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计擒武攸德
方形房屋外,数十名马匪仨一群俩一伙地站在屋门前闲聊着。
不远处,狄仁杰四人快步走来,转眼便来到了房门前。
小翠快步走到马匪们跟前,低声吩咐着。
狄仁杰对武攸德和赵永荣一展手道:“二位请进。”
武攸德和赵永荣迈步走进屋内,狄仁杰猛地一伸手,“砰”的一声房门关闭。
武攸德和赵永荣大惊,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门外,狄仁杰飞快地打开门旁墙壁上的暗门,拉动内藏的扳掣。
“哗啦”一声巨响,一道铁门从天而降,立时将屋门封死。
武攸德厉声喊叫道:“狄仁杰,你要做什么!”
狄仁杰一声大喝:“动手!”
小翠等一干马匪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目瞪口呆,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小翠拔出腰刀,一声大喝,向狄仁杰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房屋后面红影闪动,两条快如闪电般地的身影闪电般弹射而来,二人手中双刀直取小翠后心,来人正是李文忠和如燕。
小翠猛吃一惊,顾不上狄仁杰,转身回刀,“铛”的一声,勉强架开了这一刀,只是,她的身体被震得连连后退。
如燕双脚落地,大声叫道:“叔父!”
狄仁杰高声赞道:“如燕,来得好,来得正是时候!”
那边厢,小翠稳住身形,厉声喊道:“弟兄们,大家齐上!”
众马匪一声呐喊,杀上前来。
李文忠一人迎了上去,和众马匪站在一起。
如燕抬头对房上喊道:“放响箭!”
房顶上,钟氏跳起身来,发动手中的响箭,耳轮中只听得“吱”的一声锐响,响箭升空。
转瞬之间,四面山谷中号炮连天,鼓角动地,王孝杰、凤凰率右威卫前营和内卫杀将过来。
不到一刻钟工夫便将众马匪分割包围。
小翠脸色大变,高声喊道:“弟兄们,快上马,撤退!”
如燕大喝一声:“想跑,晚了!”
她纵身上前,双刀一摆,朝小翠搂头剁来,小翠惊慌之下,连躲带闪,一个不留神,如燕的双刀在她后背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登时渗了出来。
小翠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如燕随后紧跟,举刀便要结果她性命。
猛地,只见小翠身形猛翻,双手一抖,寒光点点直飞而来,如燕心知是暗器,纵身跃起……
只听房上的钟氏一声尖叫:“先生!”
如燕赶忙回头,此时她才发现,小翠的暗器并不是冲自己而来,而是奔着狄仁杰去的。
“砰!”的一声,暗器被李文忠手上的刀给击飞了。
小翠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不慎,被如燕手中的刀割破了喉咙。
“大帅!”
这时,不远处传来王孝杰激动地叫声。
狄仁杰抬头看去,王孝杰、凤凰率几名军士抬着一副担架飞奔而来。
狄仁杰赶忙将钟氏交与如燕,起身迎上前去,王孝杰奔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道:“大帅,您,您还安好吧?!”
狄仁杰点头道:“好,好,我一切都好!”
一旁的凤凰说道:“国老。”
狄仁杰喜道:“大阁领,狄某逃难途中多承照应,感激不尽呀!今日你又悖逆圣意,与孝杰共同救助我这天字第一号钦犯,狄某真是无言可表心中感佩之意,我,我……”
凤凰笑道:“您就别说客气话了。不瞒您说,凤凰还从没有怀疑过圣上的判断,只有这一次,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陛下错了。”
狄仁杰感慨地道:“我狄仁杰能蒙诸位朋友信任于斯,虽死无憾!”
说着,他长揖到地。
王孝杰和凤凰赶忙扶住了他。
王孝杰激动地道:“大帅,您这是做什么!当年我王孝杰被诬指为反贼,是大帅命元芳将我救出契丹,返回崇州。今日大帅遭人陷害,孝杰敢不用命!”
凤凰赞道:“孝杰大将军真是了得,在大将军府当堂抗旨,怒斥南平郡王,险些将武攸德就地斩首!”
狄仁杰拉着王孝杰的手,动情地道:“孝杰……”
王孝杰咧嘴笑道:“大帅,你这个谢字再也莫要说出口了。这件事还多亏了凤凰,为了给你洗清冤屈,她派人跟踪武攸德,这才找到了如燕她们。”
狄仁杰的眼圈湿润了,道:“大阁领,孝杰,自今日起,我们已是刎颈之交!”
二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燕走过来道:“叔父,凤凰率内卫跟踪武攸德赶到乜家客栈,正值我和五娘逃出生天。
我二人将前因后果对她言讲,我三人立刻返回凉州搬兵。
大将军二话没说立刻率右威卫前营昼夜兼程,终于在昨日午后赶到老虎沟。”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道:“好,好啊,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可以告诉大家,南平郡王武攸德便是继沙尔汗之后另一个隐伏在朝中的大内奸!”
凤凰吃惊地道:“他,他真的是内奸!”
狄仁杰说道:“正是。沙尔汗化名为北山,而武攸德就是南山!”
话音未落,被关在方形屋中的武攸德扒在窗前冲外面喊道:“王大将军,大阁领,赶快抓捕钦犯!别让狄仁杰跑了!”
王孝杰和凤凰对视一眼,发出一阵冷笑。
狄仁杰走到窗前斥道:“武攸德你这奸贼!你以为我会和你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你以为我会助纣为虐,帮你去做那等禽兽不如的勾当!
实话告诉你,早在小刘庄圆通寺,我们就已经知道你就是隐伏在朝中的另外一个内奸——南山,只是当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认于你。
我断定,以你贪婪的性格绝不会任由我将上百万两金银带走,一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来,我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将你内奸的身份彻底揭露出来!”
武攸德脸上变颜变色,他咽了口唾沫,看了赵永荣一眼。
狄仁杰继续说道:“就这样,在小刘庄,我请银匠们将银马车切分开来,装在十几两马车上,昼伏夜行秘密赶奔凉州迤北,荒无人烟的老虎沟。
在这里搭建起熔银炉和这几间内藏机关的小屋,目的便是以我为目标,将你们引至此处,一网打尽!
果然,在宣化堡,堡主赵永荣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时我就感到,机会就要来了。”
众人静静地听着。
“当时,我知道你一定躲在我的房间附近偷听,于是,便将下一步计划写成书信,放进五娘的口袋中。
我在信中约定,只要他们设好了埋伏,就在这座方形房屋门上钉一块小小的黄纸以为暗号。
果然,今日一到,我便看到了门上的黄纸。
于是我依计而行,将你们这班奸贼赚入彀中!
可笑事到如今,你竟还在妖言惑众!
武攸德,听我好言相劝,将你勾结贺鲁和沙尔汗策划的阴谋和盘托出,否则狄某今日就要你粉身碎骨!”
武攸德强撑体面狞笑道:“姓狄的,你才是圣上钦定的内奸,三司行文,州郡海捕,这已是众所周知了!
而今,你竟然大言不惭反诬于我,我问你,你说本王是内奸有何凭据,啊?
我与内卫府大阁领凤凰是奉圣旨前来,目的正是抓捕你这通敌卖国的逃犯……”
他的目光望向凤凰,厉声道,“凤凰,钦犯狄仁杰在此,你还不下令将其拿下,救本王出来,难道要抗旨不成!”
凤凰看着他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发出一阵冷笑:“既然狄仁杰是钦犯,那你为何与他同路而来,却不将他抓捕?”
武攸德登时语塞:“我,我……”
狄仁杰走到窗前对武攸德道:“你要证据是吗,要不要我把宣化堡地下的造箭场搬回洛阳,请圣上看一看呀?”
武攸德的脸色益发难看。
狄仁杰怒斥道,“你这佞贼,与赵永荣狼狈为奸,倒卖国家军械,这还不算,竟然丧心病狂勾结突厥败类,为其开战提供凶器,屠杀自己同胞,真是狼子野心,禽兽弗如!
今日落在狄某手中,实话实说还自罢了,否则,你来看!”
他伸手一指空中的绳索和铁链。
武攸德抬起头,惊惧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狄仁杰发出一阵冷哼道:“刚刚你曾问起,我要将这一百万两白银熔化的银水铸成什么,是吗?”
武攸德咽了口唾沫。“你马上就要看到了!”
说着,狄仁杰冲土屋招了招手,“哗啦啦”一阵巨响,九座小土屋的屋顶登时挑开,里面缓缓升起九个中型范铸炉。
在场所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狄仁杰再一挥手。
土屋门前的银匠李永一声大喝,数十名银匠拉动木架旁的绳索,九个被火烧得通红的范铸炉顺着铁索滑向方形房屋,转眼之间便停在屋顶之上。
众人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狄仁杰要做什么。
狄仁杰的目光剑一般射向对武攸德:“我最后再说一遍,将你们的阴谋和盘托出,尚可暂保性命,否则休怪狄某无情!”
武攸德强自镇定,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你说的什么阴谋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你才是通敌卖国的钦犯!”
狄仁杰望着他,猛地,发出一阵大笑,大笑声中,他的手重重一挥……
狄仁杰大喝一声:“倒炉!”
第一百三十九章 核心阴谋
狄仁杰的声音在老虎沟内回荡,转瞬之间,九炉齐倒,九条银龙霎时倾泻而出,注入方形木屋外墙与外隔板之间的空隙中,发出“哧啦”一声巨响。
滚烫的银水将整个屋子浇铸起来。
围观众人一片惊叫。
屋内的武攸德和赵永荣被烫得又蹦又跳,失声狂叫。
屋中的温度越来越高,武攸德和赵永荣的衣服开始冒起青烟,两人在屋中根本无法立足,只能不停地跳跃。
武攸德扑上前来,双手抓住窗上的栏杆,双手登时被烫得脱掉了一层皮,他疼的狂叫一声,连连后退。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周围一片寂静。
狄仁杰面带冷笑,一动不动地望着这两个跳梁小丑。
过了一会儿,银水的温度略有下降,武攸德气喘吁吁地道:“狄,狄,狄仁杰,你擅用私刑,威胁国家勋略,你,你……”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你错了,我并没有擅用私刑,我是要将你们这两个奸贼活活铸死在这小屋之中。”
武攸德闻言登时面如土色。
狄仁杰一指窗户道,“这间屋子已被银水铸成了一体,只差这个小窗……”
说着,他拍了拍手。
李永手托一桶银水,大步走上前来,狄仁杰亲手拿起铸瓢,将银水舀出倒在小窗之上,霎时间,小窗被封闭了一半。
武攸德和赵永荣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前来哀号道:“狄国老,我求求你,千万别再浇了,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围观的如燕、王孝杰、凤凰等人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狄仁杰将铸瓢放回桶内,走到窗前道:“从头开始,将你们如何策划阴谋,又是如何实施的,给我详详细细地说一遍。只要有一句不实,立即将你二人铸入这屋中,让你们烫死、闷死!听懂了吗?!”
武攸德连连点头道:“懂,懂!”
狄仁杰喝道:“说!”
武攸德此时已威风全失,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当时你正在调查我与赵永荣倒卖羽箭的案子,我闻听此事非常惊慌。
这宗买卖的掮客是沙尔汗,是他作为中间人帮我联系上突厥将军齐戈来买我的箭支。
于是我将沙尔汗请到府中商议……”
武攸德与沙尔汗对坐饮茶。
武攸德摇头叹息道:“沙兄啊,现在狄仁杰盯上我了,再查下去恐怕我将数万支羽箭卖给齐戈之事便要露馅儿了。”
沙尔汗沉吟片刻道:“郡王,你是想得过且过,还是想彻底解决此事?”
武攸德一听,兴奋地答道:“当然是彻底解决。”
沙尔汗诡秘地道:“那你何不去找突厥太子贺鲁帮忙?也许他也正需要你。”
武攸德双眉一扬:“哦,沙兄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些?”
沙尔汗笑了笑:“郡王可能知道,贺鲁是咄陆部贵族的首领,咄陆五部是非常好战的部落,而贺鲁本人又与大周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早就想与朝廷开战了。
只是要想开战就必须要除掉两个人,一个是突厥的吉利可汗,另一个……”
武攸德接口道:“狄仁杰!”
沙尔汗点头道:“一点不错!如果你们能内外响应,互通声气,何愁大事不成!”
武攸德徐徐点头,道:“话是不错,只是我与贺鲁素不相识,不知谁能与我引见。”
沙尔汗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武攸德也笑了。
武攸德说道:“就这样,沙尔汗安排我与贺鲁会了面,共同订下计策。
由于北山沙尔汗是皇帝的宠臣,因此从圣上口中得知将要与突厥和亲,并下旨善金局制作一面黄金大盘,赠与吉利可汗。
于是,北山与贺鲁计议利用这面大盘杀死吉利可汗。”
狄仁杰说道:“哦,具体计划呢?”
