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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字微言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txt下载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排枪对战

    这一年真定的夏天因为沉重军靴踏步在地上的塔塔声变得格外的焦躁不安。路边的小树林上知了声越来越大,吵得让人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知了的王国里。

    这是埋伏在路边的顺军士兵王三喜的心声,他趴在有半人高的草丛堆里,忍受着不知名的虫子在身上爬过,静静地等候着上峰的命令。

    没错,这是一支军队。

    一支来自在西安刚刚建立了政权的顺军军队。

    为首的是李年,这个李岩的亲兄弟率领着五千余人的大顺御林军埋伏在了道路两旁看不见的地方。

    而前方,燥热的空地里扭曲的画面渐渐浮现清晰。

    那是另一支截然不同的军队。

    一只绣得格外精细生动的黑熊腾云驾雾在空中翱翔的旗帜显露在了王三喜的眼前。紧随其后的,是那塔塔声的来源。

    不同于穿着草鞋,披着破烂旧甲的顺军,这是一支军容鼎盛的军队。他们军装是新的,皮靴是油光锃亮的,每个人行走在官道上,都是昂扬挺胸的。

    王三喜眼里露出了惊讶,一个直觉告诉他:“这竟然是明军?怎么比起大顺第一等的强兵来得还要精神?”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伴随着飞熊团的不断接近,在越发清晰的面容身后,是滔滔杀气。

    李年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微微有些满意。

    伏击的地形是很讲究的,不仅要便于隐藏自己,更重要的是有利于打击敌人。具体而言,就是可以容易攻击对手。

    这一处名作南沟岗的地方两边都是耸立的小山,山脊后的山坡遍布了隐藏的顺军。小河沟冲刷出来的小平地是通往威州镇的唯一大道。

    过了威州镇转道西南,是通往井陉关最主要的道路。

    而现在,李年趴在小山脊后盯着越来越接近的飞熊团,仔细打量着他的对手。他们从上安镇来,经行上马村转道西北,队形延绵拖得很长,前后左右都有飞驰前驱探路的探马斥候。行进之中的士兵们士气饱满,一个难缠的印象落到了李年的心中,转而替代的就是一种激动:是明国的真正强兵!

    打败他们,让自己扬名!

    这样的念头在李年的心中升起,熊熊燃烧,再也无法熄灭。

    日头升起到午时的时候,前锋已经通过了南沟岗即将抵达威州镇。作为一支四千人的大队伍,飞熊团却还有后营依旧刚刚离开上马村。

    这会儿日头高照,太阳晒得人昏沉,在草丛里的王三喜经过了一个奖金两个时辰的煎熬迅速适应了下来,甚至在昏沉的午后啃了两个面饼以后有些昏昏欲睡。为了配合王三喜的睡意,就连道路两旁树上的知了们也配合默契地偃旗息鼓。

    直到身边的战友轻轻扯起了王三喜:“要拼命了!”

    官道上。

    “有些不对劲……”徐彦琦勒马停步,扬起手,身后将士纷纷噤声。空气里,紧张的气氛在充盈。

    “有埋伏!”前方,汪洵拼命打马归来。

    几乎同时,两山之中,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响起。

    王三喜被人一扯,就下意识间拿起了手中的长刀。作为大顺的御林军,王三喜装着一身破旧的棉甲,提着一根鸟铳,腰挎着一根半新的长刀,喊着号子冲了下去。

    他左右看着,整个山坡上几乎都是人潮。

    “列队!”钱志惊讶地听着山上竟然提前喊出了这一声口号。

    山上,衣裳破烂的顺军哗啦啦地开始在距离山脚上彼此呼喝,迅速列队。让人惊愕的是,在短短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内,他们就从混乱的状态之中有了队伍的雏形。

    山坡上,一个个小长方形的队伍排列完毕,朝着山下徐徐走去,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长枪。

    “是鸟铳!”飞熊团的首席军师夏晨当下就认了出来:“各部集结,列小队伍!朗将在哪里?”

    夏晨冲向徐彦琦,却发现此刻的徐彦琦身边不知道何时聚集了最多的顺军。

    “集合列队!小队作战!”钱志吼出了声。

    他的身边,席斌满头大汗,盯着道:“被埋伏了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干啊!”钱志大呼着:“拿出你们在训练营里吃的教训,都给我第一时间将队伍排起来,准备好你们的武器!”

    山上山下,在短促的时间经过一阵慌乱后各自列好了战阵。

    紧接着,壮观的事情发生了。

    两边各自拿出了武器,顺军一方的是各类鸟铳,以及一种颇为奇怪的新式火铳。这种火铳与大明国内的鲁密铳十分相似,但制造上又显得粗糙许多。更加引人瞩目的是,整个顺军的战列之中,有许多都是持着这样一模一样的火铳。

    而明军一方拿着的则是崭新装配的中兴一式步枪。相比顺军杂乱的配备,飞熊团的配备就简洁清爽许多。作为近卫军团的主力尖刀,其余各部还未配备的中兴一式步枪在这里人手一把。新出炉中兴一式步枪设计简洁,红木的枪托的中兴一式步枪口径为16毫米,全枪重大五斤,一千三百毫米的长度配上迥异于火绳枪的弹簧击锤结构显得充满科技感。

    当然,这个科技感是对于知晓燧发枪优势的飞熊团将士而言的。

    在距离飞熊团队伍八十步停下来的顺军士兵们排列整齐,依次跪下或者半蹲,严格的三段击阵列排列完毕后,他们在各自军官的呼喝之下点燃了火绳。

    砰砰砰的射击声响起,八十步的距离下,铅丸飞射出去,飞熊团的将士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火绳枪的威力。

    沉重的铅丸划破肌肉带来无数的哀嚎。

    但更多的飞熊团将士在这样一片火海之中继续屹立。

    “如果是换任何一部明军,也许都会在这样的声势之中崩溃。但我们,我们飞熊团,绝不!”钱志高呼着,这位老兵骄傲地拿起了自己的燧发枪,瞄准待发:“向前,射击!”

    砰砰砰……

    来自飞熊团的射击迅速响起。

    顺军的阵营之中还是一片硝烟萦绕,王三喜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火绳枪,一脸纳闷:“这不是陛下花了大价钱鼓捣来的火铳么,怎么竟然开不了火?”

    心中纳闷的王三喜在硝烟之中蹲了下来,他仔细一看,发现是火绳悄然间已经腐坏了一部分。依稀的记忆回想起来,王三喜响起训练新军时的那个教头说的话:这满洲鲁密铳,足足有一半打不着火,发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重新点火!

    王三喜这样想着,急忙掐断火绳,重新点燃。

    这时,一阵清脆的响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弹丸划破空气的声音奏响,哗啦啦地无数铅丸穿透硝烟,钻入人群,将大顺的战列打倒一片。

    残酷的排枪击毙开始了!

    但双方还在前进!

    一连数排烟火升起,后方是冷酷的执法官,他们催促着,两边迅速靠近。然后……

    又是一轮开火!

    但第二轮的开火结果让顺军上下心里哇凉一片。

    引以为傲的大顺御林军在伏击之下进攻飞熊团却没有占到便宜,接连两轮开火后,他们惊愕地发现,在面对面的排枪击毙中,对方的死伤竟然比顺军低,作为被偷袭的一方,阵列竟然比顺军还要严格!

    “开火!”钱志的声音又响起了。

    王三喜拿着自己手中的火绳,手有些发抖:“我们这才打了两轮,对方已经打了三轮了?”

    砰砰砰……

    又一轮开火响起,这一次,更多的顺军火铳手连射击的机会都没找到就被打倒了。顺军的阵列一下子变得稀疏不堪。

    但这时,让王三喜等顺军将官欢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伴随着轰隆的一声雷鸣办的炮击,一个炮手高呼起来:“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无数欢呼的声音将这一喜讯传遍顺军:“打中了官军的将领!”

    李年的笑容缓缓浮现:“活捉了那徐彦琦!”

    “杀啊!”无数的顺军朝着徐彦琦方向杀过去。

    一时间,汪洵身上到处都是血。作为侦察连的连长,他第一时间就带兵护卫徐彦琦。但前后左右却冒出来不计其数的顺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方才,更是有一击火炮猛地集中徐彦琦的方向。

    这时,夏晨带着人冲了进来。一见汪洵,目光顿时红了:“朗将在哪里?”

    “朗将……受伤了……”汪洵眼眶也跟着红了。

    “不要乱!”这时,徐彦琦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的腹部一片模糊,血哗啦啦地流了出来,从扎得严严实实的纱布里渗出:“先冲出去,到威州镇去!夏晨,你先接替我,暂时指挥!”

    “是!”汪洵高声领命。

    夏晨狠狠点头:“先突围杀出去!”

    一幕让李年难以忘怀的情景出现了。

    当汪洵带着侦察连的人左冲右突,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出一条血路将军令传遍飞熊团全军上下后。

    悲愤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已经在火力上压过各部顺军的飞熊团各千户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之下,朝着前方次第突杀。

    一轮又一轮的燧发枪射击面前,顺军那稀疏的火力迅速被压过。

    李年惊愕地发现,无论自己填上去多少人手,他依旧阻挡不住飞熊团的突围。

    “追上去,不能放跑了他们!”李年恼了,他下了死命令。

    足足五六千的顺军埋伏突袭飞熊团,却依旧没能留下,这样的结果如何让李年接受?

    但飞熊团的强悍却迅速地让顺军开了眼。他们结阵攻破徐彦琦身边的围攻后,护着徐彦琦一路狂奔,三四千人的队伍,抛弃昂贵的辎重,毫不留恋朝着威州镇进发。突围之中,竟然战列依然不乱,留下来断后的军队层层阻击,竟然全头全尾地溜进了威州镇里。

    听闻战乱,威州镇已经是一座空城,飞熊团顺利入驻了进去,利用屋舍开始构建防御工事。

    尾随而来的李年眼见官军防御初成,悻悻然地收了兵。

    他很快就兴高采烈地将飞熊团落下的辎重拖了回去。比起这个斩获,一个更加让她欣喜欲狂的消息传来了。

    “制将军已经攻克苇泽关、固关,驾临井陉关!关键的还不止于此!”来传达消息的是张泓守,他带着几千手下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辛勤地运输着辎重,动员着顺军庞大的人力将军资从太原转运出山西。

    “关键的是什么?难道是……”李年隐约想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张泓守笑道:“没错,我大顺皇帝,也已经进了固关,即将全军出井陉关了!”

    “哈哈!那区区一部飞熊团,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那朱慈烺来了,我等也不惧了!”李年畅快大笑。

    威州镇内,徐彦琦端坐在椅子上,身下,吧嗒吧嗒滴着血。

    一块块纱布被换掉,徐彦琦吃力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左右紧张的军官们,摆摆手:“都放松些。我还死不了,眼前最关键的是摸清楚情况。井陉关怕是已经丢了……李建泰、徐标李茂春……转瞬间,局势大坏。这个军情,必须传给圣上知晓。”

    “那我们……?”汪洵忍不住问出生。

    夏晨代替了徐彦琦回答这个问题:“守在这里。钉牢在这里,让李自成出了井陉关,进不了真定府。给圣上……寻找战略决战的机会。”

    “圣上他……”汪洵不由地想起了虎大威部的分兵。

    朱慈烺的主力,这才刚刚经过分兵削弱啊。

    ……

    山海关,吴三桂问了第三遍:“邸报上,除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西风台大捷,真的没有捷报?”

    夏国相依言第三次说道:“回禀平西王,的确没有。明国的近卫军团,一直没有捷报传来。反而是……一个叫做齐贤的校尉官带着两千余人北上去支援宣府镇与大同镇了。”

    “两千人,支援面对数万蒙古大军的两个边镇……”吴三桂沉沉叹了一声:“唉,七日……到了啊。”

    “七日已到,本王也已经带着你舅父祖老将军来了。平西王,准备好准备了吗?”多铎昂然走进了山海拔总兵府。

    他的身后,三顺王目光扫来,一脸狞笑。(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激情燃烧的皇帝

    一封沾着一滴暗红色印记的信封落在了朱慈烺的案头上,里面的信已经拆掉了,朱慈烺盯着这个信封,久久沉默。

    这一年的夏天,朱慈烺心中有些冰凉。

    那一封信上沾着的是情报战士的鲜血,一路从山海关传递过来,已经从原本的鲜红变成了暗红色。

    原本,这样脏污了的信封是不会到朱慈烺手中的,至少也要有人清洗过。也唯有既是重要,又是紧急的情报才会这样毫不加停留第一时间抵达朱慈烺的案头。

    这是来自山海关的紧急情报,里面的内容赫然写着:山海关建奴出兵,豫亲王多铎率领镶白旗并平西王吴三桂、恭顺王孔有德、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兵发七万,朝着蓟镇出发。

    既是蒙古又是汉军,清人,果然没有放松一点力气在灭亡大明的心思上。

    “圣上,军议已经召集完毕了。”宁威走来,低声对着朱慈烺道。

    朱慈烺腾地起身,走向军议厅。一路上,他都在想着眼前的战局。

    这是位于真定府的行在,本地的一位致仕高官贡献了自己的私宅,朱慈烺按价租用以后在这里开始办公。

    同时,官军大部主力已经朝着井陉关进发,作为先锋的飞熊团行进最快,一路已经抵达了即将靠近井陉关的威州镇附近。

    但没想到,一个更加惊讶的消息传来了。

    朱慈烺站定在军议厅的幕后,军议上,无数议论控制不住地飞洒着。

    “保定巡抚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才到了真定,结果井陉关连带着固关一窝蜂地都丢了!那个李茂春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不是还有千把颗脑袋吗?战斗力都去了哪里?”拍案而起的是倪元璐,这位往日一向以诸葛亮算计无漏为目标的谦谦君子最是明白主线战局崩盘会带来多大的副作用。枢密院上下为了解决宣府、大同两镇的问题,可不知道是废了多少心思。

    “李茂春的功勋不是枢密院核查的吗?若是真有军功,怎么会如此窝囊?”随行而来的国防大臣高名衡很是不满,这样的差距委实太大了。

    “军功是真,但不代表井陉关沿线的崩盘不会出现。关键点,我看就是在李茂春的身上。眼下,可不是两府之争的时候!”傅淑训出面扫视两旁,老资格的财相让两人纷纷撇开这个话题。

    “锦衣卫方面,李茂春的底细还未收到消息。”倪元璐低声道:“目前可以确信的是,井陉关已经落入敌手了。李岩已经兵出井陉关,与威州镇的飞熊团打了起来。前出的是中军猛如虎部接触到了这一个大顺御林军的外围打了一仗,逼得领兵的叛匪李年退了一些。但威州镇那边打得还是很激烈。他们底气很足,这一点,应该是来源于已经进入固关,即将进入真定府的李自成主力。”

    “唉……”屋内,无数叹息之声响了起来。

    一连丢失三个重要关卡,失去了可以依托的坚城,这对于朝堂一方可谓是极大的被动。

    “不仅如此……”这时,李定国走了出来,他与几个年轻的军师分发着一份份的材料。

    上面,是最近的军情汇总。

    “山海关的建奴也动了,多铎带着兵杀了过来。”李定国开了腔,全场哗然。

    虎大威沉声道:“东面危险了。”

    “蓟镇还有陈永福罢。第二团是打下了京师保卫战的英雄之师啊!”傅淑训也紧张了。

    蒙古从宣府大同进发还只是在京师的外围骚扰,但山海关的清军进来,却必定意味着京畿的安危难保。

    高名衡沉声道:“陈永福……恐怕让人很难足够放心。”

    众人有些迷惑。

    虎大威轻声道:“正是因为京师保卫战打得太壮烈了,第二团也太过辛苦了。现在补充进去的都是些新兵,从休整完毕到现在才过去半年不到。战力如何难说,更何况,蓟镇非是险道,清军恐怕会缠住蓟镇,绕开坚城,一路深入。这意味着……”

    “单独只看蓟镇,除非陈永福出兵大胜多铎所部建奴,不然东线远非安稳。建奴分兵散落乡里劫掠地方,将遗祸无穷。尤其大部都是那些汉军,更不会不知道这一茬。实在殊为可恨!”倪元璐只觉得格外头大。蓟镇虽然是坚城,却只能如同一颗钉子保持威慑力,不让清军主力妄动进攻京师。但这样一来京畿大部分的安危就糟透了。

    “保卫蓟镇,甚至依靠蓟镇出战建奴,陈永福部无碍。但想要将这千里旷野都锁住不让建奴分兵四处骚扰,却是几乎无计可施之困局。”高名衡说着,不由地怀念起来:“要是山海关在握那该多好,建奴万万不至于入关,遍地烽火。这京畿好不容易半年修养这才多了些人烟繁华啊。”

    倪元璐揉着脑袋,没有说话。

    “东线有清军多铎部,北线有清军并蒙古兵,南线有顺军刘芳亮部,西线主力要在我军削弱了一营战力红藕对战李自成的主力。各处麻烦,到处艰难。诸位同仁,这一局要如何解?别的不提,京畿乃重中之重。一旦多铎再度兵临城下,我是决计不会同意圣上继续坚持进攻李自成。无论如何,都没有京畿的安危重要。这是天下心脏之地,一旦易手,将会是我大明开国以来最重之耻辱!”高名衡语气拒绝。

    这时,傅淑训也道:“京中虽有贤臣,却会因为圣上在外人心动荡。难保安危,我也不会同意……”

    ……

    “从山海关到到京师,距离多少?”帐外,朱慈烺问了一句。

    宁威楞了一下,迅速算了一下,道:“回禀陛下,一共六百里。”

    “昼夜不息,路途无阻,七万大军走个十日,算是最神速的算法。宁威,朕算得可对?”朱慈烺又问。

    宁威细想了一下,道:“回禀陛下,有蓟镇陈永福部近卫军团第二团在,建奴必定受挫稍许,能阻敌五日。若出城战,又可阻敌十日。若胜,自然无忧。纵然战败,以蓟镇残躯,犹能再挡敌军兵锋十日。若不胜不败,亦是足以抵挡敌军兵锋五日。”

    朱慈烺点点头,缓缓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踏入军议厅内,昂首道:“东线的战场没有长城可守,建奴的兵长驱直入,京师堪忧。西面看起来大家都不觉得像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敌人。没错,大家目前的想法,朕看不出错漏的地方。”

    “吾皇万岁……”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朱慈烺已经听了好一会儿议论了。

    朱慈烺摆摆手,站在上首,环视群臣。

    “倪爱卿的懊恼,朕明白。大好局势突然崩盘,自己又出于分兵的削弱之中。王牌陷入重围,仓促对敌主力。看起来,我军的轻视很不妙。”朱慈烺看向倪元璐,看得倪元璐一脸羞愧。

    朱慈烺又看向高名衡:“高爱卿说得更是切中时弊。东南西北,哪一面都有敌人。我大明的将士,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辛苦过。四面围攻过来的敌人,就像给咱们大明这个巨人套上了一根绳索,绕了一圈,四面拉扯过去,要活活勒死我们!而这个致命的点呢,就在京师。就在最危险的东面!山海关的出兵是一个意外,更算得上是一个必然。毕竟,朕从来没有将胜利的希望放在敌人的愚蠢身上。所以东面之敌的出现,京师之危的出现,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朕更是从来没有放弃过!为了一群投靠异族的叛国贼,将我大明中兴之路打断!”

