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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橙     材料帝国txt下载     材料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八章 问题有一些严重

    ();    燕宁省杏川县许堂乡。

    杏川县位于中国北方的一片丘陵山地,早在明朝,这里就是北方重要的铁矿石产区,曾经有过几百年的炼铁历史。近代以来,受到大工业的冲击,传统的炼铁方式因为缺乏成本上的竞争力,而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解放后,国家在杏川县建立了一家大型国营钢铁厂,杏川县自己也建立了两家县属的中型钢铁厂,形成了一套颇为完整的钢铁生产体系。

    近年来,随着钢铁市场的日渐兴旺,杏川县的各乡镇和一些民营企业家都开始盯上了钢铁这块肥肉。90年代中后期,杏川县涌现出了30多家小型钢铁厂,它们从杏川三家大中型钢铁厂招募退休的以及在职的工人和技术人员,采用因陋就简的方法生产钢材,主要供应周边的一些中小型建筑企业。

    进入新世纪,钢铁市场上供不应求的格局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就给更多的人提供了进入钢铁市场的契机。仅仅在2000年和2001年两年时间里,杏川县就新增了100多家炼钢厂,还有数量同样庞大的炼焦厂、轧钢厂等等,形成了远近闻名的钢铁生产中心。

    有人估计,除去一家国有、两家县属的三家大中型钢铁厂之外,杏川县的小型炼钢企业一年能够生产出不少于1000万吨的钢材,几乎相当于同期英国的钢铁产量。以当年的技术,一家钢铁厂年产1000万吨钢材也不算很稀奇的事情,然而,杏川县的这1000万吨钢材却是100多家炼钢厂的总产量,平均每家炼钢厂的产量还不足10万吨。

    钢铁行业是最讲究规模化经营的,小规模的钢铁厂不仅能耗高、生产效率低,而且对矿石和废钢的利用率极低,污染极其严重。许堂乡是杏川县小钢铁厂最为集中的地区,当秦海站在许堂乡的一座小山头上放眼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让人无法喘息的厚重雾霾。

    “从前年开始。我们这里就是这样,根本看不到太阳。”

    杏川县政府办副主任郭秋实站在秦海的身边,向秦海介绍着当地的情况。

    杏川县是秦海此次开展小钢铁治理行动的第一站,他选择这个地方。自然是因为杏川县的小钢铁问题最为突出,通过在这个地方的实践,可以积累经验,为后续的行动提供指南。当然,也正因为杏川县的小钢铁颇具气候。所以能够在这里取得成功,将对其他地区产生震慑作用。

    秦海带着自己组建的精干小分队,先来到了县政府。他径直闯进县长高学建的办公室,亮出国家经贸委开具的介绍信,把高学建吓了一大跳。杏川县一年到头也难得会接待几回中央级单位的来访,部委里随便下来一个处长,也足够让当地忙得鸡飞狗跳了。秦海拿出的介绍信上,光是联署的部委名称就有十几个,第一页纸上几乎没写什么内容,全都是通红的抬头。

    听说秦海本人就是这个来头极其恐怖的工作小组的副组长。高学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秦组长是什么时候到杏川县来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到国道口去迎接的。对了,秦组长到过省里没有,省里怎么没有安排人陪同秦组长一起过来啊。”高学建招呼秦海一行坐下后,怯生生地问道。

    “我们这次的治理行动是由中央直接组织的,不通过省市两级,直接与基层见面,所以我们到杏川来之前,并没有和你们省里、市里打招呼。不过,经贸委此前向各地发过一个通知。说明此次行动的情况,你们想必应当都已经收到了吧?”秦海说道。

    “是的是的,我们都已经收到了。”高学建连声应道。经贸委的那个通知是下发给各省的,要求各省再转发给各市县。高学建记得那个通知上的确说到工作小组会采取直接下县的方式开展工作。省里在转发文件时也特别强调了要求各县配合好工作小组的工作。

    “既然高县长收到过经贸委的文件,那我们的沟通就简单了。”秦海说道,“杏川县是小钢铁问题最为集中的一个县,媒体上曾经多次曝光杏川县的小钢铁污染问题,经贸委也曾几次下文给燕宁省,督促燕宁省着手解决包括杏川县在内的小钢铁失控现象。高县长作为一县之长。对于杏川的情况,应当比我们更了解吧?”

    “这个嘛……”高学建露出痛心疾首之色,说道:“首先,我们必须检讨自己的工作,杏川县的小钢铁问题,的确是有一些严重,虽然县里也采取了积极的措施,采取责任落实到人,委办局包干乡镇的方法,也关停了一部分污染严重的小厂子。但是,距离国家提出的要求,还有一定的差距,这是我们工作上的不足,请秦组长给予严厉的批评。”

    他的这番话,乍一听是在做检讨,细一琢磨,倒好像是在表功。县里做的事情,称为“采取积极措施”,而存在的问题,则是“有一些严重”和“有一定差距”,如果秦海就着他的话说下去,恐怕就得表扬他工作得力了。可惜的是,秦海到杏川县之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功课的,他知道杏川县在治理小钢铁方面非常懈怠,而小钢铁的问题也远不是“有一些严重”,而是极端的严重。

    “高县长,根据你们掌握的资料,目前杏川县符合经贸委规定强制关停标准的小钢铁厂,有多少家?”秦海没有理睬高学建的狡辩,直截了当地问道。

    “大概……十几家,要不就是二十几家……”高学建支支吾吾地说着,同时观察着秦海脸上的表情。

    “真是二十几家吗?”秦海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实不相瞒,算上规模比较小的,差不多快40家了。”高学建道。

    “这应当只是许堂乡一个乡的数目吧?”秦海说道。

    “秦组长真是明察秋毫!”高学建被揭穿了底细,脸上却没有任何羞惭的样子,他伸出大拇指给秦海点了个赞,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说道:“我刚才说的数目的确是有些低估了。有些小钢铁厂采取和县里打游击的办法,我们的工作人员下去检查,他们就临时关掉。我们的人一走,他们又开工。这样一来,我们在统计的时候就会有些遗漏。如果把这部分小厂子都算上,恐怕全县有七八十家了。”

    从十几家一直挤到七八十家,也真是难为高学建了。秦海心里明白,杏川县需要关停的小钢铁厂足足有150家之多,高学建说到这个程度,还是隐瞒了一半。不过,秦海也没有工夫再去和高学建扯这些皮了,他点点头说道:“有七八十家,说明问题还是非常严重的。高县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杏川县没能遏制住小钢铁泛滥的趋势?”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话长了。”高学建道,“咱们杏川这个地方,自古以来民风就极其剽悍,政府要办点事情,在下面遇到的阻力非常大。现在的老百姓也不好管了,弄不好就会给你来一个**,影响社会稳定。

    还有,杏川地处丘陵山区,耕地面积少,唯一的资源就是煤和铁,农民要想脱贫致富,只能依靠炼钢炼铁。我们一方面要执行国家的规定,但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农民就业和脱贫的问题。农民好不容易搞起一家钢铁厂,如果我们照着规定把它给关掉了,几十号子人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我们曾经向省里和国家打过很多次报告,希望能够在我们杏川县投资建设一些重点项目,提高杏川百姓的收入,可是一直都是石沉大海。如果国家能够给我们投资,农民能够有其他的渠道获得收入,那我们在治理小钢铁方面,也会有更多的主动权了。”

    “高县长的意思是说,如果国家不给杏川投资,杏川就无法关闭这些小钢铁厂,是这样吗?”秦海冷笑道。高学建的手法,不过就是以攻代守,把纵容小钢铁厂泛滥的责任推到国家的头上。如果你要跟他就这个问题进行辩论,最终只能是把小钢铁厂的问题给糊弄过去。秦海对于这种伎俩已经十分熟悉了,他根本不会照着对方的套路说下去。

    “不不不,秦组长误会了。”高学建哪敢承认,“我的意思只是说,杏川的农民生活是非常贫穷的,我们也希望有一些机会能够帮助他们增收,改善他们的生活。”

    秦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也没指望能够通过高学建的自觉来解决这些问题。他对高学建说道:“这样吧,高县长,我们打算先在杏川做一些调研,具体如何解决杏川的问题,待调研结束之后再予考虑。高县长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配合?”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高学建爽快地答应道,“我派政府办的副主任郭秋实给你们当向导,同时安排公安部门给你们提供安全保障。”(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九章 微服私访

    ();    就这样,高学建派出郭秋实负责给秦海一行带路,同时又从公安局抽调了五名刑警陪同。他对于杏川百姓的蛮横是有所了解的,有这五名刑警,加上郭秋实与各乡镇政府的沟通能力,估计在遇到**的时候,保证秦海全身而退是不成问题的。

    秦海向高学建道了谢,又再三请求高学建对他们到达杏川县的事情予以保密。高学建拍着胸脯称绝对一点风声都不会走漏,否则出了任何问题尽管唯他是问。说完这些,高学建喊来政府办主任王越,吩咐准备饭菜,给“中央领导”洗尘。秦海婉言相拒,带上郭秋实一行,低调地离开了县政府,正如他们低调地到来一般。

    把秦海等人送出县政府大门,高学建与王越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之后,王越对高学建问道:“县长,这个姓秦的,是什么来头?”

    “我怎么知道?”高学建阴着脸说道,“不过,能够在这个工作小组里当上副组长的,应当是有点来头的,回头我找人打听一下看看。”

    “秦海……真有意思,和网上说的那个全国首富一个名字,不会是那个秦海到咱们这里来了吧?”王越自以为无厘头地开了个玩笑,殊不知他说的恰恰是实情。

    高学建也嘿嘿笑了一下,显然也是认为王越脑洞太大了,根本连质疑的必要都没有。他说道:“这次治理小钢铁的事情,和以往的情况不一样,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省里专门打过招呼了,说这次的事情是首长亲自过问的,首长在几次重要的会议上都专门抽时间谈到了小钢铁泛滥的事情,看来中央是有些决心的,咱们别去触这个霉头。”

    王越问道:“那么咱们该怎么做呢?总不能真的听中央的,把这些小厂子都关了吧?”

    “听中央的?”高学建冷哼了一声,“他们动动嘴,哪管我们基层死活?把这些厂子都关了。咱们县一半的财政收入就没了,起码上万人要失业,几万人要饿肚子,到那时候。中央那些老爷才不会放一个屁呢。

    要我们关掉小钢铁,可以,拿项目来。能够补偿这些小钢铁上缴的税收,能够安置这么多人的就业,我就关。老子豁出去。亲自带着公安去封门。如果没有一点补偿,谁有能耐关,谁就关去。闹出**,用不着他告状,我先去省里喊冤。”

    “唉,什么时候上头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就好了。”王越深为认同地叹着气,然后说道:“工作组到咱们杏川来的消息,要不要通知一下有关部门?咱们多多少少还是要做些准备吧?”

    高学建道:“你去办一下,让各乡镇跟那些厂子打好招呼,别傻呵呵地让人把信息套走了。这个秦组长就是来微服私访的。万一回去写个报告,把下面那些事情都捅出去,咱们也难办。”

    “这个秦海叮嘱过让咱们不要走漏风声,到时候他问起来怎么办?”王越请示道。

    高学建笑道:“那就让他去问问,是谁把风声走漏出去的。他带着郭秋实还有公安到处跑,明眼人谁看不出是来做调查的?他们自己不注意保密,关我们啥事?”

    “呵呵,那我就交代一句,让下面那些厂子都说是自己看出来的。”王越说道。

    高学建笑着拍了拍王越的肩膀,说道:“你鬼点子多。这事你去办就行了,不用事事向我汇报。”

    在高学建和王越商量应付秦海的策略的时候,秦海带着郭秋实以及五名杏川县的刑警已经来到了县城外的一处小农舍。一进门,郭秋实就愣住了。在农舍里,足足有四五十个人在等着他们,其中有一些文质彬彬,像是干部或者白领的模样,另外有30个左右孔武有力、满脸杀气,甚至比他带来那五个刑警还要威风。

    “这。这是……”郭秋实扭头看着秦海,不解地问道。

    秦海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们工作组的全体同志,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我今天没有带他们一起到县政府去,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未来一段时间,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咱们工作,至于主要负责人,就是你和我两个。”

    “不不不,您是主要负责人,我是为您服务的。”郭秋实赶紧声明,他这个政府办副主任也就是个副科级干部,在杏川县还能算是个人物,在中央部委派下来的工作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他曾经陪同领导去京城办过事,也算见过一些世面的。从秦海带的这群人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就这30条保镖模样的汉子,怎么看也像是从特种部队出来的,这年头,有资格让特种部队保护自己的,能是个凡人吗?

    “郭主任,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秦海用温和的口气说道。

    “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吧。”郭秋实说道。

    “咱们现在的工作,比较敏感。刚才在高县长那里,我们商量过,对我们这次的行动,要高度保密,以免那些小钢铁厂得到消息,采取一些隐瞒的手段,让我们接触不到真实的情况。为了做到保密,我想请你们几位这些天不要和家人以及单位联系,你看如何?”秦海问道。

    “可是……万一高县长要问我工作情况,怎么办?我想,他主要还是担心秦组长的安全问题,所以肯定会经常打听的。”郭秋实说道。

    秦海道:“这样吧,我现在给高县长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你和公安局的几位同志呢,都跟家里和单位打个电话,说明未来十几天要参加保密工作,不能与外界联系。我想,以你们各位的工作性质,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吧?”

