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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鹿十六     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txt下载     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3章 一更

    缘更瞬间想出手,但是现在出手皇上的怀疑就会更大。关键是此刻,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娘娘,娘娘究竟是什么想法。

    缘更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你慌什么,娘娘又没怪你,平日里林太医好歹也开个方子给娘娘调理,你什么也不用,不是医术不精是什么。”念夏开口说道,与平日里一般脾气火爆。

    “念夏,皇上还在,你知不知礼数。”云娘立刻责备念夏,但是打心眼里感激念夏站出来。

    “微臣,微臣向来不精通,不精通……”

    这么一说,冯太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臣的确是觉得娘娘只是有些劳累了,只需休息休息……休息休息……”

    “算了,下去吧。”郑念如挥挥手,“本宫上一次倒觉得你算是实诚,诊断也实。”郑念如开口说道。

    冯太医如释重负,赶紧推出去。

    缘更给了回山一个眼色,这个冯太医留不得,回山也知道,只是现在动手会不会太明显。

    “要不要再传林太医?”郑淙元问着,冯太医一向为他医治,性情他还是知道的,有什么说什么,念如的人不相信倒是正常。

    郑淙元转身正要去喊,缘更已经上前一步。

    “皇上,林太医今日休沐。”缘更说的斩钉截铁,云娘疑惑地看过去,林太医今日休沐吗?他不是……

    云娘转身,无声地支持着缘更说的话。

    “行了,退下吧。”郑淙元见此,目光重新回到身侧郑念如的身上。

    郑淙元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身体康复以来,许多事等着他,居南一的威胁更是摆在他的面前,但是郑淙元更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弥补这些日子对念如的“冷落”。

    “皇上哥哥,今日不忙吗?”郑念如伸出另一只手,抓着郑淙元的袖子借力准备起身,郑淙元握住。

    “你躺着不必起来,再忙也要陪你的,不过,你可以在我书房里躺着,陪着我。”郑淙元看着眼前的女子,更加明艳动人,仿若明珠一般。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仔细地看她了,他怕他一仔细就会忍不住,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个顾忌。

    云娘的心顿时紧缩,皇上和娘娘这样亲密下去,时刻都会发现,要想个法子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才行。

    “娘娘——”拂冬在云娘的授意下又端上来一盘糕点,“娘娘,这糕点要趁热才好吃呢。”

    “皇上也尝尝——”拂冬没准备走。

    “行,端王府的厨子倒是有心,记得娘娘的喜好。”郑淙元没察觉什么,拿起一块糕点先给了郑念如。

    “刚吃,怪腻的。”郑念如不想吃了。

    郑淙元也不强求,自己吃了一块,见郑念如兴致不高,隐约才出是因为端王的情况,有心想让念如宽心。

    “下次,我陪你一起去见父王。”郑淙元低头,额头抵着郑念如的额头,声若微风,男子喉间沙哑低沉的声音颤动,男子的气息慢慢包裹着怀中的女子。

    杜公公很自觉地后退两步,退了后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云麽麽和拂冬这些婢女们怎么半点规矩都不懂,这个时候不应该避让吗,将空间留给皇上和娘娘么?

    杜公公想咳嗽一声提醒云娘,但是下一刻聪明机警的杜公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看出了云娘很紧张,不只是云娘,整个晨合宫的氛围都不对。

    杜公公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趁着后退的步子并没有停下来,直到了门口。

    “杜公公,你怎么出来了?”其金其羽就站在门口,存粹是因为晨合宫里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没注意晨合宫里的规矩,怎么连侍卫都在里面伺候吗?

    不过,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娘娘胆小他们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多想。

    杜公公顿时换了一幅憋着难受的神情。

    “两位大人,您们多担待,老奴今日一早肚子就不舒服,奴才先出去一下。”杜公公说着,捧着肚子。

    其金、其羽见房里这么多人,的确用不着杜公公,挥挥手,让杜公公赶紧走,杜公公连忙点头,又把几个站在其金其羽一旁的小太监细心嘱咐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开。

    虽说这样,但是其金、其羽依旧不放心,其金跨步进了屋内,一屋子的人让他皱了下眉头,尤其是看不惯那刚刚出现的那一拨人,此刻光明正大的站在屋内,看着皇上与娘娘……

    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哥哥,今日累了,改日再去书房吧。”少女娇俏略带慵懒的声音,如开在枝头的花朵,微风吹拂着,花香与暖意满室生香。

    “我抱你去……”郑淙元的声音染了花香,其金都见鬼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抬头看。

    这一低头,就看到生怕原先站着的两名陌生的侍卫目不转睛地盯着,呸,不知廉耻。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连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其金顿时觉得是自己狭隘了,人家这才叫敬业,果然是端王培养出来的人。

    缘更注意到其金盯着居南一的两人看,觉得有些不妙,正想要做些什么,回山突然拉他的衣袖。

    缘更转过头去,回山给了缘更一个眼神。

    共邻来了。

    缘更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共邻此刻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缘更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了。

    其金没在意,端王培养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纹丝不动,连那些人都看不下去了。

    ……

    缘更出了晨合宫,就看到共邻,站在晨合宫门口,按道理,今日不是他当值,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事?”缘更飞快地问道。

    “大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背后的人出现了。”共邻并没有说那鬼灵壑少主的名字,因为他也不确定,而且他们感应到的东西也十分诡异,共邻正因为拿不住,所以才会急着来找缘更。

    “走——”缘更微微沉吟,立刻下定决心,那事情他们的确不应该冲在前头。但是他们这个主子的麻烦真不少,只能一个个来解决了。

    ……

    “念如,怎么了?”郑淙元见念如神情懒懒的,不再想把人带到书房的心思,但也没准备走,他也舍不得走,这些日子,他冷落她太多。而且端王的情况也让她情绪低落。

    “没什么,就是懒得动弹,是因为春困么?”郑念如抬头看向郑淙元,人却没动,长而密的睫毛扫过一片阴影,落在了脸颊上。

    郑淙元心一动,伸手摸向那柔腻无暇的脸庞。

    “好,那我在这陪陪你。”郑淙元微微一笑,那就什么也不想,她值得他放下所有的一切不去管。

    郑淙元索性也坐上了木塌,那木塌原本宽大,比寻常的木塌要宽大许多,但是郑淙元完全挤上来,就拥挤了许多。

    拂冬恨不得上去拉人,娘娘现在能被挤着么?云娘也着急,恨不得现在哪里失火了,皇上不得不离开才好。

    郑淙元转身拢住身侧的郑念如。

    “我陪你歪一会。”郑淙元手放在郑念如的腰侧,沿着少女起伏的线条,试图慢慢安慰那低落的心情。

    其金觉得吧,拂冬不应该拉纱幔了吗?他们皇上不是说了要睡一会,在他们太子府的时候,她倒是拉得勤,这个时候却不拉了,简直双标。

    郑淙元突然手一顿,手落在少女腰侧不动了,第一个念头是念如胖了些,随即又一笑,念如惯喜欢那些精细的吃食,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没了心思的念如可没拘着,确实吃的多了,往他晨元殿送的也不少。

    郑念如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眸光清明,感受着郑淙元放在她腰侧的手。

    一点变化没有是不可能的,而且,三个多月了,仔细看也能看出来一些,原本她也没想瞒,有些事情瞒也瞒不住,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而居南一也碰巧不在,连个作证的人都没有。

    “哐当当——”拂冬收果盘的时候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云娘脸色一变,就去帮忙,念夏动作更快,直接将云娘带了个踉跄,云娘伸手抓一旁的桌子一个不稳,还好身后的侍卫及时出手扶住了。

    其金看着一切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却什么也插不上手的感觉。

    郑淙元一直看着怀中的女子,此时那清明的目光让他有些害怕。

    “念如,有事么?”这个时候,郑淙元再看不出什么也不可能了,云娘、拂冬、念夏她们太熟悉了,不是一点事情就会慌成这个样子的。

    所以,一定不是小事情。

    郑淙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居南一,居南一是不是做了什么?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说着那些不成调的话,怎么会是突然昏了头。

    郑念如做起身,如今不管她想不想说,都要开口了。

    “皇上哥哥,有些事情早就该说了。”郑念如慢慢地开口,上辈子经历过郑淙元暴怒后绝望的模样,反而现在有些心理准备了。

    郑淙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想让对方说下去,他怕接下来的话他接受不了,甚至在郑念如开口的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一定和居南一有关。

    居南一,若是旁人,他一定不会这么害怕。

    居南一是怎样的人,能轻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还救过郑念如的命,郑念如怎么可能……

    郑淙元突然后悔了,十分的后悔,他问什么,他不想再问什么。

    居南一已经远在西疆,什么也不是,他为何非要提。

    “皇上哥哥,你觉得……”郑念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去而复返的缘更、回山两人突然冲了进来,郑淙元立刻转过头去,看向冲进来的缘更两人。

    其金、其羽也站在一旁,神色紧张。

    “皇上,,情况紧急,属下……”其金一咬牙,立刻说道。

    郑淙元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刚动随即转身。

    “念如,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郑淙元轻声说道,心里却又松了一口气的轻松,第一次觉得其金其羽如此莽撞地冲进来十分的及时。

    郑淙元的身影刚出大殿,云娘已经瘫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还有刚才慌忙没捡起的瓷片,搁在皮肉之上,连疼痛都觉得畅快了。

    拂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磕头哭道。

    “娘娘,娘娘,奴婢求求您,不要说了。我们赶紧溜吧,有缘更他们,我们溜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的,皇上他是不会接受的。”拂冬哭着,念夏慢慢地也跟着跪了下来,在宫里的每一秒,对她们来说就像是煎熬。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为什么娘娘要……

    郑念如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平静地虚无地看着前方,殿内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暖意,阴森而绝望。

    “拂冬,你知道你家娘娘想要什么么?”郑念如幽幽地开口。

    拂冬一愣,但是,她比云娘更知道,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娘娘为了皇上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用自己去换取什么。

    娘娘这一切做的都是为了皇上啊,因为皇上在乎南郑,哪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拂冬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止也止不住,无声的绝望。

    娘娘又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那时候,娘娘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娘娘为什么这么命苦,天意弄人,要怪就怪这老天,捉弄人,明明苦尽甘来,却让娘娘失去了一切。

    “拂冬,你知道本宫要什么。”郑念如再开口,有些释然,所以,不管她怎么努力,她与郑淙元都会变成上辈子那样,反目成仇,恨不得永世不再相见。

    命运么……

    郑念如突然想笑,她在想,如果她一醒来,就直接了结了自己的命,至少不会让命运再捉弄一次,让她求而不得,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当然,她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那就是郑淙元能看透这一切,直面自己的内心,什么才是他想要的。

    权力、地位和她,如果真的不能兼得,他会选择她么?

第664章 一更

    缘更带着的人速度很快,除了留在晨合宫的共邻,共趣两人,其余人都已经到了地牢周围。

    郑淙元看了一眼趣其金、其羽,其金其羽都十分紧张,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鬼灵壑的那位银河少主。

    那少年在南郑皇宫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站在这里的所有禁林御虽然都没有见过银河,但是对方所做的事情早已经如雷贯耳,而且见过他真容的禁林御的侍卫几乎已经死绝了。

    郑淙元并不怕,比起面对郑念如他更愿意站在这里,造成今日这一切的不都是那个人么?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地牢的门口,那银河一旦发现消息是假的,必然会从地牢中出来,而地牢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出来了——”缘更突然开口,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地牢出口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的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脚步徐徐,慢慢地走出地牢。

    郑淙元目光一冷,不是银河,而是一位容貌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

    缘更带领的一群人率先拔出武器,场面立刻紧张起来。

    “来者何人?”其金立刻开口,不是银河,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因为今天的这局面说到底都是银河造成的。

    那男子见眼前场面,神色已经十分吃惊,向后两步,这才惊觉身后的地牢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继而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下一刻,男子已经冷静下来,索性站定,也不准备逃了,而是慢慢地拔出武器。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白尹已死,他是一定要为白尹报仇的,现在正好。

    缘更看了一眼来人,见郑淙元那边人的反应,立刻知道这并不是他们要等的人,而且,此人虽然有些本事,比起他们感应到的那人并不在一个等级。

    看来幕后之人十分狡猾,先让此人探路,但是,此人也不能留。

    缘更给了自己人一个眼色,动手……

    ……

    杏雨看着慢慢走出去的银河,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晨合宫,眼里有些不舍,可是转头看前面的少年,也同样的不舍。

    而且,刚才晨合宫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如今我已经将你送回来了。”少年见跟上来的杏雨,淡淡地说道。

    杏雨也不开口,脚步不停。

    她很想知道少年此刻是怎么想的,娘娘与居丞相,她知道的已经告诉银河了,如果少年死心了,那么会不会从此放下这一切,哪怕是重新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杏雨依旧跟着,少年说完之后,也不再开口,任由对方跟着。

    突然,少年凄楚地笑了起来。

    她想要什么?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郑淙元而已。

    银河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被人抽去了灵魂,连温度都一点点的开始消散。

    而就在这时候,东面瞬间发出尖锐的哨声,这是他们自己的哨音,这是出事了。

    “银河……”杏雨立刻去拉银河,面色有些着急,她看出少年眼眸里的暗淡,没有任何的光亮。

    “银河,你答应过白氏。”杏雨立刻说道。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一切都没了意义,什么都没有了意义,什么白氏,什么鬼灵壑,他都不在乎。

    “银河,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起来。”杏雨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少年的眼里重新又生出光来。

    “好,去看看——”少年突然开口,看了一眼杏雨,他是要看看,他所有的目光都在郑念如身上,从来没有将郑淙元、居南一,甚至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他以为,只要他在郑念如身边,就可以了。

    所以,他要见一见郑淙元……

    “直接杀了。”郑淙元冷声开口,缘更点点头,这人的确留不得,亲自上前,然而就在这时,缘更突然听到身后一片骚乱,没等他转过头来,哗哗哗,所有的武器都调转了方向。

    缘更立刻回头,不急于解决地上的那中年男子,因为那中年男子已经没有了威胁。

    郑淙元自从银河出现的那一刻,顿时看向银河。

    而少年,一步一步,仿佛没有看到眼前所有人一般,直接朝着包围圈的之间走去。

    杏雨抬头四周看着,有些举棋不定地不知道要不要跟着银河一起进去。

    “杏雨,让开——”郑淙元突然开口,杏雨在不二法寺失踪的事情他知道,但是现在出现在银河身边也不足以让他奇怪。

    杏雨看了一眼郑淙元,却没有走,而是想去拉银河的袖子。

    少年一旦看到郑淙元,瞬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走,丝毫不在乎场中有多少人。

    “少主——”地上的中年男子看到银河之后,努力地朝着银河的方向爬了过去。

    银河眼里没有任何人,盯着郑淙元,那高大修长的身影,他足以看懂什么样的男人称为俊美隽永,眼前的郑淙元毫无疑问就是。

    所以,郑念如喜欢他,不能再等两年,等他长成这般高大,这般……

    也没用,居南一并不比郑淙元差,甚至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依旧没有留住她。

    她想要什么?

    她问拂冬,她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她才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无所畏惧。

    “郑淙元,我答应白氏,会护他性命。现在是你与我的事情,放他走吧。”银河开口。

    缘更一顿,虽说地上的人没有威胁了,但是一旦放手,只怕……

    “放他走——”郑淙元开口,就连其金也一愣,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放人?

    但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朝着中年男子走去。

    那男子见此,强撑着站起身,看了一眼银河,那神情之中,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别的情绪,下一刻转身直接就走。

    “银河。”杏雨怕银河与皇上会再打起来,银河的实力她比谁都清楚,她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她不想娘娘伤心。

    少年根本不理杏雨,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郑淙元,悲伤而又绝望。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也变得疑惑起来。

    缘更疑惑地看了一眼郑淙元,若不是他提前知道,这少年做了这么多事是为了他们主子,此刻,他绝对以为这两人有一腿。

    郑淙元被看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之时,银河却突然开口了。

    “我有话单独跟你说——”少年突然开口,跟着上前一步,就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走来。

    其金一马当先,手中的箭弩已经射了出去,谁知道少年竟然不偏不倚,那一箭直接没入少年的肩膀,鲜血如注。

    “银河,银河……”杏雨惊慌地喊着,少年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依旧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走去。

    “你有话现在就可以说。”郑淙元见此,冷声开口,这里除了他的人就是念如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银河突然一笑,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溢出,染红了贝齿,也没有止住少年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走来。

    “你愿意让众人听着,我却不愿意的,事关她的事,你确定想让所有人听到?”少年一字一句说着。

    其金、其羽惊慌地看向郑淙元,皇上,你千万不能上当。

    郑淙元静静地看着少年,他不清楚少年知道什么,但是少年的话让他的心一慌,更加确定,少年知道什么,而杏雨的表情也告诉了他。

    “你们出去——”郑淙元慢慢得开口。

    其金其羽面色一变,顿时着急地向前一步,却被缘更一把拉住。

    “你为什么要拉我?”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其金这才开口,皇上让他们出来,他自然不敢不出来,但是缘更拉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少年没想活。”缘更淡淡地开口。

    其金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缘更,下一刻似乎又懂了一些。

    “可以说了。”郑淙元看了一眼杏雨,不出去么?看来杏雨也知道了,而且两人身上的香味告诉他,他们从晨合宫出来,那么他猜的不错,银河知道了什么。

    银河微微一笑,只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卑鄙,却又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是他向死而生唯一的机会。

    “她怀孕了。”银河突然开口,短短的四个字,郑淙元浑身一震,就像是被一道雷击当空而下。

    “居南一的,你知道是不是?”少年又笑了起来,和着鲜血牙齿苍白而刺眼,看着郑淙元,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他不知道。

    郑淙元没有开口,面色苍白,双手紧紧地绻成了一团,指甲刺进了肉中。

    “不能接受?对,作为任何一个男人,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人你留着干什么。”少年又继续说着,杏雨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着。

    银河怎么能,怎么能……

    银河只死死地盯着郑淙元,突然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你是不是想杀了她对不对,你是南郑国的皇帝,她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银河依旧说着,“你绝对忍受不了的……”

