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二更
“郡主——”苍耳不知道这个时候郡主喊他干什么,顿时有些紧张。
“那些囚犯都在这里了?”郑念如问道,刚才一番,被野狼、老虎杀了的就已经超过十个,剩下的虽然还有二三十人,受伤了又有五六人,还有胆小蜷缩在地上根本不动的,都不作数,那么还能看的也就剩下十人出头,那就没了胜算。
苍耳一听,立刻知道了郡主什么意思。
“有,有,郡主别急——”苍耳立刻说道。
宗云骞闻言看向郑念如,目光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强忍的怒气。
可是郑念如根本没工夫看他呀,前一世,她就知道这个郑皓元在玩上面已经到了极致,此时就是自己变着花样玩,都不及以前看到的一半。
苍耳又走下看台去。
卢护见苍耳来,不想迎上前又不得不迎上前,这一次殿下又有什么磨人的要求?
“卢大人,还有犯人不?一并赶进去,殿下嫌人少了。”苍耳说着,擦了擦额上的汗。
“犯人是有,但兵器却没有了,找都找不出来了。”卢护一听头都大了,这可怎么办?
“不用兵器,你看那场上扔了不少,这个时候正在兴头上,赶紧把人弄进去。”苍耳也头大,一直以为自己殿下难伺候,现在看来那朝仁郡主也难伺候,关键是,伺候不好郡主比伺候不好自个殿下更危险。
卢护闻言,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剩下的囚犯们总共也只有十来个了,与那野狼一样,是为了备不时之需,此时正派上用上。
卢护挥挥手,那囚车朝着场中退去,木篱打开,众人第一眼就看到草地上一分为二的尸体,吓得尖叫起来,纷纷不敢出铁笼。
“快出去——”一根长矛从铁笼子后面凶暴地捅进去,一名囚犯被刺中了胳膊,鲜血直流。血腥味让拴着的狼嘶吼不止。
犯人们哆哆嗦嗦地除了铁笼子,那装着铁笼子的马车裂开退了出去,木篱“哐当”一声飞快地关上。
“又有人了,又有人了——”郑皓元惊喜地叫着,在椅子上跳着。
“快过来,不要乱跑——”场中一人大喝一声,顿时将犯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下一刻就看到围成一团的犯人,手里拿着武器,全神贯注地防备着未知的危险靠近。
“快捡武器——”又一人大喝一声,回过神来的犯人们立刻捡着离自己最近的武器,朝着前面的人跑去。
郑念如见如此,这才满意地坐下来,郑皓元伸长了脖子,哪里顾得上苍耳端上来的茶水,一手拨开苍耳,一手拍着郑念如的袖子。
“堂姐,堂姐,快看,那些人准备一起对付石头。”郑皓元兴奋地叫着。
野人听到郑皓元的声音,从一开始的茫然,到现在已经知道,这是要他将这些人都杀了。
野人慢慢地朝着那一群人走去,那群人见到身高两米多、浑身都长满了黑色长毛的野人,顿时吓得哆嗦起来,但也知道,此刻怕没有用,只有齐心协力将这大东西弄死了,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我,我不想死——”只听到犯人堆里传来一个哭腔,众人一愣,这声音。
“晦气,怎么会有个女的?”
“来了,来了,别分神,不解决了这大块头,我们都得死,都给我往死里砍。”为首的男子脸色黝黑,一脸的络腮胡,体型在寻常人之中算是魁梧的,此时一开口,声音如雷,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可那野人却不着急,慢慢地朝着他们走来,似乎对他们围成一个圈很好奇,看着他们手里的兵器,若有所思,竟然从地上也捡起一把长刀来,照着犯人的模样双手握住。
“彪老大,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一群犯人中,有一伙被剿匪端窝的盗贼,刚才的黑脸汉子正是土匪头子彪老大,这群人里还有土匪山上的兄弟四五人,他们比其他的囚犯要机灵一些,刚开始没有乱走,且幸运地也没有在野人的旁边。
那彪老大看着走近的野人,那身高体型的确很吓人,浑身的长毛就像是一头巨大的猩猩,可是,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猩猩啊。
“听着,都别怂,一怂我们都得完蛋,要想活着出去,都给我往死里砍——”彪老大到底是我见过世面的,立刻说道。
囚犯中也不乏身强力壮者,此时自然听出彪老大的话有道理,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和剑。
卢护拿着手中的箭弩,觉得又没有必要。
那两方都拿上了刀剑,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以防万一。
“卢大人,卢大人。”一名侍卫立刻过来,神色焦急。
卢护皱眉,现在能出什么事?
“卢大人,刚才守在木篱处的侍卫发现囚犯里有个女的。”侍卫神色慌张,怎么会有个女的?他们拉人的时候的没见着啊。
“女的?拉个女的来干嘛?”卢护皱着眉。
侍卫拘谨着不敢开口,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会多出个女的。
“大人,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能从里面把人给拉出来?左右都是死,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一块扔——”卢护摆摆手。
侍卫又飞快地下去了,卢护一看,这看台上,就剩下了他一人,底下的侍卫们为了确保那拴着的铁链不会松,每个铁链后都有一名侍卫守着。
卢护觉得还是自己考虑不周全,以后跟着四殿下出来,他就得把一半的文家忠士都带着,这才能满足四殿下时不时的别出心裁的主意。
“堂姐,快看,快看,石头进攻了,石头竟然也知道进攻了。”郑皓元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叫着,宗云骞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
“四殿下、朝仁郡主,本世子对这实在不感兴趣,先离开一步,在山脚等你们。”宗云骞说着。
可是郑皓元、郑念如的注意力都在场中的野人身上,根本就没听到宗云骞说什么。
只见那野人拿着一把刀歪歪扭扭,竟然学着人的姿势,搞怪地朝着聚拢在一起的犯人冲过去,郑皓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郑念如展开了羽扇子,慢慢地扇风。
宗云骞的一张脸黑如锅底,正要再开口,郑皓元这才似乎听到了。
“哎呀,宗世子,本王早就说了,你不喜欢就请便,本王又没硬留你——”
古道、西风闻言,顿时要上前,宗云骞顿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找的,立刻转身就走,这时候,场中突然一声尖叫声。
野人已经发起了进攻,一刀砍下去,直接将一个冲过来的囚犯砍去了一跳手臂,看台上的人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断臂在草地上痉挛着。
而被砍去手臂的男子倒在了草地上,翻滚着,手臂处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旁一个吓傻了的尖叫了起来。
那尖叫声尖而细,根本就不是一个男子会发出的声音。
宗云骞停下了脚步,目光一转,立刻看向场中,只见那跪坐在地上失声尖叫的人,此时头发已经散了下来,不是个女子又是什么。
郑念如、郑皓元似乎也发现了,郑皓元目光里露出一丝扫兴,但好在厮杀还在继续,立刻又被其他人吸引了过去。
彪老大与自己的几个弟兄们配合地十分默契,一边攻击着野人的下盘,一边朝着猛虎的方向奔过去,那野人边砍边追,看台上的人此时已经看出了这些囚犯的意图,这是要把野人引到猛虎那边去。
“卢护,卢护——”郑皓元看出了那些囚犯的意图,立刻大喊。
卢护还没有回来,郑念如一把抓住郑皓元,示意他看场中。
野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囚犯要干什么,直接冲向猛虎的范围里,猛虎见突然窜来的食物,立刻扑了过来,彪老大在地上一个打滚,与猛虎的爪子擦肩而过,野人冲过来的直接朝着猛虎的头上劈去。
那老虎吼叫一声,身子一下子被打趴在地,在地上翻滚一圈,直接朝着野人扑咬过去。
顿时场中一片混战,彪老大与几个兄弟虽然将野人引了过去,但自己也困在了里面,是不是是老虎和野人飞扑过来的身影。
“老大,快想想办法——”一旁的弟兄撑不下去了,胸前被老虎拍了一掌,肋骨已经断了。
彪老大慌忙之中看了一眼还愣在场外的那些囚犯,心生一计。
“还不快逃——”彪老大朝着囚犯们喊去,囚犯们一愣,下一刻已经明白过来,那老虎与野人厮杀,不正将木篱的那一段空出来,这是逃出去的好机会。
囚犯么立刻不要命地朝着木篱而去,而野狼在老虎的威慑之下,也不敢靠近,一个囚犯已经爬上了木篱上面,跟着跳了下去,外面是一处陡峭的坡,连接着身后的深山老林,并无侍卫看守。
其他的囚犯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纷纷朝着木篱上爬去。
“大哥,你这是给我们自个找出路嘛?”彪老大手下的弟兄们顿时哭丧着脸,他们要爬到木篱那边去,中间还隔着一个野人和老虎。
“别急——”彪老大冷眼看着,果不其然,野人似乎发现了木篱上的人,潜意识里,主子是让他杀人来的,而不是杀老虎。
而老虎也知道这野人不好惹,急于有东西填肚子,目光也转向木篱上的囚犯们。
第317章一更
“这蠢东西……”郑皓元急了,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卢护呢,卢护去哪了?
郑念如去拉住郑皓元。
“意外自然是常有的,都按照你想的,还有什么看头。”郑念如看了一眼木篱上的犯人,前一世的事情让她也明白了不少道理,比如,有些事情,就是要享受意外带来的惊喜。
郑皓元闻言看了郑念如一眼,见郑念如果然不急不躁,看着墙头上奋力逃离的犯人,已经木篱内野人已经抓住了最后的一名犯人,直接扔了出去,砸在了裸露在草丛里的石头上,当场不动了。
“你看,石头和猛虎相斗也看到了,石头与犯人争斗,你也看到了,你有什么悟出什么道理来?”郑念如兴致不减,虽然没了刚才的刺激,眼前的这一幕也十分紧张,三方争斗,猛虎更是不断撞击着木篱,想要将木篱上的犯人给震下来。
苍耳看了一眼郑念如,汗津津,郡主,这看个猎杀的游戏,能悟出什么个道理来,能不把殿下往坏的方面带,就不错了。
郑皓元茫然地摇摇头。
郑念如也不卖关子。
“你瞧着这场中,说明再强壮的猛兽,也比不了一个人,因为人有这个。”郑念如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所以,以后做事,要用脑子,不然,与那些畜牲有什么区别。”
“堂姐,你真聪明。”郑皓元一脸崇拜地看着郑念如,目光虔诚,就像是看着圣洁的神,像是母后宫里供奉的神那般,有着圣洁的光辉。
宗云骞已经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木篱之上,那尖叫声又响起。
“世子,是个女的。”古道、西风此时也听出来了,慌的上前一步,只看到那木篱之上爬着的果然是个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衫也褴褛,声音尖锐且细。
郑皓元皱眉,他还在笑话堂姐的话呢。
卢护正要走向看台,猛然听到这个声音,顿时皱眉,怎么搞的,怕什么来什么,立刻取出自己的弓弩,朝着木篱之上的女子射去。
“慢着——”宗云骞立刻就看到了卢护的动作,只是说时迟那时快,那箭矢已经弓紧。宗云骞开口的同时,一把抢过古道手中的剑,直接朝着卢护手中的弓弩砸去。
“哐当当——”卢护没防备,顿时间人与弓弩一并偏了方向,箭矢射在了木篱外的河流之中。
卢护立刻回头看宗云骞,面带愠色,要知道,如是这一箭险些射到了自己的人。
“宗世子,你想干什么?”卢护带着愤怒,立刻就要上来和宗云骞理论,古道、西风立刻就挡在了卢护面前。
他们早就看郑皓元的这些狗不顺眼了,正没有出气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古道同样回了过去。
苍耳立刻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看了一眼其乐融融看游戏的朝仁郡主和四殿下,悄悄地朝着这边走来。
“宗世子——”苍耳公公笑嘻嘻地,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还没走到宗云骞身边,西风直接伸手一推,将苍耳公公推了个踉跄,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苍公公——”卢护顿时面色铁青,苍公公如今可是四殿下身边的红人,立刻看向宗云骞。
“让他们停下来——”宗云骞冷声说道。
“世子犯不着跟我们说,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这事情世子管得着么?”苍公公坐在地上冷冷地说道,当初何盛公公一力推苍耳为四殿下身边的殿下,并不是只看到苍耳有一味讨主子欢心的本事,更是遇硬则硬的变通能力。
“卢大人,还愣着干嘛?宗世子不喜欢这里,请他出去吧。”苍耳冷声说道,完全没有刚才被人推了一把的气急败坏,而是十分自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宗世子,请吧——”卢护也瞬间冷静下来,冷冷说道。
宗云骞闻言,显然对方根本就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跟他们说也半点用处也没有。
宗云骞立刻直接朝着郑皓元的方向走去,直接来到郑皓元面前。
“四殿下,那犯人之中有女眷,按照我南郑国法度,女眷没有兽食之刑,还请你的人停下了……”
郑皓元摆摆手。
“现在正精彩,怎么停!”郑皓元还嫌宗云骞挡了他的视线,歪着头去看木篱上的情形,那头几乎紧挨着郑念如的肩膀。
宗云骞冷眼看着,顿时觉得与这两个人根本就说不通,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宗云骞一回头,猛然看到看台上挂着的铜锣,立刻明白这铜锣的作用,看来他只有自己动手了,立刻转身朝着铜锣走去,抄起一旁的棒槌,一挥手,洪亮的声音立刻传了出去。
郑皓元立刻跳了起来。
“宗云骞,你干什么!”
苍耳、卢护已经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直接就要抢宗云骞手里的棒槌和铜锣。
古道、西风立刻加入了混战之中。
“反了,反了,还不来人,把这宗云骞给我扔出去。”郑皓元站在椅子上,气急败坏,一手指着混战中的人。
“给我扔下去,人呢,人呢,都死了吗?”
那些在外场中的侍卫猛然听到铜锣声,有些疑惑,怎么,这就要收场,可是这明显还没结束啊。
就在这时,宗云骞抢了先机,又狠狠地敲了一声,这一下,远在外场的侍卫们听得仔细了,更加确认了是收场。
木篱开始缓缓地打开,铁链子也慢慢地开始收紧。
“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宗云骞,本王要让你付出代价——”郑皓元见自己的人示弱,苍耳公公更是被挤在了看台的围栏之上,动弹不得,卢护被三人围攻,好在两旁的侍卫看到这一幕,飞快地奔了来,加入了混战之中。
拂冬拉着郑念如朝着后面站了站,别伤着郡主才好。
杏雨嘟着嘴,眼看着五六名侍卫冲过来,她才不要去帮宗世子,明明是好戏,这些看不了了。
“把他给本王扔下去,快扔下去——”见自己的人来了,郑皓元底气更足了。
侍卫们立刻看卢护,扔不扔?