    “圣上还要继续对战李自成?”高名衡听出了朱慈烺的意思,当下就要站起身反驳。

    朱慈烺摆摆手,示意自己继续说完:“我知晓各位爱卿的忠臣、智慧与德行。所以我明白,你们是为了这个国家殚尽竭虑啊。但要朕说,朕不甘心啊。不甘心因为一群卑鄙可耻的叛国贼当了战场上的逃兵。西面……”

    无数近卫军团的将官明白了朱慈烺指向四面的意思,那里还有激战之中的飞熊团。现在的朱慈烺逃跑,无疑是要亲手埋葬这个一手打造出来的强兵,去做一个逃兵。

    “那里有我们的战士,我们可爱、勇敢的飞熊团将士在奋战。他们的奋战,不是为了在场任何一人的升官发财,而是为了我大明的中兴!这是他们跟随我作战的原因,我为之骄傲,绝不怯懦!”朱慈烺环视所有人,昂然挺胸。

    傅淑训动容了,但理智却让他与之做出相反的决定:“但是……圣上,老臣亦是不同意。比起区区闯贼,京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啊圣上!”

    “哈哈哈哈哈……”朱慈烺忽然纵声大笑。

    一干大臣彼此对视,有些懵逼,摸不着头脑。

    朱慈烺笑得有些直不起腰,一手撑着桌案,一手指着在场的文武将官们,道:“诸位爱卿,就以为朕是要牺牲了京畿,来击败李闯不成?以为朕,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目的,要去牺牲千万万人无辜臣民的人?”

    “微臣不敢……”高名衡欠身行礼。

    “微臣不敢……”傅淑训尽皆跟上。

    其余大臣纷纷表态不敢。

    但朱慈烺分明在不少人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他看到了所有人望向朱慈烺的那种质疑。的确,每一个人都从朱慈烺刚刚的话里听到了坚持。更很快就联想到,朱慈烺并不想在乎京畿的安危,他要的是击败李自成,确定大明国内唯一正统合法的政权。

    故而,听着朱慈烺的话,大臣们嘴上说着不敢,心中想着的,却都是: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朱慈烺昂然挺胸道:“朕自然是要兼顾京畿的安危!”

    倪元璐一脸希冀:“还请圣上示下!”

    “锦衣卫的飞鸽传书是千里音讯一日达,消息到了朕手中的时候,说明山海关的清军也才刚刚出发。多铎号称兵马七万,那朕以料敌从宽计算,算他只有三万大军兵马行进迅速。那么,从山海关一路去京师六百里路,纵然一路连一只猪都没有阻拦过。那也就是要十日行进的功夫。”

    “一只猪都没有是决计不会的!陈永福部英勇善战,建奴不可能不查,定然还会上去撩拨一番。如此,纵然一枪不放,亦是会有五日耽搁!”说话的是骑兵营的刘振。这个很少开腔的校尉军官仿佛猜到了什么。

    “不仅如此,沿途我大明将士绝不会坐以待毙。从山海关一路到京师各处城墙都会接力抵抗,纵然料敌从宽一个个都顺利被攻破,亦是能耽搁敌军五日!”虎大威轻松地说着。

    “陈永福部可当大任,出战袭扰多铎,只要接战,那好歹就要各方五日准备。大战起,又是五日十日的耽搁,若是陈永福大胜,一切无忧。纵然战败……”

    朱慈烺环视群臣,道:“从真定府回师京畿,以如此顺畅道路,十日功夫足够了吧?那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十五日到二十日的时间击败李自成,再杀他一个回马枪,狠狠教训那些卖国贼!”

    “十五日,朕带尔等,拿下那李自成!”朱慈烺没有拍岸,没有怒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在场一个个文武将官。

    倪元璐心潮澎湃:跟着这样的皇帝,才够劲了!

    一个激情燃烧的皇帝!

    虎大威、刘振、刘胜等将领齐齐高呼:“拿下李自成,杀他一个回马枪!”

    “拿下李自成,杀他一个回马枪!”

    “拿下李自成,杀他一个回马枪!”

    ……

    余下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刚刚还反对的高名衡、傅淑训以及谢洪运等内阁文官身上。此刻,这些第一次跟着朱慈烺上马作战的文官们亲自见识到了这一位帝王身上拥有着的魄力与超强的感染力。

    听着这样的口号,高名衡轻轻呼吸一口气,心中的坚持转为了对朱慈烺的支持:“拿下李自成,杀他一个回马枪!”

    话音刚落,高名衡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原本沉稳持重的胸膛一下子格外滚烫,血液怦然加速。

    傅淑训轻轻一笑,躬身道:“老臣瑾为圣上贺!”

    “那么……”朱慈烺环视厅内文武,沉声道:“全军开拔,战那李自成!”

    “喏!”厅内文武轰然应喏。(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李岩施妙计

    “从前,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如大海一般宽广。往常呢,这是形容人心胸宽广的。但换一样,用来形容朕麾下大顺十万雄兵,一样十分合适啊!”李自成话音落下,策马往前走去,勒转马头,从南到北,一点点走着,一点点看着自己身后的强军。

    他的身边,牛金星、李岩、刘宗敏以及顾君恩等顺军昂然挺胸,翘首以待。

    这是属于李自成的军队。

    再也不是流民状态下民贼一般的流贼,而是脱离生产,脱离民众身份转化成为职业军队的士兵。在李自成亲手创立之下,这是一支有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构成的崭新军制的职业军队。

    李自成的身前,十万大军徐徐从井陉关里走出。漫漫山道之上,全都是顺军的旗帜,顺军的士兵。他们从平定州出发,一路经过苇泽关,固关,将整个山道充斥。狭隘的山道与庞大的军队将整个山道充满,此前一连走了三天都依旧没有完全走出。

    直到今天……

    大明二七六年的六月九日,这足足十万大军终于完整地在井陉关外、

    于是,李自成看到了一个漫山遍野,填充了整个视界,仿佛可以天平大海一般的巨大军阵与人海。

    这是属于他的军队,是即将破坏旧的世界,创立新的王朝的军队。

    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在李自成这个野心勃勃的顺国皇帝带领下,在一个个久经考验,百战过后历练出来的将官指挥下战斗,复仇……雪耻。

    一雪当年开封争雄落败之耻!

    向全天下观望之人证明,这真命天子是他李自成!是他大顺国皇帝!那过往开封之战中一系列失败的耻辱都将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李自成轻轻紧紧握拳,缓缓张开后轻轻挥手。

    “呜呜呜……”一个传令兵听着吹响了号角。

    随后,此起披伏之下,一个个号角声被吹响,军令这样接力传达下去,整个井陉关外的平原上到处都是号角被吹响的沉闷声音。

    其后,就是各部顺军接令后的变化。列队的命令一级级传达下去,最终到每一个普通士兵身上的时候,整齐的队列开始缓缓出现了。

    李自成的五营兵马列队在井陉关外,接受着大顺皇帝李自成的检阅。

    其中,中权亲军是因为在太原拷掠深得李自成赞赏的刘宗敏,刘宗敏的身后,是帅标正威武将军张鼐,果毅将军谷可成);帅标右威武将军****帅标后果毅将军吴汝义。

    按说,应该位列中军左边的是左营。但制将军刘芳亮此刻正带领着左果毅将军马世耀等部在南线战场屯兵洛阳与开封的官军傅如圭部厮杀。故而,列队左边的是从洛阳分兵北上的右威武将军刘汝魁权且充当左营兵马。

    在中军右边的是右营制将军刘希尧,其麾下领兵的是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刘体纯。

    在中营左前方一些的是前营:制将军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这本来是李岩的名号,但后来李岩集结了各部精兵得了新的大顺御林军名号,就让谢君友去了前营。

    与前营相对应的其实还有后营,制将军是李过。只不过李过此刻正在带着左果毅将军张能越过黄河,朝着太原开拔而去,与右果毅将军马重僖汇合,然后继续北上进攻明军。

    除此外也有一人被追封制将军,此人就是是贺锦,只不过贺锦已经战死,李自成虽然缅怀,也只是打发了家属了事,用以笼络人心,与贺锦一起的革左五营兵马可不知道填充了顺军多少战力呢。

    除了这五营兵马,顺军的主力还有靠前一些,已经早几日出了井陉关在获鹿镇与明军作战的大顺御林军,以及率领他们的,同样获封制将军的李岩。

    此刻,除了留守西安的权将军田见秀,南下的制将军刘芳亮,北上的制将军李过,顺军的全部主力主力大将都在井陉关外了。

    这里有足足十万大军,他们分列各处,排着密集的队列如同海洋一样,人头攒动,仿佛在大海里掀起的浪花。齐声高喝之下,声浪直冲九霄。万夫一怒之间,天崩地裂,山河改色。

    这一刻,李自成的雄心膨胀,他再度转过身,感受着身后十万勇士传递到他胸中的力量,昂然道:“传令各部安营扎寨,酉时朕要升帐点将!”

    “大顺皇帝命令:各部安营扎寨,酉时升帐点将!”

    “大顺皇帝命令:各部安营扎寨,酉时升帐点将!”

    一个个传令兵纵马疾驰而去,将皇帝的军令传播到各处将官耳中。

    ……

    李年听着眼前传令兵跑过来,策马朝着另一边的李岩走去:“大哥,陛下传来军令了!要去行在议事!”

    李岩正在发呆,听了李年过来传令,这才回过神来,静静听了一声,道:“好。我这就过去。”

    “大哥,你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李年察觉出了异状。

    李岩笑着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寻常一次面圣罢了。”

    “大哥,何必还骗我。那飞熊团钉在获鹿镇上咱们啃了这么多天没动静,现眼下,军中哪个不非议我等?”李年有些焦虑。

    李岩一边朝着顺军军帐走去,一边道:“庸人非议,又值得什么好焦躁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一直不将主力全都压上去,为的,难道是向一群庸人证明自己的庸俗不成?比起飞熊团,还有更大的功劳等着我们斩获!年弟,你放宽心罢!”

    说完,李岩自信昂然地走进帅帐行营。

    李年若有所思地跟着进了李自成所在的帅帐行营。

    营帐内,众将汇聚,望来互相打着招呼。唯独当李岩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纷纷收声,只有少数几人如前营谢君友,田虎与李岩说这话。

    倒是李自成见了李岩,颇为欢喜,上前招呼着李岩近前站一些。

    没多久,当刘宗敏也进来的时候,李岩扫视全场,轻咳了一声,大家纷纷噤声。

    军议开始了。

    “朕今天喊大家伙来,要做什么大家也不用猜了。都明白,就是为了将那官军杀败,夺了这朱明天下。最近的情况颇多,军议之前,具体如何,由军师来和大家分说!”李自成看向宋献策。

    众人侧目之下,宋献策拍拍手,召唤来了一个巨大的桌子。

    这桌子足有一丈长办丈宽,桌子下面甚至还有几个小木轮。几个士兵抬着又推着,这才让众人在吱呀吱呀的声音中让众人见到了此物的真面目。

    “这是何物?”李自成饶有兴趣。

    宋献策笑道:“此物名作沙盘,来历么,却是要御林军的李岩将军来说了。”

    李岩朝着宋献策丢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众人就听他笑道:“这是斩获飞熊营后勤辎重的一部分,根据俘获的一部分明军士兵所言,此物名作沙盘。在上面,可以将地理地势一一复制在上,我等再来俯瞰沙盘,便可清晰明了战局地势。如此,地势就能为我所用。排兵布局,都能轻便。”

    “这是获鹿镇,这是海山?还有有上边一通凸起的就是凤凰山喽?……嗯,不错,真定府山川河流都能一览无余。排兵布阵都是方便许多了啊。”李自成大为激赏。

    众人看向李岩的表情又是纷纷不一样了。

    刘宗敏冷哼一声,道:“让我瞧瞧获鹿镇在哪儿?哟,就是这儿?位置还挺关键的呢,卡着通往真定府的大道上去了。看来啊,别的也别看了。先将这获鹿镇打下再说,要不然,说什么都白搭。堵这儿哪儿都去不了啊!”

    主将开了腔,刘宗敏身后的谷可成也跟着幽幽道:“也不知道这些时日要怎么打啊,要是中营亲军一上手就打破了获鹿镇,那可怎么得了?”

    “恐怕某人就要脸红起来了罢。哈哈哈……”吴汝义跟着笑。

    帐内一直很轻笑响起,李年顿时面色涨红起来怒视过去,明白对方是在讥讽御林军此前的攻势。

    李自成看向众人,冷冷扫了一眼,众人这才纷纷收声:“军师讲吧、”

    宋献策领命在沙盘上比划起了局势。

    这会儿的井陉关到真定府的山川地势就要简单许多。出了井陉关就是华北平原,一览无余都是平底,官军再也无险可依。

    当然,刘宗敏那句酸话也不是单纯攻讦。

    获鹿镇的地方的确重要。

    获鹿镇的北边是海山凤凰山等一系列小山,南边大寨山、连五寨山。西边的井陉关就不说了,总之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盆地,唯有东面留出大片的出口,是进入华北平原的通道。

    这么一个地方,固然是堵不住十万大军。

    但后面有一部官军的王牌主力在打不下,那就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做什么都得想着后面有一部官军在,万一飞熊营发飙,那后路不保的结果就是菊花哭泣,甚至全盘皆输。

    听明白了地势,众人看向李岩的表情都有些不妙了。

    李岩又开腔了:“获鹿镇是我让部下不着急拿下的。”

    “哦?”这下子,不仅刘宗敏惊讶了,就是其余各营的主将都惊讶了。刘汝魁、刘希尧以及谢君友彼此对视,纷纷议论纷纷。

    “李岩这是傻了吧?”

    “哪有这么打仗的?就算是真的打不下,也犯不着撒这么一个谎吧?”

    “难道还有别的心思?这到手的功劳不要,那也才蠢了罢。要知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

    ……

    “说说看。”李自成老神在在。他不信李岩会犯蠢,既然不是这么低级的错误,那就定然有其中关键的缘由。

    李岩笑道:“这飞熊营之强,说实话,末将是万万没想到的。当年本来只是一部孱弱的新立新军,眼下一看,却已经成了天下有名的强兵。区区三千余兵丁,硬是在伏击的重叠冲杀中冲出,足可见起战力之强。如此雄兵,翻遍我顺军上下,是断然找不到可堪相当之兵的。”

    “所以就打不下?”帐内,谷可成低声笑了一下:“倒是个开脱的好理由。”

    李岩继续道:“自然,如此强兵,翻遍那朱慈烺帐下各部,亦是无可替代,绝难舍弃。”

    李自成身子前倾,用心起来,他猜到了一些关键之处:“你是说……”

    李岩缓缓颔首:“飞熊团伏击战后已经半残,无需忧虑。故而,围而不攻,迫使那朱慈跟着我们的节奏将主战场选在获鹿镇上。此为第一点,让我大顺获得战略的主导权。”

    “第二点呢?”李自成不住点头。战略的主动权,听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事实上,作为野路子出身,李自成太明白战略上的主动能有多大的优势。自然明白李岩这一招有多么厉害。

    “第二点就是……”李岩笑道:“末将已经探明地势,在东南角的九景山中探明出一条小道,足够我部率领精锐主力过杜家庄,绕行大李庄一路过去,出现在这里!”

    说着,李岩拿起一根小棍子,轻轻点在了一个标着东马庄的地方。

    那里,赫然就是获鹿镇的东面!这里,已经出了获鹿镇!

    “而接下来,就是第三点了。”李岩眯着眼睛笑着,眼中不住地闪烁着光芒,显得睿智而俏皮。

    “第三点是什么?李爱卿,还请快快说来!”李自成已经感受到了这个计策的巧妙之处。

    李岩在这里提前抵达的时间果然不是在浪费啊!

    “自然就是……由情我军能战善战之辈,将这获鹿镇团团围住,打得越发响亮,越发夺目为妙,让那朱慈烺将官军主力急切地进入获鹿镇……再然后么……”李岩笑着停了下来:“至少权将军肯定是知晓的。”

    这里没有一个蠢人,都明白再然后会怎样的。

    如果自己急冲冲地带着军队去救自己的袍泽,正和敌军主力打得热火朝天,忽然间后面又来了一部兵马,任谁去想一想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而现在,这个不寒而栗的对象就要被他们一起扣到朱慈烺的头顶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救我

    “再然后……哈哈,李爱卿真是诙谐啊!”李自成击掌大笑,仿佛想到了那一幕的景象。其余人明白了李岩的妙着以后,也不由纷纷赞同起来。

    唯独刘宗敏一脸不爽,他这是被李岩嘲弄了啊。刚刚的戏谑这会儿全都被丢了回来。

    刘宗敏的不爽李自成很快就发觉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军爱将,李自成击掌让众将放松一些,笑道:“有如此妙计,此战胜算又大增一分,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我大顺的幸事。好了,各部听朕将令!”

    李自成开了口,根本将官纷纷一阵肃然,听候李自成军令。

    李岩此刻老神在在,他的任务显然已经确定了。倒是刘宗敏有些紧张,生怕被拉去围攻飞熊营。那就丢脸了啊!

    “左营刘汝魁,你部替换御林军围攻获鹿镇,依言而行,打得越发响亮紧急越好!”李自成丢下一根令旗。

    “喏!”刘汝魁没什么抵触的,这个粗眉细眼一口黄牙的顺军将领原本是厨子出身,所部兵力不算雄厚,战力不算强大,唯独外粗内细,这火候掌握领会最佳。

    听此,刘宗敏大大松了一口气,帐内气氛顿时变得和谐许多。

    “前营谢君友,你带你部兵马为先锋,别管获鹿镇,朝着真定进发。若与朱慈烺接战,佯装不敌退兵便是。弄个欲拒还迎亦可,引着朱慈烺进来!”李自成又看向谢君友。

    谢君友一身打扮就体面威武许多,身上打理得清清爽爽,接了这么个任务高兴也不是,低落也不是,闷声应了下来:“末将领命!”

    “刘希尧,右营跟着谢君友一起去,接应谢君友,防备朱慈烺冲得急切。反倒是将口袋给冲破了!”李自成看着刘希尧,这个回回一双碧眼,身材高大壮实,被李自成这么盯着,有些紧张。

    “陛下放心,末将定会接应妥当!”刘希尧原本是革左五营一部,算是投诚进来的。原本号称治世王,虽然不算嫡系,却也还过得顺当。此刻接了命令,很是认真。

    李自成点点头:“李岩的御林军南下埋伏为奇兵,刘宗敏的中营亲军跟在朕左右。这一战,定要杀他个痛痛快快,将那明国的昏君拿下!待进了紫禁城拿下天下,诸位爱卿封侯拜将,朕绝不吝惜!”

    “拿下昏君!”

    “拿下昏君!”

    “拿下昏君!”

    ……

    一干顺军将官齐齐高呼,个个激动难耐。仿佛预想到了封侯拜将后怎样荣华富贵的日子。

    ……

    “飞鸽传书送出去了吗?”徐彦琦面色苍白,站在获鹿镇的围墙上,拧着眉头,很是担忧。

    “朗将,还请小心些身体吧!飞鸽传书的事情已经安排出去做了,钱志那一部人小心伶俐,不会耽误的。军医呢?孔洛灵医师在哪里?快去请!”夏晨紧张着看着徐彦琦,看着徐彦琦包扎过后的腹部渗着鲜血,虽然徐彦琦竭力若无其事地站着。但明眼人都知道此刻的徐彦琦身子并不爽利。

    “我没事。”徐彦琦摆摆手,看着获鹿镇外围云集的顺军士兵,尤其目光落在那些骑在马上各处奔走的骑士,道:“顺军席卷边军各部,许多老卒都因此加入了顺军之中。那些人的本事我清楚,本就是因为吃不饱肚子这才没能发挥本事,现在跟了顺军,一手箭法拿出来,更不会不防着飞出去的飞鸽。只可惜。飞鹰我部没有。要不然,飞鹰可以飞高一些,也不至于担心了。”

    夏晨不说话了,但脸上却开心了一些。

    远方,一队壮硕的护工推着一个小座椅而来。椅子的后头,便是夏晨等候已久的孔洛灵。

    “军师,朗将。我吩咐辎重营的袍泽们打造了一处轮椅,是椅子下面做了几个轮子。朗将伤在腹腿两部,行动容易牵动伤口,愈合不利。这些时日,就让人推着朗将在这轮椅上坐着,最是方便不过。”孔洛灵说着,又介绍了一下使用之法,看得夏晨大喜。

    见了此物,徐彦琦也没有抗拒,依言坐了下去,朝着孔洛灵道了一声谢:“多谢孔医师了。”

    “分内之事罢了。”孔洛灵笑容淡淡,盯着徐彦琦与夏晨,欲言又止。

    徐彦琦何其老辣的人物,当下就问:“孔医师有话但讲无妨,这一战下来,军医分院的情况军中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有困难,飞熊团上下定竭力处置,不使军医为难。”

    “也并非有何为难。”孔洛灵低声道:“只是我听将士们议论军情,说是飞熊营已经为孤师,现在陷入重围,不知前路如何罢了。”

    “为我大明将士,自然死战而已。”夏晨插了句话,看着孔洛灵一身军装披着白大褂,又不由露出一些不忍,他与徐彦琦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自然是为国效忠无二话。但孔洛灵这样非战斗人员又是个女子,谁忍心让她跟着一起送命?

