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龟甲惊颤
顾尧很清楚得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薅头发时，还是他第一天去道督卫报到的时候。
当时接引他入门的督卫是姜问清，其并未询问他顾大少的出身来历，而是从他头上揪了一缕发丝送入了道督卫总部。
记得当时胖子说，道督卫内自有擅长占卜的高手来了解新晋修士的底细。之后的发展也印证了胖子的说法——当那姜问清从总部返回，已然对顾尧的来历一清二楚。
当然，因有天劫大佬帮忙遮掩天机,当时道督卫并未卜出大少的前世今生，并且凡是与天劫大佬关联的事件那更是一概不知。
而此刻，左手轻抚着头皮上隐隐作痛的地方，顾尧的心却不禁有些提了起来。
毫无疑问，方才那个督卫临行前薅取他头发，目的就是将发丝送至卫署总部找人占卜他今晚说得话是真是假。
天劫大佬虽可以迷惑天机遮掩他的来历,但想来也无法预料到眼下这种尴尬场景。
一旦道督卫中人通过占卜知晓了他刚才说了假话，或者干脆直接卜出他顾大少就是神秘的龟壳人！那他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要不，趁着尘埃未落现在就脚底抹油？
脑中将将生出如此念头,就立时被自己赶紧打断——想当初，刘能老道修为低弱，尚能凭借一枚残破龟甲卜出他的去处。而如今人家道督卫取走的可是他的头发！若他此刻敢逃，怕到时连雍京城都出不了，就会被立马拿下吧。
‘怪不得刚才王、夏二位州卫离去时没把我和莫龙这小子带上，原来一来是看不上我俩的修为，二来则是有恃无恐啊！’
心头渐生烦躁间，身旁突有道熟悉声音弱弱响起。
“那个……顾道友，哦不！顾……大哥！要不，咱俩也回去吧？”
问询的语调中陪着几分忐忑和小心。倒也是，原以为这家伙今晚是弃自己于不顾独自逃走，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人家根本没走，相反竟还在地底发现了一座魔阵，最后更是一路尾随着敌人追出了青楼！
若时间可以倒流，莫胖子想自己是绝对不该在两位州卫面前告发顾尧的，只是此刻误会已经酿就，他也是有些徒之奈何了。
果然，他一句问话刚刚出口,身旁的顾尧才像刚想起来这里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般身躯一顿。
不过大少并未侧身，更未开口接话，而是自顾自地双脚一蹬地，就向着长乐坊方向奔去。
那决绝的姿势，摆明了不顾他们二人一起逛青楼的票友情分啊。
……
寅时将末，顾尧终于赶回到了自己位于长乐坊的居所。
推门进屋后，他丝毫不曾耽搁，而是立刻盘坐床上，施展起了叩心问道之术。
话说他之所以从外面急急赶回，心中对胖子有些恼恨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则是想看看修为恢复金丹后，气海内又发生了何种变化——为何当他全力施法时体表会有龟壳浮现，且那龟壳持续一会儿之后又缘何会突兀消失？
若是不出预料，自己很快就将面临一场劫难。在劫难之前将自身实力摸查清楚，自然是他此刻的当务之急！
熟悉的下坠感过后，顾尧的意识再次降临到了气海空间。
头顶之上，横贯苍穹的巨型闪电狰狞依旧。一些闪电“枝桠”上,有黑色煞气缠绕不休,正在被天道雷霆提纯转化为一缕缕精纯的紫色法力。
对这幕熟悉至极的场景,大少只是一扫而过。话说这些天来,他在雍京那些青楼地底捣毁的聚煞魔阵颇多，吸取的尸煞之气更是海量，所以一些尸煞未来得及转化为法力也属正常。
意念流转下，“大少”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三尺长的剑道意象旁边。
记得上次进来，这道剑影除了剑柄以外，整个剑身还被浓浓的灰黑色雾气所遮掩。
而此刻临近再看，长剑剑颚之下，已有三寸剑身洗尽铅华绽放出了原本该有的湛湛青辉！
遥想当初刚渡过金丹天劫时，这道剑道意象整体长度就不过三寸大小，倒也和他此刻的金丹修为相为印证。
“呵，若不出意外，当哥将这三尺剑身上的灰雾尽数排尽，修为就该恢复外相了吧！”
最后望了眼大半剑身依旧被灰雾遮罩的剑影，大少生生压下从心底涌上的狂热，缓缓将视线移向了他此行最大的目标之物——那枚正在他气海各处悠哉浮动的龟甲上。
话说经过巨量的法力滋养，这枚龟甲上的斑驳早已去尽，浑身洁白宛若玉质。
大少想不通，为何当他修为恢复金丹，全力运使法力时，这个坑货竟能现身于外，将他生生变成个“龟仙人”！
“不过虽说坑归坑，一想起这玩意儿竟连外相大佬忌惮的粉雾都不惧，倒也不算完全白养呵……”
心头一边自我安慰着，大少一边伸手，将游荡在远处的龟甲招至近处。
“嗯？颜色貌似比之前暗淡了几分……”
临近观察，顾尧才发现此刻龟甲上的光泽竟有了些寡淡，不过在从“天”而降的丝丝法力滋润下，这些寡淡正在快速消逝，整枚龟甲正在重现光辉。
“难道之前这家伙突兀消失，只因是觉得自己‘没电’了么？”
想着自己先前因龟甲的“不辞而别”而在墨庭霜面前出糗的场景，大少心头恍然，看着眼前龟甲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最后，他也只能攥攥拳头，将心里的憋屈给生生压下。显而易见的是，如今龟甲在他的气海已算完全扎下了根，他就是有再多不愿、再多愤慨也不能拿人家怎样。
“哼！本少爷姑且，姑且留你一留！不过你要记住，今后不论是你想要附身于我体外，还是想从体外回到此处，都需经过本少的同意！否则……否则本少定会设法将你从这里赶出去！”
孤寂的气海空间中，顾尧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层层回荡。也不知是因为错觉还是什么，他觉得龟甲在他的声音中载沉载浮，竟貌似还真就听懂了几分！
大少心头一喜，想着趁此良机再接再厉将这玩意儿给彻底驯服。可正在这时，眼前龟甲突然毫无征兆地颤抖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第三百四十五章 久违了，闪电娃儿！
龟甲颤抖的同时，阵阵惊悸从顾尧心底冒出。几幅画面毫无道理地从他的脑中一一浮现——
那是在一座阁楼中，之前薅他头发的修士正将一缕发丝交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那是老者正轻抚发丝，将发丝缠绕至一根竹签之上，同时双目微闭，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那是竹签连同绕至其上的毛发突兀燃起，待它们尽皆化为灰烬,老者睁眼看向身旁督卫，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
幅幅画面走马灯般从“眼”前飞快滑过，大少心中震撼，要不是此刻身为神魂，怕他早就满头大汗了。
若他没有猜错，这些画面所展示的,正是道督卫中人借助他头发占卜的场景！
“所以,最后那老头颔首认可，认可的又是什么？是卜出了我说了假话？还是认为我之前所言不虚？”
心头忐忑间，他自然而然地将全部注意力再次凝注向龟甲。记得刘能老道临死前说过，这枚龟甲可算是他们牛芒派的镇派之宝，只因先前这个甲壳卖相太过不佳又兼之没有显露过丝毫神异，所以刚开始他也就没将老道的话放在心上。到了后来龟甲进入气海，又豪取强夺他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法力，到了那时，他也只将龟甲看成了一个坑货……
“真是没想到啊，你这家伙不但敛息有一手，又能现身体外充当护甲，更重要的是，貌似还能察觉别人对我的卜算。看来刘能老道当初所言不虚，你确实算是一件宝贝了！要是再能……哎，那样就更好了。”
心头泛起一丝旖念，不过转念一想又觉这份念想太过大胆。毕竟若这龟甲真有那等功能，那也太过逆天了。
重新稳定好情绪，大少患得患失般地准备离开气海空间。
“临行”前再次望向龟甲，只见那家伙在气海各处优哉游哉欢快无比，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貌似对可能到来的劫难丝毫不惧。
大少心底泛起丝丝苦笑，他运转心神，准备撤去叩心问道之术。可就在这时，气海穹顶某处突有亮光一闪，顾尧心有所感连忙抬“头”看去。
就见在气海穹顶上、巨大狰狞的天道雷霆的某处，有一道纤细闪电直直飚射而下，闪身间就冲至了他的身前。
这道闪电约莫有竹筷粗细，长不过盈尺，形态却和天上那道巨大的雷霆一般无二！
“呵，倒是差点将你给忘了！”
眼前这道闪电，正是他当初渡过金丹天劫后从天道雷霆上“解锁”而得，可算是天道雷霆的一道分身。按他以往预想，随着他修为精进，“解锁”的闪电体型也将日益增大。
之前因修为被封，这道闪电便也不见了踪影，如今他修为再次回复金丹，所以这道电光自然也就再次现身了。
陡然又见闪电,就像与老友重逢般,大少沉重的心绪也似轻快了几分。
他伸手逗弄电光，闪电竟也像知他心意般绕指而上，传递出浓浓的欢快情绪。
似这等亲近表现，以往是不曾出现的！
“难道是因天劫大佬‘身陨’，所以就对我完全认同了么？”
看着小闪电在自己身上像个孩子般随处乱窜，顾尧心头不禁升起明悟。
“眼角”余光中，他突然看向气海空间某一角落，只见之前撒欢不已、一副没心没肺模样的龟甲竟停在了那处。
随着他的神魂离龟甲愈近，那龟甲就愈是显出一副安分守己的姿态，并且若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其在那里微微发颤，完全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看清龟甲此种表现，大少也就停下了继续向其接近的举动。他低“首”看向窜至掌心的闪电，不由哂笑连连。
“原来你这个坑货，还有害怕的东西啊！”
这一刻，一股豪情莫名从心底涌现：自他来到这方世界，天道雷霆就伴随左右，与他可谓是休戚与共！并且每每面临生死危局，腹中这道雷霆也从未令他失望过。
今后所行之路，注定充满荆棘，可只要我有天道雷霆相伴，就定能碾压踏过！
这一刻，低落忐忑的心绪一扫而光，顾尧在气海空间内头顶雷霆，掌握闪电，陡然生出了面对未来的无穷信心。
……
天光大亮，顾尧经过半夜修整，准备出屋觅食。
推开门扉，一具肥硕身躯便闯入眼帘。此刻，那张肥脸上充满踟蹰，左手虚举，似想要敲门却又有那么几分不敢。
不过现下正好，眼瞅着屋门自己打开，莫胖子便也收起了心中的思想挣扎。
“顾大哥，你终于醒了。”
胖子陪着笑脸迎上顾尧，可后者依旧未作出丁点回应，只是木着张脸，自顾自从屋里走出。
“顾大哥，您就是我的亲哥！昨夜那事儿，兄弟已知道错了，您就高抬贵手饶我一次吧。”
莫龙卑躬屈膝，这次终于迎来了顾尧的冷眼回应。
他连忙从身后端出一盘精美吃食，边赔笑边说道：“哥哥，这是咱一早从豆腐西施那儿排到的嫩滑豆腐乳，您赏脸尝尝？”
顾尧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接过托盘，大快朵颐。胖子则趁机蹲在他身边，絮絮叨叨不断说着赔罪话语。
“行啦行啦！这么聒噪，影响老子吃饭。”
顾尧突兀一声呵斥，听到了胖子耳里却立觉浑身通畅，压于心头的沉甸终于瞬间散去。
“顾大哥，你，你终于原谅我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你可知，你算是我莫龙下山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昨晚那事儿实在是……好了！咱不提它！你说吧，今晚你想去哪家青楼寻乐，我莫龙出钱请客……”