卢护立刻挤眼色,世子能随便扔么,先扔那两个嚣张的奴才。
古道死死地扒在看台的围栏上,想把他推下去喂老虎,没门。
刚开始还能见招式的混战,如今就是人挤人,文家忠士仗着人多,让宗云骞三人根本施展不开拳脚。
几个侍卫眼前一心对付这古道,势必要推一个下去给四殿下解解气,谁也没有发现,那看台的护栏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念夏刚看到,正要开口大喊,只听到哗啦啦,咚咚咚,那一群人直接摔了下去,带着围栏、带着大叫声和惨叫声。
郑皓元突然愣住了,连郑念如也愣在了原地,谁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郑念如看拂冬、念夏,下面发生了什么?只见站在最前面的念夏,惊恐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台下,那虽然只有半人高的栏杆,如今掉下去,那青嫩的草地就在眼前,仿佛已经置身于整个猎杀场中。
念夏似乎意识到什么,而那连成一片倒下去的栏杆卡在了铁笼子上,原本猛虎收笼的就比其他野兽晚了一会,这时候,正好被卡住了铁笼的大门,侍卫们一愣,眼睁睁地看着猛虎跳出了笼子,直接朝着已经乱成一团的看台扑去。
古道最先被老虎袭击,情急之下,顺势抓起一截坏了的栏杆朝着老虎挡去,那栏杆一下子卡在了老虎的嘴里。古道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去找自个世子。
那猛虎立刻转身扑向另外的侍卫,侍卫们都是既有经验的,纵然没有武器,也瞬间将猛虎逼退。
“古道、西风,快上去——”宗云骞此时也已经站起身来,而就在这时,猛虎已经朝着宗云骞的身后扑来。
“世子,小心——”
“世子——”宗云骞只感觉背后一阵威压袭来,但是宗云骞并未准备与猛虎正面对抗,一个纵身,已经朝着看台上跳去。
古道、西风两人立刻紧随着宗云骞的身影跳了上去。
落地的一瞬间,宗云骞看到一脸惊慌的郑皓元,正躲在苍耳后面,神情里露出一丝嘲讽,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一阵吼叫,紧接着,那巨大的成年雄虎已经跟着宗云骞跃上了看台。
猛虎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显然要比下面的那些人类要好对付的多,话不多说,已经朝着一群看似更好欺负的郑念如等人扑去。
“啊——”
“啊——”郑念如第一个发出尖叫,杏雨挡在郑念如面前,虽然也怕,但是还是冷静地不懂。
“郡主别怕,在我后面不要动——”刚说完,那猛虎已经朝着杏雨扑过来,郑念如哪里还敢站在杏雨身后,如无头的苍蝇一般胡乱四窜。
“快,快去救堂姐。”郑皓元推自己跟前的苍耳,手软无力,但相救的心去不容怀疑,苍耳也朝着郑念如的方向爬去。
宗云骞见此,立刻去拦猛虎。郑念如以及拂冬、念夏一边尖叫着,一边朝着看台的另一个方向逃去。
那猛虎被宗云骞一个猛击,顿时吃痛地跳上了看台的椅子上,身子一甩,将矮桌上的东西全部扫飞。
“啊——”郑念如等人连连后退,谁都忘了,那后面是陡峭的崖壁,底下是急湍的河流,郑念如已经退无可退,又被念夏、拂冬一挤,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
郑念如想要喊叫,却发现自己这个向下坠去的姿势是喊叫不出来的。
第318章 二更
“堂姐?堂姐呢?”郑皓元嚎叫一声,连怕都忘了,就朝着拂冬、念夏她们扑去,他刚才看见,看见……
不,不可能是真的,堂姐怎么会掉下去。
郑皓元大脑一片空白,连老虎都顾不上了,粗暴地拨开拂冬、念夏、雪柳。
“堂姐呢,堂姐呢?”
拂冬转身,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几乎没晕倒在地。
“郡主,郡主——”
郑皓元趴在剩下的摇摇欲坠的栏杆向下看去。
宗云骞立刻飞身前来,定睛见又一个人影,又好像不是。
“古道、西风,快收拾了老虎——”宗云骞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用手指捏了一个诀,直接朝着下方跳了下去。
郑皓元提着袍子就要跟着跳下去,他能救堂姐,他郑皓元自然也能救。
苍耳已经死死地保住了自个殿下。
“殿下,殿下,你不能跳——”
“放开,你个死奴才,快放开——”郑皓元一脚踹在苍耳身上,他要救堂姐。
上来的卢护,还有那些侍卫们,顿时慌了,卢护一把保住郑皓元的另一只脚。
“殿下,我们现在找人最要紧。”卢护反应最快地说道。
“是啊,是啊,殿下,那宗云骞不一定找到,我们赶紧地派人到下流去找,少不了你指挥,不能在这浪费时间啊——”
郑皓元一愣。
卢护立刻喊人。
“所有文家忠士听令,直接跟我走——”卢护已经下令,无数的侍卫朝着看台的方向涌过来卢护这时候不敢马虎,以最快的速度分好了几批人,从不同路径直接到下面去寻找。
郑皓元这时候冷静下来,苍耳说的对,宗云骞自己掉下去,能不能找到堂姐还说不定,这个时候不是表谁衷心的时候,顾不得身上的衣衫一片脏污,直接带着人带了一队人马去找人。
拂冬、念夏等人此时也分散在队伍里,跟着去寻找。
留下的极少数的侍卫,赶忙将猛兽们关的关,溜的干脆就算了。
古道、西风冷静下来,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们并不担心他们世子,反而觉得朝仁郡主活下去的希望并不大。
“古道,我们……”西风犹豫地开口,此时场中根本就没人理他们,几乎当他们是空气。
“我们自然去找世子——”古道立刻开口,那郡主掉下去的并不是他们的错,怎么会是他们的错,而且他们世子还跟着跳下去了。
……
端王等了下午,没有郑念如回来的任何消息,郑伯定有些坐不住了,派了两人去打听,那两人好久才回来,说是并未看到任何人,想必已经离开了。
这样一晃又是几个时辰,等到天快黑了,端王终于坐不住了,又派了两拨人,一直寻到了金灵山的看台出,早已经没了人,等回去的时候,郑伯定意识到隐隐地不对劲。
正在郑伯定忐忑不定的时候,来了一个郑皓元身边的侍卫急匆匆地到了端王府。
郑皓元找了一圈后,才发现天色已经晚,这才想起来要给端王府带个信,于是卢护派了一个稳妥的侍卫,再三嘱咐要好好说。
“王爷,下午猎杀场出了些事故,宗世子非要救一个囚犯,压塌了看台,让那猛兽窜上了看台,郡主从看台上摔了下去,我们殿下如今带着人在找。”
“你说摔了,摔哪里了?”郑伯定闻言,踉跄的差点站不稳,一把抓住侍卫,他有些听不懂,就算摔着了,摔到哪里了,怎么又去找?
“王爷,那看台下就是悬崖,下面是河流,郡主掉进了河里。”何管家眼疾手快抓住要晕下去的端王。
“王爷,你冷静,这个时候,郡主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啊,你千万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坚持住。”何管家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一语喝断端王差点被刺激到的晕厥。
“对,对,把府里但凡两条腿的、能走的都喊过来。”端王挥挥手,宗云骞,宗云骞呢?
“宗云骞呢?”端王转头问道,为了一个犯人,弄断了栏杆?
那侍卫一愣,立刻坚定地无比确定地说道。
“王爷,那宗世子也一并掉了下去。”反正当时就那一瞬间,他们不说,谁知道。
端王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云娘已经冲进了大殿中,一脸惊愕地看着众人。
端王此时没工夫解释,一边招手何管家。
“去太子府,问太子殿下去借猎狗,都借过来。还有,云娘,去取一些平日里郡主穿的、用的。”
“哦,哦,好好。”云娘此时也知道不能乱问,也容不得她去惊慌,立刻去拿东西。
云娘很快就拿来了帕子、香袋、外衣,端王已经安排了所有的马车,主仆不管身份,直接都挤在了几辆马车之中。
云娘抱着东西,脑子里昏昏沉沉,郡主找不到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了?
掉河里了?云娘终于听到端王的声音,端王细细地问着当时的情况。
那侍卫一字一句,十分详细,除了最后宗云骞主动跳下去的那一幕,别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这样事无巨细地描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反驳,仿佛事实就是如此一样。
端王脸色冰冷,这都是他的错,明知道那宗云骞悲天悯人的性子,自然看不惯这些东西,可就算如此,那毕竟是四殿下的场子,而且,四殿下已经一再说了,若是不喜欢,完全可以不看啊。
端王想到念如摔下去的心境,一定无助害怕,那宗云骞太自以为是。
“王爷,王爷,您别急,四殿下已经让所有的文家忠士都派了出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那侍卫显然很会来事,一边说着他们殿下要跟着跳下去表明殿下与郡主姐弟情深,一边又被卢大人抱着腿劝住,冷静下来亲自去救人。
端王此时才顾不得旁人,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念如在哪,只有找到念如,他才有心思想别的。
……
“咚咚咚——”太子府的大门被急促地敲响,守门的是新来的一名侍卫,开了门,见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身奴仆打扮。
“大,大人,奴才是端王府上的家丁,请问太子殿下在不在府里?”那家丁神色慌张,甚至自己身上的重任。
“殿下并不在,要不你等等?”那侍卫也并没有看不起来人,只是郑淙元真的不在。
“不再?”来人急了,可又没有别的办法,“那还有谁在?何,何管家呢?”
那侍卫见来的奴仆有些奇怪,正要开口,其录正巧从大门外进来,眼看着这奴才眼生。
“哪里的?”
“其录大哥,说是端王府的奴才,来找殿下。”侍卫开口说道。
其录一愣,虽然其录在太子府时间并不长,却也知道这端王府在太子府眼里是特殊的存在,顿时心里有了些重视。
“这位大哥,可是端王让你来找殿下?”其录的脸色明显和善了不少,他眼见着其令、其竹对待端王府的人有多恭敬。
“是,是,能不能烦请大人去找一下其金大人,其羽大人也行。”何管家吩咐了,若是见不到太子殿下,就找其金、其羽两位大人。
其录一愣,立刻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眼前的奴才明显神情慌张。
“大哥,说实话,其金其羽两位大人也不在。你也不用跟我废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大事,我就带你亲自去找其金其羽大人。”
“大人,大人,我们郡主失踪了。王爷让我来找殿下借,借猎犬找人——”那家丁连忙说道,他也知道事态紧急。
其录闻言,顿时一愣,那位郡主?那位其令、其竹大人口中都讳莫如深的郡主。
其录的脑袋轰隆隆地差点炸开,顾不得开口,一把拉了端王府的奴才进了院子,直接到马房拖了两匹马来,直接拉着人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然半路上,郑淙元的马车正在半路上,那其录头脑灵活,想到了这个可能,没有挑最近的路去皇宫,而是郑淙元时常走的那条路。
“殿下——”
其录一眼看到郑淙元的马车,直接从马上飞了下来,直扑在马车前面。
其羽正要开口,其录根本就顾不得其他。
“太子殿下,端王府的朝仁郡主失踪了,端王让人来借猎犬——”
其录的话未说完,马车的帘子一瞬间掀开,郑淙元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其录。
“你再说一遍。”郑淙元的声音已经在发抖,手指在发抖。
“人我已经带来了。”其录说着,那人已经被带到了前面。
那奴才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太子殿下,傍晚四殿下的人来报,郡主掉入河里,端王已经带着所有人去找了。”
郑淙元只听到金灵山,又是四殿下,又是宗云骞,手指已经紧紧地蜷在一起。
“其羽,喊上所有暗卫。其竹,去拉猎犬。”
“其令、其金跟我先去。”郑淙元冷声说道,马车飞快地穿过街道,其录一愣,下一刻直接上马,跟着马车飞快地朝着金灵山奔去。
郑淙元一言不发,失踪了,现在得到的消息有限,但是他可以肯定,与郑皓元,与宗云骞脱不开关系,这两个该死的。
第319章 一更
端王到金灵山山脚的时候,天色渐暗,但也暗不过端王的脸色。郑伯定在听到郑念如落水,去向不明的时候,早已经六神无主,此时手脚颤抖着,看着眼前越来越黑的地灵河,眼神就发暗。
正好卢护的亲兄弟卢安带着人找到此处,见一大堆的人,原以为是支援的人到了,立刻奔了来,四殿下带着人亲自去巡查的同时,让人去告诉文赞,加派人手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点火的器具呢?赶紧的,沿着黑灵河,找到人……”卢安一愣,立刻朝着刚走过来的郑伯定行礼。
“端王——”
“你们四殿下呢?”端王没空听他啰嗦,不过见文家忠士寻人十分认真,倒也忍了几分脾气。
“端王,殿下带着卢护大人在第一队里,属下此时也不知在那里,半个时辰前我们殿下又派人去文家喊人增援了。”卢安立刻说道,他听他大哥话里话外,这位郡主与殿下的关系十分要好,因此对端王也十分的恭敬。
“好,快去吧,这些是本王来带来的人,你看怎么安排。”郑伯定见此,知道再说多少责备的话都于事无补。
至少出事之后,郑皓元那小子做的还可以。
地灵河原是绕着金灵山的一座湖泊,因为几年前的一场暴雨,金灵山整个西山面发生了山体滑坡,一部分山体滑入了地灵河之中,让原本十分开阔平坦的地灵河一部分成了金灵山内河,沿着那滑坡的山体弯弯绕绕,冲开了原本十分宽阔的河道,往下的一条主要的支流变成了三条,寻找的困难就大了许多。
郑皓元带着人,寻找的就是最中间的那一条支流,今日风势不大,但是地灵河所处位置由高到低,水流湍急,郑皓元的人在掉落的地方寻找了一圈无果,猜测,最有可能流入的支流,就是最中间的这一条。
来往通传消息的侍卫终于被端王遇到了,直接让其带他去郑皓元那里去,那侍卫一愣,倒也并没有耽搁,直接引着端王朝着中间的支流而去。
郑淙元赶来的时候,已经见地灵河沿岸隐隐绰绰的火把,文家忠士脚步匆忙,遇到的也只是匆匆行了一礼,候在原地的云娘,看到郑淙元,就像是看到希望一样,立刻奔了过来。
“殿下,殿下,求您救救郡主。”云娘哭着,一到这地灵河,云娘的眼泪就止不住的下来了,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们郡主……
“郡主的东西呢?”郑淙元心情烦躁,想骂人,这个时候只知道哭么?念如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一点有主见的都没有。
云娘被问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立刻去马车那东西。
郑淙元一把抢过衣衫,其金其羽想要接过,郑淙元已经亲自给猎犬闻着、嗅着,随后紧紧拽着我手里的丝帕、外套。
其羽抓着其中的一条猎犬,引着猎犬却往河边,这是这地灵河原本水流湍急,气味消失地很快,其羽一见,就知道这希望渺茫。
郑淙元不管,云娘立刻跟了上来,心里定了定。
“殿下,端王和四殿下的人主要集中在那个方向去了,其余两边也有十余名的侍卫沿河寻找着,上流还有十几人已经开始第三遍的搜查。
郑淙元不开口说话,嘴唇紧闭,其金立刻指向最下方的一条支流。
“殿下,我们寻第三条支流,这边的地势最低。”
郑淙元点点头,最后可能的第二条支流的人数众多,可是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没有结果,就说明事情出了差错。
其金其羽立刻挥手,几名侍卫带着一半的猎犬去了第二条支流,剩下的分作两批前往余下的两条支流。