    “若真守不住,我会让人带军医突围。”夏晨说着,也有些有气无力。

    “何必如此气馁。”徐彦琦摆摆手,让一个亲卫推着轮椅朝着围墙上走去,道:“主力就在后方,援军不日就来。杀败顺贼尚有希望。”

    “援军……圣上会带援军过来?是吗?”孔洛灵目光顿时一亮。

    徐彦琦稍稍沉默,他这话其实鼓舞士气的用意居多。毕竟,他又如何不知道飞熊团的尴尬局面?

    获鹿镇是三面围山的口袋之地,也就是说,这里是个好埋伏的地方。

    要不是井陉关被攻占得太过仓促,太过惊讶,飞熊团也不会被围攻落败。尽管,在围攻之中飞熊团的表现已经远超敌人的预料,保全了根本的战斗力,守在获鹿镇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失败就是失败。

    顺着这话头再说下去,若是朱慈烺的主力继续不顾一切地营救获鹿镇的飞熊团,那就彻底失去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失去战略的主动权,那就是一步被动,步步被动。

    在这生死相搏的战争之中,错了一步都会满盘皆输,又何况在这种易于被埋伏之地作战呢?

    相反,要是舍弃飞熊团,则战略主动权重归于手。最不济,屯兵真定府于顺军相持,则绝不止于落败。顺军只要走出获鹿镇进入真定府的大平原,以皇家近卫军团战力之强,定然有获胜之信心。

    就算顺军不出来,对于富有四海的皇帝而言,从江南徐徐调集兵马,围剿之上依旧胜券在握。

    只可惜,这样的战略主动权的获得却是要建立在牺牲飞熊团的身上。

    这种大实话实在是个丧气话,如何让徐彦琦说得出口?

    夏晨作为首席军师明白徐彦琦沉默的原因,他轻咳一声,想要转圜一下气氛。

    然则,此刻的获鹿镇外却忽然间杀声四起。

    伴随着的,还有几个在瞭望塔上紧紧盯守的斥候大呼:“顺贼有大炮!”

    “推我上前去看!”徐彦琦当即丢下孔洛灵,朝着城墙上走去。

    获鹿镇的城墙十分低矮,约莫只有一丈高。驻守进来的飞熊团对此进行了紧急的加固扩建,要不然,这里只能防御一般普通的山贼,根本不能抵御顺军的兵马。

    尤其是对方还有大炮的情况之下!

    徐彦琦上了城墙,端起单筒望远镜就看到了八百步外一尊红夷大炮。

    “是部属在榆林镇的。陕西丢了以后,许多大炮都落入贼手。更可气的是山道之中突围慌乱,我们的火炮都丢了!”夏晨一眼认了出来,紧接着一脸懊恼。

    飞熊团作为近卫军团主力部队也是有团属火炮的,足足有六门。

    好在,炮手都跟着逃脱了。没有炮手,一时间顺军也用不了官军的新式火炮。这年头,大炮十分稀缺,但比起大炮更加稀缺的则是炮手。

    “朗将,军师!飞出去的信鸽被射落了,获鹿镇外忽然满满当当来了一万多人。看样子,顺军换将了!”说话的是钱志。

    但钱志带来的却是个坏消息。

    夏晨与徐彦琦又环视周遭,望眼镜内,果然人山人海,足有上万兵马。

    “消息传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徐彦琦忧心忡忡。

    作为军人,他明白大局为重。故而,信中说的赫然就是不让朱慈烺救援啊。

    “那将军,你是要将消息传出去?俺有办法!”这时,一个底气十足的男中音响了起来,跑了进来。

    “那傻大个,谁让你进来的。你可真气死我了,犯了军法,老子也保不住你!”汪洵大步跑来,上前扯住那大个子。

    徐彦琦转过轮椅,看着这男子奖金一米九的大个子,笑了,认了出来:“你不是这石家庄的石敢当么?怎么还在这里?哦,也对。石家庄就在获鹿镇外围,你在附近住着也算有理。只是,获鹿镇左近百姓都跑光了,你怎么还呆着?”

    “俺……俺要为国效力!”这汉子原来就是石家庄的那个大高个儿,石敢当。

    汪洵见此,哭笑不得地扯着这石敢当,道:“胡闹什么,保家卫国是我军人的事情。你个百姓,退出去。这一回,可没心思买你们石家庄的米饭!没银子的!”

    徐彦琦也是笑了。百姓要帮忙,军人当然感动。但杀敌打仗是个专业性很强的事情,什么都不懂的百姓上前帮忙,麻烦估计比作用还要多许多。他见汪洵上前去处理了,也不干涉,示意士兵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石敢当看着汪洵,一脸涨红:“你们是好汉子,俺石敢当就做不得好汉子不成?我也是大明的百姓,如何就杀不得贼?不就是传信吗?俺能将这信传到真定府去!”

    “当真?”徐彦琦顿时打断:“你能传信出去?”

    “能传信,就能让俺从军?”石敢当一脸惊喜。

    “能!”徐彦琦斩钉截铁。

    石敢当咧嘴笑了:“您啊,就看俺的吧!”

    ……

    轰……

    外间,大炮轰鸣。

    砰……

    炮弹猛地打在城墙上,整个城墙顿时微微一阵摇晃。

    徐彦琦顾不得石敢当了,紧皱眉头道:“各部上城,准备守城!”

    城外,刘汝魁带着万余人马团团围攻。

    大炮轰鸣,万箭齐发,声势好不壮大。

    但作为主将的刘汝魁却一个劲地逮着自己麾下一个小将怒骂:“你个****的,谁让你自作主张乱射那鸟?老子本来就是走个过场,配合配合主力。你特娘的将城内求援的飞鸽杀了,后面的官军主力谁晓得还会不会打过来?让闯王,啊不对,是让皇帝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那小将低着头,嘟囔着:“谁知道本想立功的事情竟然还落得这么个怪罪……”

    “你还有理了!罢了罢了,也只能盼着,人家再放一次鸟儿了……”刘汝魁盯着外间声势浩大冲过去打算围攻获鹿镇的手下士兵,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

    他明白,这些士兵根本就是一群炮灰。刘汝魁是不会让他们攻破获鹿镇的。当然,刘汝魁也会好好消耗飞熊团的兵马……

    只是,飞熊团被围的求援书信要是没有落到朱慈烺手里,惹得朱慈烺带着官军主力不来,那他刘汝魁到时候说不定就麻烦了……

    这样想着,刘汝魁更加没精神了。

    主将没精神,部下挨了训斥也不打用力。

    位于获鹿镇北方的攻势距离南边主将所在更远,自然也没人关心。

    就这么,一个身材高达,穿着樵夫衣裳的汉子就从一处草屋里冲出去,随后奔入山林,朝着凤凰山跑去。几个顺军见了,也只当是百姓逃难,一点也不去管。

    获鹿镇的最中间的地方有一处所在格外安静,无人胆敢前去骚扰。

    此处不是别地,正是飞熊团的军医分院。

    主持此间的便是孔洛灵带着几个见习医师,以及其他几个早已经派驻到前线救治将士的正式医师。

    孔洛灵治疗完了手头最后一个士兵,忽然间空落落地,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陛下……会来救我吗?”

    “连飞熊团都可能不会救了,又怎么还会来救我呢?”孔洛灵一阵沮丧,花容失色。(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决战开启

    “走不掉了。”李定国爬上了望楼,放下单筒望眼镜,看着北、中、南三个方向都是顺军,说了一声。

    “走不掉了好啊。反正,我们来了也没打算失败而归。”他的身边,倪元璐跟着放下了望眼镜。

    有别于李定国的,倪元璐手中的望眼镜此刻却是一具双筒望眼镜。多了一个筒镜片内的世界更加近,也更加立体清晰了。

    李定国见倪元璐不知道何时悄悄来了,心中一阵惊讶:“西相来了!”

    “嗯。”倪元璐轻轻嗯了一声:“顺军的主力都齐备了。获鹿镇上的兄弟们安全了。”

    “只可惜不知道被伏击后飞熊团还剩下多少兵力,恐怕辎重都已经丢失,没有重型武器,失却大部分军资,飞熊团恐怕难以挣扎出获鹿镇,不然前后夹击,才是一桩妙事,此战也能多几分胜算了。”李定国扼腕叹息。

    要是飞熊团只是简单仓促间被阻击,那情况真的能好许多。

    只可惜,万事没有如果。这几日来顺军连番进攻,官军的攻势能保住飞熊团已经不易,别的再要多想已经是奢望了。

    倪元璐没有接这个梗,他指着前方一杆大旗,道:“闯贼的主力来了。那个旗帜,是李自成的无误。”

    作为朝廷高官,倪元璐对于礼制可谓熟稔,君王要用什么旗帜,怎样的车马,几个人抬轿子都非常清楚。

    大顺立国,当然也要有君王的理智。别的不提,一大堆的官员都设置了。自然,也要有礼制来规范秩序。李自成没有别的参考物,缓急之间也没功夫考证前朝旧事,自然参考的都是大明的礼制。

    故而,李自成的出现顿时吸引了倪元璐的注意力。

    两人下了望楼,见到一人笑着走来。

    “大战开场了!”是高名衡,这一位国防大臣今日有些百无聊赖,他笑着朝着倪元璐拱手:“西相,这一战怎么打?兵部上下,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反而,只剩下我一个旁观者,来见证历史啊。”

    相对于内阁东府,枢密院是西府,作为副使,倪元璐便是西相。当然,不会有人不识趣地说一个副字。

    更何况,今日的指挥官已经是倪元璐了。

    倪元璐客气地拱手:“各处计划,方案,准备,我都已经安排了。临战发挥要如何做,就看主将的本事了。”

    高名衡缓缓颔首,没有异议,让担心内部争权的倪元璐松了一口气。

    皇家近卫军团第一团。

    虎大威身边的兵力不多了,一共两个营,加上营属炮兵百户与亲卫队以后总共也就六千左右的人马。好歹算上在后面一些压阵的李国桢部以后,虎大威部带兵上阵声势壮大起来。

    人马上万,给人的感觉总算有些不同。不计较顺军其实有的十万兵马,战场上看起来,也算得上旗鼓相当。

    虎大威上了阵,官军阵中唯一的生力军也就剩下此前打得欢畅的骑兵营。当然,再要仔细计算,其实还有李国桢的京营将士以及辎重辅兵营。辎重营或者还有几分战斗力,但京营的战斗力谁看了都再打个问号。

    尽管,李国桢也带着六千自以为优中选优的京营士兵。但今日天下,谁不晓得真正强兵好待遇是在近卫军团?

    要不然,以京营三万人的账册,也不至于只选出六千人。李国桢也心中打鼓呢。

    获鹿镇是个小镇子,市镇左近的平地并不多,骑兵施展不开。

    于是乎,双方派出的兵马都是步卒。

    上万官军在获鹿镇的东面摆开了阵势,缓缓进发。西面的顺军抬头就看到了变化,天亮就出营列阵的顺军迅速应了下来。

    “官军的战阵倒是颇为整齐。当年的山东镇,现在的近卫军团,一晃,可就两年过去了啊。好好好,天可怜见,今日,终于让朕迎来决战了。这一战过后,是牧野之战,还是淝水之战……终于可以见分晓了。朱慈烺啊朱慈烺,当年那一战惨败而归的耻辱,也终于可以让朕洗刷了!这一战胜利过后,我就是这华夏天地唯一的君王,再也不是那被人赶得四处跑的贼!”李自成心中热流涌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燃烧在心间,让他精力充沛,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心情前所未有的亢奋。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的将士。

    “将士们,大顺的开国功臣们。官军主力已经被塞北蛮人所牵扯,今日乃是千载难逢之机,只要杀败眼前之敌,千里之内,再无任何人可以抵挡我们!这大明天下,就是我们的了!”李自成高呼出声。

    下方,十数个力士一句句重复着李自成的话,充当了人形扩音器。很快,声波不断传播,一层又一层,让顺军上下渐渐全部知晓。

    顿时,李自成的身后欢呼声从御前侍卫们口中率先响起:“吾皇万岁!大顺万胜!”

    “吾皇万岁!大顺万胜!”

    “吾皇万岁!大顺万胜!”

    ……

    其后,欢呼声一波传一波,全军上下传染了这样的亢奋。

    他们欢呼着,吼叫着,释放者自己的声波和热情。

    随后,激扬的鼓声响起了:“咚咚咚咚……”

    鼓声就代表着进攻的信号,顺军无数基层将官的口中,迅速喊出一个命令:“出战!”

    军令既下,各部号令左右上前。

    右营的制将军刘希尧左营制将军与谢君友带着左右二营缓缓上前,权将军刘宗敏没了平日的嬉笑,带着中营亲军则是步伐稍缓。庞大的军队徐徐上前,将战阵的中间留出了一个v形曲线。

    领军的虎大威迅速认了出来:“顺军用的是雁行阵。还挺有自信的呢。”

    雁行阵是个古老的大阵,都是用在包围的情况下。兵法云:十则围之。

    顺军正好有十倍官军的兵力。

    “骄兵必败!”身后刘胜接下话。

    猛如虎大笑:“该我们了!”

    六千余第一团的将士没有搞古老的军阵,他们以一个营三个方阵的规模一共摆出了七个方阵。

    整体官军的军阵以甲字形摆出方阵,前两排三个方阵,最后一排是全军的预备队以及骑在马上的猛如虎。作为主将,虎大威已经不再有冲锋陷阵的冲动与资格。

    七个方阵摆在空旷的野地上,夏季的烈日灼烧大地让土地变得坚硬,数万人踏在大地上,如同无数个小鼓敲打在众人的心尖。

    北边,获鹿镇的城墙上,徐彦琦沉着脸。

    身后,夏晨、汪洵、钱志以及席斌等飞熊团将士们都在城墙各处围观者战局。诡异的是,城墙下的顺军们反而不在攻城,而是隔着城墙老远列阵。城外一片空档,唯独留出难免战场战火连天。

    整个世界都开始残酷异常,血腥厮杀。但此间却一片安静。

    飞熊团内,战意涌动。

    “朗将,我们出战吧!”汪洵当先出声。

    “兄弟部队已经派出兵马参战来就我们了。兄弟们都翘首期盼,就等着打出去,和袍泽们汇合了!朗将,下令吧!我第一营上下,绝无一个孬种!”飞熊团的第一营校尉包果沉声高呼。

    汪洵瞪大着眼珠子:“我侦察连的将士们骑着马,这些日占用着多少粮食,个个求战心切,哪一个都不是贪生怕死的。校尉,下令吧!”

    “前后夹击,这是战机啊。朗将,下令吧!”

    就连驻守在城墙不远处的小旗钱志,也被身边的席斌等士兵眼巴巴看着,七嘴八舌道:“小旗,咱们上前去请战吧!”

    “外面都打了起来,第一团的兄弟们遭遇了二十倍的重围,咱们飞熊团偌大的声名,连篇的荣誉,不能埋葬在这里啊!”

    “是啊小旗,咱们去请战吧!”席斌盯着钱志。

    钱志一脸苦涩:“我又何曾不想……”

    “都消停些吧!”这时,夏晨开口了:“我们这里,包括朗将,又哪个是怕死的?只是这一战……唉……”

    众人沉默了。

    徐彦琦道:“不想在城墙上老实观战的都下去,这一战……我们将外面埋伏我们的那些兵逮住,就足够了。”

    “埋伏……?”众人纷纷变色。

    轰……

    猛地,一声炮响让获鹿镇上的飞熊团将士们紧张起来。

    “敌军开炮了!准备防守!”夏晨大喊。

    徐彦琦扯住了夏晨:“是主战场!是我军的炮,不对,有情况……”

    夏晨急忙拿起千里镜去看:“但是……我军只开了一炮,天煞的,顺贼怎么有这么多的炮!”

    主战场上,双方已经接近,距离不到三百步。

    这个距离,大部分的火炮都够得上了。

    炮火声响起,方向却是由西向东。这个方向,是顺军向东面官军开炮。

    果不其然,一连串的铁球在西方升起,西升东落,次第砸入官军的人群之中。一阵撕裂血肉的血花飞溅,惨叫声迅速响起。

    穿行其间穿着白大褂的辅兵们迅速将受伤重创的士兵拖下去,画面悄然染上了一层猩红色的渲染。

    “威武!”前方,冲在最前头的左右两营顺军将士纷纷高呼。

    官军之中,则是一片忙碌。

    收拾伤兵,重排队列。每个人扛起手中的中兴一式步枪,不断反复地听着身边老兵、上官的提示。

    深呼吸,冷静。

    “我们能赢!”猛如虎高呼着:“我们是近卫军团第一团!”

    “吼!”刘胜没有多说,任凭麾下的将士们各自发泄情绪。

    但在这样的发泄之中,官军阵列不动,继续接近。

    一轮又一轮的炮火声响起了,双方的距离也贴近到了一百五十步的范围内。近卫军团的将士们更加沉着冷静了,他们明白,战斗即将进入射程。

    这时,又是一轮顺军的火炮声次第轰鸣。

    顺军的火炮显然很多,在短短数百步的距离下,大小火炮都加入到了这一场轰鸣之中,争先发声。飞入空中落下的炮弹粗略一数,竟然有百余之多。

    而官军上下都明白,已经有许多发射快的火炮发射了第三轮了!

    “开炮!”李桓高呼出声。这位军械所所长李峻的高徒正是第一团的炮兵百户,他亲手校对了一门红夷大炮。

    身边,又有十门火炮齐齐将将火炮点燃炮绳。

    随后,称重一致的药包被点燃,急剧膨胀的空气推进着一颗颗铁丸从炮口里以超过三百米每秒的速度飞出半空,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齐滑落,以抛物线的形状狠狠砸入了顺军的后阵。

    官军的炮兵阵地上一片沉默,有的只是紧张有序的装填工作。清理炮膛,重新装弹。李桓毫不在意地继续装填,尽管方才他足足测算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为了方才那一击。

    此刻闯军后阵之中,接连十二颗炮弹次在齐射之中几乎不分先后地落入顺军后阵,其中落到顺军炮兵阵地之中的竟然有多达七枚之多。

    这在用滑膛炮的现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神迹了。而战果,亦是罕见的可观。当下就有四门大炮报销,死在当场的炮手就有四个,一片血肉模糊。断手断脚不能再战的炮手则有六七个,轻伤十数。本就炮手稀缺的顺军炮兵营一下子陷入慌乱,原本齐射上百发的炮兵阵地一下子少了一半。

    与此同时,主战场上的距离已经贴近到只剩下百步。

    双方都开始减缓速度,一个个号令传出,吵闹喧哗得仿佛沸腾开水一般的战场里到处都是人声。

    怒骂声,嘶吼声,吵闹声,传令声,以及被无数人喊得最多的一个字:“杀!”

