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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我是个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啤酒海豚     坏了,我是个昏君txt下载     坏了,我是个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3 铜雀印

    “大公!”

    “殿下!”

    双方的随行都吃了一惊,纷纷起身想要上前。

    会议室当中,原本三位领袖忽然从座位上消失不见,他们身形方才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人形的透明轮廓,抬眼朝轮廓中看去,却像是万花筒一般无尽的琐碎镜面。

    这是什么情况?

    场面顿时乱做了一锅粥。

    “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一位大公那边身穿白色衣服的大公邸官员“噌”的一声抽出了佩剑,上前一步厉声朝着泗蒙众人喝道。

    “手脚?”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却是泗蒙那位穿着官服,却年龄尚且童稚的孩童——柳承。

    站在众人前方的李宰叹了口气,微微测过身子,柳承朝他点了点头,漫步走上前来。

    “哪有什么手脚,大公手底下的人,这点见识都没有么?”

    “这小孩我早就觉得奇怪,泗蒙这是瞧不起谁?”

    大公邸众人心里有了怒气:“泗蒙人,你要说什么,说清楚!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小男孩柳承笑了笑:“此为皋皇子殿下秘法七识心王境,你们身边的教会人员应当认识,此番展开,自然是皋皇子殿下认为有要事需同我们殿下和蒂尔达大公私下谈。”

    “那里还有一个!”

    大公派的白衣人中有人眼尖,抬手一直泗蒙众人身后一处。

    柳承转头看去,只见原先钟礼林所站的地方同样出现了一个碎镜轮廓,在半空中缓慢而诡异地旋转变换着。

    柳承一看,顿时似乎有明悟一般抬头看向了李宰,低声问他:“还是钟礼林,不是你?”

    站在柳承身后的段青竹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宰:“你已经做了休部部尉这么久,结果还是钟礼林?”

    李宰苦笑一下,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的确,现在还不是我。”

    几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听的大公邸的一众人面面相觑,正要再找些什么麻烦,忽然一个穿着神父服装的人从旁边拦住了他们。

    “神父?”

    虽然穿白衣的大公邸官员不听从神主教会掌控,他们还是略微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来人。“他们说的没错,这正是皋皇子殿下所为。”

    站出来的正是那位在西亚PV中与蒂尔达大公刀剑相向的神父——亚历山大。

    他看了看周围,沉声说道:“大公眼下安好,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

    有人还想追问几句,亚历山大扫了那人一眼,开口道:

    “难不成,你们对大公的实力有什么怀疑?”

    显然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大公邸的官员们似乎明显对于自己家大公的实力很是相信,他们不再多话,只是退了回去,私下小声地交流着什么。

    会议室的气氛,渐渐躁动了起来。

    为何钟礼林会在此处?

    皋的七识心王境内,韩东文看着钟礼林,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人?”

    皋是这样问的,他藏在面具下的脸似乎露出一丝玩味:“韩东文,我能感觉到你们两个人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

    韩东文看了看皇子皋的表情,显然他原本只想将韩东文和蒂尔达二人留在此处。

    “此人是我泗蒙太书阁阁监。”他赶忙开口道。

    蒂尔达神色古怪地看了韩东文和钟礼林一眼,姑且没说什么,转头望向了秀春镜。

    画面并没有因为这番变故而停顿,诡异而可怖的兽之阴在镜中出现,不分敌我地开始了杀戮。

    趁她看得入迷,韩东文缓缓后退一步,站到了钟礼林身边,低声道:

    “怎么回事?”

    钟礼林思索了片刻,低头说道:“殿下,这……应当是‘铜雀印’之故。”

    “铜雀印?”

    钟礼林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皋皇子殿下这‘七识心王境’看起来像是将您和大公的神魂钉死留在此处,不与外界相通,微臣曾任休部部尉,按照休部条例,身为保护殿下之人,自当与您立下‘铜雀印’,将殿下神魂借此印埋在微臣自己的神魂中一分,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你作为朕安危的最后一道防线,便不能加害于朕,否则便是朕与你一同形神俱灭,二者同伤。”

    韩东文接过话来,钟礼林听了,只无言地点了点头,低下眼帘不敢看韩东文。

    这印的效果基本就是将休部部尉这个最贴身的保镖的性命与韩东文的性命绑定,若是韩东文死了,休部部尉同死!

    以千金相贿,若身死便无福消受,这是以生命为要挟的忠诚。

    而那固定神魂的七识心王境,自然也会将休部的部尉,持有“铜雀印”的人识别为韩东文。

    那么……

    “眼下持‘铜雀印’的,仍旧是你,不是李宰?”

    韩东文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愤怒。

    这是何等的漏洞?李宰随时可以反水!

    若不是今天皇子皋展开此七识心王境,这要什么时候才发现得了?

    他咬紧了牙齿,拳头指骨已经被握得发白。

    但钟礼林显然不是应该发难的首要对象,问题根本不是在于“钟礼林为什么还有印”,而是在于“李宰为什么没有印”。

    不必说,国兵司与澹台父子自然逃不了干系。

    “蒂尔达,你觉得怎么样?”

    韩东文正在思考着,忽然皋问了蒂尔达大公一句。

    他抬起头,看见蒂尔达已经看完了秀春镜中的全部内容,直到最后,怡红楼倒塌,镜子砸向地面,画面一片漆黑。

    蒂尔达已经说不出话来。

    “大公,您是很厉害,若是寡人披甲执剑与你在擂台相遇,恐怕完全不是您的对手。”

    韩东文调整了下心态,上前两步,轻轻叩了叩桌子。

    “可您却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野心家、谈判者,告诉我,您看到了什么?”

    蒂尔达轻轻咬了咬下唇:“这些神主教会的西亚人入侵了泗蒙……我想不到他们为了推倒我,竟然如此的不择手段。”

    “没错。”

    韩东文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但您还有没看见的东西。”

    “没看见的?”

    蒂尔达抬起她淡蓝色的双眸盯着韩东文:“我都看见了!我看见神主教会为了降低我的名望,犯下这等滔天大错,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惜伤害西亚,将刀子往你们泗蒙手上递!”

    “告诉我,还有什么我没看见的!”

    她明显动了真怒,整个人站了起来,迸发出一阵极其强势的气场。

134 白兰山缺

    “亚历山大神父,我们……现在怎么办?”

    会议室当中已经变得颇为喧闹,穿着黑袍的西亚公国的教会众人围作一圈,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位出镜过的亚历山大神父皱紧了眉头:“你确定,圣兽出现在那镜子里了?”

    “确定,就在大公消失之前。”一人肯定地点头。

    亚历山大咬紧了自己本就薄如刀削一般的嘴唇,皱紧了眉头。

    加斯科恩养的这帮废物!

    他们暴露了自己的教会身份就算了,反正一群孤儿,随时可以扣上叛教徒的帽子。

    可他们居然将圣兽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吐了出来?加斯科恩是不是疯了,把这种东西都交给了他们?

    “昨天押上来那个犯人,恐怕就是为了说明他们还有活口。”同样穿着神父装的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要是有什么话走漏了,大公那个女人肯定会在自己的权力还没有丢掉之前拼命找教会的麻烦,如果圣兽在这种情况下暴露了,教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他斜眼一瞥会议室中央那缓慢旋转的镜面轮廓,冷声说道:

    “通知四、五骑士团的团长,隐蔽行动,接近泗蒙人的那条船!”

    此时塔里斯自然只有一条船。

    星舟。

    国教骑士团,是西亚公国神主教会的武装力量。

    “圣钉”亚历山大,第七国教骑士团的团长,就在方才盯上了这条船。

    ……

    会议室的另一边,气氛却有些不同。

    段青竹腆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幸灾乐祸地看着李宰:“铜雀印不是你这回事,殿下再怎么昏头现在也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李宰苦笑一下摆了摆手:“别问我,我就是个小小的部尉,咱们三个那都是棋子,让人家下就完了。”

    “那澹台复准备怎么下?”

    一旁的柳承也笑着问:“国金司现在算是冷宫,消息很不灵通,还是说,现在下棋的已经是澹台溟了?”

    “柳大人说笑,国金司的情报有多灵敏人尽皆知,至于澹台……他们俩都一样。”

    李宰耸了耸肩膀:“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殿下的事。”

    “什么事?”

    “殿下此次出访,搞了这么多的名堂,此等反常二位想必各有看法。”

    李宰眯起眼睛看了看段青竹:“据我所知,国兵司尚未有所安排,难道说这些都是茵妃娘娘代表法司授意殿下的?”

    加赏工地、抓捕奸细、要挟谈判。

    这些显然不是殿下的脑子能做得到的事,那么,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江可茵了。

    段青竹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哈哈大笑道:

    “李大人说笑了,茵妃娘娘本就无心过问政事,这几天更是身体抱恙,正在星舟之上休养,您还是多往国金司这边猜猜吧。”

    李宰闻言看了看柳承,后者也是微笑答道:“段大人此言有失偏颇,莫非李大人一句兵司未有安排,就当真算得了数了?”

    几人玩笑一阵安静下来,各自的心中却不免泛起了涟漪。

    非我皆敌,但若只是两者抗衡,那自然好推。

    可这三司之间的猜疑,那就如同雾里看花,谜一般循环不止了。

    偏偏就是这盯着另外二者的三司,站在他国的土地上时,又必须要站在一处。

    这实在很奇妙。

    “二位,那边似乎有些异动。”

    沉默间,柳承忽然开口说道。

    他指的自然是会议室另一边的西亚公国教会众人,这伙人交谈了一番后,便有两位神色匆匆走出了会议厅,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谁去跟?”段青竹说。

    柳承摇了摇头:“不必跟,眼下要紧的不过就是此处与星舟,我们留二人在此吧。”

    “那我回星舟。”

    李宰撇了撇嘴:“就当躲躲风头,到时候出点事儿让我平一下,兴许铜雀印的事殿下还能放过我。”

    “告诉我,还有什么我没看见的?”

    蒂尔达如此问道。

    韩东文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自己站直身子,开口道:“你没看见的,正是现在我还站在你面前。”

    他抬手一指镜子:“有此等暴行,泗蒙有凭有据,与你们直接兵戈相见亦不为过!”

    “兵戈相见?”

    蒂尔达下巴微微上抬,双眸露出一丝寒意:“你当真以为泗蒙可与西亚有一战之力?只要我还是西亚的大公,泗蒙永远没有胜算!”

    “不错!”

    韩东文点头,双掌轻轻合拢,竟鼓起掌来:“好一番壮志豪言,不愧是蒂尔达大公,但泗蒙与西亚交战,即便你敢应,我倒想知道是否塔卡愿意看到这副局面!”

    他抬手一挥,打开掌心朝向坐在一旁的皇子皋:“我倒想知道,你不怕泗蒙,是不是连塔卡都不放在眼里?”

    上国塔卡,面对两个附庸于自己,间接掌控的小国间的争端,自然没有鼓励的道理。

    小国若是陷入战乱,哪来的上贡?哪来的收益?

    这是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蒂尔达的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地颤抖着,她的胸膛也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忽然,她开口:

    “你想要什么?”

    韩东文双眼如炬,上前一步:“天鹰城永归泗蒙,西亚不得染指,白兰山其余五城,泗蒙百姓皆可来往行商,西亚公民必须受检!”

    “皇商岁贡,减半一年,民间商旅抽税减免,于白兰山五城中的贸易,泗蒙参管!”

    蒂尔达面若冰霜,冷冷答道:“就这些?”

    “别的还没想好!”

    韩东文振声道,忽然觉得自己的气势弱了一丢丢。

    “呵。”

    蒂尔达冷笑一声,双手环抱胸前:“若是我不答应呢?他们也可能不过是一群偷学教会法术的歹徒而已,这种事情未必就不会发生。”

    皇子皋在一旁,颇有兴趣地摩梭着自己的下巴,观察着二人。

    蒂尔达这么一问,他便转过头来,看向了韩东文。

    “若是如此。”

    韩东文忽然笑了笑,缓慢而严肃地开口:

    “若是如此,我泗蒙境内抓捕的所有西亚贼人,均极刑处死,吊尸于星舟之上,浮游塔里斯全区,星舟驶回天鹰城之际,必将贼人斩首曝尸城墙之上,百里血河,大门敞开,让所有踏入泗蒙过境的西亚公民瞻仰!”

    “你想要天鹰城?朕送到你面前,连同这星舟之上几十尸首,和满城滔天的泗蒙民怨!”

    “你,要,得,起,吗?!”

135 神皇

    没有什么功力,更没有用上什么法术。

    但韩东文的喝声像是震慑厅堂一般,在这七识心王境中久久回荡着。

    钟礼林站在原地,心中更是震撼非常。

    他能说得出这番话?

    他竟说得出这番话!

