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一更
“郡主——”男子觉得口干舌燥,后背却又冷汗淋淋,疼痛拉扯着他的理智,昏暗的光线疯涨着他的欲望。
而女子仿佛不自知不般,本就随性而为的人,本就吃不得苦、受不得委屈,贪生怕死、沉醉奢靡之人,推动着本能地想让自己舒服,啃咬着、噬咬着让她能缓解体内的燥热。
“念如——”居南一吃痛地,想要将怀中的女子拉扯到另一边,而女子却一把抓住他受伤的左臂,剧烈的疼痛让居南一瞬间几乎要晕厥,而女子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大,想将男子拉过来,可是却有没拉住,自己却手一滑,跟着整个人朝着石头下面栽了下去。
居南一在火与冰的煎熬中,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等人掉了下去,吃痛地发出声音,这才慌忙下去寻人。
“念如——”居南一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子,心里顿时内疚,他该死,竟然让她摔了,那石面下面的凹槽里还积着水渍,此时已经湿了裙角,鞋袜。
居南一慌忙去解那鞋袜,中了那药再受寒,以她一直养尊处优,恨不得这个天就开暖炉的性子,身子自然吃不消。
居南一心里慌乱,又加上愧疚,自然没有注意女子朦胧中却开始缠着清明的目光,那药本就吐出来了大部分,此时一摔,疼痛拉回她的理智,眼看着居南一慌忙解她的鞋袜。
郑念如恍惚之中,却本能地推开了。
这辈子,她可不想与眼前的居南一再有什么瓜葛,而且,她的人生已经有了转折,她刚刚找到这辈子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就算是她对这种事情并不是有那么大的拘束。
居南一微微一愣,似乎有些错愕,仿佛此刻他为自己找到台阶被人一眼识破,他丑陋的、虚伪的用意一瞬间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光下。
可是,她向来对这种事没有是非观,那些在前一世里让他觉得荒谬的、怪诞的想法,对男女之事就像是吃穿住行一般随心所欲的态度,曾经让居南一几乎认为是疯子。
可到最后,他也曾经一遍一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在疯狂魔怔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郑念如的这些想法只是摆在这个背景,这个过度行不通,男子可以这样,并且被社会接受,那么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里,女子也是可以的,并且被社会接受。
居南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一时间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郑念如。
可是,重活一世,眼前的郑念如依旧被关在启顺楼这么多年,仅有的礼教束缚也不可能因为搬出端王府的短短几个月就有了不同的想法,郑念如的固执他是见识过的。
所以,她拒绝他?而且是在药物的作用下?
为什么?居南一疯狂地想要质问,为什么?她不是一向深谙此道,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也是来者不拒,只要能入得了她眼的,不管香的臭的都能拉进屋里。
所以,是看不上他,看不上他?
居南一踉跄的觉得自己可笑,首先映入脑海里的竟然是这个念头。
可是,幸亏他还有一丝理智,理智的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与她相处过,知道虽然她有些敷衍,他们曾经有过甜蜜的几年,有一双儿女,他寄予厚望的儿女。
郑念如抬起头,眼前的居南一有些让她头疼,前一世她认为存粹是自己勾引了居南一,才导致后来那样的结局。而这一世,她在这样认为,就是白活一世。
居南一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好感,就算不是真正的喜欢,但至少不讨厌。所以上一辈子她才有机会。
可是现在的居南一却让她有些看不懂,或者说,刚才的一推,让对方有些伤自尊?
嗯,应该是伤自尊。
“我有些冷——”郑念如开口,的确冷,虽然天气还没有冷到滴冰的程度,但也足以让穿着单衣的郑念如有些吃不消,她的夹袄呢?
下一刻,郑念如似乎想起来,是她自己将夹袄丢了。
居南一的愧疚一瞬间满腔,他在瞎想什么,他竟然忘了眼前的念如还穿着单衣。居南一慌忙将自己的夹袄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现在没有办法,你……将就一些……”居南一说着,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鞋袜又湿了,自然会更冷,“你的鞋袜湿了,我帮你脱下来放火上烤一烤……”
居南一没有再乱动,因为刚才女子本能地拒绝,或许,这个时候,女子还没有见到皇宫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没有在那个至高权力的顶端,没人能拘束她的一言一行,她也没有到后来目中无人又听不得劝的地步。
居南一甚至有些高兴起来,可见,他的计划还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她小女儿心态多些。
郑念如闻言,看来是她想多了,刚才在上面,她那个样子,居南一都没有破防,她虽然意识不清晰,但并不是全部糊涂,所以郑念如还是相信居南一的君子品行的。
郑念如闻言伸出脚去,鞋袜湿了又沾了黑漆漆的淤泥,的确难受。
居南一刚才的愤怒、奔溃一瞬间丢到了哇爪国里,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柔出水,摊在地上无一丝棱角。
居南一慢慢地才去脱那鞋子,那晶莹圆润的脚指头瞬间让居南一不由地一笑,转身将树枝添进了火堆里,火堆又旺了许多。
“柴火只怕不够,我再去找一些。”居南一转身就走,他不能再呆下去,怕自己把持不住胡思乱想,更怕郑念如会认为他有不轨之心。
郑念如也没有回应,又开始昏昏沉沉,又热又冷地重新回到了石面上,男子的夹袄带着体温,又宽大,郑念如瞬间将自己包在了里面,沉沉睡了过去。
居南一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蜷成一团的可爱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连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或许,这一辈子,他们可以有一个重新的开始,因为这一次的契机,他有着比旁人更有机会接近端王,接近她。
“嗯呢——”居南一平和的心还没有一会儿,石面上的人儿又开始哼哼唧唧,像只不满足的猫儿一样。
第424章 二更
居南一尽量不去想,如老僧坐定一般,而左手臂的疼痛此刻的确帮了他不少的忙,居南一不敢再上去,只是听到那声音,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与感受。
郑念如此时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子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而她并不是不经人事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郑念如立刻想起那药丸诡异的香气来,是了,应该是那种药,郑念如浑身就像是蚂蚁在爬,不断地蹭着根本缓解不了那样的感觉,这种药,她也略微知道一些,不过,因为怕死还爱惜身体,倒并没有用过。
只是,她身边的人却是用过的,哭着、求着,尊严尽失的也有,郑念如闭眼。对绑架她的人有了几种猜测的同时,身子不受控制地苛求着什么,郑念如知道苛求着什么,只是现在似乎还能忍受一些,若是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会拖延那么长时间,早就吐出来。
居南一坐不住了,站起来去寻石头,这里的水居南一并不清楚是死水还是活水,但的确因为在山洞之中有些味道,刚才郑念如皱眉的动作他清楚看着。
好在,山洞里有水,他要寻找的那种被水滴滴成凹槽的石头还是不少,居南一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
水烧开了,居南一重新将竹筒里装了水,石面上的女子已经不是先前缩成一团如无骨的猫一般,而是蠕动着,他的夹袄在她的身上随着少女的动作如一条蛇。
居南一撇开目光,将竹筒递了过去。
“郡主,喝些水,已经烧开了,也凉了一会,并不烫。”居南一说着,或许多喝些水能缓解药效。
郑念如正烧得昏昏沉沉,见居南一过来,迷糊却比记忆中更加帅气,郑念如招手,就如同居南一每一次做了她十分满意的事情,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样。
“你过来——”郑念如不耐烦地坐着,裹着的夹袄微微敞露,伸出的手指一动就是致命的诱惑,郑念如恍惚在上辈子的记忆与这辈子的交错中,眼前的居南一早已经是她囊中之物。
居南一呼吸一窒,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抓狂,可是下一刻理智却告诉她,同一个人,一举一动怎么会不同,况且,此刻她还神志不清,原本就不是有什么毅力的人。
但居南一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几乎自虐一般,一边忍受着内心煎熬的理智,一边却不愿意冷落了眼前的女子。
“我得再去寻些吃的才好。”洞里没有,那池水也深,他不敢探,更不敢将她一人扔在这里。
郑念如已经勾住了男子的衣袍。
“急什么。”郑念如媚眼如丝,自己不知道自此刻这般模样是无限风情,恍恍惚惚之中,眼前的男子又变了一个人,郑淙元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拿她没有办法,又舍不得骂。
郑念如忍俊不禁,眼前又换了一个人,理智一时在线一时不在线,却突然记起了眼下的状况,眼前的是居南一,她这辈子不想再有交集的人。
郑念如眼眉一冷,如艳阳高照时遮上了一片乌云,男子想要开口的话被堵在嘴里,郑念如已经收回了手,转过身去,甚至拉紧她身上的衣衫,一瞬间变了一个人般。
居南一的心微微一沉,伸出去本想推开女子让其冷静的动作此时就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不过……也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定力……
居南一转身,正要去洞口看一看,却听到身后喃喃自语的声音。
“不能,不要这样。”郑念如自言自语着,意识在正滑向迷糊的深渊的路途中,“不要,不要过来。”
居南一微微一顿,转身就要去查看郑念如的情况,女子却犹如受了惊吓一般,一把甩开居南一的手,摇着头看向居南一。
“你别过来,我中了那种药,你该知道……,你不要趁人之危……”郑念如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她把持不住,不见得居南一不会把持得住。居南一表面上有多正人君子,在这种事情上一旦开窍了,就从来把持不住的。
居南一的心慢慢地一点点下沉,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一世的郑念如与上一辈子是不同的,有着绝对的不同,她……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与他的可能性,明明这是上天给他们绝佳的机会,明明,或许从今日以后,他们就可以有了交集。
居南一此时清醒得听到那一句句拒绝的声音带出来的是眼前女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拒绝,以他没有见到过的毅力要冷静下来。
居南一瞬间被一场暴雨重头淋下,信心一瞬间摧枯拉朽地粉粹,粉碎成一片粉末,风一扬,连渣都不剩。
他的直觉没有错,他根本就没有走进她的眼中,更别说走进她的心里,如果一开始他就意识到,或许此刻也没有这般失落。
居南一转身,头也不回,他要冷静,他要冷静,她在拒绝,她那些人都不会拒绝,什么猫儿狗儿她都不会拒绝的人,她竟然拒绝。
居南一要发狂,宁愿从这洞口跳下去,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就在到洞口的一瞬间,阳光刺入他眼中,让他一阵眩晕,居南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郑念如之所以会拒绝,一定是爱上了一个人。
是的,上一辈子的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就变了,以往的莺莺燕燕也遣散的一干二净,是他杀了她身边最得宠的那个男人?又接连遭受了端王和郑淙元的死?是的,以后的岁月里,她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
至今根本没有出现,她怎么可能……
她爱上了谁?不可能,现在的她根本不会爱上谁。
居南一猛然有些慌,一定不会,事情还没有到以后根本不可控的时候,他还有时间组织那个男人的出现,若是他没记错,现在的那人还只是一个黄口小儿,还未在命运的转折中来到郑都。
