷交待,此公却当众自承其罪,那是正中主公下怀。主公大笑,正为此也。

    二人议论之间,许攸已然昂首纵马,抢先入城去了。

    镜头转换,冀州城中。

    大军进城,曹操先使程昱张布安民告示,后率众将来至袁绍府门,以防众将趁机劫掠。

    到至府门驻马,却见门外已罗列数百校尉,披甲持戈守卫森严,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曹操命诸禇去问带兵统领:是谁曾先入此门,令尔等把守于此?

    那守将见是虎卫将军来问,慌忙施礼答道:世子曹子桓正在府内,令我等在外把守,休放别人靠近,以免骚扰袁将军家眷。

    字幕:曹丕,字子桓,曹操长子,时年十八岁。

    曹操令曹丕随军而征,多些历练,不想竟被他抢先入城,占了袁绍府宅。许禇禀明世子现在袁府,曹操不解其意,令将世子唤出,将欲责之。

    许褚应诺,未及进府,早见从院中趋出袁绍夫人、袁尚之母刘氏,向曹操盈盈而拜,伏地求情:曹将军开恩,容妾身告禀。昨夜城破之时,两军混杂交战,都要趁机抢劫。若非世子领兵坐镇,妾身全家已为乱兵所辱。请明公看在与袁将军同为洛阳西园校尉情面之上,饶了妾身性命,并赦世子之罪。妾愿献次子袁熙之妻甄氏,永为世子执箕帚妇。

    曹操心想:不知这甄氏是何等样人,竟使世子如此迷恋?

    即教唤出府门,跪拜于前。曹操立而观之,见甄氏玉肌花貌,有倾国之色。正在沉思,再回首忽见人丛中立着张绣,面露鄙睨厌恶之色。

    曹操猛吃一惊,遂强作笑颜道:贤媳免礼,此乃天作之合,真是我之儿妇也。

    即允曹丕纳了甄氏,复下令道:河北居民遭兵革之难,尽免今年租赋。

    冀州即定,曹操下令全军放假三日,可出城围猎散心,但不许在城中吃酒生事,搅扰百姓。三军将校无不欣喜,于是争相出城,围猎较射。

    这一日,许褚于郊外射猎回城,走马进入东门,却正迎着许攸。许褚不耐烦见他,驱马而行,在马上转过头去,意欲不使许攸认出。

    不料那许攸眼尖,早已看到许褚,便在身后高声骂道:蠢猪狗!也学着个人模人样,穿衣戴帽,却毫无礼数!即便曹阿瞒也要让我三分,你这东西却见了我老人家视而不见,扭头越过,是何道理?尔等若非因我连献妙计,安能出入此城?早恐首级已挂于此门!

    是时城门口来来往往,尽是曹家军将,齐都听得清楚,不由尽皆驻足,惊怒失色。

    许褚回马来至许攸身前,大怒道:我不来惹你,你倒来撩拨老子。我等千生万死,身冒血战,夺得城池,你这个卖主弄舌小人,安敢在这里夸口骂人?

    许攸:你若能凭血战夺得此城,除非王八着履,蛇儿戴帽!

    许禇:罢了,反正也是个死,这口鸟气难耐!

    说罢手起一剑,杀了许攸,下马提了人头,对闲看诸将道:你等去随俺去见曹公,作个见证,便是与他偿命,也不连累诸位。

    诸将齐道:愿为将军作证,并将我等功劳,替将军赎罪。

    即随许褚来见曹操,齐说:许攸无礼,实不可耐。换作我等,也必如许褚将军杀之。

    曹操深为惋惜,但见众将皆替许褚分辨,只得深责几句,下令厚葬许攸,令众将散去。

    三日假期已满,诸将销假还营,纷纷请战。

    曹操下令各自整顿兵马,使人去召袁谭前来听用,一边派人遍访冀州贤士。

    冀州降官荐举骑都尉崔琰,字季珪,向有大才,因袁绍妒能,不为重用。曹操大喜,即召为别驾从事,以助己治理本州民事,待为上宾。

    镜头转换,按下冀州,复说平原。

    袁谭听闻袁尚败走中山,统军出城攻击,大获全胜,尽降其众,得兵近十万。

    便在此时,曹操使节到至,宣调袁谭往冀州听用。袁谭见手中复有这许多兵马,野心陡起,即欲复图冀州,见了曹操使者,拒不听命。

    使节还报,叙说袁谭如此无礼。曹操大怒,自统大军征之,直抵平原。

    袁谭闻说曹操亲自统军前来,自料不能相敌,遂弃平原,走保南皮。曹操此时一心要灭了袁谭,以永绝后患,遂不顾士兵疲弊,天气寒冷,一直追至南皮。

    隆冬时节,燕赵大地天气寒肃,滴水成冰。曹军大多为中原之士,不耐严寒酷冷,行军途中多有病者。

    袁谭闻知,采纳郭图之计,尽驱南皮百姓在前,精兵继之其后拥出,直抵曹寨。

    两军混战,自辰至午,百姓死伤枕籍。

    曹操见未获全胜,弃马上山,亲自击鼓。曹军将士见之,奋力向前,袁谭军大败。

    曹洪奋威突阵,正迎袁谭,举刀将袁谭杀于阵中。郭图也被乐进一箭射下城壕,人马俱陷。曹操大胜,得了南皮,安抚百姓。

    袁谭即死,河北袁氏旧部个个丧胆,人人再无战心。先是袁熙部将焦触、张南来降,曹操封为列侯;继之黑山贼张燕引军十万来降,封为平北将军。

    曹操令将袁谭首级号令,随差一众河北降将,各引本部军兵,分三路进攻幽州袁熙。一面使李典、乐进会合张燕,攻打并州高干。

    袁尚、袁熙得知曹兵将至,料难迎敌,乃弃城引兵,星夜奔往辽西,远投乌桓去了。幽州刺史焦触于是召集幽州众官,出城投降。

    曹操大喜,加封焦触为镇北将军,使其管理乌桓诸部。至此之后,焦触又称乌桓触。

    二袁远投辽西,曹操即得冀、幽二州,由此河北之地大半皆归曹军。

    曹操大集诸将,设宴庆贺。饮宴之间,忽闻门军来报:并州刺史高干守住壶关口,李典、乐进二位将军损兵折将,急不能下,故此遣使前来,请求援兵。

    闻此奏报,曹操掷杯而起,即命撤席升帐,决意亲自勒兵前往。于是调兵遣将,亲唤降将吕旷、吕翔近前,附耳授以密计。

    吕旷、吕翔领了曹公计策,只引亲军数十人直抵壶关。到至关前,二吕卸甲弃马,入见高干,跪倒大哭。

    高干:你二人阵前倒戈,已投曹操,今来此地,是欲赚我壶关耶!

    吕旷:将军有所不知,我弟兄二人先前迫于形势,诈降曹操,为保此有用之身,欲为袁公报仇也。今得隙逃归,已尽知曹军营中底细,愿为先锋,助将军复夺冀州。

    高干:你有何妙计,可胜曹军?

    吕翔:如今曹操新得冀、幽二州,得意忘形,因命诸将放假三日,不及并州。将军若不趁此主动出战,待其引兵前来,悔之何及!

    高干:若依二公之见,便当如何?

    吕旷:可趁今夜月黑风高,将全部军马出关,偷营劫寨,先灭李典、乐进。待曹操来时,复以逸待劳,据险而战,则无有不胜。

    高干听罢,信而不疑。于是传令三军饱餐战饭,以二吕为向导兼先锋官,尽起关上人马,出关夜袭曹营。

    是夜三更,并州军马潜至曹营,亮起火把,一声炮响,杀将进去。不料是座空营,里面一个军卒也无。高干知道中了埋伏之计,再回头寻找二吕之时,早已不见踪影。

    便在此时,只听金鼓大作,号角连天,李典、乐进、许禇三面杀至。只一阵将高干杀得大败,吕旷又于军中大喊诱降,尽收其众。

    高干失了军马,又丢了壶关,只得夺路走脱,往投匈奴单于。路上正迎北番左贤王,于是拜请救援。

    左贤王因闻袁绍已死,不愿与曹操结仇,叱而不纳。

    高干寻思无路,只得去投刘表。行至上洛,被都尉王琰所杀,将人头解送曹操。

    曹操大喜,亦封王琰为列侯。高干既已伏诛,并州遂定。如此河北尽归曹氏,可谓大获全胜。曹操聚众商议,二袁尚未成擒,要西击乌桓,彻底谫除二袁。

    曹洪等诸将闻此,俱都谏阻:乌桓地处沙漠,路远难行;又军粮不备,主公慎思。

    刘晔、荀攸等谋士也道:万里远征,非一日之功。若刘备、刘表乘虚来袭许都,大军在外,无力回救,则将奈何?且二袁部众皆散,乃疥癣之疾,何劳大军!

    满堂文臣武将,众口一辞,俱都谏止北征。曹操见此,犹豫不决。

    忽见郭嘉自座中而起,力排众议道:诸公之论皆非也。我正欲因其荒远,而乘其无备,卒然击之,方可大破其军,永除后患。至于刘表,亦属袁本初同类,乃坐谈之客耳,且嫉妒刘备之才,恐其成就功业,必无袭夺许都之心。

    曹操思索再三,遂采取郭嘉之计,率大小三军,车数千辆,往征乌桓。

    镜头转换,大军远征辽东。黄沙漠漠,狂风四起;道路崎岖,人马难行。

    兵到易州境内,郭嘉不伏水土,卧病车上。却极力催促进军,休使前功尽弃。

    曹操心痛不已,遂留郭嘉于易州养病;即封袁绍旧将田畴为靖北将军,使为向导官,率军前驱,倍道轻骑而进。

    田畴进言:碣石山一带阴雨连绵,秦皇、汉武所开驰道早就泞滞不通,难以行军。若依愚见,建议改道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前进柳城,方能隐藏进军形迹,攻其不备。

    曹操从之,催军倍道而行。当时正值溽夏,曹兵先上徐无山,继出卢龙塞,穿行于毁坏断绝将近二百年之白檀险道。这一路披荆斩棘,好不难行!