    “住口。”郑淙元大吼一声,双目赤红,恨不得直接杀了眼前的少年,但是他的四肢无力,像是被紧紧束缚住,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栽倒在地上。

    少年痴痴地笑了起来,下一刻那笑声慢慢地变成了呜咽。

    “你绝对忍不了的,你与居南一绝对会斗得你死我活,她就像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你把她交给我……”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了,仿佛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你把她交给我,我带她走……”

    杏雨看着银河,跟着双眸通红,想哭却哭不出来,也不知道为谁哭。

    郑淙元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所以,居南一为了她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放弃一步步爬上来的权力与地位。

    居南一,很好,原来是居南一。

    “我带她走,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少年着急起来,眼前的郑淙元为什么还不暴怒,为什么还不冲动起来,这样他才有机会,“我也可以帮你杀了居南一。”

    郑淙元目光死死盯着银河,他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她怀孕了?”郑淙元喃喃地开口,她怀孕了,所以,她才会如此明显地拒绝他的触碰,他看得出来,他以为,是居南一趁人之危,不他就是趁人之危。

    “不,不是这样的,皇上,娘娘也是被逼无奈,当初那个情况,娘娘都是为了南郑的稳定,为了南郑国。”杏雨哭着说着。

    “娘娘能怎么办?娘娘她又是一个女子,她能怎么办?她不想皇上您那样痛苦。”

    郑淙元踉跄着,几乎没摔倒在地,扶住一旁的墙,五脏六腑痛苦地挤在了一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就已经……

    是他,这一切都是因为……

    “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会原谅她,她也知道,你骄傲的很,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而且居南一并不差啊,哪一点比你差,你就甘心他取代了你……”

    “砰……”郑淙元一拳狠狠地打在少年的门面上,少年踉跄的向后倒去,穿过肩膀的箭弩因为摔地的力道瞬间被“拔出来”许多,鲜血喷涌而出。

    “啊——”杏雨的尖叫声。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银河死死地揪住郑淙元。

    “你不在意,你不在意那是居南一的?”郑淙元双目已经充血,一拳没有打在银河的脸上,却十足十地打在了墙面上,鲜血直流,两个人不要命、也感觉不到痛一般,那些武功杀人的技巧此时用不上,只有拳拳到肉,不管是谁的肉的痛楚。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她,我什么也没有,我只在乎她,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地待那个孩子,你做得到么?你做不到。”银河痴痴地笑着,一只眼眶已经鲜红一片,额角触目的伤口,少年的脸一半在鲜血里。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娘娘,娘娘不能没有皇上,娘娘离不开皇上……”杏雨绝望地喊着,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感觉。

    “你,胡说……”银河转头看向杏雨,嘴里吐出两个字,目光却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他知道杏雨说的是实话。

第665章 一更

    外面的人很快听到了动静,其金其羽就要往里面冲,却被缘更一把拉住。

    “你们主子占上风,你们进去做什么!”缘更冷冷地说道,下意识的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金、其羽一看,对哦,的确是他们皇上占上风,那银河就像是不要命的找虐一般,也不还手,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银河被郑淙元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样子。

    仿佛不要命了一般,仿佛就是来送死的。

    少年却笑着,鲜血染红了整张脸,那脸几乎已经变形,往日里清俊、眉目似花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了。

    缘更却不这样想了,尤其是他们主子到底怎么想的,他至今心里都没有底。虽然说,在他看来,最有胜算的是郑淙元和那个居丞相,但是缘更也看出来,他们的“主子”有些不正常,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

    怎么说呢,这不是缘更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而是在他们未公布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们主子的情绪并不稳定,不稳定到许多事情的决定让他们决定不可思议。

    就比如居丞相的事情上,明明看主子的意思是非常抗拒排斥的,可是在关键时刻,却又有一种他们看不透的情绪,就好比,他們认为那个时候,主子去找居南一不可能成功,但却成功了,而且成功的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这位鬼灵壑少主的情况,他们也掌握了一些,按道理,主子对这样的人,也不应该会很绝情,毕竟,这少年就是个疯子,所做的不用猜就能知道目的。那份敢情就摆在脸上,丝毫不藏着掖着。

    这样的性格、这样的随心所欲,与他们的主子似乎很配呀。

    缘更有些犹豫不定,然而他们此刻已经认主,自然要以主子为重,想主子没能想到的事情,所以,只是犹豫了片刻,缘更还是退后一步,直接朝着晨合宫而去。

    其金、其羽带着的一群禁林御的侍卫,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郑淙元与银河的那一场争斗上,也的确如缘更所说,郑淙元处于绝对的上风,而那少年除了说话外,根本就不还手,很有送死的嫌疑。

    “银河,银河你还手啊,你不是说了要公平竞争的么?”杏雨一边哭一边喊着。

    可是少年只是睁着一只还能睁开的眼睛,眼眶已经染了鲜血,只剩下一条缝,已经站不起来。

    “你想死,你就是想死是不是?”郑淙元大声吼着,“好,我就成全你。”

    郑淙元一拳打过去,正中银河的脸颊,少年的身子随着这一拳的力道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旁的石头上,杏雨失控地发出尖叫声。

    其金、其羽有些不忍,但却没有上前,反而有些埋怨地看着杏雨,杏雨你为何要帮着那少年?

    “娘娘,娘娘……”

    “娘娘——”就在这时,侍卫的声音让其金、其羽回过头来,娘娘来干什么,娘娘……

    其金、其羽此时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娘娘来干什么?

    娘娘要救谁?

    一种不要的预感,其金、其羽立刻上前一步。

    “娘娘,您别担心,皇上没有危险。您不能进去,刀剑无眼。”其金立刻说道,心里下意识地一遍一遍对自己说道,娘娘一定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才来的,一定是这样。

    郑念如闻言看了一眼其金,其金飞快地低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不敢表露出来,下一刻,缘更已经挡在了其金、其羽面前,顿时间,场面变得紧张起来。

    禁林御的人意识到什么,慢慢地与其金、其羽站成了同一面,而缘更的人此时也慢慢地靠拢。

    但双方都有所克制,此时也只是剑拔弩张,但要真正动手,只怕双方都不敢。

    郑念如并不管这些,已经跨进一步,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其金、其羽仓惶地回头看向郑念如,与并没有动手,其金、其羽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郑念如的人动手的打算。

    面前的打斗依旧继续着,并没有因为郑念如的到来而停下,反而,郑淙元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一拳一拳不受控制地砸在银河的身上。

    杏雨抱着银河,此时也被砸了几拳。

    “娘娘——”云娘紧张地想要去拉郑念如,可是郑念如此刻表现出来的气场却让她不敢自作主张。

    郑念如上前一步,直接就站在了郑淙元的跟前,抓住了郑淙元要落下的拳头,目光温柔地看向郑淙元。

    “够了……”郑念如轻声说道。

    这声音让郑淙元浑身一抖,浑身都经脉似乎紧紧地缩在一起,让他呼吸不得,天昏地暗。

    “他想让你和他一起陪葬,你没看出来?”郑念如慢慢地说道。

    郑淙元听不到,看不见,只有眼前一片鲜红的血,搅动着、扭曲着,他想大声喊出来,却发现,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甚至不想去追究,少年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郑念如见此,知道郑淙元相信了,她不是未卜先知,而是缘更告诉了她,少年与郑淙元交换的条件。

    郑念如就这样站着,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

    杏雨慌地让开身子,跪在了一旁,让自己暴露的心思缩回自己的躯壳中,不敢看郑念如,不敢见任何人。

    郑念如也不看杏雨,只是看着少年。

    这个陌生的少年,上辈子与她没有任何交集的少年,陷入沉思之中。

    先前还无所谓的少年,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长了,有些不自在起来,伸手使劲地摸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殊不知,少年的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少年有一刻慌了,有些后悔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她的眼睛中,顿时爬起来想要避开。

    “银河……”郑念如突然开口了,那声音让少年身体突然一僵,原本浑身疼痛连动一动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少年,此刻僵在那里就更加的痛了。

    但少年不敢动,一点也不敢动,委屈的想哭,可是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一般抽动着。

    “何必呢,我救了你,不是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命的。”郑念如叹一口气,声音依旧很轻,少年豁然转头,带着迟疑,带着不解。

    她在乎他的命?即使他做了那么多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不想让我死?”少年喃喃地开口,有些不确定,声音发抖、嘶哑。

    杏雨哀怨地看了一眼少年,只要娘娘的一句话么?只是娘娘的一句话吗?

    郑念如点点头。

    “自然不想你死,谁都不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所以不能钻死胡同,跟你走不是我想要的,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郑念如慢慢地说着,她有她的执念,少年有少年的执念,所以,她更能理解少年的举动。

    “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什么时候想看我了,偶尔来看一看,不也挺好么?”郑念如微微一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回是什么样的结局,或许,她的结局甚至不如眼前的少年。

    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郑念如,他虽然不理解她的话,也不认同,但是,却知道,这是郑念如想要的,而且,她允许他来看她,她……

    少年神情微微颤抖着,耳边是她亲口说的那些话,她想要的从来都是郑淙元,他不知道居南一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郑淙元气息起伏,但是郑念如的话却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刚才的冲动与怒火也因为一番发泄而变得冷静下来,只是,郑淙元的双手依旧颤抖着,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我……”银河开口,没有了怒气,没有了先前一心求死的念头,念如的出现给他指了一条路,虽然不是他十分想走的路,但也是黑暗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是委屈也是活着的念头。

    她,她是想他活着,如果郑淙元与居南一真的……

    少年也不再说话,爬起来就走,其金其羽顿时焦急地看向自个主子,可是,郑淙元完全没有看银河,其金其羽只能干着急。

    杏雨见银河走了,顿时十分慌张,很失落,下一刻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飞快地朝着郑念如磕着头。

    “娘娘,您开恩,让奴婢跟着银河少主一起走吧。”他那个样子只怕走不出去就会死在半路上。

    郑念如点点头,她看出来杏雨的心思,有何不可呢。

    杏雨欣喜若狂,又不舍地看了一眼郑念如与云娘等人,下一刻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去追银河。

    云娘的心一紧,缘更来报时,她也在场,少年跟皇上说了一些话,连缘更都不知道,只是隐隐听到,银河让皇上放手,那些话连在一起,想要猜出少年说的什么并不难。

    此时,云娘是真的紧张,她甚至可以看出来,皇上已经知道了,那神情,痛不欲生的神情,时不时目光落在自个娘娘肚子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郑念如转身,宽松的衣衫虽然遮住了身形,郑淙元突然收回目光,突然之间,他就像变成了一只鸵鸟一般,不敢面对,不敢质问,不敢所任何的话。

    郑念如见此情形,自然猜出了一些,而且,她看到了银河留在晨合宫送给她的东西,所以,银河应该知道了,才会来找郑淙元。

    知道了也好,省的她费尽心思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作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

    而且,上辈子,他不也平静地接受了她与居南一的婚约,或许从一开始,他最在乎的只是南郑和这个位置吧。

    郑念如正要开口,突然间,郑淙元已经转身。

    “朕有些累了,其金、其羽,送娘娘回去。”郑淙元根本不给郑念如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就像是要逃离一般。

    其金、其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下一刻也知道,自个主子这是生气了,为什么生气,不是明摆着么,娘娘放走了银河,那小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娘娘放走了,皇上怎么能不生气。

    “娘娘,您放宽心,皇上过两天就会好的。”其金、其羽不敢不送,将郑念如送到了晨合宫的门口,郑念如开始赶人,不放心地开口说道。

    郑念如一笑,看了一眼其金其羽。

    “本宫知道。”

    缘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等其金其羽欲说还休,想要为自个主子解释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讪讪地离开了。

    云娘、拂冬、念夏等人忙成一团,不断走动的影子交错重叠,缘更没有立刻退下,静静地侯在殿内,一动一静无声地抗争着。

    郑念如终于抬了眼皮子,很累,不想多费口舌,但今日缘更的表现不错,至少表明了他的衷心。

    “说吧,还有什么事。”郑念如突然开口,目光看着缘更,上辈子缘更是帮了她不少,可最后不也斗不过居南一。

    云娘看了一眼缘更,给拂冬等人使了一个眼色,慢慢地退了下去。

    “主子,属下需要知道你的计划。唯有这样,才知道接下来如何做。”缘更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地开口,他们调查了那么多,到最后却决定依旧站出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郑念如微微一愣,记忆里,缘更并不是多话的人,做什么事情都知道看眼色,在后来的日子里,就算她那么荒唐的行为,也从来没有站出来劝阻什么。

    而现在,却站出来了,这是要逼着她做决定?

    不出意外的,郑念如没有回答,她能做什么决定,逼迫郑淙元,那么与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彻底放弃郑淙元,就任由这该死的命运摆布,她依旧得不到她想要的?

    郑念如冷笑一声,她现在连站在郑淙元跟前的勇气都没有,她谈什么计划?

    “你觉得本宫会有什么计划?”郑念如开口,讥讽的语气,嘲笑的却是自己。

    她如果有计划,如果是居南一,是郑淙元,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就算她是居南一,是郑淙元,不也是掉进这漩涡之中,到今天这一步么?

    缘更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平静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如果娘娘没有计划,那么属下可以为娘娘提供几个选择。”缘更慢慢地开口,他们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不得不要为自己的主子考虑。

第666章一更

    第666章一更

    郑念如看向缘更,缘更聪明她知道,但是上辈子从未这么主动过,很长一算时间,这一支队伍就像是隐形人一般,几乎要让郑念如忘了还有这么一支队伍的存在。

    缘更不知道此刻自个娘娘想什么,但形势所逼,娘娘身边的力量太多,他不能让居南一的人继续蛊惑娘娘,也不能让郑淙元的人影响。

    见郑念如没有开口,缘更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在娘娘身边的时间较短,娘娘或许好没有完全信任他们。

    但这已经不重要,同样也是形势所逼,现在的娘娘已经骑虎难下,只怕娘娘自己也感觉出来了。

    “你有什么计划?”就在缘更以为郑念如不会开口的时候,郑念如却开口了,眉头微挑,让刚刚他绝对娘娘并不信任他们的这个想法一瞬间否定了。

    娘娘,或许是信任他们的。

    而且,以娘娘的性子,所行之事向来不会深思熟虑,但你不得不感叹娘娘直觉敏锐,很多事情,就算是随性而为,事后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算十分好的决定。

    “娘娘,有我们,您完全不必顾忌居南一和……皇上。”缘更不是说大话,只是觉得有些话他不说出来,娘娘或许永远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实力。

    所以,是时候展现他们真正实力的时候。

    郑念如挑挑眉,看向缘更,缘更的话她信,而且上辈子,她只是她想死,那么多的刺杀,那么多的暗杀、下毒、暗害,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的仇人,没有这些人,郑念如早已经死一百回、一千回。

    ……

    “你比拉着我,我现在就去……”其金气冲冲地就往晨合宫闯,其羽拉都拉不住。

    “你冲动什么,你就不怕那小子再冲进来,再杀皇上怎么办?”其羽快步跟着,焦急地说道。

    其金闻言突然脚步一停,转头直盯着其羽。

    “你看看皇上那模样,与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其金伸手一指晨元殿的方向,颈脖、额头上青筋暴起。

    别说皇上,就算是他也很生气,娘娘为什么要放走银河,那小子做了那么多事,早就该死,该死一万遍。

    其羽不开口了。

    “娘娘这么做,或许有别的用意。”其羽焦急地解释着,“皇上没有让我们去找娘娘,我觉得娘娘和皇上之间不应该是为了这事……”

    其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其金已经到了晨合宫门口,两名侍卫挡住了其金其羽的路。

    “让开……”其金看也不看来人,什么猫耳、狗儿都能在晨合宫当差了吗?这些人来路不明,他们说他们是端王的力量就是了吗?

    那守门的两名侍卫看也不看其金其羽,其金瞬间出手去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使出去的力气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

    “我們走……”其金气急败坏,转身就走,其羽终于松了一口气,没闹到娘娘跟前就好了。

    谁知道,其金走出晨合宫的范围就朝着晨元殿后院走。

    “你疯了,那地道没有皇上的吩咐,你私自……”

    “其羽,你不去就不要跟着,横竖有事情我自己担着。你也看见了,那些人守住晨合宫,分明是与娘娘密谋什么,万一他们想利用娘娘图谋不轨怎么办?”其金立刻说道。

    其羽迟疑了,皇上也曾经让他们去查这些人的来历,只是,这些人十分诡异,根本就查不到什么,而现在这密道,的确是个好机会。

    而且,其金这么着急,也是他们在晨合宫的人前来禀报,那一伙自称端王的人,突然间接管了整个晨合宫的看守,就连皇上的人都不能随便进出晨合宫。

    而且,刚才一回去,那缘更就屏退了晨合宫所有人,进入了殿内与娘娘禀报着什么。

    其金甚至怀疑,娘娘突然之间放走那银河,与这缘更一定有什么关系。

    其金见其羽犹豫了,拉着其羽朝着后院走去,飞快地转入密道之中,直接朝着晨合宫而去。

    当初,郑淙元将郑念如安置在晨合宫,也有这一层考虑,就是为了安全,当初那样的情形,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可以及时从密道将娘娘接走。知道这密道的,也只有皇上和他们二人。

    其金、其羽跟着皇上进来过一回,也知道这密道做的十分隐秘,而且密道的通道都是用十分特殊的材料制成,在外面完全听不到密道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其金、其羽刚靠近晨合宫,就听到晨合宫里传来的声音,正是郑念如。

    其金、其羽刚听几句话,就呆在了原地。

    “你觉得我完全可以架空了郑淙元?”郑念如挑挑眉,突然想笑,她何止能架空郑淙元,而且,连皇位都能够抢来,上辈子她已经做过了一次。

    其金紧张地扶住墙壁,其羽跟着扶住,想走。

    “你说的不错,的确可以。”郑念如如实回答道。

    其金、其羽诡异的神情互相看了一眼,只是黑暗之中,谁也看不见谁,娘娘,这是娘娘说的?