    ……

    “列队!”

    双方几乎同时喊出这一个字。

    随后短暂的慌乱后,顺军在距离六十步的范围内停下。

    刘希尧重重一挥手:“该我们真正发挥出本事了!”

    前排的右营顺军依旧在前进,但后排的顺军却纷纷拿起一支支硬弩。

    “是强弩!”获鹿镇上,夏晨眉头猛地一拧。

    右营的第一排上,一面面藤牌被齐齐树立起来,站定六十步外的距离里。三重藤牌兵后,足足有三四千的弩手死命地用脚将一根根弩箭搭在弩机之上。

    “藤牌手下蹲!”刘体纯高喊。

    哗啦啦,一排排的藤牌手齐齐下蹲。

    其后,三四千弩手齐齐待命。

    “发射!”刘体纯狠狠向前一挥。

    伴随着刘体纯的命令下达,至少三千弩箭争先恐后高飞出去。

    六十步外,就是官军的火铳手,他们都没有穿铠甲!(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错愕的刘宗敏

    “快上刀盾手!”当弩手亮相出来以后,虎大威立刻反应过来:“后排将士,迅速配发铁制头盔!”

    猛如虎与刘胜面沉似水,但反应都十分迅速:“各部阵列散开!”

    面对密集的远胜火力,谁都明白聚集在一堆会有怎样的祸患。从前是他们利用火铳的远程火力虐杀对手,但靠近了用硬弩,一样也让敌人变得格外棘手。

    后排之中,两排刀盾手反应迅速,大步扛着一个个巨大的足以罩住两个人的大木盾上前。

    巨大的盾牌被盾手们扛着在散开的战阵之中穿行上前,拖在地上,落在官军战争前方,抢先在疾射而来的弩箭箭雨抵达前放下。当巨大的盾牌被放下以后,几乎同时赶到的弩箭就迅速抵达,其间紧张刺激的画面,犹如史诗一般的恢弘壮丽。

    至此而来的箭雨仿佛下了一场紧急到来的暴风雨一样,让空气里都透着阴云凝聚的阴沉。

    强劲的弩箭疾射而来以后,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响起,配合着时不时发出的叮叮咚咚之声。后者是佩戴了铁制头盔后箭支射中头盔的声音。

    但为数不少的却是那种让近卫军团将士们心中愤怒、战役沸腾的扑哧扑哧声。

    这是箭支穿透军装,摄入**的声音。

    好在,大部分的将士们穿戴的除了日常的棉布军装外,里面绕了一层又一层连着数层的丝绸内衬。这是个古老而有效用来防止远程杀伤的效果,一开始只在于高官大将身上应用,但土豪的朱慈烺拥有着雄厚的财力,将其配发到了每一名正式的近卫军团将士手中。

    一片箭雨落下了,在第二片箭雨还在哼哧哼哧的弩手用力蹬脚张弓装填弩箭的时候,愤怒的吼声在官军的阵中响了起来。

    “列队,向前!刘胜目光仿佛可以喷火。

    猛如虎手中佩剑狠狠一划:“开火!”

    将士们应声而动。

    从天空之中看下去,官军的战阵猛地爆发出一个个的橘红色的光点,一根根枪管喷射着烈火,让炽热而膨胀百倍的气体推动着复仇的铅丸划出一道道强劲的气流,重重地击打在顺军的藤牌之上。

    转瞬,一股股硝烟弥漫开来,升腾起,笼罩在官军战阵的半空之中。

    官军上下没有半分迟疑,一击完毕便继续进攻。

    穿透烟雾,就能看到顺军之中被这一轮又一轮的射击集中后,有的藤牌安然无恙,只是前几层被击毁,后面依旧无碍。也有的藤牌毫发无损,这是没有被击中的。

    但更多的藤牌被击中得碎裂,炸得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片。穿透藤牌后的铅丸划破疾风==肌肤,击倒一片藤牌手。紧随其后发射打出的铅丸再无阻拦,划破一个个弓弩手的衣物肌肤后钻入**,溅起一片片闲话。其后的弓弩手倒下一片,顺军的战阵顿时乱了起来。

    “不准退,退者格杀勿论!打完这一仗,人人有赏银,全军有犒赏。不低于五两银子!”顺军的军官们提着刀冲了上去,一番吼叫,胡萝卜加大棒的威逼利诱专横测下,弓弩手重新列阵。

    “藤牌手,快补上去!不听军令者,斩!守住此战者,赏银五两!”一个个藤牌手继续遮蔽在前。

    此刻,又一排官军扑了上来,枪口哗啦啦的对齐。

    “射击!”

    砰砰砰……

    右营与官军全面接战,你来我往,彼此狠狠撕咬在一处。只不过,顺军的撕咬却更像是一头猎豹扑向一头雄狮。

    猎豹的速度显然更快,但在大自然,重量级才是力量的核心。一只公的猎豹约莫就只有五十公斤,但一只雄师的重量却一般都有约莫两百公斤。

    迅疾的扑杀从雄师身上撕咬上了一口,但反击迅速的雄师会过来一掌拍过去,却可以让一头猎豹头冒金星,好半天缓不过来。

    刘希尧心中就有这样的感觉,看着火力强大射速又快的官军只觉得一阵蛋疼:“官军射击的速度怎么这么快?火炮的射击速度是我们火铳的射击速度,官军的火铳速度,却是比前营的长弓手射速还要快了!”

    他说的前营就是谢君友所部的前营。

    前营的人马许多都是边军之中的老兵,在西安完成建制练兵又到攻克太原再度调整五营规制以后,左营刘汝魁麾下就有许多的长弓手。

    而这,显然就是刘希尧引以为希望的另一只猎豹。

    靠前的依旧是顺军的藤牌手,比起刘希尧麾下的弩手,刘汝魁的底气就足一些。他麾下的,是长弓手。

    千余弓手提着长弓,背着箭袋,在藤牌手的掩护之下快速接近,迅速射击。这一回,箭支不再是平直的疾射,而是一轮又一轮的抛射。比起弩手,技术含量更高的弓手射程更远,射速更快!

    他们站在百步外的距离,在藤牌手的重重保护之下张弓待射。

    没错,他们压根没觉得单单左右两翼的兵马可以顺利击溃。配合着刘希尧的,是前营的谢君友!

    稍慢一步的谢君友见弓手纷纷待命,大声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场!”

    嗡嗡嗡……

    无数羽箭飞上长弓,疾射而去,越过数十步的距离升腾在天空之中。上千杆羽箭密集升腾起来仿佛一团阴云一样,将大地笼罩期间,一片阴影罩在官军的战阵之上。

    直面顺军左营的是官军右翼的猛如虎。

    这个老子边军的汉子刚猛非常,见顺军左营的距离拉得长,当即怒喝道:“全体都有,跟老子冲上去,贴近他们!赶不上,就上刺刀!”

    右翼的猛如虎动了,第七步兵营的风格如同他们校尉主将的名字一样,刚猛如蛮虎。他们奔杀上前,盯着一轮轮箭雨齐步冲刺,距离不断被拉近,不少心急的官军将士已经开始检查中兴一式步枪上的刺刀了。

    这时,顺军们这才发现,官军竟然也是配备有冷兵器的!

    望着那寒光闪烁的刺刀,长弓手们慌了。弓手一慌,战阵也就有些混乱。就连前排的藤牌手在官军的前进之下也战战兢兢。

    在田虎竭力鼓动与执法队的威逼利诱之下,顺军们退后二十余步后终于重新列阵。

    但此刻,官军已经贴近到了距离顺军只有四十余步的地方。

    猛如虎抽调出了近战的刀盾手们,下达了火铳手们射击的命令:“开火!”

    砰砰砰……

    一阵猛烈的射击之后,硝烟弥漫,升腾起来遮蔽住了众人的视野。这时,顺军军中也终于仓促地再度发起一轮齐射。箭雨升腾起来,朝着官军扑去。

    但此刻,官军战阵之上的硝烟里却突出来一群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列队完毕,齐步快跑冲杀而来的猛如虎部第七营。正面,是冲出硝烟后,拉进距离射击的步卒。但北边,却是刘汝魁惊魂不定的猛如虎。

    伴随着箭雨升起之后,猛如虎披上了全身铠甲,身后,是两百精选出来的近卫军团精锐步卒。

    “吹响冲锋号!”猛如虎怒吼着。

    嘀嘀嘀……

    急促嘹亮的冲锋号响了起来,猛如虎带着身后的第七营精锐拿起一个个震天雷,大步跑去,越过前排藤牌手,丢进了顺军的弓手阵中。

    轰轰轰……

    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响了起来,谢君友目眦欲裂下,顺军的弓手大阵顿时崩溃了。

    他大吼大叫地冲上去,将逃跑的弓手纷纷砍杀。

    高压之下军法镇住了弓手,但望着已经距离不远可以肉眼看清楚面目的猛如虎,谢君友转身向后,怒吼道:“刘宗敏,你特娘的再捡便宜,老子就跑了!”

    “中营亲军,随我上场!”李自成的身前,刘宗敏终于带着一直压着步速的中营亲军上场了。

    这才是顺军的真正主力!

    顺军五营之中,不在此战后营李过部暂且不论。在此间作战的,李岩所部大顺御林军兵马一万出头。其余左营谢君友部一万二,右营刘希尧部一万八,前营刘汝魁部一万人出头。这里,一共就有兵马五万余人了。算上不直接进入战斗直属于李自成麾下的亲卫以及文武官员侍卫数千人,这就有六万人出头。

    其余呢,却一共有三万余兵马都在中营之中。

    这不仅是李自成的主力,更是刘宗敏为大顺仅有两名权将军之一的缘由。

    如果说,现在加入战场的虎大威部第一团是一只雄师,一头猛虎,而与他对阵的左右两营都只是胖瘦不同的两只猎豹。

    那么,刘宗敏麾下的这三万中营亲军就是一群饿狼。

    单独两头猎豹与雄师雄师厮杀,胜利者肯定是雄师,就算一头狼也无济于事。但当狼的数量变成两头,三头,甚至更多头的时候呢?

    答案仿佛已经不言而喻。

    中营的亲军上来了。他们毫发无损,体力充沛,三万的战斗力数量与此前已经投入进战斗的左右两营兵马更是相差不少。

    刘宗敏傲然地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他看着麾下列位大将,高声道:“此战,要由我中营亲军结果他们了!”

    “吼!”

    “吼!”

    “吼!”

    ……

    无数吼声响起,中营亲军加入了战场。官军忽然间收了兵马,彼此紧密地靠在了一起。

    雁行阵的威力,就是会利用优势兵马单个突破,从而以多数压倒少数,彻底击溃敌军战阵。

    “那虎大威动作倒是不慢。”刘宗敏轻笑一声,道:“但已经晚了!张鼐何在?”

    “末将在!”张鼐高升了领命。

    “你帅你部兵马,上前截断与我军前营谢君友鏖战的左路官军。救下谢君友,包抄了那猛如虎!”张鼐兴高采烈应下而去。

    不多时张鼐所部万余兵马大步冲去,已经与顺军近距离接战不到三十余步官军此刻几乎是压着谢君友打。要不是中营上场,前营早就要崩溃了。

    谢君友感动得一塌糊涂。猛如虎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不其然张鼐的包抄后,虎大威回撤的命令也赶了过来。但战场上的反应差一步就落后一局,虎大威刚撤退了一会儿,就发现谢君友红着眼珠子杀了回来。

    “被缠住了!”获鹿镇上,徐彦琦猛地一拍城墙:“猛是够猛了,却架不住顺军奸诈啊!只可惜……只可惜我军……夏晨,我军还有多少弹药?”

    夏晨笑容苦涩:“人均只有不到五发。这样的火力,连左营的刘汝魁都不一定能冲破过去……”

    徐彦琦沉默了,他死死盯着战局,心中一片沉重:“刘宗敏是个奸诈之人,他要率领余下主力合围兵马更多的右营刘希尧部进攻刘胜的虎贲营了。”

    “毕竟是虎贲营……不至于吧……”夏晨心中想着。

    虎贲营可是与曾经飞熊营齐名的啊。

    “好虎架不住群狼。”说话的是李自成,他笑着指着战场上重围而去的中营与右营道:“一共五万兵马,团团围住,十则围之啊。如此优势兵力,又有远程战力。还怕那什么虎大威,什么虎贲营能跳出手掌心?”

    身后,牛金星、宋献策以及一应顺军文武纷纷阿谀道:“圣上文韬武略,所言甚是。微臣,提前为圣上祝贺啊!”

    “哈哈哈……不着急,不着急。看吧,刘宗敏要动绝杀了。足足三千精骑呢!”李自成目光炯炯。

    精锐骑兵,这是其他几个营都十分稀缺的东西啊。

    但中营亲军却拿得出三千精锐骑兵。

    这三千人,就在刘宗敏的指挥之下集结列队。狭小的战场上,一条用来预备冲锋的道路被预留了出来。

    “哼,什么近卫军团,还不是被我大顺大军**?”刘宗敏冷哼着,笑道:“根本用不着那李岩!”

    说着,刘宗敏翻身上马,身后,三千骑兵迈着小步子缓缓加速。

    “分开!”虎大威表情沉着:“我们的友军也来了!”

    “第一团的兄弟们,骑兵营的袍泽来助你们了!”刘振大笑一声,手持一干偃月刀,身后,三千近卫军团直属骑兵营缓缓加速,冲过第一团的军阵,进入战场。

    刘宗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骑兵对冲

第三十四章:皇帝的龙旗迎风飘扬

第三十五章:复活吧,朕的飞熊团

    凤凰山是获鹿镇北边的一处小山,不甚高,在太行群山这左近的地方算不得什么名山大川,只有约莫百余丈三百来米的高度。寻常时候有猎户上山打猎,遇上战时也有山下百姓携老扶幼上山避祸。久而久之,这山上也平等了许多平地,打了地基,建了房屋,甚至还有一处山神庙,每年有人祭拜,感谢山神庇佑,以至于庙外都有一处大广场。

    这些地方在平常时节全部家当叫卖,也就能卖个百来两银子。于是,当朱慈烺开口三百两银子以后就征用了此地,再开口说管饭,就顺利雇佣了获鹿镇左近上山避祸的数千百姓。

    一头头水牛并着数千百姓与数千辎重营、炮兵营的兄弟们将这足足两百五十六门火炮全都拉上了凤凰山。

    成果么,便是那一具具狰狞的炮口。

    在这凤凰山上,大大小小的地面都叫火炮给占据去了。

    六月二十下午两点的凤凰山上颇为清凉,山风吹来,拥挤不堪的凤凰山上一片惊叹。

    望着那炮口袅袅升起的硝烟,一个真定口音的八尺大汉惊得跳了起来:“我的乖乖,这铁窟窿这般利害哩。那军官,啊不,长官,你说说,这铁窟窿怎么这么厉害哩?真是不枉俺和乡亲们抬上凤凰山呀!”

    柳泉一脸黑线,这个军属炮兵营的校尉不去看他,朝着朱慈烺啪地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圣上,第一轮校射完毕了。”

    听了柳泉的话,朱慈烺感慨了一下。平时校对射击,如第一团的校射其实开一炮就够了。可为嘛柳泉一连开了百余炮呢?

    朱慈烺转过身,看着足足两百五十六门大小火炮,一脸满足。

    足足两百五十六门火炮,可不是要多试射一些?尤其山上每个平整的地面,少了一处高度不对,射击诸元要百般重新调整。

    嗯,也就是说,我们还没认真开始呢。

    然后李茂春就这么一不小心提前挂了。

    望着山下被这一轮试射打蒙的顺军,朱慈烺开心道:“嗯,那就……全军射击吧。听说炮兵营还鼓捣了燃烧弹,朕很期待啊。”

    六月这么热的夏天,相当于公历七月份呢。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地上全都是干草。燃烧起来,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感觉格外美呢。

    “轰轰轰……”两百余门火炮在凤凰山山顶各处依次开火。

    这个制高点的炮火声瞬吸引了战场上十余万人的全部目光。

    倪元璐走出了行在的营帐,他爬上了望楼,看着凤凰山上洒下来一道又一道的火光,炮弹划着优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升起,又重重砸在顺军的军阵之中。

    这一刻,倪元璐热泪盈眶:“圣上做到了。圣上真的做到了,我军的反击,要真正开始了!”

    顺军的炮阵里,哀鸿遍野。一门又一门的火炮被准确地击中,炮手们惨叫声连连。他们不是心痛火炮被毁坏,而是在这火炮被砸毁后,各类零件溅射飞舞,炮手们又一回损伤惨重,人心动荡。

    牛金星见凤凰山上突然来了明军,顿时晓得厉害,紧张道:“怎么会如此?怎么会这样!竟然有官军将火炮挪上了山,竟然还能这么打。足足隔着两三里的距离,竟然还能打得这么准,这么狠辣,这么……不留情啊。不行,陛下!陛下!不能让凤凰山上的官军得逞啊!”

    “我又如何不知道?”李自成心中那些火炮,他迅速反应过来:“丞相,你速速带着中营的炮手增援左营刘汝魁!顾君恩何在!”

    顾君恩大步走来,道:“末将在!”

    “你亲率你部兵马上前护卫丞相去!”李自成说完,又大声下令道:“立刻传令刘宗敏、李岩。天黑之前,不合围击破当面之敌。朕有他们的好看!”

    “喏!”传令兵们纷纷撤了过去。

    牛金星没有废话,上了一匹马,迅速就带着中营的炮手去了刘汝魁部。

    刘汝魁部的左营本来是没有多少火炮的,炮手与火炮都是临时从中营亲军里调拨过去。此刻牛金星一来增援,迅速就上了手。

    只是,一上手,几个炮手们就抓瞎了。彼此对视,都是不敢再上前操弄火炮。

    “太滚烫了……”

    “这才刚刚降温,这还冒着热气呢。”

    “这炮不结实啊,那一门绝不能再动,有裂纹了……”

    ……

    炮手迁延不前,牛金星脸更黑了。

    恰此时,又是一轮火炮猛地砸下来,击中了刘汝魁部的人马。一阵惨叫声中,顺军的攻势顿时为之一阵停滞,士气悄然跌落。

    尤其获鹿镇的北面,顺军更是纷纷后撤。看远方,竟然有明军旗帜的士兵过来。

    见状,牛金星更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炮!”

    “丞相,炮太烫了,恐怕会炸膛……”一个老炮手苦苦劝说。

    “要怎么做,本丞相还轮不到你插嘴!我再说一次,开炮!”牛金星红了眼珠子:“顾君恩!”

    “丞相!”顾君恩走过去应命。

    “谁再敢不动,你上前以抗命之罪直接斩杀,脑袋挂到炮架上,看谁还敢不动!”牛金星表情森然。

    几个炮手见此,一脸苦涩上前,称量火药。

    那老炮手先是取了半斤,细想一下,又减少一半。

    牛金星恼了:“谁敢偷工减料,顾君恩,看好这群狗杀才!”

    “是!”顾君恩大步上前。

    老炮手无奈一叹,装了半斤,放入药包后又扛着炮弹塞进火炮中,点燃完了引绳后,老炮手忽然拔腿大步跑开。

    牛金星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盯着顾君恩。

    顾君恩一脸自得地道:“丞相,我将全军的火药都搬过来了。这一次,打个够!”