武攸德说道:“具体步骤是这样的,沙尔汗将大盘铸好后,便将其孪生兄弟亚喀招到神都,做他的替身。
而他则赶往月氏,在那里铸造一面一模一样的大盘。唯一不同的是,复制的大盘升起的玛瑙树中装有发射毒箭的机括。”
狄仁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躺在担架上的钟氏闻言,挣扎着坐起身道:“什么?住在我家的是,是沙尔汗的孪生弟弟……”
武攸德点了点头。
如燕赶忙跑过去,扶起钟氏。
钟氏颤声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武攸德说道:“因为沙尔汗与亚喀虽然是孪生兄弟,但亚喀却不会制作金银器。在整个计划中,沙尔汗是不可替代的。”
钟氏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武攸德继续供道:“沙尔汗在月氏将复制的黄金大盘铸好后,便留在那里等候。
只待和亲使团来到突厥境内,便由贺鲁指挥的驭风者在半路截击,将使团逼往北部的月氏国。
那里的国王差斥惧怕贺鲁,答应协助沙尔汗用复制的大盘替换原盘,这样,只要吉利可汗打开大盘升起玛瑙树,便立刻会被毒箭射死。”
狄仁杰颤声道:“好毒的计策呀!”
王孝杰长叹一声道:“大帅,很可能这条计划已经成功了,敬旸、元芳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狄仁杰猛地转过头:“什么?”
紧接着,狄仁杰愤然道:“我明白了,你们整个计划的核心部分就是由北山沙尔汗和贺鲁利用黄金大盘毒杀吉利可汗;
而你则是利用那枚仿制的大汗之戒来栽害于我!”
武攸德胆怯地点点头道:“正,正是。我早就知道,吉利可汗曾经送给你一枚虎头飞鹰的大汗之戒。
于是我告诉贺鲁和沙尔汗,要想置你于死地,必须要仿制出这枚戒指。”
狄仁杰双手攥成拳头,强压怒火道:“武攸德,你可真说得上是绝顶聪明啊!”
武攸德颤声道:“我,我……”
狄仁杰发问道:“铁勒曾说过,大汗之戒乃是波斯金银器巨匠沙伯略打造,极尽复杂,没有图纸根本无法完成。沙尔汗是从何处得到的图纸?”
武攸德忙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眼中精光大炽:“哦!”
武攸德吓得赶忙道:“真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悲愤,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继续说!”
武攸德点点头道:“三个月后,沙尔汗拿来了大汗之戒。
因我也从没有见过这枚戒指,还有些将信将疑,他却很自信地说,绝对与原物一模一样。
我这才拿着戒指找到一名死士,化装成突厥奸细潜入洛阳,故意被内卫发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凤凰怒骂道:“奶奶的,早知道是你们的诡计,一早就应该砸了那枚烂戒指,烧了书信,宰了假奸细。让你们他妈白忙活!”
狄仁杰提示道:“怎么不说说善金局劫案?”
武攸德说道:“啊,那是突发之事。贺鲁潜入洛阳,在响花楼与我和沙尔汗会面,突然说起要开战缺少羽箭。
当时我就感到此事有利可图,便答应替他弄到羽箭,只是需要大量金银,这样沙尔汗才想出抢劫善金局这个计划。
原定计划是,将劫出的金银融成马车赶到上清寺,我安排了因和尚带领银马车前往宣化堡,将银车交与赵永荣。
接到钱之后,赵永荣便将制作好的羽箭运到乜家客栈交给小翠,由小翠转到突厥。
本来整个策划非常周详,谁知道一开始便出了岔子……”
狄仁杰插言道:“贺鲁为我所擒,打乱了你们的整个部署。”
武攸德点点头:“不错。当时我与沙尔汗商议,计划还要不要继续进行,沙尔汗的态度非常坚决,计划照旧,由他先完成善金局劫案,将金银抢到手。
而我则利用关系,潜入天牢给贺鲁传信,只要他守口如瓶,很快便会得救。”
凤凰恍然道:“我说内卫用尽酷刑,贺鲁却抵死不开口,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事先给他通风报信!”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圣上对沙尔汗素来宠幸有加,格外亲厚,将其由一介布衣跃升至四品大员,这是什么样的恩典!
我怎么也不明白,沙尔汗与贺鲁是什么关系?
竟致其悖逆圣恩,通敌卖国,甘为贺鲁走狗!”
武攸德忙附和道:“不瞒国老,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曾经问过沙尔汗。”
狄仁杰说道:“他怎么说?”
武攸德回忆道:“他对我说,他与贺鲁也是在相互帮助,贺鲁可以助他完成多年的夙愿。”
狄仁杰问道:“哦,什么夙愿?”
武攸德摇摇头,说道:“这一点沙尔汗似乎不愿谈及,每次问及都一笑带过,不肯正面回答。”
狄仁杰也不纠缠道:“你接着说吧!”
武攸德点点头:“使团出发前,机会终于来了。
由于朝中武官很多都与突厥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圣上担心他们会暗中卖放贺鲁和乌勒质,故而准备派遣两名日本太学生作为护卫官,而国子监正是归我该管,于是,我找到亲信藤原命他暗中协助于我。”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道:“护卫官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是藤原的人?”
王孝杰接口道:“没错。这二人事先将消息密告贺鲁的亲信齐戈,提前在纳拉特山口设伏,混战之中,这二人放走了贺鲁和乌勒质。”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圣上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为安全起见派遣的日本护卫官竟然会是内奸!”
武攸德说道:“虽然如此,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却不知就里,还以为自己是在执行皇帝的旨意。”
第一百四十章 恢复原职
王孝杰双眉一扬道:“也就是说,是你和藤原骗了他们?”
武攸德说道:“正是。”
狄仁杰叹道:“你们可真是处心积虑呀!”
武攸德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与沙尔汗将一切都计划得非常周密,想不到善金局劫案竟然被你勘破,银车没收归官。
我本想放弃计划,然当时的情形已势成骑虎,我只得暗中与贺鲁的亲信齐戈联络,请他协助我实施栽害计划。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武攸德,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呀,迎阳公主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明知她此去便成俎上鱼肉,却还忍心行此等毒计,真是心比蛇蝎狠,血如玄冰寒呀!”
武攸德低头不语。
狄仁杰斥骂道,“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助纣为虐,置两国数十万百姓于不顾,公然刺杀吉利可汗,引燃两国战火,真真是罪无可逭,死有余辜!
我真想将你们活生生地铸在这银屋之内,叫你眼睁睁地看着上百万两白银在眼前,却无法得到;叫你们在痛苦之中一点点死去!
可我不是你们那样的残忍之辈,更不能背信弃义,即使对你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
但相信我,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李朗:“叫他签供画押!”
李朗将记录的供词递进窗中,武攸德和赵永荣乖乖地按上手印,递了出来。
狄仁杰对王孝杰吩咐道:“孝杰,命军士将这座银屋架在马车上,拉回洛阳,请圣上亲眼看看这两个贪婪恶鬼的丑态!”
王孝杰领命道:“大帅,末将也作此想!我立刻将前营留下,筹办此事!”
狄仁杰点了点头,王孝杰快步走去。
狄仁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要立刻赶往凉州,一旦敬旸、元芳、曾泰脱险,定会首先回到凉州与孝杰会合。”
如燕忧心道:“叔父,如果他们没有到凉州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那我们就乔装,潜入石国和月氏,首先是寻找到他们的下落;其次,一定要找到沙尔汗,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而今两国战事方起,但愿我们的努力还不算太晚!”
如燕和凤凰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
听到这里,王莽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大人,您放心吧,吉利没事。”
李元芳笑道:“要不是敬旸一直带着他的指南针,恐怕我们真的就中计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好啊,虽然贺鲁已经伏诛,不过,目前还有一人一直在逍遥法外。”
王莽抬起头来:“大人,您是说沙尔汗?”
狄仁杰和众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要去一趟月氏了。”
王莽等人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
一月后,洛阳揽胜亭内,武则天端坐在龙书案后,一页页认真地看着厚厚的供词。
凤凰和张柬之凝神屏气,注视着她的表情。
只见皇帝的脸色从无所谓到关注,从关注到吃惊,从吃惊到愤怒,猛地,她重重地合上奏折,脱口喊道:“武攸德,是他!”
凤凰上前奏道:“正是。南平郡王武攸德与大内奸北山沙尔汗早有勾结,武攸德将从凉州军械局仓库中盗出的羽箭通过沙尔汗卖给突厥太子贺鲁,以牟取暴利。”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道:“早在年前,狄怀英奉旨查察凉州军械局案就发现武攸德与其堂弟凉州军械.局司正赵永荣合伙倒卖羽箭。”
凤凰说道:“陛下说得极是。大将军王孝杰配合臣所率内卫在宣化堡的地道中起获了武攸德和赵永荣为突厥人制造羽箭的造箭场,缴获组装好的羽箭一百多万支。”
武则天脸色铁青,浑身发抖,颤声道:“一百多万!”
凤凰继续道:“据武攸德交待,这一百万支羽箭不过是他卖给突厥军总箭支的三分之一。”
武则天狠狠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厉声喝道:“这个逆贼!”
凤凰说道:“倒卖羽箭事发之后,圣上命狄国老负责调查,武攸德非常惧怕,因此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狄国老。
这正与贺鲁和沙尔汗阴谋除掉吉利可汗和狄仁杰、挑起两国战火的目的不谋而合,于是,在沙尔汗的引见下,武攸德与贺鲁一拍即合,贺鲁将其引为内援,化名南山。”
武则天又惊又恼,颤声道:“好啊,好啊,朕的好侄子!朕的好侄子呀!”
凤凰继续道:“据武攸德交待,那枚从突厥奸细身上搜出的大汗之戒乃是北山沙尔汗亲手仿制而成,目的就是要陷害狄国老仿制的戒指与原物完全相同,几可乱真。
臣从赴突厥议和的大将军李元芳手中取回了原物,请圣上比对。”
说着,她从袖囊中取出吉利可汗赠给狄仁杰的大汗之戒,呈上前去。
武则天颤抖着接过戒指,仔细端详。
对下站的力士道:“快去御书房取那枚大汗之戒来!”
力士高声答应,飞跑下去。
凤凰说道:“还有,武攸德收买国子监伺学日本专使藤原,向使团护卫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假传圣旨,命二人暗中将贺鲁和乌勒质放走。”
武则天倒吸一口凉气道:“怪不得武攸德接二连三地向朕荐举藤原手下的两名遣唐使,原来是为了营救贺鲁和乌勒质。”
凤凰说道:“正是,武攸德一直处心积虑地筹划如何营救这两人,只是慑于狄国老精明过人,他才不敢造次行事。
后狄仁杰被诬逃离洛阳,武攸德终于放开了手脚,他直接指挥藤原假传圣旨,命护卫使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在纳拉特山口协同劫持囚车的突厥将领齐戈将贺鲁和乌勒质救走。”
武则天怒喝道:“这个恶贼,真是罪不容诛!罪不容诛!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凤凰待武则天稍作平复,又奏道:“后有则理惠和义直古麻侣发现受骗,毅然杀出突厥联营赶赴石国,会同大将军李元芳保护吉利可汗。”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二人倒是深明大义之辈。”
凤凰应和道:“陛下说得是。”
话音未落,力士手托那枚仿制的大汗之戒飞奔进亭,双手高举过头顶。
武则天颤抖着拿起假戒指,与手中的真戒指两相比对,竟是一模一样。
武则天登时脸色大变,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良久才痛悔道:“朕冤枉了狄怀英……朕冤枉了他!”
凤凰悄悄与张柬之对视一眼,长长出了口气,脸上微微现出笑意。
凤凰说道:“陛下,狄公虽身遭冤陷,亡命天涯,却从未怨天尤人,更不曾怨怼朝廷。
逃亡途中,他屡设巧计,诱使内奸武攸德一步步暴露了真面目。
最后,狄国老不惜孤身犯险,引诱武攸德进入我们设下的伏击圈中,终使这只狡猾的狐狸落入法网!
陛下,凤凰不会说话,只是觉得狄国老真是个忠肝义胆、为国为民的大忠臣呀!”
泪水模糊了武则天的双眼,她缓缓站起身,良久,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狄怀英志虑忠纯,襟怀坦荡,像这样的人竟被逼走蛮荒,浪迹天涯,是朕失察,朕之过也,朕之过也……”
凤凰与张柬之垂手侍立,低头无语。
武则天揩去眼角的泪水,问道,“狄怀英现在何处?”
凤凰仰面奏道:“为彻查此案,狄仁杰率王敬旸、李将军、曾大人等人前赴月氏国进行调查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道:“柬之。”
张柬之说道:“陛下!”
武则天传口谕道:“即刻下旨追回前诏及各部院衙门、各州县追缉狄怀英的海捕文书。
复狄怀英内史职,兼洛州牧,加葱山道行军大总管、流沙道行军大总管,并两道黜置大使,统领安西、北庭、崑陵、濛池四都护府,辖地内一切军政大权皆由其节度。
遇不决之事,不必请奏,可行便宜之权!”