眼瞅着这家伙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着调。顾尧连忙放下碗筷，温言对其安抚了几句。
当然，对胖子提到的青楼玩乐，大少还是坚决否决了。一方面是因为周家父子身死，他们手中那枚免账金牌便也没了用处；另外则是按他预料，今后道督卫免不了要将雍京城内的青楼排查一遍，他也就再不能通过青楼汲取煞气了。
再说了，正经人家的男子，谁又甘心天天留恋风月啊。
也就在他们二人开始争论起京中哪家青楼姐儿最靓的时刻。
“咚咚咚！”
庭院外头陡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关门打狗！（呸呸呸）
这敲门声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大大影响到了二人的热烈探讨。
胖子皱着眉头一脸不悦起身，刚准备迈步前去开门，就感到头顶有一团阴影压下。
“呀喝？！竟还敢强闯……”
胖子这句话骂出一半便已生生住口。因为他已经看清了，来人身穿道督卫的制式玄袍，左胸处绣有两枚短剑，并且看其模样,明显正是昨晚跟在两名州卫身边的某位修士。
“哈哈，原来是石前辈，失敬失敬，快请快请！”
看清了来人样貌，胖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即摆出了躬身迎客的姿态。顾尧虽也在一边跟着施礼,心头却已不自禁的提高了警惕。
若他没有记错，眼前这人貌似名叫石东来，就是不知他这次前来是为了缉拿他顾大少，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趁着石东来打量庭院的间隙，顾尧偷偷探出一丝灵觉扫过院墙内外，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看来这姓石的来此并非是为了拿我！倒也是，若道督卫真想与我为难，最起码也该派几名金丹到此。难不成，他们并未卜出我就是龟仙人！？那枚龟甲还真有迷惑天机之能？！’
这一刻，大少脸上恭敬表情依旧，心头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打先前在气海空间，借助龟甲窥探到道督卫对他的占卜画面那刻起，他就曾幻想过龟甲是否还有迷惑天机之能。
只因当时觉得这个想法太过逆天大胆，他也就将其给生生压到了心底。
可是从眼前情形看来，压于心底的奢望，貌似也并非全无可能啊！
内心渐趋振奋之刻，名唤石东来的督卫也终于将他和胖子的小院逛了个遍。
显而易见，没有外相大佬在身边，这个石督卫比之昨晚放松了许多，这从其说话的语气就可见一斑。
“呵呵,没想到咱们道督卫的督门双色，就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督门双色？！”
石东来话音方落，顾尧和莫龙几乎同时诧异出声。
“呵呵，你们这两个小子不必如此惊异。咱嘴里的色，可不是美色的色，而是色痞之色！”
“色痞？”
这下，顾尧和莫龙顿时就有些恍然了，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了种发毛的感觉——难道他们二人天天流连青楼之举，道督卫全都知道？
似看出了他俩心中所想，石东来的声音不急不缓，充满调侃讥讽之意。
“莫龙！顾尧！自你二人加入道督卫月余以来，日日光顾雍京风月场所。整座雍京一百零八坊，在礼部登记在册的青楼不过五十之数，而你俩涉足过的就有四十五个！”
“呵呵，以如此‘丰功伟绩’，足以傲视道督卫历届新人。称你们一声督门双色，不算过誉了。”
阴阳怪气的话语听在两个年轻人耳里，直叫人脸上臊得慌。当然,在此过程中顾尧也只是脸上适时露出尴尬，权不像胖子一样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似觉得马威也算下过了，石东来润了润嗓门，说出了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去！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回卫署去吧！”
他口中的卫署自然不是他处，正是道督卫的总部。
“石前辈，不！石大哥，你带我们回卫署，是否是让我俩接受刑罚？”
莫胖子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听石东来吩咐，脸上立时布满担忧。不过石东来倒也豁达，并未在此事上多做隐瞒。
“刑罚？你是说惩治你俩逛青楼么？呵呵，我辈修士流连世间本就是为了悟道，所以也不会用凡人那套伦理束缚自己。只要你在尘世历练中不忘自己初心，始终记得自己的修者身份，在卫署需要时尽心尽力，卫署便不会多为难与你。”
“这次召你们回去，还是为了昨晚之事，卫署高层有些吩咐要亲口告知你等。好了，闲话咱们先放放，快随我走吧。”
一席话后，胖子的情绪迅速回复平静，自是回屋收拾不提。顾尧却在屋里一边假装拾掇，一边禁不住又生起了疑心。
虽然现在看上去道督卫貌似并未卜出他昨晚说了假话，可也保不齐这是一条引蛇出洞，继而关门打狗（呸呸呸！）的计策。
可是事已至此，他顾大少爷也毫无他法，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哦，也就是顾尧当初初至道督卫时，被挡住去路的那堵高大城墙前。
石东来伸手入怀，从内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白色令符。
随着他将法力灌入符内，白符当即泛起蒙蒙白光，当这些白光将三人身形完全覆盖后，石东来回头叮嘱了句“跟好了”，便抬脚径直向高大坚实的城墙撞去。
因已有过一次经验，顾尧丝毫不敢马虎，连忙缀步跟上，不敢让自己的身体离开白光笼罩的范围。
关于石东来手上这枚令符，莫胖子以往吹嘘时也和他提到过，当道督卫新进卫守经过考验成为正式督卫，就可获得一枚。其实说来说去，这种令符也就相当于他前世门禁一般的东西。
伴随着一声气泡炸响，顾尧适时睁眼，高约六丈的督道大门便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督道门楼下立有一人，顾尧定睛一看，正是当初接引他入门的姜问清。
“师叔！师叔！”
胖子单纯，一看清姜问清模样，当即撒欢儿般奔了过去。结果毫无意外的受到了几句诸如“太跳脱、不稳重”之类的呵斥。
姜问清带着胖子迎上石东来，道：“石道友，既然人已带到，在下便与这小子先走一步了。”
石东来微笑颔首。然后，顾尧就看到姜、莫二人的身影跨入督道门消失不见。
大少转身看向石东来，后者仿佛知他疑惑般先行开口。
“好了，谁说带你二人问话就必须一路相随？快走吧，夏州卫怕已在他的赤焱宫等候你多时啦。”
什么？找我的竟是昨晚那个夏州卫？
这一刻，顾尧心头一震。因为他很清楚，那个夏州卫昨夜虽未出手，但也是妥妥的外相境大佬啊。
‘就算是关门打狗，可出动一个外相境修士，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忐忐忑忑间，顾尧无奈迈步，跟着石东来跨入了督道门楼。
白光一闪……
第三百四十七章 遭遇战！
外相境和金丹境最明显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修士的道缘意象上。
当入道境修士的道缘意象脱虚化实，就说明这个修士的道基初成、金丹凝就，可以自号真人或是人仙了。
而当其修为更进一步，道基大成，化为实体的道缘意象可以随意显化于体外时，就说明他的境界已臻外相,已然可算作修道界的一方名宿。
到了这等境界，各类术法无需咒诀准备，随手召发。举手投足间，无不俱有金丹巅峰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
更有甚者，一些外相境修士已经开始参悟法则之力。像这种修士用出的术法，威力比之一般外相修士还要大的多,对付寻常的金丹真人当然就更是手到擒来了。
就如同顾尧此刻,立身于垣墙赤红、占地足有数亩的巨大殿堂前，说他心里一点儿不怵明显就太假了。
之前,当他和石东来跨入六丈之高的督道门楼，门楼中的传送法阵自动激活，大少还未从之前的情绪震荡中完全清醒过来就到了此处。
他的身后及两侧，云雾霭霭遮绕山峰，其间灵禽欢鸣、异兽长啼，可谓是无尽仙家胜景扑面而来。
可是，他当下却对这些凡俗难得一见的美景无心观赏，只顾将全部精神汇聚在了眼前这座形如巨火、牌匾上写有“赤焱宫”三个金字的巨大宫殿上。
额，在这牌匾右下角还有两个小字——“甲六”！
顾尧想起来了，之前他第一次来道督卫报到，是被传送到了一座编号为丙廿三的小院。当时胖子还说像他们这种新进卫守，阵法会根据修为自动传送。修为越高资质越好的，到达的院落等级也就越高。
‘所以若不出意料，眼前这座叫赤焱的宫殿，本质上也不过是个接待场所？专门用来接待天才的么？’
“顾道友，赤焱宫已到，你进去吧。”
身后，石东来蕴含着莫名意味的声音响起,随即其脚步声越来越远，直接将顾尧一人丢在了殿门外面，竟似生怕大少开口相询什么似的。
没有了相伴之人，顾尧独面高大赤红的殿门，踌躇良久，方才踏步而入。
这一刻，他只觉眼前宫殿犹如一头巨大焰兽，欲将闯入之人焚烧吞噬。
可正如他方才在外面所想那般，至此境地已别无他法，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他要想尽快提升修为、尽快寻回母亲和婴宁，投靠道督卫是唯一的选择。
另外，即使道督卫真知道了他就是昨晚的龟壳人，以其将“斩妖除魔”作为理念的做派，应该也不会轻易取他性命吧……
心怀忐忑间，顾尧跨过了高高门槛，背后殿门无风而动,轰然闭合。
随即，不待他完全看清殿内景象，就觉眼前一阵红芒闪动。有凛冽杀意混合着炽热气浪向他席卷而来！
‘我艹！有这么直接？！’
顾尧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慌忙持剑迎挡。
“铛啷啷！”几声连续脆响后，他手上那柄尚未来得及被法力覆盖完全的长剑剑尖，应声崩碎！
不过他也趁这个喘息机会后撤几步，一边匆忙调集法力将残余剑身裹了个严实，一边凝目打量身前对手。
眼前之人身高丈二！披裹的斗篷遮掩不住他状若铁塔的身躯，衣袍起伏间显露的肌肤色如靛石，表面偶尔竟还有焰红流转！
“不是人类！是妖怪？”
顾尧心生疑惑间，黑衣人已再次揉身而至。他挥舞着两颗磨盘大小的拳头，裹挟着炽热烈风向顾尧凶猛砸来。
不过因大少这次已有防备，所以黑衣人虽然招数凶狠，顾尧却也应对得从容不迫。
轻巧地一个闪身，顾尧便从黑衣人的左肋下穿过，同时不忘递上长剑在其腰间狠狠一刺。
“刺啦！当！”
衣袍划破后紧接着是一声清脆击响。大少回首侧目，只见长剑刺中处有靛色的石屑纷飞！再看这个黑衣“人”，其竟像没有痛觉般跺脚扭身，重新向他杀来。
“难道是石头成精了？！不！不像是妖怪……”
心头一震下他不及多想，唯有回剑相迎。
接下来的战斗中，随着与黑衣“人”周旋愈久，顾尧就愈发觉得这玩意儿不像妖怪。
他将身法完全展开，黑衣人虽攻击猛烈，可也再碰不到他身躯丝毫。而相反地，随着大少手中长剑在黑衣人身上处处划过，其身披的斗篷早已变成了一堆零碎，露出了斗篷之下由不规则石块垒就的躯体。
‘没有妖气，甚至没有生气！难不成是传闻中的傀儡？’
瞅见一个间隙，顾尧在与这具石傀儡错身而过时，将长剑桶入了其臀部后面的一个缝隙。
尔后，就见这具傀儡前冲几步后，轰然爆成了一堆泛着火光的石块。
“呼——总算解决了，累啊……”
心头将将松了口气，又觉身周大地震颤。大少抬头四顾，就见在他前后左右方向，竟又有四具傀儡石人向他杀来。
“艹！怎么还有？”
