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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字微言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txt下载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不曾抛弃(四千大章)

    “旗手何在?将我朱慈烺的旗帜高高举起!”朱慈烺说着,看着西方浑河对面这座巍峨的城墙,目光坚毅。

    这是朱慈烺在亮明自己的身份!

    盛京城。

    崇祯十六年的十月是一个让满洲权贵们感觉心惊肉跳的月份。还未从举国动员为多尔衮出征明国的高强度忙乱之中走出他们就发现东南面来了一支明军。

    前头还闹哄哄地说着甚么能够杀败明军,轻而易举夺取战功抢掠俘虏。但后脚回来,就见八旗之中最强的正黄旗败军归来。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垂头丧气,宣布了戒严不许一人出营的命令,竭力封锁着战败的消息外泄。

    这满清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的确是个高效强悍的组织,谭泰一声令下封锁消息,四日间竟是真的无人将这消息外漏。

    没多久,远征明国的摄政王多尔衮的命令传回了城里:严守盛京,不得浪战。

    拿了这八个字的谭泰如同奉了尚方宝剑一样,每日在大殿之中左右说着,仿佛此前浪战毫不存在一样。

    满洲城的气氛就这么一直保持,直到慌乱的脚步声从东南两处城门蔓延,一直蔓延到了勤政殿。

    祖大寿捧起毛巾,仔仔细细将面庞擦了个干干净净,又对着铜镜拍着身上别扭的朝服,对身边跟着此后的老兵,也是老管家祖大运道:“大运啊,你看我这梳洗干净了没?”

    “诶,老爷。这瞅着,那是真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祖大运看着,咧着嘴笑,但很快又疑虑了:“老爷,这么多回上朝,可没见您这么开心呢。而且,这一回传闻不是……不是……”

    “我就猜大运知道我心不会向着这满清。”祖大寿笑了笑,拍了拍祖大运的肩膀。昂扬挺胸:“我要看这群蛮夷的笑话!”

    说完,祖大寿大步踏出,跟着在京的汉军将领上朝了。

    这是一次规模浩大,级别甚高的朝会。尤其是组织这个朝会的人更是引起众人的揣测。不知在上朝之时说了多少私下的讨论。

    组织的人是豪格。

    落败了满清皇位的豪格。他趁着多尔衮不在召集了这一场朝会。也没人知道,这一场朝会里豪格是怎么说服了顺治皇帝以及大玉儿答应。

    但众人都明白豪格的心思,看着豪格这么急切,大家就是想不清楚也难。

    不外乎,军功。

    不外乎。立威。

    不外乎……夺权。

    “通过军功,来夺回我大清皇位的资格!”豪格站在殿外,看着一个个满清文武列位以待,左右环视一眼,笑着挺胸入场。

    一个个满清将官被他目光扫过纷纷地下脑袋,拜音图等一个个正蓝旗正黄旗镶黄旗留下的将领们昂然挺胸,兴奋而热切地看着这位他们拥戴的皇子,目光之中火光绽放。

    甚至,当豪格将目光落到皇位之上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时,他也看到了那幼童的迷茫童真。看到了幼童旁边那个妇人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笑了。

    直到豪格看到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目光复杂地和自己对视一息时间后露出了一种被人加持无限底气的目光。

    “叛徒!”豪格看着眼前的谭泰,明白谭泰已经不再忠于自己。

    但他不在乎!

    他的手下,依旧有正黄旗余部有正蓝旗大部以及从草原里赶过来的镶黄旗,三旗超过一万五千人三倍于谭泰的力量。有这样的力量,他害怕什么?

    豪格终于站到了大殿之上,只在福临座位稍稍下边一点的地方里站住,然后环视着满场满清将官,朗声道:“我想今日我盛京的情况诸位也应该都明白了。我们那位摄政王一意孤行,带着我大清举国强兵远征明国去了。可结果呢?这倒好,明国的皇太子朱慈烺从东边朝鲜之地横冲直撞。一路杀到了我大清的京师来了!我盛京上下,自太祖起,何曾蒙受过这般屈辱?”

    “肃亲王!”谭泰忍不住了,看向豪格道:“摄政王出关大战。破山海关收关宁军,解我大清数十年未解之困。如此盛事,岂是屈辱?还请肃亲王谨记摄政王之命!”

    “谭泰!你贪生怕死畏了明兵,我可以念在你过往功勋的份上暂且不顾。但眼下!乃是我大清京师被围,我大清勇名丧气之时,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留情面!”豪格盯着谭泰,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谭泰的脖颈。

    远处,祖大寿感受到了杀机,脖颈上仿佛一道冷风吹来,鸡皮疙瘩升起,连他都被这般杀机余波触动。

    谭泰面无表情:“谭泰没有胡言乱语,唯有谨守摄政王传下命令:严守盛京,不得浪战!”

    “哈哈哈……豪格欢声大笑。先帝在时,只有我大清横冲直撞杀上别国都城的时候,那蒙古如此,朝鲜一样如此,明国一样如此。可眼下,竟然被人杀上门来了。我那好叔父竟然只有一句谨守门户,这还是我大清的勇士吗?”

    “在列之人都看着我!是我满清的儿郎的,都看着我!我豪格以先祖的名讳问你们一句。那汉人冲到我大清腹地,杀我同胞,毁我家园,辱我大清威名,你们就这般服气,就这般甘心?就这般窝囊了吗?”豪格环视全场,气势勃发。

    “不服,不甘,杀杀杀!”镶黄旗固山额拜音图真率先出列,鄙夷地盯了一眼谭泰。

    其余人镶黄旗、正蓝旗以及部分正黄旗的将官纷纷出列。

    “不服,不甘,杀杀杀!”

    “不服,不甘,杀杀杀!”

    ……

    “好!”豪格击掌大笑:“不愧是勇士,好!”

    “肃亲王!”谭泰深深呼出一口气,提步上前,看着豪格道:“做得过了吧。摄政王的命令,不得违抗!”

    “那懦夫的命令,大清勇士人人可以鄙夷。我便是违抗,那又如何?今日,我以盛京将军的命令,率我大清勇士备战出击。那又如何?”豪格目光轻轻笑了起来。

    “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塔南!”谭泰一声令下,一群武士披甲而出。纷纷抽刀。

    谭泰轻哼一声,盯着豪格。

    豪格却是缓缓颔首:“看来,谭泰你还是不知道……圣上为何会答应罢?”

    说完,豪格转过身。看向福临以及他身边的大玉儿:“太后以为呢?”

    “大清的勇士……的确不该退缩城中。”大玉儿勉强地笑了下,然后摸着福临的脸庞,盖住福临的双眼。

    “阿布哈何在?”豪格低吼一声,顿时就见内廷之中,一群群刀斧手列位以待。以三倍的人数将谭泰等人围住。

    就当豪格下令斩杀时,大玉儿起身了,他走到豪格的面前,轻轻拉住了豪格的右臂,道:“都是我大清战士,眼下一致对外,守住江山才是。肃亲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收了他们兵甲下入大牢,亦是不碍肃亲王出战啊?”

    豪格眯着眼睛,斜睨着大玉儿。

    大玉儿轻轻笑着。双眸如水沁润着豪格冷冽的目光。

    此时勤政殿上,众人不由屏息,整个屋内落针可闻。

    谭泰想要抽到拼了,却被身后的塔南死死难住:“不要辜负太后盛情……”

    谭泰泪流满面。

    二十息之后,豪格轻轻笑了:“我给太后面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百军棍,押入大牢!”

    “是!”一干刀斧手齐声高喝。

    ……

    祖大寿轻轻松了口气,他明白,这一场危急化解了。豪格拿到了盛京的权力,可以出击了。

    但此刻……

    他却不由想到了一群年轻人。

    心中碎碎念着。祖大寿不由想起了第一回叛逃的时候:“当时,谁都不会想到我回了锦州,还会继续抗拒坚守吧?这一会儿,三桂叛了。那我呢?”

    回到家中,祖大寿满心思都这样念着。

    此刻,他的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一个名作崔英贤的人。当祖大寿听崔英贤说完以后,祖大寿心中有了决定。

    “祖将军!今日,无论成败,您的所作所为。一定会铭刻青史!”崔英贤激动难言:“还请引荐凤林大君!”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一,满清刑部大牢。

    吱呀……

    大门打开,一个年轻英气的男子走进了天牢内。一旁,狱卒左右看着,吞了吞唾沫,道:“可说好了。就这一刻钟,真多一会儿都不成。”

    “放心吧,劳您受累。”男子从怀中摸出一方银块,让那狱卒嘿笑几声,走进了天牢之内。

    他的身后,一个中年男子默默跟随。

    他们的目标,是天牢身处,一个位于甲等深处的监房。

    那里,并排关押着两个被清国视为顶级重犯,却因为接连的大战疏漏以至于迟迟没有问斩之人。

    位于稍左一边的,是一个穿着白衣中单,面容干瘦,身形挺直的男子。位于稍右一边的则是一个穿着一身短打劲装却随处可见破陋褴褛的精壮男子。

    两人都是浑身发臭,伤病折磨。

    但两人对视交谈,却都是目光炯炯有神,不见一点被折磨得毫无生气的模样。

    “崔学士,这么多天了。听了学士的故事,我还是难以相信您的过往。”劲装男子便是马武,他看着眼前的朝鲜老者,不住地感叹。万万没想到,这个朝鲜老者就是被满清指名道姓抓到盛京关押的朝鲜议政崔鸣吉。

    崔鸣吉在后世之中算不得个光彩人物,丙子胡乱满清入侵朝鲜时,举国上下还算有几分骨气,一直坚持作战,直到满清用铁一般的事实将朝鲜山河攻破,勤王之师一一杀败,朝鲜这才屈膝投降。而这其中,力主投降的就是崔鸣吉。

    于是崔鸣吉被明朝两国鄙夷,纷纷认为此君实乃奴颜婢膝之辈,正道中人纷纷耻与为伍。

    若崔鸣吉的一世就是这般那也罢了。满清中亦是有明眼之辈,一声招呼就能让崔鸣吉靠着投靠满清而权势大涨,比如金自点。

    可满洲人猛然发现,崔鸣吉竟是变节了。

    朝鲜与清国的关系是藩属关系,自然,清国要进攻大明不仅会在朝鲜征发粮草民夫,还会要求朝鲜派兵协助。

    朝鲜当然没有胆子拒绝,于是直接就将组织了数千还算被满清看得上眼的兵马派驻到了盛京。

    当然,这种派遣军实际上也是接受双重指挥的。在清国当孙子听命的时候也还是要听命于朝鲜汉城。

    这样有一点好,比如他们多少都能听到许多机密情报。

    听到以后呢,崔鸣吉就把清军的战报传给明人,以至于清军好几回出击都纷纷落空,不仅如此,崔鸣吉一直以来暗地里反清助明,林庆业没被杀就是赖他相助。

    就这样,去年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落败后,洪承畴将这么一个内助泄漏。崔鸣吉被清国指名道姓押到盛京等候问斩。要不是满清前有皇太极驾崩,后有新皇之乱,这会儿的崔鸣吉也已然坟头草丈高了。

    崔鸣吉没死,他还碰到了被关押来到马武:“我一介文人,能做的事情有些时候也就是做个于心不愧的叛徒来发挥一些实用于国的事情罢了。委实比不得马队长深入敌国千里,筹谋这腹心策反之事。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危险啊。”

    “崔学士自谦了。有些人不过是扯一个名头两面下注罢了,但如崔学士这般身体力行之人,世间又能有几个?”马武又道:“咱们这样客套也算不得回事,崔学士,真的能将消息传出去?”

    “我那学生……若真是我没看走眼,那这几日也该到了。”崔鸣吉幽幽地道:“虽然我朝鲜世子已经被多尔衮立成了靶子,但我那学生凤林大君是个明白人,也是系铃人。他立志就不屈蛮夷之国,这一回见到机会是不会落空的。”

    “如此……那就真的好太多了……”马武轻轻松了一口气:“那就看这一回,消息能不能传出去了。”

    崔鸣吉幽幽地轻叹一声,他也没底。

    “崔学士、马队正。两位说的可是我?”这时,一个青年男子笑着,走近两人,手中捧着一盏灯火,将两人的心田照亮。

    马武目光大亮,猛地想到什么:“殿下来了?殿下来了是不是?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殿下不会抛弃我,不会放弃我!我等来了,我们的胜利即将到来了!”

    看着马武的面庞,凤林大君胸中心弦颤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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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利剑出鞘(四千合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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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利剑出鞘,豪格缓缓抚摸着剑锋,将它重新收回剑鞘。抬起头,一个个目光纷纷闪躲。

    豪格看向眼前众人,目光满是自傲。这是一群披甲执锐,煞气逼人的满洲将官,来自正黄旗、镶黄旗以及正蓝旗三部余下全部精锐力量的将领都汇聚在了这里。

    辰时刚过,日头还未毒辣,豪格看着三人,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大战要起了,开战之前,定此番军议,诸位便将此战关节一一道个明白。那谭泰畏畏缩缩,自以为拿了多尔衮的军令安坐城中就罢。甚至,多尔衮还想着策动明军,来个什么杀将可言和。简直笑话!”

    “开战如此之久,多尔衮却不知晓这一路明军主将是谁!既然如此,我豪格便告诉你们,这一战我们的对手不是甚么寻常边将虎大威,不是什么武举小兵徐彦琦。我们的对手是朱慈烺!”

    “是明国皇太子朱慈烺,他亲自杀来,不惧生死,亲率皇家近卫军团这才得以鼓舞士气,让明军冒雨而来!故而,这一战不仅决定我大清荣辱,亦是决定各位身家荣辱。打赢了,封侯拜将世袭罔替有诸位名号。打输了,大清在不在难说。多尔衮回来了,各位也都洗干净脖子罢!”

    “肃亲王放心。这一战,我拜音图定为肃亲王打出我镶黄旗的威风!”镶黄旗是豪格手中目前最强的一旗了,固山额真拜音图当仁不让出列助威。

    其他两旗一听,也是纷纷高声大喊:“我正蓝旗麾下一定雪耻此战!”

    唯有正黄旗,或许是谭泰战败阴影太深,甲喇章京伊尔德忧虑道:“殿下。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此战关系重大,不得不察。我大清随时兵强马壮,将士弓马娴熟。但明军盛传火铳犀利,悍不畏死,非是吴下阿蒙了。我军若不刮目相待,恐怕重蹈覆辙。”

    “伊尔德你这些天不见。倒是咬文嚼字起来了。不过肃亲王,此话虽然拗口,但也真如三国里说的那般,士别三日必须刮目相待了。我大清国族的将士可不能轻易丢性命进去填坑。肃亲王,这一战要怎么打?”正蓝旗甲喇章京觉罗巴哈纳问道。

    豪格笑了。这话绕了一圈,但最终还是落到了豪格的身上。他也明白,明军不是往前那么好欺负的了。至少,打掉这个皇家近卫军团之前,明军都不再是之前那般可以轻易**的。

    要不然,豪格也没法借着大胜明军来重铸自己的威望从而夺权。首先有这难度在这儿。不仅正蓝旗兵败朱慈烺之手,就是多尔衮掌权以来就丢失朝鲜从而大大丢脸也是因为朱慈烺,谭泰也是暗喜自己拿到了秘密情报可以以暗击明这才奔袭,却不防被人伏击。

    说来说去,清军上下已然必须极端重视明军。不止是将其摆在同等重要对手的层次上,更是隐隐有种面对难以战胜之强大对手的郑重了。

    面对这般郑重,就不是豪格随意搪塞几句就可以鼓动众人拼命的了。

    众人刷刷刷地看着豪格,豪格却是早有预想,一听众人这般问起,顿时大笑:“我又如何不知?这一战的对手朱慈烺可是个厉害的对手啊。但同样,我又如何不明白多尔衮与朱慈烺一直以来的交手?”

    “多尔衮想着围魏救赵,然后以逸待劳将千里回援的朱慈烺聚而围歼于京畿左近。那朱慈烺呢,也怀着一样的心思,拿我大清盛京做同样围魏救赵的事情。不然。我又为何说这时我大清之耻?”豪格沉声道:“但多尔衮有一点是对的。他有足够的理由毫不担心,别的不提。这浑河之险就足以阻拦明军,逼得明军行动迟缓,更能成为半渡击之的优势条件。尔等心中担忧想到这里。还能不减一分?”

    众人纷纷颔首。

    这时,豪格又道:“但这还远远不是唯一!更不是最重要的所在!辽东此番使节连连大雨,道路泥泞,纵然是我大清强兵在这个关头行军也一样难以抵达,更要因为大雨担忧伤病。”

    这个年代重感冒可有另外一个名字:伤寒。对于军队这种密集聚居的地方,一旦传染病扩散。那损失可就难以控制,说不好将军队拖垮打败仗也不是鲜少能见的事情。

    “冒雨、伤病、千里奔袭……”豪格眯着眼睛看着众人:“多尔衮想到这些,于是在明国京畿高枕无忧,只打算在明国这个虚弱的巨人上狠狠吞噬一口。但诸位,我大清的勇士们。瞪大你们的眼睛,张开你们的耳朵。听听仔细,这样的敌人,你们心怀畏惧?”

    觉罗巴哈纳目光大亮:“汉人有句话拽文拽得好!叫什么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我看啊,那谭泰就是个懦夫,根本没发现这一战的无限战机!”

    拜音图又道:“千里奔袭而来,这意味着明军绝无重炮,甚至连那甚么弗朗机虎蹲炮都带不来。冒雨伤病意味着减员,战斗力大降,士气跌落。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大清勇士如何能跟谭泰那种懦夫一样畏守城池?”

    唯有正黄旗的伊尔德还是有些疑虑,只是不敢张口。

    见此,豪格眯着眼睛道:“别忘了,冒雨不仅意味着伤病,更意味着火器不能使用!意味着尔等一直以来畏惧不前,担惊受怕的火器大大不便!一旦遇潮,不用上三五日晾晒,火石不发,弹丸不射。就如同那去势之太监,纵然万千佳丽给了,亦是难动分毫心思。如此,尔等还有何不能战胜之理?”

    听豪格将最关键的优势抛出来,军议之上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转瞬忧虑尽去,齐齐士气高涨,高呼道:“愿为肃亲王效死,杀杀杀!”

    “愿为肃亲王效死,杀杀杀!”

    “愿为肃亲王效死,杀杀杀!”

    ……

    豪格顿时畅快大笑:“哈哈哈……”

    吱呀……

    沈阳南门。吱呀的声音缓缓响起,一支军队从城内走出,士气昂扬。

    豪格打量着地理,笑容缓缓浮现。明军显然是远道奔袭。打的注意就是通过威胁盛京安危来逼迫多尔衮回援,按说最期待的就是清军出击野战。但豪格如何不清楚这一点?

    他同样期待,更是明白明军能有重重危险,大半都来源于多尔衮的努力。眼下,这支威名无限的明军来到盛京又处于最为虚弱之时。他如何能够按捺住这最佳时机?

    但同样,这万万不能说明豪格是有勇无谋之辈。

    “去几个投降明将,乘一小舟,过去叫阵。再去拣选十几个细作、汉民斩杀河上!朱慈烺不是想来攻我清军,逼多尔衮回援吗?哈哈,本王就在这里杀他朱慈烺的人,看他敢不敢来!”豪格畅然大笑,麾下亲卫高声应和。

    不过一刻钟,佟图赖就从阵中走出,他的身边。十几个个一脸菜色的汉民苦苦求饶。

    “军爷,俺一家老小三代孤寡,就饶了我罢军爷……”

    “我上有老下……下有小,不是甚么细作啊,饶了我吧……”

    “救命啊,大明天兵来了,救我啊……”

    “救我啊……”

    ……

    几艘小船渐渐漂到浑河中央,佟图赖捏着手中长刀,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抖了起来。

    “嗯……?”一旁,伊尔德微微瞪了一眼佟图赖。

    此刻。佟图赖看着手底下不愿看自己的亲兵,惨然一笑,提着长刀大吼向前方的明军探马,亦是不敢直视那一双双喷火的眼睛。大声道:“我大清天兵在此,奉肃亲王令,贬天下顽抗尼堪为奴。不从者,犹如此例!”

    说完,佟图赖手起刀落,十数汉人脖颈鲜血直喷高高洒落。随后佟图赖又是一脚踹去,纷纷跌落河中。

    对面,刘振双眼喷火:“狗鞑子,狗汉奸!有本事冲我来啊,冲我大明军人来啊!杀戮平民,算得什么人?鞑虏连蛮夷都不如,猪狗不如!”

    “将军,杀过去吧!我老刘一百三十斤的身子就都这儿了!宁愿死了,也要将这群狗鞑子杀尽!”

    “杀过去吧!”

    ……

    “杀?有勇气有斗志是好事,但隔着滔滔河水,你们要怎么杀?”这时,一个平静温厚,隐含着压抑住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殿下!”

    “殿下!”

    “殿下!”

    ……

    刘振等人回过头,朱慈烺却摆摆手:“战争,不能没头没脑地打。”

    “可是这群鞑子欺人太甚!”刘振话语哽咽。

    “回营。我会收拾他们的!”朱慈烺说完,转身策马回军。

    刘振频频回望着在对岸耀武扬威的清军,双目黯淡。

    回了营中,各方将官齐齐在列,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最后赶到的徐鸿身上。

    徐鸿面色疲倦,眼袋深重,他看了安木匠一眼,环视众人重重压力,苦涩道:“辎重营测量过了,不算材料的问题,搭建浮桥需要至少……四日的时间。因为连日搭桥铺路,辎重营的将士伤病严重,四分之一都去过随军医院,六分之一都躺在随军医院了。这委实非是辎重营推诿,浑河比太子河的水要宽两长,位于盛京附近的水道更是被清理过,更深三尺。另外,也要考虑建奴的干扰。”

    虎大威轻叹一声。

    倪元璐缓声道:“辎重营的确很辛苦了。但军机处的计划,四日的时间太多了。”

    “那就只能扎排筏,强渡浑河。”李定国道。

    徐鸿眉头舒缓了一些:“这样是轻松一些,扎排筏在材料足够的情况下,两日足以。正好,军中也能休整一下罢?”