居南一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有迹可循,是他多虑了,是他患得患失,或许,现在的郑念如他并不相识,他们的相识还在一年后,是他过于迫切了。
第425章 一更
居南一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组织好自己的心绪,就像破裂的瓷瓶再一片一片的拼凑而起,只要足够细致和耐心,看上去没有丝毫裂痕。
居南一再走进来的时候,发现郑念如已经躺在了石头上睡着了。呼吸声并不平稳,甚至因为他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居南一就算是再想的忽视这假装睡着的呼吸声,甚至那睫毛乱颤,拙劣的演技连个鬼都骗不到。
男子将小心翼翼从悬崖上一棵树上采下的寥寥几颗野果此刻也被男子随意地扔在了一旁,先前有多宝贝此刻扔的就有多随意。
居南一又走了出去,将洞门口先前发现的一棵已经枯死的小树连根拔起拖了回来,这样应该能凑合一晚上了。
温度慢慢地升起,直到身后的石头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居南一这才起身到石头边。眼前睡着的女子眉头还不满地皱着,露出一条腿来。居南一的目光清冷许多,但凡重点不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他就有足够的毅力去控制自己的脑子,他还没昏庸到被欲望支配。
居南一拿起女子丢在一旁的竹筒,竹筒很轻,显然水已经喝光了,而女子的呼吸平稳,也说明,那残留的药效已经慢慢地褪去了。
居南一重新烧了水,这才有功夫收拾自己,那脱臼的手臂已经疼的麻木,开始已经肿了起来。所以,他们要尽快找到了出口才行。
夜色慢慢地降临,韦行山里立刻笼上了一层黑雾一般,伸手不见五指,而窜所在韦行山中的火令队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们长期在韦行山中生活,早已经对韦行山的情况了如指掌。
“大人,我们快走吧——”他们寻到了山下来,未找到尸首不说,还被火令队的人困在这里一个时辰,此时火令队已经朝着离开,正是他们脱身的好机会。
“走——”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开口,任务失败,火令队的人没有也没有找到,若是找到了,自然不会这满山的寻找,那么以他们三人留在这里也是白费功夫。
“大人,这一片我等都搜过了,那掉下去的三棵树以及方圆数里的距离也都搜寻过了,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于渊一听,着急地将手中的鞭子扔了出去。
“就这么大快地,人怎么可能就没了,居大人明明留下了信号到此。”于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再次查看悬崖边上。
人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但是为什么到下面什么都没找到。
“大人,会不会?”有人比他们早一步将人带走了?那手下不敢再说下去,能带走居大人和郡主的人,自然是抓走郡主的那些人。
“不对,他们没理由带走居大人。”若真是居大人一起摔了下去,那些人要带走郡主,一定会杀了居大人,如今居大人的尸体也并没有找到。
“还有,他们的马还弃在后山腰,没理由扛着两个人回去。”于渊立刻又说道,此时还是智商在线的。
“那悬崖上已经都派人看了吗?没有什么发现?”于渊立刻又问道。
“太子殿下来了。”于渊也等不及听答案了,所有人都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聚集而去。
郑淙元面色冰冷,从马上下来,就直接要来看掉下去的地方。
其令、其竹也同样神情凝重,幕后之人是谁,现在连猜都不用猜了,圣上将郑淙元留在宫里到现在,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用意了。
“发现的是几匹马?”郑淙元开口就问道。
“两匹,在后山腰,被人扔在那里,从马上看不出任何线索,马鞍都是寻常普通的。”于渊立刻说道。
郑淙元看向于渊,进宫的有三人,其羽亲自守着,除了三人,风尘仆仆,并没有带任何人进宫,所以,极有可能他们并没有抓到郑念如,又或者,先将人藏在了其他地方。
只是,以景治帝的性子,自然没心情去费这些功夫,本就是濒死之人,做事情已经越发顾头不顾尾,郑淙元猜测是人没有得手,因为有居南一在。
于渊被这样一看,顿时心里有些慌。
“还有一匹掉在山崖下,应该也是贼人的,居大人留的线索就到此处,下官猜测居大人和郡主是随着马一同掉下去的。”于渊立刻说道。
郑淙元面色冰冷,不要说他知道的这些情况,这些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侍卫将所有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他要知道他如今不了解的情况。
“山崖下还有一条河流,属下已经派人沿着河流去找了。”于渊似乎感到自己的说法并没有打动太子殿下,立刻又补充道。
郑淙元不敢相信从这里摔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好在还有居南一,他相信居南一十分清楚朝仁郡主对他的阵营的重要意义,这一点,他有意无意透露过多少次,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居南一能尽一切力量保护郑念如。
“山崖上有没有洞口?”其令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说下方根本就没发现任何线索么,那么会不会?
“没有,这片山我们走过无数遍。”于渊立刻回答道,那么就剩下一种答案,那就是在掉下去之前,郡主和居大人就被那伙贼人带走了。
郑淙元烦躁不安,他倾向于人还在韦行山,所以才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居南一也不可能让人被抓走,可是,为什么找不到?
远处传来隐隐的火光,带着哭爹喊娘的声音,在阴森森的韦行山上显得有些恐怖。
于渊尴尬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端王要了一队人,亲自在山里寻找。”
郑淙元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稳了稳心神。宫里的一切情况都有人盯着,这要人没有死,就进不了宫,景治帝也出不去,他倒是放心一些,怕只怕,念如受了伤,此刻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每耽搁一分钟,念如就朝着死亡走近一步。
“所有的路径,再寻一遍,让人从这边放绳索下去,崖壁上能不能发现线索。”郑淙元冷冷地开口,冷风吹在身上,仿佛无数的倒割着他的皮肉,郑淙元宁愿被一刀刀割死,也不愿再多一分煎熬。
“殿下——”来的人是其皿,看了一眼四周,凑上跟前。
“殿下,我们在伏击的地方发现一些线索,抓到一个人。”
郑淙元立刻看向其皿。
第426章 二更
人很快被带了过来,五花大绑,其亘与其星亲自带着暗卫押过来,一脚将人踢跪在了郑淙元面前。
郑淙元也没有走,只是在山林中找了一处偏僻之所,遣散了于渊等人继续寻找线索,几处绳索已经飞快地放了下去,侍卫们沿着崖壁慢慢地朝下而去。只是,要寻到并不容易,岩壁十分宽,而且曾凹进去的状态,侍卫们的速度十分缓慢,即使如此,在一片黑暗之中,想要找些线索也犹如大海捞针。
郑淙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黑衣黑裤,脸上的蒙巾已经被扯开,露出一张陌生刚硬的脸来。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皿,其皿立刻上前,一脚踢在男子腹部。
“也不瞧瞧清楚,如今这南郑是谁的。”其皿开口就是这样一句,那男子一愣,跟着连忙磕头叨扰。
“大人,大人,草民就是个山匪,就是图个钱财,混口饭吃。”那人也只难逃一死,嘴里讨饶着拖延着时间,只等着他们的人赶紧找过来。
“你是宿星宫善品门下的,你们的举动早就在我们眼里,老实点,想要活命,为你们自己谋一条活路,就把脑子拎清楚点。”其皿跟着开口,不是询问,而是一字一字说出对方的身份。
那人心里微微一惊,虽然,眼前男子没有完全说对,但是,已经说中了九层,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宿星宫知道的人就没有几个,可是对方显然是知道了,他在善品门呆过,但因为被排挤,才会被潜到了泠品门,而这次行动,他是临时被调到了善品门,才知是这样混账的任务。
而且,他们行动撤退的时候,就根本将他忘了,原本他准备先回自己的泠品门,却不想半路被抓了。
见那人不说话,其皿蹲下身,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你可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谁,想想你们宿星宫现在的处境,想不想出人头地,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那男子喉咙滚动,如今苏宿星宫里也早已经内乱不断,各种纷争传言,男子看了一眼郑淙元,身形如玉,帝王之相,一咬牙,顿时飞快地爬了过去。
“太子殿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药丸?”郑淙元突然伸手抓住一旁的树干,手指几乎要嵌进了树皮之中。
那人一顿,低下头。
“殿下,圣上这几年沉迷于这些药,药效已经十分……”那男子见郑淙元面色不好,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命令是将人直接带进宫里,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伏击的人并未收到撤退的命令,于是分作几批人马去打探情况,因为属下此刻不是善品门的人,所以……”男子低下头,如今宿星宫里的情况,一言难尽。
郑淙元知道宿星宫的事情,那宿星宫里如今的局面也是他多年才办到的,宿星宫的存在是景治帝胡作非为的资本,只要有宿星宫存在,端王动不了,就连他也动不了。
所以,郑淙元想动宿星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若是这宿星宫不是一天到晚坏事做尽,他都不那么急着动手。
可是现在,郑淙元没心思管什么宿星宫,挥手让人带下去。
其皿立刻将人松绑了,这事情他们打入内部十分不容易,如今终于有了缺口,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郑淙元等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见到郑念如,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先前,郑淙元有多放心居南一,此刻就有多不放心。
他早该想到会有这种状况,他早该给念如一个女侍卫。
“殿下,有发现——”其竹亲自看在山腰那边,此时急匆匆走了过来,面色有些惊慌。
郑淙元甚至不等其竹靠近,已经顾不得主仆之分,迎上去。
其竹立刻让来一个身份。
“悬崖下方除了马还有些几颗一同掉下来的几棵树,树枝上有衣衫的碎片,端王府里的人说,是他们郡主衣衫的花色。”
郑淙元立刻疾走几步,几乎可以断定,人就在这里。
“树原先在哪个位置?”郑淙元飞快地问道。
“这……”其竹立刻为难道,并无人知道。
“这崖壁上的树并不多。”郑淙元立刻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看向其竹,就这样做事如何能成事。
“属下立刻让人去看。”其竹立刻说道,不敢等郑淙元开口吩咐,飞快地转身朝着山腰而去。
“快!快!”于渊也不敢怠慢,套上绳索准备亲自下去。
端王带着人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于大人,发现了?发现念如了?”郑伯定踉踉跄跄地奔过来,一把抓住于渊。
“扶训,扶训,怎么,怎么办呀?”郑伯定一眼看到郑淙元,立刻就扔了于渊,朝着郑淙元奔过来。
郑淙元不想应答端王,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看到郑念如,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
“皇叔,人应该还在韦行山。”郑淙元想想就发狂,不想就更发狂,那种药,不,不,他现在要担心的是,念如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殿下,又发现,这崖壁上似乎有一个垂直向下的裂口,说不定有洞口。”侍卫冲冲来报。
“好好好,快,快找人——”端王立刻上前,不等郑淙元开口,赶紧说道。
郑淙元看了一眼端王,还是走向前。
“皇叔,你在崖山候着,我去崖底,这样不管洞口在哪里,念如一出来就能有人接应。”
“对对对,还是扶训你想的周到。”端王立刻点头,目光却依旧看着崖壁下。
其令看了一眼自个殿下,殿下的意思他清楚。如果那药郡主真的吃下的话,那么救出来的时候,眼下这种情况,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有补救的余地。