    “呃……过去的确也有过这样的时候。”郭秋实不情不愿地承认了,做办公室工作的,以及那几位干刑警的,与家人中断几天联系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了。不过,被秦海要挟着这样做,郭秋实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感觉。

    秦海给高学建拨了一个电话,说明未来一些天他们打算进行秘密访问,所以不能与县里联系,希望高学建能够理解。高学建对于秦海的做法有些吃惊,但也无法反对,只能哼哼唧唧地表示了理解和佩服。

    在这期间,郭秋实和几名刑警也都和家人联系过了,在身边几十名彪形大汉的虎视眈眈之下,他们没敢说自己从事的是什么工作,也不敢透露秦海另有一队人马的信息。通完电话之后,郭秋实的手机和几名刑警的BP机都被非常礼貌地没收了,一名自我介绍名叫葛东岩的保安队长还向他们发出了一个温馨提示:如果发现他们中的任何人偷偷与外界联系,那么他的后半辈子就得考虑在监狱里度过了。

    “我已经给大家看过文件了,我们这个行动是由中央直接领导的,泄漏我们的工作秘密,就是泄漏国家机密。需要我给大家普及一下《保密法》吗?”葛东岩说道。

    “这个……就不必麻烦葛队长了,我们都是接受过保密教育的。”刑警里的小队长张朋谄笑着应道,他是退伍军人出身,在葛东岩的身上,他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知道这位仁兄绝对不是好惹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秦海带着小分队离开了农舍,踏上了前往许堂乡的道路。所有的人没有集中行动,而是三三两两地分散开,假扮成各种身份,若即若离地跟在秦海的周围。几名杏川县的刑警被打散了,与秦海的随从搭伴,相当于是被监视起来了。郭秋实则被秦海带在身边,随时为秦海提供当地的各种信息。

    秦海总共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对郭秋实成功地进行了洗脑,让郭秋实认识到,只有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配合秦海,才是他唯一的出路,敢于耍任何花枪,都会遭致无法想象的后果。

    高学建派郭秋实给秦海当向导,自然是因为他了解郭秋实的为人,也相信郭秋实不会为了一个临时下来的中央官员就出卖县里的利益,毕竟郭秋实未来还是要在县里工作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海的气场是如此之大,能够让郭秋实在恐惧之下,迅速就变节了。

    对于郭秋实来说,他实在是有苦难言。不能出卖杏川的利益,这一点他是非常清楚的。但面对着秦海的威胁,他又明白,如果自己不听秦海的,秦海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而到那个时候,高学建是绝对不会为他这个小小的政府办副主任出头的。

    叛变是死,忠诚也是死,他只能选择后死的那种了,更何况,秦海向他做了保证,事成之后,秦海会为他谋一个更好的前程,绝对不会让他受到高学建的报复。

    不知乍的,郭秋实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10岁的副组长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他觉得,秦海说的话肯定是能够兑现的,而如果自己把宝押在高学建身上,十有**最后只能成为大神们斗法时的牺牲品。

    算了,还是叛变算了……郭秋实对自己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章 惹不起的东道沟村

    “这个村叫东道沟村,是许堂乡小钢铁最集中的村子,也是全县小钢铁最集中的村子。这个村的村民十分强横,平时乡里、县里的面子都不给。去年,县里进行集中整治,调了武警配合,才算攻进村里去。公安局在这村里拘了五个人,不过那些小钢铁厂一个都没有关掉,还是继续经营。那五个人放出来之后,听说村里人还凑钱给他们发了压惊费,一人五万。”

    郭秋实指着山坡下一个浓烟笼罩、机声轰鸣的小村子,对秦海介绍道。

    “这么厉害的一个村子,有没有上面的保护伞?”秦海问道。

    郭秋实咧了咧嘴,苦笑着答道:“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村里最大的一家厂子,就是高县长的表哥办的,高县长的夫人在里面也投了钱。县里好几个领导,在这些厂子里都有暗股。至于中层干部,参与的人就更多了,有些股本少的,也就是一两千块钱,分红多少倒在其次,关键是你要表示一个态度。”

    “这么说,你也有股份在里面了?”秦海笑着问道。

    “那是肯定的,要不人家会觉得你有什么想法呢。”郭秋实老老实实地说道。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上面的领导、周围的同事,大家都已经下水了,你一身干爽地站在岸边,大家不收拾你,还能收拾谁?像郭秋实说的那种只有一两千块钱股本的干部,估计本意并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但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叛徒,就必须用这样的方法自污。你如果不参与,大家以后就不敢和你一起玩了。

    郭秋实在这些小钢铁厂入股,到底是财迷心窍,还是出于自保。秦海不得而知。不过,郭秋实能够把这样的隐密说出来,足见其投诚的决心。

    秦海拿到的尚方宝剑,是用来对付小钢铁厂的,官员廉洁的问题。与秦海无关。所以他也就懒得就此事再深入打听下去了。他只是好奇地向郭秋实问道:“老郭,听你这样一说,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连高县长都参与了东道沟村的小钢铁经营,那么县里为什么还会对它进行集中整治呢?听你的意思,好像整治的力度还挺大,否则不至于又调武警又拘人的,这是什么原因?”

    郭秋实道:“秦组长。您真是英明。一听就能听出这事的蹊跷。去年县里整治东道沟村,完全是因为一个偶然事件。有一个记者了解到杏川县小钢铁污染的事情,便专程前来进行暗访,结果事情做得不周密,被东道沟村的村民抓住了,照相机被抢了不算,人也挨了一顿打。这个记者吃了亏,回去写了篇稿子。揭露东道沟村的问题,给省里造成了很大的被动。省里给县里下了死命令。所以县里想捂也捂不住了,这样才拘了五个当事人。”

    “那那个记者呢?”秦海问道。

    郭秋实道:“那个记者那边,县里也花了很大的气力去安抚。我们政府办的王主任亲自登门去向那位记者道歉,赔偿了他的相机、医药费和精神补偿费,这才算勉强过关了。人家记者说了,过一段时间还要重访杏川,看看东道沟的问题有没有改观。”

    “你说这是去年的事情,那现在一年过去了,他来了吗?”秦海刨根问底。

    郭秋实摇摇头:“没有。我们政府办把他的照片已经发给所有部门和乡镇了,宾馆、汽车站、三轮车夫,所有的窗口行业都打过招呼,只要发现他出现,就必须立即向政府办报警。”

    “……”秦海暴汗,“我怎么听着像是通缉令的感觉啊?”

    “本来就是如此嘛。”郭秋实道,“这些记者比流窜犯的危害还大,万一他偷偷溜到哪里去,再挨一顿打,这个社会影响就太坏了。我们政府办就是帮领导分忧的,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办好,还能说是做办公室工作的吗?”

    “那如果他真的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对待?”秦海问道。

    “那当然就是按最高规格接待,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让他高兴而来,满意而归。”郭秋实说得连个磕绊都没有,显然这套话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

    秦海倒是来了兴趣,他问道:“老郭,你有没有这个记者的联系方法?”

    郭秋实一愣:“有啊,怎么……”

    秦海道:“我想联系一下他,看看他有没有兴趣对杏川县的小钢铁污染问题进行追踪报道。我们搞小钢铁治理,必须多管齐下,舆论宣传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他过去曾经做过这方面的报道,而且为此还作出过牺牲,我想他应当是最合适进行宣传的人选。”

    “秦组长,你这样一弄,杏川县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没法在杏川再呆下去了。哪个领导也不会要一个吃里扒外的政府办副主任,我这后半辈子,可就全在秦组长你身上了。”郭秋实哭丧着脸说道。

    “老郭,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秦海笑道,“我和冀老,还有和首长合影的照片,你都看过了,你怀疑我办事的能力吗?”

    “当然不怀疑,你是能够通天的人,这一点我早就相信了。”郭秋实道,“我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的大人物关心。等你在杏川的事情办完了,抬腿一走……”

    “你觉得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秦海问道。

    郭秋实道:“当然不是,你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说话不算数。我是担心……你日理万机,万一想不起我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秦海拍拍郭秋实的肩膀,说道:“老郭,你要相信一点。如果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这次的工作,是首长亲自点名让我牵头的,连首长都不怀疑我的为人,你还需要怀疑吗?”

    这分明不是一码事好不好……郭秋实在心里叫着苦,但秦海说到了这个程度,他也没法再提什么要求了。他总不能逼着秦海给他签字画押,答应什么条件吧?就算他拿到了秦海亲手写的保证书,到时候秦海赖账了,他敢上门去打官司?他反复向秦海说自己的苦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强化秦海的印象,以后这位神通广大的副组长随便提携自己一下,自己也就有出路了。

    “这个记者叫凌世杰,是南部经济导刊的记者,我有他的联系电话,随时可以联系上他。”郭秋实说道。

    “那好,你找葛东岩要回你的手机,抓紧时间和他联系一下,请他到杏川来进行调查。你可以说中央工作小组正在杏川开展工作,他的宣传也是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他就没什么顾虑了。”秦海说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联系。”郭秋实答应道。

    “对了,老郭,我想起一个问题。高县长安排你来监视我,有没有同时也把我的照片发到各家企业,让我享受一次被通缉的待遇?”秦海问道。

    郭秋实摇了摇头,道:“这个肯定没有,你到高县长那里的时间不长,高县长想要拍你的照片也拍不到。再说,发一个记者的照片无所谓,你是中央来的领导,万一有人拿着你的照片对你不利,县里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得也是。”秦海放心了,“这样吧,老郭,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到村里去调查去了。”秦海吩咐道。

    “秦组长,还是我陪你们去吧,村里的情况我熟,万一有点什么事情……”郭秋实道。

    秦海摇摇头:“你不能去,大家都认识你,但不认识我,如果你去了,那各家厂子都知道是工作组到了,对我们的调查不利。”

    “可是,据我的经验,高县长肯定已经把工作组要下村调查的情况通知了各家厂子,秦组长只要一出现,大家就能够猜出你的身份的。”郭秋实提醒道。

    秦海笑道:“所以我刚才问你高县长是不是把我的照片也发下去了。既然没有照片,那么这些厂子凭什么能够认出我来?你就踏踏实实呆着吧,在反侦察这方面,我可是接受过专业级别训练的。”

    郭秋实不知道秦海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但既然秦海不让他陪同,他当然也不敢执意要跟着。他的身份本来就很尴尬,硬要跟过去,秦海恐怕就会觉得他是在替高学建当线人了。

    秦海留下两个人陪着郭秋实,当然也是顺便监督着郭秋实,自己下了山坡,让司机发动汽车,向东道沟村开去。车子向前走了一段,路边闪出两个人,闷声不响地拉开后门坐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半斤重金链子的中年汉子,此君正是秦海麾下的金牌演员,专门在各种场合出演暴发户形象的辛金隆。

    “秦总,冒犯了,等会得让你委屈一会了。”辛金隆忐忑地向秦海说道。

    “哈哈,辛总不必客气,一会你就是我的老板,我是给你拎包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把你的角色演好就行。”秦海哈哈笑着说道。

    “折煞我了,折煞我了。”辛金隆连声道,“秦总请放心,演别的我演不好,演个土财主,那是我的本行。”

第七百二十一章 南方来的大老板

    ();    隔着老远,东道沟村村口外的门卫鲁建忠就看到了正向自己这个方向开来的那辆奔驰轿车。

    这几年,由于钢铁市场的红火,杏川县有不少人都因炼钢、炼焦而富裕起来了。先富起来的这帮人除了盖房、买黄金之外,另一项嗜好就是买高档轿车。在杏川全县,各种品牌的高档轿车有一两百辆,即使是村里的小孩子,都能够准确地认出奔驰、宝马、奥迪的标牌。

    鲁建忠也算是一个见过一点世面的人,他曾经去过好几次省城,还机缘巧合地坐过一位老板的奔驰车,并被一位外地来村里买钢材的老板赏过一支古巴雪茄,后来他才听说这一支雪茄的价钱够他一个月的工资,这件事让他一直自豪至今。作为一名有见识的人,他对于轿车的档次颇有一些研究,所以此刻一看到秦海和辛金隆坐的奔驰600轿车,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位超级大老板来了,因为杏川县最有钱的企业主坐的车,都不及这辆车豪华。

    “老板,你们是从哪来啊?”

    看到车子开到自己面前,鲁建忠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向坐在副座上那位保镖模样的汉子搭讪着。

    “你是干什么的?”坐在副座上的葛东岩摇下窗户,黑着脸向鲁建忠问道。

    “我是东道沟村的门卫……呃,我们村因为出过一点事情,所以不让外人随便进入。请问老板是从哪来,到我们村有什么事情?”鲁建忠问道。

    葛东岩扭过头,似乎向辛金隆请示了一句什么,然后转回头来,向鲁建忠说道:“后面是我们辛老板,我们是从云江来的,到你们村嘛,除了买钢材,还能干什么?”

    “哦,原来是来买钢材的老板。”鲁建忠脸上又多了几分媚色。这两年,慕名到东道沟村来采购钢材的外地老板不少,这些人都是东道沟村的财神爷,是需要好生侍候的。东道沟村靠搞小钢铁起家。出了不少小老板,但和外面来的大老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正因为此,所以大家对外来的老板都充满着敬畏之心。

    “不知道各位老板是和哪家厂子约的,要不要我给你们带路?”鲁建忠殷勤地问道。

    坐在后排的辛金隆也摇下了窗户。露出他那张极具暴发户元素的胖脸,说道:“我们是听说东道沟有钢材,专程过来的。至于说哪家厂子,我们就不清楚了,你如果能给带下路,那是最好的。……这个给你,留着买几包烟抽吧。”

    说着,辛金隆像洒废纸一般向鲁建忠扔出了两张钞票,鲁建忠眼明手快地接住,定睛一看。两张居然都是百元大钞,不由得心花怒放,笑得脸上的皱纹都一根根舒展开了。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你们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去我们村最大的同鑫钢厂。”鲁建忠抬起了村口的横杆,放秦海他们的车进村,然后一路小跑地在前面给车子带着路,引他们前往村东头的一家钢厂。

    “小梅,小梅。大双在不在,云江来了个大老板,要买钢材呢,快叫大双出来接客。”

    在挂着“同鑫钢厂”字样的厂区门外。鲁建忠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向正在门口和人聊天的一个姑娘喊道。同鑫钢厂的老板名叫鲁大双,算是鲁建忠的远房侄子,这个小梅是鲁大双的堂妹,在厂里当会计,与鲁建忠也都是很熟悉的。

    “建忠叔。看你跑的这一身汗,你刚才说什么,叫我们老板出来接客?你也不怕我们老板撕你的嘴?”小梅嘻嘻笑着,向鲁建忠打趣道。

    鲁建忠有些尴尬,说道:“我是他叔,他敢撕我的嘴?小梅,别闹了,快去叫大双出来吧,我带来的可是一个大老板,你看他们的车就知道了。”

    小梅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跟在鲁建忠身后缓缓开过来的大奔,她吐了吐舌头,飞跑着进厂叫人去了。

    奔驰车在厂门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葛东岩抢先下了车,拉开后排的车门。辛金隆和秦海一前一后走了下来,辛金隆背着手,一副老板气质。秦海跟在他身后半步,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像足了跟班的样子。葛东岩等他们二人都下车后,关好车门,然后站到了辛金隆身后的另一侧,目光如鹰隼一般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辛老板,稍微等一等,我已经让人去叫大双老板了,他马上就出来。”鲁建忠凑到辛金隆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

    “嗯,好吧。”辛金隆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大双老板,这个老板姓什么?”

    “姓鲁,我们村的人都姓鲁,他管我叫叔。”鲁建忠解释道。

    辛金隆脸上掠过一缕不悦之色:“我说……你抢着给我们带路,就是为了把我们带到你侄子这里来,你是存心坑我们吧?”