    “娘娘不想?”缘更的声音冷静、从容,似乎猜出了这个答案。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是居南一,你也有把握?”郑念如开口问道,缘更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娘娘究竟怎么想的。

    “属下全力一试,应该不是问题。”缘更还是如实回答道。“只是,娘娘,属下不明白,您已经有了居丞相的骨肉,属下以为……”

    若是娘娘不是那个打算,为什么又会怀上居丞相的骨肉,就算是缘更认为,那时候主子被逼,那也不会留下孩子,而且,主子看上去根本没有不要孩子的意思。

    其金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其羽直挺挺地朝着其金的身上倒去,目光呆愣,娘娘,他们娘娘……

    “的确,本宫的做法的确让人难以理解。”郑念如坐了下来,她不是不想找一个人去商量这些事情,而是,云娘她们出了晨合宫这一方天地,往外了想,也只有晨元殿,郑淙元。

    就甚至郑念如有时候也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一个孩子就可以换居南一放手?放下皇位?郑念如觉得,以居南一以后对孩子的宠爱程度,很有可能,而且,并不全是她的猜测,这一次,她只是以孩子为要挟,居南一就什么话也不说,去了西疆。

    这应该能说明问题,郑念如看着缘更,第一次觉得,有个人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他在乎皇位,在乎南郑皇族血脉,本宫自然不会去动这方面的心思。居南一或许在乎手中的权力吧,或许,这个孩子能比得上权力的份量。”

    缘更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个主子,娘娘这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居南一会因为孩子放下手中的权力?

    “娘娘,这不可取。”若想对付居南一,也要及早动手,那孩子更留不得,这并非明智之取。

    而且,这个孩子的存在,娘娘与皇上之间……

    缘更甚至觉得自个主子是疯了,怪不得他一直想不通娘娘到底要干什么,原来,娘娘想的根本就是毫无希望的事情。

    “娘娘,这孩子会成为您与皇上不可修复的一道裂痕。”缘更立刻说道,不仅不可修复,而且有这个孩子存在,郑淙元就不得不提防着居南一。如此,就永远不可能休战。

    “本宫的孩子,自从本宫决定留下来那一刻,那就不会不要。而且,居南一那边,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郑念如慢慢地开口,她想过,甚至在缘更出现的那一刻,有些后悔自己已经开始的计划。

    但是,郑念如下一刻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会死,就说明最终胜利的还是居南一,所以,缘更他们也不是居南一的对手。

    郑念如觉得,这命运如果真的无法改变,那么,居南一的孩子必然登上这个皇位,她想让郑淙元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牢牢将这孩子抓在自己手里才行。

    命运或许不可以改变,那么时间呢,早几年晚几年呢,晚十几年呢?这一世的事情不也有很多发生的比上辈子快一些,也有很多比上辈子慢。

    缘更听到郑念如的话,十分震惊,更震惊自个主子如此淡定的心态。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条下下策,没有比这更荒唐的决定。

    如果娘娘离不开郑淙元,那么此刻就应该与居南一彻底划清界限,该让他们出手了,可是,娘娘明显不相信他们的实力,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娘娘,皇上已经知道您……”缘更开口,这就是一个死结,这才是他今日站在这里的原因,他觉得,有可能下一刻,他就要带着娘娘离开这里,所以,他需要及早娘娘做准备。

    “我知道。”郑念如没有丝毫迟钝地开口,从她出现的那一刻,郑淙元的神情就已经告诉了她,他知道了,已经知道了。

    那时候,郑念如头脑一片空白,浑身都颤抖着,比起上一辈子,她答应了居南一的求亲,她不敢见郑淙元更加紧张。

    可是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从一开始也想着放弃过,想过没有郑淙元,她或许也能过了这一生,哪怕就是陪着父王。

    可是,郑淙元说有办法,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得到皇位也可以让她永远在身边。

    她相信了,也愿意相信。

    “那娘娘在等什么?”缘更不解。

    郑念如不慌不忙坐了下来。

    “等。”郑念如真的是在等,她已经尽力了,谁有能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缘更无声地退了下去,有一种问了却又像是没问的感觉。但有一点,他懂了娘娘的心思,只是他并不赞同把所有的结局都依托在别人身上。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一点一滴,晨合宫的灯缓缓亮了起来,云娘、拂冬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这个时候,云娘自然不会再瞒着拂冬、念夏这些人,就连雪柳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仿佛她们所有人的头颅都悬在了半空之中。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黑暗之中,其金其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缓过气来,一片黑暗之中,连呼吸都让他们二人感觉到恐惧,那种恐惧是从心里传到四肢百骸的。

    两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地站起身,想到自个主子身边如今只剩下一个杜公公,纵然还有一群禁林御的侍卫,但是在缘更那些人那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其金、其羽终于明白缘更为何如此迅速果断地接掌了晨合宫的所有守卫,不像前两日每班两人守卫着晨合宫。

    其金、其羽进入晨元殿的那一刻,就被晨元殿阴森、沉闷的气息压的透不过气来,其金、其羽浑身都毛孔都跟着颤抖起来,可里面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就算在恐惧,也不得不进去。

    “皇上——”杜公公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对,此刻的晨元殿一盏灯都没有,黑暗之中的杜公公犹如暴风雨中的孤舟,猛然看到其金其羽,眼泪都要下来了。

    杜公公一把抓住其金、其羽两人的手,颤抖的,紧紧地拽住了,说什么也撒开了。

    “杜——”其羽刚开口,其金已经一把抓住了其羽,其羽一下子就明白了其金的意思,这是不让他开口。

    “皇上怎么样?”下一了,其金压低声音,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殿内,问道。

    杜公公摇摇头。

    “皇上,皇上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谁也不许进去。”杜公公丝毫不敢隐瞒。

    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现在该怎么办?

    娘娘,其金、其羽甚至一瞬间有了想杀了娘娘的心思,可是下一刻,却又气馁下来。别人不清楚,他们比谁都清楚,娘娘在皇上心里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其金突然转身就向外走去,其羽一愣,连忙追了上去。

    杜公公慌神之间,一个松懈两人已经走了出去,杜公公连忙追了上去,可转身一看黑漆漆的大殿,皇上还一个人在里面呢,顿时又不敢跟着离开了。

    “你要去哪?”其羽终于追上了其金,气喘吁吁地问道。

    “去找证据。”其金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667章 一更

    “你找什么证据?”其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着急地说道,现在他们最应该做的不是守在皇上身边吗?

    “自然是居南一协迫娘娘的证据。”其金咬牙说道,娘娘一定是被逼迫的,他一想到当时的情形,而且,娘娘能够为了娘娘去死,又怎么会背叛娘娘。

    “其金,你疯了。”其羽一把拉住其金,“你这是往皇上伤口上撒盐,皇上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其金大声吼道,一把揪住其羽的衣襟,“你要留下,你就留下,我知道你留下要干什么,皇上若是忍受不了,你是不是要听从皇上的命令,却杀了晨合宫的人?你下的去手么?”

    其羽愣愣的,终于明白,为什么其金要急着离开了。

    “我跟你一起去找。”其羽一低头,他,他也不想。

    其金见此,立刻大步向外走去。

    这一夜,禁林御里的侍卫都牢牢守在晨元殿,而更多的人随着其金其羽出去了。

    杜公公无助地坐在晨元殿外的台阶上,呆呆地望着越来越黑暗的夜空,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者下一刻会发现什么。

    可他是娘娘的人啊,他应该要去跟娘娘说些什么,对,杜公公立刻爬起来,就要往晨合宫走,可是刚走两步,却瘫在了地上。

    那是皇上啊,皇上待他不薄,他这个时候怎么能……

    黑暗之中,郑淙元坐在黑暗里,相比于先前银河说出的事情的震撼,郑淙元从暴怒、愤怒、绝望之中,慢慢地开始沉寂。

    或许是先前想要杀死银河的举动让他此刻的愤怒发泄而出,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压抑。

    郑淙元无法冷静,但体力的耗费让他动弹不得,只有脑子里依旧充血一般,整个脸庞都如充气一般肿胀着,一些东西要撑破他的脸皮从里面流出来。

    郑淙元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但凡细心一点,就能发现许多的东西。居南一跑到他跟前说出的交换条件,郑念如只一句话,就能让居南一立刻前往西疆,所有的那些看似水到渠成的事情,他却忽略了。

    郑淙元苦笑一声,是他忽略了么?不,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不愿意面对,就和现在一样,不敢去面对,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凭什么去质问她,是他的失败,才导致了那样的局面。从一开始,到不二法寺,他过分自信地认为,居南一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野心,是对权力的追求,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想,不是么?不应该么?

    若是从一开始呢,居南一不要命地去救郑念如开始呢?

    他的及时出现也只是为了救她呢?

    郑淙元突然清晰地记起居南一在他面前想要放弃一切时候的坚定,那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他有什么资格站到她面前指责她的背叛,甚至她在经历过无助、害怕之后,反过来却要安慰他。

    想到这,郑淙元就疯狂地想要做什么,结束内心的痛苦,结束这一切的煎熬。

    黑夜如漆,吞没着一切东西,杜公公慢慢地稳下心来,坐在晨元殿前的台阶上,从开始感觉天要塌下来到现在,杜公公意识到,一定发生了十分大的事情。

    杜公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一定是非常大,非常大,大到随时可能天翻地覆的大事情。

    就连其金、其羽都溜了,杜公公不是看不明白,但是,现在皇上身边就剩下他了,他能留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不知情,而且他也没有地方去,只能留下来。

    自从身体好转以来从未都没有缺席早朝的郑淙元第一次没有上早朝,大臣們表示理解,毕竟皇上自身的康复还需要一个过程,皇上的勤勉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大臣们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皇上身体抱恙也十分能理解。

    可接下来两三天,郑淙元依旧没有早朝,这让大臣们开始着急。

    最先到晨元殿的是林相,杜公公客客气气地将人拦在了门外。

    “林相,皇上身体抱恙,您先回去吧。”

    “杜公公,老臣有紧急的军情向皇上禀报,说不定,皇上听到这消息,病就好起来了。”林相心情很好,的确有很紧要的军情,居丞相带领的西疆军在与南门国的对抗中,取得了第一次大的胜利,这个消息绝对鼓舞人心,若是由皇上亲口说出来,那么在顺势推行几个早已经在列的计划,时机正好,不容错过。

    “林相,什么事情比皇上的龙体更重要。”杜公公微笑着,看了一眼林相,也不恼怒,更别想从他嘴里敲出半个字来。

    “杜公公,这两日照顾皇上辛苦了,你这眼底的乌青都出来了。”林相看杜公公,跟着就发现了,杜公公不是一点的憔悴,“这晨元殿该多安排些人了,娘娘呢?”

    林相听闻晨元殿里没有宫婢此后,只有太监,这些太监都是男人,自然不够细心。

    娘娘身边倒是有些宫婢,这个时候怎么不见,而且,这晨元殿怎么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林相,皇上刚睡着,吃了药发了汗,所以奴才让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杜公公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皇上这些日子起早贪黑,身体又刚好,太医的意思,趁着这次好好地调理一番。”

    太医那边早已经安排好,说辞也是半个字都不会改。

    林相闻言,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皇上向来十分勤勉,事必躬亲,太子之时,就已经十分的努力,林相又何尝不知。

    “林相,您慢走,这朝上的事情如今还请您多担待。”杜公公说着,亲自送出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连杜公公心里都没底,皇上的病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从那一夜开始,晨元殿大殿的门始终没有开过,他冒死送进去的吃食动也未动,已经两天了,杜公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相一把抓住杜公公的手,将一份折子放在杜公公的手中。

    “若是皇上醒了,你看时机将折子递进去,说不定,皇上心里宽慰一些,病也好的快。”林相想了想,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如今南郑国最大的事情就是西疆之战了,皇上也肯定关心这个问题。

    “相爷放心吧,奴才有机会,一定会递上去。”杜公公不动声色,十分恭敬地说道,等林相走了,杜公公将折子立刻塞进了袖子里,慢一步都害怕被迁怒了。

    杜公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皇上与居丞相之间不和他早已经发现了,尤其是居丞相在晨元殿说的那些混账话,皇上只怕已经对居丞相起了杀心。

    杜公公虽没有聪明到那个地步,但也看出来,娘娘在皇上心里的重要。

    杜公公转身也不回晨元殿,而是直接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去。杜公公就算不知道,而皇上将自己关在晨元殿两天,晨合宫半点动静都没有,等于告诉他,皇上与娘娘之间一定出了事情。

    杜公公人还没到晨合宫就已经被拦了下来,拦他的侍卫十分眼生,但杜公公知道是那个缘更的人,端王的这支神秘的力量,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人,但是这二十六人,每一个人站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就连杜公公都猜不透。

    “这位大人,奴才求见皇后娘娘。”杜公公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心态,虽然这些人在皇宫里并未受封,站在这里明面上来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杜公公依旧不敢小看。

    那人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通传。

    但也没人说,晨元殿的人不能进来。

    “稍等。”那人也不敢托大,扔下两个字,给了自己同伴一个眼神,那同伴立刻转身进去了。

    云娘正在殿外,心急火燎却有无可奈何,想要从哪里听出一点风声来,却什么也听不到,而且皇上到现在还将自己关在晨元殿里,谁知道一出来会做什么事。

    况且,居丞相也不在啊,这个时候能保护娘娘的就剩下缘更的这么些人,不是云娘不相信,这么几个人,若是皇上……

    “他来干……”云娘一愣,又看了一眼宫内,没有半点动静。

    虽然,这两天,娘娘的举动还算平静,送进去的吃食也如常吃着,但是云娘看出自个娘娘味同嚼蜡的动作,呆呆愣愣地一定十分在乎晨元殿的情形。

    “先去看看。”云娘没有别的法子,其他人问不到任何的情况,其金其羽又在这关键的时候消失了,她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云嬷嬷。”杜公公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云娘也看到了救星,两人恨不得拥抱在一起才好。

    “杜公公,您怎么来了,皇上那边……”云娘直接问道,不拖泥带水,现在的每一个消息对于晨合宫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皇上还将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让进。”杜公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云娘。

    见云娘似乎没有过多惊讶,那么他的猜测也就十有八九了,此时应该就是皇上与娘娘之间的事情了。

    估计还得拉扯上居丞相。

    “没吃?”

    “未吃。”杜公公摇摇头,突然就跪了下来,云娘吓了一跳。

    “你干啥?”

    “云嬷嬷,奴才来就是求您救命。”杜公公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折子来,周围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

    “云嬷嬷,您就看在奴才是晨元殿我唯一活下来的老人,给奴才指一条生路。”杜公公说着,举起折子。

    “你别,我又不识字。”云娘有些慌,很难判断杜公公知道多少。

    “这是林相给的折子,让奴才务必给皇上,说是前线紧要的军情,居丞相打了大胜仗,云嬷嬷,您给奴才一个准话,这折子能不能递?”杜公公说着,其实他心里七七八八有了答案,所来,就是为了求证。

    那云娘一脸,看了一眼杜公公,目光里有些同情,她虽然不懂前朝的事情,但是也知道,杜公公但凡不聪明一点,只怕明日就死了也是有的。

    “不能递。”云娘说道,不敢说太多,杜公公立刻点头,感激地给云娘磕了一个头,啥也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杜公公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一定是大事,一旦皇上有了决定,南郑国接下来就是天翻地覆。

    杜公公脸色煞白,刚进晨元殿,就看到消失两天的其金其羽竟然回来了,杜公公见此也不敢靠近,悄悄地退了出去。

    其金、其羽走进晨元殿内,即使是白天,晨元殿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昏暗中,其金、其羽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郑淙元,从他们离开到现在,郑淙元几乎没有改变过姿势。

    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跟着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自从他们知道皇上为了让娘娘能够当上皇后,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决定走出那一步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其实,他们自小跟在娘娘和皇上身边,皇上与娘娘的感情他们比别的人更清楚,是旁人不能体会的,所以,他们比旁人更懂,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要是不做些什么,皇上和娘娘,都不会过这一道坎。

    “皇上——”其金先开口,声音犹如破败的风箱拉出的突兀的声音。

    “滚出去——”郑淙元声音沙哑地,十分陌生。

    其金、其羽立刻跪了下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砖面上,对于疼痛熟视无睹。

    “皇上,娘娘她……”

    “她是迫不得已的,居丞相酒后强闯,那些侍卫受不住刑罚,交代了两个。”其羽立刻跟着说道。

    郑淙元转头看向其羽,那目光几乎要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杀死一般。

    但是其金、其羽不敢不说。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皇上一定会废了皇后娘娘,这样的羞辱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决定。

    但是其金、其羽知道,娘娘是皇上唯一的软肋。

    “那样的情况,娘娘连个可以哭诉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当时,不二法寺中那场交易,居丞相并没有告诉娘娘实情,娘娘并不知道,一开始,我们就是要对鬼灵壑动手的。”

第668章 一更

    郑淙元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住,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他躺在床上怨天尤人,根本就没有想到……

    “皇上,是属下们失职——”其金、其羽立刻跪了下来,“属下们愿以死谢罪,属下们一定亲手取了居南一的人头……”

    郑淙元突然站起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她自小在启顺楼的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若没有遇到他,她的世界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所以,念如怎么会是居南一的对手,比起延平太后,居南一的一句恐吓都能让她信以为真。

    郑淙元甚至可以体会到她的无助与害怕。

    可是,每次她出现在晨元殿,都是带着笑。不,不,她想说过,他突然意识到,念如是想说过,一次次,却有不敢说出来。

    是他该死,是居南一该死……

    郑淙元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大脑一片眩晕,手扶着门框这才让身体站立着。

    可是,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郑淙元痛苦的、几近崩溃的慢慢滑了下去,蹲在那里,让黑暗包围住,他不敢,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这一切。

    第三天,郑淙元突然上朝了,乌青的眼底和苍白的面庞,让一众大臣十分担忧,更为南郑有这样一个鞠躬尽瘁的皇上而感动。

    晨合宫的人也第一时间听到了皇上上朝的消息,云娘紧张地打翻了手里的水盆,正由拂冬伺候着洗脸的郑念如听到这个消息也微微的一愣。

    郑念如没有开口,跪在地上禀报消息的缘更也没有起来。

    郑淙元突然上朝,似乎一切都与平常无异,甚至,连宫里的侍卫都没有半点变动,这让缘更很怀疑,怀疑之余,更是陷入了沉思。

    “知道了,退下吧。”郑念如看了一眼地上的缘更,开口道。

    或许郑淙元已经想到了这个孩子的重要性吧,郑念如只能这样想,继而苦笑一声,自然是这个理由,不然,为何他都上朝了,依旧没有半点要来晨合宫的意思。

    云娘、拂冬紧张地看了一眼自个娘娘,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郑念如愣愣的神情,未施粉黛的肌肤多了一分苍白,显出可怜来,云娘的心一痛,忍不住上前一步。