张柬之满面喜色,躬身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武则天继续说道:“免李元芳和亲大使之职,复检校千牛卫大将军之职,加葱山道行军副大总管。
免曾泰和亲副使之职,复洛州刺史之职,加黜置副使。
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加流沙道行军副大总管。
免有则理惠、义直古麻侣护卫使之职,复兵部校军郎之职,在狄仁杰麾下戴罪立功。
圣旨即刻下达,由内卫府大阁领凤凰携圣旨前赴凉州传谕!”
凤凰精神一振,上前一步躬身道:“是!”
“对了,这里还有一封秘旨交给王敬旸。”
凤凰微微点头:“是!”
武则天缓步走出揽胜亭,目光望向远方,轻声道:“老家伙,你,还好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月氏
月氏国位于达遏水西岸,东临吐火罗,乃西域小国。
国内人尽褐发碧眼之辈,建筑多为***风格,与中土风情大不相同。
城中街道狭窄,两旁石墙高耸,街两侧的买卖铺户大都经营香料和金银器,各家饭店门前几乎都支有烧烤牛羊肉的铁炉。
月氏王宫坐落于最繁华的石下街上,殿堂高耸,极尽奢华。
深夜,月氏国的大街小巷一片寂静。
只有王宫内外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廊中点着风灯,国王差斥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银器具,差斥把玩着一只纯金胡俑,手中的软布不停地擦拭着,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廊顶上的风灯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嗞嗞”声。
忽然,差斥似乎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下看着。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
差斥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胡俑,拿起一只金盘,边擦拭边把玩。
“突”的一声轻响,风灯中冒起了黑烟,转眼间黑烟越来越浓。
差斥毫无察觉,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金盘,目光由贪婪到痴迷,由痴迷到癫狂,转瞬间,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嘴角淌下唾涎,犹如痴傻之人一般。
风灯中的黑烟越来越浓。
差斥发出一阵傻笑,跳起身来手舞足蹈。
忽然眼前的黑烟飞快地聚拢起来,转眼间聚成了一个人像……
人像越来越清晰,面容酷似沙尔汗。
这张面孔正是后宫密室内被水银灌注的那名胡人男子。
猛地,差斥歇斯底里地惊叫一声:“沙伯略国王!”
这一声喊叫凄厉恐怖之极,远远地传了出去。
差斥浑身颤抖,体如筛糠。
只听冥冥中传来一个声音:“差斥,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差斥口角流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陛下,是我,是我害死了你,我不是人,我该死!”
冥冥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砍掉你左手和左脚的拇指!”
差斥口中“嗬嗬”狂叫着跳起身来,拔出腰间佩刀,狠狠地一刀将自己左手拇指斩下,登时血流如注。
他又举起手中钢刀重重地劈在自己脚趾上,鲜血狂涌而出。
而差斥却恍若不觉,手中刀连续猛劈,转眼间,五个脚趾便脱离了脚掌。
他浑身鲜血,口吐白沫,手中兀自狂挥钢刀,情状极其恐怖。
寝宫内,王妃娜鲁忽然一声尖叫,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停地喘着粗气,胸口高低起伏,额头渗满了细细的汗珠。
她使劲晃了晃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坐起身来。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怪叫之声,娜鲁吃了一惊站起身,悄悄走出寝宫。
差斥浑身鲜血,披头散发,手舞钢刀,口中“嗬嗬”怪叫,身上、刀上的血迹被他甩得满墙都是。
娜鲁一见眼前的情状,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差斥对着空气疯狂地喊道:“沙伯略国王陛下,我是您的仆人,我永远是您的仆人!我愿意为您而死……”
说着,他举刀刺向自己胸口,娜鲁惊呼着扑上前去,双手死死地抓住佩刀,口中高喊道:“快来人呀,来人呀!”
脚步声响,几名卫士应声赶到,立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娜鲁焦急地斥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卫士们如梦初醒,一拥上前,与娜鲁一起夺下差斥手中钢刀,将他的身体慢慢放倒在地。
差斥依旧手舞足蹈,口中不停怪叫,忽然他大叫一声,身体高高弹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娜鲁惊叫着扑上前去,差斥头一歪,嘴角淌下一缕鲜血。
娜鲁用手探向他的鼻端,已经断气了。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跌坐在地上。
前面便是亚喀居住的后殿,娜鲁奔到门前,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亚喀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他仍然身着黑色的大食长袍,黑巾蒙面。
娜鲁冲进殿中,回手关闭殿门,压低声音喊道:“亚喀,差斥,差斥死了!”
亚喀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娜鲁冲到他身旁,拉住他的臂膀道,“你说话呀!”
亚喀的身体应手而倒,趴在了书桌上。
娜鲁惊叫着跳在一旁,睁大了双眼。
亚喀一动不动地趴着。
娜鲁深吸一口气,轻声叫道:“亚喀,亚喀……”
亚喀仍然没有反应。
娜鲁缓缓走到他身旁,揭开了他的蒙面黑布,这个亚喀正是沙尔汗!
他脸色铁青,大睁着双眼,眼中充满了疑惑。
娜鲁轻轻晃了晃他:“亚喀……”
没有回答。
娜鲁把手放在他的鼻端探了探,已经没有了呼吸。
娜鲁连退两步,浑身颤抖着,猛地,她一声哀号扑上前来抱住沙尔汗的尸身痛哭失声:“亚喀,亚喀……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害死了你,谁害死了你!”
王宫中的气氛异常紧张,以执政忠节为首的大臣以及以差斥的弟弟委它为首的众贵族齐集大殿,众人议论纷纷:“执政大人,为什么这么晚召我们进宫?”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执政忠节摆了摆手道:“诸位,不要胡乱猜疑,耐心等待便是。”
差斥的弟弟委它走到忠节身旁轻声道:“忠节大人,事情有些不对呀!”
忠节抬起头道:“哦,怎么不对?”
委它低声道:“最近一段时间,国王和王妃的行为都非常怪异。前些日子,我听宫里的下人们暗中说起,后花园的老王宫地下发出咚咚巨响……”
忠节双眉一扬:“哦,有这种事?”
委它点点头,四下看了看:“不瞒老兄说,我闻到这宫里的气味有些异样,你我要小心为是。”
忠节笑道:“国王是你的兄长,能对你怎么样?亲王阁下过虑了。”
委它摇了摇头:“不,这绝不是过虑,而是直觉。今夜之事又是蹊跷之极,如此夤夜召唤我等进宫,这是从未有过的,不得不防啊!忠节大人,我看这样,你我都将卫队调到王宫门前,以备不测。”
忠节说道:“有这个必要吗?”
委它坚持道:“听我的,不会有错。”
忠节缓缓点了点头:“好吧!”
二人冲王宫门前招了招手,两名随从跑了过来。
忠节和委它在二人耳畔低语两句,两名随从领命退下。
就在此时,后宫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持刀卫士冲进殿中,分列于廊柱之下。
殿中众大臣及贵族们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委它看了忠节一眼道:“怎么样,老兄,我说得不错吧!”
忠节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后宫内响起三声净阶杖,内侍高唱道:“王妃陛下驾到!”
娜鲁身穿一袭黑纱,缓缓走上王座。
下站众人以忠节和委它为首,躬身抚胸道:“参见王妃陛下!”
娜鲁点了点头:“诸位大人免礼。”
忠节踏上一步道:“王妃陛下,不知深夜召唤我等,有何要事?怎么,怎么不见国王陛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氏内乱
娜鲁站起身来,悲声道:“国王陛下今夜突发暴病,离开了人世!”
下站众臣一片惊呼。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颤声道:“国王陛下,宾天了?”
娜鲁点了点头,抽泣道:“正是。”
委它阴恻恻地道:“今天下午我还与王兄在一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娜鲁说道:“一个时辰之前。”
委它逼问道:“王妃请御医诊看了吗?”
娜鲁说道:“还未等御医到达,国王便已撒手人寰了。”
委它挑了挑眉道:“哦?真是怪了,国王究竟得了什么样的暴病竟至如此猝卒?”
娜鲁脸色一沉,道:“怎么,亲王殿下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委它说道:“不敢,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娜鲁哼了一声:“国王发病时是在金银廊中,当时有很多卫士在场,他们都能够作证。”
忠节说道:“既然如此,国王得的究竟是什么暴疾呢?”
娜鲁不悦道:“我已经说过了,此事执政大人就不必再问了!”
忠节又道:“那么,能不能让臣等看一看陛下的遗容。”
娜鲁悲戚道:“国王陛下仓促辞世,形状不善,我已命人将御体盛敛,你们就不必再去惊扰他了。”
忠节不满地道:“国王宾天是何等大事,王妃竟连遗体都不让臣等瞻仰便仓促入殓,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娜鲁没有理他,目光环视一周道:“国王陛下辞世前,将王位传与了本王妃。自今日起,月氏国内一切军国大事,均由本王妃主理!”
此言一出,下面登时炸了窝。
委它率先发难,踏上一步道:“我月氏国王位的承袭之法从来都是子承父位,无子嗣者,兄弟承之。我兄差斥没有子嗣,循例也应该由我委它继位,怎么可能轮到你娜鲁王妃来做国王,真是笑话!”
娜鲁冷冷地道:“这是国王陛下临终前的口谕,你要抗旨吗?”
委它道:“说是我兄长临终旨意,有何凭据,拿出来让大家心明眼亮!”
差斥的妹妹琼塔冷笑道:“我兄长差斥绝不会下这样的乱命,恐怕是王妃假传圣旨吧!”
娜鲁回应道:“国王传旨时,有两名卫士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委它与忠节对视一眼道:“王妃身边之人怎能作证!”
娜鲁双眉一竖:“我身旁的卫士也是国王的卫士,他们为何不能作证?”
忠节说道:“依朝例,国王立嘱前应有执政或贵族在场,遗嘱方才有效。”
娜鲁发出一阵冷笑道:“难道国王陛下要时时刻刻将执政大臣和贵族带在身旁,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突发暴病时所立的遗嘱有人见证?
嗯……难道国王陛下知道自己何时会突发暴病?知道自己何时驭龙宾天?”
忠节语塞道:“这……王妃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娜鲁的脸色缓和下来道:“这就是了。”
她回手将身后的两名卫士叫了过来,“你们将国王临终前所说的话对执政大人说一遍。”
两名卫士走上前来,一人嗫嚅着道:“国王,国王临终前说,将,将所有军国大事都交给王妃处理。”
娜鲁满意地点了点头。
忠节望着那卫士,疑惑地问道:“刚刚王妃说过,国王是突发暴病而终,既是得了暴病,说话的条理怎么可能如此清晰?”
那卫士吃了一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忠节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对卫士道,“你再说一遍,国王陛下临终前的状态究竟是什么样,他又是怎么对你们说出这番话的!”
卫士嗫嚅着道:“他,他……我,我……”
说着,他的目光求助似的望向娜鲁。
这一下,贵族大臣们立时看出了破绽,众人发出一片嘘声。
娜鲁的脸色异常难看。
委它挑动道:“大家看到了吧,我兄长差斥的尸骨未寒,他的王妃就在假传圣旨,意图篡位!”
娜鲁猛地站起身道:“委它,你说谁意图篡位!”
委它踏上一步厉声喝道:“谁在假传圣旨,谁就是意图篡位!”娜鲁道:“你!”
忠节走到委它身边道:“亲王阁下,不要激动!”
委它哼了一声,拧过头去。
“王妃殿下,我再问一遍,国王临终前究竟有没有留下遗嘱?”
娜鲁咽了口唾沫,强项道:“当然有!”
忠节道:“好!既然如此,就请你提供有力的人证或物证,否则我等不能苟同!”
娜鲁道:“这两名卫士便是最好的人证!”
忠节道:“连傻子都能够看出,他们是在说谎!王妃殿下还要执迷不悟吗?”
娜鲁厉声喊道:“国王将王位传给了我,上天可以作证!你们,你们这些小人,欺凌孤寡,残害弱小,天理不容!”
忠节踏上一步大喝道:“矫诏篡位更是天理难容!王妃殿下,你说国王突发暴病而终,朝中大臣贵族没有一个亲眼见到。
大臣们要瞻仰国王的遗体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为你坚决阻挠。而你所说的国王择你继位,更是虚浮不实,毫无佐证!”
娜鲁气得浑身发抖。忠节继续说道:“忠节今日在此代众贵族大臣表态,第一,王妃殿下必须允准我等瞻仰国王陛下的遗容;第二,继承王位的人选要按照我月氏国惯例推举产生!”
娜鲁跳起身来,指着忠节和委它道:“你,你们要造反吗?!”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冷冷地道:“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我等所说句句在理,王妃何以诬指我等造反?”
娜鲁语塞。
忠节朗声道:“王妃殿下,此事为众大臣公决,你不能一手遮天!”