天色渐渐地暗去,隐隐地有暗雷从远处传来,其金其羽十分焦急,尤其是河流,猎犬发挥的作用着实有限,可是见太子殿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能忍住要说的话,带着人继续寻找。
端王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追上了郑皓元,郑皓元自己提着衣袍下摆,也不用苍耳搀扶,走在最前面,那一双锦靴已经满是泥浆,外袍早已经扔掉,穿着的单衣衣袖也卷到了胳膊弯处,脸上更是一片淤污,只有被泪水冲刷的两条线还露出白皙的肌肤来。
“皇叔——”郑皓元听到卢护的话,直接来接端王,人还未到跟前,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一片淤泥的河岸上。
“皇叔,都是侄儿不好,都是侄儿该死——”郑皓元是真的想死,满脑子都是他害死了堂姐的念头。
郑伯定闻言,再看郑皓元此时的情形,气先消了一半,虽然,他生气郑皓元带念如出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意外并不是由郑皓元引起的,而是那一同掉下去的宗云骞。
“快起来,找到人再说——”郑伯定说不出别的,找不到念如,他也不会饶恕郑皓元的。
“是,是——”郑皓元擦擦泪,那手臂上也同样是一片脏污,郑皓元顾不得,继续向前走去。火把越来越多。
“皇叔,您别急,那治理河道的贲大人、陈大人都已经被我抓来了,他们说,河底下都是淤沙,因此堂姐生还的几率大。但河流湍急,堂姐很有可能冲到了下游。”郑皓元一边说着,搀扶着郑伯定继续朝着下游的方向找去。
一路上,灯火隐绰,从金灵山山脚越来愈长。
……
文凌的尸体在第三日被送了回来,还是文家忠士的众人念着往日的情份,而且文凌并没有将脏水乱泼在别人的身上,一众同僚们不愿他死后还还不能入土未安,这才悄悄地由卢护做主,将尸体送回来。
文恭良早已经去世,唯一的儿子文永智也是一个忠厚懦弱之辈,一辈子唯唯诺诺,映衬着文府做一些打杂的事情。
文永智已经在家等了两日,找了几个平日里文凌要好的朋友也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婆娘从文家听到一些消息,说是文凌进宫面见了四殿下。
这婆娘原也是一个落魄官户的小姐,有些谋略,又会来事,好不容易为儿子谋了这么一个差事从,但到底身处底层,也不知道文凌这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那文莹自从上次在河鲜斋的事情后,眼皮了就跳个不停,又因为哥哥两日没有踪影,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只是,文莹不断地安慰自己,哥哥如今是文家忠士,那些人看在文家的面子上,也不敢动哥哥的,况且,要是早动,她怎么可能还在家里。
而第三日一早,文凌的尸体横在了文永智位于文家那一整条街府宅落边上的院子里,文永智还没有来得及悲伤,文凌的母亲嚎了一嗓子,顿时晕厥了过去。
“各位大人,好好出去的人,怎么就没了?”文永智哭喊着,拉着曾经文凌一同的侍卫。
那侍卫心生不忍,到底是共事过的同僚,不忍文永智太伤心,拿出一袋银两来,塞进文永智的手里。
“伯父不用太伤心,文队长……哎,运气不好……”那侍卫摇了摇头,这的确是文队长有错在先,不管四殿下是杀鸡儆猴,还是文凌倒霉,事情已经发生了。
文莹听到动静奔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好好的哥哥怎么突然就死了。文莹脑海里都是哥哥平日里十分照顾她的情景,那些小姐们愿意跟她多走动,也是因为几分爱慕自己的哥哥。
文莹感觉地动山摇,隐隐又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巧,就在那事情之后,顿时扑在了文凌的尸体上哭着。
“手,手,我哥的一只手呢?”文莹立刻愤怒地看向送尸体来的几名侍卫,怒不可竭地紧抓着文凌早已经僵硬的手臂,“我哥到底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错,连手都没有了?”
侍卫闻言欲言又止,到底不忍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那文永智的婆娘又醒了,两个洒洗的粗使婆子立刻来扶人,那婆娘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直接奔向了文凌的尸体旁。
“我的儿,谁这么狠毒,要杀了你啊,我这就去文家,我要亲自去见文大夫人,我的儿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招到如此的对待。”
那侍卫闻言,心知这文家忠士是文家的,虽然四殿下是他们如今的主子,但是这后面依旧是文家的根本,文大夫人正是文康爷的夫人,顿时看了一眼那婆娘。
“伯母,文凌与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有些话,如今我们不得不说。文凌的死与小妹脱不开关系,怨不得旁人,若是伯母不想把事情闹大,就问问小妹那日在河鲜斋发生的事吧。”侍卫说着,留下文永智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神情,带着人直接转身就走。
文母立刻看向文莹,目光狠毒恨不得立刻挖出文莹脑子里的脑浆来,虽然那侍卫话中有话,但是文母还是听出来了,起因是文凌的妹妹。
文母立刻想起来,前两日文莹回来的时候,一身衣衫似乎有油污的,她刚想问,却被文凌搪塞过去。
文母知道,她这个儿子十分偏袒这个亲妹妹,而她的女儿心气颇高,她又怎么不知道。
文母顿时一巴掌甩在文莹的脸上,甩的文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脑子磕在了木板上。
第320章 二更
“贱货,你到底惹了什么事,害了你哥哥。”文母恨不得一口啐了文莹,直接让她给自己儿子陪葬,文凌什么性子她不知道!做事稳重,除了在他妹妹的事情上有些拎不清,又什么时候让她不放心过。
文莹捂着被打的脸蛋,此时也吓傻了,她,她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啊。但是,文莹看到自个母亲那恨不得要吃了她的神情,顿时慌了,顿时爬向文母。
“母亲,母亲,女儿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文莹立刻说道。
“啪——”文母又这么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一见文莹这模样,就知道一定是有事情,“贱人,你再有一句不实的话,我今日就打死了你,陪你哥哥的命。两日前,你不是出去了吗?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文莹的脸颊高高肿起,眼底终于有了惧色,慢慢地朝着文父的方向退去。
“母亲,父亲,女儿真的没做错什么。前两日,女儿只是和平日里相处的十分好的姊妹们去河鲜斋吃饭,母亲,都是您认识的那几个姊妹。”
文母冷冷地盯着,这个女儿心高气傲,巴结着那些世家小姐们,原本她想着,能为儿子说一门好亲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从这里讨巧。
“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那隔壁的窗户里突然就扔过来一整盘的菜,洒了我们一脸一身,我们气愤不过,就争辩了两句。
但是,母亲,那嚣张的女子连宗圣府的宗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想放我们走,哥哥正巧在附近,就帮我们辩护了几句……”
文莹的话有些气弱了,那日她带着小姊妹的目的就是答应了小姊妹们,让她们见一见文凌,于是悄悄地让自己的丫鬟给文凌送了信,让他到河鲜斋来。
“你,你这是得罪了人,反过来这得罪人的事情按在了你哥哥的头上。”文母指着文莹,她不是傻子,这话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她就说,好好的,好好的,她儿子怎么会出事,“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惹出来的好事,却祸害了你哥哥。”
文母叫着,看向屋里,她要找个趁手的东西,她要打死这个惹事的祸害。
“父亲,父亲救我——”文莹立刻呼喊着,朝着文永智求救着。
文永智一动不动,往日里他也疼这个女儿,如今看来,正是娇惯让这个女儿无法无天,成日里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忘了自己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母亲抓起一根掸尘,朝着文莹走来,文莹此时知道怕了,不断地后退中,疯狂地摇着头。
“母亲,母亲,您听我说,不是女儿的错,那人并不是有背景的人,是那端王府的朝仁郡主,是太后最厌恶的朝仁郡主,母亲您也知道她的传闻。”
文母一愣,这位朝仁郡主的行事她多少听到一些。
“就算如此,此事也是因你所起,你挨一顿打也不算冤枉。”文母直接抽在了文莹的肩膀上。
“母亲,您息怒,要是打死女儿,能换回哥哥的命,女儿就算是被打死也愿意。”文莹哭喊着,头上身上已经挨了十几下。
文永智不想看这一幕,默默地到儿子旁边,被抬回来的文凌一身衣衫都没换过,还穿着文家忠士的服饰,身下也只是一块木板,这哪里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
文府家的门半夜又被敲响,文康公一愣,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四殿下一直把文府当成自己跑腿的,文府也已经习惯了。毕竟文府与四殿下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
但是这深更半夜,四殿下的人又来干什么?
这一次,文康公亲自起来了,见来人竟然是文家忠士的人,顿时意识到,这是出事了。
“人还没找到?”文康公下午听说的时候,只是四殿下府里丢了个人,文康公先是一惊,然后问了丢的不是四殿下,那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四殿下要借人,什么借口都不要紧,文家忠士甚至连文府的一些家丁都给全借了去。
可是现在又来,文康公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二少爷还没回来吗?殿下已经第二次问二少爷。”
“文赞明日一早就到,你别着急,是不是还没找到人,到底是谁?”文康公神情有些凝重了起来,因为,他傍晚的时候,隐隐听到皇家暗卫也风动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连太子殿下的人也惊动了?
“公爷,公爷,您别为难小的了,属下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人掉进了地灵河里,这地灵河的岸边上都站满了人了,再找不到人,我们文家忠士都要被四殿下扔进那地灵河陪葬了。”这来的文家忠士不是跟前的,如今跟前的那个不牟足了力气在找人,恨不得能长出四只眼睛八只眼睛出来,地灵河里的侍卫跳进去一批又一批,连鱼虾都快摸干净了,怎么还是找不到人。
文康公见此不言语了,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了。
“这样,我把所有能调动的人都给你,另外,这么多人,补给也很重要,我去安排人送水送食过去,尤其是那些下水的人,没有体力怎么行。”文康爷立刻说道。
那侍卫恨不得跪下,他么侍卫们从下午到现在,滴水未沾,就连那四殿下也听闻一直在河堤上。
“多谢公爷,多谢公爷,对了,二少爷一回来,就让他去啊。”侍卫说着就告辞,他还有别的差事,不能耽搁。
文康公也不留人,一边细想着四殿下能有什么这么要紧的东西能丢,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还让四殿下如此着急。
那个野人?
不是听妹妹说,扶恭有段时间连吃饭睡觉都要跟那野人在一起。可是现在不是已经送出宫去了吗。
文康公百思不得其解。
……
宗大夫人派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去喊了宗云骞两次,大丫鬟回来,都说世子没回来,宗大夫人也没在意,只是心里的那口气没顺下去,发酵了两日,有些话是不吐不快。
她认为,事情已经错到了这个地步上,如果不及时止损,那么将来,他么宗圣府必然成为世家的笑话。当初她就不同意,如今更是不同意。
夜色渐深,宗大夫人第三次派人来的时候,依旧没有,这才疑惑起来,宗云骞有时候虽然会不归,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准时回来,而且这两日,也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事啊。
宗大夫人传了门口的家丁,才知道,正午的时候,世子就出去了,因为还回来叫了一趟马车,家丁知道,是与邻府的郡主一起游玩去了。
宗大夫人顿时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下不来。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不早些来说。”宗大夫人一掌排在椅子上,语气威严。
那家丁一愣,顿时跪了下来。
“夫人饶命,这事情端王爷也知道的。”
宗大夫人立刻起身,就要去端王府。
这虽说已经订婚了,可是,毕竟还没有礼成,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有失体统,宗大夫人要和那端王说道说道。
“夫人——,夫人——”几位麽麽觉得事情不妥,想要劝,却知道大夫人在气头上,基本上劝不动,若是惊动了老夫人,事情又闹大了。
宗大夫人不顾众人阻拦已经到了端王府,却见端王府一盏灯不见,敲了许久的门,这才来了一个十分小的门童,看着眼前的宗大夫人,竟也不认识。
“你们找谁?”那门童问道。
“端王府可在?”麽麽忍着脾气问道,希望接下来场面不会太难看才好。
“不在,我们府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其他人都出去了。”门童底气不弱,清晰地回答道。
宗大夫人眉头一皱,直觉不可能,怎么可能一个端王府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那麽麽还是有些心眼的,顿时关心地问道,那神情让门童有些好感。
“具体的我也不懂,只听说去找人了,我们家郡主丢了,王爷带着所有人去找了。”门童的话让门外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宗大夫人顿时一愣。
“大夫人,我们先回去——”麽麽当机立断,此时世子不回来也能说的通了。
“人不见了?好好的怎么人不见了?”宗大夫人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和他儿子有关系?想到此,宗大夫人的眼皮子跳了跳。
“夫人别急,我们先派个人去那金灵山看看情况,若是能遇到世子,先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
“不对,不对,这样,你派人去,赶紧的,不要耽搁。老爷呢,走,跟我去见老爷。”
宗大夫人直觉这朝仁郡主的失踪与自己儿子有关系,如今端王去了,宗云骞会不会吃亏,万一端王把女儿失踪的事情怪罪在云骞头上怎么办?