    听到辛金隆的话,葛东岩蓦地把正在四处逡巡的目光收回来,盯到了鲁建忠的脸上。鲁建忠被他这一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连忙摆着手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辛老板千万别误会,我们这村里的人都是亲戚,其他厂子的老板也有叫我叔的,还有叫我爷爷的。这家同鑫钢厂是我们村最大的厂子,连高县长都……”

    “鲁建忠,你又在嚼舌头了!”没等鲁建忠把话说完,就听得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他的话。秦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30来岁的汉子从厂门内大步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瞪了鲁建忠一眼。

    “呃呃……大双,我没说什么啊。”鲁建忠显然是很怕这位远房侄子的,他刚才为了向辛金隆证明自己没有徇私,差点把县长高学建在同鑫钢厂拥有股份的隐密给说了出来。这种事情在东道沟村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但对外人说起,就是犯了大忌了。鲁建忠说错话被鲁大双抓了现行,岂能不感到害怕。

    “你们是来买钢材的?”鲁大双没有再搭理鲁建忠,而是把目光转向辛金隆一行。他把三个人都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对着辛金隆发问了。

    “你是这家厂子的老板?”辛金隆没有直接回答鲁大双的话,而是向厂子努了努嘴,傲慢地反问道。

    鲁大双并没有因为辛金隆的无理而感到愤怒,相反,他觉得辛金隆这种作派才像是真正的大老板风范。作为一个坐着奔驰600前来的老板,怎么会被别人牵着话头往下说,在任何时候,他都应当是主导话题的人才对。辛金隆不回答鲁大双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地问鲁大双的身份,这和反应是与其身份相匹配的。

    “是的,这家厂子是我开的。”鲁大双回答道。

    “能轧螺纹钢吗?”辛金隆又问道。

    “各种钢都能轧。”鲁大双道。

    “12的螺纹钢,什么价钱?”辛金隆道。

    “要不……咱们到里面谈?”鲁大双通过这番对话,已经基本相信辛金隆的身份了,他向辛金隆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脸上同时陪上了笑容。

    秦海、辛金隆、葛东岩一行跟着鲁大双进了厂门。秦海看到,厂子的厂区并不大,也就是五六亩地的样子。厂区一半的面积是一座简易车间,旁边还有几间简易房,应当是鲁大双自己的办公室以及财会室之类的行政用户。另外一半面积就是厂子的料场,堆着一些废钢以及用毡布盖着的成品钢材,还有一些设备配件之类的东西。

    整个厂子根本没有什么现场管理可言,东西的堆放毫无章法,车间也达不到通风、消防等方面的要求。常年的烟熏火燎,使得厂区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样子,偶尔进出的工人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对这家厂子的产品缺乏信心。

    “咱们直接到车间看看吧,边看边谈,节省时间。”看到鲁大双要把自己一行人带往他的办公室,辛金隆拦住了他,抬手指了指车间,用不容分说的口吻建议道。

    “嗯,好吧。”鲁大双倒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车间是什么德行,但同时也知道能够跑到东道沟村来买钢材的,都是对钢材质量没有什么高要求的奸商。正规的建筑队或者房地产公司根本就不可能接受这种村子里炼的钢材,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这里出产的必然是劣质的地条钢。

    众人跟在鲁大双的身后走进了车间。车间里的状况就更让人齿冷了,一台中频电炉立在车间的一个角上,旁边有一台老掉牙的轧机,还有一些丑陋不堪的铸模。因为是白天,电炉并没有工作,一些工人在用切割机分解着废钢,这是在做冶炼前的准备工作。

    这也是这类小钢厂的特点,为了节约成本,同时也是为了避免用电负荷过大冲击电网,所以这些小钢厂一般都会选择了夜间进行废钢的熔炼,这时候属于电网负荷的低谷,一般供电部门还会给予阶梯电价的优惠。

    看到这样简陋的生产现场,葛东岩忍不住咧了咧嘴,但辛金隆和秦海都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因为这种景象是他们早有预料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一触即碎的螺纹钢

    ();    在秦海、辛金隆观察着同鑫钢厂的生产现场的时候,鲁大双也在偷眼打量着这群自称南方人的不速之客。

    两天前,他得到王越传达的高学建的口信,说一个中央派出的工作组已经进驻了杏川县,随时有可能到各家小钢铁厂去进行调查,让他千万小心应对。在会计小梅报告说鲁建忠带来了一个南方老板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这是工作组假扮的买主,自己必须提高警惕,避免被人套走了重要信息。

    及至看到辛金隆,鲁大双的心基本放下了。他记得王越说工作组的负责人是一位30出头的年轻官员,而面前这位却是一个50来岁的臃肿大叔。辛金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副一夜暴富的土包子的气息,这是任何政府官员都不可能伪装出来的形象。至于跟在辛金隆身边的秦海和葛东岩,鲁大双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王越说过,工作组的那位秦组长是极具来头的大人物,这样一个大人物,怎么可能跟在一个土财主身边替他拎包呢?

    每天都会有一些不同地方的商人跑到杏川来采购钢材,直接找到东道沟村来的,也不在少数。鲁大双不能因为有中央工作组的威胁,就放弃销售的机会。辛金隆带着一辆挂着云江省牌照的奔驰600轿车,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身边还有跟班、保镖,与其他商人并无二致,鲁大双早就把心里的猜疑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辛老板,你看,这就是我的生产车间。你看这台电炉,别看有点旧了,这可是正宗的进口货,我是从燕宁钢铁厂弄来的呢。”鲁大双指着那台中频感应电炉,得意地说道。

    “的确是进口货,比利时产的,60年代末的产品。”秦海用正好能够让鲁大双听到的声音。向辛金隆介绍道。他扮演的角色是辛金隆手下的技术人员,适时地显摆一下自己的渊博是非常必要的。鲁大双的这台电炉,秦海再熟悉不过了,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没准就是陈鸿程十几年前从欧洲淘回来的旧货,对于当年的中国炼钢企业来说,那都属于先进设备了。

    辛金隆假意地向秦海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了情况,然后转头对鲁大双问道:“你们这里。一个月能够生产多少吨钢材?”

    “看辛老板的要求了。”鲁大双说道,“我开足马力,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够出2万吨。”

    “2万吨?”秦海看着鲁大双,“就凭你这一台电炉?你能出2万吨,我看顶破天也就是5千吨的样子吧?”

    鲁大双向秦海翘了翘拇指,说道:“这位兄弟懂行。没错,光凭我这台电炉,一个月也就是5千吨的样子。不过,我们村里有十几家厂子,不是谁家都能够随时有活干的。到时候我借几台电炉,一个月干出2万吨绝对没问题,只是不知道辛老板要什么数。”

    “一个月2万吨,马马虎虎吧。”辛金隆显然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牌,他没有就产量的问题深究下去,而是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刚才说的,12的螺纹钢,你能给到什么价钱?”

    “2000……算了,我也不跟辛老板兜圈子了,1850一吨。你看怎么样?”鲁大双说道。

    “1850?”秦海冷笑道,“鲁老板开玩笑了吧?现在正牌厂子出的螺纹钢也就是2250块钱一吨,你这个小作坊出的,还敢要1850?欺负我们不懂行情是不是?”

    “这位兄弟……”鲁大双苦着脸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做大买卖的,见多识广。可现在搞钢铁这行,也不容易啊。市场上废钢的价钱,一吨都要1100块了,我还要熔炼、轧钢,还有运费。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吨的成本怎么也得到1700以上了。你们也知道,现在国家对小钢铁管得特别严,就在这两天,中央还有一个工作组到我们杏川来了呢。”

    “工作组?什么意思?”秦海似乎是随口接过了鲁大双的话头,问道。

    “就是治理整顿小钢铁的工作组啊,弄不好,我们这些厂子都办不下去了呢。”鲁大双说道。

    “办不下去了?”秦海皱了皱眉,对辛金隆说道:“辛总,这个情况咱们事先可不知道,你看……”

    “你是说你们快要关门了?”辛金隆知道秦海的意思,他看着鲁大双,不悦地问道。

    鲁大双这才发现自己的话产生了不良的作用。他的原意是想让辛金隆知道小钢铁的不易,从而获得一些谈价的砝码。谁料想,辛金隆联想到的,却是东道沟村的这些小厂子有可能倒闭,从而使签下的订货合同无法实现。设想一下,谁乐意和一家马上要关门的企业做生意?辛金隆此时的心态,也应当如此吧?

    “辛老板,你别误会。”鲁大双赶紧说道,“我只是说,有工作组在这里,我们的生产会麻烦一些,但你放心,我们东道沟搞钢铁已经搞了五六年了,去年县里派了武警来,都没能把我们的厂子关掉。你和我们做生意,绝对不会有风险的。”

    “你不是说那个工作组是中央派来的吗?你们县里能顶得住?”辛金隆问道。

    如果是辛金隆一来就问这样的问题,鲁大双肯定是不会正面回答的,因为他要担心这是不是工作组的人在套他的话。但双方聊到这个程度,辛金隆提出这种担忧是顺理成章的,而鲁大双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也成了应有之义。

    “你放心,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是中央来的人,也不能不管我们杏川的实际吧?杏川有几万人是靠搞钢铁吃饭的,如果上面要把小钢铁都关了,这几万人的饭碗就砸了,你想这是多大的事情?现在从上到下都要求维稳,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鲁大双振振有词地说道,坚定着辛金隆的信心。

    “我还是没明白,如果人家政府硬要关你们的厂子,你拿什么来保证给我们供货?”秦海装傻道。

    鲁大双道:“如果政府敢硬关我们的厂子,我们全乡的人都会去请愿,到时候就不是三两个人的事情,而是有上万人,兄弟,你觉得政府敢不管吗?”

    “是这样……”秦海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于是摇摇头,假装是不想再深究这件事,重新又回到了开头的问题:“不管怎么说,1850这个价钱我们肯定是不会接受的,你还是另说一个合适的价钱吧。”

    “1800,怎么样?”鲁大双道。

    “太高了。”

    “1750?”

    “降50块钱,有意思吗?一个月2万吨也就是少了100万,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秦海用不满的语气说道。

    “哥啊,你可别这样说。”鲁大双装出一副哭腔,他其实岁数比秦海要大,但为了装可怜,索性冲着秦海叫起哥来,“你们做的是大买卖,100万不算一回事。我这个小厂子,扣掉人吃马喂的,一年下来连50万都挣不到。1750就是我的保本价了,再低我就亏得卖裤子了。”

    “是吗?”秦海哼了一声,他走前几步,用脚扒拉了一下地上一根两米来长的螺纹钢,扭头对葛东岩说道:“老葛,你过来试试这根钢材怎么样。”

    葛东岩走上前去,伸手拣起那根螺纹钢,先是在手上掂了掂,接着便抡起来,往旁边一块废钢上面猛敲下去。

    只听得“跄踉踉”一声,引得车间里的工人都扭头向这边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海定睛一看,葛东岩手上的钢条只剩下了不足1米的一截,余下的部分已经断成了几截,落在地上,断口处一片灰白色,像是石头的断口一般。

    “鲁老板,你这螺纹钢,也太水了吧?这比玻璃还脆啊。”秦海拣起一小截断钢,在手上轻轻抛着,漫不经心地向鲁大双说道。

    钢铁这个词,一般都被人们用来形容坚强的属性。其中,钢与铁又有所不同。铁是以坚硬而见长,在韧性上有所欠缺;钢则是强调韧性,能够经受反复的弯折、锻打而不开裂。如果是合格的螺纹钢,像刚才葛东岩那样敲打一下,充其量也就是会发生一些弯曲,绝对不可能断成几截。而这种小钢铁厂里生产的劣质钢材,由于包含大量杂质,加上冶炼温度不够,材料韧性极差,这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鲁大双看到,秦海对于螺纹钢断裂似乎并不觉得惊讶,这说明他对于同鑫钢厂的钢材质量是有心理准备的。至于让葛东岩做这样一个实验,不外乎想用钢材质量的问题来作为压价的理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兄弟,1750一吨的螺纹钢,你还指望怎么样?反正你们买回去也是夹到混凝土里,谁看得见?”鲁大双说道。

    秦海道:“话是这样说,我们也没指望要多高的质量,可像你们这样的钢材,我们用在工程上,恐怕不等完工楼就得塌了,到时候我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说,你们但凡能把质量提高一点,1750一吨的价钱,我们也就认了。鲁老板,你说呢?”(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三章 “柠檬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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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海这话,听起来像是将了鲁大双一军,也像是一种刁难,但实际上还有试探的成分。秦海想知道,像同鑫钢厂这样的企业,到底有没有能力提高钢材的质量,这是关系到未来自己该从何着手的问题。

    听到秦海的话,鲁大双难得地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说的这个,我何尝不知道啊。如果能把钢炼得好一些,谁不乐意这样做?好钢比赖钢一吨能多卖两三百块钱,成本根本没啥差别。可是,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可谁能做到啊?”

    “恕我直言,鲁老板,你这钢材的问题,其实也就是杂质太多了。你们收来的废钢里面,碳素钢和合金钢不分,全扔到电炉里去熔炼,结果炼出来的钢里面含有锰、铝等成分,所以才会导致韧性不足。你稍微找个懂行的人,把废钢区分一下,断裂韧性提高一半是很容易的事情。”秦海说道。

    鲁大双大为惊讶:“兄弟,你真是懂行啊。我这里有个从杏川一钢厂请来的师傅,他也说过这事,不过他说得没你清楚。怎么,你是干这行的?”

    辛金隆得意地笑道:“我这个兄弟就是我专门请来鉴定钢材的,我们搞房地产的,如果不懂点材料,可就是让你们这些奸商给坑了。”

    “辛老板说笑了,我们哪是什么* 奸商啊。”鲁大双陪着笑脸,并不因为辛金隆说他是奸商而恼火。

    秦海顺着辛金隆的话头说道:“鲁老板,实话实说吧,我们是想弄点便宜货,但质量也不能太离谱了。国家要求盖的房子能用70年,我们打个对折,35年总得保证吧?用你这钢材。盖个平房可能无所谓,盖个六层楼估计就得塌了,你说是不是?”

    秦海这话说得可谓是厚颜无耻,但在鲁大双听来,那就属于是推心置腹了。他皱起眉头,为难地嘟哝道:“可是……啧……这一时半会。我上哪找个懂行的人去?”

    “你们这一村子里这么多厂子,就没有哪个厂子请过懂行的技术员?”秦海用上了激将法。

    鲁大双又啧了一声,然后一跺脚,说道:

    “实不相瞒吧,过去我们这里倒也有厂子专门去省城请过专家来指点的,请一次得花好几千块钱。那时候搞钢材的人少,买家对钢材的质量要求也高,你不请个专家来,还真是玩不转。后来搞钢材的多了。买家也是各种各样都有,好多人根本不在乎质量,谁家便宜就买谁家的。

    有几家厂子倒是想炼好钢,可是你在杏川炼钢,不管你炼得多好,人家都不会相信,就是看价钱,所以你等于是白费工夫。一来二去。大家就都不在乎什么质量不质量了,都是拼价钱。反正……我说了也不怕你们不高兴。真想买好钢的,谁会上这来?”

    “鲁老板……你说出了真相啊。”秦海苦笑一声,无言以对了。

    一个市场如果失去了监管,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互相比烂,直到完全崩溃。就如后世的网购,一开始商家还是挺用心在做的。但随着卖劣质商品的商家越来越多,好商家混迹其中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对于消费者来说,因为鉴别不了商品的质量,所以只能挑便宜的买。而商家在无法以质量作为竞争手段的时候,只能靠压低成本来取胜。最终的结果就是导致整个市场上的价格越来越低、商品质量越来越差。

    这种情况其实是十分普遍的,1970年,美国有个叫阿克尔洛夫的经济学家对二手车市场进行过研究,指出在买家与卖家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低质量的产品必然会淘汰高质量的产品,最终导致劣质品泛滥。他把这种现象称为“柠檬市场”现象,发表了一篇开创性的论文,并因此而获得了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秦海没听说过阿克尔洛夫以及他的柠檬市场理论,但多年的商场经验告诉他,鲁大双说的的确是实情。杏川以出产地条钢而著称,到这里来买钢材的,自然都是贪便宜的,你在这里生产好钢材,人家也不会相信,还不如随波逐流,与别人互相比烂。

    要扭转这种趋势,就必须有质量监管部门的介入,让生产劣质钢材的企业受到惩罚,生产优质钢材的企业得到承认。然而,由于小钢铁本身是列入国家淘汰范围的,所以政府根本不可能出面来规范他们的经营,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棍子打死。

    如果真的能够全部取缔小钢铁,倒也罢了,生产优质钢材的小钢厂也同样是小钢铁,被取缔了也不足惜。可问题在于,由于地方保护主义思想作祟,也由于小钢铁关系到一个区域的民生、就业,所以小钢铁的治理又变成了纸上谈兵。

    无法关停所有的小钢厂,又因为小钢厂不合法而不愿意进行质量上的监管,这个市场不烂掉才怪呢。

    “宗老弟,你觉得鲁老板的钢材,咱们能用吗?”辛金隆看着秦海问道,为了掩人耳目,秦海临时用了母亲宗惠英的姓,因此辛金隆在人前称他为宗老弟。

    “辛总,用这样的钢材,只怕有风险。”秦海回答道。

    辛金隆转头对着鲁大双,说道:“不好意思,鲁老弟,你这钢材,我们实在是不敢用,不知道你们村里其他厂子有没有好一点的钢材,我们想去其他厂看看,你没意见吧?”