郑淙元目光坚定,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已经掐入掌心之中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想到那药,那样的场景,救人她性命的居南一,男子一步步走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会作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第427章 一更
郑淙元的人下去的很快,更因为郑淙元的心情不好,其令、其竹等人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居大人一向行事稳重,其令、其竹都期待,千万不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最好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郑淙元的人在下面等了良久,却始终没有听到人来禀报发生的事情。
再细细查探的线索已经十分清晰,摔下去的马匹身旁没有任何脚印,就说明,人并没有掉下来,且与悬崖下的河流相距甚远,直接掉进河流的可能性也不大。
郑淙元冷冷地看着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再等什么,输掉落的方向横七竖八,不像是马匹直接撞下来的。
结果几乎可以肯定,只等着从上面慢慢探下去的侍卫发现。
过了一会,上面终于匆匆下来一个人,其令顿时松了一口气,按照这时间,过去了四个时辰,又是掉崖,又是被困的,他只希望居南一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找到洞口了?”其令迫不及待地问道。
“殿下,的确发现的洞口,掉下来的树原先已经将洞口堵住了,所以以往并未发现有洞口。”侍卫飞快地说道。
“人找到没有?”谁管你洞口不洞口的事情。
“我们的人进了洞里,发现山洞内部十分大,有生火的痕迹,属下猜测居大人带着郡主走入了洞口深处去寻找出路了。”侍卫立刻说道。
郑淙元目光一冷,就是没有找到。
“殿下,熟悉地形的制图司到了,说这山中洞原有出口,出口就在山脚一处,掌司建议再派一队人从出口寻进去,这样找起来就更……”
“其令,带上剩下的人,现在就出发。”郑淙元立刻开口说道,其令立刻领命,那出口在山的另一个方向,郑淙元的人速度十分快。
侍卫们很快从一处堆满荒草枯枝败叶的山脚刨出一个上窄下宽的狭长洞口来立刻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从洞口出来。
“山洞里由内河,居大人应该会沿着内河走。”其中一火令队的人欣喜地说道。
其令头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郑淙元已经一马当先,直接就要往洞里去,其令一看,想劝又不敢劝,硬着头皮立刻跟上,可身后立刻哭嚎声直接朝着他们奔过来。
郑淙元脚步在洞门口停下了,其令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指挥侍卫先去探路。
“念如,念如,我来了——”端王哭喊着,扶着何管家两人跌跌撞撞朝着山洞的方向艰难地跑着,跟着的端王府的家丁们也是跑的、拉扯着,形态各具,终于奔到了洞口。
“扶训,扶训,人在里面?”郑伯定一把拉住郑淙元,喘息未定,一旁的何管家就更不好了,跑的是两眼发白,站立不稳,自己都要个家丁扶着才能站稳。
“皇叔,现在我们耽搁一刻,念如就在这山洞里多呆一刻。”郑淙元不想回答,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郑念如,就算是郑伯定都不行。
“哦,哦,我跟你一起进去。”端王立刻点头,对对对,救念如自然是越早越好。
其令想拦端王,可是此刻根本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拦端王,以什么理由?凭什么去拦端王。
而且端王甚至比郑淙元更心急,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就往洞里钻,跟着的一众家丁见太子殿下还没走,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郑淙元不想理会这些人,自然连眼神都不会给,直接跨了进去,顿时间解了所有人的尴尬,陆续地进了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是一处山裂开的大裂口,黑夜之中,只觉得头顶上的洞顶十分高,却不知,这大裂口是从山顶就已经裂开,又因为长年累月,土质松软的原因,才慢慢挤压形成了这样一个斜着的山洞,由于山中原本的一处山洞相连了,竟横跨了整座山。
其令心中焦急,自然焦急的不止其令一个,还有其竹、其皿等人也隐隐猜到一些什么。
“殿下,前面有三个岔路……”
“分作三路……”郑淙元想到对面那洞口的位置,“于渊你带着人走一路,端王带人走一路。队伍很快分毫,其令给了其竹一个眼色,其竹领会意思,悄悄地走到端王那一队伍中去。
“王爷,太子殿下让属下跟着您一路,以防不备。”其竹很会来事,趁着郑淙元已经走远,落后一步,就到了也已经开始动身的端王跟前。
“太子殿下……”端王闻言一脸感动,只是现在找念如要紧,其余的以后再说吧。
“端王,您慢些。”其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端王,顺其自然地取代了何管家的位置,何管家那里不乐意,原本就一把骨头了,这深更半夜地跟着出来寻人,早已经累地只剩下半条命。
“其竹大人,多谢您。”何管家自个还要个人扶着,赶紧就道谢,“老奴年纪大了,拖了王爷的后腿,万一耽搁了……”
“何管家,别客气,你走你的,我扶着端王就成。”其竹立刻扶住了端王。
其竹心思活络,其令这一眼自然是想让他做点什么来。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只怕那居南一居大人是留不得了。那么谁杀居南一,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们殿下自然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在事情还没有成功之前,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现在最有理由动手的就是端王了,如果,端王看到那一幕,怒气冲昏了头脑,做出些冲动的事情,太子殿下一个不防,没拦住。
那么这个事情……
其竹看了一眼一脸心切的端王,酝酿着肚子里要说的话。
“王爷,属下有些话想和您说。”其竹将端王带着走了一段距离,有意地与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这才开口。
“哎呀,什么话不能等找到郡主后说。”端王显然没有与人聊天的心思。
“王爷,王爷,正是要找到郡主前说,王爷待属下十分好,所以有些事,属下斗胆偷偷地先告诉你一生。”其竹飞快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洞有多深,要是下一刻就找到郡主了,到时候说就来不及了。
第428章 二更
端王一愣,看向其竹,什么意思?
“王爷,以现在来看,居大人应该与郡主在一起,若是在山洞中找到郡主,到时候孤男寡女,难免会影响郡主的名声。”
端王脚步一停,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而且这么多人看见了,到时候岂不是影响了念如的名声。
“那怎么办?”端王没想到这一层,这个时候其竹一说,心急如焚,这找到也不好,不找也不好,这居南一不同,当初念如可是与宗世子订了婚的,现在又不曾,这算算已经过去了半夜了,找着了,的确会让人……
“王爷,殿下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亲自进去寻人,所以,先找到郡主要紧,接下来,只要我们速度快,若有必要,居大人为了救郡主身受重伤不治,到时候,郡主的名声……”其竹飞快地说道,火光簇簇,端王还是看清了其竹脸上一闪而过的果断决绝,端王瞬间明白了其竹的意思。
孤男寡女,若是在这山洞中过了一夜,不知道如今是如何的情形,自然是先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人不能减,可是找到之后呢,找到之后若是那样一番场景,这么多眼光下,念如的名声……
一想到念如的名声,端王的目光清明了许多,果断地点了点头,为了念如,做一次恶人又如何。
“放心,到时候,本王不会让太子殿下为难……”端王接着说道,心里感激郑淙元为了郑念如,连心腹都可以不要,如果再让他动手做这个坏人,的确说不过去,而且,他动手,到时候,这个恶人他来做。
其竹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如今的端王自然不是以前那个心思缜密的贤王,所以这样拙劣的游说,就连其竹自己都没有底,但是还是成了,其竹瞬间有些佩服其令这洞达人心的本事。
队伍慢慢地向前,这山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大,崎岖的山洞蜿蜿蜒蜒,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
鹤灵跪在坚硬的地砖之上,黑色地砖山散落着被杂碎的钟盏,鹤灵收拾碎片的动作悄无声息,丝毫不敢引起主子的注意。
同样跪着的,还有两名黑衣人,垂着头,一动不动,相比于他们,鹤灵的处境就要好得多。
但鹤灵不敢庆幸,虽然大殿中没有半点声音,鹤灵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难以善了。
圣上……哎……
“他倒是消息灵通的很。”良久,景治帝才冷哼一声,闭着的眼睛射出阴毒的光来,“朕还没死,这南郑的主还轮不到他来当——”
地上的两人不敢开口。
“人死了?”景治帝又开口。
“是,属下亲眼看到摔下去的,那么高的距离,非死即残。”黑衣人立刻说道。
鹤灵看了一眼黑衣人,心里叹了口气,非死即残,只怕你们也离死不远了。
果然,气氛立刻冷了下来,景治帝虽然卧病在床,可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掌控生死的威压不用刻意显现。
黑衣人立刻磕头。
“主子,是太子殿下的人步步紧逼,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黑衣人立刻说道,那额头磕在了瓷片上,鲜血直流,却不敢动。
“太子殿下?朕让他是太子他才是太子……”景治帝不爽地说道,还没说完,顿时没完没了地咳嗽了起来。
鹤灵立刻向前,帮着自个主子顺着气。
黑衣人不敢说话,知道自己只怕没命活了。
“皇上,太子殿下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已稳。我们的人动手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黑衣人意外鹤灵会帮他说话,有些意外,更是感动。鹤灵并不是太监,是什么原因成了太监的,他们比谁清楚。
“既然如此,我要你们何用?”景治帝挥开鹤灵,他还没死,一个女人而已,那个女人被郑伯定抢了,如今他抢走他女儿又有什么错。
鹤灵不敢再劝,景治帝越想越激动,咳嗽顿时就停不下来。
“传太医——”鹤灵立刻果断地站起身,眼神示意两人赶紧下去,两名黑衣人那里敢再停留,赶紧退出去。
太医来得很快,原本就等候在外殿,鹤灵退了出来,见两人依旧后在外殿,鹤灵原本不想再管这事,只是景治帝的时日他心里有数,还是走了上去。
“去把手脚都弄到干净点,别让人抓到什么。”鹤灵说完,不理会两人震惊不解的神情,直接就走了。
……
郑念如虽然难受,但也知道呆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只能跟着居南一去寻找出口,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一个狭窄的通道,居南一先进去探了一段路,这才折回来带着她往前走。
郑念如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仿佛她睡了一觉,眼前的居南一换了一个人一般,若不是对居南一十分了解,以男子沉默的性子,她但凡粗心一点,就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可是,郑念如对居南一太熟悉了,这种熟悉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相处那么多年里自然而然形成的,哪怕是没有在看居南一,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低压。
郑念如有些不解了,居南一不高兴?郑念如立刻与现在的处境联系在一起了,显然居南一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低气压已经告诉她,很有可能他们眼前就是一条死胡同,他们很有可能就困死在这里。
郑念如突然站住,不走了。
居南一走了些距离才发现郑念如没动,等回过头去,那人影已经在火光之外,即使裹着他的夹袄,也是瘦瘦小小的一团,在黑暗里。
居南一又重新折了回来。
郑念如看了一眼如霜打的茄子的居南一,她就知道有问题,虽然眼前的居南一在旁人看来,就是个正常人,可她自然看得出,男子肚子里憋着事。
“干脆不走了,等人来救更有把握。”郑念如不想走了,既然走不出去干嘛还要浪费精力,她才不要。
“走不动了?”居南一问着,很想扔下女子一走了之,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会不断想着那件事,她喜欢谁?她喜欢上了谁?