猛地,娜鲁厉声喊道,“来人!”
殿中数十名武士暴雷也似的应了一声。
娜鲁指着众大臣厉声喊道:“将这一干逆贼,给本妃拿下!”
武士们一拥上前。
忠节大喝道:“王妃殿下,你无视众臣决议,就是公然藐视我月氏国制,忠节在此代先王、代众贵族大臣废除你王妃之位!”
委它率众臣齐声呼应。
娜鲁气得浑身发抖,嘶声喊道:“卫士上前,抓捕逆贼!”
忠节高声喝道:“卫队何在?!”
轰的一声,早就在王宫门前守候的忠节卫队和委它卫队一拥而入,将众贵族大臣保护起来,与娜鲁的国王卫队形成了对峙。
娜鲁手拍王椅,歇斯底里地喊道:“给我上,杀了他们!”
国王卫队一声呐喊,挥动钢刀杀上前来,忠节和委它卫队拔刀相迎,一场混战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平乱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望无际的大漠上,王莽和狄仁杰一行人正在朝着月氏国行进。
忽然,王莽看见远方月氏国上空狼烟骤起,他来到狄仁杰身边:“大人,您看!”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月氏过上空。
狄仁杰等人极目远眺,果然,众人看见月氏上空狼烟四起。
曾泰疑惑地说道:“奇怪,难道月氏有战事发生?”
王莽皱了皱眉:“大人,我们先去看看吧!”
李元芳等人也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先去看看吧?”
狄仁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吧!”
说着,众人加快了行进速度,快马加鞭赶赴月氏国。
不一会儿,王莽和狄仁杰一行来到了月氏,只是此时月氏国正遭吐火罗国战火蹂躏。
吐火罗国骑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城中百姓奋起反抗,皆遭屠戮。
“这,大人,看来是吐火罗国入侵月氏了。”
王莽和李元芳赶忙护在了狄仁杰的身前。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啊,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李元芳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走吧,先去看看驿馆。”
华英刚来,正在此时,一伙杀红了眼的吐火罗兵士冲了活来。
“大人,小心!”
王莽拔出腰间的长剑,迎了上去。
李元芳等人也赶忙跟上,众人顿时混战在了一起。
“大人,帮哪边?”
看着不断围上来的人,王莽和李元芳等人也不知该杀哪边的人了。
“元芳、敬旸,救月氏!”
“是!”
很快,在王莽和李元芳的护卫下,众人出手杀退吐火罗人,来到了驿馆。
此时,驿馆之前也发生了混战,狄仁杰喊道:“元芳、敬旸,保护驿馆!”
“是!”
不一会儿,王莽和李元芳带着张环等人消灭了土火罗国的敌人。
这时,一个馆丞模样的人来到众人身边:“多谢诸位,你们,你们不是月氏人吧?”
说着,馆丞打量着众人。
狄仁杰笑道:“我们是大周的使者。”
“原来是大周的使者,让诸位见笑了。”
馆丞恍然大悟。
这时,王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么问,馆丞顿时一脸苦涩地说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从馆丞处知道了国王差斥竟然死了,王妃娜鲁欲自立可汗而群臣反对因而双方大战,吐火罗人则趁虚而入,燃起战火,自此城市失控。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原来是这样。”
王莽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仁杰说道:“先在这里住下吧。”
“尊使,你们先在这里住下,相信有你们在,吐火罗国的人也不敢再攻击驿馆了。”
馆丞顿时大喜。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
王莽说道:“大人,您不是说您有朋友在月氏吗?我们去找找?”
狄仁杰摆了摆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很快,众人来到了王宫,显然,这里的战况更加激烈。
看着眼前的战况,王莽皱了皱眉:“大人,眼下月氏的战况这么激烈,如何找到您的朋友忠节呢?”
正在这里,突然,一队人马奔了过来,狄仁杰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忠节。
老友相逢喜不自胜,只是战火当头,颇有尴尬。
待众人相遇之后,这才明白,吐火罗国人竟然是忠节放进来的,为的就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对抗王妃,谁知他们一进城竟然烧杀抢掠起来。
“忠节,你糊涂啊!”
狄仁杰叹了口气。
忠节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他叹了口气:“唉,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不守信用。”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依我看,现在责怪忠节大人也于事无补,现在应该想办法把吐火罗国赶出去。”
忠节赶忙点头:“王侯爷说得不错。只是……”
这时,王莽给了狄仁杰一个眼神。
狄仁杰说道:“我看这样,再这样下去,你和王妃都讨不了好,不如让我来做中间人,调停你们的战事,先把吐火罗国人赶出去。”
忠节自是大喜,他和其他两位亲王商量之后,自是达成了一致。
……
王宫内。
王妃接见了狄仁杰等人。
很快,众人达成了一致,先把吐火罗国人赶出去。
为求公平,双方把军队交狄仁杰指挥,以灭吐火罗人。
狄仁杰在王莽和李元芳的帮助下,很快赶走了吐火罗人。
……
一日后,月氏国已恢复了平静。
街道上人流熙攘,买卖铺户开张营业,又是一片祥和繁荣的气象。
王宫大殿内气氛异常紧张,此时由狄仁杰主持的两方会商正在进行。
狄仁杰坐于正殿丹陛下,王莽、李元芳、曾泰等人分坐左右。
王妃娜鲁端坐在陛上的王座中;忠节、委它和琼塔坐在下首。
狄仁杰起身道:“娜鲁王妃殿下,忠节大人,委它、琼塔二位亲王,目前双方之争主要在于两点,其一,是先王的死因;其二,是由谁继承王位入统。”
双方都点了点头。
委它首先开言道:“狄公说得很对。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兄长差斥究竟是得了什么暴病,已致猝然死去。”
狄仁杰冲娜鲁说道:“王妃殿下,会商前我们曾对神盟誓,所讲的一切均须属实。”
娜鲁点了点头道:“是的。”
狄仁杰道:“现在就请殿下陈述。”
娜鲁深吸一口气,对忠节等人道:“我之所以不希望诸位验看国王的遗体,就是因为国王的死状非常恐怖……”
此言一出,忠节等人登时吃惊地对视一眼,忠节道:“请王妃将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娜鲁点了点头,回忆道:“那是三天前的夜里,我在寝宫中忽然听到金银廊方向传来阵阵怪叫,我披衣起来,前去查看……”
夜色中金银廊上,差斥浑身鲜血,披头散发,手舞钢刀,口中“嗬嗬”怪叫,身上、刀上的血迹被他甩得满墙都是。
娜鲁一见眼前的情状,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娜鲁长叹一声道:“见此情形,我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喊来了值宿的卫士,大家动手夺下国王手中的佩刀,将他平放在地。过了很久,国王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我说,要我继承王位,紧跟着头一歪便与世长辞了。”
说着,娜鲁轻声抽泣起来。
殿中一片寂静。
第一百四十四章 查案
良久,狄仁杰问道:“也就是说,你见到国王陛下时,他是处于癫狂的状态,而临终前的意识是清醒的?”
娜鲁低头拭着泪花,答道:“正是。”
琼塔冷笑道:“这可真是怪了,刚刚还在疯疯癫癫,可一说到要王妃继位便立刻清醒了……”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
娜鲁双眉一立道:“琼塔亲王,有话直说,不要转弯抹角!”
琼塔道:“我兄长身在后宫,起居行走有卫士严格保护;每日的饮食更有内侍负责排查,怎么可能突然疯癫?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鬼!”
娜鲁冷笑一声:“哦,你说的鬼是指什么?”
琼塔步步紧逼道:“恐怕此事的真相没有人必王妃更清楚了。”
娜鲁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国王陛下。”
琼塔道:“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我兄长死得太奇怪,也太可疑!”
她站起身对狄仁杰道,“狄公,我要求对国王的死因进行彻底调查。”
娜鲁冷笑一声。
狄仁杰点点头:“通过王妃殿下的叙述,国王的死因确实有些蹊跷。请琼塔亲王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在征得各方同意的基础上展开调查。”
琼塔点点头,坐回原位。
委它道:“王妃殿下,请问在此之前,我兄长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娜鲁回忆道:“一点儿也没有。晚餐过后,他就到金银廊中把玩那些金银器。从前,他经常这样,没想到这一次竟会出这样的事情。”
委它轻轻干咳了一声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后花园中废弃的老王宫地下常有声响……”
娜鲁脸色一变,忙笑了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知委它亲王是从哪里听说的?”
狄仁杰与李元芳、曾泰交换了一下眼色,目光望向委它。
委它道:“我是听宫中内侍们闲谈时说起的。”
娜鲁道:“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胡乱猜疑,亲王不用相信。”
忠节冲狄仁杰道:“狄公,据王妃殿下讲述,国王陛下的死因甚为蹊跷啊!”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忠节又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并不是忠节不相信你说的话,实在是这种说法令人感到十分迷惑……”
娜鲁道:“执政大人的意思呢?”
忠节道:“我认为搞清国王陛下的死因是当前要务,不知狄仁杰意下如何?”
狄仁杰道:“两位亲王及忠节大人都表达了这一愿望,不知王妃殿下以为如何?”
娜鲁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大家坚持,我同意。可如何才能搞清这一点呢?”
狄仁杰道:“只有验尸这一条途径。”娜鲁吃惊地道:“验尸?”
她起身阻止道,“国王陛下的尸身岂可轻动!”
忠节道:“为查清真相、为月氏的前途,国王陛下泉下有知也会谅解的。”
委它附和道:“不错,作为弟弟,我不能让自己的兄长做个糊涂鬼!”
琼塔也道:“我支持!”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娜鲁。
良久,娜鲁缓缓点了点头道:“也罢。国王的遗体在后花园中,就请狄公主持查验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和李元芳等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后花园中。
差斥的尸身摆放在停尸床上,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眼圆睁,躯体和四肢都染满了血污。
琼塔扭过脸去,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
委它说道:“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是谁刺伤了他?”
娜鲁长叹道:“国王武艺高强,剑术一流,又是身处后宫,如果不是神智混乱,持刀自残,又有谁能够刺伤他?”
委它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娜鲁拭泪道,“现在你们看到了,不是我故意隐瞒你们,一旦这样的死状被大臣们看到,实在有辱先王的体面。”
委它与琼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忠节好言问道:“王妃殿下,在此之前,国王一直没有异常的表现?”
娜鲁摇头感叹道:“怪就怪在这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忠节说道:“确实不可思议。”
他望向狄仁杰道,“狄公,您看是让仵作验尸,还是……”
这时,王莽站了出来:“大人,我先来看看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
王莽缓缓走到停尸床旁,定睛细看差斥的尸身。
只见差斥的脸部铁青中泛着淤黑,双眼瞳孔散乱。
王莽深吸一口气道:“脸部皮肤大块淤黑,有中毒的迹象。瞳孔扩大、散乱,显见是死于极度惊吓之中。”
听到王莽这么专业的分析,忠节、委它、琼塔三人都信服地点点头。
这时,狄仁杰对李元芳道,“取验尸钩来。”
李元芳快步走到仵作跟前,将一应用具接了过来,取出验尸钩,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小钩,伸入差斥口中,缓缓将他的嘴撬开,仔细检查着。
俄顷,他缓缓摇头道:“口腔之中非常干净,没有异物。”
说着,放下验尸钩,拿起差斥的左臂验看着,他的目光停在差斥的左手上。
左手的大拇指被割掉,血渍已经凝固。
王莽也注意到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顺着差斥的身体向下望去,左脚的五根脚趾齐根断掉。
王莽凝眉细看,伤口平滑齐整,显见是被利刃斩下的。
这时,王莽抬起头问娜鲁道:“王妃殿下,国王陛下的左手拇指和左脚的五根脚趾被利刃割掉。请问遗骸现在何处?”
娜鲁长叹道:“这又是怪事一件,国王死后,我指挥卫士们替国王收敛尸身,发现他左手拇指和左脚的五根脚趾都被割掉了。
当时我便命卫士们四下寻找,可搜遍现场,只找到了四根脚趾,而左手拇指和左脚的大脚趾都没有找到。”
狄仁杰失惊道:“哦,这可真怪了。”
说着,他和王莽对视了一眼。
忽然,王莽问道:“当时现场除了你和卫士,还有别人来过吗?”
娜鲁摇了摇头:“出事后,我就将金银廊全部封闭,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这时,忠节也诧异道:“这可就怪了,既然没有外人来过,国王的骨殖怎么会不见了呢?”
狄仁杰说道:“也许是王妃殿下发现国王疯癫之前,这两段骨殖便已经被人取走了。”
忠节与委它对视一眼,吃惊地道:“哦,狄公说的这个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要取走国王的骨殖!”
琼塔也急切地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娜鲁道:“后宫中除了国王、王妃以及护驾的卫士,还有旁人居住吗?”
他故意将“旁人”两字说得很重。
娜鲁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旁,旁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娜鲁
王莽和仁杰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娜鲁掩饰地笑道,“当,当然没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追问道:“王妃殿下可以肯定?”