    人家说到这个程度了,鲁大双还能有什么意见?辛金隆是大老板,鲁大双自忖是无法与对方掰手腕子的,强买强卖这种事情,只能是针对弱势的买家,谁敢跟一个体量超过自己十倍甚至百倍的买家玩这种游戏?

    “其实,如果你们对钢材质量比较看重,我说句难听的,东道沟村只怕是没一家能符合你们条件的,你们各位怕是要白跑一趟了。”鲁大双说道。

    秦海呵呵一笑,说道:“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鲁老板,如果你真想接这一单,改天我帮你介绍个炼钢技师来,帮你改进一下工艺,把质量提升一倍也不成问题。而且好的工艺比你现在的工艺还节能,你的电耗肯定会下降一大截,算起来成本说不定更低呢。”

    “宗老弟说的是真的?”鲁大双眼睛一亮,无疑是被秦海的提议给打动了。

    秦海道:“这事回头再议吧。有句话鲁老板记住了,现在搞小钢铁的越来越多,我们也是要挑一挑的。像你这种一敲就断的螺纹钢,除非是不要命的买家,别人谁敢要?”

    “宗老弟说的对,我也得跟其他老板合计合计这件事了。”鲁大双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如果不是碍着辛金隆在旁边,只怕就要拉着秦海结拜兄弟了。

    怀着生意不成人情在的心理,鲁大双陪着辛金隆、秦海一行开始走访村里其他的小钢厂。每一家钢厂的格局与同鑫钢厂都差不多少,生产出来的地条钢在质量上也是一样不堪。秦海把刚才对鲁大双的那套说辞向其他钢厂的老板也照样说了一遍,各位老板的反应参差不齐。有的深以为然,表示要琢磨琢磨改进技术的问题,有的则向秦海投来不悦的目光,明显是嫌恶秦海的多管闲事。

    秦海此行的目的,除了要掌握地条钢生产的现状之外,还有了解地条钢生产者心理的意图。人性本善或者人性本恶,决定了不同的应对手段。对于黑了良心的奸商,无论如何严惩都不为过,而试图感化他们,则是异想天开。但如果对方只是随波逐流,内心还有通过诚信经营来致富的愿望,那么给他们一些机会,他们将能弃恶从善,这比一味打压要高明得多。

    伟人曾说: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许多官员所以做不好事情,原因就在于与百姓隔绝,分不清百姓中的敌友。秦海既然接了这桩重任,自然要亲自深入一线去接触自己的对手,寻找化敌为友之道。首长亲自点将让秦海来办这件事,也正是看中了他的务实精神。

    在波澜不惊的气氛下,秦海遍访了东道沟村的各家小钢厂,中午的时候甚至还在村里与几位小老板共同喝了一通小酒,其乐融融地聊了许多炼钢和做买卖的心得。秦海自称自己曾一名工学院毕业的技术员,早年在国营钢厂工作过,还曾参与过出国引进钢铁设备的项目。说起在马德里与奥索冶金技术公司斗智斗勇的经历,把鲁大双等一干农民企业家听得如醉如痴,头顶上的崇拜数据条直接就满格了。

    “辛老板,宗老弟,你们放心吧,我这就想办法找人帮着改进一下工艺,争取炼出够你们要求的螺纹钢。你们过个把月再来,到时候先验货再谈价钱,如何?”

    考察完毕,鲁大双把辛金隆一行送出村口,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道。

    秦海笑道:“鲁老板有这个决心就好,你放心吧,过个把月,我肯定还会再来的,到时候鲁老板可要说话算话哦。”(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四章 做出一点牺牲

    ();    秦海一行在东道沟村走了个遍,鲁大双以及其他小老板们硬是一点都没有怀疑他们就是传说中的中央工作组。在小老板们心目中,工作组的官员应当是颐指气使、满口大道理的,哪会像那个辛老板那样粗俗不堪,又哪会像那个“宗老弟”那样平易近人。由于东道沟村平素里接待外来客商也很寻常,大家便把这一次秦海等人的来访当成了一次普通的商业活动。

    唯一让他们觉得遗憾的,就是没有接下这宗高达每月2万吨的大单子。可人家“宗老弟”说了,辛老板做的是大工程,质量上不能太马虎,所以东道沟的地条钢,离人家的期望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咱们是不是要去省城请个教授来帮着看看呢?”鲁大双回到村里,与小伙伴们认真地商量开了。

    “请什么请,上头政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万一到时候查得严了,咱们的厂子都办不下去,花的钱不都打水漂了吗?”有其他的小老板这样说道。

    “是啊,如果一直都能做下去,花点钱也就值了。这天天提心吊胆的,谁有闲心去请专家?”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道。

    “可我答应过宗老弟的……”鲁大双有些抑郁了。

    要不,再看看情况吧,鲁大双最后这样想道。

    再说秦海,出了东道沟村之后,他就和辛金隆分开了,只带着葛东岩回到郭秋实的身边。看到秦海毫发无损地回来,郭秋实一颗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嘴里念着佛,快步迎上前问道:“秦组长,怎么样,没出什么事情吧?”

    “能出什么事情呢?”秦海笑嘻嘻地反问道。

    “他们没有为难你?”郭秋实问。

    秦海知道郭秋实能够看到他坐车进村,但估计没有看到辛金隆的存在,于是答道:“我坐着奔驰车,他们以为我是个大老板,所以就不会为难我了。”

    “那就好。”郭秋实由衷地说道。如果秦海在东道沟出点什么事情,他的罪责就大了。

    “对了,秦组长,你在村子里调查的情况怎么样。收获大吗?”郭秋实又问道。

    秦海点点头,含糊其辞地说:“嗯,还好吧,接触到了一些情况……对了,你和凌记者联系上没有?”

    听到秦海问这个问题。郭秋实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吭吭哧哧地说道:“秦组长,我向你检讨,你交代我的事情,我……”

    “怎么,你没联系?”秦海奇怪地问道。

    “不是,我联系了。不过,我没有说我是谁,只是说我是一位热心群众,向他报个料。我说有一个中央工作组到了杏川。要调查杏川小钢铁泛滥的问题,估计会有很多新闻点,让他抓紧过来报道。没等他多问什么,我就赶紧把电话挂了。”郭秋实说道。

    “哈哈!”秦海笑了起来,他知道郭秋实这样做的原因是怕被县里的人知道他给秦海通风报信,而假装是热心群众,县里的官员就无从猜测是谁了。毕竟当初凌世杰被打的事情在杏川不是什么秘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给凌世杰打个报料电话。也是可能的。

    秦海的原意是想请凌世杰来与自己配合,他甚至愿意为凌世杰创造一些条件。现在郭秋实采取了一个藏头缩尾的方法,对秦海来说也是一种新的选择。索性让凌世杰独立采访、自主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是照原来的思路做。也省得互相牵制了。

    在接下去的时间里,秦海带着郭秋实继续在各乡镇调查。他带来的那些下属也分成了若干个小组,或者假扮成采购商,或者装成卖废钢的,寻找各种机会与小钢厂、小炼焦厂接触,了解他们的经营情况。

    郭秋实虽然一直与秦海在一起。对于秦海的调查进展情况却是雾里看花,完全搞不清楚。他知道这是因为秦海对他并不完全信任,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抱怨,在他看来,少了解一些情况反而更加安全,他才懒得去帮小钢厂的老板们操什么心呢。

    在这期间,秦海也不时和高学建通一个电话,说几句没营养的套话,以免高学建着急。高学建几次提出要派人去给他们送一些吃的用的,都被秦海婉言谢绝了。杏川县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秦海一行刻意隐藏行踪,高学建还真是没办法找到和监控住他们。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秦海已经把杏川县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作为小钢铁最为集中的一个县,杏川的情况也可以作为全国小钢铁状况的一个缩影。有了这些第一手的材料,秦海才能够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老郭,我们的调查差不多告一段落了,今天我打算回县城去和高县长简单沟通一下,然后就要回京城复命去了。这段时间我们合作得很愉快,请允许我代表工作组向你表示由衷的感谢。”在通往县城的岔路口上,秦海郑重其事地对郭秋实说道。

    “呃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秦组长今天就要离开杏川了吗?嗯嗯,我还真点舍不得离开秦组长呢……”郭秋实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郭,我们走了以后,高县长肯定会向你打听我们这一阵子调查的情况,你想好怎么回答他没有?”秦海又问道。

    “秦组长,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他啊?”郭秋实哭丧着脸说道。高学建派他跟着秦海,自然是希望他能够给秦海的调查制造一些阻力,以免秦海了解到太多的真相。他可好,非但没有妨碍秦海的调查,还给秦海提供了一大堆杏川县的内幕。高学建如果知道这个,还不得把他折腾得生不如死?

    秦海道:“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说我带的人已经把杏川县的情况查了一个底儿掉,甚至涉及到高县长本人的事情也已经被我查到了,让他早做准备;另一个是说我带着一群人只是虚张声势,其实连一个厂子都没进去,只是在外面拍了一些照片,走了走过场。两种回答取决于你自己的考虑,我从不强人所难,不会对你提出什么要求的。”

    郭秋实无语了,这还不叫强人所难吗?秦海明着说是有两种选择,其中郭秋实该选哪个,还不是一目了然的吗?郭秋实已经投靠了秦海,这就决定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向高学建说实话,最终只能是里外不是人。

    “秦组长,你不用说了,我肯定不会向高县长泄密的……不过,这事也捂不了多久,回头如果高县长给我穿小鞋,秦组长你答应过我的……”郭秋实说到这,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海,不再说下去了。

    “嗯,对,我答应过你的。”秦海像是刚刚想起自己的承诺,他拍了拍脑袋,突然问道:“老郭,如果我需要你做出一点牺牲,你愿意吗?”

    “牺牲?”郭秋实有些不解。

    “嗯,牺牲。”秦海认真地说道,“比如伤条胳膊、断条腿之类的……你放心啊,不是那种永久残废的情况,只是受点皮肉之苦。”

    “可是……为什么呀?”郭秋实问道,平白无故的,谁乐意受这种无妄之灾。拍中央领导的马屁是一码事,伤筋动骨……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大了?

    “你就说愿不愿意吧。”秦海笑呵呵地说道。

    郭秋实想了想,毅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是秦组长你需要,我老郭受点苦没事。秦组长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老郭,你看那边……”秦海用手向远处一指。

    郭秋实不明就里,扭头看去,没等他看到什么,就觉得身后一股阴风袭来,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便飞了出去,随后便重重地摔在了七八米远的田地里。因为毫无防备,他这一下摔得很是狼狈,手上、脸上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数处,一条胳膊也如秦海预言的那样,脱了臼,根本抬不起来了。

    “秦组长,这……”郭秋实真的哭了,他看到向他出手的是站在秦海身边的葛东岩,虽然他一直知道葛东岩身手不凡,但真挨了一下,才知道此前的想象都过于低估了。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得罪秦海,为什么秦海要对自己下此毒手呢?

    “哎呀哎呀,老郭,你这是怎么啦?”秦海跑上前去,蹲在地上,满脸心疼的样子:“你看,刚才咱们坐的车子突遇事故,你为了救我,挺身而出,身受重伤。你放心,我会马上安排你到省城的大医院去住院治疗,我还会让国家经贸委给省里致函,要求对你见义勇为、保护中央工作组干部的事迹给予表彰。你就安心地在医院住上一段吧,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再提请组织上的奖励。”

    郭秋实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木讷一点,但涉及到官场上的猫腻,他岂有不懂的道理。他一下子就听懂了秦海的安排,不由得心花怒放。他强装出矜持,用大义凛然的口吻回答道:

    “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秦组长你安全了,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五章 这样的堡垒如何啃

    ();    工作组在杏川走马观花,没有获得实质性的信息。政府办副主任郭秋实在突发车祸时为保护工作组副组长秦海而身受重伤,被县医院的急救车紧急送往省城的部队医院救治去了。这就是高学建所得到的信息。

    秦海带着工作组离开杏川之前,又见了一次高学建。在会谈中,他对杏川县小钢铁遍地的情况表示了极度的愤怒,声称问题很严重、性质很恶劣、影响很广泛,但高学建从他的叙述中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些内容,那就是秦海其实压根就没能进入那些小工厂,因为他口口声声说的东西,其实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随便翻几张报纸也比他看到的东西要多。

    被高学建派去慰问郭秋实的政府办主任王越在郭秋实被抬上救护车之前与他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谈,得到的信息与高学建的猜测差不多。郭秋实表示,秦海带了一个规模颇为庞大的工作组,也去了不少地方,但所到之处,都只是在外面观望一番,并没有敢进入村子里去进行深入的探访。

    对于郭秋实受伤的情况,王越也向县医院的医生进行了一番了解,得知郭秋实的胳膊伤得很厉害,肿起老大一块。由于秦海担心县医院医生水平太差,坚决不让医生对郭秋实进行深入的检查,因此医生只能从外观判断其伤情。

    秦海在与高学建会面时,再三表示如果没有郭秋实挺身而出,秦海自己的性命就堪忧了。秦海还提出强烈要求,希望杏川县能够掀起一个学习郭秋实同志的运动,并给予郭秋实以实实在在的奖励。

    “王越,你对这事怎么看?”

    在送走秦海和郭秋实之后,高学建对王越问道。

    “老郭受伤肯定是真的,我看过了,脸上、胳膊上都蹭破了好大一片……老郭也是走了狗屎运了,救了工作组的副组长,这个功劳可真不小呢。”王越不无嫉妒地说道。

    郭秋实能够领悟到的事情。王越自然也能想到。郭秋实立了这样的功劳,自上而下的各种嘉奖是必不可少的,对于官场中人而言,最大的奖赏莫过于行政级别上的提升。郭秋实现在是副科级。即使只提一格,也与王越平起平坐了。万一上面提出的奖励力度更高,郭秋实凭此功劳直接升个副处级也不是不可能。受点皮肉之苦,连升两级,这实在是太物美价廉的事情了。

    高学建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黑着脸问道:“你觉得,这个姓秦的,走这一趟用意何在?”