第429章 一更
郑念如没有回答,看向居南一,嗯,眼前的居南一绝对有问题。男子向来十分稳重,哪怕是她传召了假圣旨,逼得他不得不反的时候,他也只是默默接受了,甚至以更快的速度适应过来,将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
所以,现在他们掉进这山洞之中,竟然比那样的时候更危急?
也对,居南一做事情向来没有格局,若不是她将他逼到绝路上,推到那样的高度上去,那一辈子也只是想混个功成名就,加官进爵只怕就是终极目标了。
“你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郑念如说着,他如今所能站在的高度,自然是自己卑微的身份以及她这个还有争议的郡主地位,所以能那么想,郑念如也不觉得奇怪。
居南一闻言微微一愣,心里似乎想嘲笑眼前女子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是因为端王手中的那些势力?如今西北疆还没有溃败,端王的那些势力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只是未雨绸缪而已,毕竟,还有皇上的人在,过不了几个月,景治帝就会病逝。
“这里地势下凹,我们顺着水流,应该可以找到出口。”本不想说话的居南一还是开口了,等别人来救,还不如自己走出去。
居南一想过绑架郑念如人的身份,只是并没有什么好猜的,黑衣蒙面,他曾经见过,是皇上的人,景治帝死后,这些人就变成了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
所以,景治帝为何要抓走郑念如,而且还下那种药?居南一原先满脸的心思在他的那个念头之中,如今却发现,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分奇怪的情况。
至于,景治帝……
居南一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景治帝那些荒唐的事情。倒是这些年,因为景治帝根本爬不起来才慢慢地消停了。
居南一一想到次,心中烦躁,上一辈子他根本没有考虑到的一些状况此刻清晰地摆在他眼前,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解决。
居南一倒是宁愿一切都与上一辈子一样,哪怕在劳碌奔波点,只要还是一家四口在一起,这辈子,他绝不会让上辈子那样的结局再发生,边界乱就让他乱吧,多费些时日安定下来就行。
居南一突然发现,他站在原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而郑念如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居南一叹了一口气,重新折回来。
“郡主不相信我的判断?”居南一开口问道,想要说一两句别的,却又……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男子若有所思,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居南一如此慌张,心神不宁?
“出了什么事?”郑念如直接开口问道,她不是有耐心的人,也不高兴猜来猜去,目光也不回避,满脸写着,你有事情,我看出来了。
这一问,让居南一愣在了原地,时间仿佛神奇地回到了上一辈子,有些东西是相处多年,一个语调的磋磨,一个神情举止的微变,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是无法察觉到不一样的。
而现在,他们就像是已经生活了多年,早已经有了默契的所有的夫妻一般,相濡以沫到一盏昏暗的油灯又可以映出幸福来。
可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如同抓到妻子出轨却又极其懦弱的丈夫,不敢问,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就算是流露的烦躁不安。
居南一掩饰不住,索性也就不掩饰了,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他自认为对郑念如足够关心,在他所了解的眼前的郑念如,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我只是隐约猜到抓你人的身份,许是我胡思乱想……”居南一想要为自己可笑的猜测掩饰的更加像一些,也只有这个是最好的答案。
郑念如瞬间释然,那黑衣人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想呢,因为这事情,她并不担心,如今的景治帝就是只纸老虎,对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危险,这些事等出去了交给郑淙元就行。
“是什么人?”郑念如开口问道。
居南一摇摇头,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应该是我想多了,下官身份低微,所能见到的也有限,只是怕自己被连累其中。”居南一开口,这个理由用起来十分合理,而且,他的确会受到牵连,出去后,他的这些推断要十分“合理”的让太子殿下知道才好。
郑念如没有多问,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居南一手中的火把也已经快灭了,再看看山洞,郑念如真不想再走下去,肚子更是饿得她一步也不想走。
“走不动了?”居南一看着郑念如,浑身都写着不愿意动,即使烦躁也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快,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要快点离开,外面什么情况他现在不清楚,所以眼前他们有可能十分危险,但凡是景治帝的人占上风,他们的处境就已经危险。
所以他们不能呆在这里,只有出去了,他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如果郡主不介意,下官背着您出去?”居南一开口,郑念如看了一眼男子。
“你受伤了。”郑念如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走就走吧,挥挥手,这一点上她还是相信居南一的。
郑念如刚走两步,居南一突然走到了郑念如跟前,二话不说,背起郑念如就往前走去。
“你的手……”郑念如皱眉,有些想拒绝可是又不想,毕竟舒服的是自己。
“只是脱臼,刚才休息的时候已经复位了,你若不乱动,应该没问题。”这些都是后来兵荒马乱的时候学会的,他们一路逃一路损兵折将,自然不会时时都有军医,所以,一些不是致命的伤,居南一懂得怎样才能让自己受伤最小。
郑念如闻言立刻听话地双臂册围住男子的脖子,不让自己摔下去,居南一慢慢地走着。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休息了三回,但男子休息完,也不等郑念如开口,依旧背上郑念如开始前行。
郑念如觉得,以居南一聪明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人来了?”郑念如突然听到脚步声,疑惑地看向前方,脚步嘈杂,来人并不少。
居南一自然也听到了。
“放我下来,一定是他们找过来了。”郑念如立刻欣喜地喊道。
居南一没有动,如果现在,他们此刻的情况出现在众人眼中,如果……
“地上都是水——”居南一说着,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第430章 二更
“郡主——”其令第一个冲上去,而这一声大喊,另一队人从旁边的支路中比郑淙元的队伍更快,听到声音,出现的时候,从另外一个山洞里已经钻了出来。
“念,念如——”端王惊喜的声音,踉踉跄跄,郑淙元的人已经先一步冲了上来,但是其令第一时间拦住了自己队伍里的人。
郑淙元已经走上前,其令顿时迎向自个殿下。
“殿下——”郑淙元没有应其令,人已经朝着前方奔过去,可是下一步却又停在了原地。
此时这两个山洞里人早已经聚在了一起。
“念如,念如——”只听到端王的声音惊喜又激动。
“父王,父王,我在这里——”郑念如的声音很快就已经应了。
郑淙元差点站立不稳,其令立刻扶住这个殿下,顿时也看到了。
郑淙元立刻就往前走去,其竹也跟着端王从另一边冲了上来,其令急匆匆地跟了上去,焦急地看其竹,看着情景,他们猜测的只怕没错了。
其竹给其令一个放心的眼神,又上前一步。
“王爷,闲杂人等我已经让他们停在后方,并看不到眼下的情形,您老不能犹豫,王爷,郡主的名声……”
端王一愣,从见到郑念如的欣喜中醒过来,顿时看到此刻居南一背着郑念如,而居南一一身单衣又是怎么回事?