    “士气可鼓不可泄。”虎大威摇头:“要说休息,昨夜安营扎寨,这两日放开肚皮饱食已经是休息了。再多等几日不仅斥责生变,而且清军会变着法子刺激我们,有血气的固然会气愤而杀气腾腾。但对于大军而言,更多的人会无力,会丧气。关键的是,纵然愤怒出击,可排筏太容易被半渡击之了……”

    场内顿时一阵沉默。

    哒……哒……哒……

    一阵有节律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到了微微眯着眼睛,神情放松,笑容浅浅的皇太子殿下。

    朱慈烺看着众人讨论完了,微微颔首致意,目光落在最为气愤的刘振身上时,顿时让这个悍勇的猛将渐渐平静起来。

    “困难很多,敌人也很嚣张。大家的担忧、考虑,我都听到了。这很好,意味着大家没有在愤怒之中失去理智,同样也没有在困难之中放弃希望。”朱慈烺站起身,环视众人,一股清平之气在屋内弥漫:“尽管,我知道有的将士们甚至将此认为是不能达成的任务。”

    朱慈烺看向倪元璐:“军机处穷举过我军的优势与劣势对比。劣势太多了,以至于我只能先讲一讲劣势。缺乏重武器、冒雨长途跋涉带来众多伤病、体力虚弱、渡河不过、兵力稀少,敌军拒险而守甚至只要在对面不断残杀百姓就能让我军士气动荡。而我军的优势……却只剩下了大无畏的乐观精神。完成这个任务,似乎已经只能依靠奇迹。”

    “殿下……”虎大威有些看不过去,想要振作一下声势。

    但朱慈烺只是轻轻摆手,腔调徒然一变,坚定有力地说着:“但同样,我记得我说过的话。我朱慈烺会带领你们走向胜利!不就是奇迹吗?我们亲手创造!”

    说完,朱慈烺看向一旁胸膛不住起伏,显然极其不平静的柳泉轻轻笑了一下。

    随后,朱慈烺沉声道:“各部听令!”

    “是!”

    ……

    李定国走到了随军医院,看到了一群文弱的军医纷纷头戴口罩,身穿白褂手上拿着手套,已然列队。

    随军医院的远征胡波看着李定国,笑道:“李军师来了。我们可以行动了吧!”

    “开始吧!殿下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至少,我们针对的是军人!而不是如禽兽不如的建奴一样,残害百姓!”说着,李定国轻轻呼出一口气:“请医正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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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盛京外的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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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二的浑河渐渐平静,经历了昨天朱慈烺到来划破云层的阳光后,波涛已经不再汹涌。

    此时的南北两岸,却是探马汇聚,纷纷盯着河对岸的景象。

    东岸上,李定国说完以后,胡波便开始布置任务。

    很快,上百军医与随军医院的力夫开始走向后院,那里,上百个大箱子被拖了过来,缓缓走向浑河岸边。

    紧接着,一个个大箱子被打开。

    浑河对岸。

    ……

    谷里吞接到了巡逻的任务,脸上带着笑容,心情很是舒爽,回想着明军的退缩,他不住地赞叹着豪格的果断:“咱们的这位肃亲王啊可真是爷们起来了,这一回这战机抓得可正好!一下子便赢得满城军民之心。这回收拾了来犯的尼堪,亲王殿下就真能在登天了啊……”

    “谷里吞,也不是我说你。这等话还是少说点,别说你是巴图鲁,要是对景了,一样要被流放宁古塔。”听着谷里吞议论着主帅,他身边的谢伯乐有些担忧。

    “难不成说些好话也会被流放?”谷里吞心中腹诽着,想犟嘴几句,忽然见到河对岸来了一拨人,顿时注意力被挪开了。好奇道:“快看,那边尼堪的兵有动静了!”

    “快过去看看!”谢伯乐也看到了。

    两人带着一行探马找了一条船划到了河中央,仔细打量了起来。对面此刻走来一行人,将一个个大箱子卸载下来。

    此时十月天气正热,对面一行人却是蒙着口罩,身上亦是带着厚厚手套蒙着。这时,箱子都写在了下来,蒙着口罩的男子将一个个箱子打开,随后,一股恶臭飘扬出来。

    当浑河中间的清兵看到接下来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以后。怒吼声顿时响起!

    “上苍啊,该死的尼堪,停手!”

    “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光汉狗。那是我……我……我叔父的首级啊!”

    谷里吞目瞪口呆,转而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群明军士兵的举动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他们在垒京观!用的还是历次作战败亡的大清八旗士兵,是我大清国族勇士的遗骸啊!快去报告肃亲王!”

    ……

    明军驻京观于沈阳外!

    消息,无可封锁地开始在盛京城内散播。

    满城哗然。

    沈阳东南角的一处小巷里,一人走到门前。另一人打探着前后左右,见无人行动,微微点头。门口那人见此,这才轻轻扣着门。

    “门外是哪位客官啊?可不巧,小店主打的高丽参可是断货三月了。”里面轻轻冒出一个声音。

    “小哥欺负外行罢?十八日前,兄弟我就预定了。就是没有高丽参,来个百年份的也可。安平山上等着急用呢!”

    一道门轻轻打开,毫无声息。里头,一个眉目炯炯有神的男子打开门,看到门外两人。笑容绽放:“大哥!就猜到是你们!快进来!”

    “好嘞!崔兄弟,咱们动作小心些……最近风头有些紧。”敲门的男子正是马武,他大步进来。

    崔英贤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发现没问题也进来了。大门重新关上,崔英贤与马武重重将眼前男子紧紧抱住。

    “兄弟,想死我了!”眼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马武的结拜二兄弟梅律唐。

    “大哥平安回来就好!”梅律唐眸光一闪,无数情谊尽在其中。

    这时,驻守沈阳的锦衣卫千户符礼谯走来,看向两人道:“两位英雄回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菜肴。来吧!今日,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方才消息传出来了,太子殿下已经兵临沈阳中卫,不仅如此。最新军报:殿下将入辽以来历次斩获筑起京观,气得建奴在城中各处跳脚,哈哈哈……”

    “太解气了!殿下干得好啊!”梅律唐显然也是现在才知道,顿时叫好。

    “看来,这也是殿下受阻浑河。我方才听闻,前方建奴军队试图引诱我大军渡河半渡击之。看来这是殿下的反击了。”马武分析得更多一点,一下子猜到了更多军情。

    符礼谯道:“是如此,可清军没有选择东门出击,而是在大南门,也就是德盛门隔河对峙,这也同样说明殿下渡河困难,强攻没有多大的胜算。毕竟,渡过浑河的两处渡口都在清军的手中。强攻难度太大……”

    “而京观这一举动……我们可以配合!”崔英贤轻轻笑着。

    “崔兄弟,正是如此啊!”符礼谯又道:“京观这个举动还只是反击建奴杀掠无辜百姓试图打击士气之举。以殿下的绸缪,更关键的,还不止于此呢。”

    “哦?”马武与崔英贤都好奇了:“愿闻其详。”

    只不过,这会儿的符礼谯没有开口开口,而是让两人先用饭。

    被掉了胃口的马武与崔英贤都是没办法,只好入内拿起筷子开始扒饭。只是,一行人饭还没吃几口,忽然听到外面声音嘈杂,一阵慌乱响起。

    马武与崔英贤纷纷拿起刀兵,神情警惕。

    符礼谯见此,却是大声笑了起来:“殿下又动手了!”

    见此,马武与崔英贤这才纷纷走出门,站在院落之中抬头望天,惊讶与激动的神情混合。他们猛然发现,此刻天空之中,一道道流星一般的火光在东南角落升起,最后飞进城内,重重落下,爆发出一阵阵火光。

    随后,城内顿时屋舍大火燃起,好不慌乱。

    马武与崔英贤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这是殿下的手段!火箭!”

    ……

    地载门旁的小北关里,符礼谯悄悄混进了一处大宅院里。

    里头,丝竹之声悄然奏响,一群女子轻歌曼舞,锦衣薄纱。姿态蛮苗。符礼谯动作熟稔地找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落座就叹气了起来:“你说咱们这八旗怎么就落到这么个地步了呢?竟然连尼堪都欺到了我们头上了!”

    “哟呵,欺负?那豪格不是带兵打出去了么?衣博丹你说得这话什么个讲究?”一旁,一个梳洗得清清爽爽。甚至冒着一股子香气的白衣男子凑了过来。符礼谯闻出了这味道,朝鲜汉城的崔锦记的香料,正白旗的几个家伙一向喜爱。

    衣博丹就是符礼谯的假身份,看到此人感兴趣,符礼谯笑了。正白旗一向听命于谁。符礼谯做情报的岂能不知道?

    多尔衮的基本盘可就是两白旗呢。至于窝在城内久久不闻声息的和硕礼亲王就算出征带兵,亦是威望极高的存在。

    他知道,豪格的麻烦来了。

    想到这里,符礼谯轻轻说了起来:“唉,别说打出去了。这群尼堪都筑起京观了……”

    “然后呢?”白衣男子目光大亮。

    “跑了呗。你也不是不知道,豪格一向心善。嘿,看到自家正蓝旗正黄旗的尸骸当然又要心善了……”符礼谯悠悠地说着。

    ……

    怀远门旁大西关。

    “镶白旗的,听说没,豪格出战,结果被尼堪的京观吓到不敢动了!明军还真打上来了。火箭都把城内要烧光了,可豪格见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内治门旁小东关。

    “嘿,镶红旗的兄弟,我和你说,豪格出战,结果被尼堪的京观吓到不敢动了!”

    “明军还真打上来了,火箭都把城内要烧光了,可豪格见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就凭这。豪格能打赢明军?别提什么给我满清勇士长脸了,没出去丢人到姥姥家都算好的!”

    “肃亲王搜刮了盛京城凑出了两万兵就干看着咱们大清当了软脚虾?”

    ……

    一道道话语传在了盛京城内,又很快传到了八旗各位将官之中。大部分的将官已然跟随出多尔衮出征,敢于反对豪格的也被豪格趁势在崇政殿上关押进了大牢。

    但这并不意味着盛京城内就没有了有资格斥责豪格的人。

    礼亲王府。

    面目苍老的代善捧着茶杯。听着四子瓦克达细细地说着眼前的军情,轻叹了一声:“得进宫不可了。”

    ……

    崇政殿,气氛一派肃杀。

    太皇太后布木布泰,也就是小玉儿温温柔柔地看着眼前的几人,轻声道:“这事儿呀,也不是本宫非要在战时说起。按说。将士在外征战,我这妇道人家也不当说甚么。可话儿呢也是传遍满城了。”

    下面的人不多,只有两人。

    代善与豪格。

    看着礼亲王来了,豪格左右扭捏不安。他想起了那一次决定皇位之时自己却错过机会,心痛不已。但这怪不得代善,人家已经表达了支持了。

    故而,此刻代善一来,却让他不得不抛弃军务回城。

    代善轻咳一声,道:“满城风雨闹起来不像话,前头打着仗,后头扯后腿,这种事,大清里不该有。可不该有归不该有,能不能压下去,可不是我这老头子今天来说一道就能解决的。豪格,我老头子的话你听听。要是不顺耳,你就当没听见。”

    “不敢……礼亲王的话,我明白!不过明军此刻粮食未尽,我打算再等其弹尽粮绝时尽收全功……”豪格微微挣扎了一下。

    “可眼下明军生龙活虎,又一路攻克城池学起我大清在我大清的土地上以战养战,又哪里像是三五日能断粮的?”代善亦是老于军务,一下子便让豪格哑口无言。

    “我……这就出击!”豪格苦涩一笑,他知道,真要继续软下去,可真要哦丢分了。可事实上,他又不能说继续软下去才是对的。谁要自己举起了大清男儿应当勇敢刚强的大旗呢?想到这里,豪格分外羞恼了起来,不再多说,深深一礼,回了军营。

    看着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正黄旗甲喇章京觉伊尔德以及正蓝旗甲喇章京罗巴哈纳等将官的眼神,轻咳一声,道:“转道大东关,从大东进门出。不用再等了,咱们等着明人也从远征奔袭的疲乏之中要走出来了。不能给他们时间!一举击溃,直截了当!”

    拜音图三人激情稍减,见此,豪格又是勉励一番,众人这才鼓舞稍许,纷纷道:“为殿下效死!”

    “为殿下效死!”

    “为殿下效死!”

    ……

    看着几个大将离开,豪格脸上的笑容顿时尽数散去,他低声喊来一人:“阿布哈!”

    阿布哈迅速出现在了豪格的身边:“主子。”

    “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咋城中胡乱生事,要是那群两白旗的人搞鬼,拿到人证,立刻抓人,不要顾惜!还有,城内一定有明人的奸细,给我挖地三尺搜出来!”豪格脸色阴沉无比。

    阿布哈稍有难色,但还是立刻应是:“主子,我立刻去做!不过,主子……我这里人手稍少。”

    “人手不够??”豪格也犯难了,要打仗,哪里有兵在城里专门抓细作?就是阿布哈,当个打手是称职的,可反间谍这时专业程度极高的事情,做起来还真不顺手,要是再没有充足的人手,那可就真的抓瞎了。

    忽然间,豪格道:“朝鲜世子李溰不是刚刚被多尔衮册封了朝鲜国王拿去和朱慈烺打擂吗?我记得他手底下有一支兵马常驻京师。这些朝鲜兵,这回出战不指望这群拖后腿的。我大清也不能白养着,你且拿出去搜查细作。做完了,再拿去守城!”

    阿布哈顿时大喜:“谢主子,奴才明白!”

    ……

    李淏字静渊,号竹梧,七岁的时候就被册封成了凤林大君。这个名头很响亮,但对于李淏而言很多时候却是个负担。

    比如,丙子虏乱之后,李淏就只能和哥哥昭显世子李溰、弟弟麟坪大君李濬都被清军掳到沈阳当人质。

    这显然不是愉快的体验,一开始,阿猫阿狗都欺辱三人,一直到朝鲜军队入清参战仆从军后李淏的待遇才稍好一些。

    故而李淏一向极其亲近驻扎盛京大南门、德盛门附近城厢军营的朝鲜诸军。

    今日,他再度打着慰问的名义进来了。

    自从朝鲜被朱慈烺一仗打回大明的藩属国以后,李淏的地位反而好一些了。尽管,严格来说昭显世子李溰才是清国认同的正统,当今的朝鲜国王……

    “但我才不是那个投靠了鞑虏的哥哥啊!接下来的行动或许会很危险。但如果能逃回这里成为新的世子,一次冒险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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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战鼓擂

    气候进入十月,又接连下了场大雨,辽东的天有了些寒意。拜托这两日的晴光,沈阳浑河外的土地泥水渐去,恢复了平时的坚实。

    这天,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五的清晨,阳光如约划破云层到来,洒下一点暖意。

    秋高气爽,阳光晴好,一道微风吹来,河岸上的蒲公英被悄然吹散,如伞一样的蒲公英缓缓高飞,落在空中,如同展示着蛮苗身子的少女一样,一圈圈转着,当它们飞到最高空的时候,又悄然飘落在内治门的城头上。

    这时,一道城墙砖缝里微微一阵被一阵颤动波及,碎末落下。紧接着,更大的震动迎来了,蒲公英被轻轻震飞,缓缓下落。

    城墙的东门外,一道城门伴随着老旧绳索被死死揪起的声音缓缓落下。浑河通往东岸的吊桥被放下了。

    蒲公英落在了吊桥上,又被颤动的吊桥再度震起。一道急促的旋风袭来,让蒲公英试图再度高飞。

    而这时,马蹄声传来,重重踏下,将蒲公英碾落在木板上,被万千重马蹄声踩碎。

    马蹄声滚滚如波涛,整个沈阳如同吞吐着虫蚁一样的母巢,将一个个士兵吐出,仿佛无穷无尽。

    这是豪格所部的清军。席卷了城内老弱的豪格搜刮出了两万本族人马,他们慌乱地从家中走出,拿出了祖辈传承的兵甲,擦拭了旧不曾出库的刀兵,喂了胯下坐骑,在家门口集结准备着这一场战争。

    他们感受到了耻辱,这是一场被复仇者堵上门的复仇。

    这些复仇者就在他们不远的河对岸里准备着。

    临时的营地草草驻扎,当豪格刚刚芳霞心中的侥幸以为明军没有埋伏以后,鼓声响起。

    明军的营地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紧急集合!”

    “头盔、裙甲、半身铠……检查清楚,拿长枪不是火铳!出营列队,第一团第七步兵营第三百户第四旗的,列队,列队!”

    “出营就列队。不要慌乱!各部小旗、总旗,整顿队伍!各百户整顿自己的的部属,重复,重复!列队出营!”

    ……

    啾……

    一只雄鹰高高飞起。在天空之中缓缓盘桓。鹰眼之中,地下左右两方人群汇聚,西边,是超过上万骑兵不断走出。他们缓缓前行,策马其中。声势奔腾。吊桥之中,更是还有数不尽的人潮汇聚,不断从城中走出。

    右边,一处土黄色的营盘之中,穿着朱红色军装的明军同样列队而出。当初始的慌乱过后,训练有素的明军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他们按照次序出营,在营外排出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身材魁梧,大鼻粗眉的猛如虎提起小孩脑袋一般大的拳头,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左右环视着身后的士兵们。

    “兄弟们!听听,看着!发财的机会要来了,升官出人头地的日子到了!我猛如虎,今天恨不得蹦个三丈高啊!咱们第七营自打从海船上图了七天七夜苦熬开始,忍了多久了,盼了几回了,不就是盼着眼前这一回杀鞑子吗!”猛如虎大笑着,放着吼着。

    “杀鞑子!”同样跟着发出怒吼的是李定国。

    他走到了士兵之中,穿着一身浑然一体的全身板甲走了进来:“猛校尉,杀鞑子的好时候怎么能少了我李定国!”

    深入辽东后。军机处的事务反而稀少了。眼见计划已经改变,威胁盛京变成了攻克盛京,李定国按捺不住要求下入营伍。倪元璐知晓李定国的前身,并没有强留他。给了一个总旗进入了第七营,平时一边处理军机处的事务一边熟悉营伍。

    “好!李总旗,你归队!”猛如虎只是瞥了一眼缓缓颔首便不再多说,既没有轻视,亦是没有对这位从军机处下放的天才高看。熟悉猛如虎的人都知道,对于一向勇武过人又御下极严的猛如虎而言。李定国能得这样待遇已然不容易。显然,这时斩杀满清巴图鲁的战功让李定国获得了这个机会。

    “是!”李定国说着,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

    看着一个个信赖的目光望来,李定国笑着,面目轻松:“兄弟们!校尉有句话说得好,在咱们大明皇家近卫军团,不需要怕苦,不需要怕累。只怕没机会!什么机会?立功升迁的机会!”

    “殿下已经传下命令,斩杀鞑虏一级,除了寻常的军功奖赏以外,升两级并且领辽土五十亩!世袭罔替的黑土地,黑黝黝肥沃得撒一把种子就能长出粮食的五十亩地!”李定国声音低沉有力,如同巨锤一样落在众人的心中,不住地让他们心跳猛地加速,好似心脏复苏变成了血液加速。

    “总旗,殿下真这么说了?五十亩?升一级?”

    “升一级那可就少了苦等一年啊,两级,那就是两年!每年能多三十两银子!”

    “五十亩地,那是传家的宝贝啊!”

    “殿下有令!此战有进无退,斩杀鞑虏一级,除寻常赏银五十两以外。一级战功配升两级,领辽土五十亩。再多一级,辽土与赏银叠加更多!”一处处从军机处里奔出来的传令兵们拿起铁皮喇叭,扯着嗓子高高呼喊。

    这时,又有眼尖的人看到,朱慈烺策马前行,身后,皇太子的金黄龙纹大旗高高举起。

    朱慈烺立在人群最中间,他的战马神骏无比,足足比旁人都高了一头。盛装而来的朱慈烺威武不凡,阳光之下,铠甲耀耀生光。只见此刻的朱慈烺挥舞着双手,上万双目光齐聚他的身上。

    这时,朱慈烺笑了,他目光坚毅,燃烧着无可置疑的信心:“我,大明皇太子朱慈烺今日在这里,一步不退,绝无妥协!我在这里看着诸君,今日于此战斗者,英名永垂不朽!我大明,万胜!”

    “那是皇太子殿下的旗帜!”

    “殿下有令:大明万胜!”

    “杀鞑子啊!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

    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响了起来。他们大叫着,挥舞着手中长刀长枪,声浪此起彼伏,最终汇聚成了士气昂扬的大海。

    对面。出列的豪格默默地看着士气高昂的明军,心中微微有些理解,也有些对勇敢者的钦佩。

    他们的确有理由这样欢呼,从汉城一路北伐,历尽艰辛。克服万难。其中多少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多少勇敢的袍泽遗骨路边。

    今日,终于让他们奔袭千里成功杀到了盛京之前。杀到了这个带给了大明二十六年耻辱的策源地。

    他们当然骄傲!

    “这时一群了不起的士兵……却也是一群可笑无知,注定悲壮的士兵。在一群愚蠢的野心家手下,白白浪费自己勇武的蠢货。也许朱慈烺心中会很高兴罢,终于成功让盛京的大清军队出战了。你们得到了一个拼搏胜利的机会……比起注定会失败的攻城而言,一个能够在万中寻到一分希望的野战之胜机……”豪格心中碎碎念着,但转而,当他调转马头,看向身后几乎无边无际摆在东城外。将一切视线遮蔽的满清大军时,一股由内而生的兴奋升起。

    “但胜利的,注定是我大清八旗强军!”豪格声音洪亮,让所有听到这样一番激扬语调的满清士兵都不由挺直胸膛。

    “我大清的勇士们,向前看!那里,是你们的敌人!那里,是你们今日要杀死的尼堪!一群卑贱的只配给我大清勇士做奴隶的尼堪!”豪格策马走车,由北向看巡视着自己的队伍。

    “都看着,看清楚!这群尼堪引以为我可以抵抗我大清勇士的火器在哪里?没有了!一场大雨,天佑我大清的大雨将他们最后的依仗撕碎了!他们没有火器可以用了!”

    “都回想罢。没有火铳的汉人,何曾有过可以与我大清勇士大战十来回的汉人!”

    “看啊!就是这群汉人,只要我们冲过去,撕碎他们武装。捅穿他们血肉,击溃他们阵列,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胜利!勇士们,骄傲的大清勇士们,今日,跟随我在这里发起进攻。你们都将是整个盛京引以为豪的巴图鲁!冲过去,杀过去,他们都将成为你们的奴隶。明国与朝鲜一切我大清刀枪能到的地方,都是你们的随意抢掠的牧场!”

    ……

    “吼!”欢呼声缓缓响起。

    当豪格由北到南将动员的话语一一说罢后,满清上下,气势恢宏。

    “吼!杀!杀!杀!”

    “吼!杀!杀!杀!”

    “吼!杀!杀!杀!”

    ……

    “拜音图,你领你部镶黄旗骑兵,出左翼绕道侧背,当正面接战时,寻找缝隙,让明军不得全力进攻!”

    “正蓝旗觉罗巴哈纳,你领你部兵马结阵突杀,从左翼杀过去,我要那处陡坡上再也见不到那个讨人厌的旗帜!对,就是明国皇太子朱慈烺!不管你是杀了朱慈烺还是擒了朱慈烺,我豪格都做主给你一个郡王!”