娜鲁稳了稳神道:“当然可以。”
狄仁杰点点头,总结道:“国王的死因非常蹊跷,从面部症状看极似中毒,然从瞳孔放大程度来判断又似乎是极度惊吓所致。
他的手指和脚趾均被伤残,从伤口判断是为利器所割。
据王妃讲述,她听到声音后便跑到金银廊中看到国王陛下状态疯癫,手舞钢刀,浑身血迹,由此判断,国王应是自残所致。
既然如此,他死之后,为什么拇指和脚趾会奇异地失踪呢?”
娜鲁说道:“会不会是卫士们粗疏大意,没有找到?”
狄仁杰沉吟道:“嗯,有这种可能。”
这时,王莽说道:“大人,王妃殿下,诸位,我看这样吧,咱们立刻前往金银廊,再仔细查找一番。”
娜鲁点了点头:“好吧。”
金银廊两侧尽是荷甲把守的内宫卫士。
脚步声响,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忠节、委它、琼塔在王妃娜鲁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王莽站在廊中,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只见金银廊中陈列着各式精美的金银器制品,靠近廊中央的位置放置着一张精美的雕花圆桌和一张批金彩绘的软椅。
桌上放着风灯和一尊鎏金胡俑像。
王莽缓缓到桌旁,定睛细看。
只见桌面上撒落着一层黑色的粉尘,他捻起一小撮,在手中捻了捻,粉尘非常润滑。
他又看发看旁边的风灯,只见灯罩边缘也落满了相同的黑色粉尘,他拿过风灯向里面望去,登时暗吃一惊,灯内密密麻麻地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粉尘,显然是燃烧后飘落下来的。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这是什么?”
王莽望着黑色粉末,沉吟着:“这似乎……”
王莽陷入了沉思。
这时,狄仁杰冲曾泰招了招手,曾泰快步走上前,低声道:“恩师。”
狄仁杰指了指桌上和风灯中的黑色粉尘,低声吩咐道:“将这些粉尘收集起来,带回驿馆。”
曾泰点了点头,动起手来。
忠节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狄公,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还不好说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国王绝不是意外身亡。”
忠节双眉一扬惊道:“哦,狄公的意思是……国王是被人害死的?”
狄仁杰“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可说,不可说。唯你知我知也。”
忠节双眉紧蹙,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走到娜鲁身旁道:“王妃殿下,事发之时,国王是在什么位置?”
娜鲁指着金银廊中心道:“他就站在这里,手持钢刀,浑身鲜血,又叫又跳。”
狄仁杰快步走过去,地面上果然沾染着大片血迹。
狄仁杰顺着血迹缓缓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星星点点的血迹拐了弯儿,狄仁杰沿血迹延伸的方向向前走去。
血迹停在了落地窗前,旁边模模糊糊地印着半只脚印。
狄仁杰暗惊,叫道:“敬旸、元芳、曾泰……”
三人快步上前,狄仁杰一指地上,三人定睛望去。
王莽惊道:“血脚印!”
娜鲁、忠节等人闻言围了过来。
委它说道:“这个脚印是谁的,我兄长的吗?”
王莽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
忠节忙问道:“为什么?”
王莽笑了笑道:“你们想一想,国王的脚趾被斩,血流如注,如果是他从廊中走到窗下,血脚印一定会延续过来。”
忠节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那这是谁的脚印,卫士的?”
这时,狄仁杰摇头道:“当然不是。你们来看……”
说着,他快步走到差斥死前的位置,指着地上的大片血迹道,“这里是国王割伤出血之处,因此,染有大片的血迹。”
众人点头称是。
狄仁杰一边沿血迹延续的方向向前走,一边指点道,“你们看,血迹到了这里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血滴,这说明什么?”
忠节、娜鲁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忽然,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大人,我似乎知道了。”
狄仁杰微笑道:“说说看。”
王莽指着血迹道:“有人走到疯癫的国王身边,捡起了拇指和大脚趾,一路走到窗边。
这星星点点的血迹就是从斩下的拇指和脚趾上滴下的。”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得好,一语中的!”
忠节、娜鲁等人惊呼连连。
委它追问道:“你是说,我兄长割伤后,有人捡起他的骨殖走到窗边?”
狄仁杰说道:“正是。此人手持断指走到窗边,鲜血滴洒在地,他的脚跟不小心踩在鲜血上,因此在窗前留下了这半个脚印”。
曾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说道:“恩师,可以断定,此人一定是跳窗而出,向后花园去了。”
狄仁杰微笑道:“说得不错,请诸位随我来。”
说着,他快步走向外面。
狄仁杰和王莽一行来到窗下。
果然,地面上有星星血迹向后花园而去。
狄仁杰说道:“诸位都看到了。此人拿着国王的骨殖由此向后花园而去。”
忠节倒吸一口凉气,与委它、琼塔对视一眼,颤声道:“狄公,此人为什么要捡国王的骨殖,他,他是什么人?”
狄仁杰说道:“这个问题目前还无法回答……”
他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当时现场的目击者只有你和卫士们,不知有没有发现这个神秘的人物?”
娜鲁深吸一口气道:“我到的时候,国王浑身是血,行为癫狂,我和卫士们忙着抢救国王,哪还顾得上这些?”
忠节说道:“后宫禁卫森严,外人怎么可能进得来?我想定然是有内鬼作祟!”
委它说道:“我也这样想,狄公,会不会就是这个内鬼杀死了我哥哥?”
说着,他的目光射向娜鲁。
狄仁杰说道:“从现场留下的证据来看,此人是在国王疯癫之后才进入金银廊的。”
委它缓缓点了点头。
娜鲁说道:“我们在抢救国王的过程中,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狄公,你说会不会是小动物跑进金银廊中,叼走了国王的骨殖?”
委它抢白道:“窗下那个脚印可不是小动物的,那明明是个人!王妃殿下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娜鲁自知失言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只是随口问一问,亲王不必紧张。”
委它回击道:“我紧张,我有什么可紧张的?紧张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娜鲁双眉倒坚:“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委它冷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王妃殿下何必吃心呢!”
娜鲁说道:“你……”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好了,二位不必争执,我们且到后花园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国王遗失的骨殖。”
狄仁杰率众沿着血迹向前徐行。
王莽等人紧随其后。
血迹就像是路标一样引着狄仁杰一行来到了后园废弃的王宫前。
狄仁杰和王莽对视了一眼,二人深吸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色粉尘
忽然,王莽转头向身后望去,他发现委它和琼塔脸色非常难看,二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狄仁杰沉吟片刻,问娜鲁道:“王妃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娜鲁不太自然地振了振喉咙道:“哦,这,这里是月氏国的老王宫,是当年……”
委它赶忙打断了她:“我兄长差斥继位后,这里因年久失修,过于陈旧,便被废弃了。我兄长在前面建立了现在的宫殿。”
狄仁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就在狄仁杰和娜鲁、委它说话之间,血迹消失了,王莽抬起头来,前面出现了废王宫的大门。
王莽一指台阶道:“大人你看!”
狄仁杰定睛望去,只见一根血淋淋的拇指和大脚趾放在王宫大门前的台阶上,异常显眼。
身后的委它和琼塔失声惊叫。
王莽和狄仁杰诧异地转过头,只见二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这时,王莽用余光瞥向娜鲁。
娜鲁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忠节快走两步冲上台阶,吃惊地喊道:“狄公,这就是国王的骨殖!”
狄仁杰点了点头,走上台阶仔细观察着,只见两根断骨搭在一起,摆在废王宫门前最显眼的位置。
委它颤声道:“是,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将骨殖放在这里?”
琼塔花容失色,惊惧不已:“会不会是鬼……”
王莽和狄仁杰对了一眼,王莽微微看了她一眼道:“二位亲王似乎很紧张?”
琼塔勉强笑了笑道:“没,没有,只是这里曾经……”
委它拉了她一下,琼塔忙收住了话音。
委它忙岔开话头,道:“狄公,请继续吧!”
狄仁杰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大家都看到了,这两根骨殖绝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放在废王宫大门前最显眼的地方,让人一到这里就能够发现。这说明了什么?”
王莽应声答道:“说明此人想让我们看到这两根骨头!”
忠节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狄仁杰嘉许道:“敬旸说得很对。他以血迹作为路标引我等到此,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眼前这一幕。”
忠节仍是不解,问道:“可,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他让我们看到这两根骨殖摆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他一定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这时,王莽望向委它和琼塔。
只见二人神色惊慌,一见王莽和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他们,赶忙扭过头去。
王莽又瞥向娜鲁。
只见娜鲁不屑地望着委它和琼塔。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可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
入夜,月氏国大街小巷一片静寂。
驿馆正房里,狄仁杰缓缓踱步,静静地思考着。
门声一响,王莽、李元芳和曾泰端茶走了进来。
狄仁杰停住脚步道:“敬旸、元芳,曾泰……”
王莽放下托盘,将茶杯递到狄仁杰手中道:“大人,您叫我们?”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才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来到后园的废王宫时,娜鲁、委它和琼塔三人的表情。”
王莽、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曾泰说道:“恩师说得不错,刚刚我还和敬旸、元芳说起此事。委它和琼塔似乎非常紧张、恐惧。至于娜鲁王妃,我倒没有注意。”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李元芳:“你呢?”
李元芳摇了摇头。
狄仁杰的目光望向了王莽。
王莽说道:“这个我倒是正好注意到了,娜鲁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几分不屑,几分仇恨……”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道:“仇恨……”
王莽点点头:“正是,而且,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只要一提到那个拿走差斥骨殖的神秘人物,娜鲁不是表情极不自然,就是尽力否认,她竟然说窗下的血脚印是动物留下的,真是可笑之极。”
李元芳说道:“不错。我有一种直觉,娜鲁一定是个知情人!”
王莽点了点头。
狄仁杰分析道:“是的,我也这样想。而且,今日验尸之时,我们都看到了,差斥的瞳孔放大,面部表情极其惊骇。
这就说明,他死时处在极度惊吓之中,神智非常混乱,又怎么可能对娜鲁说出让她继位这样的话来?
因此,可以肯定,娜鲁是在撒谎。”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道:“不错。”
狄仁杰叹道:“通过这一点不难看出,娜鲁虽是个女子,志量却不小,而且城府很深。此人不简单呀。”
曾泰说道:“恩师,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差斥死得太过突然,似乎,似乎……”
他欲言又止,他的目光望向王莽和李元芳。
李元芳接口道:“曾兄说得对,大人,您说,差斥之死会不会与沙尔汗和他们准备偷换大盘的阴谋有关?”
狄仁杰缓缓摇摇头道:“目前尚没有迹象证明这一点。敬旸、元芳、曾泰,举凡破案,不论大小,都要循序渐进,切不可急躁。
而今,我们先抛开沙尔汗和偷换大盘的阴谋,全力以赴解开差斥之死的谜团。
也许当这个谜团解开后,你会意外地发觉,其实,它距离你想要东西,已经不远了。”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点点头道:“大人说得是。”
狄仁杰收回话头,说道:“今日我在金银廊的圆桌上发现了一些黑色粉尘,可以肯定,这些粉尘是风灯燃烧后飘出的。”
曾泰从怀里掏出包好的粉尘,递了过去。
狄仁杰接过道,“从当时金银廊中的情形不难看出,差斥疯癫之前应该是坐在桌前把玩着一件金银器。这就说明,此时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王莽和李元芳点点头。
“那么,是什么致使其倒生昏乱,疯癫起来呢?”
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摇摇头道:“大人,这恐怕就是本案的症结所在。”
王莽说道:“大人,您是怀疑和这些黑色的粉尘有关?”
狄仁杰点点头:“不错。”
说着,他拿起那包粉尘,打开来道,“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只有这些黑色的粉尘来得甚是怪异。”
曾泰说道:“哦,这些粉尘有什么怪异之处?”
王莽和李元芳静静地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指着桌上的风灯,道:“风灯之中燃烧的是蜡烛,我们都知道,蜡烛燃烧只会流下蜡油,怎么会飘出黑色的粉尘?”
曾泰与李元芳对视道:“这点学生倒是没有想到。”
狄仁杰说道:“由此可以断定,这些黑色的粉尘肯定是被人故意放进风灯之中的。”
王莽点了点头道:“不错。”
李元芳笑道:“可大人,这小小的粉尘能说明什么呢?”