若不是这样,这么近,端王怎么没通知他们宗圣府?
宗大夫人就算是粗枝大条的人,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突然停下脚步。
“你听清楚了,失踪的是郡主?”
身边的默默立刻点头。
“是郡主,朝仁郡主。”
“不行,得让老爷赶紧去。”万一那端王急了,伤害了云骞怎么办?
第321章 一更
庆国公听了夫人的话,有些一愣,看向宗大夫人。
“别又是你胡乱猜测。”
“哎呀,什么胡乱猜测,如今端王府上下一个人影都没有,若不是真的,人去哪了?”宗大夫人着急说道,怎么就不信她的话呢,“守门的亲眼看见云骞和朝仁郡主出去,这么晚了,就算是出了什么事,那也应该让人回来报个信啊。”
庆国公平日对旁人都不上心,唯有基本破古琴曲,成日里摆弄着,所以,他不觉得,有云骞,还有那么一大群婆子丫鬟跟着,会出什么大事。
“急什么,我再派个稳妥的人去看看,能出什么大事。”庆国公手里的古琴残本不舍得丢下,皱着眉说道。
“公爷,夫人,外面,外面——”正说着,一个老奴闯了进来。
“慌张什么,出了什么事?”庆国公喝断来人。
“老爷,老奴听到外面有官差的声音,足足近百人。”那老奴回答道,这几日,世家着急的已经慢慢地开始回去,这个时候,却是最敏感的时候。
而宗圣府因为羽生法师还在,同为乾道寺的弟子,宗老夫人额外有进宫听经的恩赐,这才没准备着离开。
“是到我们府的?”庆国公立刻问道,向前一步,有些慌张地上前。
“不是,不是,老爷,从我们府门前匆匆而过,是出什么事了。”
庆国公沉思不语,这么晚,这个方向出来的兵,应该是太子殿下的兵,这么说惊动了太子殿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了。
“走,去看看”庆国公站起身,庆大夫人连忙点头,是要去看看。
庆国公刚走到半路上,前去查探消息的人半路折回,看到自家府里标志的马车,顿时扑在了马车前。
“老爷,老爷,世子和郡主失踪了,都失踪了。”那小厮先是到了金灵山,只看到地灵河边一圈的都是人,点着火把缓慢移动着,那小厮就找了最近的一位侍卫,禀明了身份。
那侍卫也不废话,直接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挥挥手,就让这小厮离开。
这小厮听了六神无主,世子失踪了?那郡主也失踪了?又不太相信,世子和郡主又不是小孩子,于是又走了几步路,找了前方的几位官差,得到的消息竟然一模一样。
这小厮立刻就慌了,也找不到古道、西风,沿岸那么多人,又到哪里找去,心下一量算,开始先回来报信。
庆国公闻言,心里一惊,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宗云骞又不是三岁小孩,游历过那么山川,从未出过事。
“快走——”庆国公来不及想别的,他儿子失踪了,这么没人通知他,怎么到现在他们宗圣府一点消息都没有。
庆国公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果然见场景和小厮说的一般无二,心里已经沉了两分,文家忠士、端王府的家丁、已经太子府的侍卫此时诡异地都在一起,分工协作,从容不乱。
庆国公一路问着人,在半个时辰后找到了依旧在第二条支流上寻找的端王和郑皓元。
庆国公上前,想开口,端王根本就没有要理他的意思,顿时一团火慢慢地升了起来,上前去,两名侍卫已经匆匆地挡在了庆国公跟前。
“王爷、殿下,第五批下去的侍卫已经上来了,并没有发现,卢首领问,要不要朝着下游找去。”
“去下游——”端王吩咐着,扶着何管家看了一眼下游的方向,下游的方向一片黑暗,且支流就更多了,找的困难和所需要的人力就更加多了。
更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端王和郑皓元都慢慢地意识到,他们此刻根本就不能停下来,拖延的时间越长,郑念如获救的希望就越小,就算是找到了,也……
庆国公等侍卫走了,正要上前询问,端王看了一眼前来的庆国公,这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直接转过身去,就准备继续前行。
“郑伯定,你站住——”庆国公一头的火大,宗云骞不也失踪了吗,不仅不告诉他,如今他赶来了,竟然是这般态度。
“云骞呢?”庆国公到底还有一丝理智,此刻端王他们带着人已经在地灵河一圈找了数遍,如果有消息,也是眼前的端王最清楚.
“庆国公,暂时没有任何消息。这一处水流湍急,沿下支流又众多,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宗世子命大的话,应该游上了岸自己回家了。”
“什么?”庆国公微微一愣,“云骞真的掉下去了?怎么会找不到,这地灵河就这么大,这么多人。”
端王不爽地看了一眼庆国公,这事情谁都能说两句,你宗圣府却是一句也说不得的。因为整件事情就是因宗云骞而起。
庆国公顿时顾不得其他了,一定是他们没有好好找,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找宗云骞。
“端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安的什么心,宗云骞又好端端地从那山上掉下去?”
“庆国公,本王当时可在场,这一切可都是因宗云骞而起,不是他,郡主也不会掉下去。”郑皓元立刻说道。
“庆国公,你觉得我的女儿念如掉下去和你家公子掉下去,谁活的概率大。”郑伯定此时心力憔悴,不想都说什么,脑海里慢慢的已经形成了一个他始终不敢去承认的念头。
郑伯定只能将目光看向下游,那是唯一的希望,唯一郑念如能活下去的希望。
……
事实上,地灵河的湍流之急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判断。
在几十里外的一处无名荒野的河岸上,一小堆火在黑暗之中渺小而孱弱,似乎随时都能被黑暗吞噬一般。
而这一条无名的荒野河流,表面上看与地灵河的支流没有半点关系,然而,在地灵河下却有一股暗流,从河底分流而出,因为金灵山山体滑坡,掩盖了以前的河道,因此,表面上,这一条荒野之河与地灵河没有半点关系,河中的水却是想通的。
火堆旁坐着一人,火光影绰间,还有一人躺在火堆旁,双目紧闭,一半的衣服已经烘烤干,宗云骞犹豫了片刻,将郑念如的身子翻了翻,继续烘烤另一边的衣服。
于是,郑念如的脸就清晰地出现在宗云骞的视线里。
宗云骞静静地打量着,此时的郑念如仿佛睡着一般,那五官紧闭,头上的发凌乱,朱钗已经落了一大半,剩下的一支在他手里,还有一支歪歪斜斜在头上。可即便如此,火光下的那一张脸却美的让人毫无抵抗力。
就像是静谧地睡在那里,就能让人恍然生出时光美好、人间值得的错觉来。
宗云骞自嘲地笑了笑,他是见过郑念如的脾性与品行的,竟也能在恍惚间有这样的错觉。宗云骞收回目光。
宗云骞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母亲已经不止一次说起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一次却是宗云骞主动要改变这个结局,他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错了,他也要接受这个后果,更要努力改正。
或许和端王彻底的交谈一次,阐明自己的想法,他愿意接受所有的后果。
郑念如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噩梦中挣扎一般,宗云骞将旁边剩下的树枝都扔进了火堆上,火光暗了下去,下一刻就仿佛吸足了能量一般,窜起更高的火苗来。
“不要——”郑念如短促而沙哑的声音,宗云骞一愣,上前一步,瞬间想起自己的打算,在一个十分克制的距离停了下来。
“你醒了?”郑念如慢慢地睁开眼,呆愣了片刻,能然想起落水后的情形,顿时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黑夜。
“我们在哪?”她记得自己被一股暗流吸了进去,昏迷之前,她几乎认为自己这次一定会死。
“我对此处地形不熟,并不知在哪。”宗云骞神色淡淡的,或许有些事情,他应该先和郑念如说。
“那你是不是傻?不认识不知道去喊人?”郑念如立刻说道,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正是因为宗云骞的人,她才会跌落下去。
宗云骞闻言,顿时看向郑念如,去喊人?将她一个女子留在这里?到底是谁傻?
“怎么了?不应该去喊人吗?你知道我们掉下去,多少人会急着找我们?”郑念如立刻也看宗云骞,反驳道,别以为她不知道宗云骞此时会想什么,以为她会为了救命之恩感谢他?
这明明都是宗云骞的错,都说了不喜欢可以走,干嘛来拆他们的看台。
“你昏迷着,我保险起见,先救你——”宗云骞忍着说道,等会他要和她好好谈一谈。他宗云骞一辈子潇洒随性,也见过无数的人间险恶悲苦,自然不会因为一张脸而动摇了自己的坚持。
哪怕,世人漫骂,他都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你瞪我干什么?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掉下来。”郑念如立刻想起掉下来的无助与绝望,想着这一世连上一辈子都比不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难道不是你害得?”
郑念如眼眸微红,那受极了委屈的神情,因为几分的真委屈,而又自认为十分的委屈,瞬间楚楚可怜,眼眶里染着火光的泪珠。
宗云骞撇开目光,他不能动摇。
“不是你的错么?我们本没有邀请你,也知道你心地慈悲,是那乾道寺的菩萨座下的,我们就是自己玩一玩,你非要跟了来,我都差点死了。”
“是我的错。”宗云骞脱口而出,顿时晃晃脑袋,他的什么错,他……
第322章 二更
“当然是你的错。”郑念如愤愤地转身就走,这么晚,她才不要在外面,能早一刻回去她就必须早一刻回去。
宗云骞顿时连话都不想说了,简直不可理喻。怎么都成了他的错,明明是她们穷奢极欲在先,一场的游戏,耗费多少的人力,伤了多少条性命。
“你去哪?”宗云骞突然打住,看着郑念如一瘸一拐已经走出去的身影,顿时开口问道。
“去哪?自然是回去。”郑念如没好气地说道,索性踢掉了只剩下一只的鞋子,提着裙摆沿着沙滩往前走。
“深更半夜,前面就是密林,而且这条河明显不是地灵河,是个傻子也知道等明日天亮再走。”简直是不可理喻。
郑念如转身,见宗云骞坐在火堆前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你说谁是傻子?”不仅不走,还骂她是傻子!
“自然你是傻子……”宗云骞的话还没说完,郑念如弯腰捡起自己踢掉的鞋子,朝着宗云骞扔过去。
“你干什么?”宗云骞愤怒回头,见背上掉落的一只鞋,脸色都青了。
“你可不是傻,不仅傻,还没脑子,没有同情心,一味的……”宗云骞气急,他当日是见了鬼了,才会觉得这郑念如与他遇到的其他女子不一样,有自己的思想,就是正是皇族养出来的蛀虫。“你要是有脑子,怎么不知道,那样血腥的……你干什么?”
宗云骞见郑念如回头,顿时有些心里毛毛的。
“我不知人间疾苦是不是?我一味贪图享受是不是?”郑念如站在宗云骞面前。
宗云骞不开口,难道不是!自己什么样的人……
郑念如一脚朝着宗云骞的身上踢去,还不解恨,直接扑在宗云骞的肩头狠狠咬去。
“你,你住手——住口——”宗云骞气急败坏,伸手就去推郑念如,郑念如那半湿半干的衣衫贴在身上,男子碰到的一瞬间裂开收回了手,赶忙要逃。
郑念如抓起地上的泥沙朝着男子的头上扔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宗云骞大喝一声,拍头上的灰。
郑念如叉着腰,气喘吁吁,从没有人说她蠢,没脑子,她就算没有居南一聪明,也没有郑淙元的运筹帷幄,她想要什么,从来都会得到。
“你不仅蠢,而且蠢不自知。”宗云骞终于抖完头发上的沙子,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郑念如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直接抽过去。
“你说我蠢?你凭什么说我蠢,我一个女子能改变什么?能影响整个南郑的运势,还是能救天下苍生。你能么?”你们乾道寺死得一个都不剩,骨气是有骨气,一死就能解决事情了吗?
宗云骞顿时被招呼来的东西抽在肩膀上、背上、后脑勺上,伸手就去抓郑念如的手腕,岂知道女子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抽手,顿时那绣鞋在两个人的手中,互补想让。
“你放手——”郑念如不让,她的鞋,而且他还骂她,从来没人骂她傻,没脑子。
“你放手——”宗云骞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仅无脑,而且不可理喻。
郑念如索性连话也不说了,直接放手,宗云骞没防备,直接倒在了河岸上,那潮湿的沙地顿时将后背弄湿。宗云骞还没来得及撑起来,郑念如已经扑了上来,直接抓起沙土就朝着男子的胸前、脖子里塞去。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郑念如猛不妨那宗云骞一个翻身,直接将她甩了下去。
“你还有没有……”宗云骞脸色通红,气的七窍生烟,“你知不知道这样很难受?”
宗云骞抓起一把沙土就朝着郑念如的脖子里灌去。
“你是不是男人,你欺负女人——”郑念如双脚踢不到,用手去抓,当初与居南一闹开的时候,居南一的那张脸都被她抓花过。
宗云骞只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火辣辣地,宗云骞直接抓住郑念如手腕。
“你住手——”他需要冷静冷静,他跟一个女人说什么道理,跟哪个女人道理能讲通过,母亲不行,就是嬷嬷、丫鬟们都不行。
郑念如动弹不得,却并不表示放弃了反抗,双脚还拼命地踢着。
“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放手——”郑念如气鼓鼓地说道。
宗云骞只想得片刻安静,实在不想让沙子灌满了全身。
“你只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放手。”宗云骞冷静下来,看了一眼郑念如,此时的女子头发更已经乱蓬蓬地如鸟窝,那一张脸也沾了沙泥,却意外的黑的地方黑,白的地方却极白,乌溜溜的眼眸子喷着怒火。
郑念如十分不安分地想要绝地反击,最好杏雨能来一下子将这宗云骞扔进河里去才解她的气。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郑念如冷哼一声,撇过头去,这下不是挣扎了,而是那沙泥在脖颈间让她十分痒。
宗云骞自顾自地说道。
“第一,现在开始,我们好好做在这里等到天亮,就回去,不要单独行动;第二,等回去后,我有事想与端王详谈,不过这事我还是……”
宗云骞突然不动了,郑念如是真痒,那衣领在不知不觉已经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隐隐可见那一弯沟壑。
宗云骞别看脸,放了双手,连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也尽数放弃,站起身,重新回到火堆旁,坐下。
郑念如疑惑地起身,看了一眼四周,也没人啊,那他见了鬼的模样。
“说什么?”郑念如也坐在了火堆旁,不是别的,有点冷,这时候冷风一吹,就更冷了。
“没什么。”宗云骞僵硬地回答道,或者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曾经脑海中的记忆无缝对接刚才的画面,侵占了他所有的脑容量,吞噬了他的理智。
甚至觉得,他先前的那些想法甚至有丝丝的荒唐。
要多生事端做什么?