    “正黄旗!正黄旗何伊尔德在?看到那里吗?我们的右翼是明军的骑兵!你和明军的骑兵交过手,封死过去!不要让明军有机动的力量!”

    ……

    伴随着豪格的命令,三部满族八旗军开始进兵。

    “出击!”

    鼓声雷动,一个个传令兵飞奔出去。稍待不久,各部开始奔出。左中右三路兵马纷纷齐齐行动,一时间,马蹄声大作,如同大地在咆哮。

    “殿下!各处坡地已经抢占完毕!”

    “各部检查队列。”

    “是!”

    “殿下,各部就位,请求指示!”

    “刘振,左路那一边的满洲骑兵,对,就是正黄旗。你的老对手,过去……”朱慈烺紧紧握着手中的千里镜,横着一划,道:“拖住他们!给我拖住尽量多的满洲骑兵!”

    刘振狠狠点头:“是!”

    这时,中路清军也已经开始行动。

    朱慈烺立刻眯着眼睛拿起千里镜,一看,又道:“虎大威!左路与右路都交给你了!”

    “是!”虎大威扫视一眼,看着手中六千兵马,缓缓颔首。

    这时,清军的正蓝旗下马步战,结阵杀来。虎大威是边镇老将,对鞑虏的实力一向清楚。蒙古人听起来厉害,但退居塞外以后蒙古人已经失去了曾经老大帝国的实力。没有工匠打造铠甲,没有足够有力的军官体系维持军队的组织,蒙古的军队更多时候只是一群拼凑起来的勇武牧民。

    他们可以引以为傲马上的骑术与箭术,却很难算得上是强大的战士。故而,蒙古牧民下了马,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

    但与此截然不同的是女真人。

    这些白山黑水之中的渔猎民族并非游牧民族,他们擅长骑射,弓马娴熟,可下了马却一样耐战。

    甚至,因为渔猎的组织合作的先天素养,女真人下马步战的时候更是能够发挥步兵的强悍。

    他们拥有一流的战斗意志,不输于这个时代大多数军队的团结协作,更有着严酷的军法与绝不劣质的兵甲。

    这样组织起来的满洲军队以步阵冲击的时候更值得警惕。

    “刘胜!清军下马步战了,这一部,交给你!”虎大威派出了最强大的虎贲营。

    “末将领命!”刘胜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齐贤!守住我们的腹背,不要被满清鞑子引诱出击!”虎大威又看到了在右翼绕过来的清军。

    “是!”齐贤气息平静,表情沉稳。这个军中公认谨慎敏锐的新起之秀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猛如虎!列队预备,对我在中军备战!伺机冲锋!”虎大威又看向猛如虎。

    猛如虎闻言,咧嘴大笑:“朗将请放心!我猛如虎,定将鞑子杀个屁滚尿流!”

    “辎重营可以退了。”朱慈烺看到清军接近了。

    “各处辎重营的将士们,最后一次检查鹿角、拒马、车营等工事。迅速撤退!”徐鸿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处防御的缝隙之中,一辆辆打车被牢固扎了起来,四面八方清军围杀而来,皇家近卫军团犹如一处六边形。六边之中都是车阵,各处方阵在点上列阵以待。

    这时,对面的马蹄声已经渐渐急切。最前方,各处基层将官做着最后的准备事宜。

    忽然间,一人走到了朱慈烺面前,面目惊愕:“殿下……”

    “飞熊营不得妄动,做总预备队!”朱慈烺点出了皇家近卫军团最后一部没有动用的营伍。(未完待续。)

    ps:  卡文到现在,委实痛苦

    感谢海盗的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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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迎敌、战斗

    鼓声擂动,大地轻轻颤动,仿佛畏惧于这一场数万人的厮杀。

    无数皮靴踏在地上发出的轻轻颤动掀起了一些烟尘,位于沈阳东城浑河对岸的土地上,初秋的这场战斗在双方预备冲锋之中开场。

    拜音图大步扫视一眼左右,重重地踏在地上,节奏缓缓规律,万千人犹如一体大步向前。

    位于中路的清军没有骑马,下马专为步战的拜音图却更加骄傲。这是他对自己战斗力的自信。

    “上了马,我们是勇敢的骑士。下了马,我们是无坚不摧,攻城陷阵的无敌八旗!”拜音图大笑着,雄壮的身体步调沉重,有节奏的脚步声让一个个清军士卒仿佛融入到了一体。

    东面,刘胜缓缓放下了面甲,环视着身后的虎贲营将士。

    这一回,明军没有再拿起火铳,如豪格所言一样,纷纷只是拿起了长枪刀盾。

    第一排包括方阵的其余三个边都是林立的长枪,原先角落里的火铳手纷纷换成了刀盾手。

    从天空之中望下去,万千的生命在即将得到抉择。无数人头汇聚,兵甲相对,煞气冲天。

    身处战场的双方士兵们长大着嘴巴,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紧紧盯着眼前。

    有的双眼迷茫,不知如何行动,下意识地跟着前方的人潮走过去。

    有的热切地看着对面的一颗颗脑袋,想着割下去铸就自己的功勋。

    亦是有平静得心底里掀不起一丝波澜的人放松地呼吸着,检查身上的兵甲,注意着上官的命令,等候即将到来的生死搏杀。

    祁山就是这样平静的人,身为小旗,如同大多数明军军官一样,祁山没有靠后指挥。他就站在第一排的最右边,注意着双方默默接近的距离,寻找着敌军的缝隙。留意着更前方总旗的举动。

    “只有五十余步了!”祁山心中默默念着,平静地下达了命令:“持枪,迎敌!”

    哗啦啦……

    一根根足足有一丈长的长枪被高高举起,精钢打造的枪头迎着阳光发出一个个闪烁的银光。

    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沉默。到处都是粗重的**之中。虎贲营已经不再前进,各部开始进行着最后的整队。祁山回望一眼,看到了今年新入伍的士兵胡集。

    胡集面色有些发白,目光瞪大着,死死盯着眼前的快步冲来的满清士兵。嘴巴有些哆嗦。

    祁山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下去,发现胡集的双腿微微发抖,一股骚气传来。

    看到祁山的脸色,胡集原本煞白的脸庞顿时腾地一下红了,整个人如同刚刚出炉的龙虾一般。

    “祁哥……我……”

    “喊我小旗!胡集,你怕死了?是爷们,有一说一!”祁山的话语微微多了一点波澜,手中的长枪却握得纹丝不动。他不再看向祁山的双腿,目光只是盯着眼前一个面目可憎的清军士卒。然后忽然将手中的长枪换在左手腋下夹住。

    “我不怕死……我只是……我……我怕了…”胡集喃喃着。

    祁山右手伸过去,从跨上忽然抽出一柄短枪,竟是笑了:“看到那个满嘴黄龅牙的建奴了吗?他想杀你!这没错,只要你……”

    祁山短促一声助跑,手中长枪猛地掷出。三十步外,一声鬼叫响起又戛然而止。

    “杀掉任何要杀你的人,你就不会死!”

    “冲锋!”

    “冲锋!”

    “冲锋!”

    ……

    几乎同时,刘胜与拜音图都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双方的士兵们在这一刻猛地冲撞在一起,从天空之中看下去,人类如同野兽一般放开了所有的限制。法律、道德、公正以及良心任何的美德都在这一刻被隐藏。最原始的暴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飞洒的鲜血,断裂的长枪,以及无数咧开嘴,将面目狰狞到如地狱里挣扎出来修罗一般的士兵。

    他们高呼着。大叫着,彼此发起冲锋,巨大的冲击力击打在盾牌之上,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刀兵碰撞声后,是让人由内发出感觉渗人的扑哧扑哧声。这是长枪刺入**的声音。

    两千余明军结成了方阵顶了上去,凝实的方阵如同一只坚韧的刺猬一样吞噬着血肉。将一个个冲杀而来的满洲士兵吞噬。

    当这样的厮杀进行了百余息的时候,一阵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

    一团乌云在满洲士兵的身后升起,祁山心中一沉:“是建奴弓箭手的突袭!”

    他们没有选择一开始就发起漫射,而是在杀戮兴起的时候突然展开。

    “后排升盾!”祁山说罢,就见一个黑影扛着巨大如有半个身子的木盾高高举起,遮在半空之中。

    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响起,祁山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心头一紧。后方,一阵惨叫响起。

    稍待,刘胜的命令传来:“掷弹兵何在?”

    “预备投弹!打退这一波冲锋的建奴!”

    祁山心中猛地冒出一个疑问:“掷弹兵小队怎么这么快就上了?”

    他的疑问很快就不存在了。

    “杀啊!”

    “杀啊!”

    “杀啊!”

    ……

    “刚刚的建奴留手了,这一次才是殊死的搏杀,兄弟们注意!列队,列阵!”祁山怒吼着。

    他发现了,经过刚刚一轮突袭的箭雨,与他并肩作战的隔壁小旗倒下两人,都是脖颈中箭!而此刻最前方的方阵倒下的将士还未得到换队,建奴方就爆发了更强大的冲锋。

    这些披甲执锐,搏杀意志坚韧,战技娴熟的满清士兵就顺着缝隙,敏锐地如同闻道腐肉的苍蝇一样准确而毫不泄气地盯了过去。

    他们用尖头划破细小的防线,随后不断加压,一队又一队冲杀过去。

    祁山的双眼里,无数建奴不要命一样扑了上来。他们将祁山右边小旗与自己觉得缝隙里当成了突破口。

    看到一个个奔杀而来的满洲士兵,祁山的平静消失了,他只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全世界的声音与画面都缓缓消失,只剩下了眼前冲过来足足三倍于自己的满洲士兵。

    他们并肩杀来。娴熟地格挡了自己麾下将士一次次的屠杀。他拼命地刺杀着,盯着眼前一个脸上三道疤痕仿佛将半张脸劈开的满洲士兵。但那鞑子却如同泥鳅一样,一次次躲开自己的突刺,更是在祁山新力刚去。旧力未至的关头猛地抽出长刀一斩,将祁山的长枪当中砍断,随后就地一棍,猛地突杀进来。

    身后更是跟随数人,迅猛冲来。

    祁山脑海里突然炸开一般。心口猛地下沉,眼睁睁看着数十人建奴再无阻拦,顺着缝隙近身扑来。

    “拼了!”祁山怒吼着,从皮靴之中又拔出一柄弯刀,盯着这那张仿佛被劈开的脸庞,龇着牙:“来啊,该死的鞑子,****的鞑子,有本事来杀我啊!”

    “杀啊!”

    “啊啊啊啊!”

    一道野兽的怒吼响了起来,那张仿佛被斧头劈开过一样的脸庞瞪大着双眼。缓缓垂下头,看到了一杆突刺过来的枪头。

    咻……

    枪头收回,祁山听着身边急促喘着的气息,看到了一张紧张得通红的脸庞盯着自己,双目闪闪发光。

    “胡集……好样的!”

    “小旗,俺户籍拿到五十亩地了!还能升一级!”胡集目光亮晶晶,咧嘴大笑。

    轰……

    轰……

    轰……

    一个个手长腿长的掷弹兵们提着手中震天雷丢出,落在满清冲杀而来的人群之中。

    爆炸声传来,一个个脑袋转瞬倒地,鲜血炸开。露出一片片被清空的场地。

    前方的危急顿时一解,刘胜神情凝重:“让预备队准备上。”

    ……

    数十枚震天雷丢了出来,数十死伤的消息就此传来。

    拜音图听了,反而一笑:“就这么早就将压箱底的宝贝丢出来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千里迢迢杀过来,你们能有多少火器。就连火铳都没有了,还能有多少能炸响的震天雷!足足上百个掷弹手上来,却只有几十个响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才上了两个甲喇明军就式微了!而我,还有四个!四个!”拜音图大笑着,道:“上!给我上!再上两个甲喇!”

    又是三千余满清步卒压了上去。

    刘胜眉头紧锁。

    这时。身后一道旗帜招展,虎大威的传令兵杀透重围,冲了过来:“刘校尉!朗将命你向西南角落收缩,与出车营的猛如虎校尉汇合!”

    “预备队冲一轮,将当面纠缠的鞑虏打落!”刘胜下令。

    一阵喊杀声响起,虎贲营猛地一轮冲锋杀去。

    后方,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李定国踏在地上,带着身后的所部士兵走上战场。还未接战的第七营将官们沉默着,听从猛如虎的命令缓缓上前。

    此刻,左中右前面三方如同海水一般漫过来六千余满洲士兵。而此刻,算上猛如虎的增援,顶在前方的明军士兵们亦是只有四千余人。

    而且!

    他们再也没有火器了!

    李定国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一场大雨的奔袭,不仅辎重遗落只剩下粮草,就连火铳也大多数因为大雨再也无法使用。

    现在,最是擅长近战的第七营奔上了战场!

    猛如虎一如既往地勇猛,他大开大合地率领着第七营的将士们杀进重围的战阵,见到了绷着脸的刘胜。

    “可等到你们了!”刘胜重重松了一口气:“这四面八方他娘的都是建奴鞑子,这天下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不要命的鞑子。扑杀了一轮又冒出来,生生逼得预备队都动了,掷弹兵队也只剩下最后半轮震天雷了!”

    猛如虎听此,沉声道:“事到如今,并阵吧!”

    “好!”刘胜毫无迟疑。

    有了猛如虎的支援,战阵也不再只是单个的方阵,两营合流,顿时就将中间接触部分的兵力解放了出来。

    清军阵中,豪格畅快大笑:“中路进展顺利!”

    此刻左路之中,绕过去的那一路清军在一处名作淮扬坡的地方遇到了齐贤所部阻拦,双方大战。而左路正黄旗的清军依旧对阵大明皇家近卫军团骑兵营这个老对手。

    左路在齐贤坚韧的防守之下进展寥寥,而右路,却是打得血腥无比。双方冲杀了一轮又一轮,让清军上下引以为傲足以冲杀一百阵的骄傲此刻变得不值一提。

    他们已然冲杀了不知三四十个来回,倒落在地上的尸骸堆叠遍布,甚至让他们已经换了六次战场。

    而现在,明军的骑兵营竟然在上一轮冲锋之中几乎深入到了豪格附近,吸引得豪格不得不又派兵千余。

    区区不过三千不到的明国骑军竟然吸引了四千清军骑兵纠缠。

    喜忧不定的战报没有被豪格注意,他的注意力此刻都落在了中路拜音图发起的又一轮冲锋之中。

    “最后两个甲喇,随我冲锋,一路压上去!”拜音图傲然无比。

    这是镶黄旗的全部军力!

    这个上三旗的强军是曾经努尔哈赤与皇太极骄傲的本部力量,他们跟随无数大清皇帝参加过一轮轮将明**队打落得士气全无,国运衰落的战争。无数大明百姓寄托了期望的名臣将帅看到上三旗时都无不心惊胆战。

    而现在,他们以前所未有的全力以赴走上战场,向转为守势的明军发起冲锋。

    “明军败亡就在此刻!”拜音图大喊着。

    三千余镶黄旗士兵们翻身上马,从沈阳城的东城门洞之中冲出,他们冲出吊桥,越过浑河,踏在战场边缘的大地上缓缓加速,随后迅速冲进战场,猛地扎进去,以千钧之力试图划破已然摇摇欲坠的明军战阵。

    嘶喊杀声在这一刻徒然变得更加嘈杂。

    一阵让清军上下欢呼的战果出现了。

    “明军的方阵退了!击溃他们,凿破战阵,杀光这些尼堪!”

    “杀啊!”

    “杀啊!”

    “杀啊!”

    ……

    “镶黄旗……豪格的镶黄旗全部都在沈阳!”虎大威心头猛地一沉:“退了……两营合力还是退了。足足有两三倍的兵力差距啊!”

    而且还是两三倍一样精锐的敌军。

    看到虎贲营与第七步兵营被击退数步的景象,虎大威内心如坠冰窟。

    远方,朱慈烺目光隐含期待。(未完待续。)

    ps:  今天加班到九点,现在还在公司没回家

第五十三章:帝国命运的路口

    虎大威打马转身,虎目泛红,看向朱慈烺:“殿下!第一团撑不住了,清军来势太猛,我部请求援军!”

    朱慈烺凝神打量着战场,左路惨烈,右路焦灼坚守。而中路……显然已有崩溃之危。他抬眼远望,沉默了十息,道:“飞熊营还不到出击的时候。中路与右路,拜托虎朗将了。”

    虎大威沉默一会儿,忽然郑重一礼,平静下来:“为殿下效命!”

    “团部上下,随我出击!”虎大威转身西去,团部与虎大威所部亲卫队八百余人披挂齐全,缓缓走上了战场。

    六百人对于上万人的战场而言是稀少的,微不足道的。

    尤其是除了虎大威的五百亲卫,还有三百余人都是军中的文职军官,比如军机处的军师,各营之中的伙夫。

    但这一刻,当第一团的将士们陷入到重围最紧急的关头时,虎大威毫不犹豫地亲自走上了战场。团部之中上到首席军师下到马夫伙夫都在听到召唤之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兵器,跟在了虎大威的后头。

    就这样,八百余援兵走上了战场。

    他们的身影孤单而壮烈,透着大明男儿最坚韧的勇敢,显露着皇家近卫军团将士们无畏的血性。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将士们!我虎大威今日于此,带领尔等援军,虽死无憾!”

    “杀啊!”

    ……

    他们发起冲锋了,八百余人的队列有些散乱,气势却前所未有。

    镶黄旗的军中,拜音图笑了:“明国之军已然技穷!连主将的亲卫都被要上来了,朱慈烺还有什么本事能胜我?”

    “固山额真,可是我们也上?”拜音图身边的亲卫问道。

    拜音图目光一瞪:“千军万马之中,谁敢确定明人没有藏着几个震天雷像要搏一个逆转之机?当年宁远之战就是如此。眼下大战胜败关键时刻,绝不能留有一份半点的轻忽!”

    那亲卫顿时恍然大悟:“固山额真英明!明国如此必死之局,的确不能给一点机会让这些尼堪抓住!”

    顿时,左右一阵夸赞之声响起。

    拜音图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明军虎大威已然冲杀入场。看着虎大威毫无意外地被渴望进入战场博得军功的其余满洲将官扑杀围上。

    此时的战场之中早已经是人满为患,虎贲营与第七营合并战阵彼此守望之后就已然大大减少了进攻的面积,将近三倍的兵力在战场上竟是有些施展不开。

    此刻又来一波明军援助两营,还在战场上的满清将官绝不是心中担忧,而是各个惊喜:“又能收割一波战功了!”

    “冲啊!”

    “杀光尼堪!”

    ……

    朱慈烺拧着眉头。有些不敢去看眼前的徐彦琦。

    徐彦琦红着眼珠子,看着战场上虎大威进入战场转瞬就被满洲将兵淹没,依旧苦苦朝着虎贲营与第七营的战阵合围而去,心如刀割:“殿下!飞熊营有上下请战!绝无一丝怯懦!”

    朱慈烺缓缓颔首:“时机未到,不准动。这是军令。”

    见此,徐彦琦木讷地转过头,看着眼战场上嘶喊着口喊的杀声,眼见一个个大明士兵倒在地上,徐彦琦心如刀绞:“时机,眼下再不进攻。还能挽回的战机就要失去了啊!殿下……”

    朱慈烺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盯着西方高耸的城墙,打量着盛京城,等待着所谓的战机,任由眼前的徐彦琦跪在地上,以额叩地,双目泪眼朦胧:“殿下!请让我上去吧!飞熊营上下,哪个不是舍生忘死的好儿郎。哪个不是盼着杀敌报国的忠义之士?谁不是怀着宁死杀虏之心走上辽地的勇敢儿郎?可眼下,我飞熊营将士白吃了国家粮饷一般,竟是不能杀敌报国!将士们上下血泪尽下。只恳请殿下准我飞熊营上战场!”

    朱慈烺心中沉沉一叹,心中却是比飞熊营更加揪心百倍。

    “我朱慈烺……难不成就是怕死的人吗?来人,去将我帅旗高高举起,让我大明所有勇士知道。我朱慈烺,绝不会后退!”

    徐彦琦闻言,跌坐在地上,不再开腔了,只是看着眼前糟糕的局势,心中一个巨大的问号升起:“我皇家近卫军团。真的能在如此糟糕透顶的战局之中赢得胜利吗?”

    ……

    崇祯十六年的十月对于盛京而言是多事之秋,先是筹备战争后是直面战争。巨大的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让城内军民有些适应不过来。

    但有的时候,淋漓的鲜血是最有效的催化剂。

    它能让人变得麻木,更能让人变得迅速适应。

    当第一颗汉人的头颅高高升起之后,街道之上就再也没有身着平民服饰的汉人。

    城内的世面也顿时应声萧条起来,但位于战争时期的满清城市管理者们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毫无关心。他们只是知晓城内粮食充足、兵甲足够打一场守城战之后就放下了心思。

    但如果说满洲掌权者之中没有一人关注消失的汉人那显然又不对。

    比如阿布哈,这个豪格的亲信心腹就已经奔走了数日,砍了十七颗脑袋,却依旧耿耿于怀,始终认为自己砍少了。

    “细作一定没有杀光!”阿布哈怒吼着,愤怒地咆哮,又无奈地发现了内心中的无可奈何。

    他不是天纵奇才之辈,并没有拿到了豪格给与的权限后就干得有声有色,将城内明人的奸细一扫而空。

    一连出动数千人次,阿布哈却只砍了十七个个汉人的脑袋。

    至于里头究竟有几个是真正的汉人奸细,阿布哈不知道,他也明白,这个答案只有那些被砍了脑袋的人才知道。

    所以阿布哈很愤怒,尤其是战场开打的时候,他更是心中隐隐抱怀着忧虑。

    阿布哈很勤劳,在战争开打的数日时光里都起得比鸡早,干的比够多。带着雄赳赳气扬扬的士兵扫街更足以绕整个盛京城十圈。

    阿布哈很努力。甚至盯着屠夫的手都怀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阿布哈也很勇敢,不管身后的汉军旗将领如何愤怒无边,不管深宅之中可能埋伏着多少陷阱,他依旧身先士卒。清理着一处处可能存在着细作的地方。

    但阿布哈依旧很无奈。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无功而归回到自己的衙署。

    望着空荡荡的衙署,阿布哈解开甲胄,坐在太师椅上久久无言,默默发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但阿布哈却做不到另一个结果,想象中的将明人全部的细作网络都一扫而空。

    “杀光城里的细作!”