震惊的情绪也只在顾尧心头一闪而过。话说他行至今日，经过的大场面已不可谓不多。眼前这些石傀儡虽身躯坚硬，可在他用心应对下其实也造不成威胁。
进、退、闪、绕，大少身形灵动如风；劈、斩、刺、挑，手中长剑宛若游龙！
这一刻，顾尧除了金丹境的修为不敢显露，已是将入道境的法力、以及他对剑法的感悟发挥到了极致！
这四具傀儡，单就一个拿出来就能让寻常的入道境修士讨不了好，更别说是四具联手！
可惜，它们这次遇上的是顾尧。大少金丹境的修为虽不敢用，可手上剑技却如同金丹修士般玄妙灵活。
不论傀儡们如何猛恶，最终，一者口腔被长剑贯入；二者耳孔被剑气击穿；最后那个傀儡最可怜，就像它最开始那个同伴一样，后庭不保，落了个肛肠寸断的下场。
一场短兵交锋，起的激烈，落的也迅速。
当大少柱剑而立大口喘息时，地上已是多了五堆冒着火光的石头。
“呼——这下总该算完了吧……”
他抬起头，想继续自己最开始的举动——好生观摩一下这座宫殿。
可是，
“呼啦啦——呼啦啦——”
又有无尽风声从四面八方突兀响起！
顾尧连忙提起长剑，奋起精神，摆出应对姿势。
但是这次，从宫殿深处扑出来的却已不是方才那种石头傀儡，而是一条长约六丈、由赤色火焰凝聚成的巨龙。
巨龙周身缭绕着无尽火焰，气势威猛，甫一现身就仰天一声咆哮。
龙吼声中，顾尧周身所见立刻尽皆燃起，不到一息的时间里，他便置身火海，再无丝毫的腾挪之地。
毫无疑问，这样的攻击早已超越了入道范畴，即便放在金丹境界，也属强绝之列！
下意识地，大少就要沟通龟甲显露金丹修为。毕竟就眼前所见，那个躲于幕后之人明显已对他起了杀心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夏州卫的“推心置腹”
“特么的……难不成这是场考验？”
刚开始傀儡出来时，顾尧曾这样想过，即便之后又杀来四个傀儡，他也不曾怀疑过这个想法。
毕竟前世他看过的玄幻修仙小说中，类似的场景实可谓数不胜数。
可是到了此刻，当那火龙距他不足十丈，烈焰环身,炽热烘烤之际，他终于对这个想法动摇起来。
火龙耀武扬威，大张着流淌着金色焰滴的巨口，向着大少兜头咬下。
而他持剑在手，肃穆而立，表面上是一副无可奈何引颈受戮，心中则是强忍着全力爆发的冲动。
“忍一下！再忍一下！！！”
终于，巨龙奔袭而至，两颗缭绕着炽热焰光的獠牙距他堪堪不足三寸。而在此之前，他身上披着的那件由道督卫授予的、蕴有防护作用的玄色长袍已不堪重负，于一阵黑烟中变成了一蓬灰烬……
大少眯眼，心中一声长叹后，便要祭出飞剑。
可正在这时，身周炙热突兀而逝！
微眯的双眼大大睁开，眼前所见，哪还有刚刚那条火龙？！唯有一座庭院现于眼前，其间赤树林立、红花缀点，艳如盛夏，温若壁炉。
咦？！这是什么植物？怎的还会散发热气？！
晃晃脑袋，顾尧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去，凝目间，才发现种满赤木红花的庭院中心有一座古朴亭子。
此时亭内有一人，正是昨晚见过一面的外相境大佬，那名姓夏的州卫。
其实方才在与石东来来的路上，顾尧就知晓了夏州卫全名叫夏临岳，只是此情此景又以他此刻身份来说自是不能对人家以姓名相称,只得规规矩矩上前行礼,呼了一声“夏州卫”。
“听说你是牛芒的人？”
甫一见面，夏临岳第一句话就让大少大感吃不消，连忙张口解释道：“在下并非出身牛芒派，而是一介散修。因因缘际会救了牛芒派的刘能道长一次，刘道长才赠予我道派荐书加入了咱们道督卫……”
解释过程中，顾尧将“牛芒”二字咬得极清极重，以和与其读音相似的二字区分开来。当他解释过后，夏临岳却是久久不言，脸上现出了明显的唏嘘之色。
顾尧之前就听刘能老道说过牛芒派和道督卫的渊源，说当年道督卫成立，正是出于流氓祖师的提议，后来这一说法也在莫胖子嘴里得到过验证。
所以此刻见夏临岳面现唏嘘，他也能大致猜测出其心中所想，无非是缅怀昔日的修道界巨擘如今已成昨日黄花了吧……
而趁着外相大佬陷入感慨的空档，大少才有时间反思刚刚那场战斗。
此时可以确定，无论是方才那五具石人傀儡，还是最后出现的火龙,都是眼前这个夏州卫对自己的试炼！
‘刚才幸好特娘的忍住了啊！果然,男人只有忍忍才能体会到更大的快乐。’
‘不过，按我的官方记录：修为不过堪堪入道,更兼之无门无派。以夏州卫外相境大佬的逼格，貌似也不该对我如此器重。难不成，只是因为我和牛芒派有那么一点渊源的缘故？’
心头思索中，前方突传一声轻咳，令大少赶紧收拢起纷乱的思绪，毕恭毕敬摆好姿态。
“你很不错！昨夜见你，仅凭着入道修为就敢追踪金丹修士。那个龟壳人暂且不说，单就周博远可是货真价实的魔道中人……嗯，仅凭这份奋勇，就值得我夏临岳高看一眼。”
领导点名表扬，顾尧自是赶紧予以配合，只说这是道督卫培养有方、自己身后有大佬当靠山云云。
对于大少明着按着的马屁，夏临岳面色不变，口中继续说道：“今日召你来，其实是想询问下昨晚之事的一些细节。不过我偶翻案牍，才看到你竟是牛芒派出身，故而才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试探之心……”
他说到这里，见顾尧猛然抬头张口欲言，便一面轻抬手臂止住大少的动作，一面悠然开口继续说道：
“你无需赘言，是不是想强调自己并非牛芒中人？”
看到大少脑袋急点后，夏临岳不由发出一声哂笑，同时不急不缓地从怀里摸出张巴掌大小的白色符箓。
“你这张道派荐符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我等外相修士。表面看去，此荐符颇为寻常，但实际上，它却是一张道派真传荐符。换句话说，此荐符非得到认可的道派真传不能用之，外人即便盗抢到手，也是无法激发此符效用的。当然，对于持这种荐符拜入道督卫的修士，卫署自会有些优待，怎奈牛芒派如今已经覆灭，故而卫署之前才忽略了你的存在……”
“另外，方才你仅凭入道修为，随手灭杀老夫五具傀儡，即便最后那道火龙现世，也岳峙渊渟，不肯束手待之……有这等惊人表现，你说自己是个没有传承的散修？谁人又会相信啊。”
长长一番话，直说得顾尧瞠目结舌。大少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和刘能老道相处的一月。那段时间，刘老道对他实可谓是死缠烂打，目的就是要将他顾大少收入门墙。
顾尧也是没想到，他仅仅是在老道临死前叫了几声师父，便和这已经覆灭的牛芒派产生了如此大的联系。按照上辈子看修仙小说的设定，这特娘的是结下了泼天的因果啊！
心头恍惚中，夏临岳的声音依旧悠悠传来。
“老夫知晓，道派被灭乃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你如今修为微弱，才不得不隐姓埋名，竭力推脱和牛芒派的关系。”
瞅着顾尧又想开口打断他说话，夏临岳干脆施了道术法将年轻人的双唇紧紧黏住，然后才放心继续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老夫和牛芒派颇有些渊源。之前已暗中将你案牍偷偷改过。你今后在卫署行走，尽量休提牛芒派三字！若遇到实在避免不了的情况，也只需将那什么刘能道长的由头重复下即可。剩下的，老夫自会帮你打理。”
“只希望你今后能潜心修行，时时将宗门灭派之仇挂在心头，待日后修行有成，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帮牛芒派报得大仇！如此，也就不枉老夫一番拳拳之心了。”
最后一句话，夏州卫说得感慨万千，听得大少直想将一双大脚糊在他的脸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以后离他们远点儿！
夏临岳的一番不容置疑的“肺腑之言”入耳，顾尧还能说什么呢？再说，就算此时想要反驳解释，可双唇粘连如他，又实在是无法发出声响。
大少无法，最后也唯有忍着憋屈低首行礼，配合起了夏州卫“辛苦”营造出的氛围意境。
见在自己的敦敦教诲下,眼前这个小子总算是承认了自己加入道督卫的目的，夏临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意。
他上前一步，就像师长般轻拍着顾尧肩膀道：“重华你也不必忧心，你为牛芒传人一事，道督卫内目前也只有我一人知晓。有我为你掩护，你大可不必害怕身份泄露。今后，你依然按之前那般以一个散修自居即可。”
说完这些,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对了,今后在卫署行走，需适当与那些出身门派的督卫保持距离。”
“呜呜……”
顾尧闻言抬头，想问下他为何有如此叮嘱，怎奈上下嘴唇粘黏依旧，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夏临岳一张浓眉老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赧意，他随手一指解除了施加于顾尧唇上的术法，不等顾尧重新问出原因，就直接开口道：
“你加入道督卫也有些时日了，应该可以看出，咱们道督卫中的修士，出身道派者有之，出身散修者亦有之。”
“道派出身的修士，他们加入卫署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道督卫这番经历当成自己下山的一场历练。不管对这场历练的态度是认真还是敷衍，他们终有一日还是要返回道派的。”
“但对于散修来说，投身道督卫可算是他们获取修行资源、提升自身修为的最佳途径。故而在历届督卫中，唯有散修才能真正做到对道督卫忠心耿耿,散修，才能称为道督卫的真正班底！”
“当然，除了这个根本区别外，生而抱群的人之本性也是一个关键因素。你现在是一介散修，若和那些出身道派的督卫走得过近，老夫担心有朝一日你的秘密会被他们背后的道派知晓，到那个时候，就算老夫支持你，怕也无济于事了啊。”
与之前将他强行认定为牛芒传人相比，夏临岳现在说得这番话，才算是说到了大少的心坎上。
回想昨夜之事，那王州卫仅凭着胖子一面之词，不容分说就对他顾大少强力压之。要不是夏临岳居中斡旋，说不得他就要吃个大苦头。
在此过程中，王州卫的性情急躁只是原因之一，更大的原因，或许就出在他顾大少身为散修的身份上了。
想到了此处，顾尧不由蹙眉问道：“那个王州卫……可是出身哪家道派？”
“王老抠出自神水宗，而神水宗不巧,与那小胖子拜入的药神谷同属宁州道派之列，嗯,据说这两家道派的关系还着实不错。”
简单一句话，夏临岳就解答了顾尧心头疑惑。同时也令顾尧生出了更多明悟：看来每一个出身道派的修士皆不能以常眼看之，或许他们自身为人单纯、思想简单，可他们背后道派却着实不是好糊弄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今后他与那些出身道派的修士打交道，确实该谨慎些了……
想清楚了这些，顾尧收拢繁杂思绪，向着夏临岳恭恭敬敬的诚心一礼，而夏临岳也抚须微笑，怡然受之。
其实话至此处，顾尧估摸着夏临岳这次召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既“点破”了他顾大少身为牛芒传人的真正身份，又适当表露出了自己对后辈的善意。
而与大少来说，虽然一想起最终还是被刘老道摆了一道儿确实令人心中不爽，可他今日至此的最大目的倒也算达成了。
那枚龟甲，确实具备干扰占卜的功效！
每念至此，饶是大少一向冷静，也忍不住眼中放光、心头变得火热。
幸好，他此时面对的是一个对他颇有善意的外相大佬，对他的这种异样情绪已有了自以为是的解释。
“当然了，虽然在卫署中老夫可为你之靠山，但你也别时时得意，更不能胡作非为、荒废修行。”
一番严厉训导后，顾尧自是赶紧表态应下，而这时，夏临岳才终于说出了逐客话语。
