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走人
君子儒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婴儿房。
他已经装了义肢,再加上勤于复健,虽不能跑得太快,但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了。
对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子嗣,君子儒十分的重视,每天得空了必然会去瞧上一瞧,喂奶换尿布什么的也是亲手做过的。
特别是孩子被诊出脑瘫后,君子儒就来得更勤了,教他说话,逗他开心,给他讲故事。
大抵人都是这样的吧,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人,能让自己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地付出。
见君子儒进来,月嫂张口想解释:“先生,我...”
君子儒摆了摆手,“没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他对儿子那么看重,怎么可能不注意月嫂的一言一行。事实上,这间婴儿房是装了监控的,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
连君书剑和顾雪宜都不知道。
月嫂这才松了口气。
孩子虽小,却能凭直觉分辨出谁对自己好,看到君子儒,小小身子便朝他倾了倾,嘴里也啊啊地叫着,想是让他抱了。
君子儒立马伸手接过来,边替他擦口水边笑着哄他:“彬儿真乖,咱不着急,慢慢来,啊?”
月嫂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外面,见顾雪宜已经去了客厅,这才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地劝道:“先生,孩子还小,又生了病,有些事他自己也是有心无力的,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太勉强他吧,我担心...”
欲速则不达。
她话没说完,但君子儒听懂了。
“嗯,我会跟他们讲的。”他笑笑道,“秦阿姨,你只管好好地帮我带彬儿,带好了,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月嫂暗暗叹了口气。
她说这话并非为了钱,实在是不忍心看那么小的孩子被折腾来折腾去的,顾雪宜这么做也不是头一回了。
算了,她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听不听的,随他们自己吧。
......
客厅里,顾雪宜坐在红色的真皮沙发上,手里不疾不徐地剥着一个橘子。
凌娇在她对面坐下,笑容有些谄媚,“伯母,您看,彬儿也这么大了,我和子儒的婚事...”
顾雪宜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满脸讶异地问:“婚事?什么婚事?”
凌娇面色一变,急忙道:“伯母,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等生下孩子就让我和子儒结婚,您不会忘了吧?”
忘了当然不可能,她顾雪宜还没老到那个份上。只不过有些事,她若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顾雪宜淡淡一笑:“小凌,听伯母一句劝。人呢,最重要要有自知之明,千万别去奢想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明白吗?”
她优雅地将剥了皮的橘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支票,放到橘子旁边。
“这才是你应得的部分,拿着吧。”
看着那张支票,凌娇心里忽然闪过不太好的预感,忙将支票抓到手中,低头看去。
竟是整整二十万。
二十万对君家来说九牛一毛,可对她来说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凌娇一脸茫然,“伯母,这是什么意思?”
顾雪宜神态自若地笑了笑,“小凌,你可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应该很聪明才对,你觉得,你配得上我们君家吗?”
这话什么意思?
心念急转,凌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顾雪宜这是打算过河拆桥,要悔婚!
她心里又惊又怒,但还是按捺住了脾气,强笑道:“伯母,当初我们明明约好的,说是等孩子出生就让我做君家的儿媳妇,您不会忘了吧?彬儿是我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了生他我连子宫都没了,难道因为这么点钱,我就要抛弃他吗?”
眼前的三十万和君家偌大的家业,还用选吗?她又不傻。
凌娇的心思顾雪宜看得清清楚楚,她暗自冷笑。
一个破落户的女儿也敢肖想嫁进他们君家?简直是做梦!
“小凌,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的好,乖乖地拿钱走路吧。二十万虽说算不上很多,但供你读完大学完全足够了。等毕业以后,再好好的找份工作,找个好男人嫁了,这辈子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要不然...”
顾雪宜将橘子拿到手中,轻轻地掰下一瓣,漫不经心地道:“要不然,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吧。”
意思就是,要么拿钱走;要么,一穷二白的走。
凌娇恨得牙痒痒的,知道自己被顾雪宜摆了一道,但她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不过思索了片刻就冷笑道:“要我走可以,但彬儿必须跟我走!”
君佑彬是君家的孙子,君家当然不可能放人。不放人也行,孩子留下,她凌娇也必须留下!
顾雪宜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到,语气淡淡地说:“彬儿是君家的骨肉,当然得留在君家,谁也没权利将他带走。”
凌娇不甘示弱:“你别忘了,彬儿是我生的,我才是他母亲!只要我去法院起诉你们,说你们霸占了我的孩子,你猜会怎么样?”
顾雪宜失笑,摇头叹道:“年轻人啊,想法就是天真。你以为孩子一定会判给母亲吗?你想想,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么养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何况这婴儿还生了重病,需要昂贵的医药费,你付得起吗?”
在母亲无力抚养的情况下,孩子当然会被判给父亲,这个没有任何悬念。
凌娇这才开始慌了,拿着二十万走人,她不甘心;可是硬赖在君家不走,又没有底气,毕竟她和君子儒还没有领证。
凌娇的大脑急速旋转,忽然起身冲进了婴儿房,拽住了正在哄孩子的君子儒的衣服,哭着告状:“子儒,伯母要赶我走!”
君子儒皱眉看了眼凌娇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语气淡漠地道:“哦,那你就走吧。”
凌娇:“......”
她也顾不得月嫂在一旁看笑话,猛地跪在地上抱住了君子儒装了义肢的腿,哭声越发大了起来,“子儒,我不想走!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想一直陪在你和彬儿身边。你就看在儿子的份上,让我留下来吧,好不好?”
这哭喊没让君子儒动容,倒让他怀里的君佑彬惊着了,君佑彬顿时一瘪嘴,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君子儒的脸色陡然阴沉。
凌娇却欣喜地叫道:“子儒你看,都说母子连心,儿子肯定也是舍不得我,所以哭了!”
君子儒深吸了一口气,将儿子交给旁边局促不安的月嫂,然后扯住凌娇的一只胳膊,毫不怜惜地推到了别墅大门外。
“滚!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不许在彬儿面前出现!”他厉声道。
第488章 不满
凌娇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的青石板上,膝盖磕得生疼。
她却顾不上查看,连忙爬起来要闯进门,却被顾雪宜叫过来的两个佣人拦住了。
顾雪宜看着凌娇,眼里闪过轻蔑的暗光,脸上却做出一副无奈的姿态,道:“小凌,你看,子儒并不喜欢你,我就算是他母亲,也不能不顾他的意愿,逼着他娶你吧?”
呸!假惺惺!
凌娇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却明白,事情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她的豪门美梦彻底破碎了。
可是付出了这么多的辛苦努力,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想让我走也可以,三十万太少了,你给我一百万,我立马就离开!”凌娇咬牙说道。
君子儒眼里的嫌恶愈发明显,实在不想再看到凌娇那副丑恶的嘴脸,只对顾雪宜说了一句:“妈,你看着处理吧。”就转身进了屋。
顾雪宜对凌娇笑笑,张口道:“一百万倒是不多,只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要是彬儿健健康康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彬儿得了病,就不值这个价了。”
刚走到拐角处的君子儒突然脚步一顿,心里涌上恼恨的怒火。
居然将他的儿子比作货物,在这里讨价还价,可恨!
心里对顾雪宜的不满再次升级。
当初要不是顾雪宜刺伤了他的重要部位,他也不至于成了一个废人。再加上顾雪宜三番两次地逼着生病的君佑彬学笑学站,君子儒都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现在又听到顾雪宜将自己的儿子说得这么廉价,更让君子儒郁气难平。
君子儒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他敬爱的母亲从来都是把荣华富贵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就算是他这个儿子,恐怕也只是她往上爬的工具吧?
呵,女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君子儒没说什么,抬脚去了婴儿房。
门外,凌娇气得脸涨红。
“顾雪宜,彬儿生这个病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当初死活要我顺产,彬儿至于遭这个罪吗?你才是罪魁祸首!”
顾雪宜脸色一变,立刻对其中一个佣人使了个眼色,“去,将她屋里属于她的东西都拿出来给她。”
佣人应了声。
不出五分钟,一大包衣服鞋袜什么的就劈头盖脸地扔到了凌娇的身上。
还有一个大箱子。
凌娇还想说什么,顾雪宜已经将那张支票丢到了她脚下,“赶紧走!”
说完,当着凌娇的面,命人关上了大门。
凌娇呆愣了十几分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忍着羞辱将衣服收好,然后捡起那张支票,拖着箱子走了。
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的眼里蹦出了仇恨的火花。
以为区区二十万就可以打发她了吗?没那么容易!等着瞧吧,谁负了她,她就让谁不好过!
凌娇背影有些狼狈,也有些凄凉。
顾雪宜站在二楼窗户边看着,心里没有一丝的怜悯触动,反而像卸下了一块石头般释然。
终于将这个碍眼的女人弄走了。
子儒哪怕已经是个废人,也轮不到娶这样一个蠢笨的女人,嗤。
顾雪宜抬手看了看表,君书剑出门也有一个小时了,该到医院了吧?
......
君书剑赶到木氏医院住院部的时候,却被告知杨梅今天一早就出院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出院也不知道跟他打个招呼,根本就是没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不过想到自己今天来的任务,君书剑只好忍下了这口气,又驱车去了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今天倒是特别的热闹,连山庄门口的保安脸上都带着喜气,对他的态度也明显比前几日热络了几分。
君书剑刚进屋,就看到了客厅里的那一大群人。
除了沈老先生,杨家人也都来了,还有白程宇、常晟和几个面熟的小姑娘。
沈月珠倒是不见了踪影。
看到君书剑进来,屋里热闹的气氛忽然一凝,所有人都齐刷刷看过来。
君书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其他人他都没放在眼里,只对沈老先生弯了弯腰,叫了声:“沈老。”
自从续娶后,他就再没敢叫爹了。
沈老先生脸色立马黑黢黢的,冷哼了一声,扭过脸懒得理睬他。
君书剑也不恼,沈老先生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他当然也不想热脸去蹭人家冷屁/股,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得不打招呼罢了。
打过招呼后,君书剑便拉住了过来送茶水的周妈,问:“小梅在哪个房间?”
周妈硬邦邦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说完甩开他的手,径直进厨房去了。
君书剑:“......”
傻子都看的出来周妈的敷衍,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乐意说罢了。
君书剑气闷,正想一间一间的去找,杨树林走了过来,问道:“亲家,你找小梅有事啊?”
总算有个人愿意搭理自己了。
君书剑松了一口气,忙笑着说:“是,有点小事。”
说着看了一眼杨树林,忽然反应过来。
对呀,杨梅是木山月的义妹,杨树林可是他义父啊,难道不比杨梅的话语权更大?
君书剑忍不住想拍自己脑袋,他真是脑筋不转弯,倒把这茬给忘了。
这样一想,君书剑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忙将杨树林拉到外面,语气诚恳地问:“亲家,你觉得明远这个女婿怎么样?”
君少当然没话说,对小梅好,对他们两个老人也孝顺。
杨树林便道:“明远很好。”
君书剑接着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杨树林:“......”
他神情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君书剑,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亲家有钱。”
君书剑:“......”
他这亲家确定不是个傻子么?