    回想着豪格的命令。阿布哈体会到了绝望这个词汇的涵义。

    哒哒哒……

    一声脚步声响起,步伐急促,声音轻巧,落声节律。这意味着来人走得很快,脚步很轻,更是个练家子。

    阿布哈很快就认出了来人。

    这是他的属下,或者说刚刚接受他指挥不久的新人。这是朝鲜国派驻进盛京的军队将领。名叫李俊恩,大饼脸,细长眼,一张红脸通红。身材瘦小,在阿布哈的身前站定,目光炯炯,眼放亮光。

    阿布哈看到这样的表情徒然升起了一股期待:“我的霉运要到头有好消息了吗?”

    李俊恩跪在地上,大声道:“阿布哈大人!大喜事,大喜事!前些时日拷问到的那个细作今日招了!我在三里桥抓获了一窝子的足足有十三人的明国细作!现在都关押进去了,当场就有一人招了!阿布哈大人,这意味着整个盛京城内明人的细作网络有机会被我阿布哈大人一网打尽啊!”

    “大人,大功啊!”李俊恩激动得面色更加通红了,扭动着身子。仿佛如同被人拨转的大虾一样:“如此一来,肃亲王殿下就可以后路无忧了……”

    阿布哈长大着嘴,目光突然放大。

    就当李俊恩眼巴巴地看着阿布哈表示表示伤痕么的时候,忽然见阿布哈拔腿就怕。直到冲进了衙署正院,声音这才缓缓传来:“提今日抓紧来的明军囚犯过来!我要亲自拷问!”

    ……

    一个时辰后,符礼谯脸色煞白,嘴唇干巴巴地重新睁开眼,他看到大笑着的阿布哈。

    “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就是一介区区商贾,竟然能撬动得我大清战功!一道消息误了我大清数千将士的性命,符礼谯,想体会一下凌迟处死,千刀万剐的滋味吗?”阿布哈畅快大笑。

    “有种的,给我一个痛快!”符礼谯挣脱着链子。

    “不不不……我阿布哈,从来不是心软的人!尤其是对付不识好歹的人!给我上刑!”阿布哈一招手,几名士卒顿时上前。

    “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另外一边,一人突然大喊:“我招,我招!”

    李俊恩惊喜道:“阿布哈大人!喜讯啊,此人竟然是锦衣卫千户的二号人物,锦衣卫百户梅律唐!”

    “梅律唐,你个汉奸小人!”符礼谯咆哮声连连。

    见此,阿布哈顿时大喜:“招不招!”

    “不招!”符礼谯大叫。

    “上刑!”阿布哈道。

    “啊啊啊……”

    “又来一个,他们又招了!”

    “汉奸……小人……”这一回,符礼谯的声音忽然渐渐低微了,目光茫然,心若死灰。

    见此,阿布哈突然灵机一动,道:“莫不如,你现在招了,我还能免你一死。但你只要再将城内残存的奸细都招了,如何?甚至……我还能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报送给肃亲王豪格殿下,让你抬入八旗也不是难事!”

    阿布哈再蠢也明白一个千户级别的锦衣卫高官掌握着多少机密事务,此刻如何不是心动?

    “我招……他们就在……南……南关的一处院落里,只是我记不住名字,必须要亲自带队才可以……”

    “好!”阿布哈大笑:“李俊恩,朝鲜军全体,全部出动!”

    ……

    南城的甜水巷里,马武默默地跪坐在正厅里,他的身边,来自安平山的众人看着马武,神情紧张。

    “快到了吧?”

    “是不是时机快到了?”

    “他们真的会配合我们吗?”

    马武回过头,看向几人,毫无犹疑:“会的!殿下说了,那就一定会的!”

    阿布哈很激动,仿佛预感到了将盛京城内明军细作一网打尽后被豪格夸赞时的景象。

    他终于拜托了只有区区十七个冤杀汉人的无能印象,真正逮住了明国的细作。他用力拍着李俊恩的肩膀,终于反应过来要赞扬一下手下人的军心:“你,好样的!此战结束,我就向肃亲王为你请功,抬旗!上三旗!”

    李俊恩听罢,顿时纳头就拜:“阿布哈大人隆恩,小人没齿难忘!”

    “哈哈哈,别废话了,就是这里?”阿布哈看向一条幽深的小道:“甜水巷?”

    这时,李俊恩身边一个身材修长,面目白皙的男子撞了一下李俊恩的肩膀。

    “阿布哈大人,莫不如将城守军也一起调过来吧?听闻这里还有安平山的悍匪,里头还有两百生女真呢……”李俊恩哆嗦了一下。

    阿布哈很是认同李俊恩的哆嗦。眼下大清可不是开国年头的那个大清了,再也没有那么多悍不畏死的本组勇士,最精锐的部队都少不得去白山黑水捕捉那些渔猎山野的生女真用来做悍不畏死的敢死队。

    这般情况下,如果真如李俊恩所说有两百生女真,阿布哈就是再勇武也扛不住。至于李俊恩的三四千朝鲜兵?里头就两千出头的真正士兵,有战斗力的,还要打个十分之一,还不如他阿布哈带过来的人厉害呢。

    想到这里,阿布哈决定事急从权:“来人,去请南城守将,甲喇章京额德克大人!”

    额德克是个厚下巴,一脸福禄面相的男子。此刻听了阿布哈的命令却是有些犹疑。

    他算不得厉害人物,领着八百来兵丁守城比起其他甲喇章京可是去得远了。可同样,他也有些畏惧。

    这一刻,这个有些福相的人不会知道,自己已然走上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即将决定一个庞大帝国的命运。(未完待续。)

    ps:  最近加班得不要不要的……

第五十四章:奇兵突现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五的天气不错,气温稍稍回升,正是个秋高气爽,围猎烧烤的好日子。但额德克却眉头紧锁,仿佛内心里压上了一块巨石。

    南城大南关德盛门的防卫不算严密,更在豪格放弃从南面引诱明军渡河之后反而抽调了一批守军随同出征。于是,偌大一处德盛门附近的守兵在战时竟然只有区区八百来人。毕竟,在豪格看来,南城这地方有一条浑河隔着,朱慈烺还能派个一营三四千的兵力突袭出来将德盛门攻破不成?

    没有多大威胁,自然也不会有多大的兵力放着。

    显然,也正是如此,阿布哈才会求兵过来。

    想到这里,额德克心中的天平悄悄扭转了。

    豪格可是囚禁了谭泰,连太后都制不住的人物,自己要顶撞了阿布哈的正事儿,到时候算账起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错小说 一番筹算,额德克看了看身边的人手,道:“乌尔登、伊德本、你们各自领自己牛录能战之辈一共四百人随我去甜水巷。余下四百余人,页图肯你留守指挥,看好防务!”

    说完,额德克忽然福临心至,道:“还有,你……巴克苏,你去将阿布哈的事情传于太后知晓,快去!”

    说完,额德克带着四百余人走出城门,朝着不远处的甜水巷进发。

    ……

    此时甜水巷。

    马武耳朵微微一颤,听到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轻声道:“他们来了。”

    众人顿时神情一阵振作。尤其是那海兰察,更是重重地感叹地道:“可算憋出个头儿了。本以为是个畅快厮杀的事儿。没成想这么些日子,可都淡的出个鸟来了。

    这一回。怎么也要杀个畅快!”

    “海兰察桑!一会儿并肩子作战的时候,请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勇武!”金井半兵卫神情郑重。

    “一起,一起!”海兰察大笑着一摆手。

    “哈哈!”马武也笑了,一种必胜的信念在心中滋生:“就是……苦了千户大人与我兄弟了……”

    ……

    甜水巷的德盛门大街,符礼谯微微挣扎了一下,看向左右两人,轻叹一声,扭了扭身子,适应了一下身体。碰到伤患后,轻轻倒吸了几口凉气。

    让人意外的是,符礼谯竟然真的挣脱了左右两个雄壮的大汉。两个说不出汉话的朝鲜士兵见符礼谯吃痛,竟是都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刀、甲。给我!”符礼谯摆摆手,在两人的帮助之下披甲持刀,然后缓缓西行。

    “阿布哈!”符礼谯低沉的声音仿佛如同发怒前的豹子。

    “谁喊我?”阿布哈猛地拧过头,看向东边走来的符礼谯。

    符礼谯龇了龇牙,笑道:“杀你的人!”

    阿布哈目瞪口呆,猛地抽刀:“谁放的人?”

    转瞬他就明白了这句话毫无意义。冷笑一声,长刀指向符礼谯,不屑地道:“被我抽了鞭子还夹了手指头的废人也敢挑衅我?今日便提前收了你性命那又如何?”

    “阿布哈……这话说得,有些早了罢……”这时。西边一处空地上,朝鲜士兵们消散一空,只留下提着长枪在地上划拉着的是梅律唐:“至少。你可没对我动过刑!”

    “你……你……”阿布哈猛地只向李俊恩:“你怎么管的手下?等等……李俊恩!你敢私放囚徒?”

    这时,那个肤色白皙身材修长的男子轻声道:“李将军。

    这就是反正最关键的时候了。”

    李俊恩打着摆子,身子微微有些哆嗦。当那身材修长的男子话音落下后。这一回的李俊恩却没有如阿布哈那般想的跪倒在地,而是直挺挺地看着阿布哈的表情,咬着牙,重重吐出一口气:“是我!这些都是李俊恩干的!可那又如何?阿布哈,你不是常说甚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哈,我告诉你!这所谓建州鞑虏,气数已尽了!”

    “李淏!是你!朝鲜的凤林大君!该死!你们这是找死!”阿布哈猛地拔刀,不再废话,纵身冲去,直指距离自己最近的李淏。

    李淏见此,放声大笑:“来得好!”

    毫无畏惧,李淏提着手中长剑直刺而去。另外一遍,李俊恩亦是不让人后,提着手中长刀砍去。

    一时间,叮叮作响之声发出。

    阿布哈手中长刀挥舞,力若千钧挥斩之间仿佛有万斤巨力,双目更是透着疯狂的怨恨神色。

    李淏与李俊恩联手竟是有种无法招架之力。

    “你们的力气太小了!太弱了!李俊恩,纳命来!”说罢,阿布哈手中长刀一击力劈华山,咯噔一声响起,李俊恩手中长刀顿时被格飞,虎口流血,双手发麻。李淏见此急忙持剑刺去,正中阿布哈刀锋。

    为此,阿布哈到头一转,这才只是刀锋一弯,一刀斩中李俊恩下腹,逼得李俊恩倒在地上,鲜血飞洒。

    “李淏!该你了!”阿布哈勇不可挡,狞笑杀去。

    “真当我不存在吗?”。东面一道疾风吹来,符礼谯怒气蓬勃。

    阿布哈道:“一群蝼蚁!”

    “再算上我呢!”梅律唐脚步轻快,地上被轻轻划出一道细痕。

    “尽皆杀之!”阿布哈心中一沉,手中长刀却舞得更加拼命,毫不顾惜李淏的进攻,竟是打得以死博生的想法。显然,他也明白围攻之中生路难存。

    “该死的,就不该让那群蠢货在外面!”阿布哈心中好不懊恼:“只要撑住,他们就能冲进来将这群蛮子统统杀光!”

    三人围杀而去,阿布哈却越战越勇,仍由身上伤痕添加。却毫不减勇武战意。

    眼见战势已过百来回合,外面脚步声徒然密集。阿布哈放声大笑:“我的手下来了!我大清勇士来了。尔等,都要死。都要死!”

    “阿布哈大人!你还好吗?那群朝鲜人叛变了!”巴牙喇比拉冲了进来,顿时愕然:“大人有难!快冲过去!”

    “你们死定了!”阿布哈笑声更加畅快。

    李淏见此,动作顿时一阵迟缓,露出一个空档。阿布哈寒光一起,就要提刀冲杀而去,这时,一道细小的暗色光点迅猛飞来,正朝着阿布哈的脖颈处飞去。

    “建州蛮夷,吃我手里剑!”一道怪异的官话响起。

    “该死的东瀛杂种!”阿布哈提刀格挡。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屋内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屋檐中落下。

    只可惜,此刻身周三人联手发力,长枪、长剑以及长刀齐齐杀去,顿时让阿布哈目眦欲裂,竭力腾挪却只能眼见肩头一道手里剑扎中,力气一消,动作一缓,身子竭力拧开。却还是被长枪刺中腹心,又被长剑砍到左手长刀落地。

    “比拉!额德克的援军正在抵达,守住他们到来,给我统统杀光盛京的尼堪!”阿布哈满心不甘。

    咔……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符礼谯一刀斩中阿布哈的脖颈,好大人头飞落在地,脖颈之上血喷一丈。四散飞洒。

    场内微微一阵寂静。

    只余下反应最快的比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明白了过来:“阿布哈大人死了?我们在盛京城内被汉人围了?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等着比拉的声音,符礼谯几人转过身。看着比拉。

    比拉见此,顿时回想起了方才阿布哈的话语。道:“我大清勇士何在?不要废话,将这群该死的给我砍成肉渣!”

    “吼!”两百余八旗士兵怒吼。

    砰……

    砰……

    砰……

    一扇又一扇大门被踹开,马武大步冲出:“建奴胆敢猖狂,以为我大明勇士无人否?”

    “安平山大明男儿,奉命杀虏!”梁三山高声大喊。

    “安平山豪杰,痛杀建奴!”海兰察目光犹如烈火,熊熊燃烧。

    “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先锋斥候队,奉命杀虏!”

    “杀!”

    “杀!”

    “杀!”

    ……

    三处大门敞开,三百安平山勇士与马武所部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先锋斥候队顿时填充街道,反过来将那两百比拉部清军士兵再度重重围住。

    比拉如何能反应过来这种变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脑子只有刚刚阿布哈留下的遗言,大叫道:“不要慌……不要慌!我们不会输的,不会输的!等等,我还有底牌!将士们坚持下去!额德克甲喇章京已经派兵援助,到时候,转手将他们杀光!”

    只听他话音刚落,就见外间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醇厚的中年男低音在远远传来:“里间为何如此吵闹?这就是阿布哈说的要协助剿杀悍勇细作之处吗?听闻,还有生女真?”

    比拉面目狂喜。

    “大朝鲜的士兵们!今日,是选择做那被万人传唱英勇之名的勇士,还是做那被万世唾弃,子孙鄙夷之懦夫的时候到了!杀鞑子啊!”

    李淏高声大喊。

    数千人齐声高呼:“杀鞑子啊!”

    马武手中长枪紧握:“皇家近卫军团先锋斥候队何在?”

    “在!”梅律唐、金井半兵卫齐声应诺。

    梁三山、符礼谯、海兰察几人对视,跟着齐齐高喊:“杀虏报国,就在此刻!”

    “杀啊!”

    比拉绝望地看着数千人齐齐将整个德胜门外的所有街道占据,迅疾将这些满清的忠诚勇士淹没。

    角落里,崔英贤将一块巴掌大,小腿高的纸包圆筒立在地上,悄悄点燃。

    咻……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百米高空之中,一道杏黄色的烟花瞬间绽放。

    崔英贤见此,如心中大石卸下,提起长刀,冲出接到,看着目瞪口呆的额德克,心道:“你的惊喜……远不止于此啊!”

    “杀鞑子啊!”崔英贤兴高采烈地冲杀过去。

    ……

    德胜门外一处森林里。

    松井正雪默默地看了一眼巍峨的城墙,比划了一下眼前的城墙,张了张嘴,道:“这比起日本城内的城池可真是巍峨更甚,就我们千余人,能攻克如此大城?”

    “殿下说了可以,那就一定可以!”徐闻轻轻呼出一口气:“听闻日本忍者有飞登攀墙之能,一会儿先驱,就看你们了。朝鲜勇士们,箭法之上,务必不让城内有冒头者。而我部……会先将城头上攒动的那些……干掉!”

    说完,徐闻朝着左右三百余陆战队将士一点头。

    随后,这些手脚长大的将士们开始助跑,脚步越来越快,随后没多久就到了城内三丈之地。

    顿时,徐闻将手中震天雷掷出,高高飞向城头。

    “敌袭!”

    一道凄厉的叫声还未张口,就忽然被一道箭支正中脖颈,一名满清士兵捂着脖子倒地。另一人弓着腰冲出去,亦是转瞬就捂着腰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城下,林庆业叹息了一声:“还是漏掉了一个!”

    果不其然,警钟响起。城头之上一阵慌乱,两处登城阶梯上,无数个人头攒动。留守德盛门的页图肯一边扶着头盔,一边冲了出来:“警讯从哪里来?敌人多少?攻势何方?还有,去三批人去传讯!传信给额德克大人与太后!快去!”

    当页图肯冲出来时,一阵箭雨猛地升腾起来,铺头概率将城门楼处覆盖。

    页图肯怒骂一声,还是低头匍匐在成后。

    当箭雨漫过,页图肯重新张望向城下时,心里一盆冰水浇下:“是明军!”

    五百余日本武士扛着云梯,小步快跑,冲了上去。

    其后,徐闻紧紧握着手中震天雷,当箭雨轮射完毕后,一阵助跑,手中震天雷高高飞起,落在城头之上。

    页图肯呆呆地看着一颗颗黑色铁块冒着青烟飞上城头,不够心潮的他显然还未听说过震天雷的传说,于是好奇地看着正好一颗朝着自己飞来。

    脑袋一扭,页图肯轻巧地躲避开震天雷的砸击。

    落在地上,震天雷沉闷一跳,朝着远离页图肯的地方滚落。

    歪着脑袋,页图肯好奇地伸手过去,接住这黑黝黝的铁块,道:“明人也不过如此,难道还指望这铁块头砸死我?哈哈哈……”

    轰……

    一道轰鸣响起。

    城下,徐闻兴奋难耐。

    盛京以东的战场上,豪格与朱慈烺几乎心有灵犀一般转向西方。

    他们都看到了那一道升起的杏黄色礼花,朱慈烺高高举起右手,狠狠一握:“该我们了!飞熊营,准备出击!”(未完待续。)

    PS:感谢云海书游诗同舟?

    风之痕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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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决战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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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午后沈阳一下子狂热了起来,不是气候的热,而是让人热血沸腾的热。

    德盛门外,一根根云梯被迅速赶了过来,松井正雪第一个登城而上,大叫着,大笑着:“我们成功了!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外籍士兵团今日立功于此!登上了建奴的伪都盛京!”

    他的身后,徐闻与众多先遣团的将士次第登城。

    没错!这就是久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一直以来为先锋大将的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先遣团!

    不同来源的精英部队联合在一起后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城头上很快就遍布了喊着“亚希改改”的日本武士。

    成投下,林庆业三回举起长弓后都发现城头上还在站立着的满洲士兵都已经被登上城头的大明皇家近卫军团陆战队抢怪成功,一一格杀。

    见此,林庆业顿时放下长弓,率领身后朝鲜将士抽出长刀登城冲上去。

    千余明军登上城头,林庆业惊喜难掩:“我们真的做到了?这时奇迹!”

    徐闻大步跑来,气喘吁吁:“如何不是真的?殿下说了,会带领我们创造奇迹,而这!就是奇迹!”

    林庆业猛点头,忽然大叫道:“松井正雪!给我留几个鞑子,我朝鲜出身的将士不能光当了弓手杀敌,现在却拿不到几个近战的战功!”

    见此,林庆业就要跑过去,向还在瓮城之中顽抗的满洲士兵剿杀。

    “林桑!来晚了,瓮城的城门是我部所夺,你现在来了,也只有一点点的功勋!”松井正雪说完就大笑起来,显然极为得意。

    徐闻没有管这些许多,而是道:“林将军!现在你部立刻打开城墙。率领你部兵马向城内进攻,策应城内我大明将士的战事!松井正雪,领你部兵马与我上城墙,向东门进发!”

    说完。徐闻扯过身边的军师,道:“炸药都准备好了吗?”

    文弱的军师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又指了指左右十余个个壮汉背上的巨大背包,道:“放心!绝无问题!”

    “好!出发东城!”

    ……

    沈阳东面的浑河眼颜色有些不对,秋日的浑河应当是清澈可以见到鱼儿在其中流动的。这些鱼儿少有人捕捉。长得大只又蠢萌,悠哉悠哉游荡在河中,见了生人过来也不怕。

    但今日,河面的眼色有些暗沉,河内的鱼儿也变得狂躁了起来。

    而这一切的原因,便来源于浑河上的战争。

    三万余人的战争将沈阳城东门外的野地里占据得满满当当,人群们来回厮杀,迂回侧击,竭力用尽人间一切办法杀死对手。

    战死的将士尸首遗落各处,飞洒的鲜血让青草染红。冲天的煞气渐渐变成了让鱼儿们狂躁的血腥之气。

    滴滴答答通过各处小河溪流汇入浑河,让清澈的河面也燃起了嫣红醒目的眼色。

    日头高涨,当午时刚过,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到来后,身处战场里的人也渐渐陷入到了疲倦之中。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急剧流失的力气不知道是腹中空空消耗的食物,还是身上那可能存在而自己理不清楚的伤口。

    参战的双方都已经失去了轮换一遍吃午餐的预备队,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分外感觉到了食物的美味,也分外清晰地感觉到了力量的下降。

    而这样的景象在明军身上体会的时候,那便在所有人的心中冒出了两个字:绝望。

    当兵力成为巨大的劣势时。士气、勇气等等综合起来的更大实力就是明军可以依仗的存在。而现在,当饥肠辘辘的大明将士们体力衰弱无法补给的时候,巨大的兵力劣势变得刺目无比。

    战场上,八百人入场的虎大威终于艰难挤入了战圈之中。猛如虎与刘胜看着疲倦的虎大威以及只残存到五百左右的士兵。纷纷目光湿润:“朗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来了。带给了你们援兵,带给了奋战的希望!”虎大威摆摆手,目光逡巡着,看向喊杀声变得渐渐嘶哑的战场。

    经历了半日的震撼都,嗓子再好的人也已经嘶哑掉了。战斗变得稍稍沉默。时不时冒出来临死前的惨叫则为这样的沉默添上了浓重的悲壮色彩。

    尤其是当劣势者是明军一方的时候,虎大威便更加只能振作着勉力道:“各部立刻上前增援,稳住战阵!”

    “各位,殿下是个创造奇迹的人。在开封时,李自成不相信自己会盛极而衰。在章丘时,阿巴泰未曾想到会有如此强大之明军。在汉城、在沙里院,都是如此!在沈阳,在建奴的伪都里,也一样如此!殿下,一定会带给我们胜利的!”刘胜跟着鼓劲。

    而这时,朱慈烺的旗帜迎风飘扬,高高举起,甚至缓缓前移了一部分。

    “大明万胜!”刘胜欢呼着虎大威的到来。

    “大明万胜!”猛如虎嘶哑着嗓子高喊。

    “大明万胜!”

    伴随着虎大威的来临,一阵欢呼声响起,振作了明军的士气。

    但转瞬,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沈千户!沈万重千户!快救旗,沈千户被夺旗了!那是虎朗将的旗帜!”