    “娘娘,一切都会过去的。”云娘知道此刻只有等,皇上没有举动,她已经松了一口气,而且,娘娘的心她能看明白,皇上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罢了。”郑念如淡淡地收回目光,拂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

    春去入夏,炎热慢了几步,西疆传来的几个好消息,让朝上的气氛也变得十分活跃了起来。

    南郑国的几道国令也顺势推行了下去,虽有边疆的战役,但是对于郑都,对于郡县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

    战事两月来,郑都以前所未有的活力开始热闹了起来,商贾如云,各国的商路从东疆沿海一路北上,遍地开花。

    郑淙元依旧没有去晨合宫,晨合宫的所有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所幸的是,一切吃穿用度非但没有削减,三两日不间断的赏赐,让外间一众催生的折子也闭了嘴。

    第一次收到赏赐,云娘等人欣喜地,以为皇上想通了,翘首以盼着,但是过了两天,皇上都没有来。

    缘更也明显地感觉自个娘娘的紧张,只是,后来就习惯了。

    云娘捧着南疆进贡的西瓜,教训了一番添冰的侍卫,走进屋内,就看到自个娘娘已经藏不住的肚子,刚开始她还盼着皇上能来,现在,连她也觉得皇上最好都不要来了。

    藏不住,郑念如索性也不藏了,衣服都挑着宽松的,以柔软舒适为主,白皙细腻的肌肤更加的透亮。

    “娘娘,这个凉,您少吃些。”云娘看到桌上的凉粉,立刻上去就要端走,郑念如抓着碗的一边,不然云娘端走。

    “热得很,就喜欢这个滋味,干嘛要端走。”郑念如说着,赌气地不放手。

    “娘娘,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太凉了,您已经吃了不少了,等会再吃,好不好?”云娘叹了一口气,好在除了开始的几天,娘娘表现的有些落寞,现在的娘娘已经和从前一样,在宫里呆的烦闷了也会去御花园走走。

    总之,是愿意出去了。

    “不好。”郑念如不放手,就站在门口的缘更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如猫的尾巴在他颈脖间,是不是滑过他的肌肤,缘更更不敢抬头,更不敢看。

    “娘娘,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奴婢看见御花园里新栽了不少新品种的牡丹,这两日开了。”念夏凑过来,赶紧转移注意力。

    郑念如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凉粉,身形怠懒,但还是妥协了。

    “念夏说得对,娘娘去看看吧。”云娘赶紧说道。

    “娘娘,去不去?”念夏赶紧讨好地上前,为自个娘娘穿鞋。

    “你都说了两日了,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意。”郑念如身形怠懒,但也知道要多走走才行。

    缘更精神一震,随着那环佩叮当的声音慢慢地靠近,缘更慢慢地退至一旁,再跟上。

    “娘娘,就在那,你看见没有?”

    “那么远,怎么看到。”

    “娘娘你走快点就看到了。”

    “念夏,你急什么,等会娘娘。”云娘操心的声音,念夏的雀跃,在成荫的绿林之中,仿若一阵清风吹来,缘更迎着这阵风跟上去,看着眼前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有时候,缘更在想,第一次,他们得到消息,将来的主子是一位女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十分不理想的选择,可到底为什么后来,缘更决定出来,带领着这一群人投奔而来,或许从他第一眼看到自个主子开始吧。

    这种感觉缘更也说不准。

    缘更突然停下,目光一瞬间变冷,看向一旁突然出现的不和谐的身影上。

    御花园的边上,突然多了两个十分局促不安的影子,此刻也不知该行礼还是不该行礼。

    “臣,臣拜见皇后娘娘。”

    “臣,皇后娘娘……”后一个来不及,因为前面的人语速太快,只能含糊其辞的跟上。

    缘更盯着两人,陆行则与穆清风,皇上如今十分看中的两人,应该是从晨元殿出来,正巧撞见了。陆行则的目光并未敢于皇后娘娘平视,可是垂下的目光还是看到了郑念如凸起的腹部。

    陆行则顿时脑中一短路,先前看到这熟悉的身影时,脑海里还有着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深刻记忆,此时却被他全部甩开,内心的惊骇一点也不亚于居南一给他的来信,让他照看皇后娘娘的惊讶。

    娘娘有孕了?

    娘娘有孕了。下一刻陆行则已经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已经,眼前的皇后娘娘并没有瞒着的意思,扶着拂冬,那隆起的腹部已经十分明显,而娘娘依旧十分纤细。

    可是,没道理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后娘娘怀孕,而且是皇上的嫡子长子,这是比任何事都大的大事。

    而且,这些日子,催生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他们自然清楚,大臣们对将来的皇嗣有多重视。

    可是,明明皇后娘娘怀孕了,为何皇上半句话都未提?

    陆行则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可是不对劲在那里?

    面前的皇后娘娘看起来十分金贵,所穿衣料也是十分名贵,一应宫婢的穿度都是其他宫婢不能比的。

    “平身吧——”郑念如声音平和,看到来人,似乎没有半点波澜。

    穆清风拉了一下陆行则,陆行则失礼了。

    陆行则立刻爬了起来,下一刻却做了一个让穆清风甚至所有人都十分诧异的动作。

    “娘娘,您一切都好?”陆行则突然开口了,缘更冰冷的杀气一瞬间已至。

    光是这一句话,陆行则就已经逾越了,但是陆行则根本没有在意缘更一瞬间而至的杀气,只是抬头看向郑念如。

    那熟悉的容貌,似乎刻在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更是他年轻荒唐不知貌美的遗憾,等他意识过来,等他懂了一些,留下的只是无尽的遗憾,而眼前的人已经高高在上,不可攀。

    就算是没有居南一的信,他依旧会开口相问。

    郑念如也一愣,却没有动怒,有些意外陆行则突然开口的意思,下一刻已经想到对方与居南一的关系。

    “多谢陆大人关心,本宫一切都好。”郑念如开口,也并没有多说的意思,转身带着人就走。

    陆行则见此不由自主地跨出一步,可身子却留在半空中,缘更已经挡住了他的动作,目光冰冷地警示着他。

    陆行则一瞬间回过神来,低垂了头颅,躬身退让。

    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陆行则才听到穆清风呼出一口气。

    “行则,你不要命了。”穆清风开口说道,目光看了一眼郑念如消失的方向,屏退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杂念。

    陆行则回过神来,也不回答,继续朝着宫外走去。

    “行则,你是不是也很惊讶?”穆清风追着问道,怎么不惊讶,这么大的事情,按照以往,皇上早应该祭奠先祖,昭告天下,这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长公主,不管哪一个,都十分的尊贵。

    “或许,皇上有自己的打算。”陆行则扔下一句话,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将居南一的信好好地看一遍,一个字不落地看一遍。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听见?”穆清风见陆行则魂不守舍,立刻追了上去。

    “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议论的。”陆行则立刻说道,脚步却越来越快。

    “我知道,我这不是只跟你说嘛……”穆清风拿得起放得下,可是这事情的确太蹊跷了。

    陆行则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谢绝了穆清风晚上喝一杯的邀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立刻拿出信来。

    自从居南一的信送到他手上,陆行则虽然疑惑,却对皇后娘娘的消息多了几分打听的意思,可是不管他怎么打听,听到的都是皇上如何对娘娘好,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先紧着晨合宫,而且,那么多让皇上纳妃的折子,皇上都直接扔了的。

    所以,一定是他想差了,皇上和娘娘情投意合,谁都能看的出来。

    那么,皇上瞒得这么紧,一定是怕出什么意外。

    一定是这样的。

    ……

    黑暗之中,其金、其羽静静地跪在地上,他们的脑袋暂时还在自己的脖子上,完全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有些用处,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早就该死。

    “娘娘每日夜里都醒四五回,睡的并不好。”其羽声音闷闷的,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似乎只有说道娘娘的消息的时候,皇上才会有所反应一般。

    不然,皇上废寝忘食地都在国事上,忙到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其金默默地看了一眼了郑淙元,此时已经半夜,他们这几次悄悄地靠近晨合宫,都是挑的午夜时分,或许是因为这两个月的平静,晨合宫的戒备才慢慢地放松下来,他们才有机会进去。

    郑淙元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凭着想象着记忆中她的模样,手指微微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果,如果他过了这道坎,他们完全可以和以前那样,只要过了这道坎。

    为什么他过不了?

    郑淙元的手指颤抖着,无法想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太医说,已经六个多月了,脉象稳健有力,郑淙元恨不得将居南一千刀万剐。

    但是,郑淙元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他若是有半点表现出来,居南一带着的几十万大军必将反扑直接攻入郑都,取代他的皇位是小,那才是念如不想看到的。

    郑淙元慢慢地抬起头,夜晚星光弥漫,郑淙元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殿外走去。

    其金一愣,顿时有些惊讶,下一刻,一阵狂喜从心头掠过,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朝着自个主子追过去。

    其羽慢了一步,但是速度更快,一瞬间就冲到了其金的身旁。

    其金一把抓住其羽的手,心跳的声音立刻从其金的手传到了其羽的身上,很快两人的心跳同一频次,狠狠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胸口来。

    郑淙元一步步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似乎跨出这一步也没有那么艰难,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可以迈出第二步,一步一步,晨合宫就在眼前。

第669章 一更

    晨合宫里一切如常,伺候皇后娘娘是最要紧的大事,缘更的人又多了一份任务,那就是去捉池塘里的蛙,回山亲自带着人,倒也不拘是自己的人,也带着居南一留下的人,端王府里的人,不用白不用。

    回山突然脚一顿,下一刻跪了下来,见鬼似的看着前面的影子。

    “皇上——”这是纳凉,在花园里闲逛?

    虽然,他们值守这么多天,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但也只能这样想了。

    郑淙元的脚一顿,看着扛着网兜、穿着雨靴的侍卫,猜到这些人干什么去,的确,耳边传来几声蛙叫。

    御花园里几处池塘,自然会有蛙声,郑淙元想起其金的禀报,夜里要醒几次。

    自然是因为睡不安稳,因为这些蛙声?

    “去吧——”郑淙元淡淡地说道,意外的自己能够如此平静,就好像是将头埋进土里的鸵鸟,突然间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的不想埋土里。

    回山立刻乖觉地退后几步,终于到安全的距离,撒腿就走,像是火烧着了屁股一样。

    “大人——”跟在后面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池塘在那边。”

    侍卫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回山立刻尴尬了。

    “我当然知道,这边不是还有一个小池塘,先去清了再说。”回山怎么会承认自己慌不择路,昂着头说道,“你们俩,干嘛,要去哪里?”

    刚要趁乱走的正是居南一留下的两个人,此时突然被叫到,也不敢硬走,只得站住。

    但是,今天郑淙元的举动不正常,他们不放心,想要去看看。

    回山立刻意识到问题来了,上前一步抓住这两人的肩膀,一手搂住一个。

    “两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们,在宫里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就是你们主子在,也挡不住皇上去晨合宫,不信你试试?”回山态度虽然很和蔼,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也不含糊。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黑夜中,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对方,但似乎也达成了一致,也不动了。

    “大人,我们都是娘娘的人,为娘娘活着,自然是一路的。”其中一名侍卫立刻说道。

    “这才对——”回山不客气地撸了撸两人的头,自己的人立刻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回山这才放心地往池塘赶去。

    ……

    其金、其羽见鬼地看到晨合宫另一番景象,那些吃着东西站在墙头的侍卫,没料到他们来,嘴里还包着瓜果,连忙跪下来行礼。

    还有在宫里做着木匠的侍卫手上的工具都来不及收,直接跪在了地上。

    郑淙元簇着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地镇定,其金、其羽目不斜视,心里则冷哼一声,看,没有他们,这些侍卫到底是半路子出来,到底没规矩。

    “各位大哥,辛苦了,来吃瓜——”雪柳端着一盆西瓜出来,脸上喜气未褪,直接就往前走,猛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跟着哐当一声,手中的果盆瞬间掉落在地,声音突兀而持续着。

    雪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雪柳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定是……

    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在这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娘正要开口训人,突然见鬼似的看到郑淙元,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下一刻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可本能比理智更快,云娘转身就走,想要回去,下一刻反应过来,立刻跪了下来。

    “奴婢,奴婢叩见皇上——”云娘大脑一片空白,觉得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可晚上的,哪里有什么太阳。

    郑淙元点点头,看向门,既然来了,他又怎么会再走,既然决定了,就别让自己后悔,躲进晨元殿去,那么,这几个月来的折磨就会一遍一遍地重复在他的脑海里。

    “皇上——,皇——”云娘见郑淙元看殿内,这是要进去?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皇上……

    不,皇上已经进去了。

    郑淙元自己推开门,他自然知道郑念如的这几个手里的人不顶事,尤其是关键时候。所以在紧要的时候,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

    只是,这是必然的,先是延平太后自然不允许郑念如身边有这样的人,不然早死几回了。再者,是他疏忽了,他明明知道,却为了一己之私,并没有动换人的心思,哪怕是给她身边多加两个有心眼的,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郑淙元已经跨步进去,屋内也有一片安静,拂冬轻轻地打着扇子,屋内并没有很凉爽的感觉,甚至还有些闷热,这种闷热让郑淙元的心一下子忐忑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唯一撑着他不退缩的是倔强。

    事情总要有解决的法子,他不应该因为居南一而惩罚自己,更惩罚念如。

    他要居南一那样的心思动也别动。

    拂冬没注意门口的动静,娘娘已经睡着了,今日午间太热,因为冰少,娘娘睡的就更不好,所以并没怎么睡,所以晚间睡的比较早。

    外面虽然嘈杂,但是有规律的声音,加上娘娘月份大了,渴睡。

    拂冬并没有回头,是念夏来换她的时候了,她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扇子,背上已经上了一层粘粘的汗,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也不抬头就将手里的扇子递了过去。

    “轻点声,娘娘睡熟了,你看着点灯火。”拂冬说着,“你轻点。”

    拂冬见的手里的扇子被接了过去,这才站起身,猛然见身后念夏的身影高了许多,接着就看到郑淙元,愣在了原地。

    郑淙元挥挥手,让拂冬下去。

    拂冬来不及去顾及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退开一步,让了出去,慢慢地朝着门口退去,见一同跟着进来的其金其羽。

    再见面,其金、其羽有些感叹地,仿佛沧海桑田一般,没有了往日的没心没肺,不等拂冬开口,也一同跟着拂冬退了出去。

    屋内的声音与月色慢慢地跟着沉了下来,这是郑淙元将近三个月来第一次再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此时床上的人睡的很熟,绸缎的睡衣露出半截胳膊,被子老老实实地盖住了全身,朦胧之中看不出什么。

    郑淙元的脸色一瞬间柔和了,仿佛过不去的永远只是自己的心,但坐在了这里,一瞬间所有的都变得不重要,心仿佛回到了胸膛之内。

    郑淙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哪怕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也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了归宿一般。

    云娘在门口恨不得进去,怎么能让皇上单独在里面,万一娘娘醒了,两人再言语不合,发生点争执什么的。

    若是平时,云娘恨不得皇上能来,可是现在,云娘心里却不愿意皇上来的,只等着娘娘能够顺利生下孩子才好。

    缘更站在一侧,若有所思,云娘立刻靠近缘更,急于表达自己的紧张。

    “麽麽,不必着急,你看他们。”缘更示意云娘看其金其羽两人,两人虽然站在殿外,但是神情放松,并不紧张。

    云娘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上前一步,就紧挨着其金其羽,万一屋内发生些什么,她总不至于比其金其羽进去的慢。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屋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片安静,只有风微微吹过树叶的哗啦声,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站在屋外的几人却丝毫睡意都没有,静静地陪着,直到半夜,屋内终于传来声响,接着门开了,云娘在看到郑淙元的一瞬间,心才落回了胸膛内。

    似乎,郑淙元没有叫醒娘娘的意思,也没有再呆下去的意思,朝外走去,云娘不敢不送,只能跟着向前走去。

    郑淙元突然转身,云娘刚刚松了的那一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紧张地连呼吸都不敢了。

    郑淙元见只有云娘和拂冬两人,没有一个能经事的,但也如此了,只能看了一眼云娘。

    云娘立刻跪下了行礼。

    “就不必告诉娘娘,朕来过了。”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云娘一愣,下一刻却只能连忙低头。

    “是——”云娘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了皇上和其金其羽的影子,云娘愣愣地看着黑暗,一瞬间失落与迷茫,皇上啊……

    过了许久,云娘这才转过身,身后的拂冬也才跟着移动步子,云娘见此,知道刚才郑淙元的话拂冬也都听见了。

    云娘觉得挺好,的确就不应该给娘娘任何希望,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等一切……,等瓜熟蒂落了最好。

    第二日一早,天色大晴,暑气还未上来,又有着微微的风,郑念如从一起床就觉得心情不错。

    院子里的人依旧如常忙碌,一切似乎没变,但是一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郑念如说不出来,念夏已经端着一盆开着最盛的花进来。

    “念夏,你瞧见娘娘的那一方绿绸丝帕子了吗?”拂冬找着东西,借口将念夏拉走,怕念夏一不小心说漏嘴。

    晨元殿赏赐的东西依旧在早膳后来了,没有新意,但也是最好的东西,上辈子见过好东西的郑念如自然知道这些都不是寻常的东西,每一件都费尽心思挑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这一日一日送来的东西更加的珍贵与上心,所以,她才会觉得有些不一样吧。

    “娘娘,那玉塌看着不错,摸着就有凉意,又不似冰块那般冷冰冰的。”拂冬摸着那手掌大小的青玉放开拼成的玉床,目光十分惊讶,这实在太好了,有了这个,娘娘就不会怕热了。

    “的确不错。”郑念如微笑地点点头,云娘带着稳婆来了,十几个稳婆都是千挑万选,又在缘更那里过了手才能进来的,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

    “云娘你看着办吧。”郑念如没有挑人的兴致,比起上辈子的紧张,这辈子她要从容的多,她的体质算好生的,而且,宫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还能担心什么,就算是担心什么,那也只能如此了。

    云娘以为昨夜的事情,是皇上一时脑子不在线,才会在娘娘睡着的时候来陪着,还不肯告诉娘娘,存粹是自己不敢面对娘娘,这样的事情,以皇上的性子,做一次就已经太丢人。

    但是,第二天,皇上又来了,相比于第一晚的惊讶与慌张,第二次就有些不解了,云娘甚至觉得皇上是不是压抑了许久,脑子有些问题了。

    连带着其金、其羽也是。

    不然,怎么老是挑娘娘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来,郑淙元这一晚呆的时间比昨晚更长了一些,相反的,昨夜虽然睡的时间很少,却是少有的十分安宁的整了一个整觉,一直到早上醒来。

    郑淙元伸手帮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这次看到新换上的玉床,微微一笑,转身这才离开。

    同样候着的众人又齐齐地送了出去。

    “不必让娘娘知道。”郑淙元丢下同样的一句话走了,云娘叹了一口气,不告诉娘娘,为什么不告诉娘娘,难道要娘娘依旧这样不高兴么?