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反正在历史的潮流之中,这些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他宗云骞何必要为这些小事驻足,到时候,南郑皇族已经成为过去,她是皇族之后,自然不会有好的下场。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郑念如不得不怀疑,这小子绝对隐瞒着什么大阴谋,要跟她父王详谈?详谈什么?
宗云骞不言语,看了一眼天边,一片黑暗之中隐隐透着一丝的光晕,算算时间,应该快天亮了。
宗云骞侧身躺下睡觉,微不足道的事情,何必破坏了整件大事的进程。
……
“人还没找到?”郑皓元一双乌青的眼眸子,此时恨不得杀人,唯一让他没动手的就是,此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找堂姐的力量。
“殿下,除了发现的一只鞋子,其余的没有任何线索。”侍卫不敢隐瞒。
郑皓元上前一步,抓住侍卫沉声问道。
“就没有别的半点发现?”比如那宗云骞的尸首?宗云骞死了最好,他死了也不能够陪堂姐的命。
“继续找——”端王沙哑的声音带着坚定,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念如不会死的,她才回府这么几日,怎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郑皓元一回头,眼珠子滴滴的落,直接跪在了端王的面前。
“皇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拉着堂姐出来,要不是我……”郑皓元抽自己的耳光子,一众侍卫奴才们立刻也跟着跪下来。
“扶恭,先起来,快起来,先找到再说——”要说错,他何尝没有错,若不是他的主意,让那宗云骞来搅局,又怎么会出事。
端王更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可是现在,他要冷静下来,越没有希望,他就要越冷静下来,他一定要找到念如。
宗圣府的人来的最晚,在郑都的家丁也不多,此时也是摸不着半点头脑,倒是庆国公在河岸上寻了一大圈,终于见到了混在人群堆里的古道、西风。
庆国公一见到古道、西风,古道、西风立刻跪在了庆国公面前。
“老爷,老爷,世子他,世子他……”
“世子在哪里,到底怎么了?”庆国公面红耳赤,在端王面前、在郑皓元面前,他是闹得十分没脸,口口声声说是他儿子的错。
“世子跳下去救朝仁郡主,就不见了踪影。”西风哭着说道。
庆国公眼前一黑,站立不稳,身后的家丁立刻扶住了,跳下去?他是有多没脑子才跟着跳下去,为了那么一个……
庆国公手指着前面的方向,虽然一片河水,但那边正是端王与郑皓元队伍的方向。
还被说成罪魁祸首。
“老爷,世子他水性好,我们看了落下的地方,没有暗礁之类的,世子一定还活着。”古道恢复了理智,立刻说道。
庆国公看向古道,“你说。”
“老爷,刚才太子殿下的人查探过,在地灵河原先东南的方向有一条河流,派人下去查看,果然有一个暗流,而且在西面也发现了两条暗流,直接暗流通向何处,现在不知,但是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回去取地灵河以前的河流图。”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那边找——”庆国公一刻也等不及,不亲眼看到宗云骞,他就放不下新来。
郑淙元的人马已经先一步穿过了一座山脉,朝着下游的方向找了过去。
第323章 一更
夜色凝重,漆黑的夜仿佛要从黑暗中挤出墨汁来,沉闷与绝望的气息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其令、其竹此时走在最前面,身后郑淙元的脚步一步一深,一步一深。
队伍无人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只有脚步声,衣服的摩挲声,脚踩在泥泞里发出的挣扎声,偶尔飘过的几声蛐蛐的叫声,也是强弩之弓,透着疲软的倔强。
其令不知道明日该怎么办?时间拖到越久,希望就越渺茫,那暗流在地下的距离十分长,郡主不善水性,从小怕水,就算是个水塘子都要远远的避开,这掉入水中,其令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郡主的反应。
惊慌、绝望、束手无策,在这样的紧张下,又怎么会想着憋着气通过那暗流,即使幸运地被暗流冲到了下游去,那么活着的几率又有多少?
处置肯定是要处置的。
下去的几批侍卫,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暗流,贻误了最佳的寻找机会,整整两个时辰。
不光是太子府暗卫,文家忠士也凶多吉少,太子殿下想拉人陪葬绝不会手下留情,以四殿下的态度来看,也不会就此罢休。
其令不怕死,郡主活不成,他不敢想象下面会发生什么。
其令突然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神思没发现队伍已经早一步停了下来,其竹跟着郑淙元,停在一处河岸边。
这一处河岸是跨过了金灵山群旁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后发现的,水流湍急,汩汩的河流声响彻山谷,延伸下去是下方平原广袤的沙岸。
郑淙元看着这一条从山脚突然出来河流,心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几名暗卫不等吩咐已经潜入水中,这已经是第四次下水,每四人一组,循环往复,有些暗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知道的也仅限与寻找端王的子嗣,朝仁郡主。
“哗啦啦——”侍卫们在水里快速向前,探了探,并没有期望能发现什么,可是,刚游下去,就看到一件浅色的衣衫被树枝挂在水岸边。
“殿下,有发现——”郑淙元手一抖,甚至没有勇气看过去,知道侍卫飞快地将衣衫捞起,匆匆送到郑淙元的面前。
“殿下,是一件男子的外罩,材质上层,符合宗世子的身份。”侍卫快速说道。
郑淙元的心揪着,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不放下,此刻似乎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是,从卢护私下与他汇报的情况来看,宗云骞与郑念如一前一后跳下,间隔时间不长,发现宗云骞,那么发现郑念如的几率就非常大。
可是……
郑淙元的心越来越沉,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现什么,不敢去想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念如能通过这么长的暗流,活着的几率。
“去通知端王、庆国公等人,只让他们几人过来。”郑淙元开口说道,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话代表着什么意义。
郑淙元说完,继续向前走去,他不敢想,不愿意想,甚至害怕面对。
他怕什么?郑淙元自嘲着,就算是活着,又能怎么样?他能给她安稳如意的一生么?如果真的从了私心,那就是一辈子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郑淙元身体里仿佛分裂出两个人来,一个拼命地、疯狂地想要砸碎自己,砸进这软乱的泥沙里,若是念如死了,他也就埋在这里,与她长眠。可另一个自己却有抱着绝望的一线希望,期望着她还活着,哪怕就此远离他,哪怕再也不相见,只要她好好地活下来,哪怕惩罚他们一辈子不相见。
不,不,若是还活着,他还顾及那些干什么,还一味地看着她痛苦中挣扎,明明想要什么,自己却永远跨不出哪一步么?她要的他从来给不了,他还顾及什么,需要顾及什么,只要她活着,他愿意满足她,哪怕……
……
居南一踩着时间去的太子府,郑淙元派人来说的时间是午夜,说明在此之前,殿下一定有其他的安排。
只是居南一在太子府门前等了许久,也未见大门开,居南一有些诧异,太子殿下一向醉心与公务,如果约他半夜相间,那么半夜时分,定会有人在大门口相迎,如今不仅没有相迎之人,而府内一片漆黑,连半分人的生息都没有。
居南一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去敲了门。
良久,一个脚步声急匆匆地赶来,居南一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这样的情形怎么都不像往日里太子府的作风,这是出什么事了?
“吱呀——”大门被匆匆打开,钻出头来的侍卫手里的灯盏摇晃不定,显然刚刚疾奔而来,连礼仪形态都不顾地就问道。
“有消息了吗?”那侍卫问出口,这才看清门口的居南一,顿时收起了先前的慌张,收回了手里的灯盏。
“居大人,这么晚了……”是殿下让人通知居大人前来的?怎么不见带着人来?
“这位大人,殿下让我午夜前来,说有事相商。”居南一心里觉得奇怪,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禀道,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念头,太子殿下出事了?
居南一虽然不认识眼前的侍卫,也不是平日里开门的其金、其羽等人,但是看服饰,应该是其字辈的暗卫,而太子殿下平日低调,除了其金其羽、其竹其令四人外,其余人几乎很少出现在太子府里。
“是白日里的事?”那侍卫又问道。
居南一心中奇怪的感觉又甚了,“是——”
“哦,居大人,那请回吧,殿下临时有事,今日是不能了。”其亘说着,心中烦躁,到现在没有任何的消息,是郡主还没有找到?
“那下官告退——”居南一见此,告退,离开,没有片刻的犹豫。
大门也很快在身后关上了。
……
端王听到侍卫的话,顿时心一沉。
刚要开口,庆国公已经抢先一步,拉住前来的侍卫。
“你们,发现了?”庆国公不敢问,是活着还是……
“国公爷,只是发现了一些线索,请你们两位先去看一下。”侍卫不敢武断,端王闻言,腿顿时软了。
“什么……线索?”庆国公也面色煞白,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不好的预感。
“郡主死了?”端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开口,郑皓元眼眸子通红,找了几乎一夜,这个时候传来的消息……
“不会的,不会的,你胡说……”郑皓元不接受,他不接受这个消息,他宁愿继续找下去,只要找下去,就有希望。
“端王、国公爷别着急,如今只是发现了河内飘着的衣衫,这说明,郡主和世子极有可能是被暗流吸了过去,太子殿下已经沿着河岸朝下游而去,让属下前来告诉两位一声,这边继续寻找,两位若是……就随属下前去……”侍卫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最后的话。
亲自参加找了一夜,一整夜,而且暗流长且湍急,就算是水性佳的侍卫,从地灵河那边的暗流过来,也差点淹死在水下甬道之中,更不用说郡主那样一位娇滴滴的女子。
这暗卫虽然在郑淙元身边不长,但是心思聪慧,是为数不多几个看出一些秘密之人,此时看着端王与国公爷,也不相劝,只是静静地等着答案。
那端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算是噩耗,他也要第一眼看到念如。
庆国公也点了点头,他不相信,他怎么也不相信,他天之骄子一般的儿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死在这里,一场意外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我也要去——”郑皓元又怎么能不去,上前一步,一脸坚定,他一定要去,他一定要看到堂姐。
“那各位请跟我来——”侍卫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此时没有多余的话,他相信端王他们也不想听到多余的话。
端王跟着太子府的侍卫,,这才慢慢地得知,脚下这一片山脉下面的暗流,就是地灵河底下的暗流,原来这么长,端王知道郑淙元是个办事稳妥之人,此时喊他们去,一定是有了一些推测。
端王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的念如……
他这个苦命的女儿,怎么会如此命苦,在宫里被关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如娘,他……
郑皓元已经小声地哭了出来。
“端王,我儿今日为何会来这里?”庆国公已经忍不住了,他虽未清楚这其中究竟是如何,但是,明显是一郑皓元与郡主前来游玩的事情,宗云骞为什么要来,还不是因为那郡主,要不是那郡主,宗云骞怎么可能来这一趟。
端王冷眼看了庆国公一眼,挥挥手。
“庆国公,以前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咱们各自把人接回去,如今就安安静静地……”端王没了声音,他苦命的女儿,他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为何要报应在念如身上。
庆国公心气起伏,是,就算是死,也清清白白的,不能让害了儿子的人葬在他们宗圣家的祖坟里。
第324章 二更
侍卫的速度很快,端王、庆国公等人纵然十分疲惫,此时也像是忘却了疲劳一般,跟着侍卫,也不用人扶,直接穿过了山脉,来到了发现外套的地方。
“太子殿下已经寻到了前面,留属下等人在这里等王爷、国公爷,各位快随我来吧——”侍卫不等端王等人情绪发泄,立刻带着人就沿着河岸走。
此时,天色已渐渐地开始蒙蒙亮,端王接着微弱的晨光,依稀可见这一条河流,并不宽,水却不浅,脚下一个踉跄,郑皓元及时扶住了。
“皇叔——”郑皓元压抑的声音带着哭腔,一下子将情绪渲染了开来。
庆国公眼眶子红了红,一瞬间想起他这个自小不听话的儿子来,这一趟郑都之行,他这个儿子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关,他甚至儿子的秉性,一定是有着什么筹谋,所以才会亲自去端王府。
可是现在,一切都是白搭。
“王爷,太子殿下就在前面——”就在这时,侍卫突然开口,端王立刻抬头,抢先就要出去,庆国公身子已经先一步跨了出去,两人顿时撞在了一起。
端王冷哼一声,给了庆国公一个白眼,庆国公不敢示弱,就算是死,他儿子以后也不会与这个朝仁郡主有任何的关系。
三人朝着郑淙元的方向奔去,郑淙元站在河岸上,一尺来高的河岸下是一整片沙岸,因深秋河水干涸,露出一大段的沙岸来。
“扶训,念如她……”
“太子殿下,云骞他……”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郑淙元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沙岸,端王与庆国公顿时望过去。
“堂姐——”郑皓元惊喜地叫出声。
沙岸上,宗云骞背着郑念如缓缓地朝前走去,因晨光只是刚刚起白,两人并没有发现站在河岸上的人,而是缓缓地向前走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接人——”郑皓元跳起来,但是郑念如活着的消息已经冲淡了其他的一切。
郑淙元面色冷漠,一句话也不想说。
“念如——”端王跟着喊出声,寻了一夜,终于有了结果。
庆国公已经滑下了河岸,朝着宗云骞的方向而去。
“扶训,皇叔不知道该怎么谢你。”端王十分感动,若不是郑淙元,说不定……
“皇叔,是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郑淙元慢慢地说道,仿佛先一刻的发咒毒誓都是一个笑话一般。
“哎,哎,扶训,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都一夜了,断不能再让你……”
“王爷,快将郡主送回去才是要紧的,马车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得先出了这里。”其金上前来,此时催殿下走,殿下已经很不好受。
端王闻言,更加感动地点点头,他糊涂了,还是扶训办事缜密,想得周到。
郑念如立刻被人从宗云骞的背上扶了下来,那些人也不与宗云骞多搭理一句,端王的速度没有这些暗卫快,只接到半路,一见到郑念如就紧抓了念如的手。
“念如,念如,回来就好——”
“堂姐,堂姐,你有没有事?”郑皓元眼底一片乌青,此时脸上乌漆嘛黑,只有那声音半分不假。
“父王,我没事——”郑念如刚说着,就看到河岸上那个熟悉的身影,郑淙元来了?