    战场上突然出现百余人纵马疾驰,飞身死死咬住救援进来的虎大威部尾巴,竟是直截了当地将掌着虎大威旗帜的旗手斩杀,当场夺旗!

    “快上前救援!”虎大威扫视一眼,却面色一愣。他手底下五百余人,早来的填补战阵去了,后来的掌旗不该入场作战的,也被建奴突袭了。

    “虎贲营中……已经没有预备队了!我的亲卫队,也已经在两刻钟前上去了……”刘胜只感觉脑袋一晕。

    猛如虎声音嘶哑:“第七步兵营……也是一样。”

    “没有办法了吗?”突围进来的第一团首席军师陈璞苦笑:“如此舍生忘死,上万忠义之士如此,就毫无转圜了吗?”

    ……

    “不……我营轻伤兵,还能一战!”一个低沉嘹亮的声音响起,李定国走了出来。道:“虎贲营的兄弟们!营中有多少还能动弹随我一战的,无论伤愈与否,都请到我身前出列!”

    “虎贲营第二千户第四百户第一总旗全体,还能战斗!”又是一片伤兵站起身。姿态各异,目光却是纷纷一致的坚韧。

    “虎贲营第一千户第三百户第九总旗祁山,还能战斗!”祁山迈步而出,任由左臂上一根箭支轻轻颤动。

    李定国双目温热,他走到祁山的身前。定定地看着祁山,道:“好!祁总旗,带领你手下的小旗,集合队列,随我出战吧!”

    “李总旗,不必了。”祁山闻言,微微一愣,缓缓道。

    “这是为何?”李定国一愣。

    “我就是第九总旗里唯一的一个小旗。方才鞑虏势大,刘胜校尉率部冲锋,我上峰秦总旗与其他几个小旗都倒在血泊之中。此刻不是殉国,就是重伤抢救!”祁山涩然说着,转向身后,看着一个个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的伤兵们,一阵悲凉之气涌现。

    到这时,李定国也徒然想起了一桩事情。

    “此刻……莫不是已经有两成的将士已经战死,而更多的将士……则是纷纷带伤坚持作战?”李定国举目四望,果然见不到几多少如自己一样厮杀至今依旧能完好无损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将李定国击中了。

    自古所有军队,鲜少能有这般意志坚定者。大多数的军队。当战损达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就足以引发崩溃。哪怕是建奴这种在一次次胜利之中积累无穷信心,依靠着牛录制将基层关系以乡里熟人约束起来的异族军队,面对一成的战损也是伤筋动骨,让军队士气崩溃的边缘。

    以李定国所知。这大明之中,除了戚继光的戚家军,已然再也见不到这种纪律严明,更能够靠着士气,靠着意志将士兵的战斗意志维持到这般了。

    仿佛寒冬之中,温暖的火球融化着坚冰。

    大明的军队再也不是虚弱得任由蛮族蹂躏的存在了。他们已经强大得足够让人骄傲。

    而置身这样一个骄傲的队伍之中,李定国唯有热血充斥的豪情:“好!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上下,果然没有怯战畏死的孬种!他们不是,还活着的我李定国也不是!兄弟们,我们不会败!看啊,那边,我大明皇太子殿下的旗帜依旧高高飘扬!祁山、诸位,搜集残破断枪。随我出击!”

    “出击!”

    “出击!”

    “出击!”

    ……

    三百余名兵甲散乱,粗气急喘的大明将士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将营战阵之中散落在地上的短枪握在手中,列队整齐,朝着西方那处虎字将旗摇曳的围攻之中杀去。

    “兄弟们,注意口号!一、二……三,投!”祁山目光炽热。

    咻咻咻……

    “他日青史留名,必有我李定国杀虏于此的功绩!”李定国冲入了人群里,头顶上,两百余根短枪透支出去,扎得前方围杀沈千户的清兵人仰马翻。

    李定国手持长枪,银光飞舞间,如龙蛇飞舞,一点寒光一粒嫣红。只十几回合,手底下便收纳六条性命,挑落两员骑卒。

    一轮冲杀去,万夫不可挡。

    “我大明亦是有如此强将!”祁山心潮澎湃:“跟李总旗杀啊!”

    “哈哈,我大明的援军来了,狗鞑子!想夺我将旗,做梦!”沈万重大笑着,嘴角嫣红,眼睛却是亮得惊人。

    后方,观战的拜音图急了。

    他抽出了手中的点缀着绿珠白玉的黄金弯刀,朝着战场上走去。

    此刻的战场颇为有些慌乱,一名牛录章京倒退着跌坐在地上,看着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李定国,接连后退,一直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后方,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索尔伦!你就是这么作战的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

    “固山额真!”索尔伦猛地崩了起来:“我……我……”

    “你退了!你在战场上逃了!身为逃兵,你是我八旗勇士的耻辱!你退了,你部手下三百人也不会再战斗,我大清的荣辱就要因为你这样的逃兵蒙羞!”拜音图愤怒咆哮:“左右何在,给我割了他的脑袋,用一杆明人的长枪举起来,告诉战场上所有的勇士,不进后退者,斩杀!”

    “是!”

    索尔伦拔腿就跑,却被五个雄壮大汉压在身上,随后手起刀落,须臾间一颗脑袋高高挂起。

    转瞬,沈万重就感觉到了异常。

    “该死的南蛮子,今日不是杀光尼堪,就是我被军法队砍掉脑袋!杀过去!”

    “杀光南蛮子!”

    “冲过去!”

    ……

    后方大阵之中,一直注视此处的虎大威大声叫遭:“建奴拼命了!他们危险了!”

    “李定国杀过去还有多久?恐怕……”刘胜望了一眼,表情仿佛雷鸣前的阴云。

    “旗帜……旗帜倒了!”猛如虎说罢,当下提刀冲去!

    但虎大威却一把扯住猛如虎:“不许动!第七营还有多少人可以让你带队冲?”

    三人一阵沉默,要是还有兵力,那刚刚冲锋的就不是伤兵了。

    ……

    祁山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写着虎字的将旗倒下,身边,漫无边际的都是一根根丑陋的金钱鼠尾。

    “还是要输了吗?”祁山问着,胸中一片决然:“那就让我战死这里吧!”

    “呜……”

    “呜……”

    “呜……”

    ……

    一道沉闷的牛角号声响了起来,拜音图身子微微一愣,转过身,看向那后方。

    豪格那张熟悉的面目出现在了拜音图的眼前,他骑在一匹纯黑色毫无一根杂毛的高头大马上,身后,千余骑术精湛,举动犹如一体的骑士如铁幕一样,将身后的世界缓缓前移。

    他们的前移动作协调,万千人犹如一人,透着森森可怖的威慑力。

    “肃亲王……肃亲王要亲自发起冲锋作战了!”拜音图只感觉一股颤栗由内而外地滋生开。

    “决战到来了,决战到来了!”

    ……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急切响起,位于浑河岸边的豪格已经亲率清军发起了冲锋,滚滚的马蹄声无比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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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豪格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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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五,浑河东岸的忽然卷起了一阵冷风。天色猛然显得格外阴沉,风从西北吹来,冷冽萧瑟,让身陷重围之中的明军感受到了北地刻骨的寒意。

    四面重围之中,明军的四周仿佛都是末路。

    缓缓提速的骑兵战阵里,豪格严重一片喜悦:“赢的,注定是我大清!”

    “旗,给我回来!”一声咆哮犹若惊雷,一连寒光如星点,六七清兵退散,一骑白马冲出。李定国高高举起将旗:“大明万胜!”

    “是吗?那我便来收割了尔等卑微的希望!”豪格一脸傲然。

    咚咚咚……

    盛京东段城墙里,朱红色的明军战袍,耀眼如日月!

    这是从南城奔向东城的明军,他们步伐矫健,气喘吁吁却毫无半点拖沓。绕城奔袭而来,每个人都感觉胸口仿佛风箱一样气喘不停,但他们没有一人打起退堂鼓,尤其是那十数个备着巨大箱子的壮汉,更是咬着牙,眼中绽放着神圣的使命感。

    他们明白自己肩上不仅是沉重而危险的炸药包,更是让大明百姓可以无忧生活在田野间的坚实依靠!

    松井正雪敬佩这些勇士,所以他与自己身边的士兵接下了第二危险的任务,拦在了城墙下登城的各处通道。

    当他们各就各位的时候,大明的将士们终于靠近了城门楼处,一部人人就近作战,另一部分人则是纷纷解开身上的束缚。

    “投!快给我炸,对准吊桥!”徐闻高呼着,身后十几个先遣团的将士纷纷将背上背包卸下,随后大步猛跑,猛地丢向东门吊桥的绳索旁。

    一连十七八个背包被丢出去。冒出一连串的青烟。

    这时,城门楼里才冒出一个个金钱鼠尾的清军士兵。豪格的出击抽调了大批人马,此刻的抚近门的虚弱无比。余下的少数守兵目瞪口呆地盯着徐闻,良久才反应过来。又齐刷刷地看向吊桥。

    轰……

    一阵阵轰鸣如连珠炮一样响起鸣响。

    啪嗒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吊桥顿时一歪,一根绳索被炸断。

    几个清军士兵还想冲过去修复,却忽然见到一团火光恰是时炸开。

    吱吱吱……

    一道刺耳得让人牙根压根发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绳索崩断。

    “苍天啊……”无数惊呼在守军的口中响起。

    噗通……

    浪花涌起,浮桥落在浑河之上,被涌动的河水冲落,朝着下游漂去。

    “明军……攻进我大清京师了!”铁一样的事实在满清士兵的脑海里涌起。

    ……

    “肃亲王殿下,大事不好了,后方有变!”牛录章京哈伦快马奔来,急切地对豪格道。

    一众将官们顿时不安地扭过头,看到了东门上吊桥轰然炸裂,落入滚滚浑河水中。

    所有人心都凉了。

    “我们回不去了!”

    “援兵也出不来了!”

    “这是明军干的,我们被前后夹击了?”

    无数个念头冒了出来。战斗的激情瞬间消退。

    “大胆,阿布哈这个废物,竟然让明人的细作潜伏到这里散播谣言!”豪格怒吼一声,手起刀落,将这急切的牛录章京哈伦斩落马下。

    没有人想到,豪格一出手杀的却是自己人。尽管,豪格信誓旦旦地号称自己杀的是一个奸细。

    众人没有关注这一点,他们心忧着气势腾腾的冲锋落得这般结局。

    “炸掉吊桥,那是我豪格提前下好的命令!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此战一出就有进无退!今日的结局。只有击败明军这唯一的可能,绝无第二个!”豪格环视所有人,轻轻一握拳,他身边亲卫见此。纷纷缓缓抽出弯刀。

    牛录章京喏敏高喊:“是!誓为肃亲王击败尼堪!”

    “生擒朱慈烺!”

    “杀尽南蛮!”

    ……

    抚近门上,忽然惨叫响起,金钱鼠尾的人影纷纷到底,一道旗帜高高举起,立在了满清京师的都城之中。

    旗帜上朱红为底色,金龙飞舞。口含日月。毫无疑问,这是明国的旗帜!

    他迎风招展,比任何一颗都来得更加威武不凡,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热血沸腾。

    除了……

    预备冲锋的豪格。

    “都给我回头,看向前方!趁着此刻明军兵穷力竭,先将明军主力杀败!只要此间胜利,盛京还是我大清的!”豪格心在滴血,打马冲出,身后豪格的亲卫们拿着刀,盯着一干将官。

    一干满清将官闻言总算不再执拗,眼见豪格带头冲锋,纷纷闷头跟着冲过去。

    所有人心中都在思量着刚刚豪格说的话,竭力以此平抚着自己狂躁的内心。

    “是啊,趁着眼下明军兵穷力竭分兵偷城,正是他们杀败明军主力的好机会!”

    “要是等眼前的明军缓过劲来,腹背受敌的清军就真的败亡就在眼前了!”

    “生擒朱慈烺,我们一样是胜利者!”

    “趁着眼前明军再无余力,击败明军,夺回盛京!”

    ……

    千余最后的清国精锐生力军走上了战场。

    西风压倒东风的战局里,李定国的旗帜忽明忽暗,身周兵马重围,却五回出入,杀声不衰。

    更多的清军士兵还未发现后方的景象,他们看着即将加入来的援军纷纷高呼了起来。

    “要赢了,一定能赢了!”拜音图兴高采烈:“明国再无余力了!”

    ……

    “将士们,我说过,我朱慈烺!会带领你们创造奇迹!”朱慈烺环视身后的飞熊营将士们,看到了一一双双烈火燃烧的目光:“今天!我们的袍泽们已经将奇迹的一半准备好了,现在……我,朱慈烺,只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士兵,向我们的敌人!”

    “一起发起进攻!诸君。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两千余人齐齐欢呼,声音几乎嘶哑。

    “滴滴滴……滴滴滴……”

    冲锋号响起来了。

    飞熊营的将士们排着队列发起了冲锋。

    朱慈烺轻轻一扯缰绳,身前的战马由小步变成了快走,最终缓缓加速。却是依旧仿佛要赶不上身边飞熊营的冲锋速度。

    他们气势奔腾,仿佛可以踏破贺兰山缺。

    ……

    重围之中,虎大威笑了:“飞熊营上场了!”

    “我们有救了!”刘胜兴奋得直想蹦个三丈高:“殿下不会抛弃我们,不会!从来都不会!胜利必定属于大明!”

    “能赢,我们能赢!大明。万胜!”猛如虎提起了长刀,忽然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听到了吗?”

    刘胜有些疑惑,但很快,他的表情与虎大威一样,双目猛地放出身材,渐渐的,当那一缕声音由小到大,越发清晰无误以后,三人纷纷转为狂喜。

    ……

    朱慈烺扯着沙哑的嗓子。打着手势,示意身边的人跟着齐齐高喊:“先遣团已克盛京德盛门!建奴后路已段,大明万胜!”

    宁威扯着早已喊破的喉咙:“先遣团已克盛京德盛门!建奴后路已段,大明万胜!”

    徐彦琦热泪盈眶:“先遣团已克盛京德盛门!建奴后路已段,大明万胜!”

    ……

    一重重声浪山呼海啸一般响起,一头高过一头,压过了数万人的嘶喊杀死,压过了气势腾腾的清军,将重围之中的大明勇士唤醒。

    唤醒了他们必胜的信心!

    “我们要赢了!”所有的大明将士们高呼着。

    ……

    “没有!盛京怎么可能会败!”拜音图嘶吼着:“我不信!这是明军的谣言,冲过去。杀过去!”

    “不要明人的谣言,冲过去,杀敌!”豪格额头上大汗淋漓。

    他拼命地用马刺踢打着马腹,将当年皇太极从蒙古带回的这匹万里挑一的骏马踢打得不住悲鸣。压榨着最后一点气力,带领着千余清军朝着战场冲刺。

    “全营预备,列队!”飞熊营飞速地抵达了战场,徐彦琦走在第一排中,抽出了腰中挎着的指挥刀。

    哗啦啦……一根根火铳被高高举起,第一排半蹲在地。直愣愣看着仅仅只有二三十余步,目光迷茫而惊诧的清军。

    “射击!”徐彦琦一刀斩下,整齐的轰鸣声响起。

    “一场大雨能废了我一万火铳,但那又如何?我还有一千火铳可以武装一个营!”朱慈烺骄傲无比。

    前头,如倒栽葱一样,清军的队列纷纷扑倒在地。

    一处处鲜血飞溅,惨叫声连连,让无数清军飞快闪避开。

    战场或许对于眼下的清军而言此刻还是显得颇为轻松的,他们左右逃开,迅速让明军射击的视界突然变得稀疏。

    当第二轮的射击即将爆发时,更多人甚至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战场。

    当硝烟被北风吹去,眼前视界一片清晰地时候,马蹄声滚滚而来,飞驰的豪格踢着胯下神骏的黑马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他的眼前有一个人,金盔银甲,威武不凡。他站在明军队列的最前方,策马奔腾,迎面直视着豪格,笑容温和而有力,见了豪格迎面从来,愣了一会儿,随后迅疾抽出了一杆三眼铳,抬手就是一枪。

    轰……

    飞熊营整齐的步伐依旧在前行。

    他们没有选择后退射击,而是后排越过前排,交替射击。熟练而沉稳地进发着,毫无畏惧。

    面目狰狞,浑身浴血的建州鞑子无法吓到他们。

    对于大明的士兵而言,他们没有畏惧。只要一想到这些鞑子站在自己的眼前杀害着自己袍泽兄弟,一想到他们曾经将辽东数百万生灵拉入屠杀恐怖,一想到此刻他们可以亲自拯救大明百姓免于刀兵,免于屠杀与最惨无人道灾难,他们就忘却了生死,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以及最纯粹的战斗热情!

    朱慈烺战马侧身一绕,将视界清空。

    豪格微微低头,感觉胸口被猛地一砸,气闷无比,转而,他就豪情万丈:“你就是明国皇太子朱慈烺吗?不过如此!你杀不死我,赢的,就注定是我!”

    “大清将士们,杀……”

    轰……

    轰……

    轰……

    ……

    他的身前,一个个黑黝黝的枪口绽放出火花,飞熊营的将士们将眼前的世界铺满了死亡的火束。

    最是密集的,正是这一骑黑马上迎风招展的大清肃亲王。只见他浑身一连串地颤动了起来,胯下骏马状若疯魔,压榨着最后一丝体力冲出,哪怕身上血窟窿一个个冒出,却依旧毫不畏惧,驮着身上那个大清的肃亲王不断冲去,又不断被铅子击中,浑身血箭飙起。

    “明军使诈……护住太后……”豪格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身子一歪,落在空中,又被一道铅子军中,倒飞在空中。

    “前进!”徐彦琦大喊着。

    两千余飞熊营将士齐步向前踏去,两千余将士齐步踩踏,竟是让人感觉比起万马奔腾还要来得气势恢宏。

    “肃……肃亲王……死了?”

    后续冲锋的清军将官们懵了,任由惯性的冲锋将他们带向前方。

    “射击!”

    ……

    喷出的火网没有给清军将官一点犹疑的空间,飞熊营的将士继续前行,继续射击。一轮轮,往复不停,指导距离清军终于冲到身前后,朱慈烺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冲锋!”

    “杀啊!”

    “杀啊!”

    “杀啊!”

    ……

    冲锋的号越发激扬,大明皇家近卫军团上下全军发起了进攻。

    朱慈烺的旗帜高高飘扬,他的身边,豪格的头颅被人高高举起,炫耀一般地在朱慈烺的旗帜身侧挥舞。

    但再也没有一名满清的勇士能如李定国一般来个五进五出夺回豪格的尸首了。

    他们悲壮地发现,身后的抚近门城楼上已经树立起了明国的旗帜,甚至,回身夺回城门楼的机会都没有。

    吊桥已经被炸落了,他们成了被人调虎离山的无头病虎。

    “输了……大清要完了……”

    “跑啊!不打了,我要活命啊!”

    “肃亲王死了,我们败了。回去救太后啊……”

    拜音图浑身打了个哆嗦,看着左右的满清将官苦涩地道:“我们输了……”

    此时周遭,漫山遍野的都是由东而来的明军,东风复又压倒西风,喊杀声消散,只余下一阵阵嘹亮的欢呼:“大明万胜!”

    他们的确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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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攻占盛京

    “固山额真,跑吧……”牛录章京,贝子傅喇塔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们跑吧……我和南边正黄旗的伊尔德是没得跑了。你还年轻,去喊上在北边坡地上的觉罗巴哈纳还能跑上几千人。听我军令,去北边,从内治门急渡浑河,进皇城守住太后……这一战败了,总该有人去死的……有人去死啊……”拜音图提着刀,一脚将傅喇塔踹开,道:“肃亲王死了,我还活着……可我不甘心啊!不如战死来得干净!”

    “来吧……来吧……”拜音图大喊着,快步冲向杀来的明军。头颅高昂,走向了一个纯粹战士的归宿。恰此时,一干标枪从天而降,精准地落下,正中拜音图的胸口,刺透胸腔。巨大的惯性带去,将拜音图钉在地上,鲜血咕噜噜地冒出,伴随着微微颤抖的枪头溅落在地。

    祁山咧着嘴高声大吼:我做到了!

    “我大明……胜了!”李定国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我大明,胜了!”

    虎字将旗迎风招展,四面八方都是冲杀的大明勇士。

    豪格死了,拜音图被钉在地上,将帅双双身死,清军不进士气低落顶点,就连还没死的将官也纷纷陷入迷茫,失败的沮丧与恐惧弥漫了全军。

    傅喇塔逃跑了,这位贝子丢下盔甲,放弃武器,挣脱一切束缚,然后纵马奔驰,不再是冲锋杀敌,而是反身逃跑。

    他麾下的牛录如鸟兽入林,四散飞逃。没有一个人坚持战斗。

    伊尔德跪在了地上。回想着刚才的景象,甲喇章京色勒带着镶黄旗的兵跑了,一千多人的溃退让刘振恢复了攻势。然后消息传开了,豪格死了,拜音图死了,盛京,这个所有满清将士心中的圣地被攻占了。吊桥被炸了,他们逃也回不去了。

    溃退成了无可抑制的洪流。

    明军就这么反过来重围住了清军。<>

    “投降免死!”刘振骄傲地喊出了这个口号。

    他记得皇太子殿下曾经说过的话:只有我们赢了。在辽东彻底胜利,才有资格足够我们施舍仁慈。

    而现在,为了更少得伤亡,明军的将领也终于可以喊出这个口号。

    “投降免死!”

    “跪在地上!”

    “双手抱头!”