“对了！昨晚你跟踪魔修的举动虽然危险，不过好歹也算功劳一件。从这里离去后你自去找石东来，让他带你往卫署宝库走一遭。老夫言尽于此，你小子自便吧。”
言罢，不待顾尧施礼拜别，夏临岳一甩衣袖挥起一阵狂风。等到顾尧从狂风迷离中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是置身在了赤焱宫外。
身后，焰红色的宫殿大门高大华丽，若不是他手中长剑剑尖确已消失不见，说不定还会将刚刚那番经历当作场梦境呢。
“呵，也不知这夏州卫当年受过牛芒派何种恩惠，竟让其将自己的善意表达得如此赤果直白……”
思来想去自是一番徒劳，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孤身来到道督卫确实有颇多不便之处，如今莫名其妙蹦出这么一个大佬当靠山，倒也不是件坏事。
“只是如今看来，我与牛芒派间的纠葛怕是甩不脱了，先有刘老道舍身相救，又有宝贝龟甲伴身护主，如今还得加上夏临岳对牛芒派的急切报恩……”
自己有必要为牛芒派报仇雪恨吗？这个问题大少此刻也说不出个长短，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道友！”
身前不远处，云雾逸散分离，石东来的身影从那处快步踱出。
相比起刚开始的矜傲自持，此刻的石东来面带笑意，明显已将顾尧看成了同类人、自己人。
“石前辈。”只是大少依然遵循着谨慎，并未就此借坡下驴。
看到顾尧对自己态度依旧尊敬，石东来眼睛深处那抹笑意也就更浓了。
“唉，咱们都是散修，今后就是兄弟了，不必如此客气。这样可好，愚兄长你几岁，你今后称呼我兄长可好？我就直接叫你重华了。”
“重华啊，方才我已得夏州卫传讯，令我带你去卫署宝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
言语间，他还不忘向顾尧眨眨眼，透露出宝库是何等一个令人向往的场所，多等一分钟都是耽搁。
对他这种直白暗示，顾尧的好奇心自然也被大大勾起。无需太多言语，狠狠一点头后，便随着石东来一道去了。
第三百五十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道督卫宝库，位于道督卫所驻山脉后山的一座孤峰上。
从石东来嘴里顾尧知晓了这座山峰名唤道极峰，可谓是道督卫中最重要的场所之一了。
从夏临岳驻守的赤焱宫到道极峰，路程实可谓不短。可当石东来掏出白色令符，接连激活隐蔽于路途中的三座传送法阵后，他们不到盏茶间就已赶到了这里。
只是这样赶路快则快矣，却导致大少根本没有闲暇领略一番仙家胜景。
当然了,他此刻还是一个初入道督卫的菜鸟。又因此刻有卫署前辈代为引路，他也只能先将这份遗憾放在心底了。
道极峰山角某处，随着一道白光闪过，顾尧与石东来同时现出了身形。
“好了，接下来的路就没法传送了。”
石东来仰首望望高耸入云的峰头，嘴里不无可惜的说道。
“没法传送？石兄这是为何？”
作为一个新人,顾尧充分发挥着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
“这是因为这座峰上没有传送法阵啊。”
石东来回头,看向顾尧的目光中明显带上了些考较神色。
“没有在这里修传送阵么……”
学着石东来的模样，大少仰首望天,只见眼前山峰巍峨如天柱，半山腰处，云雾遮蔽，使人根本无法睹其全貌。
另外，也不知是出于错觉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顾尧只觉这座山峰周围的声音也十分寂寥。
方才传送途中，他每经一处，身周都有草长莺飞、鸟鸣兽啼的欢叫，可是此时置身这里，却只觉一片寂静。就像此地有一道力场，使得各种走兽飞禽自觉远离似的。
一道明悟从大少脑际划过，他侧目看向石东来，道：“石兄，道极峰上不许传送，想来欲上此峰之人怕都得步行而上吧。”
“哈哈哈哈，重华果然聪明,怪不得叫夏州卫看重。”
石东来一声长笑接过话茬儿，“这道极峰，可算是咱们道督卫重地！重华可知，道督卫成立之初，不过是为了维护天下秩序，充当仙凡两界的缓冲和纽带。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随着积累越来越深、散修越来越多，卫署便也有了一些传承之责！”
“而眼前这座道极峰，正是咱们道督卫的传承场所！故而才被列为卫署重地！为了维护此地安全，彰显传承威严，卫署早有严令：任何修士，不论其地位多高，修为多深，来到这里都只能徒步前行。呵呵，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咱们与那些借助道派法器高来高去的家伙们，才算是真正的平等啊。”
最后一句话，石东来眼放寒光，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而顾尧在一旁微一思忖，就反应过来他口中高来高去之人怕不就是那些出身道派的督卫？
此时时间已近中午,所以二人也不耽搁。依旧是石东来打头，顾尧紧紧跟随在了他的身侧。
走近山脚一条小路路口,石东来再次摸出令符轻轻一晃，一层透明如水波的阵纹在他们面前陡然浮现。石东来毫不停步，径直穿透水波进去，顾尧自是赶紧亦步亦趋。
跨入防护法阵，接下来的路便只能靠腿了。所幸周遭风景赏心悦目，顾尧便也不觉无聊，相反，他还趁机弥补起了方才因为赶路错过沿途风光的遗憾。
“重华觉得咱们道督卫景象如何？”
既是结伴同行，两人自是不会冷场，便寻些话题聊了起来。
“瑰丽辉煌，气象万千，可惜……”
“可惜不能像别的道派那样凭虚御空遨游这大好河山吗？哈哈哈哈……”
似看出顾尧话中遗憾，石东来禁不住哈哈大笑，不过接着他就为顾尧解答了借助阵法传送赶路的原因。
“重华啊，咱们道督卫这些年发展的虽像是一宗道派，可说到底，它还是凡间和修道界合力建立的一座维护世间秩序的暴力机构啊。”
“既是暴力机构，它就不能如道派那般宛若仙境只管超脱世外，它必定是一处武力常备之场所！”
“呵呵，你以为我们在卫署行走，难道就不想腾空御风观览胜景么？只因在咱们卫署驻地处处布有阵法机关，外人若不明就里闷头前行，说不得就要在天上激发哪座杀阵，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一番话，石东来说得十分唏嘘，顾尧则听得十分后怕。同时也知晓了夏临岳派石东来为自己带路的深意——果然，有职场前辈传道解惑，新人就是要少走不少弯路啊。
说完这个令人有些胆寒的话题，石东来话头一转，语气突然轻松起来。
“说起来，重华倒是好福气啊。”
“哦？石兄此话怎讲？”
“呵呵，重华你是不知道，咱们道督卫中功勋颇为值钱。其实今早接你和莫龙那个小子之前，我从王州卫属下那里听说，卫署本不欲为你记功的。就算是记了功，貌似你也无资格去宝库中挑选宝物。”
咔嚓！闻听此言，顾尧身形一顿，禁不住踩碎了脚下一颗石头。
不论从之前夏州卫那里、还是刚刚石东来所述，他们都隐隐透露出散修在道督卫中混日子颇为不易。只是大少也没想到卫署中的散修竟已不易到了这个地步，竟连最根本的功勋都保不住。
要知道，就算不提昨晚周博远最后死于他手，单就他提供的青楼地下藏有魔阵这个信息，应该也算大功一件吧。
感受到了顾尧的情绪瞬间低沉，一旁的石东来赶紧将未尽的话语说完。
“当然了，虽然王州卫他们从中阻梗，可咱们还有夏州卫呢！正是夏州卫的据理力争，才使得卫署最终承认了你的功劳。并还格外应许，免去你身为卫守的考察时间，从今日开始，你已算是道督卫中一名督卫了！”
闻听自己终于转正，顾尧阴沉的心绪才算终于开解了几分。同时心中不无感慨，看来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一铁律，在修道界也是通用的啊。
就这样，两人一路闲聊，倒也走得怡然。不久后，石东来跨上最后一道石阶，长长舒出口气。
跟在他身后的顾尧立刻知晓，看来传说中的卫署宝库，终于到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道卷，哥弃如敝履！
眼前所见，是一座形如堡垒的巍峨高楼，高楼呈四面，看上去每一面都有一个入口。
顾尧站在道极峰峰顶，遥望正对着自己的那道楼面，只见高大的楼门顶上铁笔银钩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他心生疑惑，不由看向石东来。
“重华,这就是咱们道督卫的宝库了。”
谈起道督卫宝库，石东来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激动。
“卫署宝库分四面，有四个入口，分别对应着‘道’、‘法’、‘器’、‘丹’四类宝物。你欲选取哪类奖励，只需从相应入口进楼即可。”
顾尧闻言点头，但马上又问出了新的问题。
“石兄,‘器’、‘丹’两类宝物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应该指的是法器和丹药吧。可这‘道’、‘法’二物又是什么？怎么感觉有些笼统不清啊，请石兄教我。”
“哈哈哈，重华你身为散修，入道督卫时日也不长久，不懂这些也不算丢人。这‘法’么，其实并不深奥，指的就是各类道术、密法。因咱们修行界有五大道属，各类正道堂皇、亦或是刁钻邪恶的秘术可谓是浩如烟海。法之一字，当能将它们归拢概括。至于最后这个‘道’字……”
说到这里，石东来脸上的激动之色更甚，顾尧在一旁甚至有个感觉，这家伙貌似恨不得领取奖励的是他自己！
“重华，这座‘道’字楼中的宝物，于我等散修来说可有大用！你听说过道卷吧？”
道卷的鼎鼎大名，已然不是修行菜鸟的顾尧当然知道。于各家道派来说，道卷可谓是他们传承的基础。虽然各类道卷上很少涉及真正的修行之法，可修士日常熟读道卷，就可于点滴中增加自己的道蕴，对他们的修行实可谓大有裨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各家道派对道卷都是敝帚自珍,绝不容许外传。
看到顾尧知晓道卷为何物后，石东来激动的语气依旧：“这‘道’字楼中所藏别无他物，唯有一卷卷道卷、藏经！咱们散修修行不易啊！若想修为更近一步，宝库中的道卷可是必须得读得！”
他的语气渐趋严肃，很明显是在指点顾尧选取哪类宝物——就是眼前，这座‘道’字楼中的道卷。
只是，他的这番好心注定是要落空了……
“石兄，刚刚你说‘法’字楼中的术法包罗万象，其中可有雷法？”
“雷法自然是有的……额，不对，你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去选一卷道书？”
对石东来的诧异，大少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确实，对于一般没有根基的散修来说，利用奖励，挑一册唯有在道派才得一见的道卷，其实才是此行的不二之选。可他顾尧却自家知自家事：自他修道以来，只需斩妖除魔吸纳煞气，自有气海中的天道雷霆将煞气化为法力,法力催动道缘意象凝实生长，自有源源不断的道悟涌上心头……
这是一条与其他修士完全相反的修行路子！
其他修士，不论天资卓绝与否，都必须老老实实地积累底蕴，参悟道真，方才可能修为提升、法力精进。
而大少却能借助庞大法力强行催生道悟，进而增进修为。从这个角度上讲，他将自己的修行过程归纳为“以力证道”，倒也算形象贴切。
“重华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咱们散修触碰道卷的机会可不多。你只有熟读道卷，才能增强自身底蕴，才能更好的修行悟道。术法之类虽能短时间增强实力，可从长远看，还是取一册道卷比较划算啊……”
身侧，石东来依旧在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可是顾尧主意已定，无论他将道卷的好处夸上天去，大少只是闭口不言。