端王来不及回答已经冲了上去,立刻就看到居南一背着郑念如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步步走来,而郑念如手兴奋地朝着他们直招手。
端王头疼,还不下来,怎么还不下来。
“念如……”端王刚要开口,居南一已经走出十余米的距离,已经在他们跟前,挑了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将郑念如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而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端王的头更疼了。其竹的话立刻一字不漏地在他耳朵里了。
名声,那居南一也是的,念如是一个女子,就不要名声了么?这穿的谁的衣服?当端王意识到郑念如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男士的夹袄,那夹袄宽大的把小小的身躯都包裹在了里面,顿时一个踉跄,又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也不是亲密无间,只是那样的样貌与人品站在一起,无形地让人有一种十分般配的感觉。
落下一步的郑淙元脸色已经沉下,他自然比端王看的更清楚,更看到郑念如那夹袄里除了一件单衣,什么也没有。而且,他还知道,念如吃了那种药,郑淙元一口血堵在喉咙,几乎没把自己噎死,浑身动弹不得。
其令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救命一般的目光就看的其竹,怎么还没反应,怎么还没……
其竹一咬牙,上前一步,一把匕首悄悄地塞进端王的手里。
“王爷,事不宜迟,为了郡主的名声——”
端王晃了晃,继续往前走去,居南一此时已经转过身来,见来人是端王,心中忐忑,却并没有退让。
上辈子,他与端王打交道的时间比这辈子要长,而且,上辈子的端王到他们成婚后几年,都十分清醒,知道的事情也比如今多多了,北疆的事情,乾道寺的那些苟且,在叛乱中也给了他十分及时的帮助。
居南一知道此刻端王会想什么,只是此事他若不博一博,居南一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
“王爷,郡主中了毒,此地不宜久留,请王爷立刻着人去请大夫。”居南一立刻说道,
端王果然从先前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中了毒这三个字上。
“中,中了毒?”端王立刻要走向郑念如。
“王爷,不是一般的毒,是那些下三滥的东西,王爷务必让其他人回避,以免……”居南一说着,似乎有些话说不出口,不说出来又不行。
端王张了张嘴,却从自个衣衫不整的女儿身上明白了居南一口中的下三滥的东西是什么,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正要开口,居南一哪里会让他开口,直接又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来,“王爷务必不能去请御医,还有,此时,最好不要让宫里的人知道。”
端王更一愣,先一刻还不明白居南一话中的意思,现在突然就像是开窍了一般,从郑淙元坚持要居南一送他们回来,如今又不让宫中人知道,他就算是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端王立刻感激的看了眼前的居南一一眼,这个男人救过郑念如一次,更没有理由害郑念如,若是此刻,他要是为了郑念如的名声……
其竹顿时着急,王爷怎么还没动手,其令更着急,祖宗,你到底成功了没有?
郑淙元已经越过其竹,直接朝着郑念如走去。
其令顿时手脚都颤抖了起来,这,这……
明眼人都能看出,郡主……
当郑淙元刚走到端王身边之时,端王却突然伸手,一把拉住郑淙元的胳膊,声音顿时高了几分。
“太子殿下,你可要为你皇叔做主。”端王说着,目光看了郑念如一眼。
郑念如因为累,只看居南一与郑伯定说着话,至于说什么话,她并没有兴趣,无非是解释为何这般模样。
跟着,郑念如的目光就落在了走来的郑淙元身上,又或者,郑念如从一开始故意不看郑淙元,就是想郑淙元此刻走过来。
可是,下一刻,郑念如很快就发现郑淙元的脸上没有惊喜,没有任何期待看到她的神情,郑念如在微微一愣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此时的模样只怕让郑淙元误解了。
“太子哥哥——”郑念如开口,愣愣的,有些意识到,有些事情她或许不在乎,居南一因为她不在乎所以也在乎其到底怎么想的,可是,但凡一个男子又怎么容忍自己喜欢的人与旁人那般亲近,从郑淙元的目光里,她意识到,郑淙元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别说话——”郑淙元第一次打断郑念如的话,冷冰冰的就像是淬了寒霜,郑念如愣在了那里,有些委屈,委屈地不知所措。
“殿下,你也看到如今这情况了,居大人是你手下的人,你得为念如做主。”端王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今日这情形,居大人定要给我儿一个交代,不然,我儿日后怎么见人?”
第431章 一更
郑念如看向郑伯定,父王说什么,乱说什么!
“太子殿下——”郑伯定一急,他知道居南一是郑淙元的心腹。原本,他也只想念如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居南一必定会一步步高升,也会将念如一步步推到人前去。
这不是端王想的,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郑淙元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半个字都不想回答,做什么主,他不想做什么主。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见郑淙元神色不好,这时候太子殿下考虑的东西定然多,只怕是谁要绑架郑念如,他能猜出,太子殿下只怕不是猜,而是切切实实掌握了线索。
“王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郡主带出去,传大夫要紧。”居南一开口说道。虽然居南一知道,从端王一出现,他已经打定了心中的主意,刚才的那一番话也是特意说给端王听的,为的就是如今端王的这一句话,至少如今,太子殿下和端王都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端王却没有因为居南一的“识大体”而高兴,立刻转头看向居南一。
“怎么,居大人,你不想负责?”端王顿时怒了,这么多人看到了,念如以后……
“父王,你……”郑念如隐约感觉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了许多,“你要居大人负责什么,他只是救了我……”
“别说了——”郑淙元突然开口,救了她,他知道怎么才能救她,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走着,却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郑念如一愣,不解地看向郑淙元,什么意思,郑淙元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居南一负责?
原本还等着郑淙元趁着慌乱的人群,能够安慰自己的郑念如,此时被面前郑淙元阴沉沉的脸吓住了,郑念如慢慢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郑淙元是在乎的,就如同任何一个世俗的男人一样,在乎这些的。
是,郑淙元一定是误会了,误会她穿着居南一的夹袄,误会他们只见有了什么,所以才会愤怒,才会到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
郑念如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郑淙元向来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迁怒的人。所以,即使不管他知不知道到底是谁造成如今这局面,不管是不是她有什么原因,才会有现在的境地。郑淙元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郑念如已经不是那个蠢的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那个模样,重活一辈子,她自认为,对男人的了解是深刻到骨子里的。
郑念如突然不想解释了,也不想澄清误会,端王会这样想,郑淙元自然也会这样想,所以,她就算是真的与居南一有了什么,郑淙元这是要放弃了?
郑念如突然有些想笑,却听到居南一一本正经的声音。
“王爷,您放心,下官该负的责任,一定会负责……”居南一还想说什么,郑淙元突然开口,一下子打断了居南一的话。
“其令,郡主的人呢?‘’郑淙元恨不得直接杀了眼前的居南一,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念如会让她杀人么?
他不敢想,此刻冲动的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需要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
“郡主,郡主——”云娘、拂冬等人终于挤到了前面,哭喊着跑过来,云娘立刻为自个郡主披上了披风。
“郡主,您怎么样了?”拂冬眼睛都哭肿了,与杏雨等人将郑念如团团围住,云娘此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郡主扔下的像是男子的夹袄,郡主自己的衣服呢?
云娘下一刻就看到穿着单衣依旧背脊挺得笔直的居南一,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是……,简直是造孽啊。
太子殿下还在,这场面,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郡主——”云娘赶紧捏住郑念如的手,无声的目光看向郑念如,是不是?是不是?
郑念如冷冷地看了云娘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拉拢了衣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此刻一连几个命令,遣散了所有人之外,就是让端王带着她回去,半分没有看向她。
云娘不敢看太子殿下,总感觉太子殿下一个目光撇过来,绝对是想连她们一道都杀了才能泄愤。
可是,郡主,您明明已经答应了太子殿下,怎么能再与居大人。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居大人太难也比与太子殿下可要容易多了。
云娘不傻,自然看出,居大人不是讨厌郡主,只是郡主对居大人的态度有些怪而已。
“先带郡主回去——”端王说着,居南一说的对,念如要紧,其他的事情,反正已经这样,急也急不了。
云娘、杏雨听了端王的命令,哪里还敢留下来,只怕除了端王没感觉到太子殿下那随时都会杀人的恐怖气息外,她们早已经大气不敢出。
郑念如头也不回,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没留给郑淙元,直接越过郑淙元已经其令、其竹,朝着山洞外走去。
“郡主,我背您……”杏雨立刻看出自个郡主一瘸一拐的步子,赶紧蹲下身子,郑念如也不拒绝,直接就走。
云娘拿着夹袄,想要还给居大人却又不敢,索性扔在了一旁的石头上,一咬牙直接跟了上去。
居南一默默地上前,仿佛怕别人不会误会一把,将夹袄穿上,再走回来已经站到了郑淙元身侧。
“太子殿下,如今念如找到了,也劳您辛苦一夜,且先回去,等他日再……”端王说着,看了一眼居南一,也对,此事若是逼着,传出去不好听,还是要居南一主动一些,这才像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此事,他们念如是真切受了委屈,自然要有个说法。
“皇叔先回吧。”郑淙元忍住所有的情绪,开口说道,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郑淙元恨不得狠狠地捶自己几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居南一跟在身侧,虽然没有开口,还是感觉到太子殿下的怒气。太子殿下生气在他的料想之中,正是因为料想到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权衡所有,眼前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自认为,这样的结局既可以缓解端王与景治帝之间的矛盾,不会让端王将怒火转移到太子身上,那么太子殿下担心的情况就不会出现,而他是太子殿下的心腹,端王自然也放心。
这些,太子殿下会想到,可是,为什么太子殿下却依旧十分愤怒,是因为景治帝的无耻行径?