    …

    于是伊尔德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脸皮红得发紫,闭上眼睛,老泪纵横。没有人说得清他是不想看麾下士兵们看向他那种鄙夷的眼神,还是不敢看越来越稀少还在坚韧抵抗的大清勇士。

    觉罗巴哈纳跑了。他不是那个坚持作战的人,他带着溃逃的兵一路北去,趁着明军没有更多的骑兵追杀朝着北边内治门逃去。无数人脱下盔甲,只身跳入有些冰冷的浑河水中。

    而这时,抚近门里一道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城门洞开,出来的是攻占了城门的先遣团将士。满清的士兵亲眼目睹了清军的溃败,他们失去了勇气继续战斗,而是将豪格大军的惨败消息普通瘟疫一样在城内散播。

    沈阳一片慌乱,数千朝鲜兵在城内大肆杀人。曾经用鼻孔看他们的满清权贵们只剩下用膝盖回应,一处处黑烟升起,城内火光遍布。混乱和惨乱成了这个被所有满洲清人引以为豪城市的主旋律。

    当烧杀扩散后,不知道是谁喊出了汉人不碰的口号。一杆杆红旗升起,大明以朱红为贵,这是标识自己为汉人的意思,所立之处,没有一名乱兵敢动。

    因为,他们身后更有着战力强大的大明皇家近卫军团的士兵。<>他们一举冲杀,当面的留守清军无有不破。朝鲜兵战力孱弱。可惹不起明军的报复。

    混乱由南城部分朝着北方蔓延,消息一一传递后很快就传进了皇城。

    守卫皇城的厄义兔跪在殿上:“太后,朝鲜凤林大君李淏反叛了,明军内外兼攻。攻占了德盛门…”

    “额德克说调兵去随阿布哈抓细作去了,哀家还想,到底是什么细作这般厉害。没想到,是个里应外合的局。额德克现在在哪里?阿布哈也死了吗?”布木布泰压抑着语调。

    厄义兔颤轻声道:“阿布哈也死了…”

    “还有多少人,全都死了不成?拜音图在哪里,豪格在哪里?”大玉儿幽幽地说着。

    厄义兔仿佛索性将消息都铺了出来:“肃亲王阵亡、拜音图阵亡。大南门与小东门都被明军攻占。眼下,他们纷纷朝着城内杀来……”

    “好……好……好!好一个肃亲王!要出去战,却直接将我大清的本钱都折了进去!厄义兔,你还有计策能扭转时局吗?”大玉儿看着这个背叛了多尔衮,在关键时刻让皇城失守的满洲军官,目光平静。

    厄义兔以首额地:“末将无能,唯请太后懿旨。”

    “好……好……哀家知道了。”大玉儿摆摆手,又是叹息又是放松道:“谭泰,此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是。老臣明白!”谭泰头上白发突生,的确当得上老臣这个称呼了。

    厄义兔惊恐地看着谭泰:“你……你怎么出来了?”

    “拉出去,以逃兵之罪枭首示众。”谭泰没有废话,立刻下令。

    殿中突然冲出十数个武士,威武雄壮,上前拉住厄义兔,惹起一阵惊恐的惨叫声。<>

    当厄义兔被拖出大殿后,殿内气氛稍稍轻松一些,但很快,大玉儿就不得不直面方才的消息:“谭泰,你老实说,这盛京城,还守不守得住?”

    “太后……老臣有一言,也许后世传扬皆以老臣怯懦。但不得不说,盛京无法坚守。我大清将士,亦是的确不善于守城。守城之事,为汉人所擅长。而得用之汉臣,亦是悉数为摄政王所囊括西去。盛京城继续守下去,恐怕是个得不偿失之举。而且,一旦我大清国内兵马尽数在盛京城内败亡,则此大清腹地尽数为明军所掠。反而,若是太后奔出盛京,且北上聚集满蒙大军。则明军不敢深入,待摄政王回援,全境可复。”谭泰说着,表情悲壮。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崔鸣吉之流在如此现实窘境里的心绪。

    鱼死网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固然刚烈,然则,时势逼迫之下又有几人能有这资格去做?又有几人能舍弃束缚,不计较身上的责任?

    如谭泰而言,在盛京明知不能保全的情况下。他的责任就是两害取其轻的保全大清最多的力量。

    大玉儿幽幽一叹:“还好,这皇城直接便是建在北门上。太祖当年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有用得上的机会。罢了罢了,这几千兵留在城内是做不了甚么事情了,出城吧……还有,将消息也传与城内几家。尤其是摄政王、豫亲王、武英郡王的家人,一定要保全了!”

    “是……”谭泰说完,猛地一阵放松,但转而又是猛地一阵叹息。

    大清,真的认输了。

    抚近门的吊桥没了。技术精湛的辎重营士兵们很快就将吊桥从河里捞了出来,重新修复短时间是没戏了。但巨大的浮桥却十分有用的构件,很快便让辎重营的将士们搭建起了浮桥。

    崇祯十六年十月十八,寒风已经悄悄刮了起来,朱慈烺紧了紧身上的皮衣,感叹道:“还好进城得早。”

    朱慈烺是最后一批进城的,军机处也是如此。

    这不仅是城内反抗者众多,随时都可能冒出一个刺杀者,更是透着朱慈烺对士兵安置的重视。他公开表示,在士兵们没有安置好的时候。他亦不率先进入城内享福。

    相比盛京城内满清王公的宅邸,城外风餐露宿显然更加辛苦。

    短短一天的时间,并伴随着满城蔓延的火光,城内渐渐平静下来。

    当朱慈烺从东面进城的时候。上万逃亡者也开始从皇城北门逃出盛京。没错,盛京的清国皇城北门直接就贴着整个盛京的北门,据传当初设计者努尔哈赤提出这个设计就是为了方便逃跑。

    只是,伴随着二十六年来的军事优势,谁也不相信堂堂满清强军会有一天需要面临明国的大军深入腹地,直捣黄龙。

    这一刻。逃亡的满清贵胄们分外感念努尔哈赤的先见之明。

    同时,一连十数匹快马亦是亡命向西疾驰,无数骄傲的满清勇士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感受着这一战惨败带来的苦楚。

    他们要将消息传给摄政王,传给这个能够挽救大清于危亡之中的真正掌权者。

    京师。

    从西伯利亚来的第一缕寒风越过燕山,扑入京师,带给了这个千年古都一缕寒意。伴随着这些生理寒冷到来的,是人们内心的冰冷。

    大明首都的十月是寒冷的,是孤戚的,更是有些绝望的。

    来自建奴的军队已经进攻京师有十日了。

    十天的时间带给了京师巨大的仿佛一整个冬天的变化,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奔走来回在京师各处的兵卒。除此外,就是那些在妻小哭泣之下被征用上城头的民壮。

    十天后的现在,京师的街道里唯一还算有些生意的竟是只有一处处开张的白事铺子,挂在各处街头的白幡让这座城市显得死气沉沉。

    面对这个六度让京师陷入危急的异族政权,京师百姓的信心已经在官军一次又一次的惨败之中被消磨殆尽了。

    甚至,这些情绪传递到上层肉食者们身上的时候,一样不再避忌。

    当越来越多请求出战提振士气的请求被摆上崇祯皇帝案头的时候,他迷茫了。

    “这些,不是陈演乱党来的罢。”崇祯有些虚弱地问着,他知道陈演的目的,不外乎掌握这支军队立下大功,将吴三桂那边坐下的祸事消弭。

    可眼下,崇祯翻起一份份奏章,苦笑连连。

    “德胜门为我京师北面门户,直对建奴麾下大将多铎桂攻势。自古以来,苦守死城无有坚守成功之事。若龟缩不出,京师百万军民定以为此战必败……”

    “臣闻京师近日有数百通州难民入京,人人皆传通州已为建奴所迫。如此,京师之大,已然为建奴重围,不得一丝喘息。依旧无一事振作军心,则京师之败,已为时间长短……”

    “陛下……臣请陈永福将军出战……”

    “京师百姓黎民,岂不竭力****?唯不知我大明军队尚能战否?”

    ……

    “没有什么搭上山东那个脓包总兵,没什么拆分,亦是没什么阴谋。陈永福,我大明,还有能出战建奴之兵乎?”崇祯皇帝看着陈永福,胸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倦怠。

    陈永福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臣……愿意出战!”

    “当真?”崇祯皇帝大喜过望。

    “殿下说过,只需要半月时间。眼下,半月之期已经过了十日,以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第一团之战力,备战两日,出战一日,哪怕战败,再守京师两日,亦是足矣。建奴陈兵京师城外,大明军人怯懦不敢战,此等耻辱,唯有大明军人以鲜血以战功雪耻。”陈永福说罢,躬身一礼。

    “朕……为陈总兵祈福。”朱慈烺站起身道。

    ……

    视界由北向东,从京师西北转向位于京师城墙东面靠北的前苇沟时,风声渐平,一曲流之中,一个横跨数里的巨大营地横亘天地之中,展示着满族狰狞的武力。

    这是清军主力远征明国的营地,这里藏着号称数十万实际上亦是有十八万的清国大军。他们浩荡而来,用战马的铁蹄将明国的京师笼罩在战争的恐惧之下。

    战争本身难以让人恐惧,但当战争失败的威胁变得前所未有清晰而极可能成真的时候,战争的存在就充斥了死亡的畏惧。

    相反,自信自己能够获得获胜的清军便自觉无比荣耀,他们耀武扬威劫掠四方维持着消耗巨大的军需,发泄着****,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尤其是无论如何挑衅都无法吸引明军出战的时候。

    这一天,崇祯十六年十月二十,位于京师东面的前苇沟里,清军喜出望外。

    他们赫然发现,明军,出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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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摄政王,盛京丢了

    皇家近卫军团第二团六千余将士列阵出了东直门,直指清军杀来。

    鼓声擂东,十八万清军云集于此,浩浩荡荡,三十倍于明军。

    陈永福抬起头,看着京郊平坦的土地上吹起了风,风卷起烟尘,将地面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他的身边,辎重营的将士们在堆着高台,这是为了方便将领观察视线的举措。

    “不知道太子殿下所言能够飞天的物件何时能出来?听闻已经有大匠完成了试验,只是还未完备。若真能直飞九霄观敌军军势,那倒是天下之地,随处皆看得清白仔细了。”陈永福心中想着,回过神,登上了高台,看向前方的战场。

    那里,四面八方的天际都变得灰蒙蒙的。仔细看,透过飞扬的尘土便可以认出那就是清国的主力。汇聚了满蒙汉三族八旗军足足有十八万的清国大军,他们四面八方围来,如同巨人的手掌,将手心之中试图挣扎的小人捏碎。

    轰……

    一道轰鸣从清军的战阵之中飞起,呈现抛物线后沉沉砸在明军的战阵之中。

    眼见明军之中一阵慌乱传来,多尔衮转瞬大笑,的目光落向跟随大军而来的孔有德,道:“恭顺王,你打得好炮!有赏!”

    孔有德躬身领赏:“都是摄政王教诲得好。我汉军正红旗上下无不感恩戴德以报摄政王恩典!”

    “哈哈哈,自我大清立国以来可谓是吃尽了这大炮的苦头。就是后来明国自以为靠着多炮大炮可以胜我大清也转瞬被我大清压过。这区区火炮,我大清如何造不出来?世人都传我这所谓皇家近卫军团兵铳犀利,但比我大清火炮,亦是不过如此!”多尔衮大笑。

    孔有德见此,顿时给上一旁的尚可喜丢了一个眼色,齐声高赞多尔衮英明。<>

    东直门的城楼上,吴甡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轻叹一声,脑海中一个个人影闪过:“永平知府冯夏珠战死、遵化知府蒋贵、蓟镇兵备道黄道全、平谷知县、香河知县、武清州知州……一个个的。都战死了。现在,清军围了通州,外城已破,陈新甲生死不知。京师亦是打到眼下。守势不振,人人都忧大明有倾覆之险。本以为,这京师再也没有甚么伟男儿会挺身而出了。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陈永福就是那个伟男儿,明明拿着朱慈烺的军令可以自保无忧,只要守住京师就是天底下谁都抹不去的军功。可陈永福还是出击了。仿佛不像是吴甡平常见到的那些明军将官。论起争功诿过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谈出力死战,谁都比鹌鹑还像个鹌鹑。

    “陛下,陛下来了……”城头上一阵慌乱,无处行礼之声接连响起。

    吴甡转过身,却发现崇祯皇帝不知道何时竟然出了九重宫阙,跑到了东直门城楼上观看此战!

    “陛下……此处凶险,臣请陛下回宫安歇,等候大捷!”吴甡拿出了辅相的职责,一脸担忧。

    朱由检指着城楼下的皇家近卫军团将士道:“吴卿。我大明的勇士现在出征了。踏上了那九死一生的危局。我身为天下人臣之君父,连这么一点危险都不能冒吗?”

    吴甡看向崇祯皇帝身后,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范景文、吏部尚书李遇知、漕运总督兵部右侍郎张国维都是默然不语,明白这几人显然都已经劝诫过,知道崇祯皇帝心志坚定,劝诫不动,只好一同过来。

    一念于此,吴甡躬身一礼,不再多说,只是将手中的千里镜献给朱由检。

    朱由检将千里镜拿在手中。转过镜筒,看到上面刻着的几个正楷字:金陵特种军械工坊刘大志十六年七月第二批。

    “犹如太祖年的气象……”朱由检熟读史书,明白能够维持一套严密军工国防体系难度极大。<>其中印象深刻的便是责任到人,谁造出来的东西都会刻上名字批次。用以追责。这一套法子想出来很简单,可要维护下去却不易。难的倒不是追责,而是这一套系统后需要花费的财力物力,至少,若是匠人待遇不够,可不会再有匠人苦巴巴地守在工坊里打白工。早就跑了。

    这会儿的大明,可是没有什么严密的基层控制,想要跑随时都可以跑。

    “开炮了!是清军在开炮!”张国维惊呼着,上前去,亦是从吴甡手中也要到了一杆千里镜。没多久,吴甡就成了神奇百宝箱一样,接连拿出一根根的千里镜分给在场大臣。

    当张国维的惊呼想起后,没有一人寒暄,几人纷纷都拿起千里镜看向城外的战斗。

    “陈永福为何没有开炮?”朱由检万分不解:“建奴已然强悍如斯不成?若这般来讲,岂不是此前十日建奴竟是还未尽权力?”

    “如此说,我却觉得,这是陈永福部此前十日守御得当之功。然则……”范景文很是忧虑:“若无陈永福部,这京师还要怎么守?”

    “若能小胜一场,为京师多留五日安宁是不难的。”李遇知说完就后悔了,这不仅是废话,更是揭开了所有人心中的深重担忧。

    要是能胜利,短时间的安宁自然是不难。

    “能胜吗?”东直门城头上的众人纷纷沉默。

    ……

    “能不能赢,打过才知道!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几时畏惧过战斗?”老十七神态放松:“当年我在开封的时候,以为这条命算是搁在那要输定了。可后来呢?还是他娘的打下了这举国称颂的传奇大捷。你们一个个今个儿能挺起胸膛吃着老百姓供养的饭,那就是从那开启的!”皇家近卫军团第二团第二步兵营施展邦说着,用力握拳。

    他的身后,两千余将士目光灼灼:“不畏死战!”

    “不畏死战!”

    “不畏死战!”

    ……

    “开打的前夜,有人问我。<>张校尉,我不想死。”张德昌目光落在第八步兵营的阵中,不经意地扫视着,看到了不少通红的面庞:“可话说回来呀。我张德昌就天生贱种,想死不成?”

    一阵轻笑,几个悍卒怒目看向张德昌。

    张德昌不为所动。继续道:“京师里啊,不想死的人多着了,上百万呢,都不想死。有些人怕死。我理解,可有些人也怕死,那我就太瞧不起了。比如从山东、从保定、从山西来的那些兵将,我一个都瞧不起。只是一群会吃兵血的孬种罢了。所以他们当然怕死,压根就是一群披了官皮的贼。如何不怕死?可城里呢?”

    “那些百姓如何有资格不怕死呢?是百姓喂养了咱们这群当兵的,是殿下,说穿了这千古横亘着的道理:当兵吃粮,杀敌卫国。想到这一茬,我突然就不怕死了。咱们军人,不是贱种,是殿下亲口说了,是天下万民翘首期盼过的军人……战斗是荣誉,战死沙场亦是是一方归宿。脑袋大了,碗大个疤。是做个顶天立地的军人。还是做个万人唾弃的贼兵?想明白,我就不怕了。”

    那几个悍卒突然高呼:“杀敌卫国!”

    “杀敌卫国!”

    “杀敌卫国!”

    ……

    刘世杰缓缓走到一个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脑袋的士兵身前,拍了拍肩膀,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又理了理他的领袖,一边做着,一边说:“进咱们第九营多久了?”

    “校……校尉,俺进来七个月了。”士兵轻声说着,有些紧张。

    “挺久了啊。怎么,说话打哆嗦。怕了我。还是怕了打仗?”刘世杰笑着,拢了拢刘世杰的袖子。

    士兵低下了头:“俺……不怕校尉。校尉带俺打仗俺不怕,俺就怕,就怕杀得贼兵少了。爹娘笑话俺,说俺砍得脑袋不够,不能给家里多带些地。俺弟比俺聪明,都考得上军校了,俺才一个大头兵,总说俺……没出息。”

    “是个勇士啊。不怕建奴反过来把你杀了?”刘世杰拍了拍士兵的胸膛。平复了一下上面的褶皱。

    士兵突然抬起头,目光通红:“我不能怕!俺死了,谁来护着俺爹娘?俺爹娘……就在身后一百十九里啊!鞑子……那些鞑子都不是人!俺横竖一条命,就不信那鞑子不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一刀砍下来就能脑袋落地!”

    “好!好样的!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刘世杰轻声道。

    “俺……俺叫熊三树!”

    “好,好,好啊!兄弟们,就随我刘世杰看过去。看着,那一个个鞑子,哪个不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咱们父母兄弟就在身后,此战……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

    战鼓擂动,欢呼声一浪浪来袭,让人城头上的朱由检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军队是如何模样,他不住地问着:“为何我大明这般强军就不能多一点?不能再多一点?而今一战下去……恐怕……恐怕……”

    朱由检与一干大臣环视了一圈战场上黑压压如乌云厚重的清军,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中。

    此战,清军尽出十八万大军,除了吴三桂被认为有通敌的污点继续放在北城攻城以外,南城与东城的清军都集聚在了此处。

    其中,汉军八旗除了佟图赖部外四万大军全部到场。他们位于第一阵列,提着简陋的兵甲,却军纪森然,也不再面黄肌瘦,竟是比起还为明军时的战斗力还要强上数筹。

    位于最北端的则是蒙古八旗军,这些来成吉思汗的子孙此刻在女真人的旗帜之下,脑海里充斥着汉家富庶国土,喊着各式奇形怪状的口号,黑压压地将整个北面遮蔽,卷起尘土,杀声肆意。

    当六千清军分布成四个方阵缓缓踏上去的时候,汉军旗与蒙古八旗分抄两路,如同一直巨蟒一般将陈永福部吞噬。

    与此同时,最东面,一口气投入了正红旗主力的满族八旗军亦是兴奋大叫,冲上战场。

    “杀败此敌,明国京师大略三日!”

    “大略三日不封刀!”

    “杀败此敌,三日不封刀!”

    ……

    “吼!”

    四面八方,无数欢呼声纷纷响起。

    城头上,一阵死寂。

    范景文默默吞了口唾沫,颤声道:“这便是建奴之军吗?十面重围,处处都是十倍之兵,这仗,要如何打?”

    张国维给不出答案,李遇知与吴甡都是如此。

    朱由检想开口说让城内出兵稍助一二,但转念一想,却不由苦笑。城内,哪里还有余兵?

    “陈永福能撑过一日吗?”朱由检问道。

    众人无言,良久,吴甡吐出一个字:“难。”

    轰……

    “****的鞑子,也是亏了抢光了登州的那群工匠。可那是六年前的货了,也敢和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叫阵?活得不耐烦了!”炮兵百户吴友生光着膀子,道:“算好了就给我数据,干三轮,打不散那群****的清军火炮!”

    轰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响起,沉默了足足一个时辰多的明军火炮发威。清军后方,孔有德脸色猛地变绿。

    一轮百余弹丸倾斜而来,四散分布,却足足有三十余炮弹燃着火光砸来,顿时就将清军不多的三十余门大将军炮砸毁五具。

    更让一旁尚可喜脸绿的是:“炮手折惨了啊……”

    多尔衮看着重围中的明军,心中徒然涌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准塔,你上!给我一个数字,多久能打下来?”多尔衮派出了最信任的战将。

    准塔咧嘴一笑:“摄政王给我一个时辰,击溃此部!”

    一路万余清军又是冲杀上去。

    方阵之中,火炮与火铳之声接连不断响起。重围之中,一轮又一轮的尸首倒在地上。上面,不仅有清军的尸首,更是有明军的尸首。

    但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李遇知高兴地跳了起来:“陈永福还在冲!我大明的方阵在前移!”

    ……

    多尔衮打量着战场,道:“没错,明人兵不到七千,一路遗尸近千。这说明我大清勇士不是纸糊的,但为何还是打不动?”

    “阿济格,你上!给我一个时辰内阻拦住明军前进之势!”多尔衮沉声着。

    阿济格不再信心十足

    半个时辰时辰后,明军的炮火声熄灭,只余下时不时弗朗机喷射出一轮又一轮的霰弹。再半个时辰后,第八步兵营的旗帜忽然倒下,方阵瞬间被淹没。

    但依旧,陈永福的将旗高高飘扬,向东缓缓前行。

    “怎么可能!多铎!多铎何在?”多尔衮惊怒难掩,心中的不妙预感更加浓重了。

    多铎回来了,他苦涩地看着多尔衮,看着眼前战局,犹如梦幻。

    “摄政王,盛京丢了……”(未完待续。)

    PS:我的读者群:。大家来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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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战场之上闻捷报

    崇祯十六年十月二十的京师有些冷,飞沙走石卷来,让这样的寒冷多了几分萧瑟。

    位于东直门外前苇沟的战场里,多铎却觉得这样的萧瑟全部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看着战场,说着口中曾经万般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摄政王……盛京,丢了。”多铎喃喃地说着,仿佛在说着梦话。

    多尔衮凝眉道:“十五弟,你对我方才策略有何不满,只需开口说就是。何必这般大言欺人,学了那些汉人一般的臭毛病。”

    明国的事情多尔衮多有听闻,言官们风闻奏事的毛病他更是当作乐子不知道说笑过许多回。其中,就有一些言官喜好标题党。什么,大明或为最大输家,仔细一看,原来是皇帝老儿子嗣太少。言官认为这动摇国本。比起努尔哈赤一连十几个儿子,个个能征善战,大明的国本的确太过动摇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温言道:“难不成,你我情分,还不值当你直接说胸中意思?”

    多铎望着多尔衮打趣的目光,胸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甜的酸的咸的辣的苦的一窝蜂地涌入味蕾,又顺着舌头,直接窜入胸口,让她堵得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一样,嗫嚅着几番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尔衮收起了笑容,方才刚刚压下去不妙的预感此刻猛然突生。太阳**不住地跳动着,让他心跳猛然加速。

    他发誓,就是当年第一次走上战场的时候,多尔衮也未曾这么紧张激动过。

    有过类似心绪的,翻遍人生经历,也唯有得知自己极可能失落大清皇帝之位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失落的滋味,但这一回,这样的心绪壮大了百倍千倍,让他觉得,自己恐怕要领会的不是失落。

    而是……

    失败了。

    “十四哥……消息。是真的。”多铎说出这句话,仿佛胸口的大石徒然消失,落入了胸口,装在里头。沉甸甸的,让他直不起腰来:“一连十数拨人,有兵部的,有太后的,有谭泰的……更有正蓝旗的。而且……豪格死了、拜音图也死了。这般确切的消息。绝不是有人会伪造的。大哥……我大清……京师丢了!”