    可是娘娘不高兴么?云娘又回到这个问题,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娘娘还有些失落,不过没几天娘娘就调整了过来,现在的娘娘心态平和,该吃吃该喝喝,不告诉也是好的。

    第三晚,郑淙元踏进晨合宫的时候,时间来的早,因为郑念如谁的更早,如今月份大了,更加的贪睡,郑淙元来的时候带了几捧新鲜的莲子,交给了拂冬。

    “皇上,您用茶?”拂冬接了莲子,还是给倒了茶,说着的时候看了一眼内殿的娘娘,没有任何动静。

    “不必了,下去吧。”郑淙元说着,也不用拂冬,自己拉开床幔,坐在了床边上,就如同这几日一般,哪怕是什么事都不做,坐在这里,就能让他的心境更加的平和。

    然而,郑淙元的内心,一步一步已经慢慢地形成了那个计划,从开始的念头到现在,每一步每一步都在内心复盘过,郑淙元的目光也更加地坚定起来。

    只是如果不能获胜呢?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郑淙元不会不考虑这个后果,郑淙元的目光慢慢地回到了眼前床上的人身上,他至少要给自己和念如留一条可以安全撤退的后路。

    郑淙元目光平和,这么多年,他何尝不知道念如的心意,哪怕声败名裂,哪怕赴汤蹈火,她都不会在乎。

    所以,从一开始,该死的都是那居南一。

第670章 一更

    陆行则等在晨元殿的门口,天色已黑,约莫一个时辰后,杜公公这才又出来,看着陆行则,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官是好官,办事拼命,奋不顾身。

    这是新上来的这批官员的通性,只是可惜,这陆大人与居大人的关系……

    “杜公公——”陆行则神色平静,恭敬地行礼,甚少有这样对一个太监如此实诚的恭敬,就连杜公公也看出来的。

    所以,杜省才忍不住又出来。

    “陆大人,时候不早了,皇上并不在晨元殿。”杜公公开口说道。

    陆行则再行一礼。

    “公公,下官有十分紧急的消息……”陆行则开口说道,内心烦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因为居南一给了他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急于表明自己的衷心?

    “下官再等等——”陆行则不想走,一回去,他也是睡不着,辗转反侧想着的就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有些事情以前看不懂,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初出茅庐的牛犊子,又是与居南一自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有些事情,别的人可能不注意,但是,他不用注意,就能够感觉出来。

    居南一向来心性冷淡,所以性子沉稳,天大的事情在外也不显波澜,可是在给他的信中,却用暗语问娘娘的状况,这事情已经让他这么多天都心思恍惚。

    这暗语还是少时他与居南一学那古人的风雅,藏在字中拆字而成,又经过居南一的修改,能看出的人也只有他了。

    所以,居南一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陆行则就寝食难安,才会找机会多次进宫,甚至连出宫的路上,也故意走御花园的那条路。

    杜公公看了一眼四周,悄悄上前一步。

    “陆大人,今日是不成了,皇上应该在晨合宫歇下了,不会回来了。你真有急事,明日赶早。”杜公公说着,就是皇上在,他也不会让陆大人进去的,上次陆大人来,不知道哪根神经又让皇上不高兴,杜公公这才想到陆大人与居丞相的这一层关系上,“或者,你把折子留下,明日老奴一见到皇上,第一件事就说这个,您看……”

    陆行则猛然抬头,目光怪异下一刻又像是得到解脱一般,

    陆行则满脑子都在杜公公那句皇上在晨合宫,皇后娘娘那?顿时就像是心中的大石头一瞬间被掀飞了出去,立刻放飞了自我。

    皇上歇息在晨合宫,怎么会不知娘娘怀孕的事情,而且,这些日子他听闻皇上接连赏赐的消息,他就说,皇上这么看重皇后娘娘,一定是他想差了。

    居南一应该是要提醒他什么,根本就不是他想到那样。

    “那样也好,公公,多谢你点拨,这是折子,劳烦您。”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老奴的份内之事。”杜公公立刻说道,接了折子,“陆大人,时间不早了,您早些……”

    “下官告辞。”陆行则又行了一礼,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仿佛如释重负的模样,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走。

    杜公公再叹一口气,哎,仿佛看到了居丞相的影子,一样的恭敬守礼,哪怕就是对他们这样的人,若不是……

    “皇上——”杜公公来没来得及收回思绪,就看到已经回来的郑淙元。

    杜公公刚才的那句话也不是信口开河,这两日,皇上每夜都会去晨合宫,而且时间越来越长,今夜这时间,杜公公是真的以为皇上会在晨合宫歇下。

    郑淙元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消失的远方,陆行则早已经出了宫,自然什么也看不到。这才转过头来看杜公公。

    “皇上,陆大人说有要事求见,等了您许久,刚走不久,留下了折子。”杜公公手里的折子立刻递了上去。

    郑淙元也不接,直接进晨元殿,杜公公跟着将折子一路送到了书房,郑淙元这才接过。

    “其金——”

    其金悄无声息地进来。

    郑淙元看着折子,是从郑都逃走的鬼灵壑少主银河的消息,不出他所料,银河去了西疆,从西疆而来的法师与银河一起出现,郑淙元就已经猜测银河已经与南门国勾结。

    不然,怎么会有前脚南门国举兵侵犯,后脚那法师就潜入了郑都,抓住的不就是他急于解毒的心里。

    至于为什么派陆行则去查,居南一临走之时,将火令队交给了陆行则,郑淙元虽然不愿意,但是陆行则的确展现了他的能力,强行夺过来也不好。

    “有什么消息?”郑淙元开口问道。

    “皇上,并没什么可疑的事情,居南一给陆行则两封信函,走的也不是军情的线路,这两封信函都是给居南一之母报平安,信上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信其金看过,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郑淙元抬起头,看其金。

    其金一愣。

    “居母并不识字,每次信函都是陆行则读给居母听。”

    郑淙元内心有些慌乱,看不出问题才是真的问题,居南一已经在他跟前坦白,怎么会不留后路,难不成自信到认为自己真的可以预测到接下来的事情?

    郑淙元冷哼一声。

    “继续盯着,尤其是陆行则给居南一的信。”

    “是——”其金又退了下去,杜公公这才进来。

    “皇上,时候不早了……”

    郑淙元站起身,走向床榻,心思一旦定了下来,反而让他吃得下睡得着了。郑淙元知道,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箭。

    ……

    陆行则回到家,反而不困了,直接摊开纸笔,立刻开始给居南一回信,着重说了皇上对娘娘的好。陆行则也不敢说别的,写了半夜,匆匆将信送了出去。

    陆行则的信第一时间被送进了晨元殿,普通的信,连在一起就是一封简单的家书,还有些不是书面上的话语,应该是跟着居母的意思写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皇上,这是第三封信,前面两封也与这一封一样,并无什么可疑的地方。”其金说着,信上的字是一字一句地抄下来的,其金可以肯定,不会出错。

    郑淙元反复看了两遍,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向其金。

    “你说还有两封?”郑淙元问道。

    其金一愣,立刻从怀中将信递了上去。皇上说,有什么异样才上报,所以这两封信在其金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其金瞬间又连同居南一寄回来的三封家书也一并递了上去。

    的确和其金说的那样,信上并无什么疑点。

    就在郑淙元要将信放下的时候,郑淙元突然心中一动,看向其金。

    “把居南一信回来的日子,和陆行则将信寄出去的日子查一查。”

    “皇上,居南一信回来的日子是六十日前一封,三十日前一封,十日前一封。”十分有规律,倒是陆行则的回信没什么规律,似乎是有空了才回。

    郑淙元想了一遍陆行则回信的日子,看向其金。

    “每次陆行则回信是不是从宫里回去后一日?”郑淙元突然开口,其金一愣,心中再想了一遍,的确如此,顿时脸色一变。

    郑淙元已经将手中的信扔了出去,直接撒在其金的跟前。

    “给我查——”

    其金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

    “今日有什么高兴的事?”郑念如吃着西瓜,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边端果盘一边哼着歌的念夏。

    念夏一愣,她表现的很高兴吗?

    “娘娘,这不是缘更他们搬进来的荷花缸很气派,漂亮极了,您不也瞧见了嘛。”念夏说着,指着外面的多了的两口荷花缸。

    今日一起来,娘娘看见莲蓬,就想起荷花来,非要去看荷花。

    只是着御花园的荷花都在南面,半夜后又有一场急雨,河边上自然湿滑。缘更这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娘娘,这大热天的让他们也歇一歇吧。”云娘播着莲蓬,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搬着缸的缘更等人。

    “让他们搬去,谁让他们采了莲蓬来,惹本宫眼馋。”郑念如还在生刚才不让她出去的气,云娘立刻闭了嘴,怪她多嘴。

    “娘娘,这些莲子熬了粥,可香呢。”拂冬立刻凑上去,“奴婢记得娘娘有一件荷叶蓬蓬的裙子,做好了穿上去的时候,奴婢都惊呆了,就像是仙子下凡了一样。”

    念夏正要接话,郑念如突然扔了手里的银叉,不吃了,正发愁因为怀孕漂亮的衣服穿不了,却又来招惹她。

    云娘撇撇嘴,提什么不好,提好看的衣服。

    “娘娘,您瞧这新绣的鞋帽。”雪柳小心翼翼地上前,捧着刚做好的小小的虎头鞋帽,鞋头上的虎头憨态可掬。

    “不错,雪柳,你这手艺绣房的人哪个比得上。”郑念如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十分高兴,“拂冬,拿笔来,我描个新样子,你瞧瞧能不能绣出来。”

    拂冬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两日,她们露馅的地方太多了,每日都要提醒吊胆地过,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念夏,你还没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呢。”郑念如突然看向念夏,顿时又将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怎么会?”

    “没有。娘娘你怎么会这么想。”云娘上前一步,皇上虽然来了这几日,但是没表态,甚至告诫她们不能说,她们怎么敢说。

    “娘娘,不是你前两日嚷着荷花这么还不开,他们才会想着将莲蓬采回来。”拂冬气嘟嘟地上前,拿起一个敞口的瓷器,放了水,手中的荷花放了进去,“念夏,那回山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凑着来讨趣,姐姐妹妹的,有完没有。”

    “我哪有。”念夏心虚地回应。

    郑念如见此,心想是自己多想了,云娘她们还不敢隐瞒她什么,又没主见。

    “杜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云娘已经迎了出去,郑念如也不在意,杜公公哪天不来才奇怪,每日里都会送些赏赐来。

    “奴才从库房里挑了许久,才挑了这么一匹好料子,又轻又密,夏日里做成了帐子,不但没有蚊子,还透风。”郑念如遥遥的听着杜公公的声音,蚊子么?郑念如低头看小手臂上的红点,若有所思。

    “辛苦公公了。”云娘的声音传过来,“娘娘昨日正说着这事呢……”

    郑念如的思绪一顿,她是提了一嘴,但她知道,这种事云娘自然不敢去跟杜公公说,可杜省话里明明说着特地去找了许久。

    下午的时候,郑念如在花园里逛了许久,知道傍晚才慢慢地回宫,似乎一切与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也如往常一样,郑念如睡的很早,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而且郑念如发现,睡得早,醒的就会很早,在半醒半睡之间,她能够记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比如,很多细节,居南一的成功也不是凭空而来,是他废寝忘食、深思谋虑的结果。

    她所谓的突然见叛乱,其实是踩在了时间的切合点上了,说的直白一些,不管任何人,出现另外一个文家,或者任何一个世家大族,成功的几率就很大。

    她当上了太后之后,也能够感觉到,南郑的气数慢慢地开始尽了,就算是有居南一,似乎都阻挡不了这样的进程。

    郑淙元的存在更是让朝廷之中纷争不已,一方面暗中支持郑淙元的人从未放弃想要救出郑淙元的念头,另一方面支持居南一的势力纵然占了主导地位,但朝廷不能同心向力,这应该是南郑气数已尽的开始。

    而这辈子,似乎已经慢慢地也走到了这一步,就算郑淙元坐在了帝位之上,但居南一的实力同样摆在了那里,还有一位郑皇族血脉的孩子,所以,历史的轨迹似乎又诡异地重合了啊。

    “娘娘睡了?”郑淙元站在门口,问道。

    “回皇上,睡了。”相比于前几天的拘谨,云娘随意了不少,缘更在暗处,投过去看郑淙元的目光带着一丝深究。

    缘更考虑的更多的是自个主子的利益,什么对自个主子有利,才是最重要的。

    郑淙元如往常一般往里走,一片安静之中,能够清晰地听到郑念如平稳的呼吸声,郑淙元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坐在了床前,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被郑淙元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未等郑淙元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对方抓住,下一刻,郑念如眸色清亮地看着黑暗中的郑淙元。

第671章 一更

    郑淙元的神色一瞬间慌乱,但慌乱也转瞬即逝,随机嘲笑自己一般,既然已经来了,就已经做好被她发现的准备,而且发现了,早晚的事情。

    郑念如狡黠的一笑,只有紧紧抓住男子的手不敢小一分力气,怕郑淙元下一刻会逃。

    “这么醒了?”郑淙元开口问道,声音沙哑,闷在喉咙之中,却多了一些温柔,“是我吵醒你了?”

    “那是,你说大半夜的,床边上坐了个人,谁不会吓一跳。”郑念如开口,努力地想找话题,努力地不想让自己看上去紧张、让场面尴尬。

    郑淙元抬起另一只手,想说,他不会走,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摸了摸郑念如的头发。

    这念如立刻心里一酸,顺着男子抬起的手臂,环抱住郑淙元,那熟悉的味道,是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过的,是安全感,是她安生立命的根本。

    “我以为……”郑念如的声音弱弱的,带着委屈,带着怨恨,犹如袭来的水流,冲垮着郑淙元的防线。

    “怎么会。”郑淙元喃喃地说道,伸手慢慢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同样熟悉,仿佛早已经不分彼此地熟悉,他所要的一切,他往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与她分享的。

    “念如——”郑淙元开口。

    “嗯,哥哥——”郑念如应着,郑淙元不是要她回应,只是单纯地想念着这个名字。

    “念如……”

    “念如——”

    郑念如眼圈发红,眼泪窝在眼眶之中,心里却是高兴的,窝在肩头的感觉让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跟着放松下来。

    所以,如果她做了这么多,不管对错,就为了现在这一刻,那也是值得的。

    “傻子。”郑淙元宠溺地说道,像是说郑念如,又像是说自己,念如的心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你才傻子。”郑念如抬起头固执地看着郑淙元。

    郑淙元笑着,微弱的烛光在床幔外,隐隐绰绰有幸福的光影,郑淙元拉住郑念如的手,避开了郑念如的肚子,下一刻,却又落在肚子之上。

    郑念如明显心虚地想要退缩,郑淙元却似乎放下了,伸手摸了摸。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郑淙元似乎保证着什么,这么多天,郑念如不肯来找他,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

    他看得出来,郑念如在意这个孩子,十分在意。

    郑念如心微微一动,心柔的像水一样,握住郑淙元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乖,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郑淙元仿佛身心通畅一般,这么多日来始终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一瞬间消散了,他就怕,因为这个孩子,郑念如的目光会注意到居南一。

    “你上来。”郑念如不肯,看着郑淙元,执意的坚持着。

    郑淙元无奈,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喊人……”郑念如说着,郑淙元拉住郑爱如。

    “不必,我自己来。”郑淙元自己去脱外衣,躺在了外侧。

    郑念如侧过身,伸手环住郑淙元。

    “你有什么打算?”郑念如这些日子自然也没有闲着,想了很多,想的更多的是,郑淙元如果想通,会做什么。

    郑淙元抓住在他腰身的那只手,滑腻的触感,使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是必须谈。

    “你放心,我们能对付他。”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嗯,我相信你。”郑念如靠过去,枕着对方的胳膊,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我们一定会成功。”郑淙元转头,只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只能无奈地一笑,她向来不关心这些,这个时候还能睡着,是他想多了,怕她会因为这个孩子在意居南一。

    云娘转身就走,拂冬看了一眼云娘,这,这好嘛?

    “难不成就守在这?”云娘看了一眼殿内,又不让人进去,这都几天了,她们每天都不要睡觉的么?

    其金、其羽这两天的势头也弱了下来,见云娘等人也不似第一晚那样冷冰冰尴尬的,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见自个主子,只怕日后天天都会来了。

    “云麽麽,你们去休息吧,我们守着就行。”其羽说着。

    云娘看拂冬,看见没,反正也没她们什么事,这个时候不把规矩立起来,日后还以为她们心虚呢。

    拂冬有些不安地,但是每日都守在这里,她们的确受不住啊,尤其白日里还不能表现出来。

    云娘带着人走了,其金、其羽等着无聊,这几日,他们皇上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不管是在动作上,还是上朝的表现,都自信了许多。

    其金看了一眼天色,天色还早,要不你眯一会儿?