    那张亵语秽言的嘴巴,那被酒精灌坏了的脑子,那行尸走肉一般的国君……

    他抬头看向面前韩东文笔直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一丝恍惚。

    这七识心王境,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啪、啪、啪。”

    蒂尔达默不作声之际,坐在一旁的皇子皋懒洋洋地抬手鼓起掌来。

    “蒂尔达,我劝你接受吧。”

    他的语气颇有些随意,仿佛眼下在谈的只是晚饭吃什么这般小事。

    蒂尔达大公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紧盯着韩东文的双眼,仿佛那冰花一般的淡蓝瞳孔会射出两道激光当场击毙他似的。

    韩东文咽了口唾沫,并不退让。

    “不行。”

    短暂的沉默后,蒂尔达冷声开口:“教会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在这次会谈中落下风,如果现在答应了你,伤害了西亚,那不单对我国不利,对我个人也很不利。”

    韩东文用手指轻点着桌面,等着蒂尔达继续说下去。

    她并不是傻,自然是另有提议的。

    “你的提议可以做到,但不能让大公邸在公民面前示弱。”

    蒂尔达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口:“泗蒙皇商的商品很受西亚的百姓欢迎,货品总量希望泗蒙不要减少。”

    韩东文看了看她:“既然总量不减,那么价格便要另算了。”

    “可以。”

    蒂尔达点了点头:“多出的费用,大公邸自然有办法从教会找出来。”

    “天鹰城呢?”韩东文看着她。

    “西亚不会动天鹰城。”

    蒂尔达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她看了看旁边的皇子皋,停顿片刻开口道:“至于泗蒙人出入莫恩山边五城的事情……莫恩山边境将换由大公邸值守,对泗蒙人的查检也会放开,满足你的要求,但是这些是我个人给泗蒙的承诺,绝不能成文。”

    个人答应?

    韩东文打量着蒂尔达大公,这种话若是其他人说,恐怕只是天方夜谭。

    但蒂尔达有些特殊,她的主要权力并不来自于兵马,而来自于国民的人望,以及最重要的,她自己的力量。

    这种情况,恐怕举目四望也只有她一个。

    “可以。”

    韩东文正在思索着,忽然旁边的皇子皋开了口。

    他急忙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皋,却发现对方怡然自得地翘着脚,仿佛并没有感觉出任何的不妥,好像拍板这件事情的原本就是他似的。

    “皇子殿下……”

    韩东文的拳头微微捏的有些紧,咬了咬牙道:“皇子殿下,这般形式恐怕不好如此袒护西亚吧?”

    皋懒洋洋地将双手放在脑后:“韩东文,我今天坐在这里原本只是为了让蒂尔达不要出什么岔子,对于你,我本来没什么想法。”

    他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但现在,我觉得你也很有趣。”

    韩东文瞪着他脸上的白猫面具,并未作声。

    “泗蒙拿了好处,这也就够了,我不在乎,但西亚在蒂尔达手里这情况我还是希望保持下去的。”

    皋的双腿从桌上放下,踩回了椅子的边缘,整个人腰身一弓,轻巧地蹲在了椅子上,将身子凑得离韩东文近了些:“所以,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不,给泗蒙一个机会,也站到我身边。”

    站到他身边?

    韩东文上下看了看他,又打量一番蒂尔达,发现大公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像是早就知道皋在说什么了。

    难道说,传言皇子皋青睐蒂尔达大公,为的却并不是她的美色?

    “若是站到您的身边,恕我不敬,皇子殿下,您的对面是谁?”

    韩东文壮起胆子开口。

    皋面具上的白猫纹脸看起来像是在开心地笑,这很容易影响韩东文对他情绪的判断。

    “呵呵……”

    皋笑了一声,微微侧头看了看韩东文身后的钟礼林,忽然抬起手来捻了一个手形,中指微曲扣在拇指下,放到了钟礼林的面前。

    “去。”

    他轻声一念,手上中指伸直,弹了钟礼林一个脑瓜崩!

    “喀拉——啪!”

    如同玻璃迸裂的声音再次响起,钟礼林的身形所在之处裂开诸多纹路,镜面流转之下,整个人一转眼便消失了!

    “他听不得么?”

    韩东文看明白皋这是将钟礼林踢出了七识心王境,眼下只剩自己一人在此,他心里忽然有点没了底。

    皋耸了耸肩膀转过身来,将带着面具的脸凑向韩东文:“自然,自然,这事儿只有你们俩知道了。”

    他抬手指了指蒂尔达,又戳了戳韩东文的胸膛:“我对面,就是宇。”

    宇?

    大皇子宇?

    “殿下,为何?您与皇子宇殿下若有什么争执,塔卡神皇陛下自当有所决断,若是触怒陛下,泗蒙一介小国如何能承受得起神皇之怒,您这是叫泗蒙去找死啊!”

    韩东文一脸以假乱真的焦急。

    “哈哈哈哈!”

    听了他的话,皋却忽然大笑几声,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夸张地锤着桌子,像是要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神皇……哈哈哈哈,神皇!”

    韩东文不知所措地看着皋在这发笑,求助似地看了看蒂尔达,却发现她正无比严肃地看着自己。

    砰砰几声,皋的拳头已经在桌上砸得发红,他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喘着气重新站直了身子看向韩东文,冷不丁地开口:

    “神皇陛下,已经死了。”

    “阁监大人!”

    一阵恍惚之间,钟礼林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微微上浮了一阵,很快又重新踩到了地上,他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就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他显然已经从七识心王境中被放回了原处,方才叫他的,正是坐在一旁的段青竹。

    钟礼林回过神来,看了看熟悉的会议厅,又转过头去看了看仍在原地只有轮廓的韩东文三人,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去了哪里?”

    大公手下的众人也瞧见了他,连忙上前来问。

    他言简意赅地将七识心王境的事情说了,大公邸的官员见和之前柳承所说没有什么出入,只能上下打量着钟礼林又退了回去继续等待。

    泗蒙众人站在原地,将钟礼林围在了周围。

    “铜雀印,殿下知道了吧?”

    柳承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他这乍一看天真非常的脸上显得有些违和。

    钟礼林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李宰呢?”

    “方才似乎西亚人有异动,他就回去看着星舟了。”

    段青竹耸了耸肩膀,问道:“所以,里面怎么样了?”

    钟礼林方才自然没有将镜子的内容之类和盘托出,只说了皇子皋正在与双方交谈,他抬头看了看段青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在七识心王境中所见的韩东文到底会不会有人信。

    毕竟,一手侦破了教会想要栽赃大公的阴谋,以此为泗蒙力争,还把人质堂而皇之带到了人家的首都来,这种事情……

    他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紧。

    按照蒂尔达在七识心王境里的说法,这事要私下解决,而给泗蒙的补偿也会在之后找神主教会榨出来。

    那要是神主教会想要灭人证?

    方才说,西亚的人有异动?

    钟礼林猛地一把抓住了段青竹的胳膊:“带人,回星舟!”

136 加班

    大公邸外,一处无人的宽广高台。

    此处本作观察星象气候、俯瞰塔里斯教区的登高之所使用,周边并无民众居所,亦不太会有人近前。

    眼下这块高台上,一艘黑色的船影正安静地停靠着,甲板上下各舱室中仍旧露出了明亮的灯光,若是仔细往船与地面的连接处去瞧,便能够发现这庞大的船身竟然并未触及地面,而是微妙地悬浮在距离地面约莫一两指的地方。

    星舟,韩东文的天上离宫。

    若是按法理算来,这星舟之上便不再是西亚公国,而属于泗蒙的领土。

    星舟的四方站了许多护卫的兵士,身上穿的都是国法司的湛蓝甲胄——王妃和星舟的护卫由国法司与国金司负责,国兵司休部的全员应负责韩东文的安全,此时全都在远处大公邸的会议厅待命。

    然而,星舟之上却站着休部的头子——部尉李宰,正为了躲躲风头,回来站岗了。

    两位王妃舱门紧闭,门口站了四五位头戴银龙盔的国金司兵士,其余一众身穿法司蓝甲的士兵则严阵以待地列在星舟周围。

    如此阵仗,密不透风。

    但李宰也不确定自己眼下防的是谁。

    他的手指轻点着腰间的茯苓刺,眯着眼睛望向夜色中的远处,口中轻轻念着:

    “一个、两个……两个?”

    李宰早已感觉到逐渐摸过来的人马,却发现数量比自己想的要少上许多,并不是成群结队的暴徒,却只有两个人而已。

    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直接精锐出马了么?

    李宰扫了一眼面前的士兵们,眉宇间少见地露出一丝担忧。

    若是成群的敌人,此处陷入一片混战,他倒是有信心带领士兵抵御下来,但若是三两精锐,反倒并非他所擅长的战局。

    他轻叹了一口气,反手抽出身后的茯苓刺,抬腿一跃,纵身便轻若无声地落下了星舟。

    “死守星舟,不得冒进,不得后退。”

    李宰轻描淡写地说着,面前的法司与金司官兵并未有所动作——李宰如此开口,代表此处已是战阵,比起礼节,更重要的自然是毫不松懈。

    一众官兵在原地站定,李宰左右环视一圈,转身便朝着高台下方那三处气息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精锐人马,那还不如自己主动些,在远离星舟的地方牵制住他们更好。

    “就是我自己得累一些了……”

    李宰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将手中茯苓刺握紧,迈步踏入那全无灯火的黑暗当中。

    在世上所有的事情里,他第二讨厌的,便是劳累。

    至于第一讨厌的,便是劳累也劳累了,却全无所得。

    刚进入休部的时候他自然十二分的开心,瘟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李宰自然觉得可以乐得清闲多晒太阳。

    但那时的休部部尉还是钟礼林,自然是不准摸鱼,不准偷懒,三天一个演习,五天一场训练,把李宰烦的如同病猫一般,浑身都不自在。

    即使他在所有的演习中都游刃有余,却从来都懒得去争个名次和功绩。

    待到钟家闯了大祸,钟礼林灵根被废,自己取而代之,拿上休部部尉牌子的那一天,李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上岗第一周便给自己放了七天假。

    等他睡眼惺忪地回到休部的时候,等着他的除了一堆的休部报告,还有微笑着看着他的澹台溟。

    “造孽……”

    回忆戛然而止,李宰在黑夜中站定,轻叹一口气,增大了些声音:“二位,前方星舟为泗蒙御驾,再往前去便算作入我泗蒙,还请亮明身份,或者原路返回吧。”

    说完,他的手渐渐握紧了剑柄。

    那两道气息并不弱,不能说在他之下。

    那么他们是否打算有所保留?如果对方毫不留情地出手,自然身份也昭然若揭,如此堂而皇之地对星舟动手,无异于直接宣战了。

    那么,即便对方为了掩藏身份有所保留,两个人一齐上,自己扛得住吗?“

    伤脑筋。

    李宰在夜色中撇了撇嘴,若是扛不住,身后的星舟对他们来说便是探囊取物了。

    “泗蒙国兵司休部部尉,李宰……“

    一个明显有着西亚腔的声音传出,低沉着嗓子:“休部护卫你们的皇帝才是本分,我们只动那艘船,你让路回大公邸接着保护你们的皇上,如何?”

    “哦哦,好啊。”

    李宰笑了笑:“我刚还在殿下面前漏了底,正想跑路呢,能跟你们混吗?”

    “哼。”

    黑暗中的另一人发出一声闷哼,沉默重新笼罩了这片夜色。

    晚风吹拂。

    李宰挺直了腰板站在原地,忽然很想打个哈欠什么的。

    风起。

    骤变!

    先是金铁相击的火光亮出,才响起了铛铛的对击之声。

    一共两处火光,环绕李宰周身,在黑暗中闪烁即灭。

    伴着两次金铁相击之声,原本暗淡的夜色之下,此时却如同点灯一般亮起了两处耀眼的青金色光辉——光芒奔流,两个由这光芒塑出的人形化身出现在李宰身边!

    “哈欠——”

    李宰揉了揉眼睛笑了起来:“若是二位担心亮明身份有所掣肘,那我便放心了。”

    “呵!”

    一声怒喝,两人再次从黑暗中冲出,两个金光分身如同一齐收到了指令一般,亮出短剑朝着对方扑出的方向刺去,一片刀剑相击之声响起,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然而,在这混乱战阵的正当中,李宰的周身却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出现,对方两人不用法术、行事也小心非常,只凭借着身法与战斗的素质,眼下光是李宰的两个分身就同他们战成了一团。

    击铁一般的声音纷乱地响起,饶是对方一阵不留情的疾风暴雨一般的猛攻,那两个闪烁着青金色光芒的分身左右冲突,舞着光剑硬将对方挡了开来,李宰站在这战阵当中,眼里闪过几丝寒光。

    已经能够看清,对方身穿黑袍,头上更是带着只露出眼睛的尖头兜帽,用的是式样极其寻常的西亚刺剑——正因如此,不乘手的武器,不能使出的法术,让这两人纵使实力不弱,却在李宰一人面前落了下风。

    “没意思的,二位。”

    李宰耸耸肩膀,轻轻抬起手中的茯苓刺,剑柄指向前去,低诵了一句:

    “灵桥争渡,天女引线,青灯落花街。”

    青色光芒暴起,一股凭空而生的狂风以李宰为中心烈烈吹开,他手中的茯苓刺脱手升腾而起,爆发出一阵尖锐而高亢的响声!