    这日众军行得辛苦,疲累不堪。曹操命令就地休憩,埋锅造饭。

    正在林中宿营,后军小校来报:破羌将军张绣自杀身死,特来报知。

    曹操大吃一惊,刚要询问备细,只见世子曹丕进帐,伏地请罪:是孩儿于行军途次无聊,与张将军说笑了几句,他不胜恼羞,一言不合,便拔剑自杀了。孩儿特来请罪。

    镜头闪回,叙述张绣之死。

    张绣自归降之后,本来奉旨管领禁军,在许都护卫天子。只因关羽辞曹去后,前线缺少大将,曹操故此借调张绣随军北征,并在与袁绍作战时屡立战功。

    画外音:后世史家以为曹操不忘前仇,却是不然,可谓冤案。当年张绣听从贾诩谏劝二次降曹,只身前往许都,以释曹操之疑。曹操为示不计前嫌,遂为儿子曹均求亲,娶了张绣之女,又奏请天子拜张绣为扬武将军,相待甚厚。张绣见其如此推心置腹相待,便即息却他念,专一为曹操效命。贾诩为此,对张绣多有钦赞之语。(本集完)

第二十七集 马跃檀溪

    官渡大战以及平定河北之役,张绣力战有功,被曹操迁为破羌将军。

    张绣对曹操甚为感戴,此后又凭手中一杆无敌神枪,身先士卒陷阵,大破袁谭於南皮,复被增邑二千户,得到全军至高重赏。

    当时因连年战乱,天下户口减耗十存其一。曹营诸将获封,几乎未有满千户者,而张绣封邑特多,可见其立功之巨,亦可见曹操对其钟爱之甚。

    曹营旧将有不服者,常自世子曹丕面前抱怨,将曹昂及典韦之死拿来挑拨。

    曹丕当初与长兄至为亲爱,闻之仇恨更深,时刻欲待报仇,只是未得其便。

    此番远征乌桓,张绣继续随征。只因水土不服,便如郭嘉一般,行至半途病倒。曹操闻报,予以特殊照顾,命张绣与世子曹丕带领后军,依前军所开之路前进,一面养病。

    曹丕得与张绣在一起行军,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因记兄长曹昂战死宛城前仇,且仗恃世子身份,一直对张绣冷嘲热讽,令其一路片刻难挨,直至后悔当初降曹。

    这一日,行军路上,曹丕又以言语相刺,张绣低首不答。曹丕愈怒,乃以手指抵其前额,冷笑道:君因一荡妇而杀吾兄,何忍持面视人邪!

    张绣闻言,心如刀扎。忽又想起在冀州之时,曹操与曹丕父子暗夺甄氏一幕,又忆及婶母邹氏,不由长叹一声。当夜宿营之时,张绣便在帐中拔剑自杀。

    可惜北地枪王,英雄盖世武艺绝伦,不是死在曹丕利口,实是死于贾诩之手。

    闪回结束。曹操问罢详情,叹息一回,将世子曹丕厉声斥出营帐,命令近侍:将张绣就林深向阳之处埋葬,待得胜归来时再破坟起柩,移至许都厚葬。

    稍时传餐已毕,曹操下令,继续向前行军。

    镜头转换,按下河北,复说荆襄。

    曹操率军征战河北之时,便早有细作报到荆州。

    刘表闻报,觉得机会难逢,却又不肯冒险,便使人到新野传令,命刘备率领关、张、赵云等,带本部军马北上,试探曹军底细动向。

    刘备受命,复问信使:尊使来时,我兄可有甚话,特别叮嘱在下?

    信使:君侯命我嘱托将军,“若果曹军无备,则回报我知,某当亲自发兵袭取许都。”

    刘备闻此,兴奋异常。遂令糜芳与孙乾、简雍把守新野,亲率三军北征。

    祭旗誓师已毕,刘备高坐帅案,分派诸将:命关羽率五百校刀手居左,张飞率一千飞虎军居右,赵云率一千军为前锋。某自率五千军居中,陈到率五百白毦兵,护卫中军!

    众将声诺,共起八千五百军马,前到叶县扎营;一边派出哨马,去探南阳城内虚实。

    曹军留守南阳上将,乃是夏侯惇、于禁、李典三人。闻报刘备竟敢率兵来侵,遂将三万兵马前往迎敌,驻军于博望坡前。

    哨马探明曹军动静,飞报主将刘备。

    刘备闻报夏侯惇军力四倍于己,心中计较已定,遂升中军大帐,分兵派将。往日手下只有关、张二弟,自是捉襟见肘,今日兵多将广,用兵自是不同,一一分派,有条不紊。

    于是先唤过二弟关羽,发下头一支令道:前面县城唤作博望城,其左有豫山,右有安林。那夏侯惇欺我兵少,欲求速战建功,明日黄昏必率军出城前来击我。云长可引本部五百校刀军,前往豫山埋伏,放过彼军休敌,只焚其粮草辎重,便是大功。

    关羽道声遵命,上前领令退下。

    第二支令唤过三弟张飞:翼德可引本部一千军,去安林背后山谷中埋伏,待其兵出,却到博望城旧屯粮草之处纵火。

    张飞叉手应诺,将大令接了。

    第三支令点唤关平、周仓二将:命你二人引五百军卒,入山砍柴,多多预备引火之物。每人抱柴负薪,于博望坡后两边等候,至初更时曹兵来到,便可放火。

    二将虽然疑惑,却不敢问,关平上前接令退下。

    刘备安排已定,将最后一支大令付予赵云:子龙令为前部先锋,只许败不许胜,需诱敌深入,便是大功。某与陈到自引一军为后援,各须依计而行,勿使有失。

    众将领令,未知其意。只有云长闻听兄长部署精到,心中佩服,暗赞道:兄长此番用兵颇有曹操之风,已深得兵法其中三味,甚是了得。

    张飞终于忍耐不住,捧腹大笑道:兄长此次用兵奇怪,与此前作战大不相同。

    刘备愠怒道:偏你话多,有甚不同处?

    张飞:兄长说这半天,俺只听到放火,放火,却不闻怎样厮杀!

    刘备:岂不闻将勇兵精,不如盘算得精?二弟不可违令,只管依计行事。

    张飞诺诺连声,与关羽二人去了。众将虽然各听将令,却都疑惑不定,随后各散。

    待众将皆出帐而去,刘备对陈到笑道:我这番火攻之计,直须瞒不得曹操。天幸此人不在此间,可使我成此大功。

    陈到点头道:此乃我左慈师叔所授兵法篇中末技,果然瞒不得曹操。

    刘备排兵遣将已毕,夏侯惇与李典、于禁引兵杀至,精兵在前,粮车辎重随后而行。

    正趱行之间,望见前面一支军马来到,均是七长八短器,东倒西歪兵,勉强列成阵势,立住阵脚。当先一员大将,正是常山赵子龙。

    夏侯惇大笑道:怪不得刘备是屡败之将,今观其用兵,正如驱犬羊与虎豹相斗耳!

    遂纵马向前,赵云出马,互相通名。夏侯惇不屑道:无名小辈,怎堪与我对敌?

    两马相交数合,赵云诈败而走。夏侯惇怎肯相舍,一直赶至博望坡。听得一声炮响,刘备亲自引军从山后冲将过来,夏侯惇纵马挺枪上前,刘备复退后便走。

    追了半日,见天色已晚,夜风骤起。夏侯惇只顾催军赶杀,李典从后急至,叫道:将军休赶!前面路狭,树木丛杂,可防火攻。

    一言未已,只听背后一派火光烧着,风助火势愈猛。

    赵云回军赶杀,夏侯惇冒烟突火而走。李典被关云长截杀,拼命夺路突围,于禁、韩浩投小路走脱;夏侯兰被张飞一枪刺于马下。

    夏侯惇大败,收拾残军逃回汝南,预备增兵再战。

    刘备虽然胜了一阵,但恨自己兵力太少,不敢前进。因久候襄阳刘表援兵不至,只得长叹一声,回兵新野。

    夏侯惇闻报刘备退回新野,不胜之喜,反与李典、于禁等人置酒庆贺,单等主公曹操自引大军前来,报此败兵之恨。

    刘备回至新野,免不得亦置酒与诸将贺功,并将捷报传至襄阳,等候刘表示下。

    镜头转换,按下新野,复说襄阳刘表不肯出兵支援缘故。

    便当刘备火烧博望坡之时,荆州正值内忧外患,刘表有心无力,不能分身他顾。

    所谓内忧,便是刘表虽然贵为荆州之长,但军政大权尽握于蔡氏等荆襄大族手中,是以不敢轻离外出,怕一旦在外征战失机,巢穴复为他人所有,悔之不及。

    所谓外患,却是东有孙权,西有刘璋,均对荆州虎视眈眈,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镜头闪回,补叙益州刘璋。

    兴平元年,益州牧刘焉病亡,其子刘璋即位。刘表乘此时机,派别驾刘阖策反益州将领沈弥、娄发、甘宁,使其背反刘璋,自己欲趁其乱吞并益州。

    沈弥等既受刘表蛊惑,果然起兵反叛。但因志大才疏,先后都为刘璋所败。刘表未及发兵相救,此数人已在益州无法立足,只得各率残部窜逃荆州境内,进退失据。

    刘璋探明数起内乱底细,得知皆为刘表挑唆,于是内心深恨刘表,即任命赵韪为征东中郎将,驻军巴东郡朐忍,自此与刘表为敌,随时预备袭夺荆州。

    刘表深知赵韪智勇双全,乃是大将之才,自忖手下并无良将是其敌手,是以自己不敢轻离荆州,以免被赵韪抄了后路。

    以上皆是刘表心中隐忧,却对刘备诉说不得。

    自从曹操迎献帝迁都许都,刘表虽也遣使奉贡,但同时却又北与袁绍结盟,失其大略。治中邓羲劝谏刘表弃袁结曹,刘表不听,邓羲于是辞疾而退,从此终世不仕刘表。

    张绣屯兵宛城,作为刘表北方藩属,得保荆州十数年平安。其后张绣听信贾诩之言,对曹操降而复叛,继而复降,其与刘表联盟亦便散而复合,继而复散。

    张、刘联军曾多次败于曹操手下,刘表故此深惧曹操,不敢与之为敌。兼之荆州之地人情好扰,四周战乱不止,蛮夷贼众又互相煽动生事,更使得荆州沸荡动乱。

    刘备率众来投之时,刘表刚派步骑一万攻下西鄂,立足未稳,亦是不敢北伐之因。

    刘表平定荆南之时,与交州牧张津渐生仇隙,此后张津对刘表连年用兵。建安八年,张津被部下杀害,刘表即遣赖恭出任交州刺史,又命吴巨为苍梧太守。

    曹操闻讯,则以天子名义拜交趾太守士燮为绥南中郎将,董督交州九郡,以抗衡刘表。西有刘璋虎视,东有世仇孙权,内部且又不宁,因此三个缘故,刘表不能北伐。

    闪回结束,按下刘表,复说刘备。

    刘备终因兵力不足退守新野,北与南阳及汝南相拒,两下相安无事。因知联合刘表北伐希望渺茫,于是只能自力更生,一边于新野招兵买马,一边令陈到打探卧龙先生行踪。

    不料陈到只是敷衍应付,却不用心去寻。光阴似箭,刘备在新野县忽忽数载。

    这一日探马来报,说曹操扫平河北四州,复率军远征柳城。刘备计算路程,曹操非年余不能南返,乃急率赵云与陈到飞马前到襄阳求见刘表,劝说刘表起兵袭击许都。

    刘表见刘备来到,高兴异常,在厅中置酒款待,却不纳其出兵之策,亦不说明其中内情原因。刘备心中焦急如焚,但也只能暗自嗟叹,不敢形于颜色。

    稍顷杯盘罗列,山珍海味满席。

    刘表满面春风,请刘备在上首坐了,令蔡瑁令置一席,在厅下陪赵云等同饮。因见刘备怏怏不乐,遂笑道:贤弟今日精神不振,何也?兄让你见个故人,必能提兴欢饮。

    即命侍宴官道:去请许先生前来,说有故人相候。

    侍宴官领命下殿,引一文士进殿入厅。那文士登堂入室,向刘备一揖到地,朗声笑道:我道是哪个故人,却是玄德使君,大汉皇叔光降!未知皇叔还识得小可否?