狄仁杰思忖良久,才道:“我们做这样一个试验。由我模仿差斥坐在桌边,你们点燃风灯后便退到门外,看看我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将手中的黑色粉末倒进风灯之中,用火摺将风灯点着,自己坐在桌旁。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退出门外。
回手带上了房门,三人透过门缝向屋中望去。
狄仁杰静静地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风灯。
风灯中的蜡烛燃烧着,可灯罩中的黑色粉末却毫无反应。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等待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手足
夜已渐深,娜鲁的寝殿却依旧亮着烛火,娜鲁不停地徘徊着,显得焦虑不安。
她不时停下脚步,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砰”的一声,殿门打开,一名侍女飞奔进来。
娜鲁迎上前去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侍女点点头,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娜鲁一把抢到手中,急急展开看了一遍,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将纸条贴在胸口,脸上露出微笑。
良久,她拿起纸条放在唇间吻了吻,又拿起桌旁的烛台依依不舍地将纸条凑上去,霎时间,纸条化为灰烬。
娜鲁深吸一口气,对侍女低声吩咐道:“命侍卫备马,到中土庙。”
侍女点点头,转身奔出门去。
娜鲁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黑斗篷披在身上。
所谓的中土庙位于月氏城东的坦罗山中,是一座三层的高坛,坛上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青铜大佛,是为了纪念西行取经途经此处的玄奘大师而建的。
四周秃山环抱,只有这一座高坛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上,夜色中显得极其诡异。
静夜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骑黑马转眼奔到坛前,马上乘客翻身跃下,摘下头戴的风帽,正是委它。
他四下看了看,拾级而上,快步向庙内走去。
不远处一块巨石后,王妃娜鲁缓缓露出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
如燕和钟氏边说笑着边向狄仁杰的房间走去。
钟氏说道:“他们回到驿馆,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啊?”
如燕说道:“我在厨房碰见了李元芳。他说,月氏王宫中发生了命案,国王差斥离奇死去,叔父正在调查呢。”
钟氏笑道:“你叔父可真有两下子,破案都破到外国来了。”
如燕也笑了:“他呀,只要碰到棘手的案子,就像是老饕闻到了美味的食物,那是绝不肯放过的。”
钟氏悠然道:“如燕,说句实话,他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执著,也最有魅力的男人。
我总是梦想有一天能够呆在他身旁,哪怕能够帮上他一点点小忙,我也心满意足了。”
如燕揽着钟氏的肩膀笑道:“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这明明是要占我便宜,做我的小婶儿呀!”
钟氏的脸腾地红了,她一把推开如燕,扭脸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可好老是打皮调歪,不理你了!以后李元芳的事儿你也别跟我说。”
如燕笑道:“哎哟,哎哟,恼羞成怒啊!行了行了,跟你开玩笑呢!”
钟氏这才转过头来。
如燕点点头道:“你说的也真是,能和我叔父生活一辈子,不管对什么样的女人来说都是最幸福的。”
钟氏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叹道:“我是个苦命人,出身微贱,好不容易嫁了个丈夫,又是那个样子……唉,恐怕是没有这样的福分了。”
如燕说道:“那可不一定,我看叔父对你也好得很呢!”
钟氏抬起头道:“真的?!”
如燕说道:“当然是真的,你没见他对你很关心吗?”
钟氏羞涩地笑了,拉住如燕的胳膊道:“你得帮我。”
如燕仰面道:“求我。”
钟氏轻哼了一声:“等我成为你的婶婶,看你还敢不敢对我这样?”
如燕“哼”了一声,忽然,她与钟氏对视一眼,二人笑了起来。
这时,忠节走进了门内,忽然,他看到如燕眼睛一亮:“这位小妹妹,你是随狄公一道来的吧?”
如燕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
忠节说道:“我是狄公的朋友,月氏国的执政忠节。狄公住哪个房间呀?”
如燕此时也认出来了,笑道:“哦,对,对,我见过你。”
忠节一愣:“哦?”
如燕说道:“好了,你跟我来吧!”
说着,引着忠节向狄仁杰房间走去。
很快,如燕引着忠节来到了狄仁杰的房间。
这时,如燕瞥了一眼一旁的钟氏,发现钟氏呆愣在当地,嘴唇有些发抖。
如燕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钟氏杏眼圆睁,语结道:“这个人,这个人……”
如燕问道:“你认识?”
钟氏摇了摇头。
如燕埋怨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钟氏还没回过神来,直愣愣地道:“他的声音,怎生如此耳熟……像,像是……”
如燕说道:“像什么?”
钟氏摇摇头喃喃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燕嗔怨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钟氏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一下。”
如燕莫名其妙地道:“你,不是要去看我叔父吗?”
钟氏只道:“他,他有客人,我,一会儿再去。”
说着,她急急向回走去。
如燕摇摇头道:“奇怪。”
径自向狄仁杰房间走去。
……
狄仁杰的房内。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正在说着什么。
这时,忠节走了进来:“狄公,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狄仁杰笑道:“我们刚还说道案子呢,没想到忠节你来了。”
忠节笑道:“这不是关心案情吗,所以就来看看。”
狄仁杰说道:“你来的正好,也帮我们参谋参谋。”
忠节摆了摆手:“我哪会断案啊!”
王莽笑道:“就随便听听,俗话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忠节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也劝了起来。
忠节点点头:“也罢,我就听听。”
狄仁杰说道:“敬旸,你刚刚说到,国王被砍下了手指和足趾。”
王莽点了点头:“是啊,凶手很显然是为了向我们示威,那么是为了说明什么呢?”
“手指和足趾?”
“手指和足趾?”
狄仁杰喃喃自语。
忽然,王莽眼睛一亮:“手足!”
“不错,正是手足。”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管是在汉文,还是在月氏文中,手足都是代表兄弟,难道?”
王莽说道:“不好,凶手要对委它下手。”
忠节听的一头雾水:“狄公,你们说得是什么啊?”
狄仁杰说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去委它的府上。”
“好!”
很快,众人来到了委它府上,这才知道,委它已经出去了。
众人大惊,赶忙询问,最终在中土庙内找到了委它,只是,此时委它已经死了。
而且他竟然是被人困在钟内,被人活活震死的。
狄仁杰倒吸了口凉气:“好歹毒的手段啊!”
王莽说道:“凶手一定是和他有仇,否则不会下如此狠辣的手段。”
狄仁杰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去找找看,周围还有什么线索?”
忽然,王莽蹲下了身子,他在大钟周围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粉尘。
“大人,您看!”
狄仁杰蹲下身子:“这,这是那种粉末。”
王莽点点头:“不错,正是那种粉末。看来杀害国王的凶手和杀害委它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忽然,狄仁杰望着眼前的巨钟说道:“忠节,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忠节说道:“是钟的意思。”
“什么?”
曾泰满脸惊色。
“难道凶手给我们的下一个启示是要杀害忠节?”
王莽若有所思。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错,有这种可能。”
李元芳气愤地道:“忠节大人,你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保护,我倒要看看,凶手怎么杀你。”
忠节摆了摆手:“这倒不用,我手下可是有军队,量他们也不敢。”
狄仁杰说道:“忠节兄,委它和差斥都有军队,但是他们照样死在了凶手的手里。我看,还是让元芳保护你吧。”
忠节点点头:“好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杀我?”
狄仁杰说道:“好了,大家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众人点了点头,搜寻了起来。
忽然,李元芳走了过来:“大人,您看。”
王莽和狄仁杰定睛一看,李元芳手上竟然是一道马鬃。
王莽皱了皱眉:“这是马鬃?”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狄仁杰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曾泰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香袋。
忠节接过一看,他脸色一变:“这是王妃的香袋。”
“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
“难道王妃才是凶手?”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会审
委它的尸体横陈在大殿之中,狄仁杰、王莽、李元芳、曾泰、执政忠节和琼塔围在尸身旁。
脚步声响,王妃娜鲁在内侍的陪同下快步从后宫走出来。
狄仁杰等人躬身施礼:“王妃殿下!”
娜鲁点点头道:“诸位,有事吗?”
琼塔强压心头悲愤,冷“哼”一声道:“王妃殿下是眼睛不好,还是视若无睹啊?”
娜鲁冷冷地道:“什么意思?”
忠节讥刺道:“王妃殿下只要低一低高贵的头,就不用问我们了。”
娜鲁一愣,低头一看,正好看到地上委它的尸体。
她一声惊叫,跳开两步,脸上变色道:“这,这是委它亲王!他,他怎么会……”
狄仁杰沉声道:“昨日夜间,委它亲王被凶手诱至郊外中土庙中杀害。凶手的手段异常残忍,可以肯定,与杀害国王的是同一个人!”
娜鲁惊魂未定,问道:“狄公的意思是,国王也是被人杀死的?”
狄仁杰点点头:“通过这两天的调查可以断定,先国王差斥是被凶手预谋杀害的,这一点目前已经毋庸置疑。
这个凶手在废弃王宫大门前摆放了国王的手指骨与脚趾骨。
这两截断骨代表的意义是手足,也就是亲兄弟,凶手以此意指他下一个杀害的目标将是已故国王的亲弟弟——委它亲王。
果然,委它亲王在昨夜遇害!”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凶手是谁?”
狄仁杰刚想说话,琼塔踏上一步,厉声喝责道:“难道王妃殿下不知道吗?”
娜鲁冷笑一声道:“哦,琼塔亲王的话太奇怪了,我怎么会知道?”
琼塔怒骂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阴谋杀害我两位兄长,谋夺王位,真是罪该万死!”
娜鲁双眉倒竖:“琼塔,你无凭无据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诬陷本宫,就不怕王法森严吗?”
琼塔一阵冷笑:“无凭无据,哼哼,待你看到证据之时,也就是你死期临头之日!执政大人……”
忠节走上前,举起一只用金银线绣着朗子花的香袋道:“王妃殿下,请你仔细辨认一下,这只香袋是何人之物?”
娜鲁走上前去,定睛一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忠节将香袋高擎手中,道,“此物乃金丝银线绣成,图案为象征王室至高权力的朗子花;内置的大食沉香除王宫内廷月氏国中再也无人敢用。这,究竟是何人之物!”
娜鲁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这,这是本宫之物,你从何处得到?”
忠节冷笑道:“这是在委它亲王死亡现场发现的!”
娜鲁一声惊叫道:“你,你胡说!”
说着,她的目光求助地望向狄仁杰。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王妃殿下,此物正是在委它亲王的死亡现场发现的。”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惊慌,假意笑道:“这根本不可能。”
忠节逼问道:“哦,为什么?”
娜鲁说道:“这个香袋本宫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丢掉了。”
忠节发出一阵冷笑道:“哦,丢掉了?丢在哪里?”
娜鲁一时语塞:“丢,丢在……本宫也不记得了。”
忠节又问道:“何人为证?”
娜鲁傲慢地道:“偌大的王宫,本宫丢掉一个小小的香袋,难道也要有人证明不成?”
忠节步步紧逼,质问道:“王妃殿下丢掉一个区区香袋当然不用有人证明。但是,如果这个香袋掉在了委它亲王的死亡现场,恐怕就要有人证明了,否则你难脱杀人嫌疑!”
娜鲁大怒:“忠节,你血口喷人!”
琼塔说道:“娜鲁,你还有脸指责别人?而今铁证如山,你想抵赖也不会有人相信!”
娜鲁声嘶力竭地喊道:“难道就凭这个香袋,你们就能断定本宫是杀人凶手?王宫广大,人役众多,难道就不可能是内侍、宫人偷了本宫的香袋去作奸犯科?”
琼塔语塞。
娜鲁得意地道,“怎么样,你们还有何话说?”
忠节寸步不让,坚执道:“是的,我们不能马上确定你凶手的身份,但你也必须接受有司的调查!”
娜鲁高高扬起头,冷冷地道:“好大的口气,谁敢审判我堂堂月氏国的王妃!”
忠节朗声道:“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事关一位国王和一位亲王之死,我作为月氏执政,有权主持正义。
如果你抗拒审讯,我便以执政的名义招来国内所有贵族和国民,当场公决!”
娜鲁的脸色登时变了。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执了。执政大人、琼塔亲王,请你们暂且回避,让我与王妃殿下单独谈谈。”
忠节与琼塔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狄仁杰宽和地对娜鲁说道:“王妃殿下,咱们还是坐下慢慢说吧。”
娜鲁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缓缓坐在王椅上。
狄仁杰说道:“我之所以请忠节大人和琼塔亲王离开,就是为了给王妃殿下一个回旋的余地。”
狄仁杰也回身落座。
娜鲁的眼中敛起锋芒,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狄公的用意。非常感谢。”
狄仁杰说道:“但有一件事请殿下务必据实回答。”
娜鲁说道:“什么事?”
狄仁杰与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事发之前,王宫之中除了先国王差斥和王妃殿下,还有没有外人居住?”
娜鲁猛吃一惊,抬头望着狄仁杰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起身道:“明人不说暗话,王宫之中有一名突厥特使唆使国王差斥准备偷换了我大周皇帝赠与吉利可汗的和亲之礼——海兽戏波黄金大盘,致使吉利可汗中箭身亡,大周与突厥因此爆发战争……”
他越说越气愤,声音越来越大,王莽和狄仁杰赶忙冲他使了个眼色。
娜鲁“哼”了一声,不满地道:“先王差斥乃是一国之君,李将军如此直言诘责,好像不太合适吧!”