到得最后，石东来终于被他这种态度惹毛了。他愤而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符箓，塞到了顾尧手里。
“好！好!好!权当老子好心当了驴肝肺！你这件事，老子还特么不管了！去去去！你不是决定选一门术法吗？烦请自便！”
一语说尽，他便自顾自返身而回，独自坐到了峰顶的一块巨石上，仰首望天，数起了太阳。
看到照顾了自己一路的石东来生起了闷气，顾尧心中也是过意不去，奈何自己的秘密实在不能透露出去，大少最后没法，便决定先去宝库把奖励选了再说。
就这样，他一路向巍峨宏伟的宝库大楼行去。
走至“道”字楼前，他扭身回望来路，就见远处巨石上，石东来虽维持着仰首望天的姿势不变，但其一对瞳孔却竭力斜视着自己，眼巴巴蕴满了期许。
大少心头暗笑，脚步一转，便继续沿着楼墙往大楼西面行去，丝毫不顾身后远处，石东来眼神里的失望。
行至宝库大楼西面，楼门上的“法”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顾尧按捺着心头激动，学着路上石东来的样子，举起手上符箓走近楼门。
楼门处的阵法受顾尧手上符箓所激，当即浮现出水波样的阵纹。隔着这道透明阵纹看向身前楼门入口，似是极远，又像极近。
不过顾尧在这里并未等候多久，最后随着一道意念波动从他身上扫过，眼前的透明阵纹当即消逝，身前没了阻挡，大少便趁机快步迈进了楼中。
进入“法”字楼中，映目便是一座高阔的大厅。这座大厅分为三层，除了每层入口从下向上依次写着的“丙”、“乙”、“甲”三个大字外，里面皆是云雾蒙蒙，让人看不清切。
“呵，有些日子没人来这里了。”
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让顾尧身上的汗毛瞬间立起。
他记得很清楚，刚刚进门时，这座大厅内空无一人，那这道声音……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顾尧慢慢转身，就见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立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身披道督卫的制式黑袍，衣袍胸口处纹有四柄短剑。
这个老头，看上去竟也是一个外相境大佬。
第三百五十二章 雷法！
“在下顾尧，见过前辈。”
见到疑似宝库管理员的老头出现，顾尧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施礼。
老头却并不理他，而是伸手轻轻一招，顾尧只觉手上一轻，眼睁睁看着刚才那枚红符飞到了老头手中。
这枚红符之上应该蕴有关于他此行的一些信息——这都是之前在路上,石东来闲谈中向他灌输的。
只见老头手捏红符，似在“查阅”着什么，未几，其白眉一抖看向顾尧。
“身为散修，不选道卷而选术法，你小子确定？”
老头语气中带着些玩味和哂笑，顾尧对此早有预料，忙躬身回道：“正因在下是散修，太缺少护身术法了！眼瞅着别的修士运火御风降妖除魔，而我却只能在人家身后巴巴看着……前辈！小子实在是穷怕了啊！太需要提升实力了啊！您不知道，有一次……”
他说得言辞切切、情绪激动，目的就是将老头可能的劝阻话语死死堵住。
事情的发展倒也没出乎大少预料。眼瞅着眼前小子弃西瓜于不顾，眼里只有那几颗芝麻，身为宝库督管的老头眼里的鄙夷之色更甚。
不等大少“慷慨激昂”完毕，他便不耐烦的打断了大少言语。
“行了行了！不就是想寻摸一手术法么，去丙字号楼层自取便是。”
“丙字号楼层？！”
这一次，顾尧语气中的惊讶倒不全是假装了。显而易见，在他身后的“甲乙丙”三层宝库中，丙字号中的术法肯定最为低劣。可是，他自觉以自己昨晚所立功劳，怎么也不该得到如此低等的奖励。
“前辈，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弄错了？区区丙字号奖励……”
“怎么？你小子还嫌丙等术法低劣？老夫告诉你，丙等术法并不代表威力就弱，只是说凭你当前修为就可参悟！并且随着你日后修为提升，术法威能比起一些甲等的来说，也不见得就低到了哪儿去。”
“哦,那依您老人家看来，小子我该选哪门术法比较合适呢？额，尽量是那些威力大的、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见选取丙字号术法貌似已成定局，顾尧也不强求，转而征询起了老头意见。
却不想老头其实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滚滚滚！鼠目寸光之辈，焉能得到老夫指点，去吧！”
老头宽大的衣袖狠狠一挥，下一刻，顾尧立刻站身不稳，连滚带爬犹如一颗肉球般狠狠砸进了丙字号楼层。
“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空旷大厅里，随着一声悠悠叹息后，寂寥重新统治了这方小小天地。
……
揉搓着有些撞疼的屁股，顾尧缓缓从地上站起。
“呵，道督卫这些外相大佬，都喜欢这个调调么？动不动就把人扔出去？”
此刻，大少已是置身在了一座类似于前世图书馆的大型建筑里。在他身后，“图书馆”的出口处被云雾笼罩，叫人丝毫看不见外面。而在他身前,则是立满了一排排书架。
书架上没有书籍，而是摆放着一颗颗大小不等、颜色各异的玉石。玉石前头皆摆有一张纸片，其上描述着这些玉石的秘密。
这些玉石皆是传道玉，话说大少当初的叩心问道之术，正是从一颗传道玉中习来，所以此刻陡见这琳琅满目，倒也不觉得有太多意外。
“好多术法啊，可惜，哥也只敢选取一门。”
虽然眼前所见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可他却是深知，若此刻贪心发作，到时怕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迈步于这貌似数之不尽的传道玉中，顾尧目光梭巡，寻找起了心中目标。
身前左侧，有几排书架上书有“五行”二字，顾尧凝目细看过去，发现上面的术法简介无不说明这些都是蕴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的传道玉石。
凤仙火、豪火球、豪火灭却……
水龙术、水阵壁、水连弹……
好吧！虽然你们看上去都很厉害，可哥的目标却并不在此！
收回渴求的目光，顾尧视线梭巡继续寻找。
右侧几排书架上，还有很多涉及到其它道属的术法：
吞化术，可将其它妖体吞噬炼化为自身法力，嗯，这明显是一门妖族术法。
寄生术，可将神魂寄宿于他人身体，暗吸阳气……好吧，鬼道秘术。
种魔术，影响目标人物，令其欲望放大渐至迷失人性……这个不消多说，妥妥的魔道术法。
行走过程中，大少浏览着一门门术法简介，心里渐渐生出一个疑惑：宝库中藏有各类人道术法这个正常，但为何还有妖、鬼、魔、神等道属的术法？难不成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思来想去寻不出个特别靠谱的理由，他随即便将这个无谓念头抛至脑后，看起了其它法术。
走至一排书架跟前，大少停下脚步，脸上现出了踌躇之色。
这排书架上的传道玉石并不太多，但书架顶端的“剑道”二字，则有足够的理由令他驻足。
剑气、剑盾、无影剑……
一颗颗蕴有着不同剑道术法的传道玉石从大少眼前掠过，要说他一点儿不动心那就实在太假了。
就目前来说，他掌握的剑道术法已有御剑术、天剑术、御剑飞举之术，这些剑道术法，皆来自于天劫大佬的遗泽。
可是如今天劫大佬已经殁去，他要再想习得剑道术法，貌似也只能从这些传道玉上着手了。
“忍耐下，再忍耐下！反正眼前这些剑道法术看上去花里胡哨，可实际却没有一门比得上我已精熟的御剑术。另外，未来之路还长，还是先设法渡过眼前危机吧。”
凭借着莫大毅力，大少满脸痛苦地将目光从这些剑道术法上收回。
接下来，为了不使自己的心脏再受折磨，他再也不敢在书架间多做停留了，只顾一心一意地寻找起了此行目标。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少终于在大厅的一处角落停了下来。
那里摆放着一个体型不大的书架，书架上的传道玉更是只有可怜的一颗。
“炼雷术，精炼压缩法力，融入自身至阳刚气，使其雷变。”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又是独身一人
顾尧为何要找雷法？
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因为他身负天道雷霆，为日后能更好地对其操纵，自然得掌握些雷法妙用。
二来则是，经过大少长久以来的观察，他所见修士中使用雷法者寥寥无几，即使有那么一两位使用雷法者，其施展的术法威力也远远比不上他的闪电御剑术。
闪电御剑之术于他来说,目前所见修士中貌似还是独一份。而他日后与邪魔对阵，该术法又必不可少。
为了预防外人从他的闪电御剑术上联想到天劫大佬，顾尧老早以前就觉得有必要搞到一门雷法。
如此，当有心人对他的闪电御剑生出疑心，大少完全可以推托自己天赋异禀，可以将雷法和御剑术融为一体！而当外人追究、甚至占卜他的雷法来历时，也只能查到他所学雷法出自道督卫了。
‘呵,修道界的老不死太多，保不齐就有什么奇诡怪异的手段查出哥和天劫大佬的关系。为了不让他们通过闪电御剑这门术法找上门来，哥也只能选门雷法遮掩一二，以消除他们可能生起的疑心了。’
“哎，就是可惜浪费了一次奖励机会……”
心头虽有唏嘘，手上却毫不犹豫，直接就将书架上记录着炼雷术的传道玉抓了出来。
而就在他获得炼雷术半息之后，“图书馆”内其它书架表面蓦地腾起一层灰雾，将置于其内的传道玉全部包裹。
显然，这就是道督卫预防他人贪心发作的手段了。
怀着几分好奇，大少伸手朝旁边一个书架摸去，手臂没入格栅，传来的感觉竟是空空如也。
而这时，四周空间又突然生出一股斥力，推着他不自觉地向出口方向移去。
人家既然已经逐客，大少自然也不敢厚着脸皮久待，最后唯有苦笑一声，不舍地看了满堂书架一眼后，迅速往外面去了。
穿过薄薄雾气重新回到宝库外围大厅，之前那个外相境老头已是等在了那里。
老者木着表情,随手招来一张金线编织的纸卷，又丢出一支毛笔，令顾尧将自己姓名签在上面。
粗略扫过上面内容，无非是些奖励术法不可外传的承诺，以及违诺后的惩罚云云。
对此顾尧早有预料，信手签上了自己名字，并还在老头的要求下刺破手指，往纸卷上滴了一滴鲜血。
做完这一切，顾尧本想着向老头说说好话、套套交情啥的。却不曾想尚未开口，迎面就有一阵疾风涌来。身体于空中翻滚中，眼角余光扫过老头翻飞的袖袍，耳边似还回荡着老头“滚吧”的斥语。
艹，老子何时得罪你啦？！
……
道督卫宝库门外，石东来又一次将略显焦急的目光从远处的巨大建筑上移开。
“吗的，这小子怎的还不出来？哼！若不是夏州卫有令，凭你小子不听劝告的做派，老子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嘴里碎碎念叨中，他突觉头顶有劲风扫过,其内还隐隐夹杂着一些大呼小叫。
“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石东来循声望去，郁闷的心情突然就好转了许多。
“呵，我说是谁，这不是咱们这次立下大功的顾大少爷嘛。”
没有理睬石东来的挖苦，顾尧揉着屁股慢慢从地上爬起。
“话说顾大少这次选取的是哪门厉害术法啊？”
挖苦的语气依旧，但顾尧依旧能从中听出那么一丝好奇。
“不是什么厉害术法，只是一门雷法罢了。”
“雷法？！等等，你小子该不会把那门‘炼雷术’选了吧？”