    紧接着,茯苓刺如镖一般破空而刺出,拖曳着如同针线一般的青色光尾,以几乎不可见的高速在空中四处戳刺,光尾在空中画下一片极其复杂的线条纹路,饶是那两个身穿黑袍的人匆忙以刺剑挡下几击,却赫然都在那两方相击之处,留下了许多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青金色分身!

    “穿!”

    李宰啪一声合掌低喝,那场内各处的分身之上亮起一阵华光,全都举起手中利剑,反身向着场中两个黑袍人冲刺而来!

137 护卫星舟

    “你说什么?”

    韩东文不敢相信地往后微微退了两步:“神……神皇陛下,死……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却阴》当中,要到三四个月后的新旧年相交之际,才会发生诸王的陨落,才会有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天降神光落下。

    塔卡的国君神皇,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消失啊?

    为什么现在皇子皋会说他已经死了?

    “呵呵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有更好玩的表现呢。”

    皇子皋歪了歪脑袋,似乎隔着面具都让人能够想象他此时露出的嘲讽笑容:“不光神皇死了,韩东文,要是这次你表现得再差一些,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话如同一道无声的雷一般在韩东文的心里炸响。

    韩东文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皇子皋说的,岂不正是诸王陨落的事件?

    韩东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眼下皇子皋的发言和他对剧情的记忆竟然有了出入,这……这代表什么?

    皇子皋眼下已经预言了诸王的消失?

    他早就知道?

    “……皇子殿下,泗蒙向来以对上国之礼敬待塔卡,您实在不需要威胁我的……”

    韩东文咽了口唾沫,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色。

    皇子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你理解错了,对你,我根本没有必要威胁,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他抬手指向了旁边蒂尔达的方向:“哪怕是蒂尔达,也一样逃不掉的。”

    听皇子皋这么一说,韩东文心里更加确定了。

    他所指的的确就是开服的事件!

    “若是跟了您呢?”韩东文小心地问,“您……您能帮我,额,我们?”

    “韩东文。”

    皇子皋将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有些懒散地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你原本只是注定在庞大时代下消散的灰罢了。”

    他停顿了片刻,将身子往前凑了一些:“现在是我,给你一个触碰世界的机会。”

    韩东文看着皇子皋面具上画着的猫脸,沉默了半晌,轻轻地点了头。

    “那么,就按皇子殿下您的安排,商定了西亚同泗蒙的协定后,便撤下这七识心王境吧。”

    沉重的夜色被青金色的光芒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茯苓刺缓缓回到李宰手中。

    他的身后,已经列齐数个化身仗剑而立,将那前往星舟的台级横列封死。

    两个穿黑袍的持剑人站在台下,抬头望向台阶上李宰的身影——他们身上斗篷一般的黑袍被方才李宰的化身剑阵刺得一片褴褛,撕开垂下了无数的碎布条,看起来狼狈不已。

    “二位。”

    李宰低头,手中茯苓刺舞了一个剑花轻指向台阶下的二人:“李某实在讨厌浪费,浪费口舌,浪费时间,若是二位自以为如此都能过了这一关,那实在有些自大了。”

    “泗蒙人……”

    台阶下的二人虽然并未受到什么重创,但显然也因为自己眼下的狼狈模样而有了怒意,一人站直了身子,低声向同伴说道:“他说的没错,如果不动神谕,没办法的。”

    另一人明显有些抗拒:“别忘了上头怎么嘱托的,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大公邸的人再有话说!”

    “哼。”

    发话的人声音有些狠意,沉声道:“在西亚境内泗蒙御驾遇袭,大公只能来抓人,要是抓不到的话肯定被泗蒙吃一口狠的,这和加斯科恩养的那帮孤儿要的效果不就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

    “大公还在七识心王境里关着,要做就快些做绝,抓不到人便是了!”

    此人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他上前一步,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同伴:“动神谕,速战速决,洗干净泗蒙皇帝带来的人证,走!”

    他的脚下踩出一圈苍白的光环,几道符文依次亮了整个圆周,如同涟漪一般从他的脚下亮起。一股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暴风般的气势爆发而出,光芒如剑一般从他身上黑袍的裂缝刺出,整个人身上亮起如雾气一般的神圣光芒。

    这片刻之间,此人的气势已经增长的与李宰不相上下,连周围的杂草石尘都被这苍白的圣光涤荡吹开。

    “快点,别磨蹭了!”他在光芒中转头朝着同伴吼道。

    李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脚下当即一踩,不再给二人喘息的时间,手中短剑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刺出。

    “喝!”

    那已经爆种的黑袍人怒吼一声,抬腿前踩地面,踏出的砖石夹杂神圣的能量如同暴雨一般射向李宰的面门。

    “铛”

    “铛铛!”

    李宰手腕疾抖,以茯苓刺尖点碎几块石头,身影速度丝毫不慢冲刺出去,几道分身追着他的身型一并刺出,封锁了对方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然而,那人竟丝毫不躲闪,双手掌心向外交叠在一处,居然正对着李宰站定。

    “不义的人,当不能承受神的国!不能荣耀神的名!”

    他大喝一声,脚下涟漪般的字符升腾而起,如同一道文法构成的苍白风暴一般在他的双掌前方聚集,黑夜被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李宰心中一惊,咬紧牙齿将身形压低。

    李宰的身形将要不可避,即使躲开了身姿不被正面击中,恐怕也要有些损伤!

    “举手,拜苍天。”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声音自夜空中响彻而出。

    这声音极远,在夜空中回音阵阵。

    这声音又极其的近,似乎像是在他们三人耳边低语一般。

    那双掌聚集着神光的黑袍人忽然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扯动了手腕,整个人的身子诡异地一抖,双手猛地甩向了天空!

    “喝啊!”

    随着他一声不甘的怒吼,那集聚得如同雷霆一般的神光从他掌心射出,却已经是直奔天际而去,同李宰离开十万八千里了。

    而冲刺在半空的李宰方才因为这紧急的闪避失了平衡,向前冲出几步才一脚踩定,转身唰一下将茯苓刺反握,脸上却露出一丝有些无奈的笑容来。

    “什么东西!泗蒙人,竟敢亵渎神主之威!”

    一击不中的西亚人分明有些恼怒,他转过身来怒骂一句,忽而又听见耳边传来一句如同方才一般的低语:

    “低头,望尘泥。”

    一股无形的压力诡异地袭来,黑袍人的头颅不受控制地低下了一瞬!

    如此境界的过招,李宰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瞬。

    青金色的光芒暴起,他的身形在眨眼间便冲刺而出,茯苓刺的尖端如同一支弓矢直冲那还没来得及抬头的黑袍人。

    “铛!”

    金铁相击之声响起,那黑袍人的同伴终于愿意动作,却居然是一拳打出便硬生生将茯苓刺尖挡开。

    他的身上赫然也如自己的同伙一样,氤氲出了一阵阵的苍白色神圣光雾。

    二人不再留手,此刻身上的气势均不输李宰。

    但他却仍旧收起茯苓刺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笑容。

    “部尉大人,您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在他正前方那长长的台阶之下,一个肥胖的身影擦着汗走上台阶来。

    “哪里哪里,会议厅太热,回来歇歇。”

    段青竹喘了喘气,终于缓了过来,拍着自己的肚子,朝着李宰笑了。

138 谈妥

    夜晚的空气紧张得如同一根被绷紧的弓弦。

    虽然段青竹和李宰这二人站在一块,已经是足够悠闲的组合,但他们眉宇之间的郑重和谨慎仍旧说明面前两个黑袍人并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这两个人不好处理,应当就是西亚国教骑士团的团长那个级别了吧?”

    李宰压低了声音这么说着,旁边的段青竹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如同泗蒙上下三司之中,国兵司国法司各有八部,算上国金司的五部,一共二十一名部位一般,在西亚公国自然也有着类似的战力和行政的顶端。

    其中神主教会旗下的七个国教骑士团,分别都有一名团长、一名副团长,以神职人员的阶级来看,这七个团长都是红衣大主教,而以战力来看,这七位团长就是当之无愧的教会高层。

    “那就咱们俩人够看吗?”

    李宰苦笑了一下,戏谑地说。

    他嘴上虽然如此,脚步确实仍旧向前站了半步,并没有退让之意。

    “你这么拼命,真指望殿下出来能够放过你?”

    段青竹嘴角翘了翘,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两个黑袍人猛然向前冲来,裹夹着苍白的光芒,如雷动一般,毫不留手。

    “退下!”

    段青竹冲他们张口怒吼一声,面前两人的身形略微僵硬了一瞬,李宰抓住机会抽出茯苓刺,身形一矮自下而上斩出两道青金色的光芒。

    两个黑袍人堪堪躲开了李宰的剑锋,那两道光芒略微探出刺空之后愈发明亮,竟然在空中变为了人形,反身又持剑刺向了二人。

    “噌!”

    这回马枪般的一击并不好躲,黑袍人却懒得费这功夫,一人将头一低往前钻去,由自己的同伴挡在了身后。

    “喝!”

    那负责挡枪的另一人一声怒吼,身上苍白色的光芒大涨,刹那间竟似乎有了实体一般凝结而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光壳,李宰的两个分身接连刺中他的后背,却都发出了一声脆响,迸裂了开来。

    四人战作一团,有了段青竹的控制和辅助,李宰明显得心应手了许多,他的每一记刺击都射出几道青金色的光芒,光芒落处又化作分身反向攻来,配合他轻快的步伐,在这片夜空下,他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

    这样的攻势,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败下阵来。

    然而,那身上仿佛披着苍白光芒盔甲的黑袍人居然也以不变应万变,不躲不闪,就这么硬扛着掩护着自己的同伴。

    “兵字·鹏辉!”

    眼看李宰这样下去并无办法,段青竹眉头一皱,双手在面前合十一拍,口中一声低喝。

    段青竹话音刚落,李宰忽然觉得手中茯苓刺一热,一击打出,竟然和先前不同,砰地一声在那西亚人的光甲上发出一声巨响,竟在空气中炸开一道肉眼都可见的气浪。

    他手中的茯苓刺,顿时威力大增!

    “铛!”

    “铛!”

    “铛铛!”

    空气中传来的不再是清脆的光剑碎裂之声,而是两道不同的光芒对撞,青金色利刃劈砍在苍白色的光盔之上的锐响。

    “该死的!”

    眼看李宰的攻势猛烈了许多,马上将要支撑不住,披光甲的那个黑袍人那窟窿中的双眼凶光一盛,立马反应过来要害所在,一拍身前同伴的肩膀将他推出,那人脚下一蹬,手里的西亚刺剑寒光亮起,冲向台阶上的段青竹而来。

    “小心!”

    李宰猛地抬头,面前披甲的黑袍人却转身在他面前一挡,根本不给他冲过去的机会。

    刺剑并不如同泗蒙的式样那么宽,一点寒光如针一般逐渐在段青竹的眼中变大,他抬手一挥,口中怒喝:

    “碎!”

    话音如同雷鸣般震动着夜空,黑袍人手中的刺剑僵直了一瞬,几乎要迸裂碎开,黑袍人刺来的势头猛地被阻挡,在空气中如同较劲一般僵持在了段青竹眼前几指的距离。

    “别拖了!”

    身披光甲的黑袍人背对着这边,大叫一声:“动神谕,快点搞定他!”

    段青竹面前执剑之人眼中一冷,望着段青竹:“泗蒙的每一个部尉,都像你们一样么?“

    段青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你们也不赖嘛。“

    “可惜,你们这闹剧一样的抵抗这就结束了。“

    黑袍人冷笑一声,低声诵念一句:“我是您在人世的代行者,我是您神国的子民,我是您名的诵念者,我以‘节制’的——”

    “呼——!”

    一声尖利的风啸从如墨的夜空中传来,伴随着几乎刺眼的一道蓝白色强光,如同彗星一般在空中闪耀降下,冲刺砸来!

    那黑袍人才喊到一半,听见如此动静,猛然抬头一看,脚下一退,登时躲开。

    他手中那柄短剑也因这一瞬间的卸力,应声粉碎!

    “轰!”

    强光闪耀落下,巨响传出,砸下的赫然是一柄晶莹剔透的冰枪,飞起的砖石瓦砾轰然荡起,烟尘弥漫。

    “她出来了!”

    两个黑袍人咒骂一句,脚下一蹬,顿时如同两道黑影一般后撤出去,就如此融入了夜色当中,李宰一愣,手中茯苓刺一转,望着二人逃开的背影,略一思索,还是留在原地不动了。

    “看来咱们俩没事了?”

    他转过头去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望向段青竹,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台阶当中——那是一柄晶莹剔透的寒冰长枪,笔直而修长的枪身缓缓冒出不断下沉的寒冷气息,整支长枪埋入砖石下整整半截,散发着晶莹的蓝色辉光。

    段青竹的身影站在这冰枪后方,勉强露出个笑脸:“呵……呵,面前这么大个事儿,你丢给谁?”