也是,旁边的侍卫不少是熟脸的,其羽也到了郑念如身边。
“郡主,大夫马上就到。”郑念如点点头,自然知道,这个时候,郑淙元不会过来,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论如何都没有理由过来。
庆国公拉着自己的儿子,上下都仔细打量了一番,相比于郑念如这边队伍庞大,宗云骞这里只有庆国公自己带来的几个家丁,但庆国公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父亲,让您担心了,是儿子不孝。”宗云骞开口,给庆国公行了一礼。
“你——”庆国公瞪了儿子一眼,如今见眼前的宗云骞几乎毫发无伤,庆国公的气又上来了,他竟然为了那个女的跳了下去,“你做任何事都要想着点我们宗圣府,你可是我们宗圣府的……”独苗。
宗云骞不开口,并没有说什么的,醒来的决定此时又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云朵,无力且又可笑。
“父亲,先回去吧——”宗云骞说道,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庆国公想要再说什么,可是一想到刚才的画面,还能说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他宗圣世家的子嗣自然不能是忘恩负义之人。
“郡主——”
“郡主——”此时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郑念如的那些婢女们,也是一夜未睡,这个时候喜极而泣,连忙代替了那些笨手笨脚的侍卫。
“郡主,我背你。”杏雨立刻说道,心疼地看着自个郡主,衣衫脏污,头发凌乱,云娘已经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郑念如的身上,眼眶子通红的。
“王爷,您坐后面那辆车,太子安排的大夫马上就到,您放心,有拂冬照顾着,郡主没事。”其竹立刻拦住了要与郑念如坐一辆马车的端王。
端王闻言,顿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他是关心则乱,毕竟这么大的女儿,他在肯定不方便,于是点点头,朝着另外一辆马车而去。
“皇兄——”郑皓元此时见到郑淙元,有些怕,这皇宫里他旁人都不怕,却有些怕郑淙元的,此时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在郑淙元的面前。
郑淙元看了一眼郑皓元,虽然想捏死郑皓元的心都有,但是看在他亲力亲为找了一夜的份上。
“回宫去吧,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好想一想怎么解释吧——”郑淙元说着,目光依旧没离开前面的马车之上。
郑皓元想等郑念如一起走,可是又不敢开口,等了片刻,又被郑淙元的人催着,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端王府的人也在其竹的提议下,先走一步,会府里照应去了,这地灵河围了整夜的人,半个时辰之内就已经撤得一干二净。
“郡主,您再忍忍,等到了府里,就洗澡。不,先喝一碗热热的姜汤,云娘带着人先回去准备了。”拂冬说着,看了一眼马车的内饰。
拂冬是个心细的人,立刻看出这马车与其他的马车并不同,一下子猜出这是太子殿下的车,可却也不是平日里太子殿下常用的那一辆,那一辆郡主和她都坐过,这一辆却更加的规格高。
拂冬细心地帮郑念如梳着头发,长长的发散在腰际,一根簪子都不见,都散落在河里,顿时心疼自个郡主又遭了那样大的罪。
郑念如愣愣的,在拂冬面前也不必装可怜。她有些搞不通宗云骞了,继而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宗云骞若是提出退婚,她又该如何自处?
回宫的可能性不大,这是这一桩婚事最大的好处。可是也仅此而已,就算是日后她这个父王会供着她不愁吃穿,但也不会任由她这样下去的。
这样的结果,只会是催着她找一个清流的门户低的官员,这一辈子居南一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婚约,而居南一似乎比上一辈子更受重视,更得郑淙元的赏识。
似乎也只有如此,总不能真的以为那南门宇是最后的底牌?
这一世的路数与前一世已经不一样,所以南门宇能不能成事还说不定。
“郡主?”拂冬小心翼翼地喊着,已经是第三声,可是眼前的郑念如没有半点反应,拂冬眼眶子慢慢地红了,郡主这是吓傻了?
郑淙元在车外,内心纠结着要不要进去,其令其竹早已经将人赶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心腹,可是,一想到刚才在沙岸上看到的那一幕,郑淙元就不想进去。
一想到,以后可以有另外一个男人正大光明地拥有她,光明正大地背着她……
郑淙元的心开始翻涌,恨不得全身的血肉都但翻涌着。
“郡主?”拂冬的声音又高了些,带着焦急与惊慌,郑念如还是没有反应,郡主这是吓傻了?
郑淙元微微拉回思绪,就听到拂冬再一次喊郑念如。
“郡主,你别吓我!”拂冬已经准备去拉郑念如,车帘一瞬间掀开,那高大的身影带着河岸水的气息,又有着男子身上独有的清冽之气,没有半点犹豫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儿。
拂冬目瞪口呆,想要开口,下一刻却低下头去,更是认命地让出了地方来,手指颤抖着,端王他们,他们还在外面,这要是……
“别怕,我在,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郑淙元的声音沙哑,温和地犹如面对着最珍贵的宝贝。
他刚才在想什么,他刚才……
郑念如回过神来,她是极其不愿动脑子的人,一动脑子就转不过来,头疼,又因为折腾了一夜,更疲惫。
“太子哥哥。”郑念如声音一出口,就已经哭了出来,怎么没有委屈,一晚上的委屈,只有在郑淙元面前哭出来,才更有意义,才会让她兴平气顺。
郑念如动着,裙摆杂乱下露出那一双光着的脚丫来。
郑淙元一见那光着的脚丫,脚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顿时呼吸顿住。
他,他还在意宗云骞背着,他怎么不自己去死。
第325章 一更
“太子哥哥,我差点就死了。”郑念如哭着,不是假哭,她真的快死了,掉进河里的一瞬间,她被巨大的水花砸的头皮发麻,四肢根本就使不上力。
好在她是会水性的,前一世里,居南一为了让她学会游泳下了不少了的功夫,还说她命中有水关,极有可能是因水而死,所以她学了,也算是十分精通。
那就算如此,郑念如依旧是懒,这一世的手脚越发的懒,除了能勉强挣扎出水面,郑念如竟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郑念如牢记着在水中一定要放松的诀窍,可谁知道刚挣扎出水面,宗云骞砸下来的巨大水花一下子又把她给沉了下去,这一次想要再浮出水面,就根本不可能了。因为郑念如发现脚底下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要将她吸进去。
所以,郑念如说,宗云骞害了她,那是半分都没有冤枉的。
“我知道,我知道。”郑淙元心痛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低下头,抓起郑念如的脚,郑念如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因为一夜河水的浸泡,此时皱皮、脱皮,还沾着河岸的沙泥。
郑念如顿时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一双玉足的问题,顿时就要缩回去。
“别动——”郑淙元心更痛,从袖子里拿出丝帕。
“太子哥哥,不用了,我回去洗了澡,再擦些……”郑念如一边说着一边执意要收回自己的脚。
郑淙元不让他动,而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双脚上,手里的丝帕慢慢地擦着上面的沙泥,细微的伤口也跟着一个个陈列在郑淙元的面前,不大,却足以让郑淙元心痛。
拂冬立刻递上去一块湿布巾,郑淙元接过,依旧慢慢地擦着。
郑念如愣愣地看着,她原本想扑上去,趁着郑淙元的心疼、怜惜,能更多的时间占着那怀抱,能到端王府门口都不让他下车。
可是,此刻看到郑淙元如此认真的神情,那眼眸子里的心痛是真的心痛,郑念如没有了往日的快感,心也跟着惴惴不安,
郑念如突然不敢抱了,不敢去消费郑淙元的真心。
郑淙元此时一心一意都在眼前的这一双受尽了委屈的脚上,他记得她的脚,光脚踩在木板上,每一个脚指头圆润可爱地让人感叹老天的偏爱,而在他的羽翼下,这双脚,这双脚的主人依旧会受伤,是他的无能,更是他的大意。
端王没有护卫,他应该早就想到,端王这么多年见到念如的次数比不上他以往一个月见的次数,所以,端王就算是有那颗心,又怎么知道怎么照顾好她。
她的小脾气、贪玩、做事瞻前不顾后,不是一两个杏雨跟着就能平安无事的。
郑淙元自责,手里的动作就更认真了,擦出虔诚神圣的感觉来。
郑念如就更加不敢动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郑念如本来觉得,这么长时间,她有多少话,多少委屈,多少的抱怨,会喋喋不休,会哭的抽抽噎噎,可是现在,郑念如不想哭了。
这样安安静静的,郑念如突然觉得也不错。
马车缓缓地向前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郑念如也不知道男子要擦多长时间,索性也不管了,找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靠在了郑淙元的身上,任由着身子随着车子的摇摆,男子的动作而摇摆着。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端王着急不安地等在门口,云娘、杏雨也早早地备好了衣服在门口等着。
云娘刚掀开车帘,看到郑淙元的一瞬间,差点没被吓地叫出声来,本能地要关上车帘,可是云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硬生生地没有放下车帘,将杏雨手里的披风与鞋子递了过去。
“郡主,外面凉,您先披上披风,再出来。”云娘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自个郡主还靠在太子殿下身上,这要是被端王发现了,郡主还想活吗?她们还有命活吗?
郑念如刚醒,有些不想动,一夜的疲惫和虚弱,让她更加依赖这个怀抱。
端王等急了,这么慢,是不是不舒服?
其令立刻跳了过去,拉住端王。
“王爷——”其令先是行了一礼,成功地利用身高的优势遮住了端王的目光,“大夫说了,郡主的情况不算太好,这两日要好生休养,午后大夫还会再来一趟,开的药,太子殿下已经着人去取,稍后送到王府来。”其令说着,又上前一步。
“王爷——”端王皱眉,他现在心思都在念如心上,谁想听其令说些什么。
而且,那郑淙元怎么回事,他放心地让郑淙元的人送念如,怎么半路上自己就先回去了?早知道,他亲自带着念如回来。
“王爷,殿下说,此事就算是宗世子的错,王爷且先耐住脾气,毕竟宗圣世家的身份在那里……”其令说着,果然见端王皱眉,气从肚子一瞬间到了胸口,没到喉咙,那也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此事本王自有分寸。”端王冷哼一声,郑淙元什么意思,他还要猜吗?真以为是他的女儿巴着这样的人家不放,宗圣世家又怎么?当初若不是他庆国公亲自上门,他根本就没想过……
“是,王爷。”其令见目的达到,马车的帘子也慢慢地打开,郑念如扶着杏雨缓缓地下车,拂冬跟着下来,云娘根本就不敢让开身,生怕端王会看出些什么倪端来。
“让父亲担心了。”郑念如走到门口,还是乖巧地跟郑伯定说道,郑伯定顿时鼻子一酸,他女儿这么懂事乖巧,怎么就遇到宗云骞这个混不吝的。
“快进去,拂冬、念夏,快扶郡主好好回去休息,别被风吹着。”郑伯定说着,拍了拍自个女儿的肩膀。
“郡主,快走吧——”云娘恨不得自己让自个郡主消失在大门口,那么身后太子殿下的队伍就会赶紧离开,多呆一秒,都会有暴露的危险。
……
这一早,整个郑都私底下都悄悄地流传着一些消息,况且,昨日的动静又不小,出动的侍卫几乎没有避及任何的势力,且声势浩大。
可是世家们打听了半天,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原本准备今日回封地的世家,悄咪咪地偃旗息鼓,准备先停下,按兵不动再说。
而朝廷上,也因为今日太子殿下没有上朝,更是惊诧不已。
居南一隐在一群官员之中,没有混在官员里谈论,别的官员有意无意套话的时候,也始终不发一言。
“居大人,昨日您可是去过太子府,就未曾听到一点点的消息?”与居南一处的比较好的官员,此时也忍不住好奇,知道居南一口风紧,一般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只是,此事太过蹊跷,没有半点风声,今日也不见半点动静。
“陈大人,下官昨日的确去了太子度,只是在太子府大门就回了,连太子府都未曾跨进去一步,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鬼影之事?不像,若是鬼影之事,他如今掌管着火令队,太子殿下第一个喊的就应该是他才对。
处理世家?也不可能,若真是暗中处理了哪个世家,那么要的就是杀鸡儆猴的效果,不至于半天没有半点动静。
所以,居南一思来想去,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与昨晚太子殿下的行为对得上。
“居大人,下官倒是听闻,西北疆似乎出了点事,说是一处的边防破了,夏将军连书三封,请朝廷增援,你可知此事?”陈大人凑近些,悄声与居南一说道。
怎么样?我都把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你也应该告诉一些你知道的,才是礼尚往来的相处之道。
居南一知道这件事,只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大有一网打尽的意思。
但这些日子,太子殿下的确对西北疆关注许多,甚至,居南一发现,除了他的火令队,对付西北疆的局势,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的安排。
当然这些,只是居南一的猜测。
“陈大人,你知道,下官只是一个从下面上来的清官,又哪里有那么多的门路知道这些消息,倒是多谢陈大人告诉。”
居南一语气平和,仿佛是一个油盐不进的石头一般。
“也对,也对,居大人,下官不也是,一样一样。”陈大人呵呵一笑,想转过去找其他人互换消息,却发现,似乎除了居南一,再也没有其他能知道消息的人。
而各世家大族的议论就更加多了,更有两个世家的家主已经悄悄地到了太子府,表忠心之外,更是一脸惶恐不安地交代了一些东西。这一切都在私底下进行的,表面上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夏芝芊一早就跪在了太子府的门口,带着自家收到的两封大哥的亲笔信。
“夏小姐,您先回去吧,太子殿下真的不在。”其亘不敢将人放进来,因为太子殿下真的不在,尤其是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大人,事出紧急,小女也是不得已为之,还请大人转为禀报,小女要亲自见到太子殿下才行。”夏芝芊坚定地说道,大哥的信中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事态严重,容不得她顾忌小女儿的心思,而且,自从上次见到太子殿下后,那个身影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晃悠。
第326章 二更
“夏姑娘,太子殿下真的不在,你可以明天来。”其亘有些急,此时殿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况且,你一个女孩子跪在太子府门口,的确不好看。
“太子殿下——”其亘突然惊讶地喊道,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夏芝芊一回头,太子府跟前已经是一大群人,马车上的男子掀开车帘下来,那记忆中虚幻的身影立刻在眼前有了实质性的展开。
夏芝芊立刻上前一步,决裂而坚定地跪在了郑淙元的跟前。
“太子殿下,民女有家兄从西北疆传来的亲笔信函。”夏芝芊立刻说道,双手高举手里的信封,双手颤抖却不退缩。
郑淙元微微皱眉,西北疆的折子他已经收了三封,信里写的什么,他也大概清楚。
“进来吧——”郑淙元沉吟片刻,因为一夜的紧张有了松弛,而此时心情也不错,竟然不觉得疲惫,完全没有一夜未曾休息的疲态。
其令、其竹闻言,又不敢劝,只是底下的人已经忙了一夜,此时已经都恨不得直接躺地上就能睡着。
郑淙元袍动,地上的夏芝芊微微一愣,连忙起身跟上。
其令其竹叹一口气,还是挥挥手,让底下的人赶紧去休息,只留下几个得力的守在书房。
暗卫们散去,其亘悄悄问了,才知道人找到了,结果是好的,怪不得太子殿下有心思处理公事了。
“殿下,大哥说,官中的信有的消息他不方便说,所以遵从殿下的旨意,走的是家信这一条路。”夏芝芊不敢看四周的环境,但是一进大门,不是上一次的路,只是穿过一个小的花园到,像是见客的外厅,也比上一次宽敞了许多。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其令从夏芝芊手中将信取了过去,交到郑淙元的手上。
郑淙元展开信,信是加密过的,就算是被截获了,也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信。
郑淙元看完信,脸上神色平静,随即将信在火上点燃,看了一眼夏芝芊。
“多谢夏姑娘,这封信送的很及时。”郑淙元开口。
夏芝芊心里一暖,依旧不敢抬头。
“能帮到殿下,是民女的福分。”夏芝芊立刻说道,虽然她不知道哥哥写了什么,但有了这条通道,她是不是时时可以见到太子殿下?