    嗡……

    仿佛天外之中一颗陨石落地精准地砸中了多尔衮的脑袋,让他脑袋仿佛被砸中一样,不住地嗡嗡嗡地响动。

    多尔衮缓缓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盯着多铎的面庞,冲过去,一把揪住多铎的脸庞,缓缓的,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多铎!不要以为你是我兄弟,就可以胡言乱语!”

    “十四哥……冷静些罢!”多铎气息急喘,声音也变得沙哑:“盛京真的丢了……我们远征大明失败了!我没有撒谎。眼下,眼下……”

    “住口!”多尔衮怒吼道:“给我刀!”

    多尔衮的亲卫们彼此对视,面面相觑。

    良久,还是亲为首领别哥将手中的长刀递给多尔衮。

    多尔衮死死握着道,盯着多铎,手中长刀缓缓举起,作势就要砍下去。

    终于,多尔衮的异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干满清将官纷纷集聚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纷纷惊恐难言。

    多铎道:“十四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杀光汉人。不是杀了任何人,更不是继续带着大军纵横捭阖,将明国的土地都攻略下去。重要的是我大清的根本啊,是盛京啊!朱慈烺胜过一筹。已然攻克盛京。我们原定的所有计划都乱了。为今之计,要果断立刻止损。万万不能等这惊天消息传到所有将领手中,更不能让吴三桂,让蒙古各部亲王知晓……十四哥……”

    多尔衮喃喃着:“不可能……你胆敢扰乱军心!……”

    多铎闭上眼,道:“十四哥要杀,就杀吧……可太后还等着我们回京援助啊!”

    嗡……

    一道嗡嗡嗡的轻响在多铎的耳边停留。一声清脆的叮当作响的声音传来,多尔衮的刀落在了地下。

    多铎轻轻喘着粗气,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却没有再对视多铎的眼神,他扫了一眼,发现一干将官表情由不解转向了惊恐。他明白,军情的封锁已然做不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急报,那是整个帝国中枢的首都被人一锅端的消息。这种紧急军情,很快就会散步开来。多铎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劝慰多铎认清现状,立刻止损。

    ……

    “太后……”多尔衮喃喃几声,打起精神,指着眼前的一个个景象,轻声道:“这大好战局,就真的要全都舍弃了吗?”

    此刻的战场对于清军格外有力,四面八方重围而去的清军耀武扬威一般施展着绝对的优势,他们看到了明军的厉害。六千明军,战阵俨然之下,竟是面对三十倍于自己的清军也毫无畏惧。

    四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子冲锋突杀,倒下的尸首一个又一个,战场上,劣势于明军而言越来越明显。

    第X步兵营倒下了,就连旗帜也陷入了欺负。

    漫无边际的兵力重围而去,一层又一层,如同力大无穷的巨蟒将一匹悲情的孤狼缠住,胜负俨然已经下了定数。

    以多尔衮粗粗估算,明军已然战损金钱,足足有明军的六分之一。

    战场上的明军仿佛对那些战损毫无一点注目一样,他们依旧冲杀着,将眼前重重敌阵杀透,一轮又一轮的齐射响起,紧接着又是一轮又一轮的近战搏杀。四个方阵越发向内坍缩,无穷无尽的清军找到了自己胜利的机会。趁着轮射的间隙,明军的火器威力得到了压缩,无穷无尽的近战冲杀之中,明军的折损迅速攀升。

    在十八万大军的围攻之下,六千明军如同大海之中随时都可能倾覆的一叶扁舟。

    明军阵中。

    熊三树的身上突然飞来一块污渍,他的身边,一个新兵猛地呕吐出来,看着熊三树,一阵不好意思:“小旗,我撑不住了……我杀了人。杀了人啊……好重的血腥味,还有……小旗,为什么我的肚子这么热,是我拉肚子了吗?不啊……不行。我不能丢脸啊……”

    熊三树眼眶一阵温热,道:“潘新武……你没事,杀了敌人,杀了鞑子,那将来就少一个在俺们家乡里肆虐的罪犯。你这是功勋。就是勇士,是英雄。至于肚子……”

    那那里是什么拉肚子啊,那分明就是被开膛破肚了,潘新武的腹部上猩热的鲜血流淌出来,一根根肠子花花绿绿地在腹部里流出,看得熊三树一阵沉重。

    “没……没丢人就好……”潘新武仰着头,喘着粗气,望着昏沉的蓝天,忽然轻声道:“这天……要明了啊……”

    “兄弟……兄弟……”熊三树冲过去,将新兵身上的双眼缓缓覆盖上。举目四望,眼见四处喊杀声叠起,他稍稍透过战阵远远看去,四周举目都是人海。无边无际,金钱鼠尾陪着狰狞的面目重重重来。

    他弯下腰,拾起中鲜血淋着的长枪,用袖子缓缓擦拭干净,左右一拧,看着眼前的清军,心中一片决然。

    这时。一道低沉的鼓声悄然响起。熊三树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是出征前,陈永福在大校场上说的。

    “我大明有许多不如人意的地方,比如贪腐的官僚。愚昧的士绅,自私私立的胥吏。尤其是而今大明,乱世之象显现,人命不如狗,良心无处寻。仿佛,这大明已然糟透了。该弃了,恨不得转身将头顶的发肤剃去做个异族走狗。然则,越是这般境况之下,越是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总有些人,让我们感激涕零,让我们心怀敬畏,让我们最终踏上了这一条道路:走上保家卫国成为真正军人的道路。”

    “军人的意义是皇太子殿下教会我的,也是皇太子殿下带给我皇家近卫军团的。这天下,有许许多多危险的岗位。而军人,便是这其中最危险的。但这样的危险,让我们因为另外一桩问题不再顾惜。那就是……这家国天下!这军人的气节!”

    “京中有许多人说,皇家近卫军团怕了。所以皇太子殿下躲去了朝鲜,去了辽东。不敢直面这建奴来犯!”

    “当然会有人说,这是狗屁!难道他们忘了我第二团将士如何彻夜巡逻,如何在城头上坚守吗?他们当然是狗屁!但是……国破家亡,建奴踏破这边关长城的时候,我皇家近卫军团的确失责了。”

    “当年,殿下是为了平定辽东建奴之患而远征朝鲜,远征辽东。其后,多尔衮尽起大军,以大明江山为诱饵,试图让皇太子殿下疲劳之师回援好歼灭于海滨之上。所以殿下选择了最困难最有希望获胜的远征盛京。而多尔衮,一样坚持用战火不断逼迫皇太子殿下回援。”

    “于是,多尔衮来了。建奴来了,他们将京畿之地摧垮殆尽,将我大明****威严脚踏如烂泥。而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以大明军人保家卫国的口号自命,却没能保一境平安。边关失落,建奴踏破京师,谁应当负责?”

    “固然有人会说,是那贪官污吏啊。是那没有好生保家卫国的其他部的兵马啊!这些话,别人可以这般宽慰我们。但……我们却不能这样说!这边关被破,京师一片仓皇,我们……我们这些担起保家卫国职责的军人,总该站起来去负责的!所以……今日之战,纵然战死,也要打出我大明军人气节!”

    “当鼓声响起的时候……也就是皇家近卫军团第二团做出最后一击的时候。这一战起,所有还能活动的人……准备决一死战!”

    咚咚咚……

    陈永福很早就下了马,将战马让给了伤兵营救治伤病。

    此刻,他身边的亲军侍卫统领正在击鼓,他而,拿起了一柄长枪,看着被冲散得四散零落的战阵,默然不语。

    明军显得沉默得可怕,所有人仿佛都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果。

    但这一刻,却没有什么人有所畏惧。

    他们都想过这一幕,也预料到自己终究会迎来这一幕。

    “战死,是军人的归宿!是爷们的,就挺起胸膛。就算要死,也堂堂正正,死得像个男人!”后方阵中,军官们嘶哑地喊出了鼓舞的话语。

    陈永福听着,却笑了,他有种感动,总让他不由自主地放弃了曾经在大脑里死死占据的意识。

    比如,陈永福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保家卫国的概念。

    军官么,不就是用来奴役士兵,用来稳权位的么?

    但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用身体力行来告诉他,军人,是一个比他想象的更加荣耀的位置。

    于是那一刻起,陈永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唤醒了陈永福最初始梦想的时刻。

    此时,他的身后,最后还能行动的一千余将士集结了起来,重新化为一个战阵。

    “曾经啊,我陈永福所想的,不过是领兵上阵,如那汉国霍去病一般,立下北征鞑虏,扬名万世的功勋。可后来,官场上的是非见得多了,战场上的背弃感受够了。也就不再想了……以至于当年听闻卢象升战死时,我亦是不解。不明白,为何卢象升会去送死,更不明白,为何会有数千将士跟随着他义无反顾去死……”

    “但当真正踏上这般情景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那一刻,是因为他们心中已经有了信念。这样的信念,超越生死,超越了恐惧。让他们义无反顾,纵然千军万马,纵然粉身碎骨,亦是心甘情愿!”

    “这样的信仰是节气。是我汉家儿郎,千古之中,屹立此世间的骄傲气质!”

    ……

    “杀吧!杀个痛快吧!”

    一千余人说完,冲出前方的战阵,朝着清军本阵杀去。

    十数万大军之前,千余人大步快跑,决绝地冲了上去。

    城头上,朱由检热泪盈眶:“为何,我大明的勇士…结局总是这般悲壮?”

    “不对……快看天上,快看!天上!”

    天空之中,一道火红的光芒燃起,一个巨大的半球挂着一个篮子在天空之中飘向战场。

    吴甡高呼道:“上面有人!”

    天空之中,那篮子上忽然缓缓洒落一张张纸片。

    紧接着,一道嘹亮的呼声响起:“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已收复沈阳!”

    多尔衮缓缓闭上眼睛:“退兵……”

    陈永福决绝地冲杀着,忽然发现……(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天佑大明的神迹

    “那是一个黄昏前的秋天,我登上九霄,于数丈的空中出现在东直门外的战场上。当我喊出那句让全场微微寂静的话语时,我意识到了……我在创造历史,当时的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直到后来军中补习……我才渐渐明白,那一刻,是怎样的伟大,他蕴含着多少伟大人物的伟大成果……”——《第一飞行兵的战记》作者谷科。

    谷科,当他在崇祯十六年十月二十的那一天登上热气球,拿起喇叭的时候。他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农家少年的名字也有一天会登上了帝国的战史。

    他并没有意料到,成为大明军队之中第一个脱离陆地飞上空中的士兵拥有着怎样的荣耀。

    总之,不去想事后那些无畏的细枝末节。当崇祯十六年十月二十下午的那一天他操纵着燃烧的热气的热气球球如陈永福所期待的飞上空中时,他喊出了一个被亿万大明百姓期盼了许久的话语。

    “大捷……皇太子殿下杀豪格于沈阳城东,已然攻破沈阳!”

    “奴酋豪格、谭泰已然授首!”

    “大明皇家近卫军团攻克沈阳,克复故土……”

    ……

    谷科一遍高喊着,一边洒下胜利捷报。当越来越多的人捡起洒落地上的战报时,历史在这一刻起,悄然间扭转了原来的轨迹。

    一切的一切,在那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的捷报落下时有了新的一页。

    一个重燃大明荣光的页面。

    沈阳大捷的消息被铁皮大喇叭扩音后将声音传扬在了战场,一个人飞上天空喊话的景象更犹如神迹一般,战场上的喧闹渐渐归于平静,铁皮喇叭的声音落到下方,让陈永福转瞬明白了过来。

    他捡起了地上的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泪流满面:“皇太子殿下做到了!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做到了!他们千里奔袭,直捣黄龙,已然攻克了盛京!”

    “快。快大声念出来!”熊三树拿起手头的纸张,分外感念夜校里扫盲认得的几个字:“大明皇家近卫军团克复沈阳。复我大明国土!”

    “斩杀奴酋豪格,斩杀奴酋谭泰,击溃沈阳建奴两万!”

    一开始,声音只在谷科的喉咙里发出。他人微言轻,一个人于将近二十万的人海里格外渺小。虽然拿着铁皮喇叭,但亦是声音微小,传出去不过让百余人听见。

    但渐渐的,陈永福喊出了胜利的欢呼:“皇太子殿下攻克沈阳。大败清军!我们胜利了!”

    ……

    陈永福于他身后数百人断断续续地高呼了起来。

    熊三树抱住了身边的伤兵,喃喃地念叨着说不清的话语,喉咙里哽咽着,情绪如火山爆发一般在从心底里升起,一点点从喉咙里发出,仰望天空,看着已然一片清澈的蓝天,大呼道:“我们赢了,太子殿下不会骗我们,我大明……赢了这群狗鞑子啊!”

    “兄弟们。一起喊啊!这是皇太子殿下派来的传令兵,能够直飞长空的神物,如何不是天佑我大明的神迹?”

    渐渐的。七嘴八舌的声音汇聚成了一条条长龙,声音变得整齐无比。

    “这是神迹,是皇太子殿下派来的神物。我们真的赢了!”

    “真的赢了,是神迹,是天佑大明的象征!”

    ……

    齐齐高呼着的人数从开始的百余人到紧接着后来的千余人,到最后,深陷数十倍重围的皇家近卫军团第二团的全体将士们还能喘气的,无不是高声嘶吼,仿佛这样才能宣泄他们心中那参杂着无数情绪的话语。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

    悬挂在空中的热气球蓬勃着火焰。徐徐腾空,越来越高。稍外边一些的清军阵中。阿济格咆哮着:“****的天佑大明,一群装神弄鬼的神棍!三石强弓拿来。我要射落他!”

    说完,阿济格箭头直指,盯着升腾起来的热气球,弯弓满月,疾射出去。

    此时,一阵气流突然传来。骨科死死握着缆绳,将篮子里最后一包光饼丢出去。随后,重量大减的热气球猛地腾空而起,窜上天去。

    那疾射上长空之中的箭支迅疾飞来,却是伴随着热气球已然直飞数十百丈后越来越无力,颓然跌落下去。

    阿济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着垂落下去的箭支,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胸中升起。

    “不可能……我大清勇士都在这里,明军已然残破。被我大清勇士轮流冲杀十数回合,如何还会让他们嚣张!只待我再冲一轮,定让他全军覆灭!”阿济格咆哮着。

    但这一刻,阿济格却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往常,阿济格这般信誓旦旦说完以后,不说那些满族将士,就说蒙古人汉人的仆从军也定是一个个高声赞叹,纷纷信心十足,仿佛举手投足就能将眼前一部兵马击破。

    但这一刻,阿济格的身边落下一阵清静,不管是满人还是蒙古人亦或者最喜欢拍马屁的汉人,此刻都是寂静无声,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抬头看向天空,望着那个悬挂在空中的人影,所有人都是一种世界观被刷新的震动。

    直到阿济格反应过来,转过身,目光如利剑一样一个个扫落过去的时候,众人这才像是被解除了震惊的封印,纷纷说出话来。

    “他……飞上去了……”正白旗甲喇章京达素指着天,率先开口,

    “是真的飞上去了,载着一个人啊,刚刚……就是那个人在这……神器之中,传来了沈阳被明军攻克的消息。散发了一条条的战报……”蒙古郡王阿尔斯楞喃喃着,满脸不敢置信。

    “这是神迹,载人飞天。直起九霄的神物!可是……这是明人啊。是明军的士兵啊,等等……沈阳是哪里?明军攻破沈阳……沈阳……沈阳……”更多的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了,直到这一个问题出来后。再度让所有人归位沉寂。

    “那是盛京……”阿济格低声说着,不敢让第二人听到。

    但当阿济格再度扫视在场一个个战将的时候。他们却纷纷陷入了沉默。

    沉默,是一道无声的退让。

    前线,看到这一无法解释之神迹的满蒙汉联军悄然间退却开了。他们齐齐看着战阵重围之中的明军,内心之中涌起了无边的疑惑。

    “我们得罪了神的后人吗?现在……是神灵降下神迹来震慑我们吗?”

    “沈阳被攻克,那就是大清的首都也被明国太子打下来了?那我们……”

    “眼下,一切的战斗都没有意义了。我们已经注定输了……我们得罪了上苍……”

    “苍天啊,这是苍天降下的神迹啊……”

    “长生天,我不敢打了……这是你降下的神迹……”

    ……

    阿济格心猛地下沉:“不行……不行……我大清怎么会输?我们已经要赢了。已经要赢了啊!”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呜……

    呜……

    呜……

    一道低沉的牛角号响起,阿济格猛地一愣,转过身看向身后。那里,不知道谁吹响了号角。但这一回却不是冲锋进攻的号角。

    这般低沉,这般毫无力气,这般仿佛硬不起来的声音分明只意味着一种意思:退兵……

    “退兵!”多尔衮低声说着:“眼下……当务之急是收复盛京!收复盛京!”

    “我们,没有输!就算全都站在这里,明军打不败我们!多铎,你领你部兵马立刻组建执法队。敢有慌乱者,立斩无赦!”多尔衮说着,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

    此刻。东直门外的战场里,整个战场如同落潮的潮水一样,海水退下,中间屹立着的岛屿缓缓浮出水面。

    大明皇家近卫军团的将士们看着这一幕,时不时看着天空那个热气球,时不时看着远方退走的清军士兵,眼神之中,尽数露出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我们……赢了?”

    “赢了……”熊三树低声说着:“清军退了……退了……”

    陈永福缓缓直起身,他冲过去。冲到了张世杰军中,扶起了陷入昏迷的张世杰。低声道:“世杰,我们赢了……赢了啊……”

    ……

    东直门城楼上。一阵静谧。

    朱由检指着那个直飞九霄的热气球,又指了指天,来回几次,看向左右一干大臣,却顿时发现,原来这些大臣一样一个不知道。他们目瞪口呆的模样竟是比起朱由检自己方才还要来得惊讶。

    “这是……这究竟是什么存在?他能飞,能够直飞九霄啊!这是神物?是神迹?真正的上苍警示?”朱由检呢喃着,世界观被刷新了。

    他身旁的几个大臣也好不了多少,吏部尚书李遇知还好,道:“陛下,这是大喜事啊!非是上苍的警示,是上苍对我大明的认可啊!”

    “不管是不是神迹,这都对我大明大大有臂助……眼下,清军士气丧尽。陈总兵……能保得住了!”漕运总督兵部右侍郎张国维激动道:“快看!清军退兵了!”

    “听到了吗?”吴甡忽然轻声道:“他们在欢呼……”

    “是啊……是在欢呼!”朱由检侧耳倾听,伴随着战场上还余下的数千人齐齐高喊,朱由检终于得以听得清楚战场上的呼声了。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天佑大明,大明万胜!”

    ……

    朱由检的脸上的眼袋很深重,长期的熬夜于作息不良让这位天下第一尊贵的人物皱纹弥补。尽管每天身处宫阙之中,但朱由检的营养状况却十分堪忧,以至于肤色显得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但这一会儿,当欢呼的声音扑面而来,胜利的口号于敌军的撤退在眼前展开的时候。

    朱由检笑了。

    仿佛有魔力一样,朱由检的面色腾地变得红润起来,双目张开,皱纹舒展,一瞬间,朱由检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胸口里更是急促的伸缩着,仿佛是被沉重的巨石压了十六年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毫无束缚,毫无压力地呼吸。

    “听听……都听听啊。听到了吗?这是什么?只是胜利的欢呼啊,是我大明赢了啊!陈永福好啊,是我大明真正的英雄啊,他赢了,他真的赢了啊!这一场,直面十八万强军,让我大明赢了,让我大明打败了清军,保卫了大明啊!”朱由检双手张开,开着碧蓝如洗的天穹,道:“列祖列宗在上,我朱由检,也给我大明守住了这江山啊。我打赢了,这大明,还是让我们给守住了!”

    “哈哈哈哈哈……”朱由检怅然大笑。

    “臣等,恭喜陛下万岁。恭贺陛下得此不世之功……”

    “陛下万岁,大明万胜……”

    “臣等……恭贺陛下获此大胜,告慰天下……”

    ……

    范景文、李遇知以及张国维说完后就轮到了大学士吴甡。

    但这一刻,吴甡却说出了一个疑惑:“为何能胜了?眼下虽然已经距离黄昏不远了,日暮之下的确难以作战。但这么个时间里,杀败眼下已然残兵的第二团显然并无问题。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神迹吗?”

    众人纷纷哑口无言。

    朱由检更是被这话堵得心慌,但不可否认,这话的确有理。

    要是弄不明白为何大胜,万一是清军的伏击,岂不是要倒在最后关头?

    想到这里,朱由检大声道:“快去传人,从城头上放个人下去,让陈永福总兵立刻回来!至于城外战场,慢慢收拾不迟!”

    一刻钟过去了。

    一名矫健的士兵大步冲去,抵达了战场。

    不多久,得了皇帝命令的皇家近卫军团第二团上下将士在急急赶来的辎重营、随军医院的帮助之下打扫战场,慢腾腾地朝着城门楼上走去。

    黄昏已经将近了,斜阳洒下,金黄一片。

    若是寻常时候,不管是吴甡、李遇知还是张国维范景文都有心思赋诗一首,聊表心怀。但这一刻,他们就想像望夫石一样死死等待着皇家近卫军团的回归。

    他们要闹个明白:这一场大胜是怎么个情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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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赢到了最后

    陈永福部开始回城了。他们浑身浴血,昂然挺胸。

    “不是伏击吧?眼前一切看起来还算顺利啊……”范景文有些担忧。

    张国维还算个识货的:“清军应该是退兵了,至少,这一段时间我京师应该是安全了……”

    “就这么一段时间吗?等等,那战场上还有的许多鞑虏首级……”李遇知刚刚想开口,但一想到不仅朱由检看着就是吴甡也看着,登时把话咽了下去,转而道:“既然不是伏击,那陈永福部到底是怎么赢的?”