    他抬手地指了指面前的冰枪,李宰这才看清楚他的手上被那破开的刺剑碎片割得破开了几个大口子,淌得满手都是血。

    “圣——上——到——!”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李宰和段青竹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当下垂手低头,齐声应道:“殿下!”

    半空当中,却是韩东文颇有些狼狈地被蒂尔达单手抱住,大公的一头银发在空中缓缓浮着,一圈细小的冰色霜华围绕着她和怀中的韩东文,如微尘一般缓缓下落。

    “好,好了。”

    韩东文咳嗽两声,轻轻拍了拍自己肩上蒂尔达的手:“那个,先把我放下来吧。”

139 大弥撒

    过了一段时间。

    登台通往星舟的这条石阶已经灯火通明,大公邸的一众卫兵手执火炬将此地照的通亮——也有许多神主教会的教兵到场,在亚历山大的带领下巡视着现场,侦察胆敢行刺大公贵宾的歹人踪影。

    然而,如此胆大包天的歹徒自然有一定实力,教兵与大公邸几番搜寻并无所获,而泗蒙的国君却也居然就摆手作罢。

    “既然没有什么伤亡,就不必再追了。”

    韩东文摆了摆手,前来汇报的大公邸官员闻言愣了愣,转头看了看他身边的大公。

    蒂尔达轻轻点了点头,官员顿时挺直腰板,点头转身离开了。

    “能马上找教会麻烦吗?”

    待到周围没有旁人了,韩东文站到蒂尔达的旁边,看着瞎忙活的一群人,轻声开口问。

    蒂尔达看了看他,眼神却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低声答道:“不能,虽然现在傻子都知道是教会找的麻烦,但要是现在找茬太过敏感。”

    韩东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既然如此,这事情就这么过了吧,要是泗蒙再做文章,就又成了你们大公邸的过失了。”

    不久之前,就在皇子皋的七识心王境当中,韩东文做了一个自己事先从未预料到的决定。

    不是借教会的刀,去砍大公邸来给泗蒙谋好处——而是站到大公邸的一边!

    自然,这是皇子皋的授意。

    而皇子皋给的承诺自然是韩东文无法拒绝的——那就是关于数月之后,那可能的,诸王陨落的时候,有一个逃过此劫、知道真相的机会。

    他是否真的会兑现这承诺,韩东文当然没有把握。

    但是,从透露给韩东文诸王陨落将会发生这一点,韩东文起码就知道皇子皋并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的确知道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真东西。

    至于给泗蒙的好处……

    他抬起头看了看大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了起来。

    原本亏损的皇商提价五成,而原本是民间商贸行为的民商则免税四分,莫恩——白兰山下五城之内,边戍放宽,让泗蒙人可以进入五城之中。

    相比于往年泗蒙与西亚的条约,这无疑是在私下能够操作的几乎最大程度的让步。

    至于明面上则一切维持不变,起码在西亚民众的眼中,大公仍是那个可以带领国家壮大起来的人物,而蒂尔达也并不打算破坏民众的期待——只要那个大日子一过,国家中对教会的狂热减轻一些,这些损失都要从教会身上找回来。

    而星舟之上押送的西亚俘虏,则会秘密转交给大公邸作为人证,以免落入教会手中。

    “那么,什么时候动教会才不会那么敏感?”韩东文问。

    蒂尔达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个自己原先并不怎么看得起的泗蒙国君,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的韩东文并非是自己设想当中能够随意无视的角色。

    “旧的一年过去,新年到来的时候,全国的神主教会都会施行一次弥撒,以神主的名义资助百姓行善,这时候自然不好动他们,而今年……”

    蒂尔达转过头看了看下方的教兵:“今年是大弥撒,教皇将会交接,尤其需要慎重。”

    “大弥撒……”

    韩东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和每个更关注操作与数值的玩家一样,他对于太过背景的内容只做到了有一些印象,在原先的西亚公国地图上练号的时候,的确是有不少事件背景来自于新教皇上位这件事。

    那时候的韩东文只当大公离去,新教皇上位开始施行正教合一的事属于游戏背景,并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但如今结合神主教会的种种举动看来,他们显然有所图谋,搞不好最大的黑手就是这位即将上台的新教皇。

    “那么,如果您已经放心下来了,就请您早些休息,明天我们补上今晚没来得及的签字,就带您参观塔里斯教区。”

    蒂尔达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韩东文说。

    听了她的话,韩东文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蒂尔达迟疑了一下:“你说。”

    “皇子殿下说过,你我本已经注定在未来难逃一劫,当时他这么和你说的时候,你为什么相信他?”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韩东文先不谈——他看过游戏的PV,更是已经玩了将近三个大版本又穿越而来,他有太多的情报可以去作证皇子皋所言属实。

    但是蒂尔达呢?

    她这种性格的人,又绝无可能接触到韩东文手上这些情报,她为何会相信皇子皋说的话,从而站到他那一边?

    蒂尔达抬眼看了看韩东文,轻声开口:“韩,你或许并不是一个很笨的人。”

    不知道怎么回答,韩东文只能讪讪笑了笑。

    “西亚公国的大公并未站到皇子皋一边。”

    蒂尔达站直了身子,转过头轻轻抬手一握,台阶之上那柄不断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冰枪应声碎成了一片晶莹的齑粉,无数细小的碎片粉末闪烁着旁边的火烛光芒,如同一片星河的波浪一般,乘风缓缓飞回了蒂尔达的手边,像是一个光尘凝成的手环,在她的手臂周围缓慢地旋转着。

    “大公从未站到皇子皋的一边。”

    她重复道:“而是……在皇子宇的手下逃生,只有这一条路罢了。”

    “宇?”

    韩东文有些哑然。

    蒂尔达抬眼看了看他,居然难得地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瞬:“好了,这些是我自己的事,您不必知道太多。”

    她抬手轻轻拢了拢一头银发:“如果您并不相信皇子皋殿下的话,我能理解,但眼下我们提出的交易对你也并无坏处,我想您还没有拒绝的理由。”

    蒂尔达顿了顿,看向星舟的方向:“今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应当去关照一下您的两位王妃,我听说在泗蒙,妃子是您的财产而非伴侣,虽然我难以认同,但即便是财产,越是美丽的宝石也越是需要精心的呵护,我们明日再见吧。”

    “晚安,韩。”

    她摆了摆手,并未再浮空飞起,而是轻轻迈开双腿,带着部下往台阶之下走去了。

    韩东文望着她的背影,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星舟。

    晚安?

    笑死,根本安不了,即便泗蒙与西亚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泗蒙内部的事情,却还堵在韩东文的心上。

    “殿下。”

    问候他的是一并回到舟上,正等候着他的钟礼林。

    韩东文踩上星舟的甲板,扫视了周围一圈:“李宰呢?你们俩一并到主舷厅来。”

    出乎韩东文意料的,钟礼林却忽然拱手低头一拜道:“殿下,若是可以,微臣希望能先向殿下进一言。”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钟礼林,缓缓点了点头:

    “好。”

140 熟悉的内容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主厅里只有韩东文和钟礼林二人,韩东文坐在一把宽大的交椅上,而钟礼林则恭敬地垂手站在他的面前。

    听了韩东文的问话,钟礼林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不错,殿下,铜雀印没有从微臣身上转到李宰大人,此事现在追究并没有什么意义。”

    韩东文不说话,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钟礼林。

    他自己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李宰一个人拍板能说了算的,背后一定有澹台复的安排,他本来就并不打算现在就拿此事做大文章。

    但钟礼林居然站了出来,主动这样提醒自己,这倒是韩东文没有想到的。

    难道说是自己在七识心王境当中的举动,人格魅力折服了他?

    韩东文有些好笑地这样想着,开口说道:“钟礼林,你是做过休部部尉的人,自然明白,身居要职身上却没有铜雀印有多大的隐患,难道这样的大事朕还问不得?”

    钟礼林有些惶恐的低头,语气却仍旧坚定:“殿下,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李宰未必是殿下真正想要追究责任之人。”

    “李宰大人曾在微臣手下任职,其为人虽然有些懒散,但绝非是狼心虎辈之徒,铜雀印一事亦是国兵司授意方才为止,还望殿下将此事从长计议。”

    韩东文听完沉吟了许久,正如钟礼林所说,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荒唐一些将此归咎于交接不力,责令速办,也就罢了。

    而若是一定要将此事闹大,这无疑就是欺君之罪,难不成就这样治李宰的罪,甚至问责澹台复?

    问题是拿什么去问责?

    韩东文枉为一国之君,兵在人家手里,权力自然也在人家手里,如果说拿安海金要挟国法司的时候,他狐假虎威仗的是身后的国兵司,难不成他现在仗着国法司去逼迫国兵司吗?

    这显然不可能,如果国法司吓得住国兵司,当初也不会就那么轻易的对韩东文言听计从。

    而且……

    韩东文此时想起了天鹰城工地上那名叫霸下的惊天动地的一箭,那哪是一只弓箭,根本就是一发导弹。

    这么快的情报速度,这么精准而猛烈的打击,对韩东文这个皇帝的震慑可以说一点都不比对西亚公国的震慑要小。

    澹台复是如何知道天音城出现了这兽之阴?

    又是如何远在首都泗杨开弓,一箭跨过大半个泗蒙国土就这么一招制敌的?

    韩东文沉吟许久,缓缓开口:

    “钟礼林,你说的很对,朕并不打算眼下就追究此事,不过你自然也要去同李宰尽快做一些文章,起码得将铜雀印交接了。不然只怕另外两司再说些什么。”

    韩东文说完,钟礼林明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忽然又有些迟疑的开口:

    “殿下。”

    “还有何事?”

    钟礼林抬头看了看韩东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

    “微臣任太书阁阁监一职,其实原本心中对殿下多有怨言,阁老文永行大人屡次教导微臣道殿下已有改观,乃是国家幸事,微臣本不以为然。”

    韩东文抬眼看了看他,眼神认真了许多,这番话说的很大胆,听得出是他的真心话了。

    “然而自处理安海金一事开始,连同此番出访西亚,殿下决断英明,也以国民社稷为重,让微臣明悟之前对殿下多有误解,还请殿下降罪,惩戒微臣先前不敬之举。”

    韩东文眼前一亮,这番话说的是请殿下降罪,但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表忠心。

    “你心系泗蒙,又任国监一职,忧国忧君理所应当,本无罪过,应当嘉奖才是。”

    韩东文看了看钟礼林,试探地问:“那么,依你所见,朕现在应该做什么?”

    钟礼林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谢殿下隆恩!依微臣愚见,西亚大公与教会水火不容,虽然国力胜于泗蒙,却也并非铁板一块,而看殿下与西亚所定的条约,以及今夜星舟遇袭一事的态度,想必殿下已有决断站在大公一边。”

    韩东文点了点头,默认了他的猜想,李宰继续说道:“那么,西亚神主教会眼下自然就是泗蒙的敌人,就从今夜的刺客开始,掌握一些教会的情报是至关重要的。”

    他顿了顿又说:“国兵司伤部在大公邸和教会中都安插了不少眼线,能够帮助殿下都掌握一些教会的线索,单从这一点来看,殿下也不应当再此刻就以国兵司闹翻,待到回国之后,殿下应当多与国兵司、与伤部部尉澹台溟接触,如此才能做到知己知彼,而又稳住朝堂之上的局势。”

    钟礼林的这番话说得已经没有丝毫的隐讳,已经将眼下泗蒙的局势明明白白的放在了桌上,看样子的确是真心的想帮韩东文。

    “你说的没错,那么刚才你带人搜查探访了现场,有没有什么收获?”

    “启禀殿下,先前李宰大人与段青竹大人二人携手抗敌,据他们所说,两名刺客都做了伪装,也并没有露出什么额外的破绽,虽然动用了一些神主教会的招式法术,却也猜不出什么,唯一有用的,不过就是一段不完整的祷词了。”

    听他这么说,韩东文的眼前一亮。

    祷词,他已经很熟悉了,从白兰山上那个献祭自己捆住狼王的西亚人,到后来郭杰克召唤兽之阴、杨奥利立下牧羊人之约,祷词反映在游戏当中就是发动奇迹所需的吟唱。

    教会的人,将这称为神谕,认为祷词是神主教给众生,让他们学会、念诵、祈祷的。

    若是先前韩东文在场,就能意识到这与李宰催动茯苓刺发出的奇迹,以及皇子皋展开七识心王境的吟唱类似,区别只不过是李宰念的是诗,皇子皋念的是经,而这些动用神主教会力量的人念的是神谕祈祷词罢了。

    “是什么祷词?”他有些急切地问。

    钟礼林连忙同他复述了一遍方才李宰与段青竹上报的内容,韩东文听完将身子往后一靠,低头小声复述着:

    “在人世的代行者,神国的子民,名的诵念者,以‘节制’的名义……”

    韩东文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露出一个笑容来。

    西亚公国的游戏剧情当中,七位骑士团长都曾经出过场,每个人的神谕祷词各不相同,代表一种“美德。”

    而节制,作为美德之一,自然能断定念诵节制祷词的这位刺客就是一位骑士团长。

    这个人,当初进本了!