夏芝芊不敢想后面的事情,她似乎隐隐听到太子殿下婚约的事情,自问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但是,就算是侧妃,就算是……
夏芝芊觉得,只要是太子殿下,她并不在乎到底是什么名分。
“其令,派人送夏小姐回去。”郑淙元说道。
“殿下——”夏芝芊立刻抬头,再看到那一张玉树兰芝的面孔时,又瞬间低下了头。“民女觉得您的侍卫送民女回去,太过显眼,不如民女自己走回去,既不起眼……”
“夏姑娘有心了。”郑淙元开口,的确是自己累了,点了点头,示意其令将人带出去。
其令正要走,外面已经传来了嘈杂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有客——”其羽的声音从外面由远及近传来。
屋内的所有人都一愣,连地上的夏芝芊也一慌,皇后娘娘,萧皇后?太子殿下的生母?
夏芝芊顿时有些慌,可是没有人给她避开的机会,人已经进来了,黑压压一屋子的人。
“扶训,昨夜发生什么事了?”萧皇后一看到郑淙元就开口问道。
昨夜事发突然,郑淙元调派人手十分突然,自然瞒不过萧皇后的耳目,其令立刻低头,没想到萧皇后一早就过来质问,给他们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夏芝芊更是惶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倒是萧皇后身边的嬷嬷第一个发现屋内还有个女子,顿时悄悄地拉了拉萧皇后的衣袖。
萧皇后一愣,也发现了夏芝芊,而夏芝芊正准备出去,此时就站在萧皇后的跟前,跟着众人跪了一地,根本就没有朝角落里缩一缩的机会。
“这位是?”萧皇后顿时觉得昨晚的事情没那么好奇了,郑淙元的院子里多了一个女人,这才是稀奇的事情,她的耳目虽然知道郑淙元一些事情,但是郑淙元的府里简直滴水不漏,萧皇后甚至怀疑,她知道的都是郑淙元想让她知道的。
“民女夏芝芊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福。”夏芝芊立刻开口,往日里叩见皇后娘娘也是在一众人之后,这一次,就在萧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这种认知让她瞬间瑟瑟发抖,不敢逾越一步。
萧皇后顿时闭了嘴,好奇比疑惑更甚,看着这姑娘的衣着,不算是十分精细的。但是郑淙元的脾性也是如此,萧皇后的眼里多了一分柔和。
实在是这么多年,萧皇后已经意识到,郑淙元的这个婚姻大事是个问题,她送来的那个至今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一次传召都没有。
“起来吧,夏家?哪个夏家?”
“回禀皇后,民女是九牧世家夏家的。”
“哦,九牧家,不错,平身吧。”萧皇后有意要看看夏芝芊。
郑淙元没开口,不知道萧皇后的意思,也并没有往任何一方面去想,其令倒是有些急。
“谢皇后娘娘。”夏芝芊起身,竟然装着十分的镇定,后背已经都是冷汗,但是,夏芝芊一想到,若是她想的是郑淙元身边的位置,那么,以后见萧皇后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顿时间,人已经镇定下来。
萧皇后已经萧皇后身边的嬷嬷眼底里透出一丝的赞赏来,是个乖巧坚毅的孩子。
“母后,你来有事?”郑淙元不想浪费时间,开口说道。“夏姑娘,你先退下吧。”
萧皇后本还想开口,见郑淙元一本正色,知道有事情,这才没开口。
其令终于松了口气,将人带了出去。
“母后是为了昨夜的事情来的吧?”郑淙元开口说道。
萧皇后点点头,不是她不相信郑淙元,只是郑淙元一向稳重,只是昨晚的事情的确有些张扬了,估计都城稍微有些耳目的,都听到了动静。
“母后,昨夜事出突然,但也证实了羽生法师的推断,那些人终于露出动静了。”郑淙元面不改色说道。
萧皇后闻言顿时一愣,看向郑淙元。
“这么快?”
“不仅快,而且从西北疆的动静来看,他们这次一定会有大动作。看来那个预言早已经在鬼灵壑传开,所以西北疆边境也是一直试探着。”
第327章 一更
萧皇后闻言沉默,羽生法师的预言她不是不信,南郑国皇族会被一个鬼怪一样的鬼灵壑给灭了,笑话,他们南郑建国还没到百年,火奕法师不是还预言我南郑皇族有六百年之基业。
“扶训,那昨夜里……”萧皇后虽然如此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母后请放心,都城里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西北疆那边,鬼灵壑之人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大行动。”郑淙元开口说道。
萧皇后点点头,郑淙元做事她放心,若是真有危险,除了郑淙元也无人能救南郑国。
“好了,既然无妨,我也不管你具体做了什么。只是,那九牧家的夏小姐,你觉得怎么样?”萧皇后突然问道,比起这些事情,萧皇后觉得郑淙元有没有子嗣也很重要。
郑淙元闻言,顿时知道了萧皇后话中的意思。
“母后,夏小姐这边我有另外的安排,如今西北疆之事为重。”
萧皇后闻言,也不强求,也不急于一时,等西北疆的事情解决了,再提也不迟,她还没见过能进入郑淙元前院的女子。
萧皇后也不废话,问晚了自己想问的,带着人就离开了。
身边的金嬷嬷小心翼翼地扶着萧皇后上车。
“金芳,你觉得那女娃子怎样?”萧皇后的心思还在那夏芝芊身上,记忆中怎么没见过这女娃子?宫里的宴会,九牧夏家如今是重臣,也应该会参加。
“皇后娘娘,奴婢说句托大的话,这位夏家的小姐性子沉稳,是个好娃子。”金嬷嬷笑眯眯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样小的事情,又何必麻烦太子殿下,您有空了,将夏家夫人召进宫里去,问问夏夫人的意思,也不用全说开了,夏家哪有不感恩戴德谢恩的。”
萧皇后点点头。
……
郑淙元等人一走,身子立刻晃了晃,其令顿时面色一变,上前一把扶住自个殿下。
“殿下,您一夜未曾休息,还是先休息一下。”
郑淙元缓地呼吸平稳,点了点头。
胡管家急匆匆地赶了来,其令已经从书房里出来,示意世子已经睡下了。
胡管家跟着走。
“胡管家,郡主那边我准备了一份东西,走的明面上,让其羽送过去。殿下这边……”
“还是胡管家想得周到。”其令立刻说道,“只是殿下刚睡下,已经一夜未曾休息,若是殿下还有什么,让人再走一趟就是。”
胡管家点点头,也是,就是皇后那边的人,有些麻烦,想处理掉,可已经意外了一个,再一个意外,只怕皇后娘娘就要怀疑了。
但是那个叫月珂的姑娘,倒是出乎胡管家的意外,行事低调,若不是他自己留意,几乎就没发现她向宫里传消息的途径,只是,发现了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皇后娘娘的人。
这是其一,只是太子殿下长久以往,总会让人发现问题,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已经传来的太子妃人选南门世家的小姐。
虽然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人选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就要定下那一位了,这太子府以后。
这位南门世家的小姐,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这位南门小姐,胡管家悄悄地打听过,是个有手段的人,若是太子殿下还是执意如此,那么以后暴露的危险就更大。
胡管家想着又摇摇头,对于前面的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文赞匆匆被传进宫里去,刚踏进晨合殿,却没料到文贵妃竟然也在。
文贵妃自然在,不仅在,还发怒了殿里一众的奴才,被打的被打,被训斥的训斥。
文赞见此,脚底抹油正准备溜,文贵妃就已经看到了他。
文赞颤颤抖抖,想溜不得,只得转过身来,一脸笑嘻嘻地朝着坐在主位上的文贵妃走去。
“拜见贵妃娘娘——”文赞恭敬地行了一礼,四殿下这是要害死他啊。
“文赞,你怎么来了!”文贵妃发怒了奴才,此时气消了一些,一晚上没回来,她今早才知道,晨合殿的奴才简直要无法无天。
文赞一听,赶紧跪下,看了一眼郑皓元,要他来干什么,赶紧给个明示啊,文赞不敢回话,昨晚的事情他知道一些,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听说郡主已经找到了。
可关键是,文赞不知道贵妃娘娘知道多少啊。
“启禀贵妃娘娘,侄儿是不放心四殿下,所以一早来看看。”文赞说的磨轮两可,希望不要拆穿才好。
郑皓元看了文赞一眼,说话小心些。
“不放心?这么说,你是知道扶恭昨晚上一夜未归的事情了,跟你在一起?”文贵妃皱眉,开口问道,毕竟是自家侄儿,而且,文赞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是脾气难得的不错,且平日里也十分会说话。
文赞一听,心下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贵妃娘娘这是不知道?
“娘娘,您别着急,四殿下并没有做什么坏事,昨夜我也在,昨夜的事情不仅我在,太子殿下也在,还有庆国公国公爷,我父亲也在。”文赞立刻说道。
文贵妃闻言,既然如此,扶恭怎么不亲自说。
郑皓元立刻一个警告的眼睛丢过去,小心点,别把朝仁郡主说出来。
文赞不知道该怎么编了,但是文贵妃不喜欢朝仁郡主,他是知道的,但是昨天的事情,文暂是知道的,郑皓元到金灵山设猎场他也参与了的,昨天若不是文康公派他有事情,他也会去的。
所以一整晚找人,文康公虽然不知道找什么,但是文赞隐隐约约猜出了,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但好在他父亲不知道。
文赞立刻有了主意。
“贵妃娘娘,四殿下不跟您说,这是因为太子殿下不想让此事传出去。”文赞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的奴才,欲言又止。
文贵妃闻言,对于自个侄儿自然比旁人更多一份信任,挥了挥手,奴才们都出去了,晨合殿的奴才们也松了一口气,悄咪咪地都退了出去。
“到底什么事?”
“具体的侄儿也不清楚,昨日我与四殿下是帮了太子殿下的大忙,就连太子殿下也感谢了四殿下,只是这事情具体什么情况,侄儿也不清楚,大约猜测与那混进都城里的鬼影有关。”
郑皓元皱皱眉,扯什么鬼影。
第328章 二更
文贵妃看向郑皓元,眼底有了些心虚,似乎扶恭想要解释过,但是……
“娘娘,四殿下性子直,又重义气,答应了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说的,还好侄儿来了,不然,四殿下无辜受冤,到时候心疼的还是娘娘。”文赞见此,立刻又说道。
“那也该派人回来禀报一声,这么大的事情,你才多大,能……”
“娘娘,娘娘……”文赞立刻去扶文贵妃,搀扶着就往外面走,“侄儿比四殿下虚长几岁,但都是差不多年纪,侄儿会好好与四殿下说的。这一大早,娘娘可别误了听经。”
文贵妃闻言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立刻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文赞松了一口气,再返回晨合殿,早已经不是先前紧张的气氛了。
“文赞,你过来——”郑皓元迫不及待地招手。
“四殿下,下次有事先让人在门口好歹给个暗号,我也好准备啊。”文赞现在心里还怦怦跳,刚才的话不值得细推敲,只因为有太子殿下,还有庆国公,这些正经人的人,文贵妃自然不会想偏。
“我找你来,又不是为了这事。”郑皓元不在乎地说道,满不在乎地带着文赞就往自己后院走。
“四殿下,这是去哪?”文赞虽然来过几次晨合殿,但是只在前殿,后院一般是内眷所住,只是郑皓元还小,自然没有内眷。但是没有内眷,文赞也觉得自己去不合适。
“跟我去挑些东西,你找个机会送到端王府去。”郑皓元也不绕弯子,他想过了,这事情闯的祸大了,端王一定更不喜欢他了,就算是端王出现之前,苍耳赶紧耳提面命地说了两句,要他必得十分痛心,用苦肉计争取端王的同情。
可是现在郡主已经平安无事了,端王细想想,一定觉得他做事不靠谱,而且关键的是,宗云骞那小子竟然也活着,一点也不靠谱。
“别,别,四殿下,这事你不成,我也不成,我可是在端王面前除了名的。”文赞立刻摇头,他不去,别又让端王给打出来。
郑皓元一把抓住文赞。
“文赞,这忙只能你帮我了,不然,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郑皓元说着,神情落寞,尤其是看到宗云骞和郑念如一起出来,只是郑淙元的人先找到,若是他的人先找到,他绝对会先解决了宗云骞。
文赞:……,他还能有拒绝的权利么?