    说罢已至席前,也不待刘表相让,即坐在刘备左首,随意至极。

    刘备看时,见来者却是吕布帐下谋士许汜,当年在徐州时常相会面,向有国士之名。但因其曾与陈宫背叛曹操,又为吕布谋而不忠,且极爱赀财,刘备向来不喜与其共语。

    吕布被曹操缢杀于白门楼之后,许汜不能为曹操所用,因闻刘表喜好结交名士,故此辗转来至襄阳。今日与刘备故旧重逢,倒也发自内心欢喜,诚意结纳。

    刘备心中虽然不喜,但即同为刘景升座上之宾,也只得起身见礼,虚与委蛇一番。

    许汜与刘备寒暄已毕,见其不冷不热,也不再为意,便只顾吃酒啖肉,口沫横飞,高声与刘表共论天下之士。

    刘表因刘备在坐,故于席间评论徐州人物,以为共同话题。忽然谈到伏波将军陈登,刘表叹道:早闻陈元龙乃是当世大才,非常人物,可惜未能与会,实在可惜。

    许汜见刘表如此推崇陈登,大大不以为然,昂然说道:以某观之,陈元龙乃湖海之士,骄狂之气至今犹在,难入儒林之雅。

    刘表目视刘备,待其发表意见。刘备平生极爱陈登,不便当面驳斥许汜,便借此话题转问刘表:明公觉得许君所言何如?

    刘表沉吟道:某不识陈元龙之面,难以断言。依我看来,许君量必不会背后议人之非,但又闻陈元龙名满天下,似非骄狂之士。贤弟在徐州日久,试说陈登为人如何?

    刘备见刘表言不及意,直接问许汜道:公所说陈元龙豪横骄狂,可有所据而言?

    许汜酒已半醉,冷哼一声:如何没有?我昔日因避战乱,路过下邳之时,曾顺道造府拜见陈元龙。元龙虽也置酒相待,但于席间良久对某不理不睬,宴罢更是无礼至极,自顾上了大床去睡。某远来之客,只得睡在下床。待客如此,此非骄狂之士,却又谓何?

    刘备将酒杯一推,起身直斥许汜:早闻阁下在徐州时,只会求田问舍,聚敛家财,耽于享乐,铜臭盈怀。今日见之,又只知寻章摘句,毫无可采之策。陈元龙忍你说完已属不易,又怎会待公如宾?倘若换作是我,则会高卧楼上,置公于地,又何止上下床之别乎?

    许汜不料刘备如此激愤,一时无言可对。

    刘表从来只见刘备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见其愤慨难当,恐怕许汜脸上难堪,遂举杯各劝一巡,归座笑道:贤弟如此推崇那陈元龙,得无有些谬赞?

    刘备侃侃而谈道:弟幼时向以卢植尚书为师,后自涿州起兵以来,虽然无甚成就,亦可谓阅人无数。像陈元龙这样文武兼资、又具胆色志向之人,却是罕见。弟观陈登之才盖绝天下,大概只能在古代圣贤之中找到并肩者,今人皆难以与其相提并论也。

    刘表听他如此讲论,不由愕然,喜怒不得,只得劝酒。当日只是清谈,并不涉及军政,最终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刘备自引赵云回到新野,心念陈登不已。

    镜头转换,时光流逝。

    这一日,刘备正与关、张二弟在新野饮酒,忽报刘表有书信至。

    观其书云:今有旧日黄巾降将张武、陈孙共谋造反,在江夏掳掠。请贤弟领三万军前去讨伐,兵符由信使转付,领兵即行,无需面辞。

    刘备见刘表肯付自己兵权,便知其对前番面斥许汜之事并不见怪,便欣然领命即行,引关、张、赵云三将兵发江夏。

    张武、陈孙闻说刘备来伐,引兵来迎。两军对垒,只战了一阵,二将便被赵云、张飞分别刺死,不耐三五个回合之战。

    赵云夺了张武所骑宝马的卢,献于主公。

    刘备即招安张、陈余党,平复江夏诸县,班师回归襄阳。刘表出郭迎接,见玄德所乘之马极骏,问是的卢宝马,不由称赞不已。刘备见兄长喜欢,慨然相送。

    刘表大喜,骑回城中。蒯越见而诧异,问道:此马何来?

    刘表:我弟玄德得之战阵,转赠于我也。

    蒯越:主公不可乘坐。昔先兄蒯良最善相马,某亦颇晓此道。马经有云:“目有泪槽,额生白斑;名为的卢,骑则妨主”,说的便是此马。张武因其而死,信不诬也。

    刘表深信其言,次日与刘备贺功,因说道:昨日承惠良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乃是征战之将,不可无好马骑乘。为兄常居宫中,留之无用,敬当送还,请贤弟勿辞。

    刘备领兵半生,岂有不爱良马之理?将此马遂与刘表,本来便有些依依不舍,惦念了一夜。此时见宝马得回己手,自是喜不自禁,起身相谢。

    于是谢别刘表,便骑的卢宝马,引本部军马径回新野。

    方出襄阳城门,只见一人上前,乃是荆州幕宾伊籍字机伯,拦在刘备马前,深施一揖:皇叔且住。窃闻蒯异度曾对刘荆州说起,此马名唤的卢,乘则妨主,刘荆州因此不敢乘骑,复还给明公。陈武已被此马所害身亡,使君岂可复又乘之?

    刘备这才悟出刘表席间还马之意,遂大笑道:深感先生见爱,以此实情相告。但以某看来,凡人之死生有命,岂区区一马所能妨哉!

    伊籍服其高见,长揖别过。自此伊籍与刘备常相往来,便成挚友。

    字幕:忽忽数年,建安十二年春。

    甘夫人为刘备生了一子,取名刘禅。因甘夫人此前尝夜梦仰吞北斗,因而怀孕,故此又取一个乳名,唤作阿斗。

    刘备中年得子,这一喜非同小可,与关、张二弟及满城僚佐连日置酒庆贺。

    刘表听闻刘备得子,派伊籍携厚礼来新野拜贺,并请玄德到襄阳一会,有要事相商。刘备便随伊籍一道回归襄阳城内,欣然赴兄长之约。

    兄弟二人在公堂上相见已毕,刘表直将玄德邀入后堂饮酒。刘备见兄长面色凝重,不知有何重要事故,只得相随入内,不敢开口擅问。

    酒至半酣之际,刘表挥手屏退侍者,忽然长叹。

    刘备便问:兄长何故不悦,发此长叹?

    刘表刚要回答,陡觉继妻蔡夫人出立屏风之后,乃垂头不语。

    刘备不便再问,遂转换话题道:江北细作昨日来报,曹操远征乌桓获胜,斩了踏顿及二袁,已自柳城回兵,今冬即可还至许都也。

    刘表复又长叹一声,悔不可当。当日席散,刘备满怀狐疑告辞,回至新野。

    春秋易度,转眼冬至。刘表又请刘备赴荆州相会,请入后堂饮宴,歉然说道:近闻曹操已回许都。其势日盛,又无北顾之忧,来年必有吞并荆襄之心。昔日悔不听贤弟之言,失去机会,逝者已矣,后悔已迟。今日请贤弟前来,却有大事与贤弟相商。

    刘备慨然道:兄长倘有用我之处,弟虽死不辞。

    刘表点头道:为兄近来疾病缠身,欲将家事相托贤弟。我前妻陈氏所生长子刘琦,为人虽贤,而柔懦不足立事;后妻蔡氏所生少子刘琮颇为聪明,类我当年气概。我欲废长立幼,又恐碍于礼法;欲立长子,争奈蔡氏族中皆掌军务,后必生乱。因此好生委决不下,故请贤弟前来相商,弟可为我一言而决。

    玄德沉思片刻,离席说道:即兄长委弟以心腹,弟不得不以实而论。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兄长若忧蔡氏权重,何不徐徐削之?亦不可因溺爱而立少子也。

    刘表听罢,默然不言。

    二人这一番对话,谁知又被隐于屏风之后的蔡夫人听个正着,一字不漏。

    须臾席终,刘备告辞,前去馆驿歇息。

    蔡夫人见刘表入睡,即刻密召蔡瑁入内:刘备干涉我荆州内务,劝你姊夫册立刘琦为嗣,着实可恶。你可趁刘景升酒醉未醒,迅速领兵前往馆舍,擒杀刘备,除此大患。

    蔡瑁:倘若姊夫明日问起,我将如何答对?

    蔡夫人:所谓疏不间亲,先斩后奏,谅其也必无杀你,而为刘备偿命之理。

    蔡瑁本来深忌刘备,连声称是,回至府中,连夜点军。未料此事却被伊籍探知,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换便衣,夤夜来至馆舍,催促刘备速回新野,休在襄阳逗留。

    刘备问明实情,谢别伊籍,急唤从者上马,星夜叫开城门,奔回新野。

    字幕:伊籍,字机伯,兖州山阳郡人,刘表同乡。少帝刘辩旧部,鬼谷门弟子。

    镜头闪回,补叙伊籍身份。

    少帝刘辩自化名诸葛亮,隐居隆中以来,便令伊籍凭自身才学潜身刘表帐下,观察刘表左右及素日来往之士。

    诸葛亮:卿为卧底,责任重大。若在刘景升帐下发现汉室旧臣,或皇室宗亲中有才有德,心怀故主者,即可诚心接纳,以备兴复大业之用。

    伊籍:臣遵旨,敢不尽力竭力!

    自刘备与关、张、赵云等南来荆州,依附刘表,伊籍便就暗中观察。因知其桃园结义约共生死,同扶汉室之盟,故此借假评论的卢宝马,与刘备结交。

    孔明亦早自陈到口中听说刘备之事,因此叮嘱伊籍,须对刘备暗中保护拉拢,以为己用。伊籍此时因见事关紧要,这才冒险至馆舍报信,相助刘备虎口脱身。

    闪回结束。蔡瑁领军到馆舍时,自然扑空;又追到北门,方知刘备已叫开城门离去。蔡瑁至此悔恨无及,却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与刘备,救其性命。

    字幕:金风送爽,转眼已至秋分,荆州七郡大熟,五谷丰登。

    蔡瑁禀报刘表:今天下饥馑,唯我荆州丰稔,今岁大熟。为答上天眷顾之恩,理合召聚众官,以示抚民劝农之意。本州司农官长已于北效设坛,敬请主公一行,登台献祭。

    刘表闻报心喜,却因患哮喘之疾,不能出门迎风,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孤近日气疾发作,实在不能成行。可令刘琦、刘琮二子,为我待客。

    蔡瑁:二位公子年幼,待客则可,若是主祭,则恐失礼节,令诸郡守小看。

    刘表:即如此,天下诸侯皆知刘皇叔大名,可往新野请玄德主祭,兼以待客。

    蔡瑁暗道如此正好用计,便差人赍持刘表柬书,往新野请玄德赴襄阳。

    刘备得书,便知前番刘景升必无害己之意,欲图谋害者定是蔡瑁。此时接书心虽怀惧,但不敢不去,且亦疑惑前次伊籍之信真伪。

    为保万全,遂命赵云率军三百人同往,陈到却作仆从打扮,不离左右半步。

    蔡瑁闻报玄德将至,会同刘琦、刘琮二位公子,引一班荆州文武官僚出郭迎接,意甚谦谨恭顺。玄德见二位公子俱在,疑忌顿消,不复戒备。

    当日玄德率二公子登台献祭已罢,还至襄阳城中。

    蔡瑁吩咐杀牛宰马,大张筵席,将各州郡众官皆请至堂中。刘备坐于主席,二公子两边分坐,其余乡绅诸官各依次而坐。

    赵云带剑立于玄德之侧,寸步不离。蔡瑁暗示荆州武将文聘、王威,力请赵云另席就坐,赵云百计推托。刘备不便拂逆众意,亦令其去,赵云勉强应命而出。

    陈到当时身穿仆从衣服,在刘备身后垂手而立,却是无人留心。

    蔡瑁在外收拾得铁桶相似,将刘备所带来三百军都遣归馆舍,只待酒至半酣,号令下手。

    酒至三巡,伊籍起身把盏。至刘备身前,袖中丢下一封小笺,以目示意,自行离去。

    刘备会意,将纸笺藏在袖中,起身如厕,于僻静处展开,看那纸笺上写道:蔡瑁设计害君,城外东、南、北三处皆有军马守把。惟西门可走,公宜速逃!