141 移植游神

    叩叩叩。

    舱房门被敲响。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萦绕不散的幽香,此处是江可茵的舱房,香炉、奉花、红色的帷幔满布,几乎让人踏进房间里就走进了温柔乡中。

    但这样一处无一不在强调着妩媚艳丽的房间里,江可茵却凝眉坐在桌上一只小盆前,无比仔细地用一只小刷子清洗着盆中的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在她的手旁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工具模样的物事,与寻常的扳手起子并不相同,让人只能看出是工具,却瞧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门被敲响,她的黛眉微微一皱,两旁的人傀侍女便走到门后,开口道:“何事?茵妃娘娘已经歇下了。”

    门外的人停顿了片刻,开口说道:“是我。”

    韩东文的声音。

    江可茵微微扬起眉毛,看了眼桌上的东西。

    侍女又问道:“殿下是否只身一人?”

    “对,就我一人。”

    得到了韩东文的肯定回答,江可茵便也不再费神收拾桌上的物事,让两位侍女将房门打开,迎接韩东文走进了房内。

    “忙、忙着呢?”

    看见房中江可茵少见地没有在饮酒读书,而是坐在桌前忙活,韩东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今夜事多,这不是听说爱妃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赶快来关心一下。”

    “可儿好久没有从殿下口中听见爱妃二字了呢。”

    江可茵的语气虽然百转柔肠,但却仍旧是带刺的。

    她白了韩东文一眼:“殿下拿的是什么?”

    “这是……”

    韩东文小心地将手中一瓶西亚红酒放到江可茵桌上:“这是池涵清带小红豆出门,西亚赠的葡萄酒,我寻思爱妃一准爱喝呢,这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因为他这才看见江可茵身后的橱柜上摆放着几瓶一模一样的红酒。

    “原、原来她们已经送来了啊,哈,好,好……”

    韩东文僵硬地笑了两下,尴尬地搓了搓手。

    江可茵看也不看他,只专心洗着盆中的石头,韩东文咽了口唾沫问:“那个,爱妃啊,寡人有个事想问问你。”

    “呵呵。”

    江可茵轻笑一声,“殿下口中说着要来关心可儿,却还是有事,果然是您的作风。”

    韩东文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地挠了挠头,看看周围并无外人,才开口说道:“这个,上次我不是找你学人傀之术嘛,有些问题想问。”

    “人傀之术……”

    江可茵重复着,轻笑一下:“可儿猜了猜,殿下的人傀好像在宫中就已经失败了,往后也再没有来找过妾身,还以为是殿下已经失了兴趣呢。”

    韩东文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是有点兴趣,有点……”

    江可茵终于停下了手上擦洗石头的动作,轻轻弹了弹手指,韩东文赶忙拿起桌上铺好的一块丝帕递了上去:“擦擦,擦擦,这是在干嘛啊?”

    看到韩东文这么殷切,江可茵愣了愣,接过丝帕轻轻擦拭着自己一双白皙而娇嫩的手——这样的一双手,为什么要做这刷洗的活?

    “上次殿下的人傀,想必是因为那藏着不让可儿看的入髓材料吧?”

    她并未解答韩东文关于洗石头的疑问,而是如此说道。

    “准!你猜的真准!”

    韩东文竖起一个大拇指:“哎呀,自打寡人逞强搞砸了这事,也没好意思再来找爱妃,就自己胡乱从各处学了些毛皮,还想有一天再来试试,倒是读到一个问题,就想着还是来问问你了。”

    江可茵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有功夫,那工地的事情,最后怎么和西亚定的?”

    韩东文笑了笑:“哎,还算顺利,若是没有国法司的幌子,我那耳目也藏不下来。”

    “明明是殿下的耳目,国法司却出面作势弄得好像是法司的人,您倒是的确应该谢的。”

    谈了人傀之事,江可茵此时已经不再像是那个媚眼如丝的美艳王妃,语气也变得和当初教授韩东文人傀之术时候一样,冷静而克制起来了。

    “好了,殿下想问什么?”

    韩东文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开了口:“这个,能不能教教我,人傀的游神是什么东西?”

    游神。

    游戏当中的游神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傀儡的AI,在玩家不直接操纵傀儡的时候也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战斗与其他行动,高级的游神甚至携带了独立的技能。

    而足够优秀的傀儡玩家的选择,大部分都是给自己的傀儡获取足够优秀的AI让他们自主战斗,而自己则专注隐蔽躲藏,甚至在后期有了操纵多个傀儡的流派,就更加需要足够优秀的游神了。

    将游神植入傀儡,这显然是一个需要导师传授的研修技能,这也是韩东文来找江可茵的原因。

    雪中的阴影——这个一连串的大型事件到如今只进行到第四步,而给韩东文的奖励当中最让他感兴趣和看重的,就是这个游神。

    郭杰克的游神!

    有了这个玩意,自己岂不是不再需要每天白天黑夜地爆肝,也不必每天给皇帝初号机寻找合适的“下线”场所?

    他满是期待地看了看江可茵,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没什么好气地开口:

    “游神……这也不算是什么太过高阶的技巧,人傀之术当中有分魂之术的部分,找到已经无力反抗的、有一定实力灵根的人,配合相应的工具就可以施展此术。”

    “无力反抗的,有一定实力的……”

    韩东文低声重复着,抬头问道:“寻常人不可以吗?”

    江可茵摇了摇头:“若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恐怕无法承受分魂之术,将会直接魂飞魄散,而分魂之术本身就很痛苦,不管是否自愿,除非有极强的意志力,不然被分魂之人都会发自本能地反抗,所以才要已经濒死,无力反抗的人。”

    听完她的介绍,韩东文点了点头。

    对这样的条件他并不意外,毕竟就算抓宠物小精灵,那也得是把血条打掉八成呢,很合理。

    “至于将分得的游神导入人傀,知道法诀、拥有强度足够承受游神的人傀即可,并无什么难度。”

    江可茵轻描淡写地说着,忽然抬起一根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韩东文脸颊上:“这法诀,可儿现在就能告诉您。”

    韩东文屏息睁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要您能帮我两个忙。”

    “这……什么忙?”韩东文小心地问。

    江可茵笑了笑,将手收回指了指盆中的石头:“第一个忙就是将这石头擦洗干净,这石头只能由通晓人傀之术的人清洗,我的这两个侍女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第二个忙嘛……”

    江可茵忽然亲昵地笑了一下,笑得韩东文背上有点凉:“等回到泗蒙,再告诉殿下吧。”

    韩东文抿了抿嘴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探头看了看桌上的盆:“这石头是做什么用的?”

    江可茵脸上笑容未改,开口答道:“妾身的一具人傀受损,正需要修补呢。”

142 部尉要职

    盆里的水有点凉,已经挽起了袖子的韩东文左手抓起一块石头,右手拿着那只小小的刷子,开始慢慢的擦洗着。

    “嚯,这水怎么这么凉?”

    旁边的江可茵依旧在丝帕上擦着自己的双手,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这不是水,这是养心冬露花的汁液,你手里面拿着的石头也不是石头,而是绛地泥龙的卵。”

    “卵?”

    韩东文诧异地低头看了看,才发现那石头一样的东西随着自己的擦洗,表面上那有些污秽的泥色逐渐被洗去,露出里面更加精致的,如同磨砂一般的黑色蛋壳。

    “你说这是用来修复人傀的?这是什么高级的材料……”

    韩东文把手里的卵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没感觉出什么异常。

    “并不算高级,若是寻常伤势,用常规治人的手段也能治好,只是今夜人傀受损让我想要再加固增强一番罢了。”

    江可茵的语气虽然谈不上热情,但讲解的倒是尤为仔细:“若是材料太差,制作出来的人傀自然也有一定的上限,这卵四十来枚金币就能买到一颗,还远远达不到顶级的标准。”

    四十来枚金币才买一颗!

    韩东文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的瞟了瞟面前的小盆,那如水一般的液体当中最少也有十来颗这样的卵……

    那岂不是四五百来个金币?

    他自己的人傀整个算下来,不过也就要价五十个金币不到罢了,光这一盆蛋,几乎就值十个皇帝初号机!

    高配硬件的世界竟然恐怖如斯!

    “殿下若是感兴趣,可以拿去把玩的。”

    江可茵瞧得好笑,轻描淡写地开口。

    还有这种好事?

    那当然不拿白不拿!

    韩东文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免露出什么太过于窝囊的穷酸样子,手上飞快地将擦好的一颗卵放进袖兜中,

    木着一张脸说:“那爱妃你的人傀是什么时候受的损伤,又是什么模样的?莫非是……”

    他侧过头去看了看那两个熟悉的宫女,她们身上似乎都好好的,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是她们。”

    江可茵淡淡地说:

    “这些东西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没必要用在这些寻常的人傀身上。”

    她轻轻地点了点桌子,两位宫女便立刻走到了房间门口,轻手轻脚的将房门打开。

    一个人影从仓房外走进来,韩东文抬头一看,手里一慌把刷子放下:

    “段青竹?”

    “你、你有何事,明天再汇报给朕,不得在王妃面前无礼!”

    段青竹却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就那么站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他的衣服也没有换过,在先前的争斗当中破损的衣袖就那么耷拉着,整条手臂都已经被凝固了的鲜血染成了黑红色。

    韩东文愣了愣,忽然张大了嘴,转头看向了江可茵:“这是?这难道是……?”

    “不错。”

    江可茵笑了笑:“怎么说也是一名部尉,自然也要用对得起这头衔的材料。”

    韩东文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他反复打量的江可茵和段青竹,心里忽然有些觉得像是被欺骗了一般的烦闷。

    “不是啊,我记得带你登上怡红楼的那一天,段青竹也跟在身后啊?”

    韩东文尽力思索回忆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江可茵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

    “不错,这就是游神的作用,眼下我和你在说这话,那两个宫女不也是在行动吗?只要有了游神,人傀就不必每时每刻都由我亲手操控了。”

    “那,那今晚……?”

    难不成人傀如此的先进,靠着游神就能有如此的战斗力,简直就能够当做永不下岗的保镖了?

    江可茵轻哼一声,有些不快地说道:

    “今晚这样的要紧时分,自然是需要我亲自上手的,毕竟对方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要是不出手帮忙,别说我自己了,你真正的爱妃池涵清和那个讨你喜欢的小宫女一样逃不了。”

    即便对瘟君她没什么感情,但之前在后宫中韩东文沉迷池涵清、推迟了她的计划,也让她对这位池妃没什么好感。

    好在接触下来,江可茵已经发现池涵清并无意盲从国兵司的指挥,多少算是放下心来一些,但眼下提起“真正的爱妃”几个字的时候,还是语气重了些。

    韩东文尴尬一笑,站起身来背着手绕着段青竹打量了几圈,口中啧啧称奇:“的确神奇,的确是难看出来,这么说今夜其实是你与李宰并肩作战了,倒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来……?”

    江可茵轻声笑了一下:“从我铸造出段青竹的时候起,第一要义就是不能被轻易察觉出来,况且今夜一战,能感觉到所有人都留了手,对方是不想暴露,而李宰我便不清楚了,或许是自傲吧,但总之这样的小打小闹,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韩东文点了点头,李宰没有出全力他很清楚,毕竟若是动用了他底牌之一的冷心弦,那此处的场面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碎几块砖头而已。

    “那你这么轻易地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再拿住这把柄?”

    韩东文看了看段青竹:“用人傀来充当部尉要职,这也算欺君了吧?搞不好我再吃你一口呢?”

    “你不敢。”

    江可茵看着韩东文,脸上笑意未:“你凭什么吃我呢?国兵司?若是一个月以前,我恐怕会如此担心,但现在我很清楚,你已经不想再做国兵司的棋子了,不是么?”

    她站起身来,手轻轻搭上韩东文的肩膀,凑到了韩东文的耳旁:“狐假虎威的越多,您与国兵司便绑得越紧,再无外力可借,现在的殿下,应当是想得通这番道理的。”

    韩东文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舷窗外的夜色,沉默了。

    良久,他才转头看着江可茵的双眼,缓缓开口:

    “那么,段青竹是你,还是段青竹自己?”

    这个问题很重要,韩东文真正想问的,是游神能达到什么程度的自主行动,又有没有完全独立的人格?

    若是完全独立,那把郭杰克的游神植入到皇帝初号机里,怕是一激活就歇逼了。

    “是妾身。”

    江可茵看了看韩东文:“游神植入人傀的时候,虽然可以留有原本的神魂,但这很难,也几乎没有人去做——谁会希望自己的人傀脱离自己的控制呢?”

    听了这番话,韩东文眼前一亮:“虽然很难,但是也有保留人格的可能?”

    “不错。”

    “那,那岂不是可以万寿无疆有长生之道了?”

143 内测结束

    “那,那岂不是可以万寿无疆有长生之道了?”