第432章 二更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上半夜,景治帝还在为任务的失败而生气,下半夜,他的人已经莫名奇妙地受到了几波人的攻击,对方十分熟悉他手中兵力的实力,报复性地发狠,行动迅速,大张旗鼓,摆明着就是冲着他的死士而来。
早上,景治帝还未醒,鹤灵已经顾不得主子是不是睡醒了,着急地到床前去喊。
“皇上——”床幔里传出一个娇俏清丽的声音,鹤灵心里着急,恨不得去掀床幔,跟着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年轻的声音似乎被绕到了痒处,小声地讨饶着。鹤灵想着昨日是一位新得宠的妃嫔,身份不高,年纪更小,林才人长的水灵,就像是那刚采的葡萄。所以,昨夜景治帝未得逞,心情不好,他才故意提了一句林才人,景治帝于是连夜招幸了林才人。
鹤灵一咬牙,顾不得别的,再不说,他们的人就没命了。
“皇上,昨夜有人闯了死士营。”床上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什么?”景治帝开了口,似乎想到会是什么人,“瞧瞧,扶训几年都没问到的事情,朕一出手就有了。”
景治帝冷哼一声,他的死士岂是说杀就能杀的,况且,郑伯定这些年没有动静,那么手中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贸然动作,这一次绝对是临时而来,又怎么是他的死士的对手。
景治帝刚要问人抓住了没有,鹤灵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皇上,我们的人不敌,死了近百人,剩下的如今在宫中,等着皇上的指令……”
“什么?”床幔已经立刻被掀开,景治帝露出诧异的脸,而身旁的少女惊呼一声,连忙用被子遮住了身子。
景治帝顿时脸色一冰,直接站起身,抽出床头的剑一剑刺了下去。
“皇上饶——”床上的林才人从不解到突然惊慌失措,还没有来得及求饶,人已经慢慢地倒了下去。
景治帝看也不看,直接就往外走,鹤灵一边帮景治帝穿衣服,一边飞快地说道。
“下半夜,一共三伙人,直冲死士营,来势凶猛,卫统领按照圣上您的旨意,先诱敌进去,只是对方实在太强,还没有擒住,第二批人又冲了进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擒住了多少人?”景治帝不等鹤灵说完,死士营里自然不止这么多人,既然对郑伯定动手,他自然不是半分准备没有,抓了他的女儿,是一石二鸟,想要得到他女儿是真,除掉郑伯定的势力也是景治帝想要的。
“并未抓到任何一人——”鹤灵说道,不敢看眼前的景治帝。
景治帝一愣,跟着看向地上的鹤灵。
“你是说,我们损伤近百人,竟然连一人都未抓获?”景治帝的声音沉了两分,这个认知让他意识到些什么问题。
“皇上,他们的人一旦被擒,不等我们的人动手,就已经自尽,竟无一人被生擒。”鹤灵立刻说道,“皇上,如今……”
“不要轻举妄动,封锁消息,别让任何人知道。”景治帝冷声说道,他没想到郑伯定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只怕都是装出来的,不仅连延平太后被他骗了,就连自己也被他骗了。
端王在端王府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只看着郑念如,亲眼见着大夫诊脉、开方子,直到确认居南一所言不虚,并无半点假话。
端王的心思就更重了。
倒不是这居南一不好,相反的,郑伯定倒是十分看重居南一。
只是如今,这幕后之人他未必猜不出来,再看郑淙元那般模样,更加证实了端王的猜测。
景治帝就算是病入膏肓,骨子里的荒唐从来就没有变过。
所以,就算是念如嫁给了居南一,只要他景治帝活着一天,念如就不安全。而居南一更不用说。
他这是冷静下来,念如并无大碍,这才慢慢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若是他仓促将念如嫁给居南一,那么有可能就害了居南一,说不定前一刻这消息传出去,下一刻,景治帝就以什么样的罪名,直接杀了居南一。
想到此,端王不得不感叹,在关键时刻,还是郑淙元冷静、想事情清晰。只怕早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并未开口承诺。
也是他关心则乱,没想到这里面复杂的关系。差点就害死了这么一个好……
郑伯定摇摇头,如今这局面,就算是他再着急,也只能慢慢筹谋才行。
“王爷——”大夫被带到了书房,书房里也只有端王一人,这大夫也是信得过之人,所以端王才下决心要问个清楚才行。
“耿兄,你我多年交情,不必客气。”端王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多谢王爷。”对方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耿兄,你方才所说念如中毒,却未说清楚是何毒。”端王开门见山。
那人跟着站起身,看了一眼端王,他已经说了是男女动情之催用,端王应该听明白了,下一刻,细想了想。
“王爷大概是问我,此毒与其他这种毒有何区别,又或者,能从这种毒中是否能推测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吧?”
“耿兄果然是爽快人,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他虽然已经肯定了,但是却依旧想再次确认一下才安心。
那人看着端王,犹豫了一会,而是开口了。
“王爷,既然您信任我,我知道的自然不敢隐瞒。这药丸原本并无十分特别之处,只要到那些个艺馆里,都有,只是这药却与那些有一味不同,这位药十分难寻,并不是我郑都有的,且十分名贵。”
端王抬头,说到这他已经明白了,这种东西他比面前的人懂,除了那人,谁还会在这方面花心思。
那大夫也是个心思灵通之人,也不多话,行了礼又嘱咐了一番就走了。
后院里,云娘小心翼翼地端着药。
“郡主,喝药了。”云娘这才知道,郡主是被那些歹人吃了药,云娘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时候,还能怎么办,自己差点还错怪了郡主。
第433章 一更
“他跟来做什么?”其金看了一眼其竹,无声地问着。
其竹撇撇嘴,看了一眼已经进去的其令,他怎么知道,他们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之间的变故,虽然这事情本质上不是居南一造成的,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居南一已经牵扯到其中,就是委屈他也委屈的不冤。
居南一并没有因为其金、其竹的神情而有任何反应,并没有人拦着他进太子府,居南一默默地跟着郑淙元的人走到了书房外,撩起衣袍,笔直地跪了下去。
其金、其竹被居南一的动作吓了一跳。
其竹心里叹一口气,这是说不冤,其实也冤枉。当时那样的情形,郡主中了那样的毒,别说是个男人,只怕铁树也会开花。
可是,太子殿下没有拦居大人,也没有下命令让居大人离开,就这样让居大人跪在这?其竹倒不是关心居南一跪不跪的,主要是居大人跪在这里,不就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给殿下添堵吗?
“居大人,你还是先回去处理下你的伤……”其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书房里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声响,其竹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
居南一并没有动,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太子殿下一直重视与端王的关系,也一直努力修复着,甚至已经有了很大的举动,却被景治帝这突然的举动前功尽弃。
若是换成他,也会十分愤怒。只是,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虽然,居南一不敢猜测太子殿下与景治帝之间的感情究竟如何,但是太子殿下能够在景治帝与端王的恩怨之中,一直与端王往来,就已经表明了太子殿下的立场。所以,此刻,只要太子殿下以此事为由头,站在端王这一边,整个局势是可以扭转过来的。
况且,景治帝这样的做法,就算是他,也起了不臣之心,这样的景治帝,早就该死了。上辈子,叛乱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而如今,他依旧需要在太子殿下的势力之下,他要重新盘系这一世的关系,如今想来,在与郑念如成婚这件事上,上一辈子,他虽然有心,可是最终推动这个结局的并不是他,那么,最后可能的还是太子殿下。
“殿下,事发突然,下官不得已才如此。可臣是敢作敢当之人,定然会负责,请殿下放心,臣对殿下绝无二心,请殿下成全。”居南一大声说道,声音坦坦荡荡,犹如他跪着的身姿,清如明月。
“哐当当——”郑淙元立刻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来,直接就要取剑。
其令扑通一声已经率先跪了下来,眼睛里都是惊恐,他知道现在的局面,太子殿下一定忍受不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而且,现在的局面,文家已经闻风而动,在这一盘局里,太子殿下将居南一放在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上,居大人更是朝中新流的领袖人物,一旦动了,这个大局……
其令看着殿下,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清醒的人,况且,居大人人品没得说,若不是没有办法,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而且,居大人根本就没有要利用端王在达到什么的理由,居大人靠着自己的能力早已经深得太子殿下信任,完全不需要靠着端王、靠着与朝仁郡主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殿下,请您清醒一些,如果是以往,他们有时间再慢慢培养这样一个人。可是现在却不行啊。
郑淙元又何尝不知,所以他恨自己,明明他可以自己送念如,明明……
郑淙元深吸一口气,杀了居南一又如何,就算是杀了居南一,事情能回到从前吗?
郑淙元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在他不知道的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不想从居南一的口中说出来,一个字都不想。
其令见此,顾不得自身被洒了一身茶水的狼狈,退了出去。
“居大人,今日发生的事情太突然,许多事情千头万绪,牵一发而动全身,您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总得让殿下想清楚……”其令疲惫地说道,寻了一夜,所有人都要休息。
居南一看了一眼其令,其令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十余年,此刻亲自出来说这一番话,自然代表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居南一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眼前说话的是其令,居南一站起身,朝着其令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开。
其竹上前一步,其金其羽也紧张地凑到了其令跟前,担忧地看着书房的方向。
其令点点头,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从现在开始,书房的人越来越少,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相通,能不能想通,其令心里都没有底。或许,太子殿下下一刻就会寻一个由头发落了居大人,其令摇摇头,出了这样的事,一个前程似景的居大人,只怕以后……
其令此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转身进了书房,又见颓废坐在黑暗中的郑淙元,其令顾不得满地狼藉,慢慢地走到跟前,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没有半点声音。
“其令——”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淙元才开口,沙哑疲惫的声音透支着男子的精力。
其令恍惚间立刻上前,不敢突然应声,而是先悄悄地将茶杯往前挪了挪。
“殿下,忙了一夜,先休息一下吧。”其令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已经进了死局,他不认为太子殿下能够忍下这口气,这种事的性质不一样,有可能直接中止他们现在所有的计划。
其令突然觉得,或许,这也不算是坏事,如果殿下因为此事,通过之后放下,不再纠结与郡主,那么,殿下往后的人生也是另一番天地。
郑淙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脑子里的两个年头疯狂地打架,谁也说服不了谁,他到底该怎么办?
其令看着自个殿下如此痛苦的模样,感同身受,恨不得自己替主子受了,心疼又无奈。这简直是要把他们殿下放在火上烤啊。
郑淙元突然站起身,还未站稳,口中一腔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殿下——”其令失声喊道,冲向前。
第434章 二更
“怎么还没有动静?”担心了一夜的文贵妃坐立不安,只等晨元殿的灯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像是恢复了平静。
可是景治帝怎么能平静,有人闯进他的老巢,几乎要端了他的地盘,他能睡得下去?