察觉到石东来语气有异，顾尧连忙回道：“是啊，石兄也知道这门术法？”
“你！你真是……唉！”
石东来气得手指乱颤，说道：“入道境可以参悟的雷法本就不多，在咱们道督卫就唯有这么一门。以前也听说有人选过这门术法，可据说其修行极难，对资质悟性要求极高！老子加入道督卫这么多年，还没听说有谁修成过这门雷法！”
看石东来气得手足颤抖的样子，顾尧真想告诉他，自己选择雷法的目的不过只是出于掩饰。不过这个念头当然也只在脑中转转，等到话语出口，则变成了。
“唉，顾某也是经验不多，如今既已如此，只能徒之奈何了。”
“你……”
事件的主角都已出言放弃，石东来还能如何？最后，他也只能愤然转身，抬脚往山下走去。顾尧倒也知趣，赶紧缀在了他的身后。
在接下来的路上，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石东来将自己当成了机器，只管负起引路之责——木着表情走下道极峰，一言不发接连激活传送阵。
等到他再次开口之际，已是回到了道督卫的山门——那座高达六丈的督道大门。
“夏州卫的吩咐我已完成，你自己出去吧。”
“出去？！夏兄，你不是说我已转正……哦不，已经算是一个督卫了，难道还不能留在卫署？”
这一刻，顾尧心里充满了疑惑，因为按照道督卫规定，新进卫守因完成试炼任务（大多是充当官员护卫）的需要，才多在雍京城内居住。一旦他们完成任务，进而通过考核成为督卫，便需进驻到道督卫里面听候差遣。
“这些都是夏州卫的安排，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石东来冷冰冰道出缘由，然后，不等顾尧再次开口，就像是再不想多看他一眼似的迅速转身，快步迈入督道大门。
白光一闪，其人已是袅袅而逝，唯留顾尧站在原地，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长乐坊某处，顾尧推开门扉走进小院。
今早离开前，尚值旭日初升，可此刻已是落日西垂。短短不到一天时间，竟让人生出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胖子此刻还未回来，所以顾尧就先走进自己的卧房。
卧房书桌上有块金牌，金牌旁边有张纸签，其上龙飞凤舞写满了字迹，一看就知是胖子的手笔。
“顾大哥，我已顺利转为督卫，今后就得跟在姜师叔身边了。这块金牌留给你，日后若有闲暇，咱们再青楼问道——莫龙！”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终于来任务了！
与大梁很多地方相比，雍京的春日来得总要稍晚一些。
正月刚过，南方很多州城已是草长莺飞，而生于雍京的柳枝才堪堪抽出新芽。
清晨，位于京城长乐坊的一座二进小院中，顾尧悠悠然推门而出，先是迎着朝阳活动了一番手脚,又返回厨房取出昨晚剩下的吃食填了下肚子。又打来一桶水，为院角那棵已然拱出头的梨树嫩枝浇灌了一通……
做这一切的过程中，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充满了世外高人的闲适之感。
只是……
闲适个屁啊！
此时，距他当日离开道督卫已两月有余。这两个月来，一没有道督卫来调遣安排，二没有莫胖子来逗乐解闷。大少的心情也由初时的跃跃欲试，变成了后来的疑惑不解，直到此刻，已是生出了不小的焦虑。
“难道道督卫把哥给忘了？”
坐于院中一张石凳上，他一边啃着只水果，一边自然而然的腹议着。
其实当他修为恢复金丹那刻，身体对食物的需求已变得可有可无。奈何，漫漫时光实在无以打发，也就借口腹之欲稍稍聊以慰藉了。
对夏州卫不让自己常驻卫署的安排，大少这段时日其实也捋出个大概，无非是担心自己与其他修士接触日久，露了自己出身牛芒派的跟脚，从而招致不必要的灾祸。
只是，他投身道督卫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斩妖除魔吸收煞气，一直这样被晾在外面，修为何时才能提升？
“再等几日，若道督卫依旧无有召见，哥就只能先想办法单干了……”
“咚咚咚！”门扉外响起的敲击声打断了大少的遐思，他扔下果子，起身走向院门。
可正在这时,头顶阳光突被阴影遮蔽,有三个身着道督卫黑袍的修士已是从外面闯了进来。
“你就是顾尧？”
看清三名修士的黑袍上皆绣有两柄小剑，顾尧也就知道了他们皆是入道境的寻常督卫。
只是此时这三人都阴着表情，脸上布满了不耐之色。
因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些家伙，顾尧便没有回话，依旧自顾自向门外走去——他方才已暗中感应清楚，门外，还有人。
“滋啦！”
院门敞开，站在外面的又是三名道督卫黑袍。
门外三名黑袍中，脸熟的那位正是石东来，与石东来相对而立的，是一个与他一样的两剑督卫。
在这两人中间的那名修士是个中年人，他长着张四方脸，面容白净，薄唇微抿隐露威严。不同于在场其他修士，这中年人黑袍上所绣短剑竟是三柄，而他本人的气息此刻更已尽皆展开，赫然是金丹境修为。
“在下顾尧,见过府卫大人！”
按道督卫制度，修为达到金丹的修士已有资格巡视一府,所以顾尧称他一声“府卫”也是合适的。
“喂小子，我们问你话呢！你耳朵聋啦？”
身后，刚刚翻墙而入的三名督卫聒噪不休，看样子竟连门外的金丹府卫也未放在眼里。
“重华，这位是金有泰，金府卫！这位是林文诏，林道友！我们这次来，是因为雍州永平府出了件案子。夏州卫特意安排，让你随我们一道去那里见识见识……”
这边厢，石东来已是充当起了中介，向顾尧表明他们这些人来此的目的；而在另一边，因见自己一再被人当成空气，院中的三个督卫终于有些羞恼了。
“小子，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让我们登门来请？让我看看你有何本事吧！”
三人中的某一位说话间手掌一挥，立时便有一枚火球闪现而出，向着顾尧疾速射来。
只是不等那火球撞上顾尧躯体，便有一层透明气墙隔空浮现，将火球牢牢挡在了大少丈余开外。
“金府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激发火球术的督卫惊呼出声，而直到这时，场上修为最高的金丹修士才第一次悠悠开口。
“什么意思？杜鹏，你既称我一声府卫，那就该明白咱们道督卫的规矩。督卫在外行差，所行所止都必得遵从卫首调派。你无缘无故出手偷袭同僚，真当我金某人瞎了不成？！须知，这里是雍京，可不是你们天符宫！”
金丹真人的一通疾言厉色，立刻令院中三名督卫闭上了嘴巴。不过看他们的眼神中恨意暗藏，明显还是未将场上其他修士看在眼里。
石东来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交给顾尧。
“上次走得急，忘了将督卫差服给你。你现在赶紧回屋换上，若没有其他什么事，就随我们走吧。”
顾尧随手接过包裹，打开匆匆一瞥，果然看到里面有件黑袍，黑袍胸口纹有两只白色短剑，正是督卫标志。
他向着金有泰三人点头致意后，便返身回屋更换衣装，路过院中三名督卫时，依旧目不斜视将他们当成了空气。
其实通过刚刚一番小小交锋，大少已猜出院中三名督卫应是出自修道门派，而门外石东来等人若无意外，应该皆是散修出身。
‘呵，没想到道督卫中的道门派和散修派已积怨如此之深，矛盾基本已是公开了么……’
一边心中思忖着，大少一边快速换好衣装。他暗中将法力渡入黑袍，发现衣袍的防御比之之前提升了许多，基本已可无视凡俗刀兵了。
“总算有些配得上道督卫的逼格了！”
当顾尧整好行礼走出院门，发现门外道门三人组依旧和石东来等人站得泾渭分明。
众人瞅见大少出门，道派出身的三人也不吭声，当即木着表情抬腿就走。
顾尧对他们的无礼举动依旧无视，只管在他们身后和金有泰等三人找话寒暄、拉起了关系。
就这样，前面三人沉默而行，后面四人谈笑晏晏，直将这种诡异的氛围维持到了走出雍京城外。
等到众人到达一处无人注意的场所。道门三人组当先驻足。他们中有一人从怀里摸出一张树叶样的物事，然后又三人合力，将法力渡入其中，使这张“树叶”的体型迅速扩大膨胀。
等到“树叶”涨至圆桌大小，三人便依次端坐其上，再次融入法力后，“树叶”竟载着他们悠悠漂浮了起来。
“金府卫，在下这件法器空间有限，便不能承载诸位了。我和周道友、熊道友在此先走一步。等你们抵达余吾镇后，咱们再按卫署方式联络。”
言罢，他也不等金有泰回应，控制着树叶法器悠悠升起，在此过程中，他们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不消片刻便已变成了天上的一枚斑点。
顾尧暗中瞥了眼金有泰，发现这个州卫大人望向天上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羡慕。
或许是感受到了顾尧的目光，他迅速低头，轻咳一声后说道：
“咱们也出发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爹娘，不要我了
雍州永平府，距离大梁都城雍京足有八百里之遥。
如此远的距离，对于这个时代的寻常百姓来说自然算是一个难题，可在道督卫修士脚下，其实也不过就一天路程。
当然，若非金有泰顾惜着手下三个小子修为堪堪入道，区区八百里路,以他的金丹人仙的身份，一天足能赶几个来回。
只是，哪怕双腿跑动得再快，也比不上飞行法器有逼格啊……
此刻，距他们与那三个出身道派的家伙分开，已过了快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中，顾尧一边随着他们快速奔跑，一边旁敲侧击弄清楚了自己这帮人此行的目的：
永平府辖下有一小镇唤作余吾镇，近日来,余吾镇内屡有居民失踪。道督卫得此情报后迅速响应，派出了他们这支由金丹府卫带队的督卫来彻查此事。
只是，世间的失踪案件多矣，一般也多由当地官府出面处理，为何这个小镇上居民的失踪竟能惊动道督卫？
联想到其中必有蹊跷，可具体原因貌似此时也无人透露，顾尧便决定先做一个试探。
他奔跑的脚步慢慢变缓了起来。
“金府卫，”他微喘着粗气冲前面背影喊道：“今日起的有些晚，我早膳尚未来得及吃，咱们是否可以……”
身边，与他一起同奔的三道身影应声渐渐停下脚步。
名叫林文诏的督卫微蹙眉头，斜斜瞥来，可不等他将恼意表达，顾尧就抢先说道：“反正长短也就一些失踪案子，以那三位同僚驾驭法器之利，此刻应已抵达余吾镇了吧，以修道中人的手段，处理些许凡俗失踪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眨眨眼，脸上神情颇为古怪。
“金府卫，飞行法器速度极快，咱们若不抓紧时间赶路，怕与那三人的距离越拉越大，到时又要平白惹人嘲笑……”
令一侧，林文诏终于逮住机会，说出了一般散修的担忧，可是这次打断他话头的却是石东来。
“林兄，你觉得咱们一路狂奔，就能赶上人家了么？就不用担心人家嘲笑咱们了么？我觉得重华说得挺对，既然他们能率先抵达，那正好能先干一些活儿，到时也怨不得咱们坐享其成……”
“行了行了！都特娘的别说了！”
金有泰大手一挥，阻止了石东来两眼放光的述说。
他斜眼瞥向顾尧，眼中神色莫名，然后又揉搓着自己发福的肚腩道：“亏有你小子‘提醒’,话说赶了这么久的路，咱还真有些饿了，确实该找些东西吃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悠悠转身斜行走去，与先前狂奔赶路的作态简直天壤之别。
‘身为金丹，竟也会肚饿？’
顾尧跟在金有泰身后，心中腹忖连连。他偷眼看向石东来，发现后者也正好与他对视，瞧其双目中精光闪烁，明显两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嗯，看来这个金府卫对余吾镇居民失踪一事也并不太上心！难道是我想多了，这个案子背后其实并无多大凶险？’