杨树林也很矛盾,要他违心地说君书剑人很好,他实在说不出口。思来想去,君书剑别的优点一个都没想出来,倒是当初君书剑登门甩下一百万,要杨梅去做亲子鉴定的豪气模样,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君书剑讪讪地笑:“亲家真会开玩笑。”
他是看出来了,跟杨树林说话不能拐弯抹角,人家不光肠子是直的,脑细胞估计也是单的,不会拐弯。
君书剑便直接说了:“亲家,是这样的。我的大孙子病了,很严重,你能不能跟木教授说说,请他帮忙看看。木教授是你的义子,肯定很尊敬你这个义父,你说一句抵得上我求一百句。咱们是姻亲,这个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第489章 妄想
杨树林面有难色。
若是别的事,他帮也就帮了。外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木山月之所以认他做义父,并不是跟他有多么投契,而是因为杨梅。他只对杨梅好,跟杨家其他人来往其实并不密切。
再说,木教授已经帮了他们家那么多,他哪好意思再张口去提要求。
“亲家,木教授是我义子没错,但他的事我很少过问,恐怕帮不了你。”
君书剑笑容一顿。
在他看来,这是推托之词,杨树林根本就是不想帮他。
君书剑的脸色便有些不善:“只不过张张口的事,杨梅不愿意就算了,亲家你也不肯。我就不明白了,跟木教授提一下而已,有那么难吗?”
他怀疑地看着杨树林:“你们不会是怕彬儿好了后会跟杨梅的孩子争家产,所以巴不得他治不好吧?”
杨树林:“......”
什么家产,他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好吗??
老实人觉得被冤枉了,心里也涌上了不痛快,脸红脖子粗地争辩道:“亲家,你是有钱没错,但我们杨家也不是穷光蛋!我女儿又聪明又能干,好几家公司呢,会赚钱得很,犯得着眼馋你们家家产?少在这扯犊子了!”
说完气鼓鼓地扭头就走了。
君书剑伸手想拉住他,又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他从鼻子里喷出了两股郁气。
一家子犟牛,哼。
这时,屋里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君书剑听着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明明是他儿子的家,他怎么也应该算半个主人,结果却好像被所有人排斥在外了似的。
君书剑再次进了屋,正要挨个房间去看看,沈月珠忽然从楼上下来了。
与她并排走在一起的,是季清池。
季清池没有穿正装,但哪怕只是普通的休闲服饰,也无损他的威严霸气,脊背挺得直直的,一看就不好惹。
沈月珠则穿着一件紫色刺绣长裙,眉眼弯弯,上挑的唇角显露了她的好心情。
男的威武女的貌美,宛若璧人。
这一幕差点刺瞎了君书剑的眼。
他皱眉走过去拦住两人,不悦地教训道:“沈月珠,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下自己的言行?”
沈月珠一愣,笑意淡了下来,讥讽地看着君书剑:“我什么言行?”
“装什么糊涂?”君书剑偏头偷瞄了一眼那边沙发上的沈老先生,见他正跟白程宇说着什么,没注意到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是结了婚的人,跟别的男人太过亲近容易惹来闲话,这都不懂?”
季清池:“......”
沈月珠冷笑:“君书剑,你脑子没事吧?我现在是单身,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有什么权利在这叨叨?”
君书剑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月珠,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当初是我不对,我以为你死了,才又娶了雪儿。她跟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也不能说抛弃她就抛弃她吧?那也太无情无义了。这一点你能理解的,是不是?”
他瞟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季清池,继续说道:“咱们俩虽说婚姻关系不存在了,但你毕竟曾经是君家的媳妇。进了君家的门,生是君家的人,死是君家的魂,再婚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沈月珠瞠目结舌地盯着君书剑,好半天才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君书剑,我发现你真是个奇葩呀。你该不会是从几千年前穿越过来的吧?”
她真是瞎了眼了,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这是只令人作呕的沙猪呢?
沙猪先生犹自在那叨逼叨逼:“...你别看你长得年轻,实际上年龄也不小了,都快五十的人了,再结婚不仅丢沈公府的脸,也丢明远的脸不是?刚好有四个孙子孙女给你带,你安心带孩子就行了,别总想着男人...”
沈月珠的脸越来越黑。
要不是考虑到客厅里坐着一帮客人,她真想一巴掌呼死君书剑。
季清池的眼里闪过幽幽的寒光,忽然伸手揪住君书剑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
君书剑顿时像上吊了似的,脖子勒得生疼,连呼吸都不畅了,只能本能的抬手拍打他的手腕。
季清池朝前走两步下了楼梯,这才将君书剑放到地上,然后笑着道歉:“对不住了君先生,你挡着我的道了。”
君书剑正捂着脖子咳嗽,听了这话咳嗽得更厉害了,指着他叫道:“你...咳咳...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季清池没理他,转身对沈月珠道:“走吧,前方没有障碍了。”
沈月珠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季清池似乎话里有话。
不过能看见君书剑吃瘪,她很高兴。
“好。”沈月珠笑道。
客厅里的众人早就发现这边的不对劲了,只是都心照不宣的当做没看见而已。
两人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一起出了门。
今天杨梅出院,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得到消息都过来了。季清池来了也有好半天,看过孩子,又跟君明远在书房里聊了会儿,正准备告辞。沈月珠便提出送送他,没想到在楼下碰到了君书剑,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季清池坐上车,沈月珠朝他挥手。
“季大哥,有空了就过来坐坐。我们家别的不说,孩子多,够热闹。”她笑着说。
季清池心里涌上暖流。
他奋斗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有了,独独没有家——没有女主人的家,还算是个家吗?
只有一室冷清罢了。
“好,到时候你别嫌弃我来得太勤就行。”季清池看着沈月珠,微闪的瞳孔里全都是她明媚的影子。
......
送走季清池,沈月珠马上回了屋。
君书剑在,她有点不放心。
果然,一楼不见人,君书剑在二楼杨梅的卧室门口杵着。
他的对面,是君明远。
父子俩一个气恼,一个淡漠,僵持不下。
“兔崽子,我找杨梅有事,你拦着我干什么?”
“小梅睡着了,有事跟我说。”
“这事儿你不行,得杨梅出马。”
“她在坐月子,不方便,要不你等她坐完月子再说吧。”
“......”
他能等,孩子可不能等,医生说了,这种病越早治疗效果越好。
想了想,君书剑决定来软的,于是缓和了脸色说道:“明远,彬儿病了,医生说是脑瘫,不好治。我知道你跟子儒一向不对付,但彬儿是无辜的,他怎么说也是你亲侄子,你这个叔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小的孩子遭罪是不是?”
君佑彬生病的事君明远早就知道,也知道君家将主意打到了木山月身上。
木山月这个人性情古怪,又特别护短。当初君子儒和凌娇对杨梅使出了那些恶毒诡计,木山月不报复就不错了,要他出手医治两人的儿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妄想。
第490章 传承
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君明远也不例外。
杨梅在坐月子,他不想让她去掺和这些糟心事,免得影响了杨梅的心情。
“孩子病了就去看医生,找小梅有什么用,小梅又不是医生。”君明远神情淡淡地说道。
君书剑眼睛一瞪。
肯定是杨梅在背后教的,说出来的话都一样。
他没好气地说:“这我能不知道吗?我的意思是让杨梅去跟木教授说说,请木教授给彬儿看看。”
君明远直接一口拒绝:“小梅没空。”
君书剑:“......”
这个不孝子!眼里只有他老婆,哪里还有他这个亲爹!
“怎么就没空了?生孩子而已,又不是病得起不来了,不能亲自去说,还不能打个电话?”
君明远正要说话,目光忽然落到君书剑身后,叫了一声:“母亲。”
因为沈月珠过于年轻的容貌,君明远实在张不开口叫“妈”。“母亲”这个词远比“妈”恭敬,却少了几分亲昵。
沈月珠也不介意。
母子俩近二十年没见,时间和空间造成的陌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反正来日方长,她相信,总有一天儿子会再亲热地喊她一声“妈”。
沈月珠冷着脸走过来,直接挡在了君明远身前,抬着下巴倨傲地睨着君书剑:“想干嘛?”
两人相距不过十几厘米,沈月珠明艳却不耐烦的脸,还有她黑亮却充满厌恶的眼睛,就这样一览无余地袒露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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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书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不自在。
还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气势也弱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没想干嘛,就过来看看儿媳妇和孙子。”
君书剑还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君明远是他儿子,随意责骂挑刺都没事,反正也不怕儿子还手。
沈月珠可不一样,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迷了二十年,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凶得很,不好惹。
他只是懒得跟女人一般见识,并不是怕了她......
君书剑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了沈月珠略带嘲讽的声音:“看孙子就行,儿媳妇就免了。小梅在坐月子,不能见风,等她满月了你再来吧。”
君书剑也知道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肯定达不成了,只好嗯了声,然后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孙子在哪?”
沈月珠转头示意君明远:“你进去陪小梅吧,我带他去看看宝宝。”
君明远微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君书剑总是宝宝的亲爷爷,看看也是合情合理。
沈月珠抬脚往走廊那头走,君书剑忙跟了上去。
二楼最边上的两间房就是婴儿房,是几个月前就布置好的,一间粉色调,一间蓝色调。
沈月珠先在粉色调那间房门口停下,然后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设计得像一个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屋顶是蓝天白云,墙壁是绿树红花,桌椅都包了圆弧形的边。地板是实木的,两张婴儿床四周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见沈月珠进来,两个三十多岁看起来干净清爽的月嫂赶紧过来打招呼:“太太。”
沈月珠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问:“宝宝都睡了?”
“睡了。”其中瘦一些的月嫂笑着说,“等会儿醒了就抱去给少夫人喂奶。”
这是负责带二宝的。
二宝和四宝生下来就比老大和老三体质差一些,在保温箱里呆了整整七天才出来,也因此得了杨梅和君明远更多的怜惜,奶水就优先供给他们了,其他两个孩子就只能喝奶粉。
倒不是偏心,做父母的都是这样,对弱一点的孩子总会更关注一些。
沈月珠走到左边的婴儿床旁,低头往里一瞧。
这是大宝。
小小的人儿侧着头乖巧地睡在那里,双手举着放在脑袋两侧,标准的投降姿势。小脸粉扑扑的,小嘴儿微微张着,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尤其的长。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沈月珠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小家伙握紧的小拳头。
大宝的手立刻颤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睡大觉。
沈月珠和两个月嫂都低低地笑了起来。
看完大宝,沈月珠忙又去看二宝。
二宝跟大宝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看着瘦一些小一些。不过跟刚出生的时候比,已经很明显的长肉了,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看着两个粉团儿一样的孙女儿,沈月珠心都快化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温暖。
君书剑左右瞄了瞄。
是还挺可爱的,不像刚出生那会儿那么丑了。
他也想学沈月珠一样伸手去碰碰孩子,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人,就被沈月珠截住了。
“你洗过手没有?”她皱眉,嫌弃地问。
君书剑:“......”
没洗手还不让碰,真是讲究人。
他讪讪地说:“那我不摸了,看看总行吧?”
沈月珠这才松了手,随他看。
君书剑又看了几眼,心想好看是好看,就是长得像她们妈,有点遗憾。
他又问:“孙子呢?”
沈月珠没理他,叮嘱月嫂好好照顾宝宝,然后才领着君书剑去了隔壁。
这间婴儿房跟刚才那间大小一样,布置得也类似,只不过是白底淡蓝色主色调。
里面照样有两名月嫂在看着孩子。
三宝个头最大,这会儿倒是没睡,正在月嫂怀里呼哧呼哧地喝奶。
君书剑紧紧地盯着三宝看,心情很复杂。
三宝跟君明远小时候很像,而君明远跟他又有四五分相似,也就是说,三宝也有些像他这个爷爷。
这种认知让君书剑感觉很微妙。
君佑彬出生的时候白白胖胖的,长得也像他爸爸君子儒,君子儒却一点都不像他,倒像顾雪宜多一点。
也因此,君佑彬出生的时候君书剑是很高兴,但也止于添了孙的那种高兴,多的感觉就没有了。
但这会儿看着三宝,君书剑莫名有了一种后继有人的自豪感,还有一种血脉传承的感动。
他忍不住蹲下身,像黄鼠狼哄小白兔似的,露出了自以为最和善最慈爱的笑容,“乖孙,我是爷爷,认识爷爷吗?”