    刘备大惊,不敢重回席间,急至后园厩中,解开的卢宝马,打开后门,飞身上马,望西门而走。门吏挡之不住,便至前厅飞报蔡瑁。

    蔡瑁闻说刘备往西门而走,即引五百军随后追赶。

    刘玄德撞出西门,行无数里,见前有檀溪拦路,阔达数丈,无桥可渡。

    勒马欲回,遥望城西尘头大起,追兵将至。刘备无奈,只得回马到溪边,紧闭双眼,将那的卢马乱加两鞭,纵马下涧,口中呼道:的卢,的卢!今日果然妨吾!

    嘴里正然乱嚷,却陡觉耳边风生,那马竟自一跃三丈,从水中飞越檀溪而上,四蹄稳稳踏上西岸。玄德便如腾云驾雾,睁眼看时,连自己都惊得呆了。

    蔡瑁引军赶到溪边,扬鞭大叫:使君何故逃席而去?

    玄德惊魂略定,也不答言,纵马便走。

    蔡瑁见此,顾谓左右:你等可曾见他是怎生飞过去的,或是何方神灵相助?

    众军无不摇头,表示不解。蔡瑁见刘备去犹未远,便急令弓箭手上前,喝令放箭。

    话未出口,陈到飞身赶到,一手将蔡瑁从马背上拎了下来,举在半空。当时右手捏紧蔡瑁脖颈,将其举在空中,就势抡了一抡,甩了两甩。

    蔡瑁急道:有话好说!

    陈到厉声喝问:你带了这许多兵马,将我主刘使君逼到哪里去了?若是不说实话,就捏断你的脖子!

    那五百荆州士兵见主将落在他人手中,不由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也不知此人从哪里来的,怎生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军伍,就到了主将马后?

    蔡瑁身在半空,亡魂皆冒,想要乞求饶命,却被捏住脖颈,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正在相持不下,只听背后马蹄作响,赵云赶至:贤弟,休伤了蔡将军性命!

    陈到哼了一声,将蔡瑁扔在地上:便宜了你。但若我主公有失,绝不相饶!

    蔡瑁身上甲重,摔个半死,挣扎半天不起。荆州军上前扶起,等候示下。

    赵云即问蔡瑁:你将我主公逼向何处?

    蔡瑁知道赵云手段,不敢动武,哼哼叽叽说道:不知皇叔何故离席,我也是前来寻找。

    赵云撇下蔡瑁,领兵绕溪而寻。陈到向前飞跃,跳过檀溪,向西而去。(本集完)

第二十八集 伏龙先生

    襄阳城外,水镜庄园。

    陈到奋力跃过檀溪,运起飞腿神功,抢在刘备之前,一口气奔至水镜山庄。

    只因道路精熟,也不用人通报,直到庄内。进入庭院,只见草堂之上,师父史子眇和师叔祖水镜先生司马徽正在弈棋。少主孔明先生也在,手挥羽扇,微笑观局。

    陈到健步登堂,先向孔明跪行君臣大礼,哽咽道:少主殿下,微臣参拜。这些年不见,主人可是……越发长得高了,玉树临风,君临天下。

    孔明听他这套祝词,哈哈大笑,心中却是酸楚灼热,说道:胡师兄,快些收起你这一套来罢。今后万不可如此旧称,但呼先生便是,免误大事。

    陈到连连称是,又扮个鬼脸道:先生以后也不可作如此旧称了,某今改名陈到。

    孔明一怔,复又大笑。

    史子眇及水镜先生见胡车儿来到,推开棋枰,立起身来。

    陈到回身拜倒:参见师父、师叔祖。

    史子眇:你不在新野,到底作甚?

    陈到:奉师父之命,弟子与伊籍合谋,已将刘玄德引至襄阳城西,应向此路来也。

    史子眇闻罢,颔首微笑。水镜先生道:好,好,好。算你奇功一件。

    即命孔明随身童儿龙吟:拿上横笛,骑上青牛,速至庄外迎客,引那刘皇叔进庄。

    龙吟便问陈到:师叔,那刘皇叔是何长相打扮?

    陈到:白面长须,五十多岁年纪,乘骑白马,浑身是水的便是。

    龙吟:却原来是个水龙转世。那便好认,我就去也。

    于是到后院牵了青牛,跨上牛背,出门去了。

    孔明向水镜先生道:承蒙先生教诲多年,而今方得拨云见日,得以龙虎相会。我已传书徐元直,令他前来隆中一会,计算路程,谅必今夜三更,能到水镜山庄。

    水镜先生笑道:好,好,好。你这一条卧龙,此后内有庞士元、徐元直、孟公威、石广元、崔州平等尽心辅佐,外有诸葛子瑜和刘晔暗相呼应,再有刘、关、张、赵,及陈到、臧霸等一班猛将相辅,定能得展其志,兴复汉室了。

    史子眇:庞德公素日所授治国之策及用兵之道,亦终有用武之地矣,幸甚至哉。

    孔明点头称是,遂即告别,自回隆中,安排试探刘备一应诸事。

    镜头转换,襄阳城外。

    刘备跃马过溪,心中暗惊:此阔涧一跃而过,岂非天意!人皆言的卢妨主,今日却救我性命,想来是我上应天命,今后说不定还有富贵缘分。

    因不敢再回襄阳,一边迤逦望南漳策马而行,田园村郭,日将沉西。

    正行之间,见一牧童跨于牛背,口吹短笛而来。因见刘备浑身湿透,汤水淋漓,熟视半晌,忽然问道:将军莫非破黄巾之刘玄德否?

    刘备大惊问道:你乃村僻小童,何以知某姓字?

    牧童道:我本不知,因师父说今日有个刘玄德必从襄阳而来,如此如此模样,乃当世之英雄,命我来接进庄,今观将军必是,故此相问。

    玄德大奇:你师父却是何人?

    牧童答道:我师父覆姓司马,名徽,字德操,道号水镜先生。向与襄阳庞德公、庞统叔侄为友。庞德公字山民,长俺师父十岁;庞统字士元,少俺师父五岁。

    刘备闻言大喜,暗道:我在新野多年,尝闻这几人乃天下奇才。刘表数次重礼聘请庞德公出仕不得,不想今日得见大贤!

    遂问牧童:你师父今居何处?可引我去拜。

    童子应喏,便引刘备到水镜庄前下马。水镜先生已从院中迎出,哈哈笑道:玄德公今日幸免大难!必为转运腾达之兆也。

    刘备闻言惊讶不已,怀疑来者非是凡人。水镜先生将刘备请入草堂,分宾主坐定。见架上满堆书卷,窗外盛栽松竹,横琴于石床之上,清气飘然。

    水镜先生开门见山:明公神色慌促,衣襟尚湿,必是得逃大难,并险遇水灾之厄。

    刘备佩服至极,遂以襄阳献祭,被蔡瑁图害一事相告。

    水镜先生颔首笑道:山人久闻江湖上传说明公大名,先为豫州之牧,后据徐州数郡称雄,又被天子封为左将军。天下尽知皇叔英雄,何故至今犹落魄不偶,寄人篱下?

    刘备脸色通红:备出身寒微,身无长技,又命途多蹇,所以至此。

    水镜先生:皇叔言不由中。将军胸怀大志,当初桃园结义之时,即与关、张相约上扶汉室、下匡黎民,此乃王霸胸襟,虽曹孟德亦以英雄视之,谓他人皆如草芥。若依山人看来,皇叔久不得志,其一未得其势,其二左右不得其人耳。

    刘备被水镜先生说中心事,急忙起身长揖而拜:刘备不解,请先生道其详细。

    水镜先生:皇叔请坐,听我道来。说将军未得其势者,是因天下大势先机已为曹操所占,致使将军无由异乎于其他诸侯,并为天下信也。那曹操起于青州,当初地不过数郡,人马不过万余,因迎献帝于许都,挟天子以令诸侯,便似当年高祖借怀王之名以制项羽,故此天下百姓莫不奉之为正朔,诸侯亦不敢与之相抗,方有今日局面。似袁本初、袁公路兄弟,虽然四世三公,人多地广;吕布勇猛无敌,且手下良将众多,却终为曹操先后所灭,是其偷窥神器,意图篡逆,为天下所弃之故。至若刘表、刘璋、张鲁等,割据一方不尊天子,只得其土而不得其势,亦难久存,何况皇叔并无寸土之地?再说皇叔不得其人者,虽有关、张、赵云等皆为万人之敌,可惜并无善用诸将之人。若孙乾、糜竺、简雍之辈,乃是白面书生,与荀彧叔侄、郭嘉、程昱、贾诩、张昭、周瑜相比等而下之,皆非经纶济世之才也。

    刘备连连点头:曹操及江东孙氏果然人才济济,刘备不如。某亦尝侧身以求山谷之遗贤,争奈未遇其人!左慈道长亦曾瞩我到襄阳之时,前来求问先生,只恨不得其便,致使因循至今。敢问先生,可否屈尊出山以教我?

    水镜先生:某乃化外修道之人,于经伦治世并无一能。眼前便有大贤,何弃珠玉而求顽石朽木?玄德公久居新野,可曾听闻荆襄诸郡小儿谣言?

    刘备:也曾听闻其童谣唱道,“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不知是否先生所云者?

    水镜先生:正是。建安八年,刘景升丧却前妻,便生家乱,此所谓“始欲衰”也;“无孑遗”者,不久则景升将死,荆州文武则将零落无孑遗矣;“天命有归,龙向天飞”,则应在真龙当出,赖将军全力而辅之。

    刘备:量刘备是何等人物,安敢当此!

    水镜先生:只要将军不忘当初桃园结义盟言,我必助你得遇真龙天子;再以天下奇才供你驱使,复兴汉室。将军若有此心,便请起个誓来。

    刘备听罢,指天而誓道:刘备自涿州起兵之时,便立下上扶汉室,下匡黎民大愿。若逢炎汉嫡传天子,当尽全力辅佐,以延汉祚。若违此誓,他日必使我呕血而死!

    水镜先生大喜,即向内室呼道:史、胡二位贤契,还不出来?

    只见门帘掀处,二人自内室走出,正是鬼谷掌门史子眇道长,后面跟着陈到。

    刘备惊道:史仙长在此并不奇怪,陈到却又如何在这里?