    “走过场吧?”王越道,“我看他年龄挺轻的,估计也是经贸委重点培养的干部,下来走一趟,提交一个报告,也算是有了实践经验了,上去就好提升了。”

    “你说,他有没有摸到咱们县的底牌?”高学建问。

    王越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咱们不是已经给下面打过招呼了吗。下面没有人反映说工作组到过村里或者厂子里。我问了一下老郭,还有刑警队的张朋他们,他们说这些天跟着工作组跑了不少地方,不过工作组一直都是站在山坡上拍照,或者路边找个老乡问问之类的,没有到村里去。据说是秦海下的命令,说是避免和村民发生冲突。”

    “哼!”高学建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他是担心自己吧。他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年轻干部,当然不会去冒这个险。再说,万一发生冲突。就算他的人身安全不会受到伤害,传出去对他的影响也不好。这些上头的官员,才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我们这些土包子磕呢。”

    “那是那是。”王越连声附和道。

    高学建道:“不过,他走这一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弄出来。我琢磨着,他回去之后,肯定会交一个报告,把咱们杏川的事情说得一团糟。到时候省里、市里肯定会有新的要求下来,咱们也得做些准备了。”

    “这种事情,也就雷声大、雨点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早就有经验了。”王越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怪高学建和王越迟钝,实在是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小钢铁整治的事情,折腾了好几年,省里、市里过来调研岂止十次八次,又有哪一次取得了效果?秦海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少年得志而又不接地气的年轻部委官员,高学建相信,以自己的阅历,耍弄这样的官员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在高学建、王越信心满满地准备着应付后续事情的时候,秦海带着他的班底已经回到了京城。崔洪春专门安排出时间听他汇报,而他则带上了一同参与了调研的辛金隆、葛东岩和黑子。

    “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过去在一起做过不少事情的。上次我去南方治理稀土产业的时候,就是和他们在一起的。”秦海向崔洪春介绍道。

    “崔主任好。”几个人一齐向崔洪春行礼问候。这其中尤以辛金隆最为激动和尴尬,激动之处,当然是因为见到了这么大的干部,至于尴尬,那就是刚才秦海太过于美化他了。在当年秦海整治稀土产业的时候,辛金隆可是秦海拎出来祭旗的吉祥物。

    崔洪春向众人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然后便坐下来,开始听秦海的汇报。秦海说完之后,黑子又补充了他所掌握的一些情况。这些天,他带着几个哥们混迹于杏川的乡村酒肆,结交了不少当地的闲汉,了解到不少杏川县的官场隐秘。他得到的信息与秦海在小工厂里得到的信息互相补充,勾勒出了杏川县小钢铁产业得以长期存在和发展的完整脉络。

    “官商勾结,黑心建筑商提供了大量的需求,小钢铁涉及到数万百姓的就业和生计,使政府投鼠忌器,此外还有黑恶势力在背后提供保障,动辄煽动民意给执法人员施压……所有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就使得杏川的小钢铁成了一个攻不破、打不烂的钢铁堡垒。”崔洪春总结道。

    “没错,就像小说里写的威虎山一样,贸然攻进去,最后必然是全军覆没。”葛东岩附和道,他刚当兵就给省军区司令员当过警卫员,所以在崔洪春这样的高官面前丝毫没有局促的感觉。

    听到葛东岩发言,崔洪春饶有兴趣地问道:“小葛,你是当兵的出身,你说说看,遇上这样的堡垒,你们是怎么打的?”

    “这得看情况了。”葛东岩道,“过去岳司令给我们讲过打仗的事情,他说,像这样的堡垒,如果有内线,能够里应外合,最好是从内部攻破;如果没有内线,可以先围起来,开展攻心战,让敌人丧失斗志,然后再进行强攻;如果攻心战也不成,或者时间太紧张,也有硬啃的时候,世界上没有攻不下的堡垒,只是看谁能承受得起代价而已。”

    “嗯,说得不错。”崔洪春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秦海问道:“小秦,你是怎么考虑的?”

    秦海道:“如果要强啃,当然也能啃得下。我和那些小老板接触过,他们嘴上说得挺硬气,说如果政府敢取缔他们,他们就拼命。但事实上,他们这些年都有了一些身家,不再是过去白手起家的时候那样无牵无挂了。因为有了财产,所以他们更容易患得患失,只要我们的治理力度足够大,他们的反抗只是暂时的,不足为惧。”

    说到这,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向辛金隆瞟了一下,辛金隆面有难堪之色,想必是想起了当年秦海带兵查抄他那个小稀土矿的场景。

    崔洪春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这些小动作,而是笑着评价道:“但这不是你小秦做事的方式,是吗?”

    “没错。”秦海道,“这样做太过于粗暴,虽然说大多数业主会选择屈服,但如果遇上坚决反抗的,难免会引起**,对稳定不利。再说,这种方式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等风声过后,这些小厂子又会死灰复燃,我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精力去和他们打游击战。”

    “说的对。”崔洪春道,“这些年,各地都采取过严打行动,每次都报告说取缔了几百家、关停了几百家,但事情过后,又故态复萌了。你说的治标不治本这个判断很准确,要真正把小钢铁打下去,必须寻找治本之策。”

    秦海道:“崔主任说得好。我这次自己带队下去做调研,就是想了解一下有没有治本的方法。据我的观察,其实大多数的小企业主并不甘心一辈子做这种不能见人的营生,有些厂长甚至表示,生产这种劣质地条钢是昧着良心的事情,如果什么地方因为用了这种地条钢而发生了事故,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罪孽,苍天是不会轻饶他们的。”

    “既然知道这点,他们为什么还做?”崔洪春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开始是因为穷,后来是因为贪婪,还有就是从众。”秦海道,“以这些人做下的坏事,如何惩罚他们都不为过。但他们并非无可救药,只要我们能够给他们机会,他们是完全可能改邪归正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六章 先做一个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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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海是一个商人,商人做事一般不会走极端,不给别人留下活路的商人,自己也很难做大。在治理小钢铁这件事情上,他从一开始考虑的就是如何让这些非法经营转化为合法经营。这种思路在他当年治理南方稀土乱象的时候,曾经挥了很大的作用,不但解决了问题,而且为自己赢得众多的盟友。辛金隆如今能够听秦海的差遣,并不是因为惧怕秦海的权势,而是因为秦海给他开辟了一条比以往更好的道路,让他在合法的前提下赚到了比过去更多的钱。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愿意当守法良民的,这样赚钱心里踏实,不用提心吊胆,何乐而不为?

    鲁大双这类人的情况与辛金隆是一样的,如果秦海能够帮助他们从不合法转向合法,那么解决小钢铁问题的难度就会大幅度下降,这些人还可以在未来中国的钢铁产业格局挥应有的作用。

    从这个原则出,秦海在从杏川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一整套的方案,现在正是向崔洪春汇报以求获得支持的时候。

    “崔主任,我的考虑是这样的……”秦海说道,“目前中国经济已经步入了快车道,各地的房地产经济展十分迅猛,国家的各种基础设施建设也在不断升温。在这种情况下,未来1o年至2o年内,中国的钢铁需求仍然会保持一个快增长的趋势,到2o12年,全国的钢铁需求量预计将突破5亿吨。

    这样大的钢铁需求,需要有更多的钢铁企业来予以满足。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些小钢铁,如果能够得到规范,让他们改进技术扩大规模,未来将可以挥重要的作用。小钢铁的危害不外乎是两个方面。一是规模小技术水平差,导致能耗污染等严重标;二是由于缺乏监管。产品质量差,造成严重的社会危害。

    如果我们能够帮助这些小钢铁企业通过联合的方式扩大规模,再从政策上支持他们改进技术,同时加强质量监管,所有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在能够生产合格钢材光明正大赚钱的情况下。谁还会愿意去搞地条钢来赚黑心钱呢?同时。如果有足够多的中小型钢铁企业存在,弥补钢材市场上供不应求的局面,那么地条钢也就没有了生存的土壤,自然就会销声匿迹了。”

    “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崔洪春赞许道,“改变一味打压的作法,由对抗转向合作。化敌为友。这的确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秦海正色道:“这些小企业主本来也不是我们的敌人。说实话,能够在政府的高压之下把地条钢生意做起来的人,都是有头脑敢冒风险的人,用我们集团总经理宋洪轩的话说,这就是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一帮人。中国要搞全面的市场经济,需要无数的企业家。我们现在的企业家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让这样一批具有企业家潜质的人一直处于非法经营之中,是对人才的浪费啊。”

    崔洪春笑道:“你还越说越悬乎了。大家都知道,搞地条钢的就是一群不法奸商。到了你嘴里,却变成了什么企业家精神。好吧,你说说看,我们该如何挽救这些企业家呢?”

    秦海道:“先,要转变观念。很多小钢铁厂都有改进技术的愿望,他们遇到的难处是请不到专家,也请不起专家。咱们能不能采取送技术进厂的方法,由经贸委和各省市牵头,组织高校研究所和大型钢铁企业里的专家技师,到这些小钢铁厂去,为他们免费提供技术指导,帮助他们摆脱低效的生产方式。”

    “你是说免费?”崔洪春瞪圆了眼睛,“这算什么事,他们搞非法经营还有功劳了吗,凭什么要免费为他们提供服务?”

    秦海道:“崔主任,你算算这个账就不会这样想了。为了查处这些小钢铁厂,我们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由于这些小钢厂的劣质产品流入到建筑行业,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如果我们把这些成本用于聘请专家,帮助他们改进技术,又能够挽回多少不必要的损失?”

    “这是歪理……”崔洪春大摇其头,“你接着说吧,我听听你其他的想法是什么。”

    “其二……”秦海接着说道,“由国家出资,赎买这些小钢铁厂目前使用的不合格的设备,同时国家拿出一笔钱,向他们放低息贷款,帮助他们购买合格设备,达到国家规定的技术要求。”

    崔洪春咧了咧嘴,说道:“小秦,你真是财大气粗啊。赎买这些小钢铁厂的不合格设备,再提供低息贷款,这得多少钱才够?你真以为国家财政是棵摇钱树啊?”

    秦海道:“我们大致计算过,如果是搞短流程炼钢,对落后生产工艺进行改造,形成年产5o万吨左右的产能,大概需要5ooo万至8ooo万的资金。由于生产效率高,产品质量好,钢材价格能够比现在生产地条钢要高出2oo至3oo元每吨。这样计算下来,扣除其他成本,设备投产之后,一年多时间就能够收回全部投资,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愿意做的。

    现在有些企业不愿意更新设备,一是因为原来的旧设备是花钱买来的,凭空报废,不符合他们的节俭心理。二则是因为难以筹措到足够的资金来更新设备,所以明知更换设备之后能够赚更多的钱,也只能望洋兴叹。国家如果能够解决他们的这两个困难,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是愿意接受改造的。”

    “可是,国家需要拿出多少钱呢?”崔洪春问道。

    “短期内,大约需要拿出1oo亿到2oo亿的资金,这些资金大部分是贷款,是能够收回的,只是暂时借给这些企业使用而已。因为这些小钢铁的存在,国家承受的环境损失远远不止1oo亿,这笔账国家有没有算过?”秦海说道。

    2o世纪末至新世纪初的中国,伴随着经济的高增长,钢铁水泥等高耗能产业蓬勃展,带来的一个巨大的负面损失就是空气质量的下降。让后来的人们谈虎色变的雾霾主要就是起源于这个时期。在后世,国家斥资数千亿元试图治理雾霾污染,但举步维艰。如果能够在十几年前花费比这少得多的资金用于补贴小钢铁小水泥的技术改造,未来将可以省下十倍百倍的治理费用。

    崔洪春的犹豫,来自于他的时代局限性。一方面,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中国经济会有如此大的展,在当年觉得1oo亿2oo亿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仅仅1o年之后,几千亿的治理费用都已经不在话下了。另一方面,当年的人对于污染的忍受能力也远远高于后世,国家贫穷的时候,新鲜空气仅仅是一种奢侈品,只要到了国家富裕之后,人们才会认识到良好的环境其实也是生活所必需的。

    听罢秦海的话,崔洪春陷入了沉思,他在权衡着各种方案的利弊。不得不说,秦海的思路,是非常新颖的,让陷入困局的治理小钢铁行动有了一线曙光。不过,调动上百亿的资金来改造小钢铁,这可不是崔洪春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恐怕需要到中央这个层面,才能下如此大的决心。

    “如果崔主任有疑虑,我们可以先做一个试点。至于资金嘛,我们集团可以承担。经贸委方面只需要给我们一个授权,你看如何?”秦海笑嘻嘻地抛出了他的后一个计划。

    “没问题。”崔洪春这回连想都没想,直接就作出了回答。他知道秦海手里有大量的资金,支持一个试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于授权,他完全能够相信秦海的人品,知道秦海不会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你是长亲自指定的工作小组副组长,你自己就可以给自己授权,还需要经贸委做什么吗?”崔洪春说道。

    “我只是治理小钢铁行动小组的副组长,涉及到人事调整警力配置部队调动……”秦海掰着手指头开始给崔洪春算了起来。

    “等等!”崔洪春伸手拦住了秦海,“你打算干什么,怎么还有部队调动的事?”

    秦海一指辛金隆,说道:“老辛,这个问题你来给崔主任解释一下吧。”

    辛金隆面有尴尬之色,不过秦海点了他的名,他也不敢不答应,只能硬着头皮对崔洪春说道:“崔主任,我自己过去就是搞小矿山的,和那些搞小钢铁的老板没什么两样。我们这些人吧,说难听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没有一点强硬的手段,我们是不会听话的。所以呢,这回我就向秦总建议,对这些小老板要先来硬的,把他们打服了,然后再给他们甜枣吃,到时候他们不吃也得吃了。”

    “这种事……也就你小秦干得出来。”崔洪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长找你做这件事是对的。这样吧,其他方面的事情,我负责协调。要调军队,你比我有办法,冀老简直把你当成亲孙子一样,你找他办就行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业务红火

    ();    杏川。

    中央工作组离开之后,就杳无音讯了。县长高学建原本以为工作组跑了一趟,无论如何也会挑点毛病,结果等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看到任何一级领导向杏川县打招呼,这让高学建既有些意外,又感到轻松。

    对郭秋实的嘉奖倒是来得非常快,省宣传部下了一个文件,要求全省的干部学习郭秋实舍己救人的光荣事迹。诸如优秀党员、模范工作者之类的各种荣誉都预备好了,只等着合适的时候予以表彰。郭秋实被送到省城的部队医院之后,享受了高水平的治疗和护理。王越到省城去看望了他几次,每次问起他什么时候能够出院,郭秋实都是笑而不答,似乎是打算在医院里长期地呆下去了。

    官场上的这些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县里那100多家小钢铁企业。这段时间,前往杏川订购钢材的客户似乎比过去多了一些,除了少数以前就见过的熟面孔之外,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出现的。钢厂的小老板们对此倒没怎么在意,只要能够付钱,谁在乎他们是生客熟客呢?

    鲁大双最近接到了一个好活,有一位自称来自于长三角的客商向他订了8000吨钢材,要求两个月内交货。鲁大双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一单如果做得好,起码能够给他带来200万以上的毛利,有了这些钱,他今年一年不开工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客商预付了10%的订金,说好由鲁大双分四次把钢材送到指定的交货地点,每次结算所交付钢材的费用,直至最终完成整个合约。这个条件对于鲁大双来说并没有什么风险,客商预付的订金是150万,鲁大双第一次交付2000吨钢材,成本大约是300万的样子,需要自己垫付150万。但鲁大双不用担心对方爽约,因为有150万的订金,如果对方爽约了。鲁大双可以很容易地把2000吨钢材以低价出手,甚至能够赚得更多。

    客商付完订金就离开了,鲁大双不敢耽搁,马上联络过去为自己提供废钢铁的供应商。让他们抓紧给自己送货。供应商那边也是异乎寻常的痛快,表示只要货款到位,废钢要多少有多少,随时都可以满足需要。

    杏川县的小钢铁厂有一部分自己拥有炼铁高炉,采用铁水炼钢的方式。但绝大多数采取的都是所谓的“短流程炼纲”。也就是直接用废钢回炉熔炼的方法。用废钢炼钢的成本比用生铁炼钢要高出不少,但设备却十分简单,只需要有一台电炉,加上一套简易的铸钢、轧钢装置就足够了。鲁大双的同鑫钢厂采用的就是这种短流程炼钢法,所以必须使用废钢作为原料。

    两个月冶炼8000吨钢材,已经超出同鑫钢厂的生产能力。鲁大双对此并不担心,东道沟村有十几家小钢厂,他干不完的活,可以转包给其他钢厂去做,只要从利润中抽出一些支付给这些钢厂就行。在以往。各家钢厂都是这样相互转包的,有业务的厂子吃肉,没业务的厂子喝汤,大家已经是十分默契了。

    不过,这一回的情况却有些反常,当鲁大双拿着订单去找其他几家钢厂老板商量转包的事情时,他意外地发现别人手里居然也拿着大额的订单,同样急着要协作的厂子。

    “你接到了多少吨?”