“林才人死了,尸体拖到了南岗上。”进来的于公公小声地说道,连个裹身的席子都没有,未着寸缕的身子在一片肮脏的淤泽里十分的刺眼,饶是见过世面的于公公也不仅唏嘘,可惜了那白嫩的如剥壳的鸡蛋的肌肤,实在是可惜。
所谓伴君如伴虎。
于庆怀是从下面刚提上来的,做事十分利落灵巧,短短的时间,就赢得了文贵妃的看中,如今是深得文贵妃看中的。
文贵妃没功夫去可怜什么林才人,木才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经过这一夜,景治帝接下来会怎么做,万一牵连到他们……
文贵妃知道二哥的计划,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是不是文家的人,如果是,她现在不该还好好的在宫里,如果不是,那么又是谁敢动景治帝的人。
景治帝的这些死士,文贵妃并不十分清楚,这些人是从小培养,有着自己的一套训练养成的路数,听闻,每人一出生就是经过千挑万选,并且服用了一种毒药,那解药只有景治帝有,他们也之听从景治帝的命令,忠心不二。
所以,文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些人进宫的次数也是寥寥几次,若不是当初端王反抗,只怕,谁也不知道,景治帝身边还有这么一群人。
而更令人恐怖的是,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若无景治帝召唤,这些人根本就找不出任何存在的蛛丝马迹。
自然,端王也有,听闻当初端王十分得先王宠爱,甚至动过要换太子的心思,,所以,照着给景治帝的死士,同样给端王这么一批人。
这些人从小到大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就算是当初端王失败,这些人在第一时间收到端王的命令消失,自此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找不出这些人存在的痕迹。
文贵妃说不怕是假的,更怕今晚之事有人是别有用心,他们文家若是被人陷害……
“娘娘,您别急,奴才差人去了一趟宫外,听闻宫外出了些事情。”于公公开口说道,只是消息十分模糊,是端王的马车在山路里受了惊吓,连御医都没请,只是找了个大夫。
文贵妃摇摇头,端王已经没了气候,那些人这么多年没出现,而且昨日的那一场宴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太后想让兄弟二人和好,所以,这么短的时间,按道理,太后也不会让他们出乱子。
文贵妃胡思乱想,越想越有可能是文家干的,只是,文家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杀景治帝要比杀那些人容易的多,只要景治帝一死,留下一言半语的“圣旨”,那么他们就有了理由。
消息很快就来了,文康爷第二日一早就进宫请见,用的是文家祖母生辰的由头。
文贵妃知道这个时候要避嫌,行事要谨慎,也忍不住要见自己哥哥。
“四殿下,贵妃娘娘还没有起来,您还是晚一些……”跟着的太监还没走近,就被郑皓元一脚踹了出去。
他爱去哪就去哪,那太监不敢跟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于公公正巧被文贵妃遣去拿为母亲生辰的准备的贺礼,郑皓元机缘巧合地进了殿内,无一人守着。
“二哥,这样会不会有危险?”文贵妃这时心才落了下来,不由得抓住文康爷的胳膊。
郑皓元微微一愣,舅舅也在?郑皓元还没走进殿内,就听到文康爷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不是顾头顾尾的时候了。你想想,昨夜的情况,那些人如是与我们一样的目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人。”
“郑淙元怎么会?”文贵妃惊讶地看向文康爷。
太子哥哥?郑皓元停下脚步,并没有再往前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文贵妃还是有些不相信,不相信的目光看向文康爷。
“娘娘,您别急,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如今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够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皇上的死士营里,也许是这些死士平日里作恶太多。”文康爷说着。
文贵妃不说话了,虽然不信,可是再也想不出别的人来。
“如果真是郑淙元的话……”文贵妃开口,“不行,若是让他占得了先机,扶恭岂不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郑皓元皱眉,又关他什么事,但郑皓元是听出来了,他现在偷听到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娘娘不必着急,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么就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现在,郑淙元还没有得手,我们先下手为强——”文康爷一咬牙,郑淙元打的是景治帝死士营的主意,趁着这个时候,他们直接杀了景治帝,那么到时候,还有可能推在郑淙元的头上。
郑皓元的神色越来越冷,不曾想自己无意间听到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会不会有危险?”文贵妃依旧担心,看着文康爷,“若是端王的那些人……”
郑皓元正要走,又听到端王两个字,不得不停下脚步。
“那就干脆连端王一起解决了。”文康爷说道,想弄端王就简单的多了。
郑皓元眼神微眯,他才不想那个皇位,那皇位谁爱坐谁坐去,他才不稀罕。
郑皓元也不进去了,直接转身就走,那跪着的小太监此刻又战战兢兢地看着出来的郑皓元,郑皓元又一脚踢在了小太监身上。
“晦气,连个人都没有,不早点跟本王说。”
那太监连忙磕头,郑皓元早已经穿过大门走了。
……
“快走——”一望无际的黑针松的森林之中,遍布在西北疆寒冷成群的冰山中间,整个山早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追了一个月了,这么还在追,晦气——”说话的人一边飞快地向前赶着路,一边看着身后的方向,远远的有几个黑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
“少主子,不行,那些人诡异的很,他们就像是长了狗鼻子一样,任凭怎么甩都甩不掉。”说话的人骂骂咧咧,浑身裹着狐狸的毛皮,说话的时候,哈出的气立刻在毛领尖上凝成了霜。
那中间众人围着的少年回头,即使同样包裹着只剩下一双眼珠子在外面,那眼眸漆亮,灵动如流彩,又像淬着最致命的毒药一般,看向身后远处的黑点。
第435章 一更
“少主子,不必理会他们,只要再过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到北疆的边界了,只要到了北疆,就不用怕这些混蛋了。”参长老凑上前去,一整块羊皮包裹着整个上身,同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地方。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少年没有说话,沉郁的气质与生俱来,此刻却已经成了鬼灵壑所有人的主心骨。尤其是在临近北疆的和颐郡,少年爆发出的威力,及时出手将壑主从乾道寺的人手中救了出来,并带着人一路堵截了乾道寺追赶的人,这才让他们鬼灵壑保存了实力。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少年身上,等着少年的命令。
少年没有开口,并没有下令却阻截这些人,这让参长老松了一口气,他看出少主子的不耐烦,离郑都越远,少主子就越来越不耐烦,这些乾道寺的人几乎成了少主子发泄的对象。而且,参长老也没有因此有本分的窃喜,他不敢庆幸,因为他们不比这些乾道寺的人幸运多少,少主子现在只是觉得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能够在将来某一天重新回到郑都去,能够光明正大地将那郡主抢回来。
若是他们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们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乾道寺的人好到哪里去。
银河转身就走,离开郑都已经二十一天,每一天都过得十分漫长,见不到的她的时间就格外的漫长。
只是,银河知道,与开始的懵懵懂懂不同,这逃出南郑的一路上,他见到一些以前都没有注意过的男女之间的事情,隐隐地朦胧地感觉到一些事情,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宗云骞自然留不得,但是郑念如并不喜欢宗云骞,要想真正走近她心里,他还要杀几个人。
所以,鬼灵壑留着的确有用,这些人也越用越顺手。
“跟上——”参长老立刻指挥着队伍,朝着密林深处而去,犹如窜进密林的豹子,而身后跟着的黑点瞬间跟着移动起来,朝着鬼灵壑的人追捕而去。
……
北疆已经一片冰天雪地,一小支队伍却偷偷摸摸地朝着边界巍峨的山脉而去,即使一整片冰封之中,已经没有任何动物敢出来,这支队伍却依旧十分行动迅速,训练有序。
“兵长,我们是要去哪?”那些人虽然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皮毛,已经走了大半日,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营地里都已经歇下了,兵长却突然喊了他们小队,还进了深林里。
这些人原本就在一处,一起从郑都到这苦寒之地,此时见有人问,顿时所有人都看着兵长。
“因为侯爷给了我们一个秘密的任务。”那人也没有打算瞒着众人,“此任务需要信得过之人来做。”
兵长的话声一落,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见兵长招手,立刻精神抖擞地围了过来。他们在北疆时间太久了,久到刀已经生了锈。
“侯爷收到密函,我们要在边界配合一伙人离开边界。”兵长也不知道要接应什么人,这些年来,侯爷也不见得出来了,尤其是太子殿下将九牧世家的那位扔在了侯爷这里,这么多年,眼见着那位令将军混的风生水起,侯爷竟然就像半点没瞧见一般。
如今,军营里也是暗暗地分成了两派,令将军的人抢功劳、占地盘,他们这边早已经憋屈已久。但又如何,令将军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会打仗的将领,文家的势力早已经稳如磐石,他们只等着侯爷哪一天清醒过来才好。
这西北疆边界与北疆边界原是两处驻兵,但由于同处于北疆严寒地区,太子殿下竟然下令让两处合为一处,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我们走——”兵长看了一眼天色,侯爷让他们天黑之前赶到边界,现在算算时间,他们加快点速度,应该能够赶到。
十余人立刻就出发,在茫茫一片的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只是未到边境处,突然从边界前几里处被一伙人拦了下来。
“什么人?”兵长还没有开口,对方已经喝住他们,兵长顿时一愣,这里怎么会有他们的人。
不,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很快就看到对方身上穿的并不是南郑兵的服饰,顿时握住了手中的兵器,也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那些人看了一眼兵长等人,却没有动手。
“北兵营里的?”
兵长顿时一愣,对方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只能先按兵不动,却也慢慢朝着身后自己的人做出一个暂时不动的动作。
那些人却没功夫与兵长等人周旋,只以为他们是巡查的士兵。下一刻就已经拿出令牌,直接亮明身份。
“我等是乾道寺的法师,这里已经被我等封锁,你们回吧……”那法师看了一眼兵长,因长期的寒冷,兵长脸上冻得通红,这是在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才会有的,所以,乾道寺的法师并没有对眼前的人产生怀疑。
底下的士兵就要上千,兵长却退后一步,给了自己的手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原来是自己人,只是,法师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并没有接到各位前来的消息啊。”兵长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那法师看了一眼兵长。
“不该问的别多问,我们来此是机密,你们就当没看到。”那法师冷言冷语,又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已经呆了这么多天,早已经不耐烦了。另一名法师见此,抬手阻止了对方再说下去,看向兵长。
“我们有任务在身,你们不要多问,这里也已经被封住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位法师倒是声音和悦,但话里话里都不让兵长几人过去了。
兵长也没有过多纠缠,退下来后,自己人已经十分着急。
“兵长怎么办?这是去边界的唯一的一条路。”士兵们看着被封住的道路。
兵长看了一眼,并不明白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隐隐之中觉得,这与侯爷派自己的任务有关。
“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里,看看再说。”兵长微微一沉吟,这时候返回去肯定来不及了,只有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436章 二更
“郡主,这汤羹是小厨房里的……”
“哐当当——”郑念如将手里的碗摔了出去,拂冬立刻看了一眼已经跪下来的雪柳,第一天在郡主跟前伺候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没有点数吗?
雪柳跪着,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子,她见郡主喝了一口,似乎喜欢,这才开口,想让郡主高兴一些,却忘了,那小厨房里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厨子。
“郡主——”雪柳面色发白。
“下去吧——”郑念如没有要迁怒谁的意思,是郑淙元的错就是郑淙元的错,两天了,从韦行山回来,已经两天了,郑淙元一次都没有来过,就是太子府的一个鬼也没有到端王府。
郑念如有些慌了,往日里坚定的,一生渴求的,难道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郑念如倒有些觉得,这事情如今解释不解释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她想解释,可是郑淙元给了她机会么?