    其羽摇摇头,输人不能输气势,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比他们精神,这整夜的都不要睡觉么?其羽看的是缘更的人,身形笔直,一动也不动。

    你管他们。

    其金看过去,反正是娘娘的人,将来也是他们这边的人,有什么比不比的。

    缘更突然走了过来,其金其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缘更有些不安,今夜的时间过分长了,但是殿内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样的反常的确让他不安,云娘他们支撑不到下半夜,但是他知道,娘娘下半夜会醒,醒的极早。

    见缘更还不走,其金、其羽有些狐疑,也意识到今夜时间有些长了。

    “缘更大哥。”其羽有些狗腿地上前一步,很狗腿地想要套近乎。

    缘更不想看这两人,本事是有本事,只是郑淙元的人,与他们不是一个主子,他也没想拉这两个人,但少不得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少不得要碰到。

    缘更点点头。

    “娘娘后半夜会醒。”缘更抛下一句话,等着其金其羽说话,意思十分明显。

    其金、其羽有些尴尬,这是在赶他们走了,但是,皇上不出来,他们能怎么办?

    “缘更大哥,或许娘娘今夜不会醒?”其羽想了一下,很纠结地说道。

    缘更愣愣地看过去一眼,你娘娘才不会醒,你全家才不会醒。下一刻又想到,他们的娘娘不也是自己的主子,顿时闭了嘴。

    “缘更大哥,醒不醒,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其金开口说道,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声大哥,存粹是因为这缘更年纪比较大,他们比较年轻。

    缘更文闻言,知道其金说的是实话,娘娘心里想的,能让娘娘高兴的,只怕也是醒来能看到郑淙元。

    “缘更大哥,坐?”其羽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这是套近乎的好机会,看这样子,往后他们一同守夜的机会多了。

    “不了,我去换班。”缘更说着转身就走。

    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他们一直认为,这个时候,娘娘抛弃郑淙元,娘娘本身就是南郑皇族的子嗣,剩下的孩子自然也有皇族血脉,而居南一的实力有目共睹,这是最有胜算,对娘娘最好的安排。

    但是现在看来,这显然已经成了弃棋,那么接下来的路就难走的多。

    居南一……

    缘更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从他们掌握的资料来看,的确是个十分棘手的人,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的后手。

    “你先打会盹?”其金看了一眼其羽,若是其令其竹还在的话,他们是不是与缘更、共邻、回山一样,可以如此商量着来。

    “好。”其羽拍了拍其金的肩膀,明明月色皎洁,却徒然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

    月色皎洁,火令队的人百无聊赖在郑都外的荒野,正焦急地等着出发的指令。

    他们找出那鬼灵壑少主的踪迹不容易,陆大人丝毫没有耽搁就进了宫,就是为了能争取一点时间就争取一点时间。

    只是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也就没有传来半点指令。

    “大人,怎么办?我们再不走的话,万一那鬼灵壑的少主与南门宇里应外合,居丞相就有危险了。”火令队的人看着郑都的方向,他们郑都城都没有进,就是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一旦有了命令,他们即刻出发,能最快的节省时间。

    “也不知道进城的人见没见到陆大人。”萧林左右踱步,不安地看了一眼郑都的方向。

    他如今是火令队的队长,火令队从最初的几十人的队伍变成现在百余人,但是最开始的人也就剩下了五六个,经历了宫门之变,不二法寺的那场,火令队几乎大换血。

    “有人来了——”就在众人焦急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身影飞快地靠近,众人顿时打起精神,立刻看向来人的方向,等看清来人的服饰,顿时精神一振。

    “是宫里的人。”众人立刻围了过来,那人已到跟前,直接下马。

    “萧林接旨。”萧林立刻上前一步,跪下接旨。

    “萧林,皇上让我带你们即刻去西疆,截杀鬼灵壑少主。”来人飞速说道。

    “得令。”萧林毫不犹豫地应首,“只是,陆大人呢?”

    萧林疑惑地问道,那马上的人顿时朝着萧林看过去。

    “陆大人另有重任,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一起去西疆。”

    “是——”萧林闻言立刻应道,毕竟陆大人也只是暂时带着他们,是临时之举,被换人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萧林立刻规整队伍,不到半刻钟,所有人都已经整顿完毕,即刻就朝着西疆而去。

    ……

    有人的速度比火令队更快,是送信的侍卫,此时已经翻过两座大山,再有两天就可以到达西疆。

    到了西疆,就是居南一排兵布阵的地方,居南一天生的带兵领将的本领,在近两个月持续的胜仗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此刻南郑的士兵士气高涨。

    目前在西疆的军队被居南一分成了三大军营,分别驻守在西疆三个重要的关卡之处,短短两个月,已经将南门国的士兵打到了边界以外。

    三个阵营呈前后接应的之势,而居南一的主营帐就在正中间的兵营之中,主营帐内,一张巨大的沙场作战图占据了最大的空间,居南一的位置就围着沙盘,不拘气势,只求方便实用,居南一的床就用一张屏风隔在帐篷的一角,甚至有些简陋。

    居南一不在意这些,且心情不错,尤其是目前他得到的消息,郑淙元依旧在晨元殿,并没有前去晨合宫的意思,这让他兴奋不已。

    以郑念如的性子,从来都是傲娇的,顾着的只有自己的性子,郑淙元不低头,她自然不会低头,想到这一点,居南一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去。

    但他知道不行,他首先要把这战事压缩到最短的时间才行,这场劳命伤财的战争拉锯战耗费的时间太长,严重损耗了南郑的国力。

    对于以前的居南一来说,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但是现在,却是好事,可以极度消耗郑淙元的实力,他要做的就是打赢这一场胜仗。

    所以,就算太急,居南一也不急于一时。

    居南一愣愣地看着圆月的方向,想象着她现在的模样,她怀孕的样子他自然也见过的,六个月了,圆滚滚的肚子在长袍之下凸起一个尖来,连走路都吃力了许多,她有娇气,这个时候必然会缠着她说腿酸,说腰疼,定要他按了才罢休。

    居南一想到此微微一笑,这个孩子他并不担心,他清楚郑念如的性子,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不要,他若是能赶在她生之前回去,那就最好了。

    居南一甚至想起上辈子的第一个孩子来,虽然……

    天分不足,但还算孝顺,更喜欢粘着他娘,也算听话,嗯,这辈子要好好的培养,至少要让他娘看得起才行。

    居南一想到此,反而不急着回去,郑淙元自然不会妥协,那么僵持的时间越长,念如就越能看清郑淙元的真相,到时候,反而越能成事。

    “丞相——”一位士兵出现在主营帐前。

    居南一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主营帐的大门。

    “进来。”

    “丞相,刚收到郑都来的紧急消息。”士兵呈上一个密封的竹筒。

    居南一接过竹筒,直接打开,顿时眉头一皱。

    密信上的消息十分简单,也十分紧急。

    鬼灵壑少主已经从郑都逃往西疆?

    居南一微微一顿,银河?他怎么在郑都?他为什么要去郑都?

    居南一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心也跟着一紧。

第672章 一更

    “丞相——”地上的士兵见居南一沉默,难道是什么紧急的军情?

    “你先下去吧。”居南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密信上说,银河是逃亡西疆的,那么一定是在郑都没有得逞。

    居南一不由得思索,以银河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败下阵来,这才是让居南一最在意的。所以说,郑淙元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力量?

    不可能,若是这样,上辈子郑淙元不会败得那么惨,那么会是谁?

    居南一想到上辈子一早就出现的,这辈子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势力,属于端王的那神秘的力量,在上辈子给了他很大的助力。

    这辈子一直没有出现,居南一猜测与端王这辈子的病情有关系,所以这才作罢。

    居南一这段时间一直不错的好心情突然都没有了,这就是突然出现的变故,将事情变得不确定了。

    主营帐中一片安静,居南一静静地盘着每一件事情,出现的变故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复盘接下来要发生的每一个变故。

    然而现在重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位鬼灵壑少主的事情,居南一很快就猜到,银河与西疆一定有什么关系,不然不会逃到西疆来。若是鬼灵壑与南门宇联合起来,的确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这事情,就算是估计郑淙元,但居南一也知道必须要解决,不然南门国这边解决不了,其他的事情都是枉然。

    居南一知道,这必然要牵扯他十分多的精力,就算如此,他也必须要去做。

    ……

    黑夜之中,行走在森林之中的两个身影步履匆忙,一路从山脚到山顶,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直到山顶,始终走在前面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等后面的女子到了跟前,这才冷冷地转过头去。

    “其实你不必跟着我,这一趟十分辛苦,结局难料,何必跟着受苦。”银河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看向身后女子的神情也不带半点感情。

    刚跟上来的女子半句话也不说,任由银河说着。

    少年的神色微微有些恼怒。转身就走,见身后的少女依旧跟上来,顿时有些急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需要你跟着。”银河的脸色冰冷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杏雨,起了动手的念头。

    杏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那你觉得你需要。”杏雨闷闷地抛出一句话来。

    银河一愣,先前的杀心瞬间消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杏雨,什么意思?

    杏雨看了一眼银河,这是她要走之前,云娘抓住她,塞给她的一句话,至于有没有用,她并不清楚,但是现在,她看的出来,银河已经不耐烦了。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我与拂冬姐姐、念夏姐姐还有雪柳一起长大,我巴不得跟着她们在晨合宫,可是娘娘说,她担心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才让我跟了来,我在你这里,就好比娘娘留给你的,就……就如同一个小物件,腰间挂着的玉佩,扇子上的扇坠、腰带上的配饰,反正是娘娘给你的,你不要么?”杏雨哼哼地说道,又看了一眼银河。

    银河愣在那里,就像是……

    他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似乎……

    杏雨似乎说的不错,杏雨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她舍得将杏雨给自己,就好比……

    银河看了一眼杏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想我跟着,我怎么回禀娘娘?说你不想要她的人了?”杏雨立刻趁机追问道。

    银河没话去回答杏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的确她没有阻止杏雨跟着自己。

    银河低头,转身就走。

    “你走这么快干嘛?”杏雨在后面追上来,似乎底气又多了一分,可是,心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你既然是个配饰,自然能跟得上。”少年的声音还是带着不爽,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依旧有些怨恨,别以为扔个东西给他,他就会罢休,等他找到能打败……

    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见杏雨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往树下一坐。

    “我累了,休息一晚。”银河靠着树干,说完就闭上眼休息。

    ……

    “居南一,他发什么神经?”南门宇直接摔了手中的折子,脸色冷沉。

    居南一一向克制,从来都是谨守边界的位置,目的也只是将南门国的士兵赶出南郑国的边界外,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一连几日,居南一声东击西,十分迅速地打击了他的几个阵营,行动迅速果断,让他的先锋营损失了不少的兵力。

    而取得胜利后,居南一又果断火速撤兵,直接回到边界防守之上,几番较量,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子,我们不如也偷袭。”

    “防守在他们那里,我们怎么偷袭?”南门宇摇摇头,居南一用剩下的招数,他还不屑于用,就是要抱这个仇,他也要用别的招数。

    副将微微一愣,有些不解自个主子的意思。

    “鬼灵壑那边什么情况?”南门宇转头问人,那副将一愣,这段时间他们打得十分憋屈,倒是忘了这回事。

    “并没有什么消息,只怕是不成的,我们的人现在靠近不了郑宫,郑淙元的防守又加强了许多。”副将立刻回答道。

    南门宇冷哼一声,他早就不相信这鬼灵壑的实力,要是早如此厉害,当初不就能杀了郑淙元了吗?何必等到现在?

    “那个废物,只怕多半是不成了。”南门宇开口说道,一次失败,不但让郑淙元多了警惕之心,想要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几乎不可能了,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抱什么希望。

    副将刚要开口,突然见一个身影从自己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丝毫未察觉,等反应过来拔剑开口大喝之际,人已经进了帐篷。

    “我是废物,也比你被那居南一打得缩在这龟壳之中的强。”少年冷冷的声音,南门宇也不恼怒,帐篷里的气氛并不好。

    副将刚要再开口,又一个身影在他身边飘过,仿佛当他不是个人一般,看也不看,也直接进了帐篷,拿起桌上的水壶,就灌了起来。

    “渴死我了。”杏雨说着,咕噜咕噜将整壶的水一口干了个干净。

    南门宇见来人,目光晦涩,先前被银河挑起的怒火此刻也被压了下去,转头看向银河。

    “什么情况?”南门宇的怒火被压,语气并没见得好到哪儿去。

    “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错了。”银河冷冷说道。

    南门宇不解,一派胡言。

    杏雨闻言默默地看了一眼银河,不知道要说什么。

    “什么意思?”

    “我们要对付的是居南一。”银河冷冷地说道,见南门宇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她怀了居南一的孩子。”

    南门宇顿时愣在了原地,有一种见鬼的感觉,居南一,他所认识的居南一根本停留在与郑念如十分遥远的距离上,说到底根本不可能……

    少年转头看向南门宇,知道对方不信。

    “你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中,谁是始终的受益者?”少年也不急,刚开始他也没有意识到,但是所有的事情窜起来,慢慢的,银河才发现,居南一下的好大一盘棋。

    ……

    火令队的人接连赶了三天的路,才到了北疆,战场上的冷酷与惨烈也真实地摆在了众人面前,火令队的人经历过北疆之事,但那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战争,与此刻西疆全线的士兵厮杀不同,当遍地横尸在荒野之中时,火令队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大人,我们是否要与我们前线的士兵通报一声?”他们一路追赶到此,对方只有两人,行踪十分诡异,他们追踪有术,也始终落后一步,此时,对方究竟有没有出边界他们不能肯定。

    但是,此刻见边界处所有的防线都十分严密,火令队的人终于有了一些信心。

    毕竟,是居丞相亲自镇守在此,那鬼灵壑的人想要逃到南门国,没有那么容易。

    出了边界,就是南门国的地界,所遇的风险必然也是不同了。但是,火令队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鬼灵壑一旦与南门国联合起来,那一定是个十分麻烦的事情。如果能够将鬼灵壑的人拦截在南郑国的地界之内,那再好不过。

    为首的男子用三天的时间,彻底赢得了这群火令队队员的信任与尊重。

    “大人,我们可以直接与居丞相禀明,有居丞相在,这鬼灵壑的人跑不了。”另一名火令队的队员上前,他们与居丞相的关系十分亲厚,此时说出来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

    此时,坐在马上的男子并没有即刻回答萧林的话。而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南郑大营的方向。

    萧林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位大人有些奇怪,但是,对方的确是火令队的总教,亲自教导过不少火令队的老人。

    就在萧林胡思乱想之际,那男子突然掉转马头,直接来到了火令队队伍的前方,目光朝着火令队在场的近百人看去,目光森严,压迫力十足。

    “各位将士,你们可知道我们火令队当初为什么存在?”那男子声音洪亮,与生俱来让人信服的威压之感。

    无人开口,火令队的存在在禁林御中就是一个十分特别而孤立,他们从一开始经过了十余年的训练,所训练的内容也是十分的独特与不同。

    那些古籍上记载的真真假假的术法,那些黑暗之中存在的汹涌的能量,在未接触到乾道寺、鬼灵壑之前,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存在的目的。

    可是真正经历过北疆之战,他们这才明白,他们存在的目的。

    但是没有人开口,面前的人也不是让他们回答,只是让他们再次确认自己存在的意义。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为首的男子,一句话,就已经让所有人想起辛苦煎熬的十余年的少年生涯。

    “不错,我们是特别的,皇上认为,那些东西的存在是最大的威胁,而且,事实已经证明,皇上的判断一直都是十分正确的。我们解除了北疆的危机,经历了文家叛乱,不二法寺的死里逃生,一次次向皇上证明了我们火令队存在的重要性,皇上说,你们就是他的最后一道屏障。”

    萧林以及一众火令队的侍卫顿时目光灼灼,在封赏的名册上,从来不会出现他们火令队的名字,然而,面前的人无疑在告诉他们,他们是皇上的最后一道屏障。

    “誓死为皇上效忠——”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

    “誓死为皇上效忠——”顿时,士气如虹,瞬间吞没了西疆的黄沙与野风,回想在所有人的胸膛之中。

    为首的男子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景,微微地点头,等火令队的士气高涨,面色通红的士兵一遍遍喊出效忠的口号之后,这次挥挥手让众人停下。

    “接下来,我要说一个我们火令队最重要的秘密。”男子继续开口道,瞬间,沉浸在激情之中的士兵们纷纷看向为首的男子,这个他们最大的教首,只存在与他们教首口中的人物此刻竟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对方并没有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一步一步地让众人都看到了火令队真正的实力。

    萧林也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的身份与神秘在这三天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们,火令队的实力完全不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男子看了一眼在场的火令队的人,慢慢地开口。

    “火令队最大的秘密,是你们……”男子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所有士兵一顿,下一刻,顿时士气从每个侍卫的脸上毫无遗漏的展现出来。

    这是对他们的肯定,一句话比千金还重的肯定。

    “你们能够进火令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是我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踏遍我们南郑每一寸山河选出来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士兵血脉喷张,萧林却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

    师傅曾经说过,他们都是孤儿,自小被收进火令队里。

    男子望着面前近百人的火令队的队员,经历过几次,损耗了将近一半,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但是,这并不重要,火令队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有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是正如他所说,是这些人。

    男子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黑色的瓶子,在众人面前慢慢地打开了瓶盖……

    所有人一脸兴奋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隐隐期待着什么,萧林站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感受到不对劲的,可是未等他反应过来,那黑色的烟气已经瞬间从瓶子中升起,直接笼罩住了他们的头顶。

    萧林只听到男子的声音最后一次在耳边响起。

    “这是皇上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不是追杀鬼灵壑少主,而是除了居南一。”

第673章 一更

    其羽悄悄地进来,晨元殿泻下的灿烂与往日全然不同,处处都是一片生机,阳光重新有了温度,在摇曳的树叶光影间婆娑。

    其羽脚步丝毫没有减慢,穿过一众在院子里打扫的太监和宫女,还没到晨元殿主殿就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念夏的笑声传来。

    “其羽,你回来啦?”