    陈到施礼:史道长便是在下恩师。主公不是想要寻卧龙先生么?今日主公遇险于檀溪,正是天假其便,在下方请师父派童子前去相迎,引主公到此。天机勿泄,主公休怪。

    刘备闻言大喜,遂与史子眇见礼,回头再问水镜:先生,那真龙天子果系何人,身在何处,天下奇才却又安在?

    水镜先生:真龙天子便是与皇叔一样,持有卧龙令者。只要皇叔诚心往拜,到时自然得见。至若天下奇才,可再以童谣相告,道是“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

    刘备又问:伏龙、凤雏又是何人,现在何处?

    水镜先生:伏龙者,便是颖川徐庶字元直;凤雏者,便是庞德公之侄庞统字士元。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颠倒乾坤之能。今日晚间徐元直便到本庄,庞士元现在江东,我去令人寻来,不日亦可来见将军。

    刘备待要再问,史子眇却道:天色已晚,将军可于此暂宿一宵,明日再言。

    即命小童具饮馔相待,的卢马牵入后院喂养,一夜无话。

    次日天晓,刘备早早起床出卧,水镜先生已备好早馔,请皇叔洗漱用餐。

    刘备:如何不见史子眇道长,以及陈到?

    水镜先生:史道长相陪庞德公已去江东,寻访凤雏庞统。并以卧龙令晓喻周瑜、鲁肃、诸葛瑾、顾雍等一班心向汉室之士,辅佐说服孙权,使其与皇叔联合,共抗曹操以兴汉室。陈到则去襄阳会合赵云,前来迎护皇叔共回新野,免得再受惊恐。

    刘备闻说感激不已,又问:伏龙先生之事若何?

    水镜先生道:徐元直昨夜三更而至,将军已然熟睡,便不曾打扰,今晨却又离去。

    刘备闻听,跌足叹道:恨我贪睡,当面错过大贤!

    水镜先生:刘皇叔不必如此。徐元直已去新野,将军回去自然相见。某昨日所言,尤其卧龙之事,将军自与元直密议私寻即可,万万不可与外人谈论,尤其是刘表及蔡瑁等辈。便是关、张二人,也不可使其知晓底细。

    刘备知道卧龙先生身份隐秘,兹事重大,诺诺连声应承,胡乱吃了些早饭,却是食不甘味,一心只想插翅返回新野,好与伏龙先生相见。

    早餐已罢,忽闻庄外人喊马嘶。水镜先生说道:必是胡车儿与子龙前来,迎接皇叔。

    言犹未了,陈到与赵云已相随小童进院,来迎刘备。赵云拜了师叔祖水镜先生,后向刘备请罪:昨日都是赵云贪杯,失于救护,使主公遇险,罪过不小。

    玄德安慰子龙数语,随即辞了水镜先生,与陈到、赵云上马,还于新野。

    镜头转换,新野县衙。

    刘备与关、张及孙乾等相见,略说蔡瑁谋害,多亏赵云、陈到救护之事;即令孙乾赍书至荆州,向刘表具言蔡瑁设谋相害,全赖跃马檀溪得脱。

    刘表前闻刘备中途退席,心中纳闷,今日看了书信方知详情,不由大怒,欲杀蔡瑁。

    蔡夫人见刘表盛怒,不由怕了,跪地痛哭,求免兄弟一死。

    刘表怒气不息,乃将蔡瑁斥责一通,最终还是免于责罚,并仍使其掌荆州之兵。又为安抚刘备,更命长子刘琦为使,同孙乾同去新野,至刘玄德处请罪,并为蔡瑁开脱。

    刘备闻报刘琦亲来新野,亲自接出府门,并在县衙厅中设宴相待。至于刘表不杀蔡瑁,那是早在意料之中,自然再无他辞。

    叔侄二人当日叙话,酒至半酣,刘琦忽然停杯不饮,潸然堕泪。

    刘备大惊,急问:公子何以发悲?

    刘琦便请屏退侍从,诉说心事:今荆州军政大权,皆握于蔡氏及蒯氏之手,父亲凡事不得自主。继母蔡氏因欲立其亲子为嗣,对侄儿常怀谋害之心;父亲又偏爱幼弟刘琮,侄早晚为蔡氏谋害,幸请叔父指教免祸之策。

    刘备:我刚到襄阳时,亦恐被蔡氏所害。你父令我至新野防备曹操,反而悠然自安。现放着荆州许多府郡,江夏毗邻宿敌孙氏,贤侄何不求为彼处监军,离开襄阳避祸?

    刘琦广读诗书,一点即通:叔父言外之意,是欲侄儿效那春秋之时公子重耳?

    刘备:然也。贤侄自请离开国都,避开蔡氏视线,自然可得免祸。

    刘琦暗道妙计,当即破啼为笑,归座欢饮。酒罢拜谢叔父,欣然辞别而去。

    回到襄阳之后,刘琦回禀父亲:叔父刘备不计前嫌,且在言语间尚为蔡瑁开脱,恐其若被严责,以后必然记仇,不好相见。

    刘表听了,极赞玄德忠厚待人,心下甚为喜慰,怒气渐息。

    刘琦见父亲难得欢喜,遂趁机进言:父亲大人,我想如今江东孙策新丧,其弟孙权初掌江东,招贤纳士,必来伐我荆州,以立威望。父亲身体有恙,儿今已年长,愿替父分忧,求往江夏监军,以加强江夏防务,敬请父亲示下。

    刘表闻言大喜,便准其为江夏太守黄祖监军,并领荆襄水军,以分蔡瑁之权。

    刘琦由此亦喜亦悲,当即泣别父亲,领了三千军马,望江夏上任去了。

    镜头转换,按下襄阳,再说新野。

    刘备亲送刘琦至南门,看他去得远了,便即回马,入城返衙。

    忽见衙前市上一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长歌而来。其歌曰: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刘备闻歌暗思:此歌大有深意,来者莫非伏龙先生?

    遂下马相见,将来人邀入县衙,求问姓名。那人答道:某乃颍上人徐庶,字元直。久闻使君纳士招贤,故行歌于市,以动尊听。

    刘备闻说果是伏龙先生,不由大喜,与之谈论天下大事,便如掌上观纹,滔滔不绝。乃拜徐庶为军师,请为新野调练本部人马。

    徐庶也不推辞,欣然任之。刘备令关、张、赵、陈诸将拜见军师,关、张等听徐庶谈论兵法甚为精到,于是无不钦服,文武相得。

    镜头闪回,按下刘备,回头再说曹操北征辽东乌桓。

    曹操以田畴率其部曲为向导,兵出偏僻诡道,上徐无山,以轻骑出卢龙塞。于崇山峻岭中疾行数百里,终于穿越丛林,来至白狼山中,扎下营寨。

    来日清晨,哨马来报:前面有无数乌桓人马,众达七八万余,皆扎于山下平旷之处,其军营之后,便是柳城。

    当时曹军只有数千骑兵,后续部队未达。诸将闻敌人众达十倍,尽皆恐惧。

    曹操目视众将,面有忧色。张辽挺身而出:胡骑虽盛,犹不如颜良军势之壮也。关云长能在万马丛中取上将之首,我何不能为之?末将请为先锋,趁此胡虏阵势不整,发动奇袭,必斩其上将以还。若不得胜,请斩某首可也。

    张郃随即大呼:文远将军真乃英雄也!某虽不才,愿驸骥尾,与将军掠阵。

    曹操壮之,当即酌酒各一大觥,亲赐二将,并以主帅麾盖授予张辽,令其下山出战。

    三通鼓响,张辽在左,张郃居右,各率三千精骑,以上凌下,冲入乌桓阵中。

    乌桓军毫无防备,顿时大乱。曹操见对方军阵已乱,号令全军突击。

    诸将闻令,齐抖丝缰,各挺刀矛,俱都杀下山来。乌桓军出其不意,如何抵得这帮下山猛虎?返身便往柳城中退走,溃不成军。

    张辽单枪独骑,直冲至敌阵垓心,重围甚厚,杀之不透。眼见时已过午,心下焦躁。

    忽侧目左面高坡,见有一员乌桓大将立在麾盖之下,指挥众军死战不退。定睛观看旗号伞盖,执事仪仗,不是蹋顿单于,却是哪个?

    张辽陡然想起关公在白马坡时,袭斩颜良情景。于是撇开众军,从斜刺里驰上山坡,径奔单于,犹如劈波斩浪,众胡兵阻截不住。

    蹋顿单于见张辽来得势猛,急欲拨马下坡避之,却已来之不及。

    张辽冲至马前,大喝一声,将蹋顿挑于马下。恰好张郃策马来到,跳下马来,抽剑斩了蹋顿首级。乌桓诸将见头领已死,哄然一声,均作乌兽而散。

    这一场激战,自辰时开始,至申时方才结束,曹军以少胜多,取得完胜。

    乌桓各部单于名王,多人均死于此战,柳城最终被破,胡汉军民降者二十余万口。

    袁熙、袁尚本在城中,因见势不妙,在城破之前便出北门,引领本部数百人马,往投辽东太守公孙康而去。

    曹操遂进柳城,布告安民,尽取府库资财,给赏诸将及三军。又封田畴为柳亭侯,使其带领部曲,就此镇守柳城。

    封完功臣,又重赏此前谏止东征谋士,说道:乘危远征,侥幸成功。今虽得胜,实乃上天所佑,绝不可以为法。诸君之谏,乃万安之计,后遇此类等事,休要钳口。

    在柳城歇兵三日,遂命回师。兵至易州之时,方知郭嘉已病数日,停柩公廨。

    曹操亲往祭之,抚柩大哭:郭奉孝死,乃天丧我也!

    众官力劝,方才止悲。对众叹道:诸君年齿皆与孤相当,惟奉孝年少,可托以后事。不期中年夭折,怎不令我心肠崩裂!