    轰……

    火炮猛地炸开,炽热的空气卷带着高温的火炮碎成一个个小片,轻而易举地击碎**,穿透肉身。其中一片炽热的炮身落在顾君恩运来的火药堆上以后……

    轰轰轰……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猛地升起,顺军的炮手全部飞去了阴间报道。包括牛金星与顾君恩。

    巨大的爆炸声将大地震得微微颤动,整个战场几乎为之一阵停滞。不少人侧目望过去,然后就被对手抓住了机会。虎大威当即下令,一轮排枪射击,将对方的攻势重新压倒,取得**之机。

    待看明白了是顺军的火炮阵地发生爆炸毁灭后,赢得了这次机会是明军!

    虎大威第一时间高呼道:“我们的援军来了!圣上出手了,贼寇的火炮已经全部毁灭!将士们,胜利必将属于你们,荣耀永远属于大明!”

    “万胜!”

    “万胜!”

    “万胜!”

    ……

    鹿泉庄,皇帝行在的东面,无数欢呼声响起。

    李国桢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欢呼的是行在卫队,这些原本保护在朱慈烺身侧的侍卫们第一时间看到了山顶上朱慈烺的旗帜。

    “圣上出手了!”

    “一出手就灭了贼军的炮营,太有劲了!”

    “要反击了,要反击了!兄弟们,胜利必将属于我们,荣耀永归大明!”

    ……

    “襄城伯,看到了吗?”李定国看着京营提督襄城伯李国桢,高声道,:“理由给你了。圣上出手了,我们……该反击,胜利了!”

    李国桢看了看那些欢呼雀跃的行在卫队将士,又看着凤凰山上,迎风飘扬的日月龙旗。比起普通的龙旗,这是一道以黄色为基地,绣着紫色七爪金龙的大旗。作为大明勋贵,他对此再是明白不过。

    这是朱慈烺的旗帜!

    是他们追随效忠的皇帝陛下出手了!

    轰……

    忽然间,炮火再度响起。这一次,一共三十六门火炮瞄准向鹿泉庄的东面李岩所部大顺御林军开炮。

    架在山上的火炮打得既远又准,开阔的视野与几乎可以平射的角度让火炮的命中率大幅度激增。

    一轮火炮下来,当即就在顺军的战阵之中犁田一样犁开了足足三道血路,以及数处紧随其后的惨叫声。

    尤其是其中更是间杂又三十余枚炮弹烧得通红,一炮轰开,落到地上,顿时就将烧的干枯的野草点燃,黑烟冒起,烈火熊熊燃烧。

    猛烈的炮火与升起的大火让原本嚣张跋扈的大顺御林军攻势就此徒然一阵停滞。

    看着皇帝陛下亲手打造的强大攻势,李国桢心中一抹潜藏已久的情绪从心底里最深处喷涌而出,冰封已久的鲜血悄然间被一种强烈渴望的激情所涌动,他朝着李定国点了点头,召集了身边五百余亲兵家将,望着对视而来的京营其余将士,道:“将士们!”

    “今日,我决意发起一次证明我世代将门荣耀的进攻。我知晓,入军多年以来,京营颓势不减,名声丧尽。穷尽心力拣选出来的六千将士亦是毫无战意。大明京营,几乎成了耻辱的代名词!作为主将,我深感蒙羞,只觉得耻辱。”李国桢沉声着道:“而耻辱,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弥补,那就是鲜血。战士的鲜血!所以,无论生死,我李国桢再次与列祖列宗的荣耀发誓:此战只向前进攻,决不后退!”

    “向前进攻,决不后退!”李国桢说罢,身边亲卫家将们齐齐高呼。

    “向前进攻,决不后退!”李定国轻轻念了一声,带着左右行在卫队,笑道:“京营的战友们,今日,我们并肩作战!”

    李国桢带着五百余亲卫家将冲了上去,其余京营将士悄然间停止住了溃退逃跑的架势。他们彼此传扬着方才李国桢的话语,渐渐的,再无一名跑掉的京营士兵。

    一部三百余人的京营士兵开始向前进攻。

    又一名把总上阵,高呼一声:“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了!”

    随后,越来越多的,几乎全部的京营将士都不在后退,誓师向前。

    “杀啊!”

    “杀啊!”

    “杀啊!”

    李岩看着这一幕,脑袋上跳出了一万个问号:“到底是什么变故?怎么会如此,竟然会如此!方才还是大胜之机,怎么到了现在,官军竟然重新复活了?”

    李年指着凤凰山上,一杆迎风飘物的旗帜,低声道:“大哥,我们的对手恐怕才刚刚出手……”

    李岩听完,猛然间转头看向西北战场上,获鹿镇局势猛地大变。

    ……

    此刻获鹿镇北边。

    宁威身边,一个八尺壮汉大声招呼着本地乡邻,高声道:“乡亲们,信俺石敢当的准没错!近卫军团那是什么人?是天子亲军,里面的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子。帮着俺们,做了多少好事?今日,将这辎重扛过去,助大军打胜仗!”

    “打胜仗!”

    “打胜仗!”

    宁威看着这莽汉,眼里微微有些湿润,他环顾身边一千亲卫营的将士,望着那个被万众簇拥,穿着一身镀金板甲的皇帝,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萦绕心怀。

    “宁威,你领兵过去,护住飞熊团收一下攻势。朕……要复活那个战力无双,可以定鼎战局的飞熊团!”朱慈烺说完,看向石敢当身后,被辎重营与当地百姓们用小推车推上来的无数枪弹辎重。

    飞熊团的收缩让刘汝魁大喜过望,他急忙收拢兵马,再也不管什么十面埋伏,四面重围。面对凤凰山上足足两百多门火炮,刘汝魁所部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趁着刘汝魁收缩的这个时间,飞熊团终于重新开始整队。

    徐彦琦重新坐上了轮椅,腹部一阵鲜血涌动,这是伤口崩掉的迹象。军医孔洛灵处理了徐彦琦的伤口没有退出,飞熊团的将官们看向北方,眼眶湿润。

    朱慈烺的身影越来越近,身后的大小车辆更是让飞熊团们欢呼不已。

    徐彦琦挣扎着下了轮椅,坚持站着给朱慈烺行了一个军礼:“圣上……末将……末将无能,竟然累得圣上亲自来救……”

    “胜败乃兵家常事。”朱慈烺扶着徐彦琦道:“再强大的军队,都需要来自友军的帮助。我固然是全军统帅,帝国皇帝,更是所有大明将士的袍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战友遇险,作为袍泽,我当然要来救你们!”

    “吾皇万岁!”朱慈烺话音刚落,无数欢呼声海浪一般掀起。

    朱慈烺侧过身,指着一车一车的弹药,道:“复活吧,朕的飞熊团!”(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只手扭转战局

        这会儿正是未时,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方才半个多时辰的激战让飞熊团的将士们浑身是汗。但只要他们看向获鹿镇里推出来满满当当无数弹药辎重,所有人心里却只觉得舒爽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这样的舒爽源自于久久苦困后的解脱,一直以来他们既是耻辱于之前被埋伏的损失惨重,又深深痛惜没有弹药而缩手缩脚,不能将自己手中本领发挥万一。

    此刻得到了满足,那股子心理的舒爽顿时让他们只觉得在这三伏酷暑之天里身上贴了一层冰块。

    仿佛在九寒天中拥抱住了百十个的暖水瓶。

    就像是饥渴已久的壮汉看见了满汉全席。

    这不仅能饱胃口,更意味着补充能量后,他们便能……

    “雪耻!”夏晨高呼着,一扫此前颓败。“立刻领取弹药,各部准备继续作战!”

    “飞熊团……复活了!”席斌紧紧握着拳。

    角落里,邓英儿又紧紧盯着席斌。与邓英儿一起瞧着军中将士的还有一个看得渐渐痴了的女子。孔洛灵回想着朱慈烺方才的话,低声道:“回来救我们……也是救我呀。我也是你的战友呢!我的……英雄……”

    孔洛灵直直看着朱慈烺的眼眸,当朱慈烺回望过去的时候,又悄然只余下一个柔美的背影。

    不多时,徐彦琦回来复命:“我部已经做好战斗准备,请皇帝陛下下令!”

    “飞熊团出击!”朱慈烺猛地向前一挥。

    “飞熊团!”徐彦琦拿起手中指挥剑,狠狠向前一挥:“出击!”

    “杀啊!”

    “杀啊!”

    “杀啊!”

    ……

    刘汝魁呆呆地看着飞熊团重新获得了弹药补给,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打心底里升起。无疑,眼前的飞熊团是一头巨龙。

    方才,巨龙喷火的嘴巴被捆住了,翅膀也受伤了。可刘汝魁依旧没有迅速击杀这头巨龙。

    现在,这头巨龙张开大嘴,如刀锋一般的牙齿让人心肝颤栗。张开的翅膀掀起的巨浪更是透着无穷的力量。

    他们来了。

    强大的巨龙,再无束缚。

    轰轰轰……

    又一轮炮击来了,再三测算后的炮兵营这一回打得极其精准。足足*十的炮弹次第落进左营的阵地。

    其中一枚炮弹更是险之又险地隔着刘汝魁身边擦肩而过,刘汝魁慌了,下意识见想要后退。此刻,就连战马也被炮弹惊了,死命地朝着西方跑去。

    滴滴滴滴……

    这会儿,飞熊团开始冲锋了。吹响的冲锋号在炮火的映衬之下格外嘹亮,三千余飞熊团的分出无数小队。

    手持中兴一式步枪的他们轻松地一边奔跑一边装弹,燧发枪革命性的结构让他们不必在耗时一分钟的时间才能激发一两回。效率倍增了数倍,喷射的火网如割韭菜一样将当面之敌的顺军一轮又一轮地击倒。

    顺军军中,第一个逃兵率先出现了。

    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二十个。只要那些前方的顺军将士回头看一看刘汝魁的背影,战意就就像是这天气里的冰块,转瞬消融。

    被战马驮着的刘汝魁竭力挣扎着将战马停住,转过身,却发现左右身边不知道什么话似乎全都是跟着逃跑的左营将士。

    他们也不看这位左营的将领,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亲卫神情凄惨:“输了……一战之下,根本就没人愿意一起打。弓手们都跑光了!”

    刘汝魁看着满地散落的长弓,大吼一声,战马顺着人流往南溃逃,他伏在战马上,整个人失去了生气。

    毫无疑问,左营败了。

    溃逃的顺军如同蔓延的洪水一样,无可阻挡。

    南面,李自成望着眼前的景象,呆了。

    北路溃退,飞熊团挣脱束缚。

    中路危险,全军优势都将动摇!

    “不能放任这个结局,必须立刻冲进朝廷的行在,抓了那朱慈烺!”李自成目光充着血,一个他绝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此刻跳在脑海之中,如锥刺心:他要败了,无可挽回地败了。

    轰轰轰……

    忽然间,天空之中两百余炮弹升腾起来,重重地落在了战场的正中心,尤其精准地落在了刘宗敏的亲军骑军上。

    两百余炮弹击落在地,犁田一样离开一道道的血路。在五万余人密集厮杀的地方里,再是差劲的准头也能杀伤一路。

    尤其那烧的通体发红冒着青烟的炮弹落地后,烤焦的肉味瞬间传来,带着凄厉让人心中发毛的惨叫声。

    一股股青烟升起,草地之上,野火肆虐。

    李自成死死地盯着中营亲军,李来亨。

    这是李过之子,掌管着李自成麾下最后的三千余骑军,除此外,还有的就是千余被关押后放出来的士兵。

    “朕要亲自出击,李来亨,集合全军,上中营亲军!只要占了朝廷行在擒了朱慈烺,这一战我们还能翻盘!”李自成大喊着,竭力鼓舞着士气。

    身边的将士们闻言士气稍稍鼓舞。

    此刻,李自成没看见的一处角落里,傅青主走到了一处军阵上。那里,无数人见到傅青主以后,纷纷如见到再生父母,激动道:“神医,傅神医来了!神医救我啊!”

    “神医,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妻!”

    “救我啊,我身上好难受,我不想死!”

    ……

    他们周边,无数人躲得远远的。

    而这,就是那一千余被放出来在各处列队的士兵。

    “你们都病重了……这是瘟疫!”傅青主低沉的声音,大喊着道:“是上苍在惩罚你们从贼叛乱!想要活命……机会有没有,我无法给你们。但如果不选择救赎,下了九幽黄泉也不会有好下场!更会祸及家人,传染四方。想要改变这一切,可以,但你们要听我的命令!”

    傅青主带着身边的随从们,纷纷穿着将全身上下遮蔽,只露出两个眼珠子蒙着纱的黑色罩袍,罩袍内,还带着一只面罩。

    这样的打扮另类而让人感觉诧异。

    但在一群身患有大头瘟和白毛瘟等瘟疫,备受折磨没几天好活的病人面前。这样怪异的装束却仿佛隐藏着惊人的神秘力量,可以拯救他们。

    更何况,傅青主这些天行医下来积累了巨大威望,铺平了信任的道路。

    “上苍的惩罚……怪不得,我好好的,竟然也会得这个大头瘟!”傅青主低沉的话语配着神秘的装扮顿时有人信了。

    有了开头,接下来嗡嗡闹闹的都是支持的声音。

    “神医说吧!我的病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我的孩子不能跟着我一起感染啊!我无力救我那小儿,只求跟着神医洗脱了身上的罪孽,可以让我留下我那苦命的孩子长大!”

    “跟着神医干了!”

    “干!”

    ……

    “好!”傅青主大笑着:“将士们,听我军令!拦住那李来亨的军队,不要让他们走上战场!再来百余熟悉中营亲军的勇士,跟我一起感化中营亲军那些患病的将士们。只要此战朝廷胜了,上苍就不会怪罪尔等。而且,我素来听闻当今大明天子是仁义之君,近卫军团有上千医术与我一般的大夫。我一人,只能救几个人。但有近卫军团的上千大夫,就能救得了你们全部!”

    “听神医的,干了!”无数患病的士兵大呼着,如同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

    李来亨刚刚整队了麾下最后四千余骑军预备队,却猛地发现数百面目诡异的患者跑出来。

    这些人都是些刚刚发病的士兵,还有力气可以蹦达,身上也出现了各种诡异的症状。

    有那种脖子上全都白毛的白毛瘟。

    有脖子肿胀的大头瘟。

    还有形形状状,只有想不到,没有发不出来的各种恐怖病症。

    这些人纷纷穿着顺军的衣服甲胄,嘴上念念有词,冲向了李来亨这一步李自成最后的精锐。

    “拦住他们,洗脱罪孽!”

    “等官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都是李自成害得,都是李自成害得,你们让我这么惨,我也让你们不能好过!”

    ……

    李来亨望着那一个个可怖病患的模样,猛地扯着战马后退:“该死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李元,你上前带人,将他们都杀了!”

    李元是个年轻壮士的小将,此刻看着这些可怖的景象,颤声道:“将军……真要我去吗?我若是沾上了病气,岂不是也要遭瘟?”

    “你傻吗?没有弓箭?”李来亨气急大骂。

    但更多的士兵却根本没有战意,更是可怜地看着这些士兵。要知道,这里面有许多人还是他们的袍泽。更有许多人,身上已经有着各种难以描摹的症状。

    士气,如雪崩一般崩塌。

    李自成终于注意到了傅青主。

    在这个穿戴怪异的男子感召之下,沿途,无数人丢下兵甲。其中,赫然就有许多身上病症奇形怪状的士兵。

    “快拦住那人!”李自成怒气蓬勃道:“不能让他动摇了我军士气!军中,到底有多少患病之人?”

    宋献策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估计,有数千人吧……”

    纵然不是瘟疫爆发,寻常行军,吃喝拉撒的小病小灾也经常有数千人的规模。

    但现在,李自成却只觉得一股子透心凉从心底里升起。

    轰轰轰……

    凤凰山上,炮声再度轰鸣。

    一轮又一轮的射击发出,炮弹如冰雹一样落下,洒落地面,带来一道又一道恐怖的血路

    “这是第几轮炮击了?”刘希尧问向身边的部将刘体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了?”

    “将军……”刘体纯苦笑道:“是第四轮。实在是,太绝望了……”

    这是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恐怖。

    从山顶来袭的炮击率先毁灭了顺军的炮兵阵地以后,顺军就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只能被动接受官军的火炮洗地。

    一轮又一轮的袭击每一轮都仿佛敲打在人的心肝上,让人颤动着,哭泣着,无力地发现自己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默默承受。

    绝望的情绪在滋生,明明有五万大军,十倍对手的兵力优势,却在一轮又一轮的炮击之中锐气丧失,围攻上去,却被对手反复打回来。

    攻势软弱得好似稀烂的鸭屎一样。

    “同袍们!你们受了上苍的惩罚,才会蒙受身体的病患与官军的炮火。这是上苍借助的雷霆之力!”

    “投降。逃跑吧!我们打不过的!”

    “跑啊!没人管了啊!”

    ……

    刘宗敏看着后路忽然来了数百人鼓动,当下就觉得自己菊花好像被人放进了一整瓶的风油精,暴怒道:“谷可成!你怎么管的你后路,去将这些人统统给我杀了!杀了!”

    谷可成狼狈地回来,又满头大汗沾着鲜血地默默带兵过去,心中怒气蓬勃,滋生无数戾气:“敢让小爷我这么难受,一会儿,非扒了你们皮不可!”

    数千顺军大步冲过去。

    忽然间,西北方,吴汝义跑到了刘宗敏的身边,指着那儿,一双手微微颤抖:“那……那是飞熊团!飞熊团得到了从凤凰山上下来的增援!竟然恢复了火力,还得到了加强!”

    “刘汝魁,你个废物!”刘宗敏嘶哑的嗓子吼不出愤怒的咆哮了,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菊花里放进风油精开始生效,心凉得肠子都要结冰了:“等等……那是什么!”

    飞熊团的一旁,还有一支部队一同出阵。

    那里,一道硕大的旗帜迎风飘扬。

    “是我大明皇帝的旗帜!”傅青主认出了这一道旗,他看着身边数百被鼓动起来的病患,高声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我们要赢了!”

    砰砰砰……

    飞熊团进攻了,一排又一排的排枪射击之下,谷可成懵,戾气转瞬消失,恐惧瞬间滋生。还未等他跑开,忽然见一团冒着青烟的铁壳子丢了过来,落在脚下。

    宁威看着身边这个八尺大个子,罕见对着这个石敢当露出了笑容:“不错,丢的还挺准的。”

    “那是,俺可是皇帝陛下亲自考核进的掷弹兵呢!”石敢当一脸得瑟,又拿起身边篮子里的震天雷,整个人如同自动发射机一样,不到百息的时间,篮子里六十多枚震天雷顷刻间投掷出去。

    谷可成浑身冒血倒在地上,身后顺军作鸟兽散。

    朱慈烺望向中军战场,道:“这一战,已然为我扭转!接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刘宗敏与李岩之死

    这个时候是大明二七六年六月二十号的下午,时间已经到了五点,日头偏西,失去了正午的猛烈。获鹿镇上弥漫的硝烟升腾而起,不知何时来的阴云遮盖下,天气开始变得有些凉爽。配着宜人温度的是获鹿镇里重新占据上风的明军喊杀声。

    “全军近卫军团以及各部明军,全军出击!”朱慈烺的命令发出,一道赤红色的烟火升腾而起。

    行在营地中,倪元璐重重一握拳,道:“传令全军,圣上有令:全军出击!”