    韩东文的声调高了起来:“要死了便植入到人傀当中,保留原本的人格,岂不是只要保养得好,就能延年益寿……”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可茵略带鄙视的眼神打断了:

    “殿下当真异想天开了,这游神是与傀儡师的神魂连接,那傀儡师难道又能长生吗?”

    “那就在这个傀儡师死前让另一位傀儡师分魂再做成人傀,原先的人傀就变成了人傀的人傀,如此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江可茵白了他一眼:“此法早就有人试过,但从来没有哪个傀儡师能承受的住如此两层的入髓,只怕是殿下要失望了。”

    “哦……”

    韩东文耸了耸肩膀,失落地坐回了桌前。

    从游戏的角度去理解,那就是傀儡师的人傀专精不能再选傀儡师了,这种设定层面的玩意的确战不了,可惜可惜。

    韩东文忙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将那盆中的泥龙卵刷洗干净,江可茵才如约将植入游神的法诀教给了他。

    等到离开江可茵舱房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韩东文回到自己的房中,颇为疲惫地倒在龙床上,抬头呆呆地望着画着鎏金华盖的屋顶发愣。

    夜晚熟悉而又陌生。

    往常的夜晚,自己都在操控皇帝初号机那边,回想起来,已经多久没有好好躺着休息过了呢?

    “殿下,您睡不着吗?”

    小红豆已经将明日的礼服烫在了旁厅铜镜前的架子上,有些担心地看着韩东文——她并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只认得卫兵叫宫女们和两位王妃歇在自己的房中,偶然听到几声响动而已。

    而韩东文也并不准备告诉她。

    方才小红豆一直在寝房的侧厅仆人房中候着,看到韩东文回来了,这才安心了一些,赶忙上前替他换寝服。

    “小红豆。”

    韩东文疲惫地笑了笑,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在床头:“你怎么不先歇息了,我难道还会怪罪你不成?”

    小红豆抿了抿嘴唇,摇头道:“我做的是宫女,即便您仁心宽厚待我很好,伺候您的本分我一定要做到的。”

    她看了看韩东文脸上不多见的疲惫神色,与在宫中完全不同,看来做皇帝当真是辛苦的。

    天底下的皇帝,都像殿下一样辛苦吗?

    “请殿下更衣吧。”

    韩东文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张开双手,由着小红豆给自己换下了身上的衣裳,又伺候他净面擦洗,最后才穿上了就寝的丝袍。

    “好了,你也赶快歇息吧,明早大公会招待参观这塔里斯教区,两位娘娘应当也要前去,好像她们都还挺喜欢你的?”

    或许是因为和小红豆呆了一会儿,又或许是更衣净面过,韩东文只觉得身上的疲惫减轻了许多。

    小红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两位娘娘人都很好,和在迎春宫里听见的很不一样。”

    “嗯……”

    韩东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红豆便接着收拾方才换下的衣物了。

    “殿下,这——这石头您明天需要吗?”

    她忽然直起身子来轻声开口询问,韩东文抬眼看了看,她手里的正是那金贵的、方才从江可茵手中拿来的绛地泥龙的卵。

    “你——帮我收着吧,放在你那里,好不好?”

    这玩意值点钱,但韩东文眼下倒没有用钱的地方,不如把小红豆当个存钱罐,将来若是有变卖的时候,也要靠她去跑腿的。

    小红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韩东文又补充道:“这是个蛋,要小心些。”

    “蛋?”

    小红豆好奇地举起来看了看,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像,便先收进怀中,整理好其他东西,暂且告退熄灯歇下了。

    韩东文长出一口气,重新躺下,思索了片刻,摸出了璇玑盘。

    这几天事情太多,他实在没空及时跟进论坛进度,也该看一看了。

    打开了《却阴》的论坛首页,一个加粗显眼的帖子一下出现在他的眼前,让韩东文忽然精神了起来。

    内测,结束了?

    一缕烟雾袅袅漂浮在空中。

    黄子文口中叼着一支香烟,有些愣神地望着前方绕着一圈灯泡的明亮的镜子发呆,这镜子周围的灯有些刺眼,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来。

    镜中的黄子文精神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化了全套的妆,头发梳得也很有范。

    这间化妆间,属于《却阴》的官方——前海却阴文创公司。

    昨天守护怡红楼的战斗结束,正好也是游戏A测的最后一天。

    然而,在下线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收到了一个有些奇特的邀请——由《却阴》的出品方,却阴文创公司邀请一些内测玩家参与宣传直播,酬劳不菲。

    所以,他就鬼使神差地坐在这里,等着上台了。

    “夏洛克虎克,准备上场——对不起,这里不能抽烟的,您赶快准备一下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黄子文的思考,他愣了一下,赶忙将烟灭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外面的直播台上,许多摄像机已经正对着主舞台,一个男人正坐在女主持人对面的沙发上,朝着镜头微笑着。

    “各位《却阴》的玩家和粉丝们,接下来是我们的内测玩家互动环节,现在我旁边的这位就是参与内测,游玩了海盗区域——血港的玩家,游戏内ID为:淄勃摆烂王,有请!”

    “主持人你好,各位玩家好。”

    “淄勃摆烂王这位玩家呢,也是一名主播,在我们内测期间,他的直播间人气总值达到了八万四千,你能不能和粉丝们分享一些你在内测主要经历的游戏内容呢?”

    男人点了点头,看向了镜头:

    “大家好,我在游戏里的角色创建于血港,这个地方呢,海盗很多,很乱,我直播间的水友可能比较熟悉,游戏第一天我们乱打乱砸,就被关进水牢,然后卖到奴隶船上了,哈哈。”

    “上了奴隶船以后,连着做了可能一天多的苦力,在出航的时候呢就遇到了海盗的内战,体验到了却阴极其优秀的战斗系统哈,这场内战打得很波折,最后是我们这条船输了,海盗被排队处决,而船上的奴隶呢,就被赢家的几条船给分了,我在这个过程当中趁乱逃下海盗船,漂流到一座小岛上,把游戏玩成了荒野求生,还吸引到了不少水友,直播的录像在我的直播间都可以回看哈。”

    “哇,好的,谢谢你的分享,看来由我们AI生成的游戏剧情的确是有些不同。”

    女主持人有些生硬地棒读着:“好的,接下来上场的,是ID叫做:钱小倩的玩家,这位玩家的直播间人气峰值有十三万九千四百,有请!”

    观看着这场见面会的直播间里,弹幕顿时多了一些。

    “我知道这人,好多个游戏里打工作室的。”

    “他是技术流的吧?”

    “这人现在凉了?我记得以前他直播间人挺多的……”

    弹幕嘈嘈杂杂,而钱小倩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和ID给人的感觉不同,这是一个有些瘦过了头的青年男人,一看就很符合“游戏高手”这个词给人的刻板印象。

    “能分享一下你的游戏经过吗?”

    钱小倩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我的角色创建在奥利玛,是个沙漠之国,创建的身份是奴隶。”

    “奴隶?”

    “是的,奥利玛是贵族治国的国家,人有阶级区分,而玩家创建的角色似乎都是奴隶身份——不算人。”

    “这……那,你的内测游戏经历呢?”

    “逃命。”

    钱小倩眼神无比认真地说:“奴隶想要从每天做苦力的生活中解脱是不可能的,只有主动逃跑,但是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我尝试了很多次,规划了很多逃跑路线,但NPC的巡逻似乎是完全随机,我也因此重新创生了许多次。”

    “因为不管怎么创生都是奴隶的身份,我终于找到了窍门,知道了我所在的片区中哪里防守松懈,守备的NPC又都是什么性格,这些我都上传到了我的攻略网站上,凭借着这些情报,我惊险地逃出了奴役我的奴隶主庄园,走进了沙漠当中。”

    “后来呢?”

    “没了。”

    钱小倩耸了耸肩膀。

    “没了?可你的直播间……”

    “水友多、人气高是吧?他们都是来看我怎么死的。”

    钱小倩笑了笑:“要是我能提建议的话,大家公测之后如果角色随机创建在了这里,恐怕难度会很高,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女主持人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了一下,面对镜头,声音忽然正式了一些: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角色创建在泗蒙地区的两位玩家,他们当中有一人是主播,他的直播间人气峰值达到了八十九万五千!”

    “他们的ID是:夏洛克虎克,唐小北!”

144 泗蒙(本卷完)

    弹幕激增。

    “夏洛克虎克?废话特别多那个?”

    “要等NPC说完话那个?”

    “这人气不是刷的?”

    “瞎说,你看完他前两天的录像了吗?场面贼tm大!”

    黄子文深吸一口气,忐忑地走上台去。

    女主持人朝他莞尔一笑,在主持人身边的沙发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壮汉已经坐在了那里,笑看着黄子文。

    “欢迎,夏洛克虎克,欢迎,唐小北。”

    女主持人引导黄子文坐下,可他却愣在了原地。

    唐、唐小北?

    “超,是那个,捏了个白头发萝莉那个?”

    “炼铜是吧?”

    “上当了上当了上当了上当了上”

    过了片刻,黄子文反应过来,在心里略微感叹一下,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以预料的事情。

    最起码,唐小北在游戏里也没有用夹子音说话,到处认好哥哥处CP求抱大腿。

    “欢迎二位。”

    女主持人交叠着双腿在主持椅上做好,比起前面的两个播主,她明显更加重视他们两人,笑着问道:“二位都是我们内测的忠实玩家,而夏洛克虎克更是直播《却阴》的游戏主播中,全网热度第一位!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很好奇二位在玩家之外,还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呢?”

    黄子文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光头大汉“唐小北”就已经说话了:

    “大家好,啊,我叫唐东山,退伍以后呢开了个安保公司,做做私人安保,也承包武装押运什么的,偶尔玩玩游戏解闷哈!哎,你们这能打广告吗?”

    操……

    黄子文心里浮现出一种名为恍然大悟的感觉。

    女主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望向黄子文,后者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大家好,我是夏洛克虎克,工作是……”

    他斟酌了一下:“自由职业。”

    “好的,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我们的唐东山先生啊,也是现在弹幕中许多粉丝在讨论的问题,你是为什么想要用唐小北这样的形象玩游戏的呢?”

    唐东山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一下:“这个,其实这号是我闺女注册的,这个小人也是她弄的,但她这学期成绩不行了,我就不让她玩了,她吵着嚷着什么抽到内测资格,玩了可能有奖励什么的,我就答应帮她玩着,等她成绩上去了就还给她。”

    女主持人脸色有点僵:“这个,我们的游戏舱是个人绑定的,您……应该是没有办法将已经获得过属性点的账号给她的。”

    “啊?还有这事?”

    唐东山愣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女主持人赶忙嘴皮飞快地控场道:“好的那么接下来是黄子文先生请你和我们分享一下在游戏当中的经历吧!”

    黄子文抿了抿嘴唇,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开了口:

    “我角色创建的国家,叫做泗蒙。”

    “这是一个有着中华风格的国家,而我和唐小北角色创建后,发现自己出生在了这个国家的边境。”

    “在我们开始游戏之后,就遇到了一个很有戏份的NPC,他的情感AI很真实,除了有固定的休息时间之外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

    “他是一个门派工地的小队长,很快我们就接到了在工地盖楼的事件任务,泗蒙的玩家们被我们以各种渠道号召,也来到了这里。”

    “大家一开始只是齐心协力盖楼,后来发现,随着工程完成的进度,这个NPC教了我们战斗的技能!”

    “而当我们的工程竣工后,游戏也开放了皇帝视察工程的事件,我们获取了皇帝赏赐的奖励,也有机会进入泗蒙国家的军队和治安机关,啊,当然,也在录像当中看到了王妃。”

    “然而,就在我们尽力完善工事,坐着最后准备工作的时候,这栋楼遇到了似乎是邻国——西亚公国的奸细破坏,我们这才发现,在之前工地事件当中面熟的许多NPC是奸细、卧底,所有玩家连同NPC一同奋战,和敌人厮杀了起来,保护我们倾注了心血的工事。”

    “我们与敌人厮杀,走投无路的敌人召唤了一头巨大的魔兽,现阶段的玩家并不是它的对手,只能抗住压力拖延时间。”

    “最后,魔兽被泗蒙这个国家的一个高层守护者击杀,战斗结束,奖励结算,我们这才意识到方才酣畅淋漓的战斗,就是泗蒙已知的第一个副本。”

    “而作为副本通关的第一批内测玩家,我们也收到了提示,我们的内测ID将会被刻在这栋楼旁的纪念碑上,在之后公测开服,也受所有人瞻仰,真真正正地刻在了这个游戏的历史当中!”

    黄子文越说越激动,而当他讲完的时候,主舞台上众人——女主持人,和那两位在其他国家创建角色的玩家已经张大了嘴。

    “好……的,非常、非常精彩,我们来看看弹幕互动……导播停一下弹幕,刷的太快了……”

    女主持人结结巴巴地说着,就在此时,主舞台的灯光忽然一暗,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亮了起来,音响中也响起了游戏的音效。

    “怎么回事?”工作人员焦急地排查问道。

    “嘉宾讲的超时了,直接进国家PV了。”

    “那怎么办,停了,重新亮灯?”