难道是要她忍辱负重亲自去太子府?
想都别想。
云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盼望着太子府的人来,哪怕是其令、其竹又或者其金其羽,任何一个人也好啊。
可是,这一次,就连云娘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上天简直是开了一个大玩笑。
云娘倒不是觉得居大人不好,如果没有太子殿下,如果没有郡主与太子殿下的这一场约定,居大人倒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好拿捏一些啊。
云娘至今不敢问到底山洞里发生了什么,可就算发生了什么,郡主也该有所准备啊,不管郡主怎么想的,不管接下来的结局,郡主都该考虑会发生的事情。
但云娘一个字也不敢问,郡主那日回来的衣衫只有的单衣,却因为郡主一同进了浴池,根本就没给她检查的机会,所以……
云娘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表露出半点来。
太子殿下这边没有动静,就连居大人那边也没有动静,这让整个端王府都忐忑不安。
拂冬赶紧收拾了东西,擦干净了地面,刚送到屋外,就看到一脸焦急的云娘,拂冬摇摇头,郡主这两日吃的太少了,今晚还是没有动。
云娘先让拂冬下去,一咬牙,不管怎么样,那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杏雨端着东西送了来,云娘看着热滚滚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一见就是郡主这么哄也不会吃一口的。
云娘亲自端着碗进去了,眼瞅着郑念如没瞧自己进来,将东西先放在了桌上,蹲下身,亲自换了郑念如脚上沾了几滴汤水的绣鞋。
“郡主,就算生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身体是自己的。”云娘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她一直都说,不能动心,不能动心,可也清楚,郡主这般年岁,自然做不到不动心,况且是太子殿下那么优秀的男子。
云娘寻了一双新的绣鞋,先慢慢地整理好袜子,见郑念如不抬脚,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着急穿,将鞋子放在了一边。
“郡主,你若是委屈,就当奴才是个木头,打打骂骂地心里也舒服一些。”云娘站起身,慢慢地说道。
郑念如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云娘,有些累,更多的茫然不知所措,她现在该怎么办?
云娘被这一眼看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伸手抓住郑念如的手。
“郡主,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云娘缩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起身端起桌上的药。
“郡主,这要奴婢已经准备了两天了,再不喝只怕来不及了……”郑念如微微抬头,等氢气听清楚云娘的话以及话中的意思,张了张嘴,是了,就连云娘她们都这样认为,郑淙元又怎么不会这样认为,那么她就算解释,能相信么?
难不成还要她……
“太子殿下——”杏雨侯在门外,此时惊讶地失声喊道。
云娘一愣,手里端着的药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门已经开了,郑淙元走了进来,云娘垂下眼眉,将药放在了桌上,默不作声地退了一边去。
郑念如在那熟悉的称呼响起来的时候,心就已经安静了下来,这却不表示,她已经不生气了,他那天在山洞里,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甚至连她有没有受伤都没有过问。
郑淙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可是只有走到这里,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烦躁的情绪才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还没有下定决心。
郑念如突然转过身去,不看郑淙元,她才委屈,那样的时候,她却依旧想着的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在乎的事情,第一次觉得……
郑淙元脚步一顿,顿时要开口又没了勇气,他怎么会不在乎那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怪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良久,郑念如没有没如愿地听到郑淙元的声音,心慢慢地开始下沉,原本因为男子的到来而安稳的心,此时也再次忐忑起来。
郑念如聪明,从来都知道郑淙元在乎的是什么,他品行高洁容不下一点污点,守着自己的底线上辈子从来没有跨过那条界线,那么又怎么会不在乎……
郑念如突然有些想笑,那么,她是不是只能卑微地去解释,卑微地让自己套进那枷锁之中,是的,她在乎郑淙元,上辈子,她随心所欲是因为并不在乎居南一的感受,可是现在,郑念如发现,原来在乎就是让自己受委屈么?
郑念如不想装了,什么不能扯开来说。郑念如转身,看着郑淙元一脸纠结的模样,顿时更生气,委屈地看到郑淙元这么努力的纠结,是嫌弃自己,因为那件事?
“你走,何必这样不情愿的来。”郑念如冷冷说道,云娘惊诧地抬头,郡主,说,说这些……
郑淙元面色冰冷,目光看向郑念如,她没看出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心如死灰才跨进了这里,连脸面都不要,连自己的尊严……
郑念如立刻红了眼眶,她就知道,他是嫌弃了,一手抓起桌上的碗朝着郑淙元砸了过去。
“你走啊,你走啊,永远也不要踏进我这里一步。”郑念如大喊着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跟着留下来。
“郡主,郡主——”云娘顿时慌了,想要为太子殿下擦,又赶紧去安慰自个郡主,哀求地看向郑淙元,要不,殿下,您先走?
第437章 一更
郑淙元拂袖就走,她委屈,他还委屈了么,这种事情,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能一脸平静,能……
“哐当——”其令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脚,差点抢了自个殿下的路,忙缩了回去,一个茶杯直接朝着他头飞了过来。
其令本能想要躲,可是突然间脑子一动,硬生生地受了下来,那茶杯沿着其令的耳朵滑了下来,其令的右脑壳立刻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一同在门外的拂动和匆匆赶来的念夏也吓了一跳,同情地看着被砸中的其令,下一刻又顾不得其令,赶紧进门去。
其令见郑淙元直接跨出了门就朝着院外走,不像是装样子,赶紧跟了上去。
其金其羽隔着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到底听到了一些,一脸询问地看着其令,其令也不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淙元越走越快,从端王府出来,只是随着自己的本能在走,等从愤怒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端王府一段距离。
“殿下,回太子府么?”其金赶紧开口问道,郑淙元冷眼看过去,只见其金以及身后的两人,牵着马跟着他,马在黑暗中不耐烦地踢着蹄子,三人看着他,即使黑暗中郑淙元看不见三人的神情,也知道是让他回去呢。
趁着还能收拾,趁着已经冷静了一段时间,郑淙元也冷静了下来,重新审视自己刚才的举动,除了幼稚还是幼稚,他明明可以……可以……
可他能干什么,他自己没想明白,就冲动地跨出这一步。
“回去——”郑淙元冷声说道,直接牵过一匹马,跨马甩鞭,扬尘而去,直接甩给三人一个黑漆漆的背影。
其金其羽顿时比哭还难看,其令立刻白了其金一眼,问还不如不问。
其金张口要说话,其令已经牵过另一头马,飞快地追了上去。
……
“这是怎么了?”端王一边往院子里走,奔出来的念夏一下子就拦住了端王等人。
“王爷,并没什么事,郡主做噩梦了——”念夏焦急地说道,一边不断回头看院子里,怎么还不来帮忙。
“哐当当——”又是花瓶瓷盏等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端王伸出头就要去看,念夏一把拉住端王的胳膊,满脸通红。
“王爷,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端王不解问道,何管家已经一把拉住端王。
“王爷,您不是想起来库房里还有一套好头面,准备找出来的么?”何管家说着就拉端王要往回走。
云娘已经急匆匆地赶了来,见何管家拉住端王往回走,这才松了口气,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
“何管家,你这是干嘛!”什么事能有念如的事情重要。
“王爷,老奴是特意拉你离开的。”何管家将端王拽到了一旁,这才开口说道。
“为什么?”
“郡主为什么生气,端王您还不清楚吗?”何管家也不拐弯抹角,有些担心王爷比前些日子又健忘了许多,不得不又提醒道,“已经两天了。”
端王一愣,终于想起来了,那居南一口口声声说的好听,可是一连两天,半天动静都没有,他怎么不记得,他也急。
“王爷,此事我们做不了什么,那居大人……唉……”何管家也觉得看错了这位居大人,还是居大人回去听到了什么?何管家不是自家王爷,自然看不到王爷眼中的郡主这里也好那里也好,自然清楚,自从郡主回到王府来,他瞧在眼里。
“怎么,他还嫌弃念如不成!他敢嫌弃念如,本王……”何管家立刻拉住自个王爷,瞧着王爷恨不得现在就闹上门去的情形,这闹上去,岂不是将事情搞大了。
“王爷,王爷,您冷静,如今这情况,我们只能等居大人主动来提亲,万一闹起来,郡主的名声可就是大事。”何管家是脑筋清楚之人,他没有阻挡王爷拒绝宗世子的婚约,他也觉得宗世子不是郡主的良配,以郡主的性子,以及自小在宫中无人照拂养成的有些怪的性子,还是要找一个小门小户,所以,与其说是端王一开始想给郡主找一个好拿捏的人,这其中自然有何管家的功劳。
但是,何管家自然是一心为了端王和郡主着想,甚至,他比王爷更清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但何管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情他不够格不该知道,他就当不知道。
但是,居南一,何管家觉得要为自个郡主争一争,眼看着郡主一天天长大,渐渐地成了王爷的心事,何管家也觉得要让王爷安心,就要将郡主满意地嫁出去才行。
“王爷,不如这样,让奴才暗地里派个人去悄悄地打听一下情况?”何管家说道,以何管家的了解,居大人不至于不同意这一门婚事,他看得出居大人喜欢郡主。
只是居大人为何没有动静,何管家有些担心是因为别的关系。
“那还不快去。”端王一刻也等不及,好个居南一。
……
居南一并没有半分不动,从太子府离开后,居南一在第二天回到益人街,居母的咳症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诧异地打开门。
“今日怎么没在……”居南一已经好几日以公务繁忙没有回来,居母有些惊讶,下一刻离开看到居南一狼狈的模样,衣衫不整,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儿子拉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遭盗匪了?”
居南一看向自个母亲,有那么一瞬,为自己任性,为自己惶惶而不能得,为自己的执念而有些愧疚。
居南一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被居母拉进了屋,连忙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递了过来。
居南一没有接,慢慢地撩起衣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居母一愣,手伸在半空没有缩回去,倒不是她不忍心居南一这一跪,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拉扯着儿子长大,将儿子培养成如今这般能耐,她受得起这一跪。
只是,这些日子,居南一的不对劲,有谁比一个做母亲的更加清楚,她成日里胆战心惊,怕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