    这些天,东道沟村的小老板们一见面就是互相这样发问,有些厂子接了几千吨。有些厂子接了几百吨,都是约定在一两个月之内交货的。对于这种订单如云的情况,小老板们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地方自然是有业务可做。而且如此火爆的业务,意味着未来的市场也非常可观。至于担忧之处,那就是自己的生产能力能不能跟上,废钢价格会不会因此而上升,还有,各家厂子如果同时开工。电网恐怕也是难以承载的。

    不管怎么说,有业务毕竟是好事,大家都欢天喜地地进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除了东道沟村,其他一些村子里的小钢厂也碰上了类似的好运气,一时间,拉着废钢的大卡车挤满了通往杏川的道路。由于各家小钢厂都要垫资采购废钢,杏川的高利贷生意也跟着红火了起来。

    “最近的钢铁生意怎么会这么好?”

    高学建接到下面报告上来的情况,有些诧异。杏川的小钢铁厂是县里重要的财源,一年有多大的业务量,高学建是非常清楚的。短短十几天时间,各家钢铁厂都接到了订单,业务量几乎超过了以往全年的总量,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些邪乎。

    “会不会是南方的房地产兴旺了,钢材缺口大了。”王越这样猜测道。

    “早不来晚不来,中央工作组前脚离开,后脚就有这么多客商来订钢材,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高学建问道。

    王越想了想,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总不会是中央工作组替咱们做了广告吧?”

    “瞎想什么呢!”高学建斥道,“我是说,这其中会不会是工作组搞的名堂呢?”

    “您是说,工作组想给我们县栽赃?故意给我们找了业务来做?”王越说道,“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吧?”

    “的确,如果他们想整咱们县,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再说,看下面汇报的情况,这些客商都是付了订金的,工作组不可能为了给我们找麻烦而调集这么多的钱吧?”高学建分析道。

    这种讨论,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高学建让王越去找了几家小钢厂调查,得到的回答都是说客户是有名有姓的,付的订金也都是真金白银,不可能是骗子。再说,大家也看不出这样一个骗局有什么意义,要抓杏川县小钢铁的辫子,根本就不用费这种力气嘛。

    “明天就是交第一批货的时间了,到时候我把货送过去,当面让对方把钱打到账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鲁大双向前来询问的王越这样说道。

    “送货地点是哪里?”王越问道。

    “大仑市。”鲁大双道。

    大仑是燕宁省的一个港口城市,以往燕宁省的钢材也经常会通过海运方式销往其他省市,客商要求鲁大双把钢材送到大仑,是非常正常的一个要求。说好的交货地点是在大仑的货运码头,那是有王法的地方,所以也不存在想劫掠这些钢材的可能。

    莫非,这真的是一桩寻常的交易?王越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十几辆载重50吨的大货车来到了东道沟村,鲁大双指挥着吊车把轧好的钢材装到了车上,然后亲自坐进第一辆大货车的车头,押送着运钢材的车队浩浩荡荡上了公路,向大仑方向开去。

    “鲁老板,这次送的货可不少啊,发财了吧?”

    开车的司机叫白万新,与鲁大双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往,同鑫钢厂一个订单也就是百来吨,多的时候是几百吨,只用得上三四辆卡车。这一回,鲁大双让白万新帮忙找来了十几辆卡车,而且说好要运好几趟,可见货物数量之多。白万新也是懂行的人,稍稍估算一下数量,也能猜到鲁大双的利润之丰厚了。

    “哈哈,马马虎虎吧。”鲁大双得意地说道,“这一次一共送2000吨,以后还有3次,一共是8000吨。不过,现在炼钢没啥利润,也就是赚个辛苦钱而已,真不如你们跑运输的,没啥成本,全是净赚的。”

    白万新笑道:“鲁老板说笑了,我们跑一年运输,赚的钱连你的零头都比不上。我一个表哥就是搞钢材的,他说一吨钢材起码能赚500块,你这8000吨,就是足足400万了,这还叫马马虎虎?”

    鲁大双摆摆手道:“一吨钢材赚500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哪有这样的好事。这个月,不但我家拿到了业务,其他厂子也都接到了业务,搞废钢的价钱足足涨了100多块,我每吨钢材现在连100块钱都赚不到,还要搭进多少疏通关系的钱。不瞒你说,我这次可是借了高利贷来进废钢的,就等着今天收到货款,赶快去还高利贷的钱。”

    “这倒是,放高利贷那帮人可不好讲话,晚一天还钱就是几千几千的利息呢。”白万新颇有同感地说道。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车队已经出了杏川县界,进入了隔壁的康台县。转过一个山坡,鲁大双一眼看到前面路上停了几辆车子,旁边站着一些人,其中还杂夹着几个戴大盖帽的警察。

    “老白,那是怎么回事?”鲁大双问道。

    白万新抬眼看了看,郁闷地说道:“估计是临检吧,查有没有超载、醉驾之类的。咱们的车都超了一点,估计得罚个千儿八百块的。”

    “没事,咱们事先不是说好了吗,超载的罚款算我的。”鲁大双拍着胸脯说道。超载的要求是他提出来的,所以罚款也只能是他来出。千儿八百块的罚款,对于预期拿到的利润而言,是九牛一毛,鲁大双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碰上了硬茬子

    ();    “停车!”

    一位警察站在公路中间,拦住了车队。

    白万新踩住刹车,从车窗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警察同志,我有营运证,也没有超载。我老跑这条线的,咱们康台交警队的张队、刘队他们都认识我老白。你是新来的吧,改天一块喝酒去。”

    “我不认识张队、刘队。”警察黑着脸,用手指了指旁边一块空地,说道,“把车都开那边去,别挡着道。”

    “不认识张队?”白万新一愣,“你不是康台交警队的吗?”

    “少废话,把车开过去!”那警察恼了,把手一挥,“你,还有后面的车,都开过去停好,熄火,下车等着检查。”

    白万新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能乖乖地照着警察的吩咐,把车开进旁边的空场。这是一个废弃的货场,足够停下上百辆大货车。白万新把车开进货场的时候,看到前面已经有一些车辆停着了,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正在车上检查着什么。

    后面的司机见白万新的车进了货场,也都跟着一辆接一辆地把车开了进来,停成几排,然后照着警察说的那样,熄火下车,等着接受检查。

    “车上拉着什么?”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向白万新问道。

    “螺纹钢。”白万新答道。

    “货主是谁?”工作人员又问道。

    “是我。”鲁大双举手答道,不知乍的,他的心扑扑地跳得厉害,想到莫名找上门来的大额订单,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合格证、检测报告。”工作人员向他伸出一只手,说道。

    “合格证、检测报告?”鲁大双瞪圆了眼睛,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钢材生意,哪开过什么合格证,这些钢材都是劣质的地条钢,合格二字根本就靠不上边。

    “同志。我们过去运钢材,从来都没有开过合格证啊,我们的钢材……那肯定都是合格的,要不客户能接受吗?”鲁大双装傻道。同时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周旋的余地。

    “国家经贸委文件规定,为保证建筑材料质量,保障人民群众的安全,即日起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钢材质量大检查。所有不符合质量要求的钢材,全部予以暂扣。不得流入建筑市场。对于未能提供质量检测报告的钢材,采取现场检测的方法,检测合格可以放行,不合格一律按暂扣处理。”工作人员板着脸,像背书一样地向鲁大双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我怎么没听说过?”鲁大双急了,这批钢材的质量如何,他还能不清楚吗?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复杂的现场检测,只要拿两根钢材互相敲打一下,就一目了然了。能够不马上断裂的。就算是好的,至于说有明显的裂纹、疤痕之类,那更是不用说的事情。

    “这是刚下发的文件,但关于治理和淘汰劣质钢材生产的通知,早在前年就已经下发了,你作为开钢铁厂的,会不知道吗?”工作人员冷冷地问道。

    “我……”鲁大双能说自己不知道吗,杏川县这么多小钢铁厂,哪家不知道国家有这样的政策。只不过大家都坚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信条,从来也没有把这些政策放在眼里。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十几辆货车,将近800吨钢材落到了检查人员的手里,这简直就是要了鲁大双的亲命了。

    “同志,我不知道这个文件。我们客户急着用这批钢材。要不,我先把钢材送过去,回头再把合格证给您送过来,您看如何?我保证下不为例,至于这一次,该罚多少钱。您说了算。”鲁大双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向那工作人员使着眼色,他觉得自己这个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对方但凡有意,肯定会和他约定一个“送合格证”的场所,至于到时候送过去的是合格证还是别的什么,那就是天知地知的事情了。

    不曾想,对方根本没有搭理鲁大双的这个茬,他用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说道:“你到那边去办个手续吧,钢材全卸下来,一共多少吨,那边的工作人员会给你开收条。目前国家还没有确定对这些劣质钢材的最终处置办法,我们只是暂扣,最终是没收还是责令返工重炼,要等国家的政策。”

    “可是……我们和客户签了合同的,晚一天送过去,客户要索赔的。”鲁大双争辩道。

    工作人员把眼一瞪,道:“你们客户跟你们签的合同是采购不合格的钢材?要不你把你的客户找过来,只要他敢说他们要的是不合格钢材……”

    “那怎么样?”鲁大双觉得有了一线希望。

    “我们直接把他拘了。”工作人员断然地说道。

    “拘……”鲁大双傻眼了。他和客户签的合同就在他带的公文包里,他当然记得,人家在合同上是明确提出了质量要求。地条钢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供销双方心照不宣,但在合同上不可能直接声明能够接受劣质产品。那位工作人员让他把客户叫到现场来对质,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你们这是违法!你们这是……”鲁大双嚷叫起来。价值100多万的东西被扣了,搁在谁身上都得急眼。最关键的是,如果这批钢材被扣了,后面还没有发运的那些钢材,肯定也运不出来了。钢材不能运到大仑码头,他就拿不到货款。客户预付的订金只有150万,而他采购废钢和冶炼时的消耗,已经花了300多万,这个亏空谁能补上?

    前一段时间,鲁大双把家里的老房子拆了,重建了一幢四层小洋楼,已经把这些年的积蓄花得七七八八了,所以这次垫付的成本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县城的高利贷。向客户供货的事情可以再掰扯一番,高利贷那边的利息却是一天也拖不得的,放贷的那帮人背后都有黑势力,鲁大双自讨是斗不过他们的。

    “嚷什么嚷?你卖地条钢还有道理了?”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训道,显然,鲁大双的反应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期,哪个被扣了钢材的货主不会嚷嚷几句?

    “大家都过来评评理,过去从来没有说过要查什么证,现在突然袭击,这不是故意跟我们为难吗?我们做点生意容易吗!政府这样做,是不是不让我们活下去了!”鲁大双一边继续嚷着,一边用眼睛去寻找货场里其他的货主以及卡车司机,希望他们能够和自己一起鼓噪,给对方施加一点压力。

    让他没想到的是,货场里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响应他,而是纷纷向他投来一束情绪复杂的目光,这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悯、有同命相怜,更多的是无奈。在鲁大双之前,大家都已经闹过了,闹得最狠的几个,已经被警察带走喝茶去了。余下的人不想去喝免费的茶,于是也只能垂头丧气地接受命运了。

    在折腾了一通之后,鲁大双终于知道自己碰上硬茬子了。在这里设卡查验钢材的,并不是康台县的执法人员,甚至不是燕宁省的人。白万新倒是在那些执法人员中看到了几张熟面孔,但这些人明显都处于打酱油的位置,真正说话算数的,是一帮不知从哪来的官员。

    鲁大双站在路边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执法人员只查运钢材的车辆,对于其他车辆一概不管。换言之,人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让他蓦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关于中央工作组的传言。

    原来中央工作组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在这等着大家呢。他们所图的,不仅仅是要关掉他们的小钢厂,而且要让他们深陷债务,再无翻身的能力……想到这里,鲁大双突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所有被扣了货物的司机和货主,都被安排在邻近的一处招待所暂住。他们的通讯工具早在下车的时候就已经被收缴了,以至于连向家人和同行通风报信也无机会。整整三天时间里,鲁大双就这样无助地看着一车又一车的地条钢在公路上被截住,一个又一个的货主都经历过哀求、叫嚣、威胁,然后陷入绝望。

    鲁大双认识这其中的一些人,知道他们也都是倾尽了家产、夜以继日地在生产那些突如其来的订单。鲁大双脑子再笨,也能够想象得出来,这些订单分明就是人家工作组给自己下的钓饵。可笑大家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多少同行都在欢天喜地地谈论着做完这一单之后如何盖房买车的美梦。

    不错,人家投放的饵料成本很高,光是鲁大双拿到手上的预付款就高达150万。可是人家并不用担心,这些预付款早就被支付给废钢供应商了,自己被扣下的货物,如果当成废钢重新回炉,也能值上百万。如果整个事情都是一个圈套,那么从客户到废钢供应商,肯定都是对方的人,甚至于……

    高利贷!

    鲁大双的脑子里闪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难道县城里那些放贷的,也被中央工作组收编了?他细细地回想着自己去借贷的过程,越想越觉得可疑。

    这是谁下手这么狠,这还是政府做事的风格吗?(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我们是奉命行事

    ();    所有出境钢材全部被扣押的消息,直到三天后才传回了杏川,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小钢厂老板都给吓懵了。

    不是所有的厂子都在这几天出货,但钢材生产出来,最终总是要运往县外的。工作组没有在杏川县采取行动,而是封锁了杏川县所有的外出通道,这就相当于卡住了各家钢厂的脖子。秦海记得后世有一句广告词,叫作没有购买就没有杀戮,同样,要让地条钢企业停止生产,根本用不着费心费力地去检查,只要把他们的销售渠道卡住,他们自然就支撑不下去了。

    钢材这东西不比寻常的消费品。比如假烟假酒之类,通过山间小路也能够运出去,只要愿意受点累,绕开政府设置的检查站并不困难。钢材是又笨又重的商品,只能用大型货车或者平板车运输,而这些车辆也不可能绕行山路,只能走正规的公路。还有,这些车由于载重量大,行驶速度是无法提高的,这就使得“冲卡”这种方式也不可能实现了。当然,那些搞运输的个体户或者运输公司也不会有兴趣陪着钢厂老板们作死,为了一车钢材而冲卡,实在是太没必要了。

    “这是谁搞的鬼,实在是太狠了!”

    “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还不如直接抄了我们的厂子呢!”