三宝旁光都没给他一个,只一心一意地喝奶。
月嫂很是善解人意,笑着说:“刚出生的孩子看不清人,谁都不认识的。”
君书剑一噎。
这个常识他当然知道,还用别人说?
他起身又去看了眼四宝。
四宝倒是睡着了。
四宝是四个孩子中体重最轻的,刚出生的时候不能自主进食,都是静脉注射的营养剂,这会儿额头上还能清晰地看到几个针孔印。
君书剑看着这个最小的孙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心疼起来。
“都是庸医。这么小的孩子扎什么针,瞎搞!”他愤愤地说。
沈月珠翻了个白眼,“你能耐,人家医生不比你厉害?”
说着带头往外走,“行了,孙子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君书剑却挪不动脚,左右环顾一圈,忽然快步进了洗手间,用洗手液狠狠地搓了几个来回,又在自己的里衣上擦干了水,这才走了出来。
他伸出手,朝抱着三宝的月嫂示意道:“来,给我抱抱。”
月嫂看向沈月珠。
沈月珠讥讽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君书剑,“你倒是变了性了,当初儿子出生你都没抱几回,现在倒是想抱孙子了?”
第491章 儿子
君书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才二十几岁,满心眼里都是权势和富贵,虽说也高兴喜欢,但终究没有太上心。
况且君书剑一向认为,家务带孩子什么的都应该是女人的事,他这个一家之主就应该在外面周旋打拼。因此,跟儿子的互动也就止于偶尔的抱起来转两个圈而已。
现在年纪大了,钱也多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不自觉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后代身上。
赚再多钱,还能带进棺材里?不都是留给子孙的么?
君书剑的语气便有些冲:“怎么的,我这个做爷爷的还不能抱抱孙子啊?沈月珠,你别忘了,咱们虽然已经不是夫妻了,但明远永远都是我儿子,孙子也永远都是我孙子!”
沈月珠死死地盯着君书剑,似乎要将他盯出个洞来,盯得君书剑脸皮都开始颤抖了,才没好气地示意月嫂:“让他抱吧。”
君书剑虽然混蛋,但他的话也不全错,自己确实不能做得太过,毕竟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月嫂小心翼翼地将三宝递了过来,嘴里叮嘱着:“慢一点,像这样左手托住他的头,右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和腰,...对...左手再高一点点,三宝才喝过奶,别吐了...”
君书剑有些手忙脚乱,额头上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等终于抱对了姿势,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三宝。
三宝还没吃饱就被硬塞到这个人怀里,有些不高兴,倒是没哭,就是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宝宝很不爽”的样子。
君书剑忍不住笑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这小子真有意思,不哭不闹的,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
沈月珠一直防备地盯着君书剑的举动,闻言不由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君书剑不就喜欢那种哭包吗?”
君书剑嘴角一抽:“......”
得,张口就被怼,还怼得他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沈月珠的话似乎也没错,雪儿是太爱哭了,高兴了哭;不高兴也哭;感动了哭;生气了还是哭,哭都快成了她的事业了。
君书剑只好当没听懂沈月珠的冷嘲热讽,继续逗弄怀里的孙子。
“乖孙,多吃点,快点长大,爷爷带你去游乐场,给你买好吃的,啊?将来啊,爷爷还要带你去上班,教你打理公司......”
话没落音,一股热流就在他的手臂上蔓延开来。
紧跟着,童子尿的味道迎面袭来。
君书剑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
月嫂忙从他怀里接过三宝,抽出那条已经湿透的尿片。沈月珠立刻去洗手间接了一盆温水过来,给三宝清洗。
另一名月嫂见君书剑仍然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便笑着缓和气氛:“三宝的身体是几个孩子中最好的。你看,刚喝下去的奶,这才没一会儿就吸收了,真好。”
君书剑这才如梦初醒,低头瞅着自己被童子尿打湿了的一边袖子,心情很复杂。
活了快五十年,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君明远也好,君子儒也好,君瑶也好,甚至君佑彬也罢,他抱过,哄过,但把屎把尿的事,从未做过,更别说被尿一身了。
君书剑抬起手闻了闻——味道很清新,也很醒脑。
本来应该很嫌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似乎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这小子,就是淘气......他心想。
那边沈月珠和月嫂已经给三宝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和尿布,三宝紧皱的小眉头也终于松开了。
沈月珠倒好水过来,看了眼君书剑,神情很是幸灾乐祸,“怎么样,喜欢孙子送给你的‘见面礼’吗?”
君书剑咧了咧嘴,“还行。”
他抬脚往外走,“我去找明远要件衣服换换。”
“换什么换。明远个子比你高,他的衣服你穿不了,反正孙子你也看过了,赶紧走吧,回家换去。”
说完,沈月珠像赶苍蝇一样将君书剑赶到了一楼,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推出了门。
君书剑无奈,只得带着孙子的“见面礼”回了家。
顾雪宜一直等在家里。
见君书剑回来,她忙问:“怎么样,杨梅同意了吗?”
君书剑叹了口气,先去房间里换了件衣服,然后才说:“没见到人,杨梅在坐月子,我不方便进去。”
顾雪宜急了,“那怎么办?要不你给她打电话说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强。”
君书剑有些不耐烦:“为这事儿我都跑了两趟,面子都快下完了。要打你自己打,我是不想再去求她了。”
顾雪宜心里暗暗生恼。
这话说的,似乎君佑彬只是她一个人的孙子,跟他君书剑没关系似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凉薄呢。
眼珠子一转,顾雪宜立马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彬儿啊,都怪奶奶没用,看着你受苦也帮不上忙,奶奶真恨不得生病的是我自己...”
君书剑习惯性地就想安抚她,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沈月珠的话,抬起的手就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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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不是说过吗,别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哭,哭得我心烦。”他沉下脸,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彬儿。”
顾雪宜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男人这种生物,他爱你的时候你的眼泪是珍珠,千金贵重;不爱的时候就是馊水,一文不值。
难道,君书剑已经开始厌烦她了吗?
......
君书剑去了婴儿房,没看到君佑彬,问过佣人才知道,君佑彬被君子儒带着去花园里晒太阳去了。
君书剑便去了花园。
君子儒抱着儿子站在一棵桂花树下,指着上面那一朵朵金黄的小花,语气温柔地告诉他:“彬儿,看到没,这就是桂花,是不是很香?等你再长大一点,可以吃辅食了,爸爸就给你做桂花糕吃。桂花糕可好吃了,很甜,很香...”
说着,他伸手摘下一簇桂花,轻轻地放到君佑彬的小手上。
君佑彬啊啊的叫了几声,两手使劲一抓,就将那几朵小花蹂躏成了破碎的花瓣,然后一股脑地扔到了地上。
见此情景,君书剑的眉头凝了起来。
他咳嗽了两声,走过去。
君子儒回头,叫了声:“爸。”
接着抖了抖怀里的儿子,笑着说:“彬儿,爷爷来看你了。”
君佑彬却往他怀里一缩,再也不肯抬头。
君书剑的眉头凝得更紧了,问:“彬儿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吗?”
君子儒沉默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就语气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彬儿的!”
“恐怕没那么容易啊。”君书剑叹了口气,“跑了那么多家医院,都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生活能自理,要想跟正常人一样,根本就是奢望。依我看,你也要有这个心理准备才好。”
君子儒一震,蓦地抬头看他,“爸,你不会是...打算放弃彬儿吧?”
“当然不是!”君书剑走近前摸了摸君佑彬的脑袋,脸上带着怜惜和心痛,“彬儿是我嫡亲的孙子,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放弃他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子儒,彬儿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清楚,我们君家能做的,也就是一直养着他照顾他,直到他安安稳稳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其他的,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君子儒心里一沉。
这话也就是说,君佑彬这辈子虽然不愁吃喝,但永远都是一个废人。
就像他自己一样——不,比他还不如!
君子儒压下了心里的不满,“爸,彬儿还小,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帝都治不好,我们就去国外治,寻遍全世界,我相信,一定会有奇迹的!”
君书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子儒,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再难受,你也始终都要接受这个现实,彬儿...是没指望了。不过你放心,爸不会让你绝后的。”
君子儒脸色涨红。
他已经丧失了男人的能力,儿子又是这个样子,如果治不好,将来是肯定没办法传宗接代的,君书剑怎么让他不绝后?
君书剑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解释道:“你忘了,明远不是刚得了四胞胎吗?他有两个儿子,你抱一个过来养着。反正都是君家的骨血,侄儿和亲儿子也不差什么,等养大了,照样喊你爸。”
第492章 过继
君子儒沉默。
理论上来说,这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君明远有四个孩子,过继一个给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谁都知道,那个孩子将来会是宜家服饰最合法的继承人。就是看在钱的份上,一般人也不会拒绝。
可君子儒心里很清楚,君明远不可能同意。
谁会那么傻,将自己的亲骨肉过继给仇人?更何况明月山庄又不缺钱,君明远更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还是算了吧,我不乐意替别人养孩子。”君子儒硬邦邦地说道,他低头轻拍君佑彬稚嫩的后背,“爸,彬儿是我儿子,所有人都可以放弃他,唯独我,不可以。”
说完,君子儒抱着孩子,转身往别墅大门走去。
他的腿脚不灵便,走路的样子更是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扭曲,背影却超乎寻常的坚定,仿佛一棵大树,为儿子撑起了整片天空。
君书剑张嘴想叫住他,但想想还是算了。
子儒一时想不通也是情理之中,慢慢再劝吧。
君书剑进屋的时候,君子儒已经回了房,顾雪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纤细的眉毛微微蹙着,神情似乎很是疑惑。
见君书剑回来,顾雪宜忙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问道:“剑哥哥,你刚才是不是对子儒说了什么,他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问他也不讲。”
君书剑坐下来,叹了口气,“能说什么,还不是彬儿的事。”
他瞅了眼君子儒房间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依我看,木教授那边希望不大,咱们还是尽早做别的打算吧。彬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子儒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败落甚至落入外人之手吧?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延续血脉的继承人。”
顾雪宜眼皮一跳。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定了定神,顾雪宜佯装大度地笑道:“剑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公司是你一手创立的,留给谁自然是你说了算。”
说着她忽然红了眼睛,哽咽地道:“都怪我,当初就不该阻止明远对子儒动手,要是我当时能冷静一点,子儒也就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面上是自责忏悔,话里话外却都是在给君明远上眼药。
是,君子儒的命根子是她顾雪宜弄残的,但始作俑者却是君明远。若不是君明远要伤害君子儒,她怎么会拿刀防卫,又怎么会刺伤君子儒?
要是君子儒还有生育能力,他们夫妻俩现在哪里还用发愁继承人的事。
所以,追根究底,都是君明远的错。
果然,一听这话,君书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怎么能怪你?都是明远那兔崽子惹出的祸!为了个女人就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死手,简直是混账!也好,既然是他害得子儒绝了后,那让他赔一个儿子给子儒也是应该的!”
顾雪宜一僵,抬眼看他,不确定地问:“剑哥哥,你的意思是...”
君书剑点头:“嗯,我打算让明远过继一个儿子给子儒,这样对他们俩都好。明远可以赎罪,子儒也有了后,皆大欢喜。你觉得如何?”
如何?顾雪宜只想呵呵。
嫡亲骨肉尚且不一定齐心,更何况过继的。想起上辈子她身为嫡母,对后院里的那些个庶子庶女也不算苛待,可他们哪一个不是当面恭敬地叫着“母亲”,背后咬牙切齿地诅咒她早死。
还有君明远那个贱种,无论她如何委曲求全嘘寒问暖,始终都用仇视的眼光看她。
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所以,她再不会重蹈覆辙去替别人养孩子了,不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怎么都不会贴心。
顾雪宜笑了笑,佯装赞同地道:“你想得很周到,这个主意挺好。”
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一副担心的样子,“不过,大姐和明远他们会肯吗?”