……
自经顾尧友情‘提醒’后，四人赶路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直到后来，堂堂办案之旅几乎走成了春日郊游！
想那三个坐法器的家伙快则快矣，可眼下同僚迟迟不来，也该等得急眼了吧。
当然，顾尧一路上瞅着金有泰老神在在，自然也乐得逍遥，不会干张口催促的傻事。
就这样，四人一路走走停停，游山观景，点评日落，赞美日升，直到两日后，远远看到了一座集镇。
“嗯，两天没睡踏实了，咱们正好去前面小镇歇脚。”
领队的金府卫既然发话，顾尧和石东来当然没意见，林文诏虽嘴巴张了张，可最后到底也未出声，摇头苦笑着缀在了最后。
前往集镇需跨过一条小河，河上有桥，此时桥上正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凭栏观望。顾尧远远看着她神情凄楚，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以那少女的目力，自然发现不了此时正有人靠近，于是她便扶着栏杆跨出桥去，继而又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噗通！”
“小心……”
“姑娘不要啊……”
水花飞溅中，顾尧第一时间飞身冲出，一个猛子扎入河水，俄顷便将少女从河里提将了出来。只是或许是因受惊过度的原因，女子此时已然陷入了昏迷。
“姑娘！姑娘醒醒！”
确认了少女没必要做人工呼吸，顾尧便轻晃其身体，尝试唤她醒来。这个过程中，金有泰三人已是慢慢靠近过来。
金有泰从腰间摸出一张空白符箓，手指随意一划，便将其绘成了一张醒神符。
顾尧接过符箓，轻注法力，待符箓冒出微光后，便往女子额头轻轻一拍。
然后，本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便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你不是段小姐！你们都错了！娘亲，爹爹！我才是段小姐！我才是段宁啊！”
甫一睁眼，少女神志明显还不清醒，她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得惊惶，嘴里也喊着些莫名话语。
直到约莫过了五分钟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认清了自身处境。
“是你们救了我么？”少女嘴角含笑，环顾身周四个黑衣男子，说出的话却是凄苦绝望至极。
“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更好么？”
“姑娘，你这大好年华为何要寻短见呀！须知人生苦短，亲情珍重，你管自己撒手人寰，又将置身后疼你爱你的父母于何地？”
眼见少女死志尚存，站在一边的石东来不由开口劝解，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坐在地上的少女突然发出癫狂的大笑。
“疼我爱我……父母……哈哈哈，哈哈哈……宁儿已经没有父母了……哈哈哈，我的爹爹和娘亲，已经不要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至最后，癫狂渐渐退去，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顾尧抬眼看向同伴，就见金有泰眉头微蹙，石东来和林文诏脸上也同现不忍。
得，看来那三个坐法器的兄弟，还得在余吾镇再多等会儿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狸猫换太子？不，这叫糙男换娇娥！
“姑娘，呃，你是唤作段宁是吧？可是前面镇上人氏？”
等到少女情绪稍稍稳定，顾尧当即温言问道。
“前面镇上……人氏？”名唤段宁的少女回答的语气期期艾艾、空洞悲伤：“前面小镇名叫上莲，你若说我是镇上人氏……约莫，也算是吧……”
什么叫‘约莫算是吧’！
陡闻段宁这似是而非的回答，大少心中就不由一阵恼火,不过联想到这小丫头或是与家里人闹了矛盾，正值心伤，他便也不与其一般见识，复而温言说道：“段姑娘，我们四人现下正要前往上莲，如若不弃,让我等顺道送你回家可好？”
“回家？”这二字似有某种魔力般,将少女的眼泪再次勾下，她重又变得泫然若泣,哭哭啼啼说道：“宁儿感谢诸位的好意，可是我，可是我已经没家了呀……”
“诶，你看你这小姑娘，一味哭什么嘛！既和家里人闹了疙瘩，赶紧回去解开便好，又何必在此寻死觅活？”
许是段宁的啼哭终于触及了自己忍耐的极限，脾气有些火爆的金有泰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由蹙眉低沉喝道。
怪事发生了，方才顾尧的温言相劝令段宁啼哭不已，可当金有泰的呵斥入耳，这丫头竟于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位叔伯，方才我已经说过，宁儿已经没有家了，并非是，并非是和家人父母闹了矛盾！”
“不是和父母闹了矛盾？”金有泰的语气带上了一些疑惑和杀气，“那可是你家里人遭了什么劫难？有什么冤屈，你尽可全部道来,自有金某人为你做主！”
因想着少女既然自寻短见，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所以此刻金有泰这番表态也算适逢其时。
但是——
“这位叔伯、几位大哥，宁儿感谢诸位的好意，只是宁儿家中并未遭灾，父母双亲也算安康，只是我自己……再也无法回家罢了。”
双亲健在，自己却无法回家。少女一席话算是彻底将道督卫四人给绕晕了。
“姑娘，你给我等好好说说，你既没和父母闹下矛盾，家里也未遭遇什么灾祸，怎的就不能回家了。难道你那父母会平白不认你这个女儿不成？”
石东来快言快语，率先道出了众人心中疑惑。他话语中的最后一问，本是想借调侃缓解下少女的哀伤情绪，却不想貌似正好戳中了女孩的痛处。
“这位大哥说的不错，我的父母确实是不认我了！哪怕我……从未犯下丝毫过错！”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说话太不爽利，有什么冤屈尽可向本府卫，呃,金某人道来，让我来给你做主。丫头,你看——”
金有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个响指，搓出一颗火球，将不远处的一棵小树瞬间炸燃。
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举动下来，少女段宁早已是看呆了双眼。她霍然扭头，双目灿灿看向金有泰：“大叔，您老可是仙人？”
“仙人咱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呵呵，呵呵……”
妙龄少女的崇拜表现明显让老金颇为受用，他仰天一个哈哈将仙人话题带过，复又问起了段宁在此轻生的缘由。
而这一次，段宁的心防终于被彻底打开，开口第一句话就令顾尧四人感受到了浓浓的诡异。
“我之所以无法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了新的段小姐，我，我已被那人给完全取代了！”
……
这座小镇名叫上莲镇，行走在上莲镇的街道上，周遭行人不绝，小贩各自盘踞一处，与雍州境内的其它集镇殊无二致。
当然，因在其它州府待过，顾尧深知这等太平景象也就在雍州、以及富庶的东南地区还时时可见，至于大梁其它地方，则已是寥寥无几。
“段姑娘，你说段府就在前方不远处？”
顾尧微微侧头，看向与自己贴的极近的遮面少女——话说方才刚进小镇时，段宁还不是这般装扮的。可当镇上第一个行人出现，并进而突然对她目露厌恶后，小丫头就开始变得战战兢兢。
后来随着他们在街上行进愈深，遇人愈多，顾尧才发现讨厌段宁的可不止一人——几乎他们遇上的所有人，都对这丫头目露不善！并且凭借着超人耳力，顾尧还能听到人们嘴里咒骂着诸如“骗子”、“疯丫头”、“不要脸”等等极度侮辱人的字眼。
顾尧相信，若不是有他们四个黑衣人陪同，这丫头在街上怕是寸步难行，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人给从这儿驱赶出去。
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石东来提议，让她先撕下衣角遮掩面容一二，而他们四人也将小丫头护在中间，防止被居心叵测者出手侵袭。
至于走着走着，小丫头单单与他顾大少挨得越来越近这个问题，顾尧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大概可能是因为在四人中，数他长得最为人模狗样吧……
闻听顾尧问起家府位置，段宁连忙轻声答道：“是的顾大哥，等到转过前面那个弯，再走一小段路，就能……”
她是声音突然变弱，并进而颤抖了起来。
察觉到异样，道督卫四人也是瞬间反应，齐齐循着少女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面拐弯处，此刻正迤逦行来四五名丫鬟打扮的女子。
这些婢女中簇拥的可不是什么小姐，赫然是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行态跋扈，扯高气昂，将一堆丫鬟指挥得滴溜溜忙转不休。不是让这个丫鬟为他买二斤蜜饯，就是让那个丫头给他喂两块糕点。
他们从街巷那头行到街巷那尾，一路上吃食不断，每每碰到什么好玩的，也定会驻足片刻，大有将整条街上的好东西一扫而空的架势。
不等这一帮人行至眼前，耳力大大超出常人的四个修士便听清了众丫鬟对中年男人的称呼，赫然是——“小姐！”
一阵呆滞中，又有路边商贩上赶着拍那中年男人的马屁。
“段小姐！段小姐！您尝尝小的刚出笼的蒸糕，绝对是又软又糯！对了，不久前妄想冒充你的那个疯女人曾来过小的这里。不过小的可不会听她絮叨那些疯话，一擀面杖就将其赶走了，哈哈哈……”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要伤害我娘！
“段小姐，您尝尝小的家里的油饼……”
“段小姐，这是老身新缝制的衣裳，您看看可有喜欢的……”
“段小姐……”
“段小姐……”
“段小姐……”
街道不远处，声声亲切谄媚的招呼声缕缕不绝，而在这边，置于道督卫四人防护中的娇小身躯,早已气得抖成了筛糠。
那些婢女、那些乡邻，之前明明都是她的啊！但为何当那中年男人出现后，他们便立刻弃她于不顾，反是将那个男人错认成了自己？！
为了夺回自己失去的所有，这些天来，段宁走街串巷，逢人便哭诉自己的遭遇。可是，昔日的热情相待尽皆化成了如今的冷漠无视，到得最后,她更是被所有人所厌弃，不但有家难回，就连生她养她的家乡，也再难找到丁点的立身之地了。
人生陷入此等境地，试问除了一死，她还能做甚？
不过现下终于好了，虽然这个姓金的叔伯不承认自己是仙人，可他展示的种种手段却与传说中的仙人一般无二！有他们相助，这次自己一定可以回家，一定能让远处那个可恶的男人付出代价！
脑中热血上涌，小丫头就想冲上前去和那个假货继续理论。可是，肩膀两头陡然降临的巨力阻止了她的举动。
段宁猛然甩头，用疑惑、更带委屈的目光扫过身周四个黑衣人。她想不通，他们之前明明答应给她做主的，但为何现在竟似在出尔反尔？
未经多少世事的少女自然不知，道督卫中人出巡任务，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早在之前河边桥上，当从段宁口中听到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时,几个督卫就觉得这件事情怕不会简单。