    吊祭郭嘉已毕,夏侯惇率领众将入帐,请征辽东公孙康,问其私纳袁氏兄弟之罪。

    曹操笑道:这次却不烦诸公。数日之后,公孙康自会送二袁之首到来。

    过了五日,门军忽报:辽东太守公孙康,遣人送袁熙、袁尚首级到至,请求入见。

    诸将闻此,无不惊奇。曹操早就胸有成竹,遂命召见辽东来使,给予重赏,并赐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左将军。

    来使辞归,众官传观二袁首级,因不解何故,齐都请问丞相。

    曹操拿出一封书信,示与众官道:孤与诸公想法相同,初时亦欲往征辽东,究问公孙康容纳二袁之罪。是郭嘉遗书与我,说公孙康定斩二袁,尔等自去看来。

    荀攸接书,当众读道: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我以兵击之,其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而不攻,公孙康与袁氏必自相图,终必杀二袁以邀赏于朝廷,其势然也。

    众官听罢,并皆踊跃称善。曹操笑容忽敛,复又大哭不已,便以二袁首级致祭郭嘉。

    字幕:郭嘉随曹操从征十一年,多立奇勋,病死于东征乌桓途中,亡年三十八岁。

    闪回结束。乌桓既平,曹操班师回许都。

    于是率领众将,入朝登殿,向天子献捷,奏请将郭嘉厚葬。献帝准奏,大赏从征将士,并诏命将张绣灵柩迁葬汝南,以列侯之礼致祭。

    曹操因常念郭嘉之死,不由常怀悲戚。

    忽这一日,夏侯惇自当南遣使入都,叙说前番刘备相攻之恨,博望坡大败之辱。

    曹操览表大怒,便即升帐聚将,安排南征。遂差曹仁、李典为帅,降将吕旷、吕翔为副,领兵三万,南下屯于樊城,虎视荆襄;就便探看刘表虚实,准备渡江。

    曹仁领命,兵至樊城,便要放出探马,到襄阳探听消息。

    吕旷、吕翔欲建大功,上前请令:刘备屯兵新野,是为荆州北藩。其乃我等手下败将,攻之必溃,则刘表必望风而降。我兄弟二人愿请精兵五千,前往新野取刘备,以献将军。

    曹仁甚壮其勇,即派精兵五千,与二吕率领,前往新野厮杀。

    荆州细作探知二吕出兵,飞马报于新野。刘备急召众将,计议应对之策。

    军师徐庶笑道:若是曹操亲自来时,还要费些计较。曹仁使二吕带兵,是送辎重与我也。不可令其入境,可使关公从左敌其中路,张飞从右敌其后路;主公自引赵云正面相迎。

    刘备言听计从,与众将领兵而出。

    吕旷、吕翔引军来到,两下对圆,擂鼓三通,各自射住阵角。刘备先使赵云出马,曹营中吕旷亲自迎敌。战不数合,赵子龙手起一枪,将吕旷刺于马下。

    吕翔引军回走,被关云长冲杀一阵,辎重尽失。

    回败不到十里,又被张飞截住,一矛刺死吕翔。余众四散奔走,大半多被擒获。

    刘备班师回县,犒赏三军,设宴庆贺。

    败军回见曹仁,报说二吕被杀。曹仁大惊且怒:大耳儿,焉敢如此欺我!

    乃与李典率全部二万五千军马,杀奔新野而来。探马报到新野,刘备不由心慌。

    徐庶笑道:曹仁若坚守樊城,以待曹操自来,某倒也无计可施。如今他托大前来,则樊城也必归主公了。主公且备下功劳薄,预备战后,犒赏三军便是。

    刘备闻听信心大增,眉开眼笑,便将兵符令箭尽付徐庶,任其施为。徐庶不慌不忙,遂命擂鼓聚将,分拨清楚。众将并皆领令,依计引兵而去。

    次日辰时,曹仁兵临新野城外列阵,命人讨敌骂战。

    徐庶安之若素,便请玄德自领中军,以大将赵云为先锋,出城迎敌。只听一声炮响,三通鼓鸣,三千兵马冲出城来,两军对垒,分别列阵。

    曹仁在马上见了刘备,冲冲大怒,便命李典出阵,与赵云交锋。

    约战十数个回合,李典力软筋疲,料敌不过,只得含羞拨马回阵。

    曹仁是个用兵行家,早已料到李典并非赵云对手,提前已有准备。此时见前锋败了,下令众军不退反进,让过李典,复又布成阵势。

    赵云不识其阵,兼又兵少,不敢冲撞,勒马而回。

    刘备坐在高处观阵,见状不由失惊,马鞭落地。

    徐庶俯身拾起马鞭,还与刘备,指点其阵笑道:此谓八门金锁阵,曹仁倒是个将才。阵势虽然布得整齐,只是阵中欠缺主持之人,便无甚威力。

    随即传令,教军士把住阵角;又命赵云上前,叮嘱如此如此,此阵必破。

    赵云大喜,复上马临阵,引五百军从东南巽位而入,径往正西兑门而出。又从西杀回,转到东南角上来。如此一番冲撞,其阵已破,曹军队形登时散乱。

    徐庶见曹仁军大乱,便令擂鼓吹号,请刘备亲自出击。

    刘备跨马飞下高阜,麾军冲击。曹兵大败,直退至三十里外方才扎住阵角。

    曹仁却不服输,认为赵云只是碰巧破阵,因与李典商议夜劫刘备营寨,以反败为胜。

    李典却料刘备军中必有深通兵法之人主持,甚忧后路有失,便劝曹仁回守樊城。

    曹仁不听,自引军为前队,使李典为后应,当夜二更前往劫寨。

    将近刘备营寨,却听一通鼓响,寨中四围火起。曹仁心知中计,急令退军,火影中见赵云掩杀将来;急望北河而走,却又被张飞截杀。

    李典死命保护曹仁下船渡河,上岸奔至樊城,令人叫门。

    只听城上一通鼓响,关羽引军而出,大喝道:曹仁休走,吾已取樊城多时矣!

    曹仁知道关公本事,拨马便走,折兵大半,星夜投奔许都而来。于路派出数路探马,前往新野打听,方知刘备聘请徐庶为军师,为其设谋定计。

    至此自悔误听二吕之言,没先派人打探对方底细,轻敌冒进,这才吃了大亏。

    镜头转换,按下曹仁,复说刘备。

    刘备引军进入樊城,县令刘泌出迎,并请刘关张三人到家,设宴相待。酒席之间,刘备见刘泌身侧有一大汉侍立,器宇轩昂,因问:此子何人?

    刘泌答道:是我外甥寇封,因父母双亡,故从下官过活。

    刘备:曾习何业?

    刘泌:幼习弓马,尤喜兵法。

    刘备点头,不再多问,刘泌便命开席。于是飞杯传盏,水陆毕陈,宾客尽欢。

    随军厨役上菜时不慎,忽将盘中肉块遗落在地,不由脸色更变。寇封不动声色,随手将肉块拣起,转身丢入口中,悄悄咽下。

    未料这一幕恰被刘备看到,遂待寇封过来敬酒之时,低声问道:卿适才见肉落地,不去灰沙,不责下人,随口吞食,是何意也?

    寇封答道:身为将吏,应时时垂怜百姓。粒米片肉,来之不易,弃之可惜;又士卒厨役终日劳累,爱之有余。偶有过失而已,安忍叱斥。

    刘备闻言,又惊又喜,遂向刘泌笑道:此子仁义为怀,颇合我意。既其父母双亡,某愿收此为义子,未知明公肯相舍否?

    刘泌:使君乃帝室之胄,大汉皇叔,天下谁人不知?既蒙垂爱,此子之福也。

    于是欣然而从,遂使寇封便在席间参拜玄德为父,就此改名刘封。

    画外音:刘封食肉掩过之事传至军厨,众疱师莫不为之感动。为报答少主爱民之德,厨役遂特意烹制一种夹糖炸肉,送给刘封,以记此事。在烹制此菜时,除加糖以外,还夹入豆沙,成为襄樊名菜之一,流传至今。(本集完)

第二十九集 卧龙出山

    刘备先为亲子取名为禅,又收义子因其名封,合谓“封禅”,至此野心已露。

    当日宴罢回营,关羽密对刘备说道:兄长既已有子,何必又收螟蛉?若爱他人才,用之为将可也。若有父子之名,恐怕其后必生祸乱。

    刘备一惊,说道:我若待之如亲子,彼必事我如生父,何乱之有?

    云长见如此说,不复再言,但心中不悦。

    刘备便令赵云引一千军把守樊城,自与徐庶率领众军,返回新野。

    曹仁与李典败回许都,面见曹操,泣拜于地请罪,具言损将折兵之事。

    曹操大惊,因曹仁是本家兄弟,此前又屡立战功,不好见罪,只得善言相慰:胜负乃军家之常,此番小败,我弟不必挂怀。依我所知,那刘备虽善用兵,但不至于如此精妙,且能破你阵法。你可曾打探明白,是何人为刘备出谋画策?

    曹仁:弟在回途之中,均已探听明白,却是襄阳名士司马徽人称水镜先生者,推荐颍川徐庶给刘备作军师,为其谋划。此番我军两次失利,皆是败于徐庶之手。

    曹操顾问左右:徐庶是何等样人,你们可知?

    程昱离座笑道:在下识得此人,乃颍川人氏,表字元直。

    曹操:其人才能,比之先生何如?

    程昱:譬如皓月比之萤火,其才胜我十倍。

    曹操:卿何如此推崇此人?

    程昱:臣不敢妄自菲薄,只是徐元直实属天赋异禀,非常人可及。其幼年之时便曾遇异人左慈,拜其为师,学击剑之术。因而武功高绝,曾与神医华佗之五禽戏切磋,不分上下。至中平末年,尝替朋友报仇杀人,后披发涂面而逃,却为州官所获。州官拷问其姓名,徐庶怕连累朋友及老母,抗刑不答。州官乃将其绑缚于车上,击鼓游行于街市,令百姓识之,言称告发者重赏。当时虽有人认识徐庶,但知其武功高强且朋友遍及天下,无人敢言。当夜大风雨,有同伴砸监反狱,将其解救出去,由此亡命江湖。

    曹操:照你如此说来,只江湖游侠而已,墨家之属,有何可惧!

    程昱:非也。徐庶获救之后,便不再做游侠,而是折节向学,遍访名师,尝与襄阳名士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等人为友。不知水镜先生因何将他荐于刘备,倒也奇怪。

    曹操:惜乎如此贤士,归于刘备!此番刘玄德羽翼成矣。如之奈何?

    程昱:徐庶虽在刘备之处,丞相若要用时,召来不难。

    曹操:先生因何而言之?

    程昱:徐庶为人至孝,幼丧其父,止有老母在堂。现今其弟徐康已亡,老母无人侍养。丞相可使人至颍川,骗其母亲来至许都,令作书以召其子,则徐庶必归丞相所用。

    曹操大喜,即令曹纯率虎豹骑五十人,随程昱往颖川去取徐母。

    不料去而复回,说徐母早已举家搬迁,不知去向。曹操叹悔不已,忧心忡忡。

    画外音:原来徐庶早已料着,经过新野一战,曹操必会打听自己底细,继而从母亲身上作文章,故此早令陈到率人将老母接到新野,曹操虎豹骑只晚了三天而已。

    镜头转换,按下许都,复说新野。

    刘备得了樊城,心情大振,对伏龙先生佩服之至,整日与之谈论,几至废寝忘食。

    徐庶进言道:曹仁大败,曹操必率大军自来。我观刘表病重,恐不久于人世,荆州安危只在主公一人身上。但若不得荆州军权,则无法与曹操相抗。主公作何打算?

    刘备闻此,转喜为忧:荆州军政大权,皆握于蔡瑁、蒯越手中。景升虽待我甚厚,奈蔡氏非欲除我而后快,公子刘琦都被挤走,况我外人乎?这荆州军政大权么,难,难,难!

    徐庶笑道:依某看来,就算将整个荆州讨到手中,也是易如反掌,但需一人出山。

    刘备大喜:先生所言之人,可是卧龙先生?

    徐庶不答,只抚掌大笑。

    刘备又问:某亦曾听水镜先生说来,命我请教先生,便知卧龙底细。但因逢曹仁来伐,故此耽误。军师请说,那卧龙先生究是何许人也?

    徐庶将卫士支出外门,私谓玄德:卧龙先生之事,非同小可,乃当今天下第一大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未知在水镜庄上之时,司马徽先生可曾令明公立誓?

    刘备:是曾立誓。水镜先生并命我与先生私议,找寻真龙天子相佐,以兴复汉室。莫非这卧龙先生,便是真龙天子乎?

    徐庶:明公所猜不差。此卧龙先生,实乃当初被董卓所废少帝,当今弘农王刘辩是也。因被蔡邕冒死救出洛阳,至东郡太守诸葛珪府中,冒认其子,更名诸葛亮,字孔明。

    刘备:竟有此事?实可惊世骇俗!