    小老板们一个个惶惶不安,同时也愤愤不平,在他们看来,这一次的行动,远比以往查抄工厂要恶毒得多。

    抄厂子的事情,在杏川没有发生过,但在邻县是曾经有过的。一家小钢厂也没有多少固定资产,最贵的不过就是一台电炉,加上些铸钢、轧钢的设备,充其量几十万块钱。遇到抄厂子这种事,老板往往是扔下工厂跑路,让执法人员把设备拉走。等到风头过后。他们可以拿过去的积蓄添置设备,继续开工。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是不同,对方先诱骗各家钢厂采购了大量的废钢,把钱都用在了这些原材料上面。然后封锁住出口。不让当地的地条钢出境。不能卖出去的东西,与废品没有什么区别,而拿不回货款,就意味着他们在这桩买卖里完全地赔本了。

    县城的高利贷商人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开始催促债务人按时还款。否则就要利滚利,直至榨干这些小老板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可是,钢材卖不出去,谁也没有能力偿还高利贷,这样一来,矛盾就产生出来了。

    能够放高利贷的,没几个是善茬,听说借款人还不起贷,直接就安排打手上门逼债去了。小老板们走投无路,不得不联合起来。集体抵抗高利贷商人的催账。为了收贷款而发生的斗殴在短短几天内就发生了十几起,有一起甚至差点出了人命。

    到了这个程度,高学建终于坐不住了,他安排办公室主任王越出马,前往康台县了解检查站的事情。

    秦海其实就在康台的那个检查站坐镇指挥,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推了一位名叫张向前的部队里的营长担任现场的指挥官。王越来到检查站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位腰板挺直、满脸威严之色的现役军官。

    正如崔洪春建议的那样,秦海直接找了冀明初,请冀明初从卫戍区抽调了一批精兵强将来帮助他完成这次行动。治理小钢铁是中央真正下达的任务,请部队提供配合也不算是太过于离谱。秦海没有用部委的官员来负责各个检查点。是因为担心部委官员牵扯到的关系太多,万一遇上一些说情的,这些官员会很为难,甚至有可能会放水。此外,查处劣质钢材是断人钱财的事情,没准会引发**。找一些部队的军官来指挥,也便于控制局面。

    “张营长,你们是什么时候设立了这个检查站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和我们地方上打个招呼?有些事情,我们来帮助协调,会比你们做更简单一些嘛。”王越一见到张向前,就满脸堆笑地套着近乎,但话里话外却多少带着一些不满的情绪。

    张向前面无表情,答道:“王主任,我们是奉命行事,和地方联络的事情,我不了解。”

    “张营长,你们扣了这么多的钢材,准备怎么处置啊?这些钢材都是我们县运出来的,我们县长非常关心你们的处置方案。”王越又问道。

    张向前还是那副表情,道:“对不起,王主任,我接到命令就是不允许任何劣质钢材从这条道路上通过,至于这些钢材是来自于什么地方,以及未来如何处置,我一概不知。”

    “那这事,我应该向谁了解呢?”王越有些急眼了,办事情最怕的就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情况,但凡张向前能够松松口,他就有办法得寸进尺,从铁板上撬开一条缝。

    张向前道:“王主任可以向国家经贸委的治理小钢铁工作小组了解具体情况,我们也是受工作小组指派前来执行任务的。”

    “那……你们打算检查多长时间?”王越求证道。

    “这个……无可奉告。”张向前很简捷地回答道。

    王越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向高学建报告。高学建听罢王越介绍的情况,脸色阴沉。如果他再想不出这件事与此前那个笑嘻嘻显得懦弱无能的秦海有关,那他也白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了。他只是有点想不通,秦海即便是发现了杏川县小钢铁存在的严重问题,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既然有调动部队的能力,直接到村里去查封那些厂子,不是更简单吗?

    他当然想不到,秦海并不是一味地追求打压,而是想着要把这些小钢铁企业引向规模化、正规化经营的道路。要做到这一点,就不得不考虑一些技巧了。

    “你是说,所有这些检查站都是针对我们杏川的?”高学建向王越问道。

    “是的,几个检查站都建在咱们县境外两公里左右的公路上,明显就是为了堵住咱们杏川县的钢材外运。我打电话问过其他几个县,他们那里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王越道。

    “娘的!我哪个地方对不起这个姓秦的了,他哪都不去,单选我们杏川来做调研,这也就罢了。调研完,一个屁都没放,回手就给我们放了这么一个大招,这是想把我们杏川逼死吗?”高学建恼火地嚷道。

    “高县长,要不,咱们找省里出面,跟他们打打官司?”王越建议道。张向前说下命令的是国家经贸委的工作小组,王越知道杏川县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与经贸委直接对话,只能是通过省里去进行协调。

    “找省里?怎么找,以什么理由?”高学建没好气地问道。

    王越道:“他们不针对其他县,光针对咱们杏川,这个理由还不够吗?经贸委对咱们杏川有什么看法,可以直接说出来嘛,为什么要用这样毒辣的手段呢?作为中央部委,居然搞这种阴谋,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高学建摇了摇头,道:“不行的,咱们这样去找省里,最后只能是自讨没趣。省里对咱们县的情况又不是不了解,经贸委压下来的事情,省里才不会替咱们出头呢,毕竟这件事人家是占着理的,咱们能说县里要保护这些小钢厂吗?”

    “可是,省里过去也没有逼着咱们把小钢厂都关掉啊。”王越争辩道。

    高学建冷笑道:“可是省里从来都是要求我们把小钢厂关掉的,至于这些小钢厂一直存在,那都是咱们自己的错,省里可不会替咱们背黑锅。”

    “这……”王越没词了。

    燕宁省搞小钢铁的市县很多,省里一直都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国家治理力度大的时候,省里就搞个运动,清理个百十家,迎合一下国家的要求。等到风头过去,这些小钢厂死灰复燃,省里是不会在意的。

    说到底,省里需要这些小钢厂提供的税收,也需要这些小钢厂来安置就业,这都比什么节能、环保要重要得多。

    可是,省里与下面市县的这种默契,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谈的。潜规则就是潜规则,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公开承认。杏川县要省里帮忙解决钢材检查站的问题,必须能够拿出过硬的理由,否则高学建连提都不敢提,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高县长,我们可以向省里汇报,说这几个检查站搞突然袭击,查处的力度太大,已经影响到了我们县的民生和稳定。再这样下去,那些小企业的业主和工人就都要饿肚子了,届时闹出什么影响稳定的事情,我们也不好交代。”王越说道。

    高学建抿着嘴,沉默了半天,然后点点头道:“以维护稳定的名义来说,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不过,光是说可能会影响稳定,还没有说服力。最好是……”

    “我明白了,高县长,我这就去安排。”王越心领神会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抓人了

    “我们要活命!”

    “还我钢材!”

    一队由各色人等组成的游行队伍从杏川县出发,向着县境外几公里的钢材检查站走去。队伍中有三四十岁的壮年,有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有十一二岁的学生,还有抱着吃奶孩子的年轻妇女。游行的组织者显然深谙此道,他们知道如果光是找一批青壮年来示威,政府是可以动用警察抓人的。掺进一些老人、妇女和儿童就不一样了,这些人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政府碰不得打不得,弄个狼狈不堪。

    由于查处劣质钢材的行动并不是在杏川县范围内开展的,所以利益受损的那些小老板以及受其裹胁的百姓没有理由在杏川县城闹事,而不闹事就无法惊动省里,高学建就无法向省里提出要求。王越在得到高学建的暗示之后,找到了一些与自己私交不错的小老板,向他们密授机宜,让他们想办法把事情闹大。

    当下这个局,对于治理小钢铁工作组来说,没有任何压力,只要死死地守住公路,坚持若干天,杏川县的小钢铁就要土崩瓦解了。但对于杏川的小钢铁业主而言,每拖一天就意味着一天的成本,大量的钢材以及尚未冶炼的废钢都积压在手上,占用着大量的资金,他们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煽动起群体事件,才能找到转机,这也是小钢铁老板们的想法。以往政府打算下力气治理小钢铁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迫使政府作出让步的,这一回,他们打算故伎重施。

    “营长,远处来了一群游行的,像是冲着咱们这里来了。”

    隔着老远,检查站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发现了这支队伍。连忙去向张向前汇报。其实张向前早在游行队伍还没离开杏川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内部线人得到了消息,此时他正与秦海端坐在指挥部里,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商量着应对策略。

    “秦总。这种事有点棘手啊。你看我们该怎么应付?”张向前向秦海请求道,他知道秦海是冀明初眼里的红人,因此对秦海是非常客气的。

    “咱们有没有做错什么?”秦海笑着反问道。

    张向前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来之前,我对你们说的什么地条钢还没什么感觉,这几天看了一下查扣的钢材,真是觉得触目惊心。那哪是什么钢材啊,简直就是玻璃。一磕就裂、一摔就断。这样的钢材如果流失到社会上,不知道会造成多少安全隐患。查扣这些黑心奸商的钢材,我觉得一点都没做错。”

    秦海点点头道:“既然我们没错,那我们怕他们干什么呢?”

    “可是,这样影响很不好啊?”张向前提醒道。

    秦海道:“我们是做事,不是做秀。只要我们行得端、走得正,没必要为了什么影响而去向黑恶势力低头。这些人愿意游行,那是他们的权力。我们不干涉。不过,如果他们敢堵路。妨碍交通,那就坚决出手,有多少拘多少,决不留情。”

    “他们这堆人里可是有老人和孩子呢。”张向前说道。

    秦海冷笑道:“法律没有规定老人和孩子可以犯法,是他们自己拿老人和孩子当人质,而不是我们故意去伤害这些老人和孩子。既然他们对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我们有什么必要去在乎这些?”

    听到秦海这话,张向前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秦总,你这话也有一些道理,不过,如果传出去,真的对你的前途有影响的。”

    秦海哈哈笑道:“张营长,你就执行命令去吧,我的前途如何,你就别操心了。我原本也不是政府官员,不在乎什么清名。做事情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只要我们做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好了。”

    “好,我听你的!”张向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喊了一声:“通讯员,命令部队做好警戒,任何人敢进入管制区,一律拘起来!”

    说话间,游行队伍已经走到检查站外,闹闹烘烘地停了下来。队伍前面一位领头的指挥着众人喊了几轮口号之后,便向检查站走了过来。

    “站住!”值勤的士兵伸出手,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我有事情要和你们领导谈!”那人喊道。

    “你是什么人?”值勤士兵中的班长洪刚上前问道。

    “我是杏川县东道沟村的村民,我叫鲁全林。”那人答道。他倒没有隐瞒自己的名字,但他的身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村民,而拥有一家小型钢厂的一位钢老板。这一次,他冶炼的上千吨钢材被压在库房里,不敢启运。为了采购废钢以及冶炼钢材,他欠下了四五十万的高利贷,原本打算把钢材卖出后还债,现在钢材出不了手,而高利贷的利息每天都在滚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这一次,他在王越的唆使下带头组织村民到检查站来游行,颇有拼命一搏的打算。

    “你有什么事情?”洪刚继续问道。

    “你们扣押了我们的钢材,让我们做不了生意。你看看,我们村几百口人都已经没有活路了,我要找你们领导评理。”鲁全林嚷道。

    “对不起,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查扣所有的不合格钢材,如果你们生产的钢材是合格的,我们绝对不会扣押。如果你们的钢材不合格,那按照国家规定,必须查扣。”洪刚照着张向前事先吩咐过的口径,向鲁全林说道。

    “我们生产钢材都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不合格过?分明是你们的领导为了邀功,故意把我们的合格钢材当成不合格钢材扣押起来。你们这样做,是断了我们全村人的活路,今天如果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决不答应!”鲁全林大声说道。

    站在后面的村民跟着一齐喊了起来:

    “我们决不答应!”

    “还我们的钢材!”

    “还我们的活路!”

    口号声一浪接着一浪,声势颇为浩大。有一些老人、妇女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起来,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洪刚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是有些不太适合这样的场景。不过,军令如山,而且这些天他和战友们都亲眼见证了这些地条钢的恶劣质量,对于这些产品的生产者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想到秦组长向他们描述过的由于使用劣质钢材而导致的建筑事故,洪刚心里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冲淡了对于眼前这些村民的怜悯。

    “鲁同志,我们只是奉命执行任务,我们无权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如果你们对我们的执法行动有意见,可以通过当地政府反映。”洪刚板着脸说道。

    “乡亲们,当兵的不答应咱们的要求,咱们的钢材就在里面,咱们去把钢材拉出来!”鲁全林回过头号召道。

    “拉钢材去!”众人高声喊着,向着哨兵们的警戒线缓步走来。

    洪刚把脸一沉,说道:“鲁同志,希望你不要做这种煽动。我们是在执行军事任务,如果你们敢冲击我们的哨卡,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反正我们的钢材被你们扣了,我们已经活不下去了,你们想抓人就抓吧!”鲁全林说着,硬着头皮向前冲了两步,伸出手便欲推开洪刚他们摆下的拒马。

    “周晓宇、雷国庆!”洪刚厉声呼唤道。

    “到!”两名士兵应声而到。

    “谁敢冲击警戒线,马上抓起来。”洪刚吩咐道。

    “是!”两名士兵答应着,向前走出一步,对着鲁全林虎视眈眈。

    到了这个地步,鲁全林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干百姓都是他带来的,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缩了,其他人就更不敢上前了。他从来没有过和野战军正面冲突的经历,从洪刚等人身上,他能感觉到对方是不好欺负的,说抓人的确就会抓人。可是,他现在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不管了,他们就算现在敢抓我,一会也会迫于压力把我放了,我就不信他们敢把这几百人都抓了。

    鲁全林这样想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抓!”洪刚眼看着鲁全林已经走到了拒马的跟前,他不再犹豫,大声下达了命令。

    洪刚的话音刚落,两名士兵就已经开始行动了。鲁全林甚至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就感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脚离开了地面,紧接着前胸就扑在了地上,两只手被反扣在身后,手腕上一阵凉意袭来,一副冰冷的手铐牢牢地铐在了他的手上。

    “全林哥被他们抓了!”

    “拼了!”

    后面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鼓噪起来,有十几二十个人离开队伍,向着士兵们冲来。士兵们正想摆开阵势迎敌,定睛一看,不由得心生了怯意。原来,游行队伍中的青壮年男子一个都没动窝,跑上前来的,或是老人,或是妇女,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

    “班长,这……这怎么办啊!”好几个士兵都失声喊了起来,这样的仗,他们实在是没有打过。

第七百三十一章 你不会是特别遭人恨吧

    ();    洪刚一时也有些懵了,正待向幕后指挥的张向前请示,通话器的耳塞里传来了一个沉着的声音:“洪刚,不要犹豫,不管什么人,只要冲卡,一视同仁。”

    洪刚知道,说话的是工作小组的副组长秦海,他同时还知道,秦海是冀老非常器重的人,既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也是一位对部队建设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不过,对于秦海这个命令,他还是有一点不确信,他低声地对着受话器问道:“秦组长,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我们也抓吗?”

    秦海轻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洪刚,如果你的爷爷奶奶犯了法,我能不能抓他们?”

    “我明白了!”

    洪刚一下子就释然了。大义灭亲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的,而且也一直认为这是作为强力机构人员应当有的觉悟。如果是他自己的爷爷奶奶冲击军事禁区,别说别人能不能抓,就是他自己在现场,也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抓捕。既然自己的爷爷奶奶都可以抓,别人的爷爷奶奶有什么不能抓的?