而此刻，当他们亲眼看着人群中众星捧月般的女装大佬，亲耳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段小姐”，鸡皮疙瘩固然掉了一地，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却也看出那个猥琐男不过就是个普通凡人！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在那个男人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些什么。
“小丫头先稍安勿躁，咱先看看再说。”
金有泰嘴唇不动，却已将自己的话灌入段宁双耳。尔后，他们五人便潜移脚步，稍稍与远处那群丫鬟拉开了些距离，同样摆出了副悠闲逛街的姿态。
接下来一段时间，顾尧五人便远远缀在了女装大佬后面，看着那家伙扫遍镇上美味，摆弄完满街的玩具，临到末了，许是手痒,他还钻进一家赌坊过了过瘾。
在这整个过程中,哪怕他的行为再出格，表现得再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人们皆是不以为意，始终将他认定为段府的千金小姐。
直到临近晌午，他才意犹未尽地收手，招呼着几名丫鬟往家里赶去。
跟在他身后，早已无聊透顶的几个督卫见此一幕自是眼睛发亮。话说他们几个刚刚已经商量好了，若这家伙再不想着回家，他们四人就要抓阄选出一个，冒充成地痞上前调戏一二，以将那些丫鬟们吓回家去。
顺着原路，一路迤逦而回，转过之前拐角，便有一座高大府邸映入众人眼帘。
府邸门顶，大大的“段府”二字毫不掩饰主人家的豪奢气派。
趁着四周无人，金有泰摸出张白符，随手绘制一番后再以法力引燃。
袅袅烟气升腾中，他们四个督卫、连带着小丫头段宁的身迹便在阳光下渐渐隐没了。
……
段府，宽阔富丽的厅堂内摆有一张巨大餐桌，其上放置着七八道令人眼馋的佳肴。
一对衣着富贵的中年夫妇临桌而坐，他们面前放有碗筷，可此刻二人却无一有动箸的心思。
“宁儿她，还未归来吗？”
面相带着几分威严的段老爷微微侧首，语气低沉地问向站在身后的两个丫鬟。
“老爷，小姐，小姐她……”
“啪！”
丫鬟含糊着尚未说完，就被段老爷狠狠一拍餐桌打断。
“混账东西！天天走街串巷，提猫遛狗，哪里还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怒吼声中，老段霍然起身，瞪向身旁妇人：“这都是你惯的！你看看你这闺女，成天女红不学，书也不读，只知贪吃玩闹。照这个样子下去，以后哪个还敢娶她？！”
面对着自家夫君的无端指责，段夫人可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反唇相讥。
“哟，想当初是哪个整天宝贝长、宝贝短的抱着闺女不放？如今女儿长大了，行事有些出格了，就想着甩手不管她了？段天德，老娘可先说好了，到时闺女嫁不出去，别人戳得也是你段家的脊梁骨！”
母老虎一发威，段老爷胸中火气登时吓退了一大半，他长叹一声重重座下，伸手就向自家大腿狠狠拍去。
“真是作孽啊！想我段天德常年行善积德，怎的女儿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记得她以往还是颇为乖顺的，现在怎的……除了那啥不会，吃喝赌已是样样俱全了呀！唉！有时想想，她这个样子哪里是个女孩？分明就是个二流子啊……”
“滋呀”一声门轴转动，段老爷口中的“二流子”，在几名丫鬟的陪同下迈进了房间。
中年妇人应声站起，向着自己眼中的女儿快步迎去，“儿啊，怎的回来这般晚？午饭都快凉了……”
脸上怒容依旧的段老爷在妻子身后冷言冷语，“你这疯丫头还知道回家？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你月例便没了，给我好好在家学些琴棋书画、针绣女红。待过些日子，再让为父做主，为你择一门亲事……”
他在这边絮絮叨叨，尽情表达着对自家女儿的不忿。却不想刚刚进门的“女儿”听得此话竟是一下炸了毛。
“什么？断我月例？给我寻亲？！老子还没玩够呢，不嫁！”
她，不，应该是他，一边发着声喊，一边顺手将走向自己的段夫人狠狠一推。
一阵桌面倾倒、餐盘零落后，富态的段夫人瞬间倒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只是此刻，中年美妇第一时间却并未来得及顾惜自己的狼狈，而是如同她身后的丈夫一般，瞠目结舌的、用陌生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女儿”。
“不要伤害我娘！”
屋门外，陡然响起尖利的女声，有一道娇俏身影从门外狂奔而入，径直冲向躺于地上、大脑空白的段府女主。
只因这一系列变故兔起鹘落，故而段府上下所有人都未发现，少女冲入房间前所站之处，原本该是空无一人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好厉害的幻术
按照道督卫一行人的见识，那中年男人假冒段宁，用得当是某种外道邪法。
以金有泰的估计，这男人既然冒充的是段府小姐的身份，那这幕后做法之人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就应是段府。
为了务求一击毙命，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才一路强忍着看那男人作妖,并选择隐身进入段府。
可是此刻，段宁陡见母亲受难，情急之下一冲而出，金有泰设下的隐身符箓便也当即失效，露出了他们所有人的身影。
不过还好，因此时房内骚乱渐起，故而一时也无人察觉到门外一片空地上多出了四个活人。
屋内,段宁哭泣着冲到妇人身边，使劲力气将其从地上拉起，然后愤然回头，盯着面前衣着女装的猥琐男人。
“好贼子，竟敢欺负我娘亲……”
一声娇叱尚未说完，她就察觉身后陡然传来强烈的挣扎，直将她搀着母亲的双手硬生生掰开。
自然而然地，小丫头回过头来，正对向自己母亲看向她的既含怨怒、又蕴厌恶的眼神。
“怎的又是你这疯丫头？！老身早就说过了，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绕行至女装大佬身边，将对方的一条粗壮胳膊紧紧搂在怀里。
“就是我家宁儿！”
“母亲，我才是宁儿，我才是段宁啊！呜呜……”
一片狼藉的厅堂内，少女的哭声撕心裂肺，催人心肝。可这哭声落入屋内众人耳中，引来得却不是同情，而是喝骂。
身材高大的段老爷首先下手，他两三步行至段宁身边,在少女泪光盈盈、又颇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抬手一挥狠狠甩出一个巴掌。
“老子打死你这个骗子！你四肢俱全却正道不走，偏偏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老子虽说是个善人，可也不是一个傻子，就算哪天眼睛瞎了，自己女儿难道还能不识？！”
有他出手先为榜样，屋内的段家下人自然有样学样。
文静些的丫鬟还只是出言唾骂，至于泼辣些的，已是撸起袖子向着段宁狠狠扑来。
这等阵势自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可以抵挡，她出于本能地扭过头去，撒腿就向屋外奔去。
屋外可有她带回的仙人叔伯，还有俊秀的顾尧哥哥，有他们为靠山，这次该不会挨打了吧……
屋外，段家众人跟在小丫头后面一冲出来，迎面就见四个身穿黑袍的冷肃男人立在院中。而他们一路追击的少女，此时正躲在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身后，偷眼关注着这边。
“我道你个疯丫头还敢回来,原来是自觉找到靠山了啊。”
段老爷排开一众下人走上前去，勉力收起怒容,冲着顾尧四人略施一礼。
“在下段天德，乃是此间主人。我不知道四位是何身份，也无兴趣知道。不过对四位来我们段府的目的，老夫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们今日来此，是为这个疯丫头出头的吧！她是不是告诉过你们，她才是老夫的女儿，而此刻在我段府待字闺中的，实则却是一个假货？”
“哈哈哈，简直是无稽之谈，混账至极！”
一番惊怒话语，段天德说得是又快又急，丝毫不给旁人插口机会，可见他心中对段宁实在已是忍无可忍。
而在他说话的当口，躲在顾尧身后的段宁早已是心碎得瑟瑟发抖。出于一分怜意，顾尧不待金有泰表态便跨前一步，斜眉瞥了眼依旧躲在屋里的女装大佬，用古怪的语气说道：
“你说此刻在屋里的才是你的女儿，而在我身后的只是一个蠢骗子？”
“自然如此，那还能有假！？”
许是顾尧等人的装束令段老爷生出一些戒备，于是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了一些。
随口吩咐一声，命一名丫鬟回屋，将他的“宝贝女儿”请出。
然后，段老爷又伸手抓起女装大佬一只糙手，随意问向一个下人。
“你说，我们父女俩长得像不像？”
那下人闻言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而与此同时，段老爷已牵着“女儿”的手环顾一周，所得皆是“女肖父相”等等类似的回答。
在这个过程中，与段老爷牵手而立的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笑容，并无丝毫的担忧神态。
最后，牵手的两人走到四个督卫跟前，段老爷的语气依旧笃定，女装大佬的神色也依然淡然。
“诸位可以好生对比一下，试问天下任何一人看到我俩，都能一眼认出我是她爹爹，她是我女儿吧。而这个骗子何德何能，竟敢屡屡闯入我这段府，冒充段宁，离间我们父女关系，试问这等歹人，难道不该被乱棒赶出么？”
呵斥声中，顾尧背后泣声又起。可是这次，当他正欲开口反驳时突觉脑袋似是隐隐一沉，这种感觉来得突兀去得诡异，恍如一阵虚幻。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继续述说方才话语时，才发现段天德此时手里牵着得正是段宁。
身后似有声响传来，顾尧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女子正靠在他的背上哭泣。
想起来了，这个女子是他们路上所遇，自言乃是这镇上段府的千金小姐，恳求他们四个督卫护送回府。
可就眼下所见，这女子的长相与段老爷实在是差距太大，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父女。
心头朦胧中刚刚做下结论，顾尧突然又觉小腹气海内一阵翻腾，这段时间已是有过类似经验的他立刻知晓，这是藏在气海内的龟甲又开始闹腾了。
分出几分心神将躁动的龟甲镇压，顾尧重新集中思绪后，发现金有泰已经出面和段家人交涉起来。
从金有泰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这四个督卫这次确实是受到了歹人蒙蔽，差点儿将真正的段小姐给赶出府去。
可是，此时段天德手上牵着的，明明还是一个长相猥琐、身着女装、一脸得色的男人啊。
‘怪不得从方才就发现金有泰三人有些安分的过了头，原来他们和我一样，早就于不知不觉中身陷幻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