“有什么不肯的。”君书剑没好气地说,“我是孩子的亲爷爷,还能虐待他不成?再说了,等孩子长大了,整个宜家服饰都是他的,沈月珠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会同意。”
君书剑自信满满。
顾雪宜暗暗嗤笑,君书剑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以为人人都像他自己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把钱摆在第一位,为了钱,什么都舍得。
可君书剑太不了解沈月珠和君明远那对母子了。沈公府、明月山庄、明珠实业,哪一个拎出来身家都不比宜家服饰少,人家犯得着为了钱送走刚出生的儿子?
就算沈月珠和君明远肯,就杨梅那个火爆的性子,也指定得闹翻天。
君书剑兴致勃勃,顾雪宜一向懂得看脸色,自然不会给他泼冷水惹人嫌,反而笑着表示赞成:“好,剑哥哥,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
她想过了,这件事虽然不一定成功,但对她却是没有坏处的。
如果沈月珠和君明远不同意过继孩子,君书剑必然会大怒,三人之间不可避免地就会产生矛盾,那她也就不用担心君书剑会将家产留给君明远了;
如果君书剑侥幸将孩子抱了回来,那也不打紧,反正来日方长,只要她想,孩子发个高烧摔个跤早夭什么的,隐蔽的手段多的是。
就算这些都没发生,也无所谓,君明远和杨梅不同意将孩子过继到君子儒名下,那她刚好就可以提要求,让木山月出手为彬儿治病。
不管怎么说,她顾雪宜都是得利的那方。
正想着,就听君书剑说道:“你有空也去劝劝子儒,彬儿我们还是会尽力照顾的,只不过多一个儿子,他不亏。”
顾雪宜点点头:“知道了剑哥哥。”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去跟大姐提过继的事?”
君书剑沉思了一会儿,道:“孩子现在还太小,不好带,等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再去说。”
满月酒啊...
顾雪宜垂眸掩住了眼里的冷意。
还有二十多天,不急,她等着看好戏上场。
......
杨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金色的斜阳透过窗户倾泻而入,照在床边那人的脸上,愈发显得英俊不凡,仿若梦中人。
她就这样出神地看着他,眼里的深情眷恋几乎要漫了出来。
君明远将指甲剪放进抽屉里,握住杨梅刚刚修剪好指甲的手亲了一下,唇边漾起促狭地笑:“还没看够?”
“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杨梅撒着娇说。
君明远凝视着她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的脸,眸光逐渐深沉,慢慢地倾身吻住了她,温柔而不带丝毫情欲。
足足缠绵了五分钟,他才松开她的唇,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谢谢你,老婆。”
谢谢你将四个可爱的小天使带进了我的生命里,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人世间最最深刻的幸福。
杨梅伸手勾住了君明远的脖颈,眯着眼笑:“那你要怎么谢我?”
君明远也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身家也是你的,除了好好爱你,其他的我什么都给不了。”
杨梅噗嗤一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白眼,“就会说好听的。”
夫妻俩腻歪了会儿便说起了孩子。
君明远神色有些踌躇,顿了顿才道:“小梅,外公今天跟我提了一件事,我想先问过你。”
“什么事?”杨梅疑惑地问。
“外公他...希望我们有个宝宝姓沈。”
见杨梅满脸的震惊,君明远忙说,“当然,你要是不同意,这事就算了。”
杨梅失笑:“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怎么之前一点口风都没漏,这也太突然了。”
君明远解释道:“其实外公一直都有这个意思,不过他不好意思跟你开口,怕你不乐意。孩子虽然姓沈,但是不会离开我们身边,等孩子长大了,外公打算把沈公府留给他,也不至于让沈家断了传承。”
杨梅想了想,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君明远苦笑,“小梅,说真的,‘君’这个姓氏给我带来的只有不好的回忆,要不是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好改,我早就不想姓这个姓了。”
“这样啊...”杨梅眼睛一亮,“刚好我也不喜欢。要不,四个宝宝都姓沈怎么样?”
第493章 取名
君明远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这样想?不是故意说反话?”
杨梅哭笑不得,隔着衣服掐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不是啦,我说真的。难道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君明远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求之不得。”
他的小妻子,总能挠到他的心底深处,让他的人生犹如过山车一样,充满未知的刺激和乐趣。
“对了,外公说了,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所以宝宝的名字都由你来取。”
杨梅顿时来了兴致,取名字什么的,她最喜欢了,前世孤儿院里很多孩子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她忙坐起身,让君明远拿来纸和笔,将早就在心里思索了几百遍的名字写下来,递给君明远。
君明远低头一瞧,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
“大宝和二宝的的名都挺好。不过,你确定两个儿子就用这名?”他好心地“提醒”道。
杨梅一挑眉:“咋的了?这名不行?”
君明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干笑:“...行,你取的,自然是最好的。我这就拿去给外公和母亲看。”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的几个闺蜜都来了,之前见你在睡觉就没进来,我现在去把她们叫上来陪你说说话。”
杨梅高兴地连连点头。
坐月子看着清闲,实际上是极其苦逼的活儿,不能吹风,不能出门,君明远连电脑和手机都不让她碰,她都快闷出病来了。
再说,她也有几个月没见着林小清她们,想得紧。
君明远离开没两分钟,门外就响起了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不一会儿,林小清、白莲、严初云和杨玫就进来了,大家都是一副高兴又激动的神情。
“杨梅!”林小清猛地扑到床边,拉住杨梅的手使劲儿摇晃,眼里亮着惊奇的光,“我刚去看过宝宝了,他们好萌好可爱啊!我不管,我要当干妈!”
“我也要!”
“我也要!”
杨玫和严初云不甘示弱地叫道。
杨梅似笑非笑地瞅了眼严初云,“你就别凑热闹了,你只能是舅妈。”
其他三个女孩都捂着嘴笑。
严初云红了脸。
自打她和杨瑞在游轮上春风一度之后,就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随着对彼此的了解,感情也愈发深厚,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就是杨家的媳妇了,自然也就是宝宝们的舅妈。
所以,哪里还用得着当什么干妈。
杨玫忙问:“那我呢?”
杨梅正要回答,林小清立马噘起了嘴:“我不管。先来后到,我先说的!”
杨玫不依:“木哥哥是杨梅的义兄,我是木哥哥的妹妹,算起来我跟杨梅关系比你更亲近,所以我要当干妈!”
林小清撇嘴,“要这么算的话,那你就是杨梅的姐姐,宝宝的姨妈,跟我抢什么干妈?”
杨玫:“......”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哦。
她摆了摆手,“那行吧,干妈的头衔就让给你了。”
林小清这才喜笑颜开,满脸希冀地看向杨梅。
杨梅笑道:“好好好,让你当。不过说定了,等将来你生孩子了,我也要当干妈。”
林小清的苹果脸上顿时布满红霞,扭扭捏捏地道:“哎呀,还早着呢,人家还是个宝宝好不好?”她才上大二呢。
众人哄笑。
接下来几人都拿出了送给孩子们的礼物,不外乎是衣服玩具之类的。白莲的最有心,送的是四双手工钩织的小鞋子,很朴实,但是很软和。
“杨梅,这是我自己钩的,可能没有外面买的好看,你别嫌弃...”白莲不好意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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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买些好看又体面的礼物,只是囊中羞涩,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杨梅将鞋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笑道:“怎么会呢?白莲,你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做吧?这样的鞋子市面上可不好找,有价无市啊,我特别喜欢。”
白莲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竟有些出乎意料的好看。
杨梅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曾经黑红的脸庞如今白皙细腻了许多,再不见风吹日晒的痕迹;标志性的马尾换成了时下流行的披肩发;千年不变的花格子衬衫也换成了纯白荷叶领上衣。
改头换面的白莲,虽然算不上多么惊艳,却属于第二眼美女,很耐看。
杨梅忍不住惊呼:“白莲,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那是!”林小清颇有些与有荣焉的自豪,挤眉弄眼地说,“你可不知道,前几天我们在学校碰见了白莲的前男友,就那渣男,还记得吧?他之前不是嫌弃白莲长得不好看么,结果那次看到白莲,眼睛都看直了,我们走出老远他还傻愣愣地站那看着,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哈哈哈。”
杨玫呸了一口:“活该!”
白莲满脸欢喜的羞涩,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可以变成曾经最羡慕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杨梅。
是杨梅给了她美白的方子,还借了地方给她泡药浴;也是杨梅给她提供了“华夏制造”客服部的兼职,不仅让她学到了许多待人接物的知识,还挣得了足够的生活费,让她终于不再活得那么窘迫和自卑。
是杨梅让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想到这些,白莲心里的感激之情就溢于言表,“谢谢你,杨梅。”
杨梅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咱们几个是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要是整天这样谢来谢去的,多累啊,你说是不是?”
“就是!”林小清立刻接上了话头,嘚瑟地说,“你看我,就从来不跟杨梅客气。”
白莲咧嘴笑了,学着她的样子抬着下巴道:“好!那我以后也不客气了。”
房间里的气氛正热闹欢乐,门被敲响了,月嫂抱着孩子来了。
“少夫人,四宝饿了。”
杨梅忙接过孩子,正准备撩起衣服喂奶,就见那一群少女都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胸,满脸的惊奇。
咳咳——
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喂,你们往哪儿看哪?”
少女们齐齐红着脸移开目光。
严初云忙带头告辞:“小梅,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其他人也都点头。
杨梅没有挽留,从明月山庄到帝都大学还有很长一段路,回去晚了不方便。
“行,你们跟君明远说一声,他会让司机送你们回去的。”
几人道别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四宝的小脑袋在杨梅的胸前拱了拱,没找到自己的饭碗,小嘴巴顿时瘪了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杨梅忙将“奶嘴”塞进他嗷嗷待哺的嘴里,这才算消停了。
“你呀,跟你哥长得一样,性子却半点不像。你哥多高冷,哪像你,一点儿没顾上就扯着嗓子嚎。怎么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她边喂奶边点着四宝的额头笑。
四宝当然听不懂自家老娘的吐槽,他全部的力气都用来与眼前的“奶瓶”奋斗了。
天大地大,宝宝饿肚子这事最大。
......
书房里,沈老先生看着面前写着宝宝名字的那页纸,猛然一拍桌子。
“好!这名字取得好!”他哈哈大笑道。
第494章 天理
君明远的额角微不可见地跳了跳,“外公喜欢这名字?”
“太喜欢了!”沈老先生指着三宝的大名,眼里都是喜色,“你看啊,‘沈帅’,这名一听就霸气,简直就是为我沈公府的继承人量身定做的名字啊!”