李元芳拍案怒喝道:“什么一国之君,实话告诉你,突厥能灭了你月氏,我天朝更可以,只要我凉州卫大军一到,转眼之间,便将你这弹丸小国踏为平地!”
娜鲁吓得不由蜷缩在椅中,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王莽站起身,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道:“元芳,不要动怒,坐下。”
李元芳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奇怪的钟氏
王莽说道,“此事也怪不得李将军,贵国王差斥所行之事实在是令天人共愤。”
狄仁杰说道:“还有一件事王妃殿下可能还不太清楚,这名突厥特使对于我们来说,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因此,隐瞒是多余的。”
娜鲁望着狄仁杰,良久,长长出了口气道:“是的。你们说得很对,是有一位突厥特使住在后宫之中。”
王莽、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对视道:“哦,他叫什么名字?”
娜鲁失神地道:“他,他叫亚喀,秘密潜入月氏找到国王,随身携带着贺鲁的亲笔信。但,他们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王妃殿下,此人现在何处?”
娜鲁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先王差斥死去的那天夜里,亚喀也中毒身亡了……”
王莽倒吸一口凉气,与狄仁杰、李元芳二人对视道:“他死了?”
娜鲁点点头。
“殿下怎么能够确定他是中毒身亡?”
娜鲁答道:“他脸色紫黑,身旁还放着一小瓶毒药。”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以王妃殿下看来,差斥有没有可能是被亚喀杀害的?”
娜鲁抬起头道:“亚喀与先王的关系非常融洽,他为什么要杀害先王?”
李元芳推断道:“我们没有中计,亚喀害怕天朝兴师问罪,因此才来个杀人灭口。”
娜鲁说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又要自杀?”
狄仁杰双眉一扬道:“王妃殿下怎么知道他是自杀?”
娜鲁登时语塞:“我,我……我只是推测。”
狄仁杰说道:“原来是这样。”
这时,王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娜鲁,只见她很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整了整衣襟。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殿下,亚喀死后,尸身葬于何处?”
娜鲁说道:“我命内侍将他的尸体运出城外焚化了。”
狄仁杰说道:“哦,按波斯习俗,信神者可得永生,因此,死者都是土葬,王妃殿下为何要将亚喀的尸身火化呀?”
娜鲁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啊,是,只因突厥特使之事乃是绝密,不欲为外人所知,这才选择了火葬。”
王莽、狄仁杰与李元芳、曾泰对视道:“原来如此。”
娜鲁轻轻捶了捶胸口道:“狄公,我有些胸闷,回后宫歇息片刻。”
狄仁杰起身道:“王妃殿下请便。”
娜鲁站起身,在内侍和宫人的簇拥下向后宫走去。
王莽和狄仁杰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
……
夜色降临,苏特大街上的夜市灯火阑珊、熙熙攘攘。
这是一条整齐的小巷,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
宅院的大门是圆拱形铁门,里面的房舍清一色的银色穹顶,显见是贵族宅邸。
远远的,钟氏飞奔而来,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轻轻叩了叩门环。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仆役模样的人走出来道:“你找谁?”
钟氏低声说了几句。
仆役赶忙道:“快,快请进!”
钟氏四下看了看,走进大门。
……
驿馆中,狄仁杰缓缓踱着步,门声一响,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引着忠节走了进来。
狄仁杰停住脚步,转过身。
忠节问道:“狄公,你找我?”
狄仁杰点了点头微笑道:“怎么样,忠节兄,这两日在驿馆中还住得习惯吗?”
忠节笑道:“有李大将军和王侯爷的严密保护,我是吃也吃得下,睡也睡得着,啊……”
大家笑了起来。
狄仁杰询问道:“忠节兄,今天我从娜鲁口中探知,那个隐藏在宫中的突厥特使名叫亚喀,你可知此人的来历?”
“亚喀?”
他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狄仁杰沉声道:“搜查洛阳沙尔汗府时,曾在暗格之中找到了沙尔汗的弟弟亚喀写给他的信。
在老虎沟,武攸德说到沙尔汗的孪生弟弟亚喀顶替其留在洛阳,而沙尔汗本人则前往月氏筹备阴谋。
今日从娜鲁口中我们又确定了那个神秘的突厥特使名叫亚喀。
将这些串联起来,我们可以确定,所谓的‘亚喀’应该就是沙尔汗本人。
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真正的亚喀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是不是月氏人?生前与月氏王室有没有关联?沙尔汗潜伏在月氏,为什么要化他之名呢?”
忠节看了王莽、李元芳、曾泰一眼,道:“狄公,能不能说得更这清楚些?”
狄仁杰说道:“换句话说,沙尔汗潜伏在月氏王宫中筹备阴谋,为什么不用别的化名,却一定要化名为自己的孪生弟弟亚喀。”
曾泰试探道:“恩师,也许他并没有特殊的用意,只是用了这个名字罢了。”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然。如果他能够随便用一个名字,又为什么要使用与自己有关联之人的名字,这岂不是很危险、很容易暴露?”
曾泰说道:“有道理,恩师的意思是,沙尔汗的弟弟亚喀与月氏王宫有所关联?”
狄仁杰点头道:“这一点正是我想知道的。”
王莽说道:“今日王宫之中,大人追问亚喀的死因,娜鲁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神色非常惊慌。我想她是在撒谎,化名‘亚喀’的沙尔汗一定还活着!”
曾泰赞同道:“嗯,我也这么想。”
李元芳点了点头:“不错。”
狄仁杰点点头:“日前,忠节兄得到消息,几名后宫内侍亲眼看到娜鲁命人将亚喀的尸身偷运出宫掩埋。”
忠节点头证实。“而今日娜鲁却说,尸体已被焚化了。这其中定有蹊跷。”
狄仁杰转向忠节,说道:“此事还要请忠节兄费心,让宫中内侍暗中探听,亚喀究竟是被火焚还是被掩埋。
如果是被掩埋,那么尸身葬于何处?最好能够查到具体地点,只要我们开棺验尸,亚喀便再无所遁形。”
忠节深深点头,应道:“请狄公放心,这是我分内之事,明日立办。”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叹道:“这个神秘的‘亚喀’、沙尔汗的孪生弟弟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就真的没有人知道?”
忠节叹了口气道:“如果委它还活着,应该能够了解一些后宫的内幕。”
王莽说道:“大人,要不要问问琼塔亲王?”
狄仁杰转过身道:“哎,要不是敬旸提起,我还忘了,这两日没见了琼塔亲王,琼塔亲王呢,她是国王的亲妹妹,是不是能够知道内幕?”
忠节缓缓摇摇头道:“琼塔负责国王的马厩,平素很少与兄长见面,只有委它……”
忽然,狄仁杰抬起头,脱口道:“马厩!”
王莽猛地一惊:“马鬃?”
忠节吓了一跳:“是呀,琼塔亲王负责管理国王的马厩,各地进献的良种马都养在那里……”
第一百五十章 王妃杀人
狄仁杰兀自出神,口中不住喃喃道:“马厩,马厩……马……”
中土庙前,李元芳走过来道:“大人,您看这个!”
狄仁杰接过仔细一看,是一缕马鬃。
狄仁杰抬起头道:“马鬃!”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正是。”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冲口喊道:“马鬃……琼塔!”
王莽忽然叫了一声:“大人,不好,琼塔。”
忠节等人不解,莫名其妙地道:“狄公,你在说什么?”
狄仁杰急促地道:“敬旸,怪我,都怪我,忽略了在中土庙中发现的那一缕马鬃!”
曾泰说道:“恩师,马鬃怎么了?”
王莽说道:“那才是凶手真正的暗示!”
李元芳闻言惊道:“大人,敬旸,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并不是要杀害忠节大人,他的目标是掌管国王马厩的琼塔亲王!”
狄仁杰虎目圆睁,急急道:“不是吗,他将马鬃置于大佛的脚下,其意就是要送掌管马厩的琼塔上西天!
忠节兄,琼塔的家在什么地方?事不宜迟,我们火速赶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柄锋锐的匕首放在桌上,灯光映照之下,刀锋闪烁着寒芒。
娜鲁静静地望着桌上的匕首,眼中泛起丝丝杀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侍女快步走到她身旁轻声道:“殿下,时间到了。”
娜鲁猛地抬起头,伸手抓起了桌上的匕首。
驿馆中静悄悄的。
走廊尽头人影一闪,如燕快步走了过来,她四下看了看,敲敲狄仁杰的房门:“叔父,叔父!”
没有回答。
她又走到李元芳的房门前敲了敲,“李元芳!”
仍然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钟氏房门前敲道,“五娘,五娘!”
还是没有回答。
如燕奇怪地道,“哎,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
琼塔府位于苏特大街北端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圆拱形铁门,里面的房舍是清一色的银色穹顶。
正是钟氏走进的那座贵族府邸。
静夜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飞马而来,停在府门前,四人翻身下马,忠节拉响了府门外的铜铃,叮当之声远远传了出去。
俄顷,一名仆佣跑出来打开大门,一见忠节赶忙道:“啊,是执政大人。”
忠节急促地道:“琼塔亲王呢?”
仆佣赶忙回禀道:“大约半个时辰前,一名汉人女子给亲王殿下捎了封信,殿下接信后就出去了。”
忠节猛吃一惊:“出去了,去哪儿了?”
仆佣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亲王殿下是一个人离开的。”
忠节与狄仁杰对视一眼道:“不好!出事了,狄公,您说琼塔会去哪里?”
这时,王莽忽然问道:“国王的马厩在什么地方?”
忠节说道:“就在王宫之侧。”
狄仁杰一挥手,道:“走,去马厩!”
众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厩大门前一片寂静,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飞马而至。
忠节翻身跳下战马奔到马厩门前。
守门的卫士行礼道:“执政大人!”
忠节急促地道:“琼塔亲王在吗?”
卫士点点头道:“刚刚进去不一会儿。”
忠节对狄仁杰等人说道:“她在这里!”
狄仁杰大步向前,道:“快!”
众人飞步冲进大门。
马厩中的景象极其恐怖,数十匹骏马同时癫狂,扬蹄奋嘶,狂踩乱踏,琼塔惊恐万状地向马厩大门奔去。
却被身后疯狂的战马撞得东倒西歪,转瞬间便跌倒在地,群马一拥而上,发疯似的在琼塔身上踩踏,登时鲜血四溅,骨裂之声不绝于耳。
琼塔发出一阵阵绝望的惨叫。
“轰隆”一声巨响,马厩的大门被战马撞开,疯狂的战马一窝蜂冲出马厩四散奔逃。
马厩中烟雾缭绕,只剩下了重伤的琼塔趴伏在地,周身溅满了鲜血,她挣扎着动了动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艰难地向大门爬去。
昏黄的烟雾中,一条黑影缓缓走了出来。
琼塔向大门前爬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
突然,她停住了……
一双脚站在她的面前。
琼塔吃力地抬起头来。
娜鲁站在她面前,冷冷地望着她。
琼塔惊恐地抬着头,断断续续地道:“真的,真的是你!”
娜鲁的笑声阴森恐怖,仿佛渗出无尽的寒意:“不错,是我!你这贱人,早就该死了,不是吗?!”
说着,她举起手,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
琼塔咽了口唾沫道:“别,别杀我……求求你!”
娜鲁缓缓摇摇头,阴恻恻地道:“如果地上趴着的人换了是我,这样哀求你有用吗?”
琼塔愣住了。
猛地,娜鲁抓住琼塔的头发按在地上,恶狠狠地道,“你们差斥家的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现在才死已经太晚了!”
她双眼通红,高高举起匕首狠狠地插进琼塔的后心,琼塔的咽喉咯一声,双眼翻白,气绝身亡。
娜鲁手中的匕首在琼塔身上疯狂地乱刺着,刹那间鲜血飞溅……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娜鲁愕然停手,猛转过头。
只见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曾泰飞奔而至。
娜鲁大惊失色,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王莽纵身上前夺下她手中带血的匕首。
狄仁杰跑到近前扶起琼塔,手指在她鼻端探了探,又拿起她的手腕搭了搭脉搏。
一旁的忠节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来晚了。”
忠节站起身,大步走到娜鲁面前,一把将她拎起,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她两记耳光,怒骂道:“你这贱人竟然如此歹毒阴险,阴谋杀害国王一家,意图篡位,真是罪不容诛!我,我要在月氏的臣民面前,亲手吊死你!”
娜鲁紧闭双眼,任由忠节叫骂,一动不动。
王莽和狄仁杰走上前来制止道:“忠节兄,暂且息怒。”
忠节怒气难看,重重地将娜鲁搡在地上。
狄仁杰走到娜鲁面前,长叹道,“想不到,真正的凶手竟然会是你!”
娜鲁凄然一笑,没有答话。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狄仁杰问道:“你的帮凶在哪里?”
娜鲁缓缓睁开眼:“帮凶?”
狄仁杰说道:“你一个柔弱女子不可能搬动中土庙里的铜钟,说吧,你的同伙是谁?”