    敬老是美德,但敬老是建立在老人守法的基础上的。谁说老人就不能是坏人呢?谁说坏人就不会变老呢?

    想到此,洪刚挺直了腰杆,拿起一个扩音器,对着冲上前来的那群老人妇女大声地喊道:“各位乡亲,这里是军事禁区,冲击军事禁区是违法行为,将会受到法律的惩处。请你们立即停止冲击行为,否则后果自负。”

    “别听他的,我们要拉回我们的钢材!”

    人群中一个白胡子老头高喊着,带领着众人继续向前冲来。

    “只要踩过白线就抓人!”洪刚回头向着士兵们下令道,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关闭扩音器,声音传得很远。

    向前冲的那群人步子稍稍迟滞了一下,随即就有人在小声地给同伴打着气:

    “没事的,他们不敢!”

    “对,让老栓爷走前头,他们不敢拿老人怎么样!”

    “锁子。你先上前,谅他们不敢动孩子!”

    说话间,人群已经踩过了地上的白线,几个老头开始推掇站在白线后的士兵。妇女和孩子们则扑上前,企图抱住士兵的双腿。

    士兵们在这一刹那就开始行动了,此前他们有些慌张,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些弱势人群动手。现在洪刚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们也就不再顾忌对方的身份了。到了真正的战场上。老人、孩子同样可以成为危险的敌人,士兵们平时接受的防暴处突训练中,也同样有针对这类暴恐分子的处置方案。

    “哎呦!”

    “我的妈呀!”

    “锁子,快跑!”

    “我的胳膊……”

    只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之声,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肆无忌惮的村民一个个都被放倒在地,不分男女老幼,每人手上戴了一副手铐,只剩下叫骂和遍地打滚的能耐了。士兵们好歹还念着对方的身份,只是进行抓扣,没有下重手惩罚。不过。饶是如此,也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有些妇女和孩子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好生凄惨的样子。

    洪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从感情上说,他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状况,不过,理智告诉他,这种处置是完全必要的。如果因为顾忌对方的年龄、性别而不敢执法,最终对方就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自己。兵法上说: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只要你性格上存在弱点,就能够被别人抓住,作为制约你的手段。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不能受制于某些执念。

    还是秦组长睿智啊,要不人家能成为企业家。我不过是个班长呢。

    洪刚这样想着,回过头对着自己的士兵们用平静的语气命令道:

    “保持警戒,有敢于冲击禁区的,一律抓扣!”

    二三十名老人、妇女和孩子冲击禁区到全部被戴上手铐,前后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站在后面的村民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全都傻了眼了。按照他们的想象,合理的剧情应当是那些士兵站在原地,任凭老人、妇女挠他们的脸、撕他们的肩章,然后里面的大BOSS扛不住了,出来和众人对话,大家的要求得到满足,欢喜而归。可现在对方明显是不按剧本表演,砸了个现挂,让他们如何应对呢。

    “要不,咱们一起上?”人群中有人小声地向旁边的人建议道。

    “谁知道这些当兵的会怎么样?啧啧啧,老栓爷都快80了,他们也敢给戴铐子,他们也不怕出个闪失?”旁边的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们说了,这是军事禁区咧,我听金根家那个在部队当兵的大小子说过,闯军事禁区,打死都是白打。”

    “可不是吗,当兵的和警察可不是一回事,人家是真敢开枪的……”

    “全林哥也没说这是军事禁区啊……”先前提建议的那家伙也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时候,从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手里举着一个瓶子,一直冲到了离士兵们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洪刚心中一凛,眼睛直盯着对方那个瓶子,他担心那瓶子里装的是汽油或者别的易燃品,如果对方真是打算向他们投掷燃烧瓶,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对方控制起来。

    “同志,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如果你们不肯把钢材还给我们,我们可就没有活路了!”那妇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像被拧开了龙头的自来水一般,毫无征兆地狂喷出来。她一边夸张地哭着,一边以头跄地,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对于这种把戏,洪刚已经连劝解的兴趣都没有了。别看这个妇女哭得这么惨,洪刚相信,只要一转身,她就能破涕为笑,表情转换之快,足够拿一个什么奥特曼最佳女主角奖。士兵们有些是了解这些人情世故的,态度与洪刚一样冷漠。还有一些士兵略有些恻隐之心,不过看到同伴们那淡然的表情,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你们就这么铁石心肠是不是?”那妇女哭了几分钟,见没人喝彩,不禁有些愕然。她抬起头来,看着洪刚等人,眼泪如出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之间就止住了。

    “你们是不是要我当面死给你们看!”妇女举着瓶子大声威胁道。

    “大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洪刚发话了,他实在是觉得人家表演得这么卖力,自己不搭搭腔不太礼貌。

    “农药!”妇女自豪地说道,似乎是为了强化自己说话的效果,她又补充道:“剧毒的,喝一口就死!你要不要试试?”

    “你是说……我们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喝农药自杀?”洪刚明知故问,其实是在通过对讲机把现场的情况汇报给坐镇后方的秦海和张向前。

    “洪刚,不用拦着她。”耳塞里传来秦海的声音,“她背后有那么多人,不会坐视她自杀的。如果他们村自己的人都不拦着,我们也没义务管。”

    听到秦海的话,洪刚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妇女背后那群村民,只见众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一个显得担心的。他分明记得,这个妇女在冲出来之前是与一名男子挨挨挤挤站在一处的,二人的关系不是夫妻就是姘头,而此时,那名男子站在原处,丝毫没有上前阻拦妇女喝农药的意思。

    “嗯嗯,这位大嫂,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洪刚拿着扩音器说道。

    “你说,什么事情?”那妇女问道。

    “你想喝农药,你们村这么多人都没人拦着你……你不会是在村里特别遭人恨吧?”洪刚笑呵呵地问道。

    “这……”妇女一下子就语塞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洪刚会问这样一个没名堂的问题,难道他不应当是跑上前来抢她的农药瓶子吗?他不应当赶紧劝阻然后去叫领导出来解决问题吗?老娘这都打算喝农药了,你居然问老娘在村里人品如何……

    后面的村民也一下子愣住了,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时间,才有脑子反应比较快的扑到地上干嚎起来:“婶子,你可不能寻短见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村民们这才想起来,原来这里还有自己的戏份。龙套也是有性格的,谁说NPC就不需要演技了?

    “松林家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弟妹,你得想想家里还有八十岁的公婆要你照顾,你快回来吧!”

    “月月啊,你好命苦啊!”

    一干人等以各种方式哭喊起来,有些人站在那里用手抹着眼睛,努力想挤出一点眼泪来,还有人演得更卖力,跪地打滚,就像那位妇女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一般。

    可有一样,这些人光是喊叫,没有一个走上前去抢农药瓶子的。这也不怪他们,导演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个变故,没有安排下相应的演员。大家都担心万一自己真去抢了瓶子,这场戏就没法演下去了。

    看到这个场景,最铁石心肠的士兵也都不禁莞尔,尼玛,这哪是什么悲剧,分明就是一出闹剧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本报记者凌世杰

    ();    看到洪刚和士兵们脸上都露出嘲讽的笑容,妇女知道自己的戏演砸了。不过,作为一名有节操的演员,就算扑街也要完本,这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她站起身来,回过头喊了一句“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之类的台词,然后拿毅然决然地举起瓶子,对着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她把瓶子一扔,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嘴里呼噜呼噜地往外吐着白沫。

    后面正在嚎叫的村民们一下子都出了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妇女。先前与那妇女腻在一起的男人脸上有些变色,脚动了一下,似乎想冲上去,但随即又停下了。用喝农药来秀悲情这件事,是他们事先就合计过的,当然,不到没办法的时候,那妇女也是不会使出这一招的。

    “秦组长,前面这位妇女真的喝了药……我闻到一股农药味,看起来像是真的。”洪刚脸上不动声色,低声地向秦海做着报告。

    “村民什么反应?”秦海问道。

    “村民在喊口号,说我们逼死了人。”洪刚道。

    “有人上前抢救吗?”秦海又问道。

    洪刚扭头看了一眼,答道:“没有,他们都在看着我们这边,看样子是想等我们去抢救。”

    “扯淡。”秦海不屑地说道,“他们自己人都不抢救,我们凭什么去抢救?甭管她,真想死咱们也不拦着。”

    “好吧……”洪刚无奈地应道。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喝了药的妇女在自己面前口吐白沫,自己却无动于衷,这与洪刚的做事原则相差太大了。可是秦海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个妇女真的有生命危险,他们自己的乡亲为什么不着急呢?

    “你们……你们怎么见死不救?”村民们中间终于有人耐不住了,跑出来对着洪刚等人喊道。

    洪刚笑着反问道:“你怎么不救呢?”

    “我……”那村民愣了,想了一会才义正辞严地回答道:“又不是我把她逼死的,我为什么要救!”

    “照你的说法,如果我们救了她,就代表是我们逼她喝药的。对不对?”洪刚问道,不等那村民回答,他自己先给出了答案,“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们不能救她,谁想救谁救去。”

    “不管是谁逼的,你们是当兵的,不该先救人再说吗?”那村民问道。

    洪刚冷笑道:“她到底喝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想。如果她真的喝了致命的毒药,你们会这样坐视不管吗?既然你们都不着急,那说明她喝的根本就不是农药,我为什么要上当?”

    “这……”村民傻了,不对啊,对方不应该这样说话的啊,可是,对方的逻辑是如此强大,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洪刚嘴皮子够利索的。”在通话器的另一头,秦海和张向前听着洪刚和村民斗嘴。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张向前道:“洪刚是个城市兵,一向能说会道,过去在师部参加演讲比赛还拿过名次的,这次我让他打头阵,也是为了发挥他的特长。”

    “张营长真是知人善任,佩服,佩服。”秦海恭维道。

    现场已经陷入了僵局。那妇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真死了,还是装死。村民们站在后面叫骂着,还有假装在哭丧的。但就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救人。洪刚虽然不能确信那妇女喝的是不是真农药,但看到对方的人都不动弹,他也没理由去滥施同情。如果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的同伙都对她见死不救,那就意味着要么她自己恶贯满盈。要么她和她的同伙都是恶贯满盈。

    “班长,这么弄也不行啊。”士兵周晓宇走到洪刚身边,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呢?”洪刚道,“他们不冲击我们的警戒线,我们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啊。”

    周晓宇道:“至少先把这个女人弄走吧,躺在这。万一被其他路过的人看到,还不知道咱们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弄走?咱们可不能碰她,一碰她就说不清楚了。”洪刚提醒道。

    周晓宇神秘地一笑,然后突然用惊恐的口吻喊道:“班长,你快看,一条蛇!”

    他这样一喊,所有的人眼睛都看过来了,洪刚注意到,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体微微地动了一下,原来看不见的轻微呼吸也一下子变得沉重和急促起来。

    “哪有蛇,我怎么没看见?”洪刚会意地和周晓宇唱起了双簧。

    “就是那个自杀的大嫂边上,你看你看,从洞里爬出来了,快爬到她脖子上了。”周晓宇喊道。

    那妇女的脖子似乎一下子僵硬起来了,头发开始微微地颤动着,显然是被周晓宇的话给吓着了,但又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因此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周晓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用面巾纸做的小纸团,上面还喷了水,湿乎乎、软塌塌的,用手指一弹,正好弹到了那妇女的脖颈上。那妇女闭着眼睛在装中毒,先前听到周晓宇的惊呼,总有些觉得脖子边的确有条蛇正在爬过来。湿漉漉的小纸团碰到脖子上,感觉正和蛇皮一般,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用不低于120分贝的声音尖叫一声,腾地一下跳起来,便向自己的丈夫奔去。

    “蛇蛇蛇!”她哭喊着,跑得飞快,让人丝毫看不出一秒钟前她还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首。

    “哈哈哈哈!”

    士兵们都大笑起来,村民们目睹着这一幕,一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也是强忍着不敢笑出来。那妇女冲到丈夫身边,才悟出自己是被骗了,她站住身,翻了翻白眼,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倒下去。她丈夫恼火地瞪了她一眼,说了句“别丢人现眼了”,然后一跺脚,分开人群气呼呼地走了。

    看到有人先行离开,其他的村民面面相觑,也一个个地向后挪着脚步。对方的强硬是他们没有料到的,而自己这方也缺乏真正敢于玩命的勇士,这样再闹下去,实在没什么胜算。

    “你们的人都走了,你们是想留下来,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去?”洪刚走到那群戴上手铐被扔在墙角的村民面前,冷冷地问道。

    “你们打老人,我要到公安局去告你们!”一个白发老头怒目相视道。

    “随便告。”洪刚说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想乖乖地回去,还是打算留在我们兵营里?”

    “你敢不放我吗!”那老头挑衅道。

    洪刚把脸一沉,回头下令道:“雷国庆,带他去禁闭室,关12个小时再说。”

    “是!”一名士兵跑过来,不容分说拽起老头就往场院里走。原先为了对付不听话的司机和货主,秦海他们在场院里预备了几间小黑屋。现在小黑屋都是空着的,正好用来安置这批闹事的村民。

    二十多个冲卡的村民中间,认输服软的有十几个,在做出了绝对不会再犯事的保证之后,洪刚让人把他们的手铐去掉,推出了警戒区。另外还有七八个人像此前那个老头一样,觉得士兵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结果也都享受到了那老头一样的待遇,被关进了没有窗户的黑屋子,任其反省去了。

    村民们不情不愿地退回杏川县去了。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那几位,经历了一个黑暗寂静以及孤独无助的夜晚之后,一个个都屁滚尿流,再也没有了此前的跋扈。洪刚把他们放出来,与同样刚刚被解除软禁的鲁大双等人一道,送出了营地。秦海在最后关头良心发现,让洪刚帮他们雇了一辆跑客运的中巴车,把他们送回了东道沟村。

    “说实话,秦总,那天的事情,我真是捏了把汗啊,万一他们真的全冲上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隔几天,说起当日村民们冲哨卡的事情,张向前还有些后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秦海无所谓地说道,“我后来辛金隆他们那些人交流过,他们说老百姓闹这种**,其实也就是试你政府的应手。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你如果软了,他们就会变本加厉。你如果强硬一点,他们就认输了。”

    “他们这一次是被我们挫败了,你说,下一步他们还会怎么样做呢?”张向前问道。

    没等秦海回答,洪刚在外面喊了句报告,然后走了进来。

    “秦组长,营长,你们看,这是我们刚在县城报摊上买来的《南部经济导刊》。”洪刚递上一份报纸,说道。

    秦海和张向前接过报纸,定睛一看,只见在报纸的第二版上,有着整整一版的一篇长篇通讯。通讯稿图文并茂,小标题一个赛一个地诛心,在文章所配的照片中,秦海和张向前赫然看到了几天前村民冲卡以及那个妇女躺在地上装死吐白沫的画面。

    通讯稿的大标题是:《小钢铁之殇:一场“正确”旗号下的人肉盛宴》。

    在标题下面,写着采写者的名字:

    本报记者凌世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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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帝国介绍:
材料,是工业的基础,也是一个工业大国的基石。
秦海,一位来自于21世纪的材料学专家,穿越到了1985年的一家小农机厂。于是,一切遗憾终将不再,一切辉煌得以续写。
电性功能材料、光学功能材料、生物医学功能材料、超导材料、纳米材料、化学薄膜材料、智能材料、敏感材料、储氢材料……种种神奇,尽在《材料帝国》。
材料帝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材料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材料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