    其羽点点头,因为有事没有过多停留,飞快地穿过在庭廊里的念夏和雪柳,从侧廊直接到了主殿内。

    杜公公侯在门口,眼尖地看到进来的其羽,让开一步,其羽直接进去了。

    “皇上,有信。”其羽飞快地来到郑淙元旁边,跟着对侧卧在对面凉榻上的皇后娘娘行礼。郑淙元展开竹筒:火令队的人已经到西疆。

    郑淙元眉色微微舒展,但也只是微微舒展,将竹筒又给了其羽。

    “一切依计划行事。”郑淙元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只有等到那个消息,才能让他真正的放下心来。

    但是郑淙元有信心,整个火令队,能够换居南一一条命,似乎……也值了。

    “累了?”郑淙元看向对面的郑念如,郑念如无聊地看着窗外,听到郑淙元的声音,这才转头,微微一笑。

    “我让宫里排了几支新曲子,词曲也优雅的很,想不想听一听?”郑淙元站起身,试图安慰郑念如的不安。

    郑淙元感觉到郑念如的不安,至于为什么绝对她有这样的感觉,就连郑淙元也说不清楚,然而,他现在还不能解释什么,他要做什么,念如清楚,所以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切只有等事情尘埃落定才能让她宽慰吧。

    郑念如伸出手,就着郑淙元的手的力道站起身来。

    “你陪着,我就去。”

    “自然我陪着。”郑淙元声音低了一分,微微一笑。

    其羽见此,立刻下去安排了,杜公公原本还想去禀报,殿外还候着的几位大臣,见此情形,知道皇上只怕没功夫了,少不得再走一趟了。

    “杜公公,皇上忙,老臣可以在这里等。”林相说着,今日上朝皇上的几道旨意明里暗里都是有意削弱居丞相的势力,可是如今,居丞相在西疆,这样做只怕寒了很多人的心啊。

    跟着的穆清风、陆行则没有开口,现在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杜公公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悄悄压低声音。

    “林相,你觉得现在什么最重要?”林相一愣,不知道杜公公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向杜公公。

    “请公公明示。”林相很谦虚地请教,陆行则奇怪的看了一眼杜公公。

    杜公公闻言,顿时有些作势地看了一眼林相。

    “哎呀呀,平日里你们催生的折子多的跟雪花似的,如今,好不容易,你们又……”

    林相一愣,顿时惊讶地看向杜公公,双手跟着颤抖起来,惊喜溢于言表,想问又不敢问,但是,皇上这些日子心情不错,他们倒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你是说……”林相问道。杜公公一把拉住林相。

    “皇上的意思是,娘娘是头一胎,不敢声张。皇上怕有什么闪失,只等……”

    林相顿时点头。

    “对,对,对,皇上思虑周全。”林相立刻赞同地点点头,皇上顾虑地的确应该,娘娘的身份在那里,而西疆还有战事,的确是不宜声张。

    “那么林相……”杜公公看了一眼林相。

    “老臣,老臣没事,什么事情比皇嗣重要。”林相立刻要走,一点也不勉强,且直接带走了陆行则两人。

    “相爷,娘娘她……”陆行则忍不住开口。

    “行则、清风,此事若不是从皇上口中说出来的,我们就只能当不知道。”林相立刻收回喜悦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陆行则压下自己要说的话,与穆清风一起回答道。

    ……

    银河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南门宇,心里再次冷哼一声。

    “怎么,舍不得?”那些术法世家早已经被你们南门国放弃,他们也早已经对南门国怨声载道,现在只不过是再次利用,一举两得。

    杏雨看着银河,娘娘的话又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娘娘说的没错,娘娘与皇上不能在一起全是因为居南一,如果不除掉居南一,娘娘将不得安宁。

    南门宇没有开口,术法世家而已,的确在南门国是个隐患,如果借此全部能除去,也曾经是他的计划。

    南门宇看向银河,盘算着将赌注压在这个少年身上到底值得不值得。杏雨在,他并不怀疑银河说的话是假的,那么,居南一就是最该死的那个。

    “好,不过是一些没用的麻烦,只要你能够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那么这些人就是你的了。”南门宇摊开手掌,很自信地说道。

    少年冷笑一声,他虽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是也看的出来,这南门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之间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杀居南一是他的第一个目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利用这些人,成为自己的人,重新建立鬼灵壑,只有这样,他才能与郑淙元谈条件。

    “银河,娘娘不想看你有危险,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不是辜负了娘娘救你的这份情谊么?”心杏雨跟了出来,急忙说道。

    银河做这些事情没有瞒她,但不代表她会赞成,为什么银河还是执迷不悟。

    少年走出南门宇的军营,听到杏雨的话,突然停下转身,冷冷地看着杏雨。

    “你不想做就不要跟着。”银河冷冷地开口,没有半点犹豫,而且这事情有危险,就算他不在乎杏雨是死是活,若是将来遇到念如,她问起来怎么办?

    杏雨被少年冰冷的神色吓住了,想要再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劝住少年。

    “你这样做……”

    “她会伤心?她才不会伤心,她亲口说,要杀了居南一,你也听见了。”银河继续说道,越来越烦躁。

    “那不一样。”杏雨有些心虚地低头。

    “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没有她,什么都一样。”少年转身就走,眼前的人若不是杏雨,早已经死一百回了。

    “银河,你……”杏雨立刻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喊着。

    ……

    “丞相,郑都传来的密信。”居南一迅速接过密函,刚看到第一行,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手下的几名副将顿时抬头看向中间的主帅。

    居南一放下手中的密函。

    “皇上让火令队迅速赶来西疆,这密函从郑都到西疆要四日的时间,看来,火令队的人已经也快到了,快则明日,慢则再过一两天。”

    “好,好——”

    “好,皇上果然料事如神。”底下的一众副将顿时士气高涨,这些日子,他们的士兵在边界收到对方术法的骚扰,苦不堪言。

    “丞相,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鬼灵壑与西门国联合起来,火令队的人一到,我们就开始全力搜捕鬼灵壑之人。”一名副将立刻站起身。

    居南一点点头,这也是他想说的,而且,动作要快,火令队的人是追银河而来,居南一觉得甚至有可能,在半路,这些人就已经抓住了银河,那么就彻底消除了他的心头大患。

    居南一对这场战争十分有信心,但是,与记忆中的那一场战争,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鬼灵壑的人,那么,只要消除了鬼灵壑,他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争,避免出现记忆里的拉锯战。

    果然,半夜的时候,火令队的人就已经到了军营。

    连日奋战的居南一顾不得疲惫,亲自出来迎接,毕竟,火令队是他带出来的第一支队伍,这也是他居南一对自己部将的一种认可。

    “丞相,前来报信的大人说,他们抓住了鬼灵壑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他们的队伍就要到了。”

    “好——”居南一忍不住再赞一声,还是萧林懂他的心思,而且他也相信火令队的实力。

    当初,郑淙元让他带火令队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郑淙元是为了架空他,到后来,他渐渐地融入到火令队,这才发现,火令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些看似孤儿的士兵,其实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这一切都是有南郑皇族和乾道寺的火奕法师亲手完成。

    所以,火令队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就算是记忆里,他利用火令队灭了乾道寺也没有发现,而这一世里,到现在,也依旧没有查探出。

    黑暗中,居南一的军营之中亮起的火把翘首以待着,却忽略了黑暗之中,一股人马悄悄地靠近着南郑的军营,这个队伍的速度十分快,所到之处,卷起一阵黑烟,掩盖在黑暗之中,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所能达到的速度。

    片刻,南郑的大营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支轻松绕过第一道防线直接到达主阵营的队伍停在了不远处。

    “你是不相信我能杀死居南一?”黑暗之中,银河冷冷地开口。

    “不,我是要亲眼看着他死。”南门宇不甘示弱,而且,他要在居南一临死之前亲口告诉他,杀了他的原因,以报当年他戏耍他之仇。

    南门宇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术法世家,此时就像是傀儡一般,就算是失败,这些人只怕也永远都是这个模样了。

    “什么时候动手?”南门宇看了一眼夜色,乌云遮月,黑压压不见一点光亮,他们面前是山脉与山脉之间难得的平地,四面环山,绝佳的驻守之处。

    “那边是什么人?”南门宇遥遥地看到军营里似乎有动作,身边的侍卫立刻向前,片刻时间,随即返回。

    “是一部分人马回营,并无其他情况。”

    居南一遥遥看到黑暗中奔驰而来的队伍,不到半分钟,烟尘已经到了跟前,为首的萧林,当初跟在队伍后面默不作声的侍卫,如今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队长。

    “丞相——”萧林飞奔下马,直接来到居南一跟前,立刻跪了下来。

    居南一亲自上前扶起,只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但也并未在意,要抓住那鬼灵壑少主,自然不会十分顺利,自然有伤亡。

    “火令队的人都来了?”居南一说着,目光却看向队伍中间一个大的铁笼子,铁笼子四周用黑色的布包围着,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明显有术法封着,居南一知道那就是被捉住的银河了。

    “丞相都来了,丞相,我带您见一个人。”萧林说着,目光闪着奇异的光,虽然与居南一印象中的内向的小伙子已经不一样,但是人总是会变得。

    说着,萧林带着居南一上前一步,只见一人从马上下来,朝着居南一走来。

    “丞相,这就是我们火令队的总教,柯大人。”

    居南一闻言,顿时脸色一正,这位总教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在外地寻找合适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居南一没有见过,但听火令队里的人说过很多回,也听说过大体的容貌,而眼前男子年过五十,依旧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与他们口中的形象一致。

    “柯大人——”居南一立刻行礼。

    “居丞相,皇上派我前来助丞相一臂之力,闲话就少说了,正事要紧。”柯大人说道。

    “柯大人说的是。”居南一立刻应首,果然是直言快语,半点不客气。

    “大人请——”

    柯大人也不客气,直接带着火令队的人向前走去。

    跟随居南一一同前来的几位副将和士兵们,对出现的这支队伍十分的好奇,尤其是那黑色的铁笼子,看上去十分神秘。

    “耿副将,你觉不觉得这些人十分奇怪?”一名副将悄悄与旁边自己的同伴说道,火把摇曳,又是黑夜最深时,纵然黑暗之中,还是发现了这些火令队的人跟他们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明明都整齐地向前走着,但总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同伴立刻拉了拉对方,火令队他是知道一点的,见自己同伴还盯着这些人,立刻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凑过头去。

    “这些人专门与那些东西打交道,自然有些怪。”关于火令队的传言,知道的人不少,尤其是从北疆回来之后,火令队更是从北疆拉回来不少东西。

第674章 一更

    “不是,你仔细看。”那副将还是不甘心,他明明看到,刚刚他旁边的火令队的队员,似乎,似乎……

    副将终于明白哪里怪了,因为他靠的比较近,他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人没有呼吸的声音,当他意识到,正是这个原因让他觉得怪异,立刻又发现,不仅是他身边的侍卫,前面的,后面的……

    那副将顿时一把拉住自己身旁的耿副将,脸色煞白。

    “你干什么——”耿副将有些着急,他们的动作太大了,丞相和那么多大人都在前面呢。

    那副将颤抖地指着火令队的人,他的异常举动,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连前面的居南一似乎也察觉了,正要转头。

    突然之间,只听到不远处一阵惨叫声,顿时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有情况——”外围的几位副将大喝一声,顿时间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呈防守之势,将居南一等人围在中间。

    但是,一声惨叫声后,却陷入了安静之中,所有人顿时紧张地看着黑暗之中。

    “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只听到一名副将大声说道,立刻有士兵朝着刚才惨叫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别分神——”耿副将立刻拉自己的同伴,可是那位副将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身旁的火令队的队员,越观察就越觉得怪异,此时,他已经全身泛冷,慢慢露出恐惧的神色。

    可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远处去查看的士兵接连而起的惨叫声顿时让所有人慌作一团。

    “不要慌,有刺客——”前面的士兵大声喝道,眼看着出去查探的几名士兵倒地再也没了声音,顿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保护丞相。”立刻有副将朝着居南一的方向靠拢而来,将居南一围在了里面。

    “快走,你怎么不走——”耿副将正要围拢过去,却见自己的那位同伴还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耿副将又折回来,去拉那副将,那副将颤抖的站在原地,耿副将走进才发现对方神色不对劲,双脚都在哆嗦。

    “干什么……”耿副将说着,用力去拉,那副将指着火令队的人,张着嘴,一声大叫,与此同时一声更大的尖叫声,嚎叫声,兵器相碰的声音,瞬间已经慌作一团,黑暗笼罩住的黑烟此时已经完全笼罩住了众人。

    “有刺客——”

    “快撤退——”

    顿时喊叫声乱作一团,众人顿时看到那黑影并不是真的烟气,而像是活物一样,直接抓起地上的士兵,瞬间吞入口中,片刻,就剩下了骨骸抛了下来。

    战场的士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士兵,此刻还能站在原地,没有慌乱逃走,就已经是最好的情景了。

    “不要慌,布阵——”一名副将大声喝道,黑夜之中,谁的兵谁的统领早已经分不清,但士兵们还是飞快地行动起来,开始围成一个圈。

    刚才这一切也都发生在转瞬间,居南一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副将已经下达了命令,但命令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居南一一瞬间看向自己身旁的萧林和火令队的人。

    那火令队的总教此时也一脸严肃地盯着黑暗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林——”居南一见此情形,立刻开口。

    耿副将因为士兵的迅速移动,立刻去拉身边的那位副将,谁知道那位副将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直接冲进了火令队的队伍之中,扑在那火令队队员身上,顿时间,那火令队的队员立刻像是死人一般倒在了地上。

    “哗啦啦——”原先也呈“防御”姿势的火令队队员顿时一连片的倒下去,顿时间,恐惧的气息一瞬间让所有人愣住。

    “桀桀桀——”空气中传来怪物的吼叫声,居南一立刻听出来是鬼影的声音,顿时间意识到,火令队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此时已经来不及悲伤。

    “撤退——”居南一大喝一声,身旁的副将们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立刻飞快地向四处奔散。

    那火令队的总教此时也处于惊愕之时,原本计划还没来得及,竟然遭遇这样突然出现的变故,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

    “火令队,去追居南一——”顿时间,先前还躺在地上犹如死人一般的火令队队员一个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直接朝着居南一得方向追去。

    “保护丞相——”

    “快撤退——”接二连三突然而来的变故,此时场中就更乱了。

    “不好,这些人不是火令队的人——”士兵们有的大声喊叫着。

    居南一却知道,这些人是火令队的人,至于火令队的人遭遇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是答案显然就摆在他们面前。

    远处厮杀而来的鬼影,以及南门宇的人,银河比他料想的更早一步已经与南门宇联合起来,而且此刻控制住了火令队,里应外合。

    “丞相,您先走——”几名副将迅速组织了一支队伍,全力拖住了那位冲上来的“总教”。

    居南一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以他对火令队的了解,不可能轻易……

    “丞相,快走——”然而现实根本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几名副将拼死保护着他朝后方退去,更多的士兵听到动静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居南一突然停下,看着像蚂蚁一般朝着前方聚集的士兵,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沙副将、曲副将,传令下去,所有人撤退……”居南一突然开口。

    两名副将一愣,这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撤退?往哪里撤?

    然而下一刻,不断靠近的火把让他们隐隐约约看到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而且,一个黑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居南一飞快地推开身边的副将,那黑影一爪落空,发出刺耳的咆哮声。

    鬼影,这些鬼影与居南一见过的也并不一样,银河召集而来的?

    居南一立刻看向后方,若是银河能够控制住火令队的人,为何要多此一举,再偷袭他们大营?

    然而,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突然之间,原本跟着火令队一道进来的铁笼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车身都跟着晃动起来,那种巨大的动作根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弄出来的。

    地上的士兵东倒西歪,更多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白森森的枯骨,剩下的火令队的那些人明显动作很不对劲,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摆出来的动作。

    “丞相——”副将大喝一声,只见半空中又一条鬼影当空冲下,直接朝着他们而来,一名副将见躲闪不及,立刻挡在了居南一跟前,居南一知道,这是白白送死,这些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然而,他此刻竟然也没有半点好的办法,能够化解这场危机。

    “丞相,走啊——”另外两名副将拉着居南一就要走,但居南一知道,就算是走,天空中那么多的鬼影,他们根本逃不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一声巨响,那铁笼中突然发出一声大叫,紧跟着,铁笼子四分五裂,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猩猩一般,一伸手,直接抓住在冲下来的鬼影,直接伸手一扯,那鬼影立刻变成了两半,下一刻,直接吞入腹中。

    居南一与两名副将在地上滚了几滚,另外一名副将已经成了一具枯骨,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南门宇脱口问道,银河脸色冰冷,比起场上那些慌乱的南郑国士兵,他们更清楚地看到,事情出现了变故。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南门宇立刻又问道,银河不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应该是火令队的人。”银河说道,上前一步,南门宇跟着上前一步,这才看清,前面多了一个怪物。

    “火令队?火令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是什么?”南门宇此时也慌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怪物已经接连吞了几个鬼影,身体不断膨胀着。

    “别看了,快想办法。”南门宇焦急说道。

    银河上前一步,首先他要搞清楚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

    南门宇也跟着上前,但是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脚步,虽然他身边有不少法师,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银河飞快地朝着那怪物走去,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银河开始慢慢地猜测到这东西有可能是什么东西,鬼影是有怨念剧增而形成,说到底还是一个怨念的形态,能够吞下鬼影的,一定是怨念的实体,鬼灵壑壑主跟他说过,在剑树森林之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这个东西?