    “对啊……怎么赢的?难不成……这胜利是天上掉下来了?非是臣下诋毁,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范景文老板他憋出一句话,却是众人的共鸣。

    这一场胜利来得太快,更让他们有一种患得患失。万一是另有隐情,其实是假的呢?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陈总兵快回来了,我亲自去迎……”朱由检说罢,也不等几人说话,拔腿就要跑过去。

    范景文刚刚还想说几句,却是一下子也咽了下去,纷纷跟了过去。

    朱由检走到了瓮城之中,静静地盯着眼前忙碌的将士。

    将士们的忙碌便是将城门上顶着卡着的一根根柱子挪开,一阵喜庆的忙碌后,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锁链撤下,几个明军士兵扯着门栓,缓缓拉开城门。

    一道微光穿透瓮城,徐徐打开,风尘仆仆,鲜血溅落满身的皇家近卫军团将士们踏步入城,肃穆无比。

    伴随着大军入城,朱由检忽然不由自主地让到路边,将道路的主干让给这些士兵。最先入城的士兵里,他没有看到陈永福。

    有的,只是一具具担架。

    尽管从来没有看到过担架。但朱由检只要看到了上面一个个伤势严重,模样凄惨的士兵,就做不出站在路中央挡路的事情。

    “我大明勇士如此……真是……真是……”朱由检一连张开口好些话,不由缓缓摇头。良久才接下话,道:“英雄盖世。有司,一定要照顾好这些大明的勇士啊。”

    “微臣领旨……”吴甡、范景文等人纷纷应是。

    就连微微有些不爽被大头兵无视掉的李遇知此刻见到士兵们这般惨状,也说不出什么酸话。正是这些勇士,才让他们眼下还能安然站在这里观看啊。

    先走的是抬着担架的士兵。稍后一些的,则是伤势较轻的轻伤兵。最中间的,便是一辆辆巨大的平板车。

    车上面,一队黑黝黝的丝状物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让朱由检禁不住又接连退走数步。

    直到那一辆辆大马车开过来,就在朱由检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是驶过。

    反应最快的是张国维。他主持过江淮之地的剿匪战事,当下就认出了那黑黝黝的丝状物是什么,不由惊声道:“这是……这是首级!”

    吴甡也反应了过来:“是金钱鼠尾啊!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这一根根的头发太过密集了,统统堆在马车上。以至于我们差点都没认出来。这是战功,是方才我大明勇士大战之下割下来的清军首级!”

    “这一大车上面足足可以垒上去至少五十颗脑袋,放宁远大捷那会儿,也不过是斩首两百级,眼下……这有多少车?这般军功,一车下来在平时已然足以青史留名,得一督抚之位。这这……这……”李遇知咽了下唾沫,脑子微微有些晕呼,这么多的军功就在自己身前,让人就是想要理智下来都难。

    ……

    “一二三……刘七八……九……十一……”朱由检轻轻念叨了起来。目光大亮,两只眼睛仿佛可以生光一样,让他不由地浑身轻轻颤动了起来,道:“这……足足得有五六百的脑袋啊……这就是比起宁远大捷来得还要真切的大捷啊!”

    确确实实有军功。又被朱由检定了性,范景文等一干人如何还不懂做。

    顿时,李遇知率先出声道:“此乃名留青史之大捷,都赖陛下用人得当啊……”

    “吾皇万岁……”吴甡则是个朴实的。

    “圣上英明,得此大功……真……”张国维没抢先,刚想要开口。却不料被打断了。

    打断的是朱由检,他指着最后回城的那一拨人,道:“陈永福总兵回来了!”

    说完,朱由检也不待几人回复,大步走向陈永福,也不顾龙袍之中悄然飘出来的棉絮。这会儿有些天冷,朱由检倒是加了件衣服。

    一见陈永福,还未等众人开腔,朱由检不由自主地感叹了起来:“陈总兵真乃我大明之孟拱啊……一战之下,京师为卿家所保全。此不世之功,朕定不负诸位功臣!”

    朱由检看着浑身染血,数处带伤的一干将官,当下就一颗定心丸丢出去,随后紧紧盯着陈永福,就等陈永福露出一副被皇帝陛下恩德所倾倒的表情了。

    陈永福刚刚听完,脸上却是露出格外惊愕,格外羞愧的模样,看得朱由检心中登时一个咯噔响了起来。

    “臣万万不敢领啊……若末将领了这功勋,真是要羞愧死末将了……”陈永福登时拜下,连声推辞,表情之坚毅,让朱由检等人都是心思猛地下沉了。

    朱由检愣住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结局。

    张国维当下立刻问道:“陈总兵!君无戏言,君前也不得浪言,说过的话可不能轻易啊!现在是圣上面前,你立下功勋,为何不赏?难不成怨愤朝堂?别的不说,朝堂要重赏有功将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谦虚是美德,可若是不懂分寸理所应当的都要推辞干净,那到要问问,这击退建奴的大功,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了!”

    张国维一连串话语如连珠弹一样喷射出来,让陈永福几次张口想要说话,都是被打击得说不出来。

    最终,当张国维说出这击退建奴大功是不是他做的这话时,陈永福几乎下意识地开腔道:“的确不是末将所为……”

    “果然……这击退建奴之功勋里面果然是有古怪!”朱由检心道。转瞬也是一颗喜悦的心情猛地落下,让他好不难受,失望,更是隐隐间猜忌起来。

    范景文、李遇知、张国维以及吴甡都是心中一个个念头接连浮起来。

    “难不成这功劳其实另有隐情?”

    “清军其实另有伏兵?”

    “不对不对。就是这会儿去埋伏其实也是来不及了。难道,这其实是个计策?只等着骗开城门?”

    无数念头升起,不管是朱由检还是原先倾向于陈永福的吴甡亦或者单纯打酱油的其他三位大臣此刻都是死死盯着陈永福,表情渐渐不善了起来。

    朱由检沉声道:“那此战……功勋是谁?另有隐情?”

    “是的……事到如今,也该末将说了。”陈永福晕乎乎地摇了摇脑袋。打算整理一下思绪。

    朱由检几人纷纷退后几步,目视左右,发现守门的卫兵们一个个看过来隔得远远的,显然是靠不着了。

    范景文心中哀叹:“难不成真要一时间不查,被建奴的细作骗过去了?也对也对,要不是为了图谋我京师城防,又岂会露出这么大一个篓子,在这关键时候退兵?”

    张国维脑补着:“看来就是眼见最后全军覆没了,这皇家近卫军团第二团里面有人变节了啊……真是……那皇太子殿下怎么御下不严到了这么个程度了?”

    “看来,眼下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能够解释了……那就是其中有诈……”李遇知心叹道:“自己是什么脑子啊。君子不立围墙,等等,要是陛下也被俘……自己岂不是要殉国?那……怎么殉国啊……”

    唯有吴甡忽然间脑子里升出一个念头,盯着陈永福,猛地想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陈永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皇太子殿下以飞天神物驾临战场,传来了我大明皇家近卫军团主力克复沈阳,杀奴酋豪格、谭泰等于沈阳城外。方才战场稍远。杂音颇多,也许陛下、诸位大臣没有……”

    “等等……”范景文很不礼貌地打算了:“你方才说什么?”

    “可能……阁老有些心急了。末将刚刚想说的是,可能陛下、诸位大臣隔得有些远没有听清楚……”陈永福解释着。

    “不是不是……”李遇知跟着道:“再往前……”

    “杂音颇多?”陈永福回忆着。

    “陈永福卿家!你完完整整,仔仔细细。一字一句,给朕慢吞吞一点,将话说清楚!从……对,从烺哥儿说起,那什么……飞天神物?飞天……就是刚刚从城里飞出去的那个,我大明真的有飞天神物?那是我大明的?”朱由检释放着自己一点不弱人后的激动。

    陈永福吞咽了一口唾沫:“没错。这的确是我大明的神物,可以直飞九霄,在苍穹之中翱翔。这是皇太子殿下于南都金陵时候提出来的设想,只是一直以来提出了设想以后碍于材料等问题没有完备拿出来。眼下战时,应该是为了传……”

    “说重点!”朱由检、吴甡、李遇知、张国维以及范景文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咳咳……为了……”陈永福微微挺胸,看着众人,道:“为了……传播皇太子殿下大胜建奴于沈阳城外,克复沈阳,直捣黄龙之捷报而来!”

    “大胜沈阳?范景文轻声着,满脸不敢置信。

    沈阳,那是哪里?那就是所有清军上下引以为傲的首都盛京啊!

    陈永福缓缓颔首,拍着脑袋,喊来一个年轻的士兵,正是那直飞九霄的第一个飞行兵谷科。谷科将喇叭藏到身后,局促不安地看着一个个大人物盯着自己,一脸不平静地道:“是的……太子殿下大胜建奴于沈阳,杀建奴所谓肃亲王豪格、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以及大小将官无数总计兵马两万人……已然……已然……”

    “打进盛京了?克复……克复的意思不就是收复了沈阳?”吴甡总算平静了下来,再三确认着。

    “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是太子殿下的印章,是太子殿下从沈阳传来的信报,那是沈阳锦衣卫养的猎鹰,是发送一等一紧急的消息,而且是一连三只猎鹰呢,唯恐消息漏了。也不知道废了多少草原鞑子功夫这才熬出来的好鹰……”谷科一脸感叹皇太子殿下的大手笔。

    但朱由检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盯着陈永福,轻声道:“这就是隐情?”

    “这就是建奴退兵的原因所在……末将,不敢居功……”陈永福平静了下来,躬身一礼。

    范景文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李遇知、张国维以及吴甡也是一般的举动。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隐情……隐情,那是负面的词汇。是龌蹉的猜想,更是我大明再也忍受不住失败的紧张啊……”范景文感叹着。

    张国维呢喃着道:“我大明自太祖成祖以来,就是万历三大征,也是未曾有过这般注定青史留名,抵顶中兴之局的大胜了吧……直捣黄龙,克复沈阳啊!我大明二十六年以来不断失败,无数士子梦中畅想之景象……”

    “今日做成了……”李遇知接下话:“这种隐情,这种隐情……”

    “所以……真正的功臣,真正的英雄。是我们的……”吴甡轻声道:“皇太子啊!”

    “无论如何,我们赢了。”朱由检此刻一点都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大起大落让他忽然间平静了下来:“我大明……赢了啊!京师平安了,建奴失败了!他们后院起火,老巢被攻占,军心丧尽,无论如何,再也不会肆虐京师了。我们赢了,平安了,京师……可以解围了。我们……赢到了最后啊!”

    噼里啪啦……

    忽然间,一阵阵的爆竹声响了起来。

    大街小巷,曾经封闭的铺面齐齐开张。最近的一道人声传出,朱由检听得仔仔细细:“我大明的好汉子打胜仗回来了!割了七百颗建奴鞑子的脑袋啊!我们大明……赢到了最后啊!”

    哗啦啦……

    无数炮竹声接连响起,唤醒了这座古城的生命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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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万家生佛

    “佛祖说,这彼岸是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的世界。可要我说呀,也不指望能无生无死,只能见着无若无悲,平平安安那就是足够了。孩他娘,咱们这孩子,也就改个名儿,叫彼岸。就如同这皇太子殿下打进了这沈阳城,终于可以让咱们渡过苦海,抵达彼岸了。”一个朴实的汉子抚摸着女子粗糙的手,看着对方身上那苍白却有神的面孔,轻笑着道。

    这汉子名作陆一范,是个落魄的书生,努尔哈赤时代一轮轮屠杀下在尸骨堆里活了下来。至今算起来已然二十余年了,****盼着王师,却只能看着王师一点点被建奴摧残殆尽。就当陆一范几乎放气 了希望时,却不料如神迹一般冒出一支军队,名作皇家近卫军团的,一路从朝鲜打过来,复了二十六年不见王师的沈阳。

    “孩他爹说叫这名儿,我就依着。这大名儿,就叫彼岸。陆彼岸……”妇人便是陆一范的妻子,陆刘氏。此刻,陆刘氏前所未有的平静,脸上没有那般终日劳作,被建州贵妇如畜生驱使的绝望,她轻轻地说着,抚摸着少年的面庞,满面都是安宁。

    二十六年了,他们这些胡尘下的遗民已经绝望过太多回,当惊喜真正 来临的时候,他们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平静得,无限感恩于最微小的平静与安宁。

    这是崇祯十六年十月末的沈阳,位于城南一处憋仄的木屋单间里,一对夫妻给自己的孩子取了新个名。

    这户陆氏人家唯有一个独子。却也不甚宝贝。倒不是父母心肠狠,试问。没有计划生育的而今,寻常家庭又如何只会有一个孩子呢?

    无他。不过是只养活下来一个孩子罢了。

    大儿生下十日夭折,二女长到十三为鞑子抢走,三儿死于时疫,四儿残存至今,余下再有生产,却再也未养活下去。倒也不是什么意外 ,只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理由:养不活了。

    在清国境内的汉人境遇之艰难远超旁人想象,十室九空下残存下来的汉人本就是生命力顽强,然则。一轮轮的祸乱波及下来,不是天灾缺粮便是鞑子发狠亡于**。

    对于还在清国境内的数十万汉儿而言,朱慈烺的到来可真是让他们渡过苦海,抵达这无若无悲的世界了。

    “咱们……给殿下立个生祠!”陆一范是个有名望的,许是能够在这异族都城里活下来本身就是个最大的本事,于是左右邻里不分那女都以他威信。

    这生祠,便是百姓表达崇敬感激之情最朴素的举动,就如同后世续一秒一般的诚挚。

    陆一范提了个意,只是周遭走了一圈。就募集了百来户人家。

    不到一天,城内的香火就卖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陆一范领着人在城南推平了一处谭泰的别院,驱赶了里头的仆妇。一番整顿,就见左邻右舍的纷纷出了屋舍,一路排在街头。懂行的木匠石匠泥瓦匠亲身干活起来,不懂行的仆妇们则是从家里杀鸡宰鸭。将过年的肥猪杀了,一窝犒劳。

    不过两日的功夫。朱慈烺的生祠就立在了德盛门左近不远的朝阳大街与沈阳路的岔口上。

    ……

    陆彼岸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了,这个年纪后世还只是初中生,但在沈阳,却是早早就被陆一范寻了临街陈铁匠做了学徒。

    铁匠铺子每日生火,又要拎着沉重的砧子在大铁墩上锻造,将陆彼岸大小养成了一副健壮的身子,只是每日饭点,陈铁匠都忍不住说几句:“这孩子真是个小牛犊子的身子,胃口大的能把老子每天打得那些铁钱都吃进去。”

    说归说,每回陈铁匠还是咬牙上肉铺换了几斤牛肉回来。塞外之地,牛肉反倒是比猪肉便宜。

    今日十月三十,到了月底的时候,陈铁匠没有干活了。

    这个肤黝黑,挺着大肚腩的壮汉嘱咐了几句婆娘关照店面就喊了陆彼岸出来:“你爹说了,今日是给太子殿下立生祠的日子,铺子里的事情先搁下。你去把前日我买下来的香拿着,咱们无论如何得去殿下的生刺拜一趟!”

    说完,陈铁匠回了里屋,在婆娘的收拾下换了一套交领直裰,一路上拉拉扯扯,竟是格外庄肃的模样。

    “师傅,你以往求神拜佛都是有所求。要不然绝不去这佛寺道庙,为何今日这般在心了?”陆彼岸疑惑不解。

    “求神拜佛要是能求来盛京回到我大明手里头,那就是让我磕头一万都成。陆娃儿啊,你知道 ……什么叫人一样的生活吗?”陈铁匠说着,话语忽然间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身上担着万斤重的巨石一样。

    陆彼岸懵懵懂懂:“师傅,徒儿不知道 。”

    “那我就告诉 你,往前啊,你师傅过的这叫畜生一般的日子,城外的汉儿呢……过得叫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什么叫畜生一样的日子呢?那是因为……咱们这些苍头百姓啊,命不是自个儿的。这一条贱命生下来竟然有那么一群鞑子可以随意收割,不开心了杀个汉子,开心了抢个女子。这命,这身,都不叫自个儿的。能活着,只是因为如那牲口一样,骡子能拉磨,我这当铁匠的,能给鞑子造甲,造兵……冤孽啊,我姓陈的一辈子做得事儿都是让我心肝里忏悔的,我给鞑子打兵甲,鞑子拿着我的兵甲去杀我的同胞……”陈铁匠颤悠悠地说着,两只眼睛嗒嗒地就落下豆大的泪珠子:“你说,这生祠,我该去吗?”

    “该!一万个该!师傅,您别哭,我……我……咱们,咱们这不是没给鞑子当畜生了么?鞑子走了啊,咱们……咱们能当个人了啊。这命。这身子,往后就是咱们自个儿的了。太子殿下来了。爹爹说,咱们就有依靠。有人护着,鞑子再也欺负不到咱们身上了!”陆彼岸急了:“徒儿也没半点心思不想呀!”

    “傻孩子……”陈铁匠说着,止住了泪珠子,也有些羞赧了,起来,轻咳几声,摸着陆彼岸的脑袋,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捧着一把香。从小巷进了沈阳大街,路一下子宽了,人却也一下子多了。

    不仅陆彼岸被吓了一跳,就连陈铁匠也完全意料不到:“太多的人了……太多的人了……这,这满城残存的几万汉人,莫不是来了?”

    “糟糕……这么乱,怕是一会儿但凡出了点事情,这人踩人,可是要命的啊!”陈铁匠说着。急忙拉扯着陆彼岸跑去路边。

    两人走到了边上,忽然听到一阵怪异的高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陆彼岸大声跳着脚,道:“爹爹。爹爹!我在这里,爹爹!”

    “啊……孩子,彼岸来了!陈铁匠。你也来了啊。来得好,这里正是人手少。快来搭把手,来来……”陆一范拿着一个铁皮大喇叭。递给了陈铁匠,道::“铁匠,我知道 你嗓门大!来,吼上一嗓子,右进左退!”

    “右……哪儿是右啊?”一旁一个汉子认得两人,提前问起来了。

    “我有办法!”陈铁匠咧嘴一笑,站到路边上,对着铁皮喇叭拍了拍,听着声音变大,一脸惊奇,随后看着陆一范注意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一声咆哮响起:“街坊邻里!听着,我指着的这边往前走!靠我背后的,让出来,让人离开!”

    一声咆哮响起,沈阳大街上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哗啦啦的,靠右前行,街道上一下子井然有序起来。

    “陈大个子,有你的!”陈大凡大笑:“这街面上的事情,可就托你了!哎呦,可巧了,这一身直裰倒是像个斯文人了。哈哈,一会儿啊,注意着,可别闹笑话……”

    “不就是镇着界面的事儿么,能闹个甚么笑话。陆哥啊担心甚么?今个儿正儿八经的,咱们汉人也能当个人了。莫不是,还有哪个鞑子看我不顺眼,就要一鞭子抽死我?”陈铁匠大笑。

    街道上,人们顿时轰然大笑。

    “对啊,往后啊,没这种事了。咱们汉儿啊,可以在这辽东之地,堂堂正正立起胸膛来。咱们汉儿,再也不是那个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的汉家儿郎了!我大明儿郎,就在这建奴的首都里,将那所谓战无不胜的八旗军,一举击灭!哪个鞑虏还敢欺我?”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一个面目俊朗,星眸如电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只见这男子龙眉凤目,唇红齿白,一身浅绣花锦袍,腰系玲珑珠玉皮带,足踏黑皮靴,立在那儿,如松柏挺立,张开口,话语温润如三月春风。立在人群之中,登时如天君神仙显凡尘,一笑温润,暖冬月冰霜。

    陈铁匠听着这铿锵有力,藏着让乾坤扭转力量的声音,正猜着是哪位豪杰,忽然联想陈大凡那别闹笑话几个字,脑海里一个猜测猛地跳出来,炸开出无数喜悦于激动,让这堂堂七尺儿郎也是禁不住双目温润。

    这好大一个七尺身躯顿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地,大呼道:“敢问尊驾可是我大明皇太子殿下?草民陈七郎,拜见殿下!草民,代我那死去的父母妻儿,六个哥哥姐姐,谢殿下这复仇之恨啊!爹、娘……三哥、五姐,娟儿……你们的大仇,我们陈七郎今日也终于能睁着眼睛,看这大仇得报,大仇得报啊!”

    朱慈烺见此,禁不住唏嘘地过去辅助陈七郎的手。只可惜,这铁匠二三十年在炉子前打熬筋骨,一身都是蛮力,哪里是朱慈烺扶得起,当下就被陈铁匠以头额地,咚咚咚作响,磕出一个血印。

    “真是……赤子心怀……”朱慈烺见此,不再劝,任由陈七郎磕头完毕,这才拍拍陈铁匠的肩膀,道:“七郎,来罢,帮我个事,正巧,听闻手底下巡骑说百姓聚集,还担心是个什么事。原来……都是为了本宫所为。这盛京之中啊,毕竟还是敌国。多尔衮不死,建奴二十万大军并蒙古草原犹在,不是安稳之地。按说,毁城碟,挪钱粮就足够了。但……我放心不下沈阳百姓!”

    “殿下看得起我陈铁匠,要我陈铁匠做事,那是我上辈子积德。殿下,但有驱驰,草民万死不辞!”陈铁匠昂首挺胸。

    “沈阳非久留之地,故而,本宫已经决定,迁徙沈阳之中能移之人力物力东去凤凰城。方才,那陈先生是个胸中有本事的,我托他办一件事。将城内汉民,尤其是各类工匠、手艺人,都聚集起来。以百户为一里,速推举里长一人。以十名里长共推举乡长一人。以此,迁沈阳百姓东去。沿途所需粮米,移居后所用车马牲口,乃至安家银钱,都由此战斩获分发。”朱慈烺侃侃而谈,指着陆一范。

    陆一范躬身道:“为殿下效命!虽死未悔!”

    朱慈烺又道:“陆先生负责里甲之制,而沈阳万民之中,本宫还要设立保甲。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间歇练兵,分发甲胄。多赐良田、牲口,免徭赋。让尔等自守乡里,不再为鞑虏可侮。军中亦是会下派老兵,分发甲胄,教习百姓。”

    “如此,我大明百姓,再也不用担心大军离去后,被鞑虏所欺了!草民,叩谢殿下千岁……”陈铁匠又是一拜。

    这一回,不仅陈铁匠、陆一范以及陆彼岸拜了下来,知晓了朱慈烺一心护着这满城大明子民后,无数汉儿们喜极而泣,纷纷齐声高呼:“叩谢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叩谢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叩谢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应当,应当的……”朱慈烺百姓情绪高涨,说了几句,就被宁威再三劝说,离开了这里。

    城内,说到底还是颇为危险的。谁也保不齐哪里再卖出几个箭法精湛的鞑子。

    ……

    离开了南城,朱慈烺回到了皇城里。

    感慨着此前不久还是盛京皇城,此刻就成了朱慈烺的临时指挥部,朱慈烺见到了倪元璐。

    此刻,倪元璐一脸惊喜:“殿下,这一战斩获,太大了,太大了啊!发财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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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介绍:
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以大明一败涂地为结局落幕,最后主力付之一炬,亡天下的关头就此到来。
蒙昧的满清张开獠牙,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恐怖的文字狱映入了主角眼帘,睁开眼,他猛地发现,自己成了大明最后一个太子!
现在,只剩下两年了!留给全新朱慈烺的,是末路之下的狂奔……还是执起剑,用刀剑相击的声音,奏鸣一曲进击的狂想曲!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