    徐庶:诸葛珪为免泄此天机,自杀而死,遗书亲弟诸葛玄,将瑾、亮、均三子带往荆州避难。诸葛玄至南阳后病重,可惜不治而亡。诸葛瑾潜往江东,今为孙权心腹谋臣;诸葛均则随孔明隐居襄阳隆中,以待天时。此事由来,陈到尽知其详,明公可就便时问之。

    刘备:则先生与弘农王殿下,是何关系?

    徐庶:某与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及庞士元等,实为孔明侍卫之臣。今明公既持卧龙令在手,即奉天子密旨,可以号令天下。孔明亦持卧龙令,调动汉室勋旧宗亲,以讨不臣。明公若与孔明同心共德,何愁不能列土分茅?非但成就王霸之业,且能流芳千古!

    刘备恍然大悟,慨然道:原来如此,真乃千古奇闻。刘备不才,愿惟先生之命是听。

    徐庶见刘备果有扶持汉室之志,遂指点诸葛孔明所居隆中具体方位。

    次日一早,刘备便即熏香沐浴,带陈到亲至隆中,求见卧龙先生。

    画外音:孔明早知玄德之来,故使侍卫崔州平、石方元、孟公威,假弟诸葛均及岳父黄承彦前后三试刘备,观其诚心。因见其忠诚之意出于内心,方于三顾茅庐之后赐见,论以天下大势,安排先据荆、益二州,南北水陆并进北伐方略,世称《隆中对》,天下闻名。

    刘备闻罢如同醍醐灌顶,顿开茅塞,诺诺连声。

    纵论天下大势已罢,孔明复又叮嘱刘备:因我弟刘协在朝,天下诸侯皆知,故非到成功之日,不能将孤真实身份公布天下,需仍以诸葛亮之名示人。对外声称,某乃皇叔之军师可也。若果能兴复汉室,孤当请天子敕封贤卿为王,绝不相负。

    刘备听命大喜,当即三拜九叩,行了君臣大礼。又重叙宗谱,刘备破指为誓,必终其生效忠少帝,扫平六合,复兴汉室,不死不休。

    孔明遂命崔州平送唐妃至岳父黄承彦处,自随刘备、陈到前至新野。又暗令三弟诸葛均潜回故乡东郡,往投陈登,待机入仕朝廷,以为内应。

    刘备遂引孔明到了新野,与伏龙先生相见,各自欢喜。既依孔明所嘱,当众宣布聘请诸葛亮与徐庶同为正副军师,一起训练士卒,整顿军马,以拒曹操。

    关羽、张飞见大哥凭空请来一个军师,位在伏龙先生之上,不由惊诧莫名。屡次问其来历,刘备皆以世之大贤答之,不敢泄密。

    由此刘备相待孔明如师,食则同桌,寝则同榻,每日议论军机。每遇绝密大事之时,非但关、张,便是徐庶也不令在场。

    关、张二人不解其意,颇感冷落,徐庶便将善言相劝。

    二人看在伏龙先生面上,只得不去找兄长玄德聒噪,只与赵云、陈到每日比较武艺兵法,每人武艺韬略均都突飞猛进,不复当年气象。

    十数日后,孔明接到师父史子眇飞鸽传书,遂与玄德计议:今闻曹操于冀州作玄武池,大练水军,必有侵略江南之意。不知孙权作何打算,诚为要紧之事。公可令陈到过江,寻到我兄诸葛子瑜,并顾雍先生,探听虚实。

    刘备:孙乾、简雍皆为舌辩之士,因何必派陈到前往?

    孔明:因陈到与诸葛瑾相熟,又与顾雍同为蔡邕弟子,故此非他前去不可。

    玄德称是,遂遣陈到微服前往江东。陈到奉命,扮作渔翁过江,见了诸葛瑾、顾雍,将孔明令二人劝服孙权,联合刘备,共抗曹操意旨说了。

    二人皆知胡车儿鬼谷门弟子身份,尊旨应诺,并各写书,请回报卧龙。

    陈到即归新野报与玄德,并将诸葛瑾私书逞递孔明。其书略云:

    孙权占据江东,广纳贤士,命顾雍、张纮延接四方宾客。江南贤士交相援引,有会稽阚泽字德润,彭城严畯字曼才,沛县薛综字敬文,汝阳程秉字德枢,吴郡朱桓字休穆、陆绩字公纪,吴人张温字惠恕,乌伤骆统字公绪,乌程吾粲字孔休等,才俊人杰纷至沓来。又得良将汝南吕蒙字子明,吴郡陆逊宇伯言,琅琊徐盛字文向,东郡潘璋字文珪,庐江丁奉字承渊等,文武齐全,人才鼎盛。以此观孙仲谋之志,似非能为人下者。

    孔明观罢来书,对刘备说道:孙仲谋胸怀大志,观其气度作派,绝不肯投降曹孟德,二人必有一战,但需与荆州联手方可。但孙氏与刘景升向有杀父大仇,倒需费些心思。

    刘备:孙权非为人下之人,先生何以知之?

    孔明:因其拥众自立,礼贤下士,一不奉王命,二不惧曹操。我闻曹操大破袁绍之后,天下诸侯震惊,皆奉质子入朝输诚。曹操亦命孙权遣子入朝随驾,孙权却听从周瑜之论,辞谢使者而不遣子入都,其胆略便为常人不及。孙权之武功韬略,皇叔亦必知晓。前者亲自引兵征伐江夏,黄祖与公子刘琦向荆州求救,而刘表却听信蔡瑁,不敢反击。其后黄祖部将甘宁归降江东,引孙权击杀黄祖;孙权即命甘宁镇守夏口,孙静守吴会,自领大军屯于柴桑。又有水军都督周瑜,每日于鄱阳湖教练水军。故知其志在天下,非为人下之人也。

    刘备:先生即说孙权需与荆州联手抗曹,又谓此事为难,却是何故?

    孔明:孙权仅据长江下游之半,若不与中游荆州联手,则无力对抗曹操大军。但若与荆州联手,却又与刘景升有杀父之仇,此恨不可解也。

    正说话间,门人忽报:刘荆州差人前来,请主公往襄阳议事。

    孔明:曹操欲来,景升故请主公商议。某当与公同往,让刘表将荆州拱手相让。

    镜头转换,刘备与张飞、陈到引五百人马,跟随孔明前往荆州。

    刘备在马上请问:今见景升,我当若何对答?

    孔明:但观我眼色行事。

    说话之间,来到荆州。刘备留张飞屯兵城外,自与孔明入城见刘表,陈到随侍左右。

    刘表正在病中,闻听刘备已到,勉强升厅落座,温言抚慰:蔡瑁陷害贤弟之事,我已尽知。当时即欲斩蔡瑁之首,因一众文武尽皆告免,只得饶恕,贤弟幸勿见罪。

    刘备:此皆是下人怂恿,谅必亦非蔡将军本意。其事既过,兄长休再挂怀。

    刘表:今闻曹操平了乌桓,占据河北四州,欲发兵南下荆襄,故请贤弟共议对付之策。

    刘备谦谢,即引孔明向前:此为襄阳大贤,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人称卧龙先生是也。高卧隆中胸怀天下,与黄承彦、庞德公、司马徽等人为友,世人皆知其能。今被小弟聘为军师,兄长问策,即问孔明可也。

    刘表睨视孔明片刻,问道:前闻跟随诸葛玄避难南阳,后拜庞德公为师,又娶黄承彦之女阿丑为妻,号称卧龙者,便是先生否?

    孔明笑答:诚然是也,但非某之真实身份。使君向蒙董卓所荐,又奉李傕、郭汜为主,始得荆州之牧,坐领荆襄七郡。然为汉室宗亲,得无忘却久矣?

    说罢将身站起,从怀中取出卧龙令牌,以及少帝私玺,递到刘表面前:卿既知某是黄承彦女婿,庞德公弟子,多年来却充耳不闻,遗贤于野,枉称荆州八骏之名。刘景升,你即为汉室宗亲,当识此令此玺否?抬头仔细看看,朕是何人?

    刘表见了令牌私玺,又陡闻孔明“朕”字出口,抬头相了一相,忽从座中倒地匍匐,大礼参拜,涕泣道:早闻陛下为董卓所害,不料隐于荆州。臣罪该万死!

    因其曾在洛阳为官,故此识得少帝当年模样,此时细观之下,自然立刻认出。

    孔明收回令牌,温言嘉慰:你虽为董卓旧人,但自主政荆州以来,非但不曾助恶,反有惠于民,使荆襄七郡物阜民丰,堪称有功于社稷。然今诸侯割据,天下分崩,皆益州刘焉始作俑者,你与孙策、张鲁等亦为帮凶。以上罪名,卿可认否?

    刘表:为臣知罪,尚望陛下原宥。

    孔明:而今我来见你,是察你是否心向汉室。若果如此,即将荆州传与公子刘琦,兵权交付汝弟玄德。若恋栈不肯,便将你殄灭三族。

    刘表:臣与玄德同为宗室,陛下何以厚此薄彼?

    孔明:我来问你,曹操来时,你与二子,哪个是他对手?一旦归为臣虏,则求为平民不可能矣。若不让位,吕布、袁术、袁绍、踏顿等人,便是你来日下场结果。

    刘表听这一番话软中带硬,体似筛糠,遍体汗出。偷眼向门外看时,见廊下及庭中除了陈到所领数名勇士,皆为蔡瑁部将,并无一个自己心腹在侧。

    回思苦心经营荆襄多年,都为蔡氏做了嫁衣,刘表不由老泪横流:陛下息怒,罪臣万死难辞其咎。臣即举荆州以让玄德,自今日始,荆州乃汉室之荆州,亦陛下之荆州也。只是荆州大权尽揽于蔡氏宗族,军政如何交让,尚请陛下圣裁。

    孔明息怒,温言慰道:倒也不必如此。贤卿即可下令,命公子刘琦自夏口归来摄政,再请玄德及关、张、赵云等共议大事,当众传位于公子。刘琦为人忠厚慈让,必会善待蔡氏及弟刘琮,更无疑虑。蔡瑁若要反抗,正是自己找死,罪不容诛。未知卿意如何?

    刘表连连叩头:陛下英明神武,微臣敢不奉旨?一切伏惟圣裁。如此兵不血刃,并无杀伤,有何不可?臣即修书遣使往至夏口,令刘琦就回襄阳接印。

    正说之间,却听府外一片喧嚷,乃是蔡瑁亲率侍卫前来。

    刘表见蔡瑁至府,故意怒气勃发,令其跪谢玄德前次冒犯之罪。蔡瑁见刘表精神健旺,不敢十分违拗,洋洋然向刘备施了一揖。玄德急忙还礼,言不由衷,逊谢一番。

    孔明见此,目视玄德,微微点头。刘备趁机拜辞刘表,自回新野。

    刘表反复思量少帝所言,心却不甘,左思右想,难以决断。寻思要派兵攻击新野,擒杀孔明、刘备,部下又无人能敌关、张、赵云,一旦失败即有夷灭九族之祸;若要拱手将荆州让与刘备,自己平生苦心经营产业,却又实实难舍。

    当日在榻上辗转到夜深,自觉病情转危。只得强打精神写下遗嘱,派人连夜潜出襄阳,送往江夏,令长子刘琦归为荆州之主。

    不料刘表此时举动不能自主,信使未出府衙,已经被蔡瑁所擒。蔡瑁观书大怒,一刀将信使杀却,传令关上内门,又与张允二人把住外门,不准走露刘表病危消息。

    镜头转换,复说刘琦。

    刘琦自纳刘备之计避祸江夏,因闻黄祖被甘宁擒杀于夏口,心惊肉跳,度日如年。

    近日风闻父亲病危,但不知底细就里,又加十分忧愁。因见江东人马无甚动静,遂领五十名精骑离了江夏,前来襄阳探病。

    方进内城,来至府门之外,早被蔡瑁全身戎装持剑挡住:公子何来?