    传令兵飞奔出去,冲到了第一团里,冲到了骑兵营里,传达到了京营之中。

    此刻,飞熊营已经杀到中路主战场。顺军中营亲军面对飞熊团的攻势,士气土崩瓦解。

    一颗又一颗的震天雷被掷弹兵丢出,落入顺军的营地里,战阵大乱。冲杀在线的谷可成战死之后,中营顺军没了指挥,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各自未战。顺军的战阵里,悄然间就有了战意崩溃的顺军士兵溃逃。

    攻入中营的飞熊团如同一只巨龙,喷着烈火,挥舞着锋利的爪牙,张开着血盆大口。一团烈火烧尽一团顺军,爪牙与利嘴撕破一重又一重顺军的防御。

    震天雷就是飞熊团的烈火,群攻性的杀伤。

    爪牙便是飞熊团的排枪,利嘴则是发起冲锋时的刺刀。每一轮排枪倒下的是一个顺军战阵,每一次上刺刀的冲锋是冰雪消融的顺军士气。

    在飞熊团面前,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中营亲军开始退化。失去了主将和瘟疫战友的劝说后,士气崩溃,曾经的饿狼变成了哈士奇。

    从天空之中看过去,飞熊团从获鹿镇城内冲出,一路冲杀,无可阻挡。犹如窜入铁扇公主里的孙悟空一样,闹了个天翻地覆。

    就此,从外围突入的飞熊团一路朝着中营亲军的腹心之地杀去,兵锋直指刘宗敏。

    偏偏,在飞熊团凌厉的攻势之下,中营亲军的抵抗越来越衰弱。

    他们的东面,第一团与骑兵营吹响了冲锋号,开始全军冲锋。就连京营也鼓舞起了士气,面对依旧保持着优势的大顺御林军发起冲锋。

    尤其是西面战场上,顺军的中营亲军开始溃逃。

    刘宗敏恐惧了,他看着四方,赫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了被包围的那一方。

    张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刘宗敏身边,面色苍白,哆嗦着嘴巴,道:“权将军,猛如虎与飞熊团前后夹击,我部挡不住啊!”

    “你个废物!”刘宗敏暴躁的跳脚:“足足五万大军啊,中营和右营一共五万兵马,都打不过官军一万人?”

    “刘宗敏!为何张鼐要退兵!”谢君友发狂了,他纵马疾驰过来,怒蹬着刘宗敏。

    “谢君友,就你也敢朝着我吼?”刘宗敏怒视回去。

    吴汝义没有看两人,哆嗦着嘴巴,道:“这个时候,还是想想……要怎么解决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团吧……官军的骑兵营,回撤了……”

    “回撤?”谢君友与刘宗敏闻言,纷纷都看过去。

    刘振果然带着骑兵营突出了焦灼的战场,没了这些战斗力剽悍的军团直属骑兵营,战场上顺军东面与第一团的鏖战顿时轻松许多,不少士卒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相应的,谢君友与刘宗敏纷纷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糟糕……竟然走脱了官军的骑军!”刘宗敏懊恼不已,一股凉气直透心底。

    对于高机动的骑军而言,有时候并不能分清楚人家到底是在后撤,还是杀了一个来回,留出冲锋加速的时间与距离……

    显然,刘宗敏并不觉得眼下战局官军会错失良机。

    果不其然,刘振大笑着,跟随着第一团的攻势开始绕开焦灼的战场,对准了顺军的右营。

    这是而今主战场上顺军最为薄弱的地方。

    已经打了一上午的右营早就师老兵疲,张鼐的一撤,更加将谢君友右营的底裤都露了出来,面对飞熊团与第一团的两相夹击渐渐不能支持,在第一团配合全军的攻势之下,局势摇摇欲坠。

    这时,又一轮火炮侵袭而来。

    刘宗敏的嘴巴干涩着,他看着那一轮轮击打在顺军军阵上的火炮,心底里全部的雄心都纷纷消散。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心道:“快去请陛下再来援军!这个时候再不孤注一掷,我们就完了……”

    结果,身后李自成身边的军阵却是一片慌乱。

    千余病号士兵的混乱让李来亨陷入了平定内乱的焦灼之中,一片混乱之下,短时间内李自成显然没有余力派兵了。

    见此,刘宗敏的心彻底冻成了冰块,再无全部指望,心下一横,看着张鼐与吴汝义道:“你们二人,速速安排断后之军!只要守住井陉关,徐徐再战,我大顺依旧还能拥有半壁天下!”

    “战略转进!”刘宗敏说罢,率先带着身边还剩下的两千余骑兵后撤。

    趁着刘振的骑兵营还未杀上来,刘宗敏赶忙先遛了。

    刘宗敏一跑,气势汹汹的谢君友身上的煞气顿时烟消云散。他看着刘宗敏的背影,绝望萦绕心头:这一战……没指望了。

    想到这里,谢君友也赶忙回撤。

    这乱世,能多留一部兵马,往后说话才能多一分力气。

    与此同时,石敢当却纳闷了。

    除了当先一阵掷弹兵队冲锋往后,他提着篮子再要战斗却不成了。倒不是有人阻止,而是见了掷弹兵队战果不凡以后,徐彦琦开始指挥着飞熊团主力向前进攻,格外拼命,愣是让掷弹兵们寻不到机会了。

    飞熊团杀得猛,攻击面徒然放宽。

    汪洵带着侦察连从左翼绕开,两三百人的骑队冲杀进去,让顺军的战阵越发溃散。

    见此,石敢当提着篮子,吆喝几声,掷弹兵队悄悄溜到了南面去。

    战场占地极大,飞熊团加上宁威的亲卫营也只有四五千人,兜头杀过去,虽然是将顺军腹心捅穿,一路杀进去,如同老鼠进了猫肚子。

    如此一来,战场上便有许多地方飞熊团控制不住。

    尤其是李自成帅帐通往中路战场的地方,依旧还留着一条宽阔的大道。

    石敢当是本地土著,道路精熟,没多久便带着掷弹兵队来了这一条路上。刚到,就见忽然上头马蹄滚滚,声音极大。

    石敢当不愧自己那名字,顺着马蹄声望去发现一大堆骑兵以后,不见半点畏惧,反而扯着左右掷弹兵道:“快看,来了移动的大军功了!兄弟们,这一回,回去得请俺石敢当好好喝一顿了吧?贼军这种兵,能骑马的,干翻一个岂不是顶得上五个两条腿走路的?好家伙,四条腿的就是比十条腿还要划算啊!”

    一干掷弹兵闻言,纷纷额头见汗,连忙道:“既然是军功,那还愣着做什么,战斗准备啊!”

    “准备?不就是扯着这铁疙瘩扔出去吗?瞧俺的!”石敢当说罢,顿时就将篮子放下来。

    一干人也不在路边野草堆里埋伏了,纷纷站起身。

    只见石敢当从篮子里拿出震天雷,也不助力快跑,弯腰拾起,抬身借力便猛地丢出去。篮子里原本三十来个震天雷,竟是在不到一百息的时间就统统丢了出去。

    一百息的时间有多长?

    也就不到两分钟罢了。

    哪怕是高速行进的骑兵队伍,也顶多只是走了百来步。

    就这么百来步的距离里,就是这一队骑兵绝望又要命的时刻。这些顺军骑兵当先是开路护卫的几个普通骑兵。眼见丢来了一个个硕大的铁噶哒,纷纷叫糟,连忙示意身后的贵人规避。

    这贵人还能是谁?

    赫然就是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刘宗敏。

    刘宗敏看了看前头,丢来的震天雷不多,也就几个罢了。反倒是前头当肉垫护送着的卫队足足有十数人,他在颇为靠后的地方并不担心,只是示意全军快走,又唤来吴汝义道:“吴汝义,你去收拾了这些贼胆抱天的明兵!”

    “是!”吴汝义应了下来。

    只是,前头刚刚丢来了数个震天雷,后头紧随其后却仿佛丢下冰雹一样,接连不断丢了过来。

    加速快跑的刘宗敏刚刚冲过去,忽然就见天空之中密集飞起十数团震天雷,仿佛密布的渔网一样,全都飞落到了身边。

    其中一个好巧不巧,竟是真好落在马鞍上,冒着青烟。

    刘宗敏伸着僵硬的脖子低头看下去,吞了口唾沫:“贼老天……”

    还未等刘宗敏伸手,这一枚颇为着急的震天雷轰地一声炸开。一团血花在刘宗敏腹部升起,摔落在地,又被身后一只闪躲不及的战马铁蹄狠狠踏下。

    噗哧……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刘宗敏茫然失神地望着无数战马冲过,眼见就是出气越多,进气越少,随后脑袋一歪,身体渐渐冰凉。

    刘宗敏一死,就连最后的两千余顺军骑兵也无以为系了。吴汝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连忙反应过来,麻溜地带着自己的人闪开了,也不去管那一队明军。

    至于此刻的中军战场,眼见刘宗敏逃跑,顺军全军士气大溃。谢君友气汹汹过去质问,再回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右营已经成建制地开始投降。

    战场上,满是投降不杀的喊声。

    去找刘宗敏怒吼了一顿,谢君友赫然发现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失去了。

    前方,是浩浩荡荡冲锋来的骑兵营,以及堂堂正正碾压过来的大明皇家近卫军团第一团。后方……更是气势汹汹,威猛无敌的飞熊团。

    前后夹击,再无生路。

    谢君友悲戚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听身边格外嘹亮地大喊了起来:“投降不杀!”

    “不杀我!我就投降!”谢君友跪在了地上。

    朱慈烺望着这一幕,目光落在了东面上:“第一团收拾战场,骑兵营与飞熊团速速去东面,不要跑了那李岩!”

    眼见中军溃退之势越发明显,李岩见此,一脸苦涩地看着与京营鏖战的局面,心神动摇。

    一旁,李年苦苦劝道:“大哥!这个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啊!我大顺眼下还据有西北之地,只要回了井陉关,这山河之险就还能为我大顺所有。这个时候,将兵力都折在这里才是浪费啊!刘宗敏都跑了,我们若是还浪费兵马在此,大顺的江山,可真就没有希望了!我们要去救圣上啊!”

    “救圣上!”李岩闻言,猛地点头,道:“好,撤兵!不过,李年……你先带兵走,留住我大顺御林军的种子。我要在此断后,给我大顺最后精锐留住撤退的时间!”

    “大哥……”李年双目湿润。

    李岩怒视过去:“这个时候还浪费口舌作甚?这是军令,你快带兵走!大丈夫不要感情用事!”

    “是……”李年哽咽着,大步离开。

    大顺御林军开始撤退了,只是,刚刚撤退了数百人,战场上忽然此起披伏地响起一阵阵爆炸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并不是出现在官军的战阵之中。而是出现在了顺军的战阵里。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鏖战后,不少火铳都是浑身发烫。

    再要射击竟是纷纷炸膛。

    尤其奇怪的是,这些火铳竟是此起披伏,毫无例外地纷纷开始炸膛。转瞬间,还在坚持作战的大顺御林军火铳纷纷熄火。

    伴随着频繁的炸膛,更多的顺军士兵看着手中滚烫的火铳,目光恐惧,竟是不敢在开腔了。

    而这时,官军的骑兵却率先抵达。眼见顺军熄火,顿时大笑,一路冲杀过来,竟是无一人敢抵挡。

    “火铳怎么会坏了?来人,拿出鞑子给我的那杆火铳来,我就不信了!”李岩心中不甘,目眦欲裂,亲自带着身边的亲卫队冲锋。

    亲卫递给了李岩一杆火铳,这支火铳已经装填完毕,李年拿着火捻子点燃了火绳,瞄准了前方的骑兵营校尉刘振。

    刘振气势汹汹,一干偃月刀挥舞得格外利落,手起刀落,一个个顺军士兵倒落在地。

    当枪口对准了刘振的脑袋时,火绳点燃进了枪管。

    砰……

    火铳猛地炸开,李岩捂着脑袋惨叫着蹲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李自成的末路

    “酉时一刻,获鹿镇鹿泉庄,贼首李岩被俘,汪洵获立此功”

    平贼记

    一个月后,当枢密院开始编制战史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记录了这一场战争。

    这一战,因为朱慈烺在凤凰山架设炮兵阵地而成了战争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除此外,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并不觉得平了这么一个存在时间不超过一年的政权有何意义。

    他们并不会想到,这一战的胜利,怎样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改变了历史

    他们,正在创造崭新的历史。创造一个中兴的大明。

    每一个人骄傲于未来,而非纠缠于过去。

    时间回到大明二七六年六月二十日的下午。当李岩倒下来后,一员飞熊团的骑兵小将领斜刺里冲过来,扔出一个绳套套住了李岩,大笑道:“看我飞熊团汪洵立功!”

    身后,李年看着这一幕,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

    “输了输了”李年喃喃着。

    没了断后部队的抵抗,就连大顺御林军也全军覆没

    唯一还没有全军覆没的就是艰难地将全部患病士卒一一射杀驱散的李来亨部了。

    只是,这么一阵子闹腾后,李自成是明白,战场上已经大势已去,顺军在各个战场都是兵败如山倒,毫无挽回之地。

    就连原本还拥有着最后一点优势可以翻盘的大顺御林军也就此失败。当朱慈烺带着凤凰山上的炮兵阵地架设完毕后,战局就这样彻底扭转了。

    李自成的身边,原本阿谀奉承占据顺利的官员们纷纷唤了口吻。

    叫的最凶的更是那宋献策,只听他不住地强调道:“圣上,快退兵吧!当务之急,不是纠结于过去,而是保住现在啊!眼下我军还有数千兵马,再回井陉关收敛将士,命李过将军率军护住山西全境。则此天下争雄依旧还有转圜之机啊!”

    李自成默然不语,他的脑海里满是当年开封之战后狼狈逃窜的记忆。那样的耻辱,委实不想再让人感受第二回。

    宋献策急了,当即扯着李来亨道:“快去劝圣上离开!只要我们还握有山西陕西等地,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快去!”

    李来亨读懂了意思,死命地甩着李自成去了。

    李自成挣扎了一下,喟然长叹一声,默不作声地顺从了。

    数千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朝着井陉关跑去。

    的确,只要守住井陉关,以此天险,未必不能阻敌于关前。

    一个时辰前。

    这时井陉关依旧雄伟无比。只是,西面的井陉关防务却是格外松懈。

    眼下这井陉关的西面除了固关长城,也就只有茫茫太行山了。太行山上虽然有些匪徒,但却绝对是不敢袭扰驻守这等险关要隘之守军的。

    对于驻守此间的李云如而言,西面的防御也就格外松懈,应付了事。

    毕竟,固关是自己人手中的,固关的西面平定州也是顺军手中。西面还能有什么敌人不成?

    李云如觉得没有。

    徐德义大步来了西门,额头之上满是大汗。他的身边,还跟着十数个士兵,都是抬着东西。

    来了西门关城,徐德义招呼着李云如,又让手底下的士兵唤来了西门上所有守军卫士。当人齐了,一腔一腔的烤全羊抬了过来。

    望着眼前这些士兵们吞咽着口水,徐德义脸上堆着笑,看向李云如,一番见礼间,两个金元宝就这么不着痕迹地递了过去:“这一回,可得麻烦李兄弟了。得出去一回呢。”

    “好说,好说,要出城?”李云如十分识趣:“这诚意,也是够的,没问题。那几个,别顾着吃了,去,把门开了。”

    徐德义笑道:“李兄弟真是太够意思了,这一回,实在是奉了将军的命令要去一趟固关啊。也真是不知道将军在高些什么,这个紧要关头让我去固关,那不是丢了这一战的机会么,啊哈哈是不是,真是太可惜了”

    李云如认同的点头:“是啊,我大顺最重军功,打仗有功劳了就能升迁,跑去跑腿,太倒霉了”

    “谁让我摊上了这么一个上官,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徐德义无奈地说着,狂飙演技。

    李云如掂量了一下手头的金子,点点头:“是真倒霉啊行了,门开了!”

    吱吱呀呀的声音想起来。

    “唉,这一回,可真是多谢了。李兄弟,赶明儿一起喝酒啊!”徐德义大喜。

    李云如听到了酒,大笑道:“哈哈哈,那可说好了。赵四,这位呢,王三麻子干活利落点,送几个兄弟”

    徐德义身后,徐焕武笑着收起了手中的三眼铳,拍了拍徐德义的肩膀:“可以了。”

    守门的王三麻子不解道:“什么可以了?”

    “你看后面。”徐焕武笑道。

    关城洞开,一队人缓缓入内。

    当先一人,赫然就是祁山。

    祁山披坚执锐,大步冲入,身后三百近卫军团步卒举起手中中兴一式步枪。

    徐德义举起了双手。

    李云如既惊又怒:“好你个狗贼,竟敢私通官军!”

    徐焕武拿起手中三眼铳,抬手就是一枪。

    轰地一声,李云如胸口炸开一团血花,双眼渐渐失去焦距,到在地上。

    王三麻子与赵四等守军见此,学着也举起了双手

    一刻钟后,井陉关的关城重新关闭。

    关内,一片血雨腥风吹起。

    徐德义终于不用担惊受怕自己随时会死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终自己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眼下,这样的放松已经再无意义。

    短短一个时辰后,东面获鹿镇的战场已经翻天覆地有了极大的变化。

    这位李茂春的千总在井陉关的东面城墙上,看着无数从战场上跑下来的顺军士兵,脸上惊愕的表情夹杂着惊喜:“大顺皇啊不对,是那李自成,李自成是有十万大军啊。刘宗敏、谢君友、李岩还有李茂春哪一个不是智计过人。个个都是麾下兵马上万,强军如斯,仿佛天下可以揽入手中可眼下”

    “都败了。”徐德义的身边,一人轻轻笑着说道。

    徐德义闻言,顿时谄媚道:“原来是顾大人来了未能远迎小人罪过,罪过”

    被称呼为顾大人的自然就是顾炎武了。

    顾炎武此刻还未回复,井陉关东面的关城下,却是无数叫骂声响了起来。

    “徐德义!你好大的狗蛋,竟然胆敢封关,你不怕闯王怪罪吗?”

    “城头上的,我是奉命回来搬救兵,不是逃兵啊。不要封关,放我进去!”

    “我奉了闯王的命令,快放我进去啊!放我进去!关内守将李云如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城头上的那人,快快门啊!”

    “那李云如,在这里!”一个军官大步走来,手持一干长枪,挑着一颗脑袋,放在关城墙头上,城下,无数声音纷纷收起。

    赫然就是李云如的脑袋!

    顾炎武拍拍手,道:“那旗帜,我看着碍眼的很呐。”

    “我大明的旗帜,来了!”这时,徐焕武扛着一杆硕大的日月龙旗,高高举起。

    城头下的声浪更加收起来,一片寂静,他们显然还未能适应这一幕。

    “这井陉关又特娘的易手了?”角落里,投降了顺军的曾经明军将领徐德义苦笑着。但他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原来,在那暖会庄上遭遇过后,徐德义带着官军杀良冒功的事情就被揭穿了。最糟糕的还是夏寿说出了陈陆的事情后,被顾炎武抓到了蛛丝马迹。

    见了陈陆,徐德义终于将事情全盘托出。

    很快,顾炎武就明白了李茂春假立功,真投降带路的事情。只可惜,知道事情经过后的顾炎武已经无法挽回,当徐焕武带着信物回到井陉关的时候,井陉关已经易手落到了顺军的手中。

    见此,顾炎武将计就计。

    很快,徐焕武带着几个侍卫让徐德义带进了井陉关。

    徐德义身边就此也多了日也跟随的几个明军死士。好在,井陉关城池太李自成根本就不想呆在这里。

    很快顺军主力就出了关,徐德义却是被艺高人胆大的徐焕武挟持者入了关。待到李自成彻底与明军开打,徐焕武便与顾炎武带着祁山所部兵马里应外合,拿了这井陉关。

    获鹿镇的外围已经满是逃窜四处的顺军士兵,颇为惊人一致的是,他们逃亡的目标都是井陉关。

    路上,到处都是逃向井陉关的顺军士兵,以至于当李自成来的时候,不得不让李来亨一路开路,挤出道路来。

    一开始,李自成还只是以为逃兵太多了堵塞了道路。

    但伴随着前方的人越来越挤,开路的进度越来越慢,李自成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面是怎么回事?先让这些逃兵让开!”李自成焦急着,身后的追兵可是越来越近了。自从李自成跑了以后,顺军的战斗意志就崩溃了。

    军队的组织、纪律在顷刻之间瓦解。

    没有组织纪律维系的军队就是一群绵羊,只能任人宰割。

    自然,无论后面的顺军如何多,他们都是不可能阻挡追兵步伐的。如此一来,李自成能够逃命的时间也就不够了。

    宝贵的时间怎么能都浪费在拥挤的路上?