郑皓元见此,赶紧拉着文赞进了库房,说是库房,简直把文赞惊呆了,这,这么多……
“没有合适的?”他也觉得这些东西俗气,配不上堂姐。“现在时间紧,想找些新奇的不能够,先看看能不能挑些入眼的。”
“这,这还不入眼?”文赞颤抖地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个茶杯,手指都在发抖,生怕掉了,他赔不起。
“这都是你的?”文赞顿时觉得自己渺小了,不愧是四殿下,是南郑皇族的皇子,这么多宝贝。
“还有二皇兄的。”郑皓元眼神黯淡了一些,但没有隐瞒,只是母妃将二殿下的东西都给了他,还有许多都没来的及查看归点,依旧扔在库房里。
“那成,我给四殿下挑几样,四殿下,您知道的,我这眼光还是可以的。”文赞说着,目光落在那一件件木盒上,随随便便一打开,就是一件稀世珍品。
一刻钟后,文赞已经迅速地挑了几样礼物,郑皓元觉得太少,文赞又忍着心痛、头痛又挑了几样,满满当当的盒子,郑皓元依旧十分忐忑,大有将整个库房搬过去都觉得不满意的神情。
“四殿下,这送礼也有技巧,多了,反而让人不敢收,这是为表歉意,是要给端王明白你的诚意,我觉得这些已经十分恰当。”况且里面还有两方十分好的砚台。
郑皓元听完,这才点了点头,文赞带着东西出了宫。
……
文莹的母亲,文康氏此时等在文府的门口,她打听清楚了,这个时候,文大夫人要从宫里回来,这个事情,她没有别的而法子,只有让文大夫人出头,她苦命的儿子,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了,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文康氏也不梳妆打扮,穿的也是一声素衣,哭肿了的核桃眼,就连门口看门的也并未认出来。
那文康氏也不叩门,只坐在台阶前的一座石头山。
这文康氏是个有主意的,打听了是禁林御里的人动的手,虽说是擅自脱岗,可得罪的也只是一个端王的子嗣,怎么能与文家有四殿下相比。
文康氏不甘心的同时,每每一闭上眼,儿子的身影就在脑海里晃悠,她吃不下睡不着,她一定要给自己儿子寻个公道。
哪怕,哪怕就是撕开脸皮,她也要让众人都知道端王的嘴脸。
文康氏想着,她不能硬来,首先要博取了文大夫人的同情,当初的缘由她也托人问了清楚,况且那日看到的人众人,不必她费劲,只要花些钱,他的儿子就算是有过错,也罪不至死。
文康氏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却有六七成的。
文康氏耐心地等着,就看到轿子慢慢地来了,文康氏顿时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就准备上前。
他刚丧儿子,此事就算是放肆一些,以她与文大夫人的交情,也是可以放肆一回的。
“大夫人——”文康氏立刻扑了上去,眼泪已经一瞬间出来,一下子拦住最前面的轿夫,U哭喊着拉住了轿夫的轿子。
“干什么?”轿夫大喝一声,什么人这么大胆。
轿帘掀开,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外面。
文赞一愣,这人他认识,不是经常在母亲跟前行走的……
叫什么来着?
文康氏一愣,见是文赞,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策,这娇子明明是大夫人的。
“文少爷——”文康氏一咬牙,不管了,已经放下了身段,怎么也要继续下去。
文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到底见过几次,也并没有发作,而是让人停了轿子。
“你是康嫂子?”约莫是叫这个名字。
文康氏一听,文赞竟然记得她的名字,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文少爷,您也为我做主啊,文凌,文凌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文康氏哭着,文少爷也好,说不定文大夫人马上也到。
第329章 一更
文赞平日里倒是性情温和,今日里因手上这件麻烦的事,有些麻烦,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女子在前面吵吵闹闹。
“别忙,你且先说说。”文赞还是耐着性子开口。
“文少爷,文凌你认识的,在禁林御当差。可是,昨日,昨日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了。”文康氏说着,哭嚎了起来。
文赞一愣,他并没有听说此事,但文凌却是知道的,也时常在文府露脸。
“文凌死了?”谁做的?禁林御的人谁敢动?
文赞立刻想到一个人,四殿下?只是四殿下现在已经比往日好了很多,很少打打杀杀,而且,这一段时间,一心都在那野人身上,因为禁林御的人将野人驯化的不错,脾气也渐好。
“文少爷,求您可怜可怜文凌吧,为他做主吧。”文康氏立刻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着。
文赞皱眉,这在文府面前实在不妥,刚想要让人拉起来,到府里再说,就听到文康氏犹如爆珠子一般,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文少爷,那端王欺人太甚,就因为我儿在河鲜斋怠慢了他那女儿,这就要了我儿子一条命,文少爷,文凌好歹也是文家的后辈,这是根本就没把文家放在眼里啊——”文康氏又其不知,只有把事情闹开,文府为了脸面,自然不得不去。
文赞闻言,顿时面色一惊,端王,关系端王什么事情?还牵扯上朝仁郡主,文赞顿时看了一眼四周,此时已经有稀稀落落的看众,人并不多,但是事情肯定不能拖下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疯女人给弄走,满嘴胡言乱语,得了失心疯了。”文赞立刻大叫一声,跟着的侍卫一愣,下一刻已经将人拖着就要扔出去。
文赞一把拉住身边的亲信,“先带进去,赶紧处理了,走漏一点风声,我拿你是问。”
侍卫听言,顿时挥手将人带进了文府。
文康氏一见情形不对,顿时就要抱住文赞。
“文少爷,文少爷,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可话未说完,文赞已经一脚踢开,晦气,偏偏什么不能惹还往上撞,简直了。
……
宗圣府一向低调,一夜的忐忑之后,宗老夫人、宗大夫人终于等到了回来的庆国公与宗云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宗老夫人说着,这郑都不是久留之地,他们也该会西北疆了。
庆国公只是简单了说了掉进了河水里,找的人找偏了河流,这才迟迟未找到,生怕老夫人担心。
宗大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家的儿子,到底没敢多问。
“母亲,儿子带着这个不孝子来给你磕头,让你担心了。”庆国公从金灵山回来,一直就有心事,一句话也没说,此时回头,“还不过来。”
“孙儿见过祖母,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儿不孝。”宗云骞拜了老夫人、大夫人,刚准备告辞回去,庆国公显然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
“先别急着回去,随我去一趟书房。”庆国公说着,“将早膳也摆在书房吧,吃了饭再去休息。”
宗大夫人着急,这刚回来,有什么话,先休息了再说不迟,怎么还训话呢。
宗老夫人却给了宗大夫人一个眼神,真是糊涂,她儿子脾气怎样,这么多年夫妻就没悟出一点来?这个时候,不是大事会不让云骞去休息?
“是,父亲。”宗云骞也十分顺从地应了,跟着庆国公来到书房。
这里原不是庆国公家的常住之地,因此这书房,虽然书架、桌椅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制成,笔墨纸砚也是齐全,却都是寻常用品,庆国公也并不经常来。
早膳很快端了上来,几碟小菜,并粥、肉饼几样主食。
“那件事,你可曾想清楚了。”庆国公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那女子救了宗云骞的性命,此事,庆国公已经应下,可是此刻看来,是他想法简单,况且见到那朝仁郡主的模样,庆国公当初更倾向与儿子是看中了那朝仁郡主的容貌,毕竟,他作为男人,也深有体会。
只是现在,庆国公却不得不考虑别的。
这一连几番出事,可见那朝仁郡主并不是省事的人。所以,他也看得出来,他这个儿子虽然顽劣,但看问题并不肤浅。
“父亲说的是哪件事?”宗云骞起身问道。
“我知你有后悔之心,毕竟那朝仁郡主配不上你,若是你后悔了,此事也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庆国公慢慢说道,宗云骞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相比于他那位夫人的粗心,庆国公还是细心地发现,他这个儿子虽然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却是有抱负的人。
不会以貌取人,更不会真的看上如此轻狂张扬的女子。
宗云骞微微一愣,却迅速低下头,他……
宗云骞不否认自己的确动过这样的念头,当时也是一时的冲动,可是此刻再闹出风波来,只怕……
不仅如此,南郑皇族的劫难快来,自己这样做,实在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宗云骞拳头慢慢地握起又松开。
“父亲,儿子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宗云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即使,他依旧觉得这位朝仁郡主蛮不讲理,娇气蛮横,又听不得道理。
可是,一想到她哭唧唧的模样,抱怨着说全是他的错,他就下不了这个心。
宗云骞觉得自己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原因,是此时提出这个要求,会很麻烦,他虽然不是怕麻烦的人。只是,大事要紧。
庆国公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宗云骞抬头看向庆国公,目光坦荡,此时父亲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况且,预言之事,他也并不一定会信。就算是现在南郑国明白人都已经看出岌岌可危的运势来,不成器的皇族,不是出一个贤能的皇帝就能够挽救的,而是国势的衰退、朝廷的党派之争、连年的灾难已经到了快要遮不住的衰落的迹象。
而宗云骞,他不认为危机在那一群危言耸听的鬼灵壑身上,鬼灵壑擅邪术,预言之中南郑皇族灭亡的原因是鬼灵壑,位在西北疆,只是,宗云骞却觉得,鬼灵壑虽以邪术著称,但宗云骞却不认为是鬼灵壑。
宗云骞认为:这个改变南郑国的,应该是他们乾道寺。而且不是倾灭南郑皇族,而是顺应运道,拯救南郑国。
第330章 二更
郑念如一直睡到下午,端王亲自来了几次,见郑念如睡的沉,并没有打扰,直到傍晚,郑念如才彻底醒了来。
郑念如并不着急醒来,坐在了床上,细细回忆着马车中的温暖。郑念如低头,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她却放弃了,要多蠢有多蠢。以郑念如对郑淙元的理解,她明明可以索取更多。若是以前,她受委屈了,一定会让郑淙元加倍地补偿回来,要一直想要的郑淙元库房里的东西,那些遗世的珍宝,她可以要平日里不敢要的东西。
但是,郑念如突然发现,她对那些东西现在不感兴趣了,郑淙元的库房里有什么她几乎比郑淙元更清楚。或许是她当了太后以后,好东西见多了,现在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郡主,王爷还在等你一起用膳呢。”云娘有些不放心,悄悄地开口。
拂冬看了一眼念夏,这一眼意味明了,她们自然发现,现在的郡主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候自己坐在那里不喊她,她就会一动不动坐一下午。
以前的郡主可不是这样,坐不住。会不会是因为溺水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不止拂冬、念夏这样想,云娘她们跟着郡主这么多年,郡主这段日子以来,的确变了很多,具体怎么变的,等她们发现的时候,郡主还是以前的郡主,但却又不是以前的郡主一样。
“郡主……”云娘正要再开口,郑念如已经转过头来,跟着下床,懒懒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衣衫。
“换一套简单一点的,又不出去。”
拂冬立刻去找了一套家常的衣衫,柔软的锦缎没有过多的刺绣,郡主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喜欢衣料讲究的衣衫,并不刻意追求刺绣有多出奇、出彩,势必要与常人不同的。
郑念如穿了衣衫,神色平静的完全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而是与寻常睡了午觉起床的大家小姐一半,带着慵懒和旖旎,一眼就让人心中升起柔软来。
郑念如在前院也并没有停留太久,一吃完就推脱还是困着,端王就算是心中十分关心,也知道也不能问太多,比如,昨晚那宗云骞有没有……
郑伯定到底没有问出口,不是他相信宗云骞那小子是个正人君子,而是,郑念如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希望了,其他的……
而且,那么多看到了,宗云骞总要对念如负责不是。
“念如,这是四殿下让人送来了赔礼的单子。”郑伯定搞不清楚,这四殿下为何与念如的关系如此好,不过,经过昨夜,郑伯定倒是对郑皓元改变了一些看法,就算这小子平日里行事怎么荒唐,但是对郑念如倒是没得说,所以,文家的人来送东西的时候,郑伯定没有一口拒绝,而是收了。
毕竟,念如就算是嫁人了,以后还需要娘家的支持。
至于别的,郑伯定权衡利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郑念如料到郑皓元会这么做,也不惊讶,云娘悄悄地接了单子,虽然不认识字,但是单子上长长的字就知道,东西不少。
文赞不仅将郑皓元的东西送了,还私自加了一些名贵的衣料与几本难得的绣法古书,到算是十分的机灵。
“郡主,四殿下真是有心,送礼也别出心裁。”云娘捧着手里的几本古籍,见郑念如高兴,就挑一些高兴的话说。
毕竟,宗世子在看台上的举动她们都看在眼里,回来之后,虽然郑念如一句未提,但这相处的一夜,云娘觉得郡主与世子相处的一定不愉快。
云娘只能这样想,因为回来后的郡主明显不高兴。
郑念如突然站住,站在自己院子的大门口,郑念如很想问云娘,她如今想成全一个人,一心为他考虑,为他的前途,为他的黎明百姓,为他的一切考虑,他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甚至不愿意纠结自己得到什么,她是不是疯了?
“郡主,您哪里不舒服?”云娘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念夏,担心地看着郑念如,甚至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郑念如的双手。
“郡主,是不是……”云娘见是外面,赶紧引着郑念如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她今日一整天就感觉郡主不对劲,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宗云骞那小子做了什么,一定是这样,云娘阅人无数,哪里不知道天下男子一个德行,而且,郡主这样貌美,又有多少男人抵挡得住。
“郡主,那宗世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云娘压低声音,要是做了什么,如今虽然已经定亲,也事关名声,得像个法子。
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没有——”郑念如听到云娘的担心,微微一笑。“云娘,你小看了宗云骞,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况且,你清楚,与宗云骞之间,只是交易。”
郑念如转身,不想再问了,云娘又知道什么,又何必再问,前一世的经历不是明摆在眼前么?郑淙元始终不会走出那一步,若是自己执意如此,又或者如现在这般摇摆不定,那么到最后的下场,与前一世里又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她想放过心力交瘁的自己,还是舍不得郑淙元再走上前一世的路,就算是为了他,郑念如突然想放弃这个执念了。
郑念如突然觉得,放下执念也并不是她不喜欢了,而是觉得,自己更喜欢了。
“殿下——”
“殿下——”郑念如刚跨进门,就听到身后云娘、拂冬惊慌地都跪了下来,郑淙元就站在那里,看着进来的少女,趁着月色,踏着星辉,瞬间击中了心里最柔软的一块。
“什么交易?”郑淙元突然开口,他并不是有意去要听,只是,当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以,什么又是条件,她和宗云骞之间有什么条件?郑淙元不知道为何听到这个秘密,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条件的唯一可能,只有这一场婚约,所以,这一场婚约,只是一个条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