君明远:“......”外公大人,您老想太多了。
根据他对自家老婆的了解,杨梅是个颜控,给儿子取‘沈帅’这名字,十有八九只是希望儿子将来长得帅而已,并没有什么深远的意义。
当然了,在沈老先生面前,他还是要维护一下杨梅的面子的,因此并不揭破,反而附和地点头:“是,小梅怎么说也是帝都大学的学生,取名还是很有‘内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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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先生赞许地点头,又指着那张纸继续道:“你再看四宝的名字。‘沈钰’,‘钰’者,珍宝也,跟你名下的明珠实业正应景。想来小梅已经想好了两个孩子将来的归属,所以才会这么取。”
君明远默默地别过脸,不忍再看自家外公脸上的光芒。
他敢拍胸脯打包票,杨梅取“沈钰”这个名,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是个财迷,所以希望儿子将来拥有多多的金银宝贝而已,跟明珠实业根本没什么关系。
“好,既然外公喜欢,那三宝四宝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旁边的沈月珠笑道:“我倒是更喜欢大宝和二宝的名字。‘沈千禧’,‘沈千寻’,一听就是两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我很中意。”
“嗯,确实不错,小梅会取名,哈哈哈。”沈老先生摸着短短的白胡须满意地大笑。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四个孩子的名字也就正式定下来了。
沈千禧,沈千寻,沈帅,沈钰。
日后名震华夏的四大传奇人物的生平,从这一刻开始谱写。
之后的大半个月,杨梅按照木山月列出的月子餐菜谱,一天四五顿地补身子。也因此,她的奶水分量很足,二宝和四宝的体重很快赶了上来,眼瞅着就跟大宝和三宝差不离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大宝和二宝越来越像,三宝和四宝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不是月嫂一个人只负责一个孩子,估计连她们自己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过倒是有一个共通点,每一个都玉雪可爱,几乎集合了他们父母长相上的所有优点,让人抱着就不想撒手。
一些关系好的亲戚朋友过来看望,都惊奇不已,更不乏羡慕嫉妒恨的,比如君明远的两个发小加死党。
白程宇抱着三宝,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语气酸溜溜地跟常晟道:“你说这世界是不是不公平?明远已经够优秀了,有钱、有能力、长得好,现在居然还让他一次性得了这么多孩子,孩子还生得这么可爱,简直没天理了有没有!”
常晟逗了逗怀里的四宝,闻言也忿忿地说:“就是。什么好事儿都让他占了!你不知道,我每次回去我舅舅就在我面前叨叨叨,说我这不如明远那不如明远,给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他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哎,既生瑜何生亮啊...”
说着眼珠子一转,忽然凑近了白程宇,嘿嘿一笑:“不过有件事,明远永远也比不上咱们。”
“什么事?”白程宇好奇地问。
常晟瞟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个月嫂,压低了声音道:“明远什么都好,只可惜啊,娶了个母老虎。就杨梅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别看明远表面风光,衣服底下指不定多少伤疤呢!哪像咱们,杜雪温婉柔顺,杨玫单纯乖巧,将来咱在家里那是一言九鼎,指东她们敢往西?也就明远,成天被老婆管着,连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敢,太可怜了。”
白程宇深表赞同:“就是!还是咱们好。”
两个月嫂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常晟故作潇洒地甩了甩额头那缕碎发,挑眉道:“怎么,两位姐姐觉得我说得不对?”
“说得对,太对了。”身后传来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常晟和白程宇的身子同时一僵。
两人缓缓转过头。
杨梅站在婴儿房的门口,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常晟哆嗦了一下,忙强装镇定地将四宝送到月嫂怀里,然后堆起笑容打招呼:“杨梅,哦不,嫂子,你...来多久了?”
老天保佑,希望杨梅没有听到他前面说的那番话...
杨梅走到他跟前,笑得如同调戏喜羊羊的红太狼,“也没多久,在你说我是母老虎的时候来的。”
常晟立马后退了两步,贴着墙壁的边缘慢慢地往门口移动,讪讪地陪着笑脸:“开玩笑开玩笑,嫂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那个,我刚想起来,我有个朋友今天结婚,我得去喝喜酒,先走了。”
正准备开溜,就听杨梅在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刚才的‘豪言壮语’一字不漏地转告给杨玫的。”
常晟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跌倒。
完了,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杨玫,万一让杨玫知道他在背后嘀咕什么‘结婚后他指东她不敢往西’的话,刚到嘴的鸭子可就要飞了!
常晟悔不当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叫他眼红!叫他嘴贱!
“别别别!嫂子,我不好!我乱说话!你还是踢我几脚消消气吧,就是千万别告诉玫儿我那什么...”常晟苦着脸哀求道。
杨梅斜瞥了他一眼,“真的让我踢?”
常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狠心,闭眼,“来吧,动脚!”
看着他那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杨梅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有那么暴力么?明明很温柔好不好?
“得了别贫了。常晟,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不过你记住,以前你如何风流成性我管不着,但杨玫是我朋友,你要是敢背着她在外面胡搞瞎混伤她的心,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
杨梅的语气并不狠厉,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笑意,但常晟心里很清楚,杨梅这是在警告他。
哎,谁让自己以往风评不佳呢?自作孽,不可活。
“你放心,我用我这张脸发誓,玫儿虽然不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但绝对是我最后一个女朋友!”常晟信誓旦旦地道。
杨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笑了,“好,我信你。”
常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杨梅的视线落这才到了白程宇身上。
白程宇目光闪烁,将三宝放到月嫂怀里,然后举双手镇定地说道:“我可没说你坏话。”
第495章 施诊
杨梅微微一笑:“白总人品就是好,不像某些人,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
她走过去解下四宝的口水巾,再顺势帮四宝擦了下嘴边刚吐的奶,然后重新走回到白程宇面前,将口水巾强行塞到他手里。
“白总,两位阿姨都抱着孩子走不开,我在月子里不能碰冷水,能麻烦你帮我洗一下这个吗?”杨梅眨着大眼睛请求似的看着他。
白程宇:“......”
常晟低头憋住笑,果然有人陪着一起被虐,感觉好多了。
白程宇的脸煞白煞白的,真想立刻将手里那块小小的还带着婴儿口水和呕吐物的方巾扔进垃圾桶。
可他不能。
因为一旦做了,就会让人觉得他在嫌弃四宝,他不能给杨梅和其他人留下这个印象。更何况,他也不嫌弃。
可不嫌弃孩子是一回事,让他这个重度洁癖症患者去亲手接触孩子的呕吐物,那是另外一回事。
白程宇死命咬着牙,两只手指颤巍巍地钳着口水巾的一个小角,挤出了一抹笑容:“好,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进洗手间,杨梅却忽地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了口水巾,“恍然大悟”地道:“哎呀,我忘了,宝宝的口水巾多的是,反正不怕没得换,那就等晚一点阿姨空了再洗吧。”
白程宇磨了磨牙。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无数个贬义词从他的脑海里排着队飘过。
他黑着脸去狠狠地洗了个手,洗完了也冷静了,仔细一想,也确实是他活该,谁让他嫉妒明远的好运气,图一时嘴上痛快呢?
反正以后记住教训就是了,惹谁都别惹杨梅那个女人,惹不起。
送走白程宇和常晟后,杨梅又被“喂”了一顿,吃完后就去跟几个宝宝玩,等宝宝睡着了她便也回了房,坐在镜子前开始发呆。
镜子里的女人肤如凝脂,白净秀美,却有些丰腴。
杨梅抬手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脸颊和圆圆的腰,叹了口气。
这吃得好睡得好还不让减肥,简直是要逼疯颜控的节奏啊...
正苦恼着,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沈月珠。
“小梅,木教授来了,正在给宝宝们检查身体呢。”她笑着说。
杨梅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木山月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趟,给母子几个做例行检查。
检查的结果很乐观,几个孩子都被照顾得非常好,身上连个蚊虫叮咬的痕迹都没有。
看完孩子后,木山月从婴儿房里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对杨梅道:“你去找个房间,我给你扎几针。”
杨梅愣了一下,疑惑:“你不是说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吗,怎么还要扎针?”
沈月珠也急了,忙问:“木教授,是不是小梅生孩子伤了身子?”
木山月只摇头,“不是。”却死活不肯说为什么。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发慌。
如果是小病,木山月不可能不说,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绝症。
杨梅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她舍不得宝宝,舍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人和朋友,更舍不得君明远...
“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她红着眼哽咽地问。
木山月:“......”
这误会闹的,不是他不肯说,是他根本就说不出口好不好?!
木山月烦躁地呼出了一口郁气,提起药箱就走,“不肯扎就算了,我回去了!”
杨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看样子,她的病肯定很严重,严重到治不治都无所谓了。
沈月珠急忙拦住木山月,恳求道:“木教授,你实话说,小梅到底得了什么病?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放弃治疗的。”
木山月额头的青筋直跳。
他就不应该操心这种事!
“你没病。”木山月硬邦邦地对杨梅道。
杨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里还带着哭音:“我不信...”
木山月:“......”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拿出纸笔,刷刷刷地写了四个字塞给她。
杨梅低头一瞧,眼睛蓦地瞪圆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布。
见沈月珠凑了过来,她忙将那纸条揉成一团揣进口袋,尴尬地道:“妈,你先别看,晚点我再跟你说。”
沈月珠一头雾水,“那你到底...”
杨梅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放心吧妈,我没病。”
沈月珠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
儿媳妇没什么事就好,不然别说四个那么小的孩子,就是明远也接受不了。
“那你和木教授去二楼客房施针吧,我去准备茶点。”木教授辛辛苦苦地过来,总不能连杯水都不喝。
木山月点头,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伯母还是一起去吧,省得小梅害怕。”
杨梅恍然。
虽说木山月是她义兄,但在外人看来终归不是亲兄妹,还是注意点影响好。
“是啊妈,你陪着我吧?”她挽着沈月珠的手撒娇。
沈月珠失笑,“行,陪你。”
三人进了客房,杨梅在床上躺了下来,然后在木山月的示意下露出了小腹。
一刻钟后,木山月拔了针,边收拾边说道:“半个月的疗程就差不多了,以后我每三天来一次。”
杨梅整理好衣服,红着脸嗯了声。
天色渐暗,沈月珠本想留木山月吃过晚饭再走,木山月看了眼杨梅,拒绝了,只说第二天有课,得早点回去准备一下,沈月珠也不好强留。
等木山月一离开,沈月珠急忙问起那张纸条的事。
杨梅难得地有些扭捏,附在自家婆婆耳畔低声说了几个字:“收缩那里的...”
沈月珠目瞪口呆。
......
木山月刚刚走出别墅大门,就碰上了下班回家的君明远。
两人寒暄了几句,他正要坐上车,想了想忽然叫住了君明远,“小梅还有一个星期就坐满月子了。”
君明远疑惑地看着他,点头嗯了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木山月扯了扯嘴角,语气里竟带着些酸意和讥讽,“你不要以为坐完月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小梅的身体特殊,绝对不能再怀孕,否则一定会元气大伤。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君明远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木山月的语气更冷了几分:“这种事只要做了,就会有意外。你怎么能打包票?”
君明远沉默。
他不是神,确实没办法百分百保证不会让妻子再次怀孕。
除非两人不再同房。
可是可能吗?他和杨梅都还年轻,感情又好,不可能忍得住长期不吃肉。
君明远沉思了会儿,眼里闪过一抹坚定,“木教授,那就麻烦你了,替我动一个手术。”
第496章 绝育
秋意渐浓,微风送爽。
躺在木氏医院三楼某间手术室里的君明远,这会儿却不怎么爽。
他穿着病号服,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那根细细长长的麻醉针,提醒道:“木教授,下手注意点‘分寸’,别切歪了。”
君明远不怕疼,也不怕传出去丢了男人的尊严,唯一怕的,就是手术中出什么事故,影响了他和杨梅下半辈子的性福。
木山月整个人被包在蓝色的手术服里,白色的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灼灼生辉。
“要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大可以找别人给你做手术去。”他不屑地冷哼道。
这么小的手术,要不是为了杨梅的身体考虑,他还不乐意做呢!
想想也是悲哀,这世上怕也只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嫁人生子秀恩爱不说,还得操心她跟丈夫的房/事和不和谐,简直荒谬到极点...
木山月苦涩地笑笑,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他拿起麻醉针,目光沉凝中又带着些狠意,对手术台上“待宰的”某人冷冷地道:“脱裤子!”
......