娜鲁笑了,慢慢变成了狂笑。
王莽和狄仁杰几人相顾无言,静静地等着娜鲁的答案。
猛地,娜鲁歇斯底里地喊道:“亚喀,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喊声中,她跳起身向大门冲去,被迎面而来的月氏卫士挡住。
“亚喀?”
王莽微微挑了挑眉。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凶?
忠节高声喝喊道:“王妃娜鲁便是谋害国王的凶手,抓住她!”
卫士们闻声扑上前来,将娜鲁按倒在地。
忠节厉喝道,“给我绑起来!”
卫士们将娜鲁绳捆索绑。
狄仁杰问道:“忠节兄,你想如何处置娜鲁?”
忠节恨道:“先将这个贱人关入大牢,俟后召开贵族会议,共商其罪!”
狄仁杰说道:“月氏内乱方平,此事不宜声张。以我之见,先将娜鲁关在后宫寝殿派卫士看守,定罪后再作区处为好。”
忠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就照狄公的意思办。”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忠节说道,“我去安排一下。”
说着,转身走到卫士身旁,低声吩咐着。
此时王莽听到娜鲁的喊叫,皱了皱眉,仔细观察着马厩里的情形。
偌大的马厩中一片凌乱,马槽翻倒,料草洒了满地;马厩顶部一盏大风灯随风摇摆。
王莽走到琼塔的尸体旁验看着,只见琼塔脸色正常,瞳孔略有放大;身上有很多马蹄踩踏的印迹,四周洒落着血迹。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敬旸,有什么发现?”
王莽说道:“琼塔的死状不像差斥和委它,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时,李元芳轻声道:“她似乎被马厩中的战马撞倒后踩伤了。”
狄仁杰点点头:“是的,她是被群马踩成重伤之后,才被娜鲁用匕首杀死的。”
王莽说道:“大人,马厩中一匹马也没有,显见是马儿踩伤琼塔亲王后冲出大门,一哄而散了。”
狄仁杰说道:“不错,奇怪的是,关在马厩中的马儿定然是被拴在槽头,是什么原因令它们挣脱绑缚,攻击琼塔呢?”
这时,李元芳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马群是故意攻击琼塔亲王的?”
王莽的目光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难道不是吗?你看看马厩中的情形,槽头翻倒,马桩折断,说明马儿是受到外部刺激后突然发狂,这才拉断马桩,撞翻料槽冲出围栏……”
他走到琼塔的尸身前,指着地上的马蹄印迹道,“从地上的蹄印和琼塔尸体的位置不难看出,马群冲出围栏后,并不是在散乱的状态下误撞琼塔,而是直接向琼塔冲来。
琼塔惊慌之下转身向大门奔去,群马随后追上,将其撞倒在地,乱踏致伤。”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道:“可大人,马是最温顺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向人发起攻击?”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嗯,‘无缘无故’这四个字说得好。马儿突袭琼塔恐怕不是无缘无故,而是有因有果的,这里面有蹊跷啊!”
李元芳双眉一扬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莽站起身四下观察着。
忽然,他的目光被风灯下一点点白色的东西吸引了,他赶忙走过去细细辨认,原来是一小堆白色粉末。
王莽望着眼前白色的粉末,瞳孔微微一缩。
这时,狄仁杰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放在鼻端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李元芳走到他身旁道:“大人,这是什么?”
狄仁杰没有回答,抬眼望向四周。
只见周围地面上再一次出现了金银廊和中土庙中曾经发现的黑色粉末。
李元芳顺着狄仁杰的目光搜寻着,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大人,这些黑色的粉末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每一个死亡现场都有这些黑色粉末出现,这说明了什么呢?”
李元芳捻起一撮黑色粉末,疑惑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狄仁杰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手帕,将地上的白粉裹入手帕之中。
而后用另一块手帕包起一些黑粉,放入衣袖之中,抬起头看了看房顶道:“元芳,将屋顶的大风灯摘下来。”
李元芳答应着走上前去,纵身摘下了屋顶悬挂的大风灯,提到狄仁杰面前。
狄仁杰向灯罩内望去,里面洒满了燃烧后的黑色粉末。
他指了指风灯道:“元芳,你看看里面。”
李元芳定睛望去,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黑色粉末,与前两个死亡现场发现的风灯里面一模一样!”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道:“这些粉末不简单呀……”
王莽忽然说道:“大人,这是海棱香粉。”
“海棱香粉?”
“这是什么东西?”
狄仁杰和李元芳抬起头来。
王莽说道:“《素问》和《难经》中记载,西牛贺州出产一种奇异的植物,名叫海棱香木。
每逢盛夏之际,香木中会渗出白色液体,当地人将液体取下晒干后磨成粉末。
将粉末置于火中燃烧会产生黑气,闻之者眼前立显幻象,继而头脑麻痹,行为癫狂,时间稍长便会神形崩溃,力竭而亡。
这是一种非常隐蔽的毒药,能够杀人于无形。
我也是仅只耳闻从未见过,看这粉末的样子,恐怕是海棱香木磨成的粉末了。”
李元芳倒吸一口凉气,与曾泰对视一眼。
狄仁杰话锋一转,道:“敬旸要是说得没错的话,我终于明白了,凶手杀人之前先将这种白色粉末投入风灯之中充分燃烧,令受害者行为疯狂,待受害者濒死之际,再施以致命一击。
国王差斥是这样,委它也是这样。
而今天,凶手将毒药下到马厩内的风灯中,致使马儿疯狂,这才会主动攻击琼塔。
待琼塔完全丧失防御能力后,娜鲁出现,轻松地将其杀死。
李元芳说道:“好在此案已破,抓住了凶手,我想只要撬开娜鲁的嘴巴,这一点便不难知悉。”
狄仁杰未置可否地笑了笑:“李元芳,你认为此案已经结了?”
王莽若有所思地说道:“恐怕这个案子不简单啊!”
狄仁杰说道:“这样,我先去看看娜鲁怎么说,再试验一下敬旸说的海棱香木,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效果。”
王莽、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
另一边,驿馆内。
就在如燕奇怪的时候,钟氏跑了进来。
如燕问道:“你去哪了?”
钟氏瞪了如燕一眼道:“你怎么像审贼一样,我出去逛逛有什么关系吗?”
如燕笑了笑:“逛逛倒是没有什么要紧,怕只怕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钟氏猛吃一惊,抬起头道:“你,你什么意思?”
如燕说道:“没什么,随便说说。你这么惊慌做什么?”
钟氏赶忙掩饰道:“我,我哪有惊慌,只是听你说的话有点儿怪。”
如燕站起身,走到钟氏身旁道:“五娘,说实话,这几天我倒觉得你很怪。”
钟氏抬起头道:“我有什么怪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棱香木
如燕摇摇头:“说不上来,觉得你神情恍惚,神不守舍,行事更加奇怪。比如说今天夜里,你出去了几个时辰才回来。问你你又是吞吞吐吐不肯言明……”
钟氏勉强笑笑道:“好了如燕,别再问了,真的没什么。真的……”
说着,她快步走到榻旁,无事忙地拾掇起床褥。
如燕望着她的背影,一丝疑云浮上面庞。
……
寝殿中孤灯摇曳。王妃娜鲁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脸颊上挂着泪滴。
“吱呀”一声,殿门打开,狄仁杰、王莽、忠节、李元芳和曾泰走了进来。
忠节面沉似水,走到娜鲁面前道:“娜鲁,你阴谋杀害先国王陛下及两位亲王,而今事实俱在,我劝你实话实说,将犯案全程详细供来!”
娜鲁看了看他,缓缓闭上双眼。
忠节怒道,“你……”
狄仁杰轻轻摆了摆手,忠节按下怒火站到一旁。
狄仁杰说道:“王妃殿下。”
娜鲁睁开眼,笑了笑道:“什么王妃殿下,没听见执政大人刚刚说过吗?我现在是人人可杀的弑君叛贼!”
狄仁杰劝道:“既然殿下已知利害,就应该明白现在再有所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请殿下详细供述杀害先国王差斥三兄妹的作案过程和动机。”
娜鲁望着他,良久,竟然笑了。
一旁的忠节怒叱道:“你笑什么?”
娜鲁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认定我是杀人凶手,还有什么必要询问细节,是杀是剐随你们的便吧!”
忠节气得脸色发白:“你这贱人,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你想死还不容易,只要我一声令下,明日清晨便将你吊死在宫门之前!”
娜鲁毫无惧色,笑了笑道:“那还等什么,请吧!”
忠节气得一声大喝:“来人!”
殿门打开,两名卫士冲了进来。
忠节厉声喊道,“将这贱人拖到外面,给我狠狠地打!”
卫士们高声答应,冲上前来。
狄仁杰赶忙拦道:“且慢!”
卫士们停住脚步。
狄仁杰对忠节说道,“执政大人,暂且息怒。”
忠节强压怒火,冲卫士们摆了摆手,两名卫士退出门去。
狄仁杰转向娜鲁道:“王妃殿下,你杀害琼塔亲王是我等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仍强项抵赖,还有什么意义吗?”
娜鲁笑了笑道:“你杀死了一只老鼠,别人就说全天下的老鼠都是你杀死的,你认为有道理吗?”
王莽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狄仁杰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问题在于,杀死国王三兄妹的手段和现场都极其相似,显然是同一个凶手策划执行的。这一点你如何解释呢?”
娜鲁愣了,良久,她摇摇头道:“我无法解释。”
忠节冷笑一声道:“你当然无法解释,因为凶手就是你!”
娜鲁不再说话。
狄仁杰从怀里掏出手帕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粉末,放在娜鲁面前。娜鲁道:“这是什么?”
狄仁杰反问道:“你不认识吗?”
娜鲁道:“当然。”
忠节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
狄仁杰说道:“这种黑色粉末同时出现在差斥、委它和琼塔三人的死亡现场,你能不能告诉我它是做什么用的?”
娜鲁望着狄仁杰,良久才迟疑道:“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狄仁杰点点头,鼓励道:“只要是真话。”
娜鲁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也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狄仁杰还要再问,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忠节轻慢地讥刺道:“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刚刚在马厩中杀死琼塔亲王的也不是你吧?”
娜鲁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忠节。
忠节冷冷地道,“看着我做什么?”
娜鲁的目光里,厌恶愠怒之中又闪烁着疑惑之色。
王莽、狄仁杰和忠节奇怪地对视一眼道:“王妃殿下,怎么了?”
娜鲁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狄仁杰包起手帕,放入袖中:“你是怎样杀害琼塔亲王的,这王妃殿下总可以说说吧!”
娜鲁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狄仁杰与忠节对视道,“既然王妃殿下什么都不想说,那就让我说两句吧!我知道,策划和执行这样一个周密而精巧的计划绝不止你一个人。我还知道,此事定与那位突厥特使亚喀有关……”
此言一出,娜鲁猛吃一惊,抬起头来,随即她感到自己的表现不妥,赶忙掩饰道:“哦,有意思,我不明白。”
狄仁杰笑了笑道:“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可以告诉你,出现在月氏王宫的那位突厥特使亚喀并不是亚喀,他的真名叫沙尔汗!”
娜鲁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什么,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她立觉不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狄仁杰与王莽、李元芳对视一眼道:“是的。沙尔汗与亚喀是孪生兄弟,真正的亚喀已经在几个月前死在了洛阳,而且就死在我的面前!”
说话中,王莽和狄仁杰的目光紧紧盯着娜鲁的表情。
只见娜鲁紧咬双唇,两手轻轻地颤抖着。
狄仁杰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继续说道,“而潜伏在月氏王宫中的,乃是我大周的叛臣——原内侍省将作大监沙尔汗,这也正是我到月氏的目的!”
娜鲁的嘴唇颤抖起来,身体不停地晃动,她强自震慑住心神道:“可,这,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说道:“如果真的与殿下无关,就当听个故事吧。但如果殿下想起了什么,想找个人说说……我随时恭候。”
娜鲁深吸一口气。
狄仁杰对忠节说道,“忠节兄,我们走吧!”
忠节点了点头,狄仁杰和王莽一行快步走出门去。
娜鲁浑身剧颤,轻声道:“沙尔汗,谁是沙尔汗……亚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已是深夜,驿馆四周静悄悄的,寒风吹动落叶凌空漫舞。
两块手帕摊在桌上,一块手帕中放着白色粉末,一块放着黑色粉末。
狄仁杰坐在桌旁,望着眼前的两种粉末,静静地思考着,良久,他长长出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踱着,忽然,他收住脚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房门。
王莽、李元芳、曾泰、如燕三人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前。
狄仁杰一愣:“你们……”
李元芳笑道:“大人不是正准备叫我们吗?”
狄仁杰哈哈大笑,王莽和李元芳几人也笑了起来。
狄仁杰拍着李元芳的肩膀道:“知我者,你也!好了,我们先试验一下吧。”
如燕说道:“叔父,您说吧,怎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