    “陛下,前面都是人啊,人太多了!”李来亨额头上冒汗,跟着焦虑起来。

    李自成咬了咬牙:“那就杀过去!你们手上的刀都是用来剁面条的吗?”

    李来亨身子微微一阵,板着脸,怒喝道:“前面都给爷爷让开!兄弟们,动刀!”

    毕竟是李自成身边的亲卫,李自成下了令,纵然是一营同胞,也不再留情。一路砍杀下,前方终于可以看到了城墙的影子。

    只是,当李来亨与李自成等人看到了城头上的景象时,纷纷眼前一黑,几乎要摔罗马下。

    城头上,原本的守将李云如首级高高悬挂,重新升起的赫然就是大明的日月龙旗。

    看着那道熟悉的旗帜,李自成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底里一片冰凉升起。

    “这可怎么是好”李来亨哆嗦着,看着李自成:“陛下,怎么办?”

    这时,后方遥远的地方,一阵喊声传来:“吾皇仁慈,缴械跪地不杀!”

    听到这喊杀声,井陉关的城墙上,顾炎武笑道:“大局已定。我们也可以准备接受战俘了。喊吧”

    徐焕武高呼道:“前方叛贼听着,吾皇仁慈,尔等现在反正还有机会!也用不着跪地投降你们身后,谁能擒住那贼首李自成,非但投降不杀,还能免罪立功!”

    “朝廷招安了!”城头下,一个顺军军官脑子灵活,当下明白了徐焕武的意思。

    井陉关下,拥挤不堪的顺军士兵们闻言,纷纷觉得天降甘霖。

    “有救了,不用死了!”众人们激动无比。

    “上面的官军大官说了,投降免死。擒住了李自成,还能立功!”又一个士兵明白了徐焕武的意思。

    “抓住李自成,免罪立功!”

    “抓住李自成,免罪立功!”

    “抓住李自成,免罪立功!”

    城头上,无数明军士兵高声大喊。

    李来亨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转过身,看着李自成。

    李自成看着李来亨,望着李来亨眼里既是忌惮又是贪婪的目光,喟然长叹。他明白了李来亨心中的念头。

    身前,只有数百乱兵散落其中。比起李自成麾下还有建制的兵马自然是无足轻重。

    但当城头上招降的声音高呼起来的时候,身前身后数千乱兵全都成了李自成的敌人。甚至,李自成都不知道,眼前是否还有忠诚可靠的人。

    “罢了罢了”李自成了无生趣:“事到如今,已经全都败了。井陉关再度易手,这什么大顺天下,也就交代在这里,完了,完了。李来亨,最后,我给你一桩富贵!”

    说完,李自成提起手中一柄短剑,颤抖着手,狠狠朝着脖颈一抹。

    鲜血猛地喷洒开,李来亨大步冲过去,抓住了李自成的手臂:“我抓住了李自成!我有功,我有功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大获全胜

    井陉关的城头下,夕阳西下,洒下的余晖里,照着无数凄惶不安的失败者。

    城头上,官军高喊的声音再度一变:“跪地缴械不杀!”

    “跪地缴械不杀!”

    “跪地缴械不杀!”

    ……

    余下顺军士卒彼此对望一眼纷纷跪在地上,丢下武器。

    朱慈烺骑着战马行走在战场上,身边,随处可见一个士兵俘虏一百人的景象。

    就连凤凰山上,炮兵营也停止了火力。

    战场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他们击败的敌人了。

    因为……

    敌人已经俯首乞降。

    “获鹿大捷!”倪元璐大喜地拟定着战报,思来想去,无数文字汇聚起来只有一个短短的词语:“大获全胜!”

    顺军此战来了四个营一个御林军,中营亲军刘宗敏被杀,左营刘汝魁逃亡被捉,前营谢君友投降。一见谢君友投降,右营刘希尧也跟着乞降。

    李岩重伤被俘,李自成自刎井陉关前。

    原本被不少人心中担忧的井陉关也被朱慈烺埋伏下的暗子所解决。顾炎武偷袭入内,顺军连天险也就此失去。

    井陉关一破,固关长城自然挡不住。

    失去了主力大军,各部将官都被杀被俘的顺军也就无力在山西维持。

    通往太原的大道一往无阻!顺贼之乱,终于平定了大半。

    ……

    保定城里一片慌乱。

    新历大明二七六年六月二十二日的上午,到处都是议论着不远处真定府上爆发的大战。

    位于皮匠街里的一处茶馆里,赵大燕坐进去,眉头不展。

    里头一个熟络的常客看了赵大燕皱着眉头,打趣道:“赵大燕,你在这儿皱着眉头,难不成是信不过圣上爷打赢顺军?”

    赵大燕瞥了一眼,道:“齐六儿,要说咱们谁信不过圣上爷平贼?别的不说,顾大官人可是也跟着去了的。有他一个在,这平贼的事情就能多个五成把握。就是没有的事情,也凭空有了对半分的胜算。谁担心了?”

    “哟呵,那你一大早上这拧着眉头,是要寻谁的晦气啊?”齐六儿听出了刺,也炸毛问了起来。

    赵大燕却有些焉了:“有家不能回,谁能一大早摆出个好脸来?本想在保定府将货物都买齐全了,回老家去卖了,这一趟生意做得,家里两月嚼谷都有。可谁曾想呢……”

    齐六儿约莫着猜到了:“对呀,就是南边打赢了,也保不齐顾不住北边。”

    “鞑子凶着呢。”赵大燕说着,又重重叹气了起来。

    “鞑子凶,难道还能有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的强兵厉害不成?那鞑子的首都,也是一样攻克的了。这等盛事摆着呢,怕个什么!”这时,一个身着戎装的军人大步进来,气势腾腾。

    “哎呦,这位军爷进来,真是鄙馆蓬荜生辉呀。失敬失敬……”掌柜的一见来了个穿制服的人,当下就跑了出来,留着小心。

    这军人看了一眼,和气道:“掌柜客气了。进了茶馆,当然是要吃茶饮早点的。我方才去皮匠街寻人,有个叫做赵大燕的老友。当初约着一起喝酒,本来是没功夫了。现在在保定城里多了半日歇息的时间,就过来看看。”

    “赵大燕,有军爷寻你!”掌柜地急忙招呼着。

    赵大燕一听有当兵找,顿时警惕地跳了起来,看那架势,一看不对就要撒腿跑了。

    见此,那军人大笑道:“是我啊。当初一见如故,交了个朋友。今日碰见了,跑什么啊!”

    “是你……!”赵大燕一见眼前来人的养猫,仔细一想,顿时想起来了:“你……你竟然是近卫军团的军人?”

    瞧着那一身与寻常明军迥异的装束,赵大印一下子认了出来。

    “没错!眼下,正好在顾大人手底下做事。奉命先行一步过来了!”此人赫然就是当初护卫徐焕武的卫荣。

    见此,赵大燕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就是紧张道:“竟然是在顾大人手底下做事,真是三生的福气啊。等等,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莫不是打败仗了?这又是怎么个缘由,还能有空出军营?要是一时不敌,且先缓缓,到我那去躲一躲。来日援军来了再战啊!”

    军人看管严厉,除非军纪松弛,不然都是呆在军营里。除非,也就是战败,没人约束军纪才会如此。

    “败仗?”卫荣环顾所有,赫然发现此刻茶馆上上下下,左右前后,全都是围观的人。

    所有人听到赵大燕这一句话时,都是屏息以待,显得格外紧张。

    卫荣环视众人的目光,在那一双沙场喋血里历练出来冰冷的眼神面前,竟是没有一人闪躲。有的,只是关切与担忧。

    转瞬,卫荣表情专为柔和,沉声道:“让父老们担心了。但是……这一战,我们赢了!圣上带领我们,一战扭转了格局,顺贼十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

    茶馆内,一片寂静。

    再无一人喧哗,掌柜的放下了手中的算盘,跑堂的小二背着毛巾,愣愣地不动了。持着早点汤包的食客刚刚咬破碟中的汤包,仍由汁水溅开,落在脸上。

    赵大燕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褡裢,落在桌子撒谎能够,砰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这一声响起,屋内仿佛重新时光流动一样,所有人眼里神采涌动,闪现着让人心神振奋,情不自禁的光芒。

    赵大燕再三确认地问道::“当真赢了?”

    “赢了!”卫荣沉声道:“我们赢了!当真赢了!我们打了一场大捷!”

    “大捷!”

    “大捷!”

    “大捷!”

    ……

    这时,茶馆外间,一骑飞报入内,疾声大喊:“获鹿大捷,官军围歼叛贼主力于真定府外获鹿镇。我军已然大胜,贼首李自成、刘宗敏李岩等授首!”

    “大胜啊!”赵大燕激动地跳了起来:“真的是大胜啊!”

    齐六儿语速极快:“厉害啊,厉害啊。十万大军呢,就被陛下一万多人给打赢了。太厉害了,民贼不至于肆虐京畿喽!”

    “京师有救了啊!”赵大燕又蹦又跳。

    茶馆掌柜的见此猛地一拍案,大笑道:“今日,茶馆所有客官的开支,一应免了。为我大明此番大胜喝彩!大明万胜,吾皇万岁!”

    “大明万胜,吾皇万岁!”

    “大明万胜,吾皇万岁!”

    ……

    见此,卫荣畅快大笑。他看着茶馆上下无数百姓们欢呼雀跃,心底里,一股暖流不住地涌动。

    “真好啊……”卫荣轻声地说着。

    ……

    京师的城头上,格外紧张。

    里里外外,都是望来各处的文武百官。

    总揽全局的是李邦华。这个曾经执掌京营的文官手段不凡,就任首相后雷厉风行,开始布置起了京畿防务。

    京师,一夜之间重新兵戈之声回归。

    紧张与肃杀的气氛传染了整个城市,一夜之间,街道上再无一个闲汉,望来的都是披甲执锐的士兵。

    不同于历史上的京师,此刻的京师里组织严密,士气不低。

    没有瘟疫的打击,拥有丰厚的财力以及遍布京师各处的警署,巡警铺等基层组织让朝廷对京畿的掌控能力与动员能力大大翻番。

    感受到力量更强的李邦华没有辜负朱慈烺的托福,京师的防务在建奴抵达之前维持起来。

    京师的文武百官们彷徨不安,不知道这一场战争路归何方。

    位于南熏坊的一处宅院里,一台又一台的小轿子落在了宅院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进了院落,各自对视,虽然都是认出了彼此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打着招呼,唯恐让邻里闻见了声音,听到了异动,琢磨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谢升的旧宅。

    崇祯十三年四月,谢升晋太子少保,改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八月晋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按说,这是一员老资格的宰辅级别人物。可现在,却孤零零地住在南熏坊上,就来访客们来了,也得悄无声息的,生怕让别人见到。

    无他,因为这谢升当年泄漏了与清军议和之事被崇祯皇帝罢官免职。

    罢官后,谢升本该是回老家休养生息的。偏生朱慈烺登基之后气象大变,谢升踌躇了一段时间就没有回去。

    结果,等到众人都急着离开京师躲避兵祸的时候,再想要离开已经做不到了。

    谢升,就这么呆了下来。

    如果说,就这么安安稳稳地一直等下去,谢升也就是个免职了的曾经宰辅,孤零零无人注意。

    但偏偏,自从去年清军围攻好不容易击败逼退以后,今年清军又来了。

    比起去年,今年的战局更加愁困。

    前方,是御驾亲征而去的朱慈烺。他带领着帝国的主力大军前去围剿而今帝国最大的叛乱分子:顺军。而对手更是强大得让人心中沉重。

    披甲之士十万人,从西安一路进抵太原,连战连捷,让无数明军只觉得这天下已然要改天换日了。

    要不是而今来了一个朱慈烺,恐怕朝廷最后一点人心士气都要丢掉了。

    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的时候,清军来了。

    他们一战击破了蓟镇驻扎的第二团,十日停顿后,又大步朝着京师出发。通州已经被围,京师内外交通断绝,城内物价飞涨,米粮腾贵,百姓纷纷歇业,军警走上街头,一片肃杀与紧张。以及……一种无力的恐惧。

    仿佛,内贼与外虏这两道紧箍咒真的会让大明就此败亡一样。

    这让不少人纷纷将这位当年参与进议和之事的武英殿大学士给回想了起来,以至于当谢升要在自己的暖阁里办个私人宴会的时候,不少人都闻风而动,纷纷赶了过来。

    这其中不仅有文渊阁大学士魏藻德,还有现任礼部侍郎的丘瑜。

    其余人数虽众,却不如魏藻德与丘瑜一般人望隆重,不值一提。

    谢升不必说,当年的武英殿大学士。而魏藻德呢?更厉害,要不是陈演倒了,他就是继任的内阁首辅。当然,两人眼下身上都是闲职在野,平素串联百官,保持着自己的声望。

    行事之时,更加老资格的谢升显然是众人之首。倒是丘瑜,依旧是而今的礼部侍郎。排资论辈的时候,依旧在两人之前。

    尤其有名的是,当年议论孙传庭与闯贼之战的时候,群臣都奏请孙传庭速速出击,崇祯更是心急。唯独丘瑜不赞同,他认为孙传庭在西安,依旧可以聚拢主讲保留力量,一旦草率出关,则福祸难料,太过冒险。

    其后局势发展果然如丘瑜所言,自此,丘瑜名声大振。

    谢升环视众人,见人都来齐,轻咳一声,道:“诸公不惧时艰前来,老夫委实感动得紧。这其余的废话呢,也不多说了。今日老夫不惧奸臣所害,召集诸位,为的,就是我大明的江山未来!要不然,待到鞑虏铁蹄入京就为时已晚了!”

    “哦?”丘瑜眯起了眼睛。

    魏藻德沉声道:“事到如今,我大明已经到了存亡危急的关头了。犹如崖山之战,已为我汉家江山存续之紧要之所在。我辈世代身受皇恩,这个关头岂能不挺身而出?”

    “说得好!”

    “魏公与谢翁说得好啊!”

    “不愧是我士大夫楷模!”

    ……

    众人嗡嗡闹闹地,士气颇为提振。

    丘瑜问道:“此等事情,不就是朝廷修缮城防所为?敢问魏公与谢翁高见。”

    谢升沉声道:“若朝廷还在正道中人的手中,那自然也不必老夫冒这么大风险,让诸位前来了。”

    魏藻德跟着轻轻一叹。

    其余人闻言,那里还不明白这其间的意思。

    能够被魏藻德与谢升聚集起来的,自然就是在京师里的失意之人。这些人满腹牢骚,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最是想象力丰富,当下就明白了两人腹诽当今掌权之人的意思。

    “还请魏公与谢翁解当今京师之危啊!”

    “这般紧要关头,只有魏公与谢翁了!”

    “是啊是啊……”

    魏藻德环视众人,低声道:“法子,自然是有的。那就是议和!”

    谢升幽幽道:“只是这一桩事情,就看诸位,敢不敢做了!”

    ……

    与此同时,右安门前,一人背着红旗疾驰而来。

    门前老兵很有眼力劲:“这是喜讯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精彩才刚开始

    背着红旗的传令兵纵马疾驰入城,。此刻刚刚天黑,传令兵却漏夜入内,一路进了枢密院的公事房里。

    不多久,枢密院的枢密使杨文岳来了。内阁里的首席大臣李邦华也披着一件外套来了。

    传令兵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杨文岳招呼着李邦华,轻叹一声道:“这位勇士,一路奔波疾驰而来,换马不换人,方才又从宫外一路跑入内。赳赳武夫,国之柱石啊。”

    “为我辈军人,此是本分。两位相公,还请签收密信!”传令兵昂然挺胸,苍白的脸上,满是自豪。

    李邦华赞叹了一声,招呼着手把人送了出去。

    不多时,密信被拆开。

    四个简洁的大字率先落在两人眼前。

    “大获全胜!”

    其后,才是密密麻麻由枢密院军事们撰写的详细战报。

    看到这四个字的两人都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尤其李邦华更是心细地指着落款道:“这是六月二十日晚上的奏报!”

    杨文岳惊喜道:“今日,才是二十六号啊!”

    ……

    与此同时,南熏坊的谢府书房内。听了议和两个字以后,众人纷纷震动。一时间,稍稍有些安静。

    这时,谢升加了一句:“此事,更是已然得了太上皇之助。要知道,当年太上皇就有意与关外之敌先和一步了。眼下,太上皇明白圣上正在与内寇决战的紧要关头,断然是不希望被清人所打断的。只是,这等议和的污名,太上皇如何忍心让圣上担负?自然,太上便是要亲自出手,为圣上解忧啊!”

    说完,谢升与魏藻德纷纷看下台下。两人几乎话音刚落,就见几人挺起身,高声说了起来。

    “天家情深,真是让臣等感动啊……”

    “杀伐有伤人和,这等事情,能少一些少一些为妙嘛。”

    “是极是极……”

    丘瑜心中一沉:“但是,这是议和!”

    他板着脸,死死盯着在场众人。刚刚被几人掀动起来的热乎气顿时冷了几分,更多的人更是怒视着,要不是谢升与魏藻德在场,都要破口大骂了。

    要知道,大明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身为人臣,又岂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软弱?

    眼见不妙,当下就有人拍案而起。

    只是,拍案而起的却不是怒斥议和。

    “诸位!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死的是谁,守的是谁?既然应该守的那人不再了,就应该让那个眼下能守的人站起来!”谢升站起身,拍着桌案,环视众人,鼓动着道:“只要这一回解决了京师之危,助太上皇办好此事,此间所有人都能立下大功!”

    “大功……复立之功啊……”魏藻德低声说着,声调若有若无。

    两人话音落下,屋内,无可抑制地嗡嗡闹闹起来。

    所有人听着这话语,都忍不住议论来舒缓一下这样让人震动的情绪。

    大明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土木堡之变后京师如何变换两位皇帝的,这里谁人不晓?

    太上皇与皇帝毕竟是不一样的,幽居在紫禁城内的太上皇心理更是每一个人不住揣度的话题源头。但这样的话题,却都是封禁在每一个人的心底里,只有确信可靠的人身前才会讲出来。

    而眼下,魏藻德与谢升将这个禁忌的话题抛了出来。不仅如此,更是还将这样禁忌的事情毫无估计地抛出来,顿时惹起无数人心中惊涛骇浪。

    复立之功,便意味着翻身的机会。

    这对于一个个在京师里失意潦倒的人而言无不是强烈的诱惑。

    甚至,听着谢升蛊惑的话语,丘瑜有那么一瞬间也心动了。

    要知道,太上皇要是复位了,那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从龙之功啊。期间功能有多大,谁不动心?至少,入阁为宰辅是定然有希望的。

    但转瞬,一个念头在丘瑜心中升起:但这一切,却是要和建奴议和来换取啊!

    借力于鞑虏来巩固自己的权力,真的应该去做吗?