    “别,我看弹幕已经火了,人一直在加,先放吧先放吧!”

    灯光全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屏幕上。

    开场。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白中响起,喘息听上去虚弱而疲惫:

    “我是谁?”

    一片黑暗中,烛光亮起。

    镜头拉远,拿着灯烛的是两个穿着泗蒙国兵司甲胄的兵士,在他们身后,两个同样黑红甲胄的人扛着一张一人高的长弓从黑暗中走出。

    这是一张很重、纹路很古老的弓。

    长弓被放到了一张暗色的木桌上,被一只手牢牢地抓在手中。

    那只手的皮肤虽然有些苍老,但仍旧强壮,布满了伤痕。

    场景切换,夜幕之下,澹台复逆光站在一处空荡的校场中央,身上穿着全套的国兵司总司甲胄,身姿如同一柄剑那样笔直。

    那张长弓被他握在手中,澹台复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长弓,右手探出两支,扣在了弓弦上。

    画面熄灭,变成一片黑暗。

    军鼓的鼓点响起,气氛变得躁动而热切。

    一片朱红色亮起,镜头切到了宫中,旁白的切换开始加快、加快,数个角色被迅速地剪辑,伴随着鼓点与低吼一般的吟唱,一幕幕展现在玩家眼前。

    “殿下以为,为何自己得做这一国之君?”

    文永行的声音,画面中他正襟危坐在一个男人面前,大义凛然地开口。

    “殿下,宁蕴先为臣子,后为女子,不可不跪!”

    江宁蕴的声音,她以极为端正的礼仪跪在同一个男人身前,一丝不苟。

    “……您还要可儿?”

    江可茵的声音,黑暗的寝殿当中,她俯身在那个男人身旁,柔声细语。

    “是何事令殿下如此忧虑,不妨说给涵清听听看?涵清虽然没有太大的学问,却总是很会听人说话的。”

    池涵清的声音,她坐在一桌精美的膳食前,握着男人的手。

    “小红豆瞧得见,一定还有人也瞧得见的。”

    小红豆轻轻抚着脸上触目惊心的掌印,却朝着旁边的男人笑着。

    “光天化日行刺天子,欺君,叛国,谋反,本尉当以休部职权伏诛逆贼,诛你九族以证天道!”

    李宰握着黑金相间的休部令,仗剑立在男人身前。

    咚咚咚咚咚!

    “哈!”

    鼓点响彻如雨,在最为密集的一瞬间,伴随着背景那气势磅礴的一众人怒喝,骤然停下!

    开场的旁白再度于黑暗的画面中响起:

    “我不是教会的人,我不是大公的人,我不是西亚人,我不是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先前剪辑的画面飞速地倒退,所有的镜头换了个角度再次亮起。

    文永行对面的男人、江宁蕴跪拜的男人。

    江可茵俯身的,池涵清关怀的,小红豆感激的,李宰护卫的。

    韩东文的身影站了出来。

    咚咚咚!

    鼓点再次响起,奏乐再次加快,只是这一次出现在画面当中的,却是西亚公国的风光。

    “为了关照这些有亲人仍在莫恩山对面天鹰城的家庭,西亚希望能与泗蒙深入合作。”

    蒂尔达大公环抱着双手,轻慢地看着韩东文。

    “末那识,我见,七识心王。”

    画面闪过,带着白猫面具的皇子皋抬手将画面打碎,韩东文落入其中。

    “若是如此,我泗蒙境内抓捕的所有西亚贼人,均极刑处死,吊尸于星舟之上,浮游塔里斯全区,星舟驶回天鹰城之际,必将贼人斩首曝尸城墙之上,百里血河,大门敞开,让所有踏入泗蒙过境的西亚公民瞻仰!”

    韩东文怒吼着,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凸显了出来,伴随着激昂的鼓点与配乐,他的愤怒几乎要溢出屏幕!

    “你想要天鹰城?朕送到你面前,连同这星舟之上几十尸首,和满城滔天的泗蒙民怨!”

    他抬手指向泗蒙的方向。

    “你,要,得,起,吗?!”

    鼓点消失了。

    奏乐消失了。

    画面消失了。

    声音似乎回荡在舞台上空,一片黑暗里,烛光再次亮起。

    澹台复的身影再次显现,他的右手已经拉开了弓弦,却是无箭的空弓。

    他鹰一般的眼神望向无垠的夜空,一脸肃穆,沉声开口:

    “百年阔兮天地,四海泽兮苍生,九龙吟兮靖泗,矢交坠兮鬼雄!”

    猩红色的电光凝聚,天色异变,夜空中的云团一字排开,像是在为这张弓让路。

    九龙弓的弓弦上亮起夺目的红色电光,凝聚成了一支肉眼可见的箭矢!

    “霸下,出!”

    如同九天雷动的巨响之下,红矢破空而出,几乎要照亮整个泗蒙的天穹!

    画面最后一次暗淡下来,那旁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虚弱,又无比的坚定:

    “我就是这泗蒙的王。”

    古老而久远的礼歌响起,一团火从黑暗中浮现,在这黑色的背景当中,烧出了两个力透纸背的汉字:

    泗蒙。

    “妈妈?您慢一点!”

    房间里的温度并不暖和,波塔正在叠着浆洗好的衣服,抬头看见母亲扶着墙壁走了出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上前去搀扶,惊讶又高兴地说:“您……您不咳嗽了?有力气下床了?”

    他的母亲脸色很有些苍白,但仍旧笑着看了看他:“前几天,喝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很苦的药,就觉得好一些了。”

    “这真是……”

    波塔激动地要跳起来,他赶忙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神主画像:“这真是神主庇佑,太好了,太好了!”

    母亲笑着揉了揉波塔的头发:“这不光是神主的庇佑,更是开药的医生的功劳吧?你找了哪位厉害的医生?”

    “我……”

    波塔回过头看了看母亲:“不是医生,是一个,一个王妃……”

    “你说什么?”母亲愣了愣,不解地问。

    波塔将自己在酒厂打工要被辞退那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听得母亲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那个药是那位泗蒙的王妃给我的,我就、就让您试了试。”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母亲,只见到她长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喃喃道:

    “泗蒙吗……你爸爸要是知道,应该会开心的。”

    波塔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母亲露出有些虚弱的笑容:“今天外面好吵,人好多,是什么事情?”

    波塔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今天是泗蒙的国王到访西亚的最后一天,大公正带着他们参观教区呢。”

    往常安静的街道被人群簇拥了个水泄不通。

    雪国特有的晴空下,和煦的阳光照射着宽广的费利恩大街,积雪融化后露出了乌黑整洁的煤渣沥青路面。

    你如果见过雪后的晴空,就知道它比往常更加地透亮明彻。

    天更加蓝,云更加白。

    连远处放眼能看到的白兰山,都显得更加巍峨。

    西亚人、在西亚的泗蒙人,各式各样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在阳光下呵着发白的气,激动地站在路的两边,远远眺望着结伴而行的泗蒙国王与西亚大公。

    “大公!”

    “大公!”

    他们显然主要是来看大公的,人群呼喊着蒂尔达的名字,赞美着她带领着公国一步步走向富强。

    也有泗蒙人面孔呐喊着,呼唤着让泗蒙国王让出天鹰城,好让被战乱拆散的家庭团圆。

    “让我们家人团聚!”

    “多卖点东西来啊,泗蒙人!”

    “泗蒙的国王,让泗蒙的民众也听从神主的教诲吧!”

    人山人海,一百种、一千种声音。

    在费利恩大街的正当中,走得好好的韩东文步伐放慢了一些,扫视着这人山人海,听着呐喊声组成的巨浪。

    “怎么了,韩?”

    一旁的蒂尔达轻轻开口问道。

    韩东文闭上双眼,抬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

    过了良久,他缓缓地开口:

    “我在学你们西亚人祈祷。”

    “祈祷?为什么?”

    韩东文睁开眼睛,望向蓝天白云的晴空:

    “因为接下来的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走。”

    【第一卷·夹缝与宫墙,完】

第一卷尾感言

    大家好,我是啤酒海豚,首先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这样用一个临时起意的笔名称呼自己的时候颇有点兴奋又害臊,但更多的是激动——又到了能主动跳出来和各位唠叨一会的时候了。

    本书连载至今,一百四十四章,三十三万字,把第一卷给写完了,老实说,这比我想的篇幅要长。

    在这三十来万字的开头里,我自己也在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去揣摩,想要将这个故事打磨得更有自己想象当中的样子。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又无比直观地感受到了在起点的成绩、人气带来的压力——作为一个作者,我自然是希望我所创作的故事被更多人读到,这就不免会与成绩挂钩了。

    因此,大家想必也能读得出来我做了许多细微的尝试,我最开始的描写是想要塑造一些镜头感的,但由于笔力与节奏把握的功夫还不到火候,便显得很慢、很冗长,在上架能直观地看到成绩后,便鞭策着自己多做了一些改变,在后面,甚至也能看到我想要去杂糅一些升级的要素。

    这些尝试未必成功,对于那些试过之后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太好的部分,必须要向大家致歉,也必须要感谢大家愿意继续读下去的这一份包容。

    人傀加点没看明白的,技能机制,装备和游戏内容杂糅看着奇怪无聊的,这不得不说太正常也太抱歉了——这些内容我自己都没有想得很清楚,也并不愿意真的花精力与笔墨描写这些内容,因为自打下笔伊始,我就觉得这不应该是一本罗列计算数值,刷装备夺宝驱动的书。

    那么,这应该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它在游戏频道,游戏频本就不多的读者扫完了LOL同人文,扫完了爽刷装备系统加点文,点进这本书便关掉了——他们想看到的内容,这里没有,即便有一些零星的尝试,也很粗制滥造,辜负了期待。

    它又并不是那么的直白、紧贴火热主流,许多笔墨不在主角身上,也没有系统发布任务这样开心快乐的要素,镜头换的很勤,需要读的也相应细了许多。

    它是虚构历史推演吗?不是啊,起码版图设计上就很简单,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擅长不爱好的东西一定不会写的好,如此也没有那种味道。

    如此一来,网文稀奇古怪的坑我虽然避开了一些,却也难免地走进了另外的许多岔路当中,一层层筛选下来,居然能有活人追看互动,实在令人欣喜惭愧。

    若是我的兴趣一直保持,那么这本书对我的意义,以及对于将来想写的其他书的帮助将是极大的。

    西天取经尚有九九八十一难,韩东文就是我最求之不得的磨刀石,我想在保留自己特点的同时多靠这本书学一些东西,在将来便能产出更优秀的故事——也未必不会是韩东文的故事。

    那么,给我这个学习、提升的机会的,就是一直保持阅读和订阅的读者们(鞠躬)

    一卷下来,除了发现问题,我也常常在想自己能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

    叙事还算通顺(自以为)?

    人物塑造还算立体,还算让人喜欢(自以为)?

    情节没有傻的冒泡(自以为)?

    那我下一本开个御兽文,金手指就是做菜让宠兽进化,吃火锅就火焰方向进化啥的,又能写美食环节,想想多开心啊,哈哈哈。

    好了,上面算是胡诌,这本才开了个头呢,在这里做一个保证,大家明显觉得一般、没意思的环节我都会加以调整,朝着我写的舒服,大家看得舒服的方向努力。

    毕竟这里小号升级学技能练级啥的时候,我直接给自己写出一个痛苦面具,不得不靠着整些撕冬拳这样的活才能让自己调整回来一丢丢,实在太不应该。

    感谢大家的支持,本来一卷完了能放假的,但我这起点新人,想恰一个全勤试试什么感觉,那就从周四开始继续更新了。

    敬请期待《坏了,我是个昏君》接下来的内容,有推荐月票啥的多来一点,也能多感受感受大家的鼓励嘛!

    【第二卷:诸王之劫】

001 海州之变

    “独王之国,劳而多祸。”

    “仓禀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管子》

    距离《却阴》开服七年前。

    海州。

    天气炎热而粘潮,空气里满是海边特有的腥味,远处的路面在炽热的烈阳下仿佛在跳动着、扭曲着。

    钟晟站在一处高台之上的阳盖伞荫下,由此处看去,能眺望到整个海州的港口。

    他穿着全套的礼甲,黑色的铁胄,红色的封绳纹路,凝望着港口。

    港中停着的是几十艘整齐的舰艇,帆桨齐备,船身更是镶嵌了怯涛石,让舰艇能够做到在水中灵活而敏捷地突进。

    灵根,或者法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当以一敌百的超凡者存在,一切战争都会更加注重于个体而非广大的范围,因此这样的舰船只为了追击、接近而用,自身再无其他的武装。

    至于那些能够飞天遁地无视水陆的强者,自然并不属于这片战场。

    这只是寇患——水寇海贼滋扰渔艇商船,如此而已。

    时任泗蒙国兵司景部部尉,钟晟。

    这是他刚到海州的第二天,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要到海州来,更想不明白,为何驻扎在此的国兵司士兵连水寇都清剿不下来。

    “部尉大人请用。”

    一个同样穿着兵司甲胄的勤务兵端上一个银盘,当中是散发着寒气的瓜果,在这样炎热的空气当中,那缓缓坠到桌面上氤氲开来的冷气仿佛仙露一般惹人向往。

    和钟晟不同,勤务兵分明很热,他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那已经精简过的甲胄里的衣服更是应当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

    钟晟低头看了看他:“从泗杨送来的?”