手术不过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麻醉药的关系,君明远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男人做绝育手术比女人要简单方便得多,术后也不需要住院,一周后就可以彻底愈合。
“别以为做了手术就万无一失了,输精管远端可能还有残留的精子,半个月后来检查一下,确定无精子后才能同房。”木山月脱下医用手套扔进垃圾桶,冷着脸提醒道。
君明远也不介意木山月的态度——应该说,已经习惯了。这是他大舅子,对他好不好无所谓,对杨梅好就行。
才做完手术不能开车,君明远只好叫了辆出租车将他送回明月山庄。
进门上到二楼,杨梅正从婴儿房出来,见他回来,眼睛一亮,像往常那般扑了过来。
君明远往后退了一步,缓冲了下力道才接住她,总算没碰到伤口。
“宝宝们今天怎么样?”他在妻子额头上亲了亲,笑着问。
“好着呢。”说起几个孩子,杨梅立刻神采飞扬,“今天称了体重,量了身长,发育都棒棒的。”
“是吗?我去看看。”君明远也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去了婴儿房。
沈千禧小朋友睡得正酣,身上盖着一件小毯子,小手高举着,小嘴微张着,看着尤其讨喜。
君明远看了一会儿,侧头笑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就长这样?”
杨梅摇了摇头:“不是。”她顿了顿,有些感伤,“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
她是在杨梅树下被孤儿院的院长捡到的,院里孩子多,院长哪有空闲去时时记录她的成长。
所以,大宝是像现在的她,而不是小时候的她。
君明远心里有些歉疚,他一时忘了这茬,“没事,咱们曾经缺失的,将来都在咱们的孩子身上找补回来。”他拥着她说。
杨梅仰头看他,眼里都是闪耀的星光,“好。”
夫妻俩正含情脉脉地对视,摇篮里的沈千禧小朋友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两人一愣,忙低头去看。
大宝咧着无齿小嘴笑得正欢,眼睛却依然是闭着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杨梅失笑:“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君明远很会哄老婆,“有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妈妈,宝宝当然做梦都在笑了。”
杨梅噗嗤一乐,顺势也夸了他一顿:“还有这么英俊帅气又威武的爸爸,要是我,肯定连觉都舍不得睡了呢。”
月嫂嘴角直抽搐。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这么强势互夸吧?
她矛盾着,要不要告诉眼前这对正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年轻夫妻,宝宝在这个阶段的笑其实都是无意识的呢?会不会有点煞风景?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就让他们这样美好地误会下去吧。
看完大宝后,君明远和杨梅又分别去看了看其他几个孩子,这才相携着回了房。
腻歪了会儿,君明远便称自己有点累,去客房睡了。
虽然是小手术,但术后还是要注意休息的,否则红肿发炎就麻烦了。
杨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君明远向来精力充沛,从来没有大白天睡觉的习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身体出问题了吧?
想到这里,杨梅连忙使出透视眼,看向睡在隔壁客房的君明远。
视线所及之处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发光的点,也就是说,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
忽然,杨梅的眼睛瞪圆了,她呼啦起了身,拉开房门就奔了出去,冲进了客房。
君明远立刻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小梅,你...”
“别说话!”杨梅猛地一掀被子,双手也伸了过去,“脱裤子!”
君明远:“......”
他一把抓住在自己腰间作乱的小手,笑着打趣:“乖,我知道你也想我,但你月子还没坐完,再忍几天,到时候我们再...”
杨梅恼羞成怒,一把甩开君明远的手,气呼呼地说:“别岔开话题!君明远,你说,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君明远沉默了几秒,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有个能透视的老婆,这生活就没有任何隐私了啊。
他拍了拍床沿,示意杨梅坐下,将自己做了绝育手术的事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她。
“...我不能拿你的身体去赌,其他的避孕手段都不保险,只有做了绝育手术,才算彻底断绝了这个风险。所以...”
“所以,你就瞒着我,自己去做了手术,是吗?”杨梅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小梅,你别生气。”君明远忙搂住她,解释道,“我瞒着你,是怕你不同意,怕你跟别人一样,觉得男人做了这个手术就不男人了,怕你将来对我产生抵触心理...”
杨梅抬头,直接以最炽热的吻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好半天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她捧着君明远今天尤其俊美的脸,骄傲地告诉他:“君明远,你是这世上最男人的男人!是我杨梅心里永远的英雄!”
这世上男人何其多,可为了妻子能主动去做绝育手术的,又有几个?
绝大部分男人只顾着自己爽,却从未想过,一次次的流产对女人的身体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所以,如果君明远这样的都不算男人,这世上还有真男人吗?
两人紧紧相拥,气氛正美好。
杨梅忽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确定不会影响那啥功能吧?”
君明远:“......”他就知道!
第497章 满月
为了消除娇妻的心理负担,君明远只好将木山月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她听:“男人结扎只是将输精管切断,对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更不会影响那啥功能,如果有障碍,那也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他俯在杨梅耳边暧昧地笑道:“放心吧,你老公我心理很强大,保证不会有任何障碍。”
杨梅粉脸飞霞,给了君明远一个娇俏的白眼,啐道:“自大狂!”
她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让周妈晚上给你熬点补血的粥。”又叮嘱他这两天别太劳累,还有不要碰到水什么的,这才出了门。
君明远躺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边扬起笑意,然后重新闭上了眼。
这之后,他几乎被杨梅当成了瓷器人,不许他抱孩子,怕牵动伤口;不许他回卧室睡,怕晚上踢到他;还不许他洗澡,只能擦身子。
君明远哭笑不得。
其实哪有那么夸张,以前枪伤都受过,也没这么娇气。
不过面对老婆的一片真心,聪明的男人都会选择乖乖听话的,君明远当然是聪明人。
五天后,经过杨梅仔仔细细地“检查”,确定君明远的刀口已经彻底愈合了,才算放松了对他的“照顾”。
而这时候,也终于到了几个孩子满月的日子。
君明远本来打算请几桌亲戚朋友过来吃顿饭就算了,但沈老先生不同意。相反,他认为应该大办。
首先,几个孩子姓沈这件事得公之于众,省得以后外人胡乱揣测,认为是君明远舍不得他这棵大树,所以才让自己的孩子都姓沈,好长长久久地依附沈公府,这对君明远的名声不利。
其次,也是震慑,让世人都看清,他沈霄是老了,但后继有人,沈公府永远不会势弱!
再者,杨梅辛辛苦苦为君明远生下四个孩子,劳苦功高,满月酒太敷衍了怎么对得住人家,亲家心里也不能舒服不是?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君明远最终还是点了头。
事实上,坐在他这个位置上,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妻儿老小,想低调是不可能的。
既如此,那就干脆大大方方的让他们曝光在世人眼皮底下,至少也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他君明远不惧任何人,谁要是敢动他们母子,他就敢跟谁玩命!
杨梅不懂这些门道,也不需要懂,君明远早就都安排好了,她只要乖乖听话就行。
明月山庄的保安加司机共有三十余人,来的客人虽说大都是信得过的亲戚朋友和同事,但也不乏一些面子情,比如钱夫人还有一些竞争行业的夫人们,总是要多防着一点的,因此当天的保全安排得很严格。
当然了,也不能太严格,得有个度。这些怎么说都是大人物,检查得过于仔细会给人一种不信任和不尊重感,会让她们心里不痛快。
最先来的是杨家人,余秀珍和杨树林满脸喜气,从车后备箱里利索地拿出了一大篮子红鸡蛋,还有一些小衣服小鞋子和各种首饰,都是给外孙和外孙女的。
明月山庄当然不缺这些,但这是民间的习俗,要是满月酒当天外家空手来,丢的可是女儿的脸。
沈月珠忙迎上来接待,直接领着杨家人去了二楼。
见到杨梅后,余秀珍很是满意。女儿在婆家过得好不好,一看就知道,瞧这养得白白胖胖的,气色也好,不像有的产妇,月子里被孩子折腾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再看到四个粉雕玉琢的外孙和外孙女,余秀珍的心都差点萌化了,恨不得多生几双手,都搂到怀里才好。
杨树林也乐得直咧嘴,他却不敢抱,十几年没抱过孩子了,怕手抖。再说这四个娃娃都金贵得很,他的手太粗糙,别给蹭着了。
杨瑞倒是想抱,可惜不会。相比较两个外甥,他更喜欢两个粉粉嫩嫩的外甥女,主要是她们长得像杨梅,让他有种血缘上的亲近。
热闹了一会儿,宾客们就陆陆续续地来了。明月山庄有专门的大宴客厅,足够摆几十张大圆桌,除了本来就有的几位厨师,还请了十位鼎鼎有名的大厨过来掌勺,预备给宾客们一顿难忘的饕餮盛宴。
十点钟,沈老先生的车到了,同行的除了章伯,还有十几名威武雄壮的保镖。
现场立刻针落可闻,众人肃然起敬,屏气凝声。
沈老先生却很和蔼,朝人群挥手致意,哈哈笑道:“大家都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啊?吃好喝好!”
气氛这才重新活跃起来,大家纷纷恭敬地打招呼。
“沈老好!”
“恭喜沈老了。”
“......”
寒暄了片刻,沈老先生便上了二楼,看他心心念念的宝贝曾外孙去了。
他前脚刚上楼,后脚君书剑和顾雪宜的车也到了。
顾雪宜透过车窗望向别墅门口热闹的人群,抬手整理了下妆容和衣服,然后“贤惠地”叮嘱道:“剑哥哥,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万一大姐和明远不同意过继,你也别发火,好好跟他们说。”
君书剑熄火拔钥匙,满脸的不以为然,“行了我知道了,不会当众让他们难堪的。”
心里却想:他的孙子,抱过来亲自教养天经地义,他不但会把自己满肚子的生意经教给孙子,将来还要把家业都留给他,这么好的事,沈月珠和那兔崽子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两人下车,边往别墅走边跟认识的人打招呼。进屋走到楼梯口,正要上楼,曾年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君总,小孩子刚满月,人多容易受到惊吓。君总上楼看孙子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君太太...”他笑了笑,“还是留在下面等吧。”
这是明摆着不让顾雪宜去看孩子了。
顾雪宜的脸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
沈月珠回来了,君明远现在居然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这是防着她,生怕她会对孩子不利呢。
顾雪宜委屈得红了眼眶,含泪强笑道:“剑哥哥,要不你就先上去吧,我没关系的,在下面等也是一样的...”
君书剑点了点头:“也好,雪儿,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说完径直抬脚上了阶梯。
顾雪宜:“......”
这还是第一次君书剑没有看懂她的眼泪。也或许,看懂了,但装不懂。
第498章 姓沈
君书剑倒是没让顾雪宜久等,不过十几分钟就下了楼,夫妻俩言笑晏晏地穿梭在人群之中,保持着自己的端方和高雅。
钱夫人的余光从那两人身上一扫而过,眼里微不可见地闪过轻蔑之色,朝对面的宋铭雯感叹道:“真是可惜啊,有些人自以为聪明,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到头来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她摇头叹息,“最可笑的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这态度,也不知道是真心替君书剑不值,还是看笑话。
宋铭雯向来敏锐,闻言也看了人群中的君书剑和顾雪宜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就行,我们身为局外人,不好评判。”
“霍太太这话倒是有趣。”宋铭雯上个月已经嫁给了霍九渐,称呼自然也从“宋小姐”变成了“霍太太”。对于宋铭雯的反应,钱夫人有些诧异,“难道霍太太也认同这种糊涂虫的做法?”