    银河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一定和火令队,和居南一脱不了关系。

    “银河——”杏雨不怕死地跟上,警惕地看着四周,这种情况就连她也看出危险来了,而且,杏雨直觉,他们似乎掉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可是银河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对方的情况比他们更惨,那怪物根本不分“敌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一片惨状。

    然而,银河根本不顾这些,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居南一,但是面前都是人,到处是扔在地上的火把,到处是乱窜的人。

    银河飞快地冲入敌营之中,那天空中的鬼影越来越少,那怪物现在还不知敌我,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丞相——”就在这时,银河听到一声大喝,立刻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见居南一混在人群中,指挥着所有人撤退。

    少年立刻朝着居南一飞奔而去,但还有比他更快的,那怪物突然之间,朝着居南一的方向而来。

    银河见此,立刻明白,这东西一定和居南一有关也只有他去过北疆。

    “丞相——”副将大喝一声,见过这东西的恐怖之处,此时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吓得双腿发抖。

    居南一望过去,顿时拉着自己的人后退,但是对方行动却一点也不缓慢,而就在这时,居南一突然看到一并冲过来的银河。

    居南一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停了下来,伸手朝着那急奔而来的怪物一挥手,指向少年的方向。

    副将呆愣在原地,而银河这边看过来,就是居南一指挥着那怪物朝他而来。

    银河冷笑一声,居南一以为有了这东西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少年的速度片刻没有停下,无视怪物,直接冲向居南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居南一动也不动,看着冲过来的银河。

    “砰——”

    “轰——”宛如一道惊雷,连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谁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距离更远的南门宇突然间被一道巨大的冲击直接向后飞去,而前面,更多的人像是飞射而出的箭矢,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轰隆隆——”再是一道惊雷裂开,天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惨叫声没有了,天空这刺耳的声音中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居南一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银河朝着他冲过来,紧接着,就像是天空劈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里一道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朝着整个地面而来。

    巨响、强劲的力道足以毁天灭地一般,最后,居南一的目光定格在少年嘴角噙着的冷笑上。

    这一切仿佛落寞,整整三万大军的大营从篝火、火把通明,突然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耸立的一个个帐篷瞬间消失,平地上只留下了巨大的土坑,一切都化为虚无。

    这死一般的寂静吞没了整个夜空,诡异的寂静,方面数里没有半点声音,同样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这种黑暗一直延续到次日的黎明,阳光冲破最后地平面,射在了平原之上,那惨烈的景象才呈现了出来。

    远在十里之外的两个军营也听到了动静,这样大的动静,谁都不会意料到是整整几万人的生命造成的。

    居南一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昏迷了多久,只知道有了意识,徒然间人还留在那惊骇的一幕发生前。

    居南一霍然坐起,喊出声。

    “丞相,丞相,您醒了——”周围是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

    居南一双眼紧闭,喘息片刻,才从口中慢慢地吐出三个字。

    “郑淙元……”

第675章 大结局

    “丞相——”众人一愣,丞相怎么可以喊皇上的名字?

    居南一清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围在周围的人,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般,脑子也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是,并不后悔刚才下意识说出的那三个字。

    居南一现在可以肯定,火令队的人是郑淙元派过来的。居南一顿时想到郑念如,她怎么样?

    “丞相,你醒过来太好了,三个月了,我们没想到您……”身旁一名副将喜极而泣,“现在好了,我们也快走出去了,丞相也醒过来了。”

    居南一立刻转头看过去,这才看到围着他的众人,面色漆黑,身上的衣服,衣服……

    一言难尽,这一眼,居南一也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在荒郊野岭?不,这些树,这些土地,一片漆黑。

    但居南一顾不得这些,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刺痛犹如喉咙里吞下了尖刺。

    “三个月?”居南一艰难地说出三个字,三个月,已经过去三个月,他昏迷了三个月?

    三个月,居南一心头一颤,挣扎着就要起来。

    “丞相,您别动,属下们知道您很着急,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副将们立刻说道,七手八脚阻止居南一。

    居南一想动,一动浑身都牵扯着疼,他急的与其他人急的根本不一样,但身体根本不允许他用力,阵阵眩晕袭来。

    居南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着急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他要先搞清楚情况。

    “我们在哪?”居南一找回自己的声音,这里不是西疆,黑色的树木、一切都是黑色的,而树与树之间笼罩着浓密的雾。居南一可以感受到雾之外的亮光,可是这样的地方……

    “丞相,我们还在西疆,不过快了,我们快出去了。”一名副将立刻说道。

    “丞相,您别急,事情有些麻烦,那夜,就是火令队到来的那一夜,我们遭受了南门国的偷袭,那怪物如此厉害,竟然将西疆的所有地方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释着,但是也并不能解释清楚。

    居南一也并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至少在他们的话中,他知道了现在的一些状况。

    那一夜,银河冲向他的一瞬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居南一也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显然,银河失败了,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或许正因为这个失败,所以他才会活着。而这个意外造成了西疆一大片的地域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些人说不清楚,但是居南一却知道一些,古籍中曾经记载过这样的场景,一个能量十分强大的黑暗能量的怪物死亡后,有可能造成这样的场面,比如剑树森林,比如北疆以北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居南一的猜测。

    而这三个人,活着的南郑国的士兵陆陆续续山林里找到了他们自己的人,如今聚集起来,倒也足有几百人,前些天,他们更是探得了前方似乎还有他们另一个军营中更多的将士。

    “丞相,多亏了您当日绘制的地图,才让我们走出了这鬼地方。”副将从胸口里掏出地图来,没有这东西,他们说不定会被这鬼地方困死。

    “好,我们即刻出发,返回郑都。”居南一闭上眼,她呢,三个月了,已经三个月了,她怎么样了?

    “可是丞相您的伤……”

    “我无妨——”居南一打断对方的话,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一想到昏迷的三个月,居南一恨不得立刻飞回郑都,亲眼瞧一瞧,她如何了。

    将士们见此,不敢再劝,而他们的确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了,这地图也是几日前刚找到,他们的进展也只是这几日才有。

    ……

    “回皇上,西疆还是没有传回半点消息。”一批又一批去西疆查探的人都被阻拦在了那神秘的树林之外,所有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郑淙元紧拽着的拳头,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郑淙元知道,居南一活着的希望十分渺茫。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南门国与南郑国的边界已经彻底成了一片无人敢踏足的区域。

    他派去南门国的人查探到南门宇身受重伤,已经紧急回了阳都,生死未卜,而南门宇同样在边界上的大军也彻底没了任何消息。

    这一场双方都没有讨到任何好处的战争,也随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了了之,两国绝口不提先前的纷争。

    “在派人去探。”郑淙元开口说道,不亲眼看到居南一的尸体,他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面前的人匆匆退了下去,晨元殿里一片安静,郑淙元站起身,殿外忙碌的宫女太监来去匆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郑淙元问向杜公公。

    “皇上,您放心,所有的一切,奴才都亲自去查验了,什么都没落下。”杜公公立刻说道,满脸都是笑意。

    而所有的文武百官,这几日也能不进宫就不进宫。虽然皇上没有亲口说皇后娘娘有了皇嗣的事情,但是,自从林相看到听着孕肚的娘娘在晨元殿转了一圈后,陆陆续续,更多的大臣看到了这个场景。

    但是皇上不说呀,南郑的风俗倒是有,怕小儿养不熟,所以瞒着这一习俗。

    所以,文武百官无一不喜形于色,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的消息也冲淡了西疆军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的沉闷气氛。

    “还有三天了。”郑淙元想到郑念如,忍不住有些动容,郑淙元有些紧张,比起郑念如的坦然自若,他更多的是紧张。

    他问过所有的太医,生产之事就好比在鬼门关走一圈。

    云娘明显地更紧张,尤其是娘娘第一胎,她虽然未生育过,也知道头一抬难生。

    “娘娘,您千万不要心急,还有几天的时间,没那么快。”云娘见郑念如看小孩子的摇篮,知道娘娘紧张。

    郑念如才不紧张,居南一死了,这是她没想到的,瞬间的豁然开朗,这几个月来是她重生之后最舒服的日子。

    “本宫不紧张。”郑念如轻声说着,或许她是在冥冥之中抓住了命运的主脉,曾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坐上了皇位,那么,从她有了这个孩子开始,居南一或许就不是命运眷顾的那个人了。

    郑念如突然停下,低头看肚子,一阵疼痛传来,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意识到,这个孩子

    比太医说的时间提前了。

    “娘娘——”云娘瞬间感觉到了,立刻让人去喊太医。

    “不是说还有两天?”早朝还没有结束的郑淙元扔下所有人急匆匆往后宫赶,连轿辇都嫌慢,跟着的杜公公以及侍卫们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

    “丞相,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副将们看着夜色,丞相的身体状况明显很不好,但是丞相却依旧不想休息,拼命一样要赶回郑都。

    “不用,我能撑得住。”居南一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前方,两天,还有两天,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虽然居南一并不知道郑都的情况究竟如何,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将士们也已经十分疲惫,无法派人前去查探,能去查探,倒不如他快一些到。

    “丞相——”副将们眼红了,丞相为了南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样忠心的大人,才是能让他们心生敬仰的好大人。

    这支队伍人数不足百人,留下的人继续留在那黑暗森林之中寻找其他有可能活着的将士。

    他们所带的马匹也已经累死了一大半,但是,将士们更担心的是居丞相,他们明显看的出来,居丞相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队伍终于在两天后到了郑都城外,众人早已经看不出西疆将士的风度,趁着最早一班进城的百姓一起进了城。

    “丞相,我们直接去皇宫么?”将士们问着,他们这个样子……

    “不,先看看再说。”居南一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是城中一片祥和……

    也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应该不少人认为他死了,或许她也以为……

    不,郑淙元若是知道了真相,怎么会放过她?

    想到此,居南一就自责不已,他本来可以安排地更周密一些,他可以……

    “你们休息两个时辰,然后分散在人群中,注意打探消息,不要暴露身份。”居南一悄悄地吩咐下去,将士们立刻分开消失在人群中。

    居南一静静地站立一会,昏沉的头脑努力冷静下来,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

    他要第一时间去宫里,居南一强撑着所有的毅力,朝着自己的地方而去,一间偏僻的冷巷院子。

    “主子——”谁也不会想到三个月后,他们还能见到自个主子,立刻有人冲出去扶住了居南一。

    “去宫里——”居南一吩咐道,虽然时间宝贵,但还是洗漱一番,换了一套衣服,但是,依旧挡不住苍白的脸色和憔悴,但是居南一顾不得这些,也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只想知道她的消息。

    “主子,宫里没有任何消息,娘娘也在,但是娘娘的消息根本大谈不到。”居南一的人一边说着,很快安排了一辆马车。

    他们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进皇宫,但这难不倒居南一,马车上,几人已经将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禀报。

    居南一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主子——”这些人不是朝廷上的人,是居南一自己养的人,只效忠居南一一人,但是,此刻他们不能不提醒自个主子,现在,这事情十分有风险。

    “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居南一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闭上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居南一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就算如此,他也要奋力一搏。

    郑淙元知道了又如何,他本来所求不多,要的也只是她与孩子平安而已。

    “是——”居南一却等不及所有人都到,执意先进了皇宫。

    一晃半年多,居南一无暇顾及皇宫内的变化,直接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去,还未到晨合宫,就听到不少太监和宫女擦身而过。

    居南一穿得是官服,因此倒也没有人去拦他。

    “快走,快走,晚了就领不到赏赐了。”宫女、太监十分高兴,居南一望过去。

    “晨合宫的才是大头,我们得到的人家都看不上……”

    居南一脚步一顿,晨合宫?

    “听说,今日早朝上太子诏书已经下了,可见皇上是当真希望太子。”

    居南一一个踉跄,辛亏伸手扶住了墙,太子?什么太子?

    一定不是……

    “皇上自然高兴,这几日都陪着娘娘呢。我们要是能调进晨合宫当差该有多好啊。”

    “你想得美,现在晨合宫连只蚊子都进不去了。”

    居南一眼前发黑,一片眩晕,这些消息……但还是强撑着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去。

    “主子——”突然出现两个人,一脸惊慌地扶住居南一,语气惊讶,更是不断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你们不应该在晨合宫吗?”居南一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这里不是晨合宫,还有段距离,他清楚的很。

    “她生了?我的孩子?”居南一再也忍不住,问道,

    那两人见此不答,但居南一已经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主子,如今晨合宫有自己的人,我们根本进不去。”两人立刻回答道,“但是,郑淙元并没有为难娘娘,甚至还将娘娘的孩子封了太子……”

    他们本想,主子死了,那么娘娘的孩子就是他们的新主子,这样的话,他们有机会重新到阳光下了。

    居南一冷笑一声。

    “他怎么敢……”

    为什么?

    “主子,现在怎么办?”两人立刻说道。

    “带我去晨合宫。”居南一闭上眼睛,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到了头脑之中,他根本无法思考,无法……

    两人一愣,但是见居南一这个样子,只能咬咬牙,扶起居南一先拖进一旁的暗处。

    “他要见娘娘?”缘更先是惊讶居南一竟然还活着,后又惊讶,居南一这个时候还敢进宫。

    两人知道缘更等人的本事,也不敢隐瞒,只有赌一赌。

    缘更清楚居南一与娘娘之间的关系,但是,娘娘现在并不适合见客。

    “你等一下。”缘更还是进去了,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真正效忠的只是郑念如而已。

    郑念如拍着孩子的手一顿,整个晨合宫也瞬间陷入了紧张之中,五人敢开口说话。

    反而,最先冷静下来的是郑念如。

    “他在哪?”郑念如看向缘更。

    “就在宫里,我们的人要找他轻而易举。”缘更知道该怎么做。

    “不必,让他进来吧。”郑念如开口说道,居南一,到底是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她清楚他的脾气,若是能听进去劝,总比逼急了好。

    居南一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进入晨合宫。

    殿内轻纱遮住了床上的人,居南一依旧努力地想看清楚。

    “云娘,把孩子抱过去,给他父亲看看。”郑念如轻声开口,云娘的手一抖,娘娘说什么。

    居南一也瞬间呆愣在眼底,他以为……

    不,以他对郑念如的了解,这个时候,她不会……

    可是,当孩子真正的在眼前的时候,那柔弱地皱着的小脸蛋一瞬间触动了居南一的心,他颤抖地伸出手,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抱他们孩子的感觉。

    郑念如并没有催,而是给了云娘一个眼神。

    云娘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屋内一片安静,点着静气安神的香。

    “你想要你的孩子?想要我跟你一起走吗?”郑念如开口。

    还沉浸在那种感动之中的居南一微微一顿,对方将他要说的话说了,突然间让他有些失落。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居南一突然没有那么自信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想要皇后的位置,还想坐太后的位置,而且又贪生怕死。”郑念如轻笑一声。

    “这些……”

    “是的,你能给,而且,或许曾经在什么时候,你已经做到过了。哪怕这个孩子并不如你想的那般聪慧,你也没有嫌弃,让他坐了皇帝。”

    居南一心一颤,看向郑念如。

    “他不会的……”居南一下意识地反驳,这辈子怎么会还是那样一个……

    郑念如笑起来,并不追究。

    “居南一,你相信因果吗?”郑念如抬头,没有得到回答。

    “或许这辈子唯一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就是郑淙元还活着。”郑念如突然喃喃低语。

    居南一手颤抖着,郑念如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他却一瞬间听懂了,他清楚地知道,郑淙元死后,她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机,像一只没有了灵魂的花朵。

    这种感觉他亲身经历过,更明白因果的意思。

    “我给了你你想要的,你也放过我,给我我想要的,行不行?”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或许,有些话,居南一听不懂,但是,若是命运就是如此,根本就不是她能扭转的,那么,就趁早吧。

    “念如,我……”

    “你喜欢我,很早就喜欢,我一直都避开你,为的就是怕今日这种局面,后来我意识到,或许,我们命里应该有这么一段,是上辈子欠你的,所以,我认了。”郑念如看向居南一,伸手去拉开帘子。

    居南一慌忙上前,将帘子拉开,那熟悉的面容。

    郑念如招手,居南一将孩子抱过来。

    “你看,他多可爱,若是不经过混战,他可以在宫里平安地长大,有可能,会聪慧一些。”郑念如逗着那小脸蛋。

    居南一心一颤,多少次,郑念如后悔地自责,长子的不聪慧是自小跟他们颠沛流离,没有照看周全造成的。

    “他不会……”

    “是南郑皇族的血脉,有何不可?”郑念如抬头看向居南一,“所以,你还是要活着,若真有那一天,那才是你要出现的时候。”

    居南一愣愣的,突然明白了郑念如的意思,她,她依旧想……

    “我会写信给你,说他长大成人的趣事,你是他父亲,我也不会否认。”郑念如低着头,只是看着她身侧的小小人儿。

    居南一一时间百感交集,望着眼前他幻想了无数次温馨的画面,她的笑不同,恬静而安稳,没有往后的自暴自弃,什么都无所谓。

    突然,居南一突然明白,这一切的根结,或许从来都不是他,不管他做得好不好,不管他做什么。

    而是郑淙元。

    是郑念如一开口就已经托盘而出的话。

    是郑淙元。

    郑念如抬头。

    “我不想威胁你,你毕竟是他的父亲,你若不愿意,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到,或许吧,命运就是如此,他总是要一个一模一样的答案。”

    “他快回来了,你多看一眼孩子吧。”郑念如伸手拉住居南一的衣袖,居南一神出鬼差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襁褓之中的小小孩子,他的孩子……

    “皇上驾到——”宫外响起通报声。

    云娘急匆匆地进来,焦急地看向郑念如。

    “带他从密道走……”郑念如冷静地开口,云娘立刻推着居南一去密道。

    “居丞相,我求求你了,快走吧——”念夏拉着居南一,钻进密道之中。

    居南一失魂落魄地任由念夏拉着往前走,这一刻,他或许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失魂落魄。

    ……

    “主子……”

    在宫里宫外找了一圈的终于找到他们主子的这些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的人还在……”

    “回吧……”居南一冷冷地开口,看一眼这些人都不看,慢慢地朝着宫外走去。

    黑夜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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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介绍:
郑念如从一个随时会被害死的郡主一步步走到太后的位置,权倾天下,不甘的是最后没落到一个好的下场,可郑念如认为,这事放谁身上,也救不了南郑国。
然而她重生了,痛定思痛也反思了几个前世里的错处。一是不该高门低嫁一个气量狭窄的小门户里走出来的居南一,满心只想着儿女情长,与她抵死缠绵,不足以辅佐南郑;二是不该杀了乾道寺所有的人,那是南郑国百姓的精神支柱,毕竟有更好的办法不是,色诱啊;三是不该自信邻国君主一定会拜倒在她裙下,相信那出尔反尔的邻国君主的承诺,才导致了两国几年的拉扯战。
嗯,郑念如觉得自己没有错,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想当一个好太后的。既然重活一世,可为什么要她重活一世?难道还准备让她再将南郑国搅得天翻地覆不成?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