    丘瑜看着狂热的一干人,有些迷茫。

    ……

    “这就是明国官员的德行!”多铎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甩落在桌案上,说完,引起一阵子的哄闹笑声。

    帐内,站立着的都是清军的将官。

    清军的组成一如既往的复杂,八旗体制下,既有女真人又有蒙古人与汉人。最尊贵的依旧是满洲八旗军的将领,但不同的是,以前蒙古人其次的地位悄然一变,汉军八旗的地位比以往稍稍高了那么一些。

    也许,这是因为而今这一路兵马主力汉军为多,又在蓟镇击败第二团陈永福部以后。

    在场的巴音心中想了想,将这念头按了下去,他还未开口,就见屋内的诸多汉军将领纷纷大声应喝起来。

    孔有德高声道:“末将恭贺豫亲王。城内如此急切议和,这足以说明人心向背,说明此战胜机啊!我看,这一战入主京师之机会都足够了!”

    “末将恭贺豫亲王啊!”耿仲明有些不太会说话,面色紧张激动地高呼道:“此战,末将愿为登城头战!”

    “末将亦是不惧死战,为豫亲王立此奇功!”尚可喜紧随其后。

    听到这里,巴音急了:“你们汉人能耐,我蒙古人就不行了吗?豫亲王,这一战,我蒙古八旗也要上!”

    身后,不少蒙古将领纷纷跟着高呼:“我也上!”

    多铎看着群情激奋,笑着摆摆手,罕见没有因为军帐有些混乱而发怒,道:“战功是有的,立功的机会,更是多多的。但攻下京师么……”

    想到这一茬,多铎心中有些气闷。

    这一战的战略目的可有些极大的不一样呢。

    性质上,绝不是历史上这个时候多尔衮入关入主中原。自从阿巴泰被朱慈烺击败,清国首都又被朱慈烺一锅端以后,这会儿的清国与历史上的清国差距就极大了。

    首先士气上就不一样。经过了几次大战,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说法已经悄然消散,无人再提。明军战力强悍,足以匹敌女真兵的事实在一次次明军的胜利中被印证。

    其次就是战斗力。攻城战清军本来就不擅长,一直以来清军都只是长于野战而短于攻城。不管是锦州城还是宁远城,历来都是如此。就算是蓟镇陈永福部第二团在野战上被打残了,清军也没有足够信心击破蓟镇。

    最后,也就是最决定性的,便是这战略目的了。前两者大家心知肚明,多铎是不会拿出来短自家士气的。后者就不同了。

    “却决无必要。”多铎道:“摄政王是要我大清打天下,占天下的。眼前哪怕付出代价攻破京师,所获也不过是空空如也的明国国库。最重要的么,还是不让那顺军被明军击破啊!让这大明永远在内乱之中持续下去才是正道。”

    庞大的明国是塞外小国无比恐惧的事情。

    建奴二十多年的军事优势能否持续领先这是谁都没有信心的事情。就如同现在突兀出来了一个大明太子,便让这一切迹象都有土崩瓦解之态。

    故而,对于多铎而言,沿途劫掠补充军资这是必然之举。但草率攻入京师,却让朱慈烺灭了内寇,那就不妥了。

    万一朱慈烺彻底南迁,打起了持久战,清国上下那就吃不消了。

    此刻,一个汉人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多铎目光闪动,很是期待:“洪翁定有高见了。”

    原来,此人赫然就是投降了清朝的洪承畴。

    众人望过去,一见是洪承畴,目光顿时各异。有赞赏,有鄙视,也有期待。

    洪承畴身着一身简朴素淡的蓝色长袍,见众人望来,悠悠道:“这一番,可不仅是议和呢。在明国,能议和之人任何臣子都做不了决定。天子守国门,就意味着,想要议和,只有天子才可以。注意这上面的年号……当今,哪里还有什么崇祯十七年?可以看出,明国亦是在内乱。若是能复崇祯在位,让那厉害的太子灰飞烟灭。则我大清江山,稳固矣!”

    “崇祯难道会议和?”吴三桂听了,也不由感觉惊奇。

    “这是公开的秘密了。”洪承畴淡淡一笑。

    “哈哈哈,本王明白了。”多铎大笑:“让明国与我大清议和,每年封赏金银入贡,这才是夺取天下的策略。也是摄政王临行前,再三交代本王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打下京师了,朱慈烺万一不来怎么办?

    当年朱慈烺攻盛京的时候其实也是这般想的,为的就是围魏救赵。

    对于多铎而言,让明国陷入持续的内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要不然,为何清国连番兴兵,东起山海关,西在宣府大同三镇一起进攻?

    当然,多铎是不想去想,自己究竟能不能打下京师。那城高墙厚的京师,防御工事可是一次强过一次了。

    众人听了多铎的解释,顿时心中接连赞叹:“果然是摄政王与豫亲王想得明白周到啊!”

    “这样周全的考虑,末将真是拍马难及……”耿仲明听了老半天,迷迷瞪瞪的,但一见多铎开腔,顿时拍马屁道。

    尚可喜与孔有德争先恐后道:“豫亲王真知灼见啊!”

    “哈哈哈……都少拍马屁了!”多铎眯着眼睛,笑道:“先派人将消息传进去,本王,就在这儿……坐等好戏了!”

    ……

    城内,阴云凝聚。

    一大批在阴暗地带活动的人开始走上台面,借着这一次的围城涌动起来。

    时间滑倒了大明二七六年六月二十九。

    这一天,负责主持京师要务的李邦华出人意料宣布召开了大朝会。

    就连只有虚职的谢升与魏藻德一样获得了公文得以进入。两人都是喜气洋洋,这几日的活动的成果似乎让他们颇为满意,待到大朝会召开的时候,两人精神抖擞,走进了紫禁城。

    这一回大朝会来的人不少,资历很深的两人进来时,一路都彼此互相打着招呼。似乎是因为没有天子在的关系,负责整顿持续的御史也不太上心,朝会上乱糟糟的,直到枢密院的杨文岳来了才稍好一些。

    杨文岳来了,没有着急说话,而是落座在了一张椅子上,闭目沉思。

    这是一处露天会议,上面摆着几张桌子,每个桌子上面摆着杯子放着一壶又一壶的清茶。桌子的后面是一个个太师椅。

    广场上则是一排又一排的小长凳。

    整个会议的场面看起来格外寒酸,但对于站惯了的官员们而言,却是心里惬意得紧。

    要知道,他们的前辈可是已经站了几百年了啊。能够坐着参加朝会,对于官员们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福利。

    “咳咳……看看,人都到齐了吗?”杨文岳打发走了身边的舍人。

    就当杨文岳想要继续假寐休息的时候,忽然见一人从人群之中大步走来,左右身边无数人跟着加入。

    仿佛滚雪球一样,这些人越来越多,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群体。

    当先,赫然就是谢升与魏藻德。

    这时,一个坐在长凳上的官员高呼道:“他们要逼宫议和!”

    哗啦啦……

    整个广场上,声音徒然炸开。哗然声四起,所有人侧目望过去,死死盯着这一人群。

    谢升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这个揭破谜底的男子,赫然发现就是礼部侍郎丘瑜。

    “丘瑜,过了今日之后,你会后悔的!”谢升说完,朝着魏藻德狠狠一点头。

    魏藻德大步上前,分开冲过来想要挡住他们的枢密院舍人,道:“本官今日要亲迎太上皇,还轮不到你们来放肆!”

    “太上?”杨文岳不由惊呼出声。

    “太上皇!”谢升扫视过去,看向杨文岳的身后。

    果不其然,朱由检目光复杂地走了出来。身后,王承恩仅仅跟随。显然,朱由检在宫内过得并不是很拘束。

    见朱由检出来,谢升与魏藻德纷纷激动难言。身后阵式更加浩大。

    杨文岳凝眉看着,他意识到,事情复杂了。转而,当杨文岳想到那一天晚上所见所闻,又想到还没有到来的李邦华时,心中狠狠压了一下。

    “精彩的时刻,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只有站着生的勇士

    朱由检走了出来,朝着广场上的文武将官点头示意。

    众人还未来得及起身跪倒,朱由检就道:“不必行礼了,今日我就来看看。”

    说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落座下来,任由无数目光洒落在自己的身上,闭上眼睛,假寐沉思。

    见了朱由检出来,原本还因为议和而矛盾群情汹涌的气势就这么被打断了看架势也是再也接不起来的模样。

    丘瑜心中激愤:“莫不是,真的要让我大明大好中兴时机就葬送在几个蛊惑的奸臣手中吗?”

    礼部侍郎的愤怒无人关怀,这里内阁六部九卿宰辅级别的大臣不计其数,众人彼此对视,都是对眼前的情况感觉有些微妙。一时间,也无人发表反对议和的言论了。

    见气势因为朱由检的出场而有利于自己,谢升与魏藻德都是心中大喜。他们悄悄对视了一眼,然后魏藻德便出场,环视众人。

    他大步走着,一路扫视着六部的高官,内阁的大学士与大臣们,目光直视杨文岳,来势汹汹。在魏藻德的气势之下,沿途挡道的官员们纷纷散退。

    方才离去的枢密院舍人张高斌英勇地迎了上去:“你们不得无礼!”

    “我们要议论军国大事,为国除奸。我乃御史,言者无罪。你一边去!”一个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从魏藻德身后大步冲去,将张高斌扯住。

    张高斌身为枢密院的舍人,虽是文职,亦是神康体健。这御史顿时尴尬地发现自己扯不动他。

    “他们要说什么,本官倒是挺有兴趣的。张舍人,你让开吧。让本官来听听,你们到底有何高论。”杨文岳撑住气场,扫视过去,让那御史心中涌起的勇气消散了几分。

    张高斌气氛不平地让开了,魏藻德大步入内,直视着眼前的枢密院枢密使,眼中流露出一点垂涎。

    这一回,他用了偌大的代价,配合了满清间谍这才通了宫中的关系得到了太上皇的音讯。其中,颇为重要的回报就是日后能拿到枢密使的位置。

    想到这里,魏藻德满脑子都是西府的权柄,看着杨文岳,气势蓬勃:“敢问当朝诸公,尔等自从上任以来。为何京师一次又一次陷入兵祸?还不是满朝之中,尽是鄙薄的肉食者?今日我魏藻德此来,自然是要澄清这朝廷一片污浊。让我京师免遭兵祸!”

    “愿闻其详。”杨文岳声音低沉,脸上多了一份黯淡。

    距离上一次近卫军团第二团大战多尔衮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又来了多铎继续兵围京师,这种事情,放任何一个主官大明军事的官员身上都是一种沉甸甸的耻辱。

    就连在场的文武百官,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一阵面目黯淡,想要抨击魏藻德,话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谢升顺着魏藻德开辟的道路,步伐缓慢地走来,笑容温和,声音舒缓地道:“诸公,不必这么气势汹汹。我辈今日说来,并非止于释放这些怨气。而是带着解决当下危急的希望而来啊!京师渴望和平已久,渴望远离战乱已久。当朝诸公,就应该解决这兵祸。”

    “你们又有什么办法?”吴甡忍不住讥笑了一声:“议和?”

    但余下的黄景昉、范景文等人却没有着急开腔。这些不仅是朱由检的旧臣,也是熟悉谢升。这两人不会无的放矢,更何况还是这紧要关头。

    魏藻德冷哼一声:“总好惹得敌军兵临城下,京畿一片战火!别的不提,天子御驾亲征,那土木堡的旧事统统忘记了?更何况才区区两万人,做得甚事?山西再如何重要,也没有京畿重要。这是我大明帝都,是心脏之地,折损一分都是亡国之伤。尔等身为天子宰辅之臣,却一句谏言都没有,安坐于上,不觉得羞愧吗?”

    魏藻德气势腾腾,话里连打带杀,铺面而去仿佛卷带着刀枪剑棍。

    若是三日之前的杨文岳,此刻恐怕早就怒火冲天,怒斥一番了。

    但今日,杨文岳罕见地好脾性,他冷冷地盯着魏藻德,又道:“我大丈夫挺起胸膛卫大明国门。有何羞愧?”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之间刀枪剑雨划过,身周五步气势凝聚,人群闪避,空出一个空地让两人对峙。

    其余百官见此,心情百感交集。

    大多数官员一辈子或许也没有见过这种惊变,大部分自作路人。也有人细心地盯着,发现周遭卫兵已经悄然一散而空。

    至于场内,更多的人看着聚集在谢升与魏藻德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气势越来越盛。

    只见他们听着魏藻德与杨文岳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锋,纷纷议论着,为魏藻德振作气势。

    “肉食者鄙,不能远谋,自当让位!”

    “想我圣明天子,连战连捷,要不是奸臣不尽忠职守,没有劝谏圣上。有那近卫军团在,何惧区区鞑虏?”

    “当朝之上无能之辈,还不快速速让位!”

    “让位!”

    “让位!”

    ……

    一阵欢呼声响起,惹得张高斌等人纷纷怒视过去:“你们胡说!军机要略,这等重要的事情,哪里是你们这一群无知之人可以胡乱发言的?先平内寇,本来就是预定好的战略计划。这是经过严密推算,圣上亦是绝无半分轻率,尔等诛心啊!”

    吴甡也是跟着道:“不学无术之徒,也配来谈军略?”

    但更多人却想要开口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朱由检,有崇祯皇帝这个太上皇在,这些人心中都有偌大的顾忌。

    他们知道,一场风波就要开场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张高斌一样义无反顾,也不是所有如吴甡一样坚定。

    角落里,丘瑜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谢升拍拍手,道:“眼下圣上西征顺贼,京师空虚,这是既成事实。既然是已成的事实,那么在如何后悔都无济于事。最紧要的,是解决当下的问题。谁能解决问题,谁就应该决定国事,对不对?”

    “就是此理!”魏藻德高声大呼:“解决不了就退位让贤,让能解决眼下战乱的贤者上台!”

    身后,无数失意者高呼道:“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

    ……

    悄然间,无数壮仆冲进紫禁城,一干禁卫茫然无措,竟是一点抵抗都无就这么退走了。

    伴随着欢呼声越来越高,杨文岳知道,戏肉来了。

    大戏开锣!

    “你们的法子,就是议和?”杨文岳讥笑。

    谢升点点头,他知道,火候到了。他环视身后众人,看着一双双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缓缓从手中拿出一封书信。

    他环顾众人,高声道:“我,我谢升已经拿到了此战清军主帅多铎的亲笔书信!多铎已然愿意议和!我谢升,能解决京师当前的危机!”

    “多铎答应了?”杨文岳冷笑了一声。

    但更多的人却是惊喜地说着:“多铎竟然见好就收!他答应议和!”

    “这岂不是意味着京师可以躲避战火?”

    “太好了,不用打了!”

    ……

    “但你们的膝盖,就软到了这个地步吗?”丘瑜愤怒地站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众人,怒斥道:“吾皇说过,我大明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英宗身入腥膻之地,依旧未能如那宋徽宗一样投降。哪怕兵临城下,我大明亦是有过于谦那等保家卫国,寸土不让之名臣。今日建奴来战,战便是!尔等身为大明读书人,却无一点羞耻之心,要再造那靖康之耻不成?”

    台上,朱由检身子轻轻一颤,几乎要忍不住了。

    但很快,谢升就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目光纷纷错愕地望过去。

    只见谢升道:“那就敢问那当今天子,有守这京师国门吗?还不是泥足深陷,在那保定屯兵不前?顺贼兵马十万,浩浩荡荡杀来,要是知道京师如此不安?岂能还有士气?我等奉劝诸位,退位让贤,先议和过了这关。那也是对大明好,对那保定之中的大明将士好!”

    谢升说完,屋内久久沉寂。

    朱慈烺的确不在京师,自然也没有天子守国门的言辞了。

    逻辑被击破,丘瑜面色有些发白。

    至于围观的大明文武,更是被谢升的言辞所击倒。

    那些已经加入了搏斗阵营,成为谢升一方的失意官员且不提。更多的人,更是因为想到了场上的朱由检,也纷纷不敢说话了。

    这是两代皇权之争啊。当路人的甲乙丙丁们可并不想将身家卷进去。

    只是,没有人说话。不管是气势,理论言辞,还是那议和解决危急的决办法,就这样被谢升所占了上风,得势了。

    他环视过去,场内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他站在那方,四方似乎天然地成了主角,一举一动备受瞩目。

    他开腔放言,一呼百应。似乎,俨然已经成了新的掌权者。

    此刻,承天门内忽然涌入了无数披甲执锐的壮汉。只是看这些人乱糟糟的,显然也就是些家丁护卫的层次。唯有其中几个京营武官带着的亲卫气势不凡,看起来稍稍专业一点。

    他们纷纷朝着朱由检叩首:“臣等来护卫圣上了!”

    朱由检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些人,没有说话。

    最终,谢升打破了沉默,看向了杨文岳,表情淡淡,俨然已经吃定了杨文岳:“你还有何话可说?”

    身后武夫们怒目瞪来,寒光闪烁,让人胆寒。

    杨文岳面露嘲弄,道:“我无话可说。”

    谢升笑了,魏藻德也跟着笑容浮现,丘瑜听罢,既是心寒又是决绝。他决意上场,拼尽全力。哪怕在这一场刀兵之下,再无一点希望。

    此刻,入场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朱由检站起了身。身边,王承恩凑过去,扶住崇祯皇帝。

    见崇祯皇帝起身,谢升急忙道:“还请圣上发布圣谕!”

    “我已经退位,是太上了。”朱由检说罢,顿了顿,看向了西方,继续朝着北方走去:“杨文岳的确是没话说,因为……”

    “圣上驾到!”这是,一道高声几乎响起,杨文岳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李邦华的声音。

    “该我说了。”一人骑着战马,身匹甲胄,胯下战马还冒着热气腾腾的汗气。只见马上那人,人如玉,马如龙。一身金盔银甲,耀耀生辉。身板挺直,面目俊朗带着阳刚的朝气,看着颇为年轻,目光更是如剑一样,锐利无匹。赫然就是当今大明天子:朱慈烺!

    朱慈烺朝着崇祯皇帝致意:“这一次劳累父皇,是儿臣不孝。”

    “为国出力,这是大明人的本分。只是,万万没想到,我这太上皇对国有功的时候,竟然是牵出这么一些蠢虫。”朱由检了无生趣,大步朝着后宫走去。

    看着这一幕,谢升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朱慈烺竟然出现了!

    他不应该在战场上厮杀吗?

    一旁的魏藻德反应快,他猛地从谢升怀中扯出那一封书信,张口就要吞进去。

    李邦华见此,顿时急切道:“快拿下他!那是罪证,要看看他到底卖了多少国家利益!”

    只是,此刻身边都是魏藻德的人,他们都是被朱慈烺的出现震惊了,就算有心立功也没反应过来。其余靠的远一些的张高斌,更是力所不能及!

    “奸贼住手!”忽然间,刚才准备就绪的丘瑜如神兵天将,猛地冲过去,将魏藻德扑倒在地。那一封书信死死揽入怀中,仍由魏藻德撕扯也拿不出来了。

    “统统拿下!”朱慈烺话音刚落,身后宁威带着亲卫营的将士们纷纷冲上去。随机,又分出一小队,将那些已然战战兢兢的家丁亲卫纷纷缴械。

    眼见亲卫们一个个束手就擒,魏藻德猛地大吼一声,颓然地放弃了,只剩下最后发泄一般的怒吼:“你们会后悔的!不投降,大明就要亡了!”

    “朕刚刚打赢了胜仗,你说大明要亡?”朱慈烺冷笑一声,道:“我告诉你,我朕在获鹿镇击溃了李自成麾下全部主力。现在守这京师国门!告诉你,我大明只有站着生的勇士,绝无跪着降的懦夫!”(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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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介绍:
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以大明一败涂地为结局落幕,最后主力付之一炬,亡天下的关头就此到来。
蒙昧的满清张开獠牙,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恐怖的文字狱映入了主角眼帘,睁开眼,他猛地发现,自己成了大明最后一个太子!
现在,只剩下两年了!留给全新朱慈烺的,是末路之下的狂奔……还是执起剑,用刀剑相击的声音,奏鸣一曲进击的狂想曲!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