    刘琦:因闻父亲病重,特来问疾。

    蔡瑁:可有主公手令?

    刘琦:闻讯而来,并无手令。

    蔡瑁:传闻之语,岂可听信!公子奉主公之命镇守江夏,其任至重;今擅离职守,倘东吴兵至,如之奈何?

    刘琦:某既回来,好歹容我亲见父亲一面,也好安心。

    蔡瑁:公子未奉钧命,我若放你入见,主公必生嗔怒,病将转增,殊非孝子之道。若依我言,公子宜速转回江夏;前来探望之情,某可为公子代为致忱。

    刘琦见此,心知父亲必然病笃,已经受制于人。本欲拨剑直入,但见自己所带五十人已尽被张允解除武装,拘于府门之外,动弹不得。

    左思右想,恨力不及,只得立于门外大哭一场,上马回身就走。

    蔡瑁令张允将那五十名军士放了,还给兵器,命其随公子自走,不许阻拦。

    刘表在内苑病势危笃,久望刘琦不来,也心知必是蔡氏从中作梗;环顾左右尽是蔡瑁心腹,徒呼奈何。挨至八月戊申日,大叫数声而死。

    蔡夫人见刘表既死,便与蔡瑁即依其笔迹改了遗嘱,立次子刘琮为荆州之主。蔡瑁、张允又请来蒯氏兄弟,当晚密议一番。

    次日一早,蔡瑁便令聚集荆州百官,簇拥刘琮升座,将刘表遗嘱当众宣读已毕。

    荆州群僚闻此巨变,无不大惊。

    幕官李珪出班,相劝刘琮:今闻曹操将起大兵来征,公子自忖是其对手否?

    刘琮:连吕布、袁绍亦被曹操所诛,我如何是他敌手!

    李珪:既是如此,公子便当让位于大公子刘琦,请皇叔刘玄德前来辅政,以掌兵权。刘皇叔曾与曹操多次交手,并大败夏侯惇于博望坡,再败曹仁于樊城,天下无人不知。请其相助长公子坐镇襄阳,可保荆州诸郡稳若磐石。

    刘琮未及答言,蔡瑁早已怒不可遏,即命武士:速将李珪执下,推出问斩!

    李珪戟指大骂:你内外朋谋,假称遗命,废长立幼,眼见荆襄九郡,送于蔡氏之手!故主在天有灵,必当殛你三族!

    至死大骂不绝。顷刻首级献上殿来,众官悚悚,再无异辞。

    蔡瑁遂立刘琮为荆襄之主,命治中邓义、别驾刘先把守南郡及江陵,自与公子刘琮亲守襄阳,南防刘琦、北拒刘备。

    然后率百官臣僚为刘表治丧,殓葬于襄阳城东,竟不讣告公子刘琦,皇叔刘备。

    伊籍一直冷眼旁观其变,直待丧事一了,便即潜出襄阳,单骑到新野,向刘备告变。因直入县衙,见刘备、孔明均在,于是将刘景升病死,蔡瑁拥立刘琮之事说了。

    孔明未料一夜之间,情况急转直下如此,听罢伊籍告诉,不由颜色大变。

    刘备听罢,良久不语,心中暗自盘算:我直时乖命蹇如此。天不佑我,夫复何言!

    伊籍:其事急矣,请二位早作定夺。

    说罢拱手,告辞回返襄阳,继续充当卧底,监探蔡瑁行止。

    伊籍去后,孔明权衡利弊,暗道大事不妙,即请刘备即刻升厅,召集徐庶、关公、张飞、陈到、孙乾、简雍、糜竺、糜芳等人议事。赵云现在樊城屯防,未曾与会。

    刘备见众人到齐,遂将刘表已死,刘琮继立之事说了,询问众人意见。

    关公率先出班怒道:刘景升本欲传位于公子刘琦,请我兄长辅之,此事众人皆知。今蔡氏篡改遗命,荆州文武中定有不服者。兄长即应大起樊城、新野之兵,发下檄文,明证蔡氏之罪,拥公子刘琦夺回荆州。某率部下五百校刀手,愿为先锋。

    张飞亦叫道:刘琮黄口孺子,如何坐得荆州郡守?蔡瑁、张允等皆为酒囊饭袋,更不用提。兄长在荆州恩义素著,自为荆州之主,必是一呼百应。二哥即为先锋,某继其后。

    玄德听二弟皆如此说,不由急道:切切不可。我即素以恩义待人,今若趁其父丧而伐其子,是大不义也,亦为天下诸侯不容。二位贤弟休言,还请军师运筹。

    孔明知是刘备欲看自己态度如何,看了一眼徐庶,并不作答。

    徐庶笑道:主公休慌,关张二位将军亦莫急躁。此事易为,只要主公依我之计,答允肯做这荆州之主即可。

    关公及张飞大喜,一齐看向大哥。刘备喜道:只要不失信义于天下,皆听军师吩咐。

    徐庶:诸葛军师早在隆中之时,早已暗地做好准备。荆州内部文有伊籍、马良,武有魏延,皆为内应。主公奉公子刘琦车骑到时,彼等即会大开城门以迎我军,则荆州兵不血刃可下,蔡氏可擒。公子刘琦感戴主公前番救命之恩,必请主公共据荆州,彼时东联孙权,北抗曹操,大事可定。荆州既归刘琦之手,主公又何论失信于天下?

    刘备:军师之言是也,备惟命是听。

    徐庶:既是如此,诸将听我命令,不得违误!

    众将闻命,一齐躬身应诺。

    徐庶当场派将,第一支令交付关羽:请关将军率本部五百校刀手,急去江夏,与公子刘琦率全部水军开至荆州,先夺江陵,以守其粮。

    关羽唱喏,上前领令,退出大帐,自率五百校刀手上马,如飞而去。

    第二支令,交付刘备:主公与三将军翼德,及陈到可率三千精卒,以吊丧为名前往襄阳。则襄阳城内自有魏延等人,开城相迎。

    未待刘备答话,张飞已奔帅案,夺过将令,自去点兵。

    徐庶:某便前往樊城,助赵云将军防备曹操兵至;主公安定荆州之后,即刻发兵来援。孔明军师与孙乾、简雍、糜芳,坐守新野,以观汝南及宛城动向,可保后方无虞。

    众人见徐庶军师如此调度,心中佩服,各自领命。

    徐庶于是辞了玄德及孔明,自引一千兵马,前去樊城。刘备计算时日,却不急于动兵,一面派细作前往许都,打探曹操动静,一面等候江夏刘琦水军消息。

    镜头转换,按下荆襄,再说许都。

    曹操平定河北,占了冀、青、幽、并四州,志得意满。遂一改往日谦恭形状,奏请献帝罢黜三公之职,自以丞相兼领司空、司马、司徒大权于一身。

    此时董承等已死,献帝便如提线木偶,毫无自主之能,只得诏准。

    曹操于是开府建衙,敕封署下群僚:以毛玠为丞相府东曹掾,崔琰为西曹掾,遣主簿司马朗前往河内,往征其弟司马懿来朝,聘为丞相府主薄。

    字幕:司马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人。颍川太守司马隽之孙,京兆尹司马防之子。

    镜头闪回,叙述司马懿来历。

    司马懿出身世家大族,更是襄阳大隐水镜先生司马徽之侄,向有大才,海内皆闻其名。

    司马防育有八子,因各子表字中都有个“达”字,遂号称“司马八达”。

    司马懿是为次子,少有奇节,聪明大略,博学洽闻,伏膺儒教,有忧天下之心。

    南阳太守杨俊素以知人著称,一见司马懿之面,便断言其非寻常之子。崔琰向与司马懿长兄司马朗交好,亦曾说道:你二弟仲达聪明果断,英姿不凡,非公所能比者。

    司马朗听罢非但不恼,反以为是真知灼见,连连称是。

    司马懿少时即喜交游名流,并和隐士胡昭关系莫逆。同郡周生等人与司马懿结怨,将其偷偷绑架藏匿,司马家人不知其踪。

    胡昭闻知,涉险寻找周生,在崤山渑池见之,请其放过司马懿。周生因感其诚而允之,即放司马懿随同胡昭回家,这才幸免于难。

    建安六年,司空曹操向各郡发下“唯才是举令”,河内郡遂向朝廷推举司马懿。曹操见到荐书,又闻司马懿名重当地,便专门派人持书至温县,征召其到司空府中任职。

    司马懿因见汉朝国运已微,不想在权臣手下充于下僚,落得助纣为虐之名,便借口己有风痹之病,不能正常起居而谢辞之。

    使者回报如此,曹操不信,即派人夜间潜入司马府宅,伏于屋瓦暗刺消息。若是司马懿借病避征,便治他个欺君之罪,宁肯杀死,亦不能为他人所用。

    刺客暗伏三夜,见司马懿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真如风痹一般,据实回报。曹操这才罢征,被司马懿骗了过去。

    其后曹仁南征新野大败,报说是因水镜先生司马徽相助刘备,这才导致失利。

    曹操惊怒,猛地想起司马懿佯病避征之事,遂问:河内司马懿,与司马徽是何关系?

    程昱答道:是本族叔侄也。今有司马懿嫡长兄司马朗,便在朝中任职。

    曹操:司马徽之才,较之先生如何?

    程昱:百倍于昱。

    曹操:此是先生自谦,还是为司马徽张本?

    程昱:丞相试思,司马徽所荐徐庶如何?只在新野牛刀小试,便以寡敌众,大败曹仁,并且夺了樊城。刘备乃是屡败之将,经其相助便即扬眉吐气,那是何等才能?况徐庶只是司马徽忘年小友,已具此能;可知司马徽直有鬼神不测之机,倒移乾坤之才,臣并无虚言。

    曹操:果如先生所说,若司马徽再招其侄司马懿辅助刘备,则必难制矣。

    于是即刻亲写征聘之书,召唤司马朗入府,连劝带吓嘱道:卿持我此书,并借天子之名,回至河内温县,征辟汝弟司马懿入朝,命为相府文学掾,以为朝廷效力。若司马懿现如前番装病佯狂,不应征聘,我必杀之,绝不客气。(本集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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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真相集介绍:
中国华夏文明,不仅仅是上下五千年这么简单。
自从上古传说,中间的故事和人物,或许汗牛充栋,穷此一生也不可能通读全知,但其间并非无规可寻。
休说各种野史轶闻,评话传说,便是二十五史,堂堂史册,正正典籍,也有太多修饰,欺骗,或者篡改。
有多少历史真相,被埋没在故纸堆中,或被现代影视剧改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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