宋铭雯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地晃了晃,水波荡漾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令她心惊胆寒的一幕。
春寒料峭,梅花树下,那俊逸挺拔的男子毫不怜惜地掐着她的脖子,态度冷硬地拒绝了她的联姻请求。
他说,君少夫人的名分永远只属于他深爱的女人,别人想都不要想,哪怕那个女人当时生死不明,他仍然坚信她还活着。
在外人看来,这种做法又何尝不糊涂?放着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不干,却偏要娶个毫无价值的女人。
君明远糊涂吗?不。宋铭雯知道,那个男人精明得很,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的,只有他深爱的人给得起。
但那个人,不是她。
“钱夫人有听过一句话吗?”宋铭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人生在世,唯有称心如意最快乐。人人都说西瓜好,可你怎么知道他要的不是芝麻呢?所以糊涂不糊涂的,咱们外人说了不算,当事人高兴就好。”
这话说得颇有禅意,钱夫人垂眸沉思了会儿,笑了笑。
她惯会见风使舵,虽然心里并不认同宋铭雯的说法,面上却丝毫不显。
霍九渐马上要强势挤进天御集团了,要是他成功了,宋铭雯自然就是总裁夫人,提前笼络着点总归是没错的。
钱夫人正打算换个话题,就见曾年昌走到前面,笑着请众人去宴客厅,酒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寒暄、入座等程序,等众人纷纷坐定,宴客厅最前方硕大的投影仪突然亮了起来。
影片时间不长,也就十分钟,记录了四胞胎从出生到满月期间的成长历程,喝奶时的乖巧,洗澡时的哭啼,睡着时的萌态,从瘦骨嶙峋到白胖可爱,一天一个样,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君书剑环视了一圈众人脸上的羡慕嫉妒,心里暗暗得意。
这是他的亲孙子。
他指着屏幕上的三宝对顾雪宜低声道:“看到没?这个就是我打算让子儒过继的孩子,这小子长得结实,而且生性不爱哭,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将来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顾雪宜眼里泛起冷色,却温顺地点头,笑道:“是,我瞧着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剑哥哥的眼光当然不会错的。”
不爱哭是吧?呵,一旦落入自己手里,她定会让他一次哭个够......
影片放完,君明远走上高台,开始致辞:“今天是在下几个孩子满月的日子,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祝贺,盛情铭记。”
“在这里,我尤其要感谢我的妻子,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带来了四个可爱的小天使,让我有幸体会到为人父亲的喜悦和责任。从今往后,除了我的国家,我的妻儿就是我的根,我的命。”
他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下方众人的面孔,嘴边扬起傲然的弧度,“谁要是胆敢前来冒犯,那就对不住了,我君明远在此立誓,定让他有来无回!”
台下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许多人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几名血性小伙跳了出来,叫道:
“君少好样的!”
“对!谁敢不要脸咱们就敢打他的脸!”
“保护嫂子!”
众人:“......”
莫不是走错了片场,这是满月酒还是誓师宴?
肚里腹诽着,面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种情绪带动着一起鼓掌,叫好。
少数几个人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心里都是一凛。
他们很清楚,君明远这是在给自己潜在的敌人敲警钟呢,告诫他们不要将手伸到他的妻儿身上。
因为,后果很严重。
看来,君少夫人和几个孩子确实是君明远的死穴,但一旦受到威胁,也极容易引来君明远的疯狂反扑。
这样做,恐怕会得不偿失...
几人正在心底盘算着,就听君明远继续说道:“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公布,大家都知道,我是由外公一手带大的,没有外公的悉心照顾,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我。所以,我和妻子已经商量过,决定将四个孩子分别取名为沈千禧、沈千寻、沈帅和沈钰,以此感谢外公的养育之恩。”
这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坐在前排席位的君书剑。
君家的骨肉不姓君,跟奶奶姓沈了,而且一个都没给君家留,这是打算跟君家彻底断了牵绊啊。
在座的基本上都是了解内情的人,大家乍一听很是错愕,但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想想也能理解。
就君书剑那样的爹,搁谁身上都不待见。
“姓沈好啊,哈哈哈,沈老后继有人了!”季清池笑道。
有了季老大带头,其他人便都纷纷跟着附和,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君书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霍然站起,喝道:“不行!我不同意!”
隔壁桌的沈老先生转头,目光如鹰一般盯着他,扯起一抹噬血的笑容,“你说什么,我耳背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我......”君书剑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顿时就瘪了下去。他瞄了眼角落里那十几名威武雄壮的保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嘴唇抖了抖,“我是说,这件事要不...还是从长计议吧?”
自己的孙子姓了别人的姓,搁古代那就是数典忘祖,不贤不孝。
沈老先生他是惹不起,不过没关系,这会儿他就给那兔崽子留点颜面,等酒席过后沈老先生走了,看谁还给那混小子撑腰。他还就不信了,那兔崽子再厉害也是他儿子,敢不听他的话!
第499章 底气
见君书剑服了软,沈老先生也没有咄咄逼人,扭过脸懒得再理睬他。
大好的日子,他不想出乱子,更何况家丑不外扬,有些事私下解决就好,没必要唱戏给外人看。
两个小时后,酒席在众人的恭贺道喜中结束了,宾客们纷纷提出告辞。
一些重要的宾客由明月山庄派人护送下山;严初云林小清几人都不是老司机,君明远便派专车送她们到学校;还有请过来的十位名厨,都一一送了回去。
直到太阳西斜,明月山庄才算彻底安静了下来,杨家人也回去了。
就剩下了君书剑和顾雪宜。
君书剑喝了一肚子茶水,厕所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终于看到载着沈老先生的吉普车开出了明月山庄。
他的底气瞬间从脚底板升到了头发顶,气势汹汹地就上了二楼,顾雪宜忙跟了上去。
在二楼小厅里,君书剑找到了自家那个逆子。
“兔崽子,谁准许你让我孙子姓沈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有没有君家的列祖列宗?!”他拍着桌子大吼。
君明远早就料到他这个渣爹不会善罢甘休,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开口问道:“爸,我可以改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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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书剑气了个倒仰。
孙子改姓的事他还没追究完呢,儿子居然还敢起这心思。
“不可能!”君书剑抖着手恨恨地指着他,怒道,“我告诉你兔崽子,我是你老子,姓什么得老子说了算!哪怕我死了,你也永远都姓君!”
“哦,原来儿子姓什么都得老子说了算。”君明远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儿子姓什么自然也得我说了算,对吧?”
“......”君书剑。
好像掉坑里了。
他气得肝疼,这时候也顾不上跟儿子讲什么道理了,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不管。反正几个孩子不能姓沈,必须得姓君!”
君明远油盐不进,“爸,我已经决定了。”
“你!”君书剑挽起袖子就想冲过去,顾雪宜忙拉住他。
“不要啊剑哥哥,你可千万不能动手。明远虽然是你儿子,但也是沈老的外孙,身份贵重,你要是打伤了他,会吃官司的呀!”
这话犹如火上浇了油。
君书剑本来只是做做样子,逞一下身为父亲的威风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打君明远,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又生得威严气势,他心里也是有些发憷的。
但听了顾雪宜的话,似乎他要是不真的打下去,就是怕了君明远似的,这让他身为父亲的尊严非常下不来台。
“哼,那又怎么样,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难道他还敢去告我吗?”
君书剑一咬牙,扬起巴掌走上前就想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逆子。
顾雪宜的眼里闪过幸灾乐祸之色。
打吧打吧,打得越厉害越好,最好打得两人断绝父子关系,这样君家的家产就只能是子儒的了......
啪!一声闷响。
君书剑的脑袋嗡嗡作响,身子踉跄着往左侧歪去,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他甩了甩脑袋,好不容易站定了,转过头,看到了挡在君明远身前那叉着腰犹如母夜叉一般的身影。
“老混蛋!居然还敢对我儿子动手,当老娘是死的吗!”沈月珠柳眉倒竖,眼里的怒火恨不得要将君书剑燃烧殆尽。
要不是她刚好在隔壁婴儿房,听到动静过来瞧一瞧,远儿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
她在的时候都敢这么嚣张,她不在的那些年,可想而知远儿吃过多少苦。
想到这里,沈月珠的心就像浸在油锅里一样,疼得不要不要的。
“远儿,下次这老混球要是再敢动手,别傻站着,给我扇回去!听见没?”沈月珠回头恨恨地叮嘱儿子。
君明远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不是包子,当然不可能傻站在那任君书剑殴打,若不是刚才看到沈月珠气势汹汹地从后面冲过来,君书剑的手腕这会儿估计已经脱臼了。
但他还是乖顺地点头:“知道了妈。”
不是“母亲”,而是“妈”。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沈月珠眼泪都差点下来了,她知道,母子间二十年的隔膜终于有了破裂的痕迹。
沈月珠的心情无比激动,激动到无处发泄,凶狠的目光便投向了那边被一巴掌打懵了的君书剑,想着要不要再上去补一下子。
君书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打出脑震荡了,要不然为什么挨了沈月珠的打,竟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第一个涌上的念头不是羞辱和痛恨,居然是:自己脑袋这么疼,那她的手疼不疼?
这个念头一出,君书剑不禁打了个寒战。
呸呸呸,他疯了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关注沈月珠那个泼妇。敢打他,骨折了才好呢!
顾雪宜哭哭啼啼地扑上前来,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势,君书剑不耐地推开她,指着沈月珠色厉内荏地叫道:
“慈母多败儿!明远现在胆子越来越大,都是你骄纵出来的结果,你还有脸阻止我揍他?”
“我跟你说,让孙子改姓,你不要以为是什么好事。人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私下里都在戳明远的脊梁骨,说他为了抱紧沈公府这条大腿,连祖宗都不要了!沈月珠,你这不是为了儿子好,是害了儿子你懂不懂?”
沈月珠双手环臂,高抬着下颌道:“我乐意,你管的着吗你?要管回去管你那个残废私生子去,别在我明月山庄撒野!”
君书剑气得俊脸铁青,但沈月珠提到私生子这个字眼,他心里又多少有些心虚,连教训她都少了几分底气。
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冷静下来想了想,孙子确实是他亲孙子,但君明远更是孩子的亲爹,君明远要是咬死了改姓,他也是没辙的。
再加上沈公府也不好惹,之前大庭广众之下公布了这件事,要是反悔的话,沈公府的面子下不来,沈老先生一怒之下,搞不好会拿他撒气。
君书剑心念急转,只好退一步:“行,既然你们坚持,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个条件:其他几个孩子我不管,但三宝必须得姓君!还有,让他过继到子儒名下,以后就是子儒的儿子,将来也是宜家服饰的继承人。这点你们总不会反对吧?”
第500章 不见
君明远和沈月珠对视了一眼,眼里有诧异,还有好笑。
明月山庄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将孩子过继给别人养,犯得着吗?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们的仇人,这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君书剑,别白日做梦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畜生不如,把自己的子女放在悬崖边上,任他们自生自灭还沾沾自喜浑然不知。”
沈月珠冷笑道:“别说三宝,就是大宝二宝和四宝,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会亲眼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谁要是不识趣,非要从我身边把他们夺走,我就让谁好看!”
君书剑愣了愣,有些发懵,忙解释道:“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话?你知道这个过继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宜家服饰将来就是三宝的了,还有君家的家产,都是三宝的了!”
天下还有谁会跟钱过不去的?
是,君明远是他儿子,但他不止一个儿子,家产将来给谁,还不一定呢。
现在,他都主动投出橄榄枝了,三宝继承家产,等于就是君明远继承家产,这个道理,难道沈月珠不懂吗?
沈月珠当然懂。
可惜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人死万事空,她早就看透了,钱财身外物,没什么比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块儿更重要。
更何况,他们明月山庄会缺钱?
“行了别啰嗦了,什么过继不过继的,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沈月珠挥挥手,不耐烦地说,“君书剑,酒也喝了,戏也唱了,赶紧带着你的哭包下山,别污染了我明月山庄的风水。还有,以后没事少来,我看见你就烦。”
烦了就想揍人。
君书剑闭眼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胸腔里的怒火,知道跟沈月珠说不通,便转头看着君明远,“明远,你妈她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又昏睡了这么多年,脑子都睡糊涂了。你呢,你怎么说?”
君明远状似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上大人,耸肩,“对不起爸,我是个孝顺的儿子。”
所以,他听妈妈的话。
噗——
君书剑差点吐血。
只听妈妈话不听爸爸话的儿子,算哪门子孝顺??
他想骂,却又骂不出口,毕竟君明远孝顺他妈是没错的,可又不甘心就此罢休。
气氛僵在了那里。
顾雪宜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大姐,明远,求求你们了,你们不愿意让孩子过继过来,我能理解。可子儒已经伤了根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了,彬儿又生了那样的病...呜呜呜,难道你们忍心看着君家断了传承,忍心让剑哥哥后继无人吗?”
三个孙子,两个姓了沈,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君家可不是断了传承么。
君书剑心下也莫名悲凉起来。
他将顾雪宜拉起来,赌气地说:“雪儿,不用求他们,不就是继承人么,咱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瞧着那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沈月珠眼神一冷,忽然诡异地笑了笑,红唇轻启:“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君书剑面色一喜,忙朝她看过去,眼里带着希冀。
顾雪宜却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耳边很快传来沈月珠轻描淡写的声音:“孙子得不到,那就想想儿子呗,你不是最擅长搞出私生子么,这个私生子没用,再搞出一个不就行了?”
别怪她出馊主意,她不是圣母,顾雪宜不是喜欢当小三么?那就让她尝尝,当出轨的是自己的丈夫,那滋味有多美妙,呵呵。
顾雪宜惊呆了。
她完全没想到,沈月珠居然会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君书剑今年还不到五十,本来就生得英俊,又保养得好,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左右。
再加上君书剑有钱,平日里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若不是她暗中使手段断绝了公司里那帮小姑娘的念头,往上扑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要是君书剑真动了在外面生儿子的心思,别说一个私生子,十个恐怕都不在话下。
到那时,家产还有她的份儿吗?
想到这里,顾雪宜开始慌了。
“大姐,我知道当年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你也不能为了报复我,就污蔑剑哥哥的人品啊。他对我一心一意,结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跟任何女人有过暧昧,连夜不归宿都没有过,我相信他。”
说着仿佛想要证明给沈月珠看似的,她抬头期盼地看着君书剑,“剑哥哥,你不会的,对不对?”
君书剑恍惚了一下,机械般地点头:“啊?嗯,那是当然。”
沈月珠讥讽地一笑,摇头叹息,“哎,男人啊,都是...”
身后君明远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月珠硬生生地改了口:“...君书剑这个人啊,就是个大猪蹄子。他当年还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就爱我一个人,其他女人都是垃圾呢。结果呢?呵呵,他说的话你也信,你是不是傻?”
让这俩人相互猜忌去吧,最好把精力都花在彼此身上,别再来这烦人了。
对于离间君书剑和顾雪宜的夫妻感情,沈月珠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
君书剑罕见地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低头沉吟起来,这让顾雪宜心里更加慌乱,生怕君书剑真的把这话听了进去。
本来还想着如果君明远不答应过继,她就顺势提出让木山月去替君佑彬看病,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剑哥哥,我肚子疼...”顾雪宜忽然蹲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君书剑连忙扶住了她,眼里的担忧倒是货真价实,“疼得厉害吗?走,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也懒得再跟沈月珠和君明远打招呼,直接搀着顾雪宜出门下了楼。
沈月珠嗤笑:“翻来覆去就那两招,不是假哭就是装可怜,恶心。”
想了想又提醒道:“跟门口的保安说一声,以后绝不能让他们随意进出明月山庄,尤其是那个女人,一肚子鬼心思,我怕她会对几个孩子不利。”
“知道了妈。”君明远抬手看了看表,“今天忙了一天,小梅也应该累了,我去看看她。”
儿子儿媳感情好,沈月珠自然欢喜,摆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我也要去看几个乖孙了。”
刚才跟君书剑吵架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宝宝的哭声,她得去看看才放心。
母子俩走出小厅,君明远便去了卧室,推开了房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虽说已经满了月,但生孩子毕竟损了元气,今天来的人又多,杨梅到底还是累着了,这会儿正斜靠在床头,睡得像一尊瓷娃娃。
君明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放进温暖的被窝,正要抽身,脖子就被人勾住了。
“客人都走了?”她眯着眼睛慵懒地问。
“嗯。”君明远在妻子的眼睛上亲了亲,“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用管。”
杨梅略略抬头,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畔,娇嗔地低语:“我已经都好了......”
君明远顺势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双唇。他能感觉得杨梅对自己的渴望,其实自己做了一年的和尚,又何尝不想她。
但还不行。
“乖,再忍一个星期,等确定手术没问题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好不好?”君明远的声音沙哑而隐忍。
杨梅面色绯红,傲娇地别过脸。
“我才不急呢...”她哼哼唧唧地说。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君明远轻笑。
夫妻俩正亲热着,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远儿,快!三宝...三宝不见了!”沈月珠冲进来,失魂落魄地喊道。
第501章 抢走
三宝并不是在婴儿房失踪的。
婴儿房就在小厅的隔壁,君书剑拍桌怒吼的时候,声音太过激昂,吵醒了四宝。
四宝本就是几个孩子中体质最弱的,再加上又是早产,受不得惊,这下子哭得撕心裂肺,哄都哄不住,把同一个屋子里的三宝也给闹醒了。
三宝跟四宝长得一样,性格却是两个极端,哪怕只是刚满月的婴儿,给人的感觉却总是一副深沉高冷的样子,极少哭。
在弟弟哇哇大哭的魔音穿耳中,小家伙的眉头皱得死紧,小身板在月嫂怀里扭来扭去,想要离开这个环境的姿态显得十分迫切。
月嫂没办法,只好抱着三宝出了婴儿房。
经过小厅时,月嫂看到了里面君书剑几人的剑拔弩张,于是赶紧加快脚步下了楼,免得等会儿撞上尴尬。
谁家的糟心事都不希望让外人知晓,她是木氏医院的金牌月嫂,服务过不少人家,素来很有眼色。
中秋时分,不冷不热,阳光正好,月嫂便想着让三宝出去晒晒太阳补补钙。
她拿出一块小毛巾挡住三宝的眼睛,避免了阳光直射,然后抱着他走到了停车场附近的草坪上,一边晃悠一边用童言稚语给三宝讲解这个世界的美好。
“...三宝,是不是觉得暖和了?这是太阳公公的魔力...听,那边叽叽喳喳的是小鸟...那是大树...”
刚满月的婴儿当然看不了那么远,但三宝还是听得很认真,小眉头也渐渐松开了,偶尔也哼哼唧唧地回应几声。
晒了会儿太阳,月嫂觉得差不多了,便抱着孩子打算回去,一转身,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君书剑和顾雪宜,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出于礼貌,月嫂还是笑着叫了一声“君先生君太太”。
君书剑点头嗯了声,顾雪宜却拦住了她,说是想抱抱三宝。
月嫂当然不肯。
君家的家务事她虽说不是特别清楚,但顾雪宜是君明远的后妈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也知道两人关系不是很好,再加上刚才看到了几人的争执,月嫂心里警惕得很,推说三宝饿了,抱着孩子就想走。
顾雪宜却红了眼,满脸委屈地向君书剑哭诉,说她只是觉得孩子可爱,想看看而已,说明月山庄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防他们跟防贼似的。
君书剑一听这话就火了,严词命令月嫂将三宝递给他。
月嫂哪里肯,赶紧转身准备走人。
君书剑的脸面下不来,火气更大了,居然直接过来抢,月嫂生怕伤了三宝,只好松了手。
她本想着君书剑抱一会儿就会把三宝还回来,谁知道君书剑看孙子越看越喜欢,愣是不撒手。
顾雪宜在旁边鼓动,说她和君书剑都喜欢三宝喜欢得紧,想带三宝回君家住住,过两天就送回来。
君书剑对这个提议显得很满意,示意月嫂回去,让她去跟君明远说一声。
月嫂意识到不妙,她不敢离开三宝,又不敢硬抢,于是张口就想呼喊。
只可惜还没发出声音,就被人从后面撞翻在地,接着后颈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是吗?”君明远脸上阴云密布。
“应该是君太太。”刚刚苏醒的月嫂忍着痛答道。
她记得君书剑抱着三宝站在自己的正前方,后面,只有顾雪宜。
曾年昌匆匆走过来,道:“查过监控了,是顾雪宜动的手。”
那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骨子里还真是凶残,先是趁月嫂不备撞翻她,然后用两厘米的高跟鞋踹人家后颈,直接把人踹晕了。
君明远和杨梅对视了一眼,都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被敌对势力偷走就好,君书剑再怎么不靠谱,总不至于对自己的亲孙子不利。
“他们走了多久?”君明远问今天在山庄门口执勤的保安。
保安憋得脸通红,“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我们马上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都怪他,因为那车是君少父亲的车就放松了警惕,没有仔细查看车里的情况,要是三少爷出了什么事,他从明月山上跳下去的心都有。
本来明月山庄的保安加司机人数并不少,但酒席过后大都被派出去送客人了,连园丁和水电工都被安排去厨房洗盘子去了,因此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事情已经很明了,是君书剑和顾雪宜抢走了三宝。
君明远立刻坐进自己的黑色悍龙,杨梅和沈月珠也忙跟上了车。
车子发动,一路往山下追去。
......
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上,君书剑驾着私家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雪儿,待会儿先送你去医院看看,然后再回家。”
顾雪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三宝,笑了笑,“不用了剑哥哥,我没事,可能是之前在酒席上喝了点冰的东西,现在已经不痛了。”
君书剑本想说看看更放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顾雪宜抬脚踹人的那一幕,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力气这么猛,应该是没事了吧...
“雪儿,其实你没必要打晕她,我们只是带三宝回去住两天,明远不会反对的。”他道,语气略带着些不悦,“下次别这么鲁莽,万一失手打死了人可就麻烦了。”
顾雪宜殷红的指甲落在三宝稚嫩的脸颊上,声音柔顺温婉,“知道了剑哥哥,我也是一时情急,怕她叫人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带三宝走。”
锋利的指甲如镰刀一般在三宝紧皱的眉心处抚了抚,“三宝这么可爱,别说你,我看着都舍不得放手呢...”
说起这个,君书剑的情绪立马高昂了起来,笑道:“你也这么觉得吧?我早说了,这小子长得像我,招人疼,而且特别懂事,不爱哭。”
是吗?
顾雪宜低头瞅着三宝。
三宝皱着眉头瞅着她。
在他还未完全发育的眼睛里,这是个模糊而扭曲的人影,陌生,可怕。
他不习惯地扭动了几下身子,没哭。
顾雪宜眼里一道暗光闪过,手从三宝的脸上慢慢下移,伸进襁褓,落到了他的小屁屁上。
轻轻一拧。
三宝的小手一抖,开始瘪着嘴吭哧吭哧地挣扎。
顾雪宜扯了扯嘴角,“怎么了宝宝,是不是饿了呀?再等等,咱很快就到家了,啊?”
还不哭?果然跟他那个爹一样,都是硬骨头,呵。
顾雪宜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前排的君书剑,邪恶的手再次挪到了三宝幼小的胳膊上。
狠狠一掐。
三宝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横流,惊天动地。
君书剑立刻透过后视镜看过来,担忧地问:“三宝怎么了?怎么哭了?”
“大概是饿狠了吧。”顾雪宜将三宝抱在怀里温柔地晃了晃,哄道,“宝宝不哭不哭,哦...到家了奶奶就泡牛奶给你喝,还有彬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君书剑一阵阵心疼,连忙加快了车速,想着赶紧到家让孙子喝上奶。
刚到山脚下,就见五六辆警车停在出口处,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严阵以待,居然还设置了路障。
这是……抓江洋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