    勤务兵点头。

    “送来了多少瓜果?”

    “报部尉大人,共有凉瓜六十斤,甜冰露四十壶,可供大人驻扎海州享用。若有不足,也会立刻从泗杨再运来。”

    “哼,运来……”

    钟晟低声念了一句,不屑地笑了笑:“别端到我这里来碍眼,冰露全部开壶,凉瓜全部切下,凡一会要上艇的兵司将士都可享用,快去!”

    “是!”

    勤务兵两腿一并,啪地站直了身子,一刻也不耽误地转身离去。

    钟晟望着自己带过来的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部尉大人,昨夜收到少爷寄书一封,请您过目。”

    又一人呈上一封书信,钟晟微微挑了挑眉毛,接过信来拆开,喃喃读道: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他却只是随意扫了两眼,就在手中揉成了团,皱眉捏在了手中。

    “大人,少爷是否已在宫中了?”

    钟晟的身后,一个看起来和他关系密切许多的侍卫微微低头问道。

    他无言地点了点头,随手将那揉成一团的信纸朝着这侍卫一抛,侍卫手腕轻轻一抖,打出一道火舌,便将这纸团在半空中烧成了灰。

    这是一个规矩。

    一个钟晟很不喜欢的规矩。

    凡率兵之将离都出征的,便要将自己的妻婿家臣尽数送入宫中,直到此人出征归来,方才能将他们再从宫中接回家里。

    这些人,就是皇帝的人质,一种朴素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制衡。

    如此规矩,自然是为了最大限度避免反叛的发生。

    而钟晟认为,那年少的殿下防着自己反叛,这本身算是一种侮辱。

    所以他自然不喜欢这规矩。

    而儿子钟礼林寄来的所谓家书,自然也并不承载着什么思念,只是在书信中告知钟晟自己已经进入宫中,暗示他要小心行事罢了。

    这样的书信,没有读的必要。

    “大人,前锋十二条战艇已经准备妥当,随时等您的命令!”

    钟晟这才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抬手朝着远处一握:“出发!”

    这已经不是巡逻埋伏蹲点抓几个水贼的时候。

    这是要举大军突进,一鼓作气荡平海寇之时!

    “不要——!”

    一声惊呼,钟礼林猛地从床上坐起,伸手朝前方一握。

    面前却是空无一物的床帘,尚且还有些暗淡的晨光撒进房中,照得一切都冷冷清清。

    七年前到现在一直出现的,荒唐又熟悉的梦。

    钟礼林张口喘了一会气,从床榻上起身,轻摇了两下墙上的小铃,一个下人便敲响了房门,将他要更换的衣物奉了进来。

    焚香,梳发,更衣、烹茶。

    “大人,您用些茶点吧,没吃东西就喝茶可伤身。”

    下人这么说着,钟礼林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吹两口,便啜饮而尽。

    “衣帽可备好了?”

    他若有所思地问。

    下人连连点头:“朝服和礼帽都已经备齐全套,您歇息好了,奴才就替您更衣。”

    “现在便换上吧。”

    “是。”

    钟礼林站起身来展开双臂,眼神望着窗外出神。

    下人给他换上了内衬,套好百鸟套袍,在腰上封好两拳宽的腰带,一套朝服穿戴完毕,这才恭敬地双手呈上一个木盘。

    那上面是锦缎的绸子,绸子上,静静地摆放着一顶官帽。

    钟礼林凝视了那官帽半晌,庄重地伸出手去,戴在了自己头上。

    这帽子已经多久没有正式戴过了?

    “大人。”

    下人收回木盘,崇敬而又小心地看了看穿戴整齐的钟礼林,低声开口道:“今天,今天殿下真的要上朝了?”

    钟礼林轻叹一口气,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缓缓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黄子文坐在却阴文创公司的一间办公室里,他的面前是两个身穿名贵西装的公司代表,想必是相对高层的人物。

    其中一人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您已经签过保密协议,咱们可以把话说的明白一些,您从之前的雇主离职已经有一段时间,而我们想要给您一份报酬不菲的工作,其他的您还有哪里不清楚?”

    黄子文看了看这两个人,皱起眉头:“你们说希望我去考究却阴这个游戏里的背景,传说,文化?”

    他拿过面前纸杯里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砸吧着嘴:“这是你们的游戏啊,这些不都是你们设定的吗?”

    两个穿西装的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了口:

    “我们……这不全是我们设定的。”

    “不全是?”

    “没错。”

    一个穿西装的人点了点头:“《却阴》这款游戏的角色、剧情生成都靠AI进行,相对的,人工智能形成的代码库相对封闭,只对游戏服务器有读取调用的权限,我们……我们想多研究一下这个AI现在自主学习到了什么程度,看看能不能在制作游戏之外,也发挥其他的作用。”

    黄子文有些不敢相信,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们直接从服务器读调用的数据不可以吗?”

    “那样我们只能读到AI返回的最终数据,但没有办法研究它是依靠什么样的逻辑返回这些数据的。”

    西装男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黄子文先生,我必须提醒你,即便你不和我们合作,依照先前的保密条款,我们现在的对话你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给第三方,否则却阴文创公司保留对您的追责权力。”

    黄子文愣了愣,他现在脑子里根本没想什么保密的事情,完全被对方所说给吓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游戏不是人制作的,而是AI自己制作的?

    这是什么科幻小说里的AI?

    “这个AI不也是你们制作的吗?依照AI当初制作的底层逻辑去打开你们所谓的封闭代码库,不可以吗?”

    两个西装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黄先生,看来您对我们的提议没有兴趣,那么很遗憾,我们只能另外……”

    “别别别,我干,我干!”

002 请罪

    皇宫内的大小宫殿,装潢都有些讲究。

    最显眼的除了宫殿的大小和牌匾,便当属那远远就能一眼看到的飞檐,上面往往立着许多造型优美庄严的走兽塑像,象征着祥瑞与威严,而若是在皇城根下蹲一会儿,听人讲些宫里的闲话,就机会一定会听到这宫殿飞檐的说法。

    宫里的所有殿中,只有一间的飞檐上,立着足足九种走兽的塑像,代表着这是天子治朝理政,会见百官,挥斥方遒的场所。

    广阳殿。

    自靖宗驾崩,韩东文之母聂太后代理朝政,以守孝报丧为由,力排众议拒绝了连同三司与太书阁的建议,未替韩东文开办登基大典,反而命他守孝七年,期间不以国君自居,如有违背便是忤逆孝道的大不敬,令宫中无不担忧是国无君的窘境。

    至太后薨,借着这天子不得登基的名头,澹台复带国兵司接手实权,先前支持靖宗勾结、投靠西亚塔卡的国金司受到清算,由此细细算来,这广阳殿上次大门敞开,已经是足足七年有余之前了。

    “七年多……”

    韩东文轻叹一口气,望着门外出神。

    他身上头一次披上了黄底金线纹绣的龙袍,这一件袍子很重,密密麻麻的重工手绣加上琳琅满目的珠玉坠饰,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肩膀。

    他只觉得头上也不很自在——那是一顶在西亚都并未戴上的礼冠,已经由两缕细绳系在了他的颌下,帽前的珠帘轻垂在他的面前,这便是天子与世人之间最后的屏障。

    最后,小红豆和米娘娘一同整理了他纹绣着九龙图样的腰带,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低头退下。

    “殿下,准备妥当了。”

    这样重要的日子,自然不可能是小红豆一个人服饰,不光周围足足站了两排十余位侍女帮手,连迎春宫的主管米娘娘都亲自上阵,确保万无一失。

    韩东文轻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门去。

    “太书阁阁老文永行,拜见殿下。”

    “太书阁阁监钟礼林,拜见殿下。”

    二人早早已经候在了门外,俱是头戴纱帽,身穿全服地俯身跪地,一齐恭敬拜道。

    韩东文忍住自己去扶文永行的冲动,板起脸来轻轻点了点头:“平身。”

    “谢殿下!”

    他们身后是长长的玉砖道,顺着这条路,就能由侧门进入广阳殿。

    广阳殿中,应当已经有百官静候。

    韩东文顺着这条玉道望去,发现自己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些。

    冷静,冷静。

    他这么对自己说,但光说话并不总是有用的。

    韩东文微微闭眼,在脑中回忆眼下这副情境的由来。

    为何他忽然就要上朝了?

    今天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有没有思考遗漏?

    要韩东文上朝这件事,却是澹台复请奏的。

    自出访西亚归来,谈判的成果并未全部释出,举国上下第一件知道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先前认为将要不保的凉州最后一城,天鹰城,却被成功地留在了泗蒙。

    这是一件幸事,而促成此事的,毫无疑问便是韩东文。

    殿下在塔卡皇子皋与西亚大公的面前,呈上了展示天鹰城的秀春镜,镜中场景昭示了暴徒的恶行。

    而当镜中出现一头巨大妖兽的时候,塔卡的皇子皋便插手将镜中内容连同韩东文与大公一齐封闭,众人不解,亦不知这三人做了何种商谈,只知道当他们再次出现在会议厅中的时候,已然是完成协定了。

    而第二日西亚大公与韩东文所签订的纸面条约也出人意料地几乎完全复制了前年的内容,唯一有所更改的,是西亚居然降低了泗蒙民商所需缴的税金,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或许是泗蒙民商的货品太受欢迎,因此降税鼓励泗蒙民商增加出口贸易,惠及西亚百姓?

    一次不用捏着鼻子点头的,一次不被掐着脖子同意的,真正的“双赢”?

    这似乎是唯一较为合乎逻辑的解释。

    百姓商贾之间,知道这个消息后顿时振奋了一些。

    然而朝堂之上,百姓二字又能排到第几位呢?

    所以,接到澹台复请奏要韩东文上朝的消息时,他与钟礼林想了许久都想不通。

    明明不去上朝才是对国兵司稳住局势最好的操作,为什么?

    “殿下有言,今孝期未至,然忧国忧民之心益疾,故登广阳殿,垂听三司进禀,百官不得呼万岁,不得以君前陛下之礼启奏!”

    文永行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彻在广阳殿的栋梁之间,台下官员左右相视,不少人仍旧面露不解神色。

    不以旧礼上朝,那要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圣上到——!”

    钟礼林大声宣道,韩东文的身影从殿旁缓缓走出。

    百官顿时齐刷刷地后撤半步,扫袖俯身跪下。

    不少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喊了。

    不让喊万岁,那?

    “参见殿下!”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像是一记棒槌打醒了其余众人。

    开口的是澹台复。

    所有人醒悟了过来,齐声山呼:“参见殿下!”

    这阵仗倒是和当时登舟一样,来几次都不会厌烦。

    韩东文强忍着要上翘的嘴角,板着脸色踱步走到了那张宽大、庄严、椅背极高的龙椅前。

    一屁股坐下!

    想象当中的圣光洒下,龙体升华之景并未发生,韩东文挺直了腰杆,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只觉得屁股有点硬,方才坐下的姿势不够自如,眼下要挪一挪屁股,是不是不够雅观?

    韩东文还在胡思乱想着,文永行已经继续开口:“有参见启奏者,依次奏之——!”

    场面略微混乱了片刻,便渐渐地有序起来。

    开始有人发言,开始有人上奏,说的倒不是什么要紧之事——真正要紧的事情,怎么会留到这里来呢?

    但韩东文听得也很疲惫,他留神听着每一个官员的官衔,察觉出来,这广阳殿中到场的,最次也是部尉副官之职。

    三司二十一部,洋洋数十人站在台下,只怕记都要记上半天。

    但韩东文仍旧注意到,有两个人并不在此处。

    国兵司休部部尉,李宰。

    以及那本应当和澹台复、江宁蕴站在一起的,国金司的总司。

    为什么?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点头听着面前人汇报凉州边境换防的情况。

    “启禀殿下,凉州边境官兵换防有序,已依军例与内陆驻兵轮换……”

    “好,知道了。”

    “启禀殿下,雷州耕田久旱无雨,当地司州已请用甘霖钟……”

    “好,知道了。”

    “启禀殿下,海州鱼虾balabalabala……”

    “知道了。”

    等几乎所有人排列组合似的走过了一圈,有用的却没几个,韩东文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抬头看了看台下一众人,没说话的,只有两个位高权重的身影。

    澹台复,江宁蕴。

    “启禀殿下,国法司承谕所建怡红楼已竣工十二座,凉州天鹰城之楼因西亚乱党毁坏,法司护卫不周,难辞其咎,现已快马加鞭另行加盖,还请殿下恕罪。”

    说话的是江宁蕴,她身上穿的朝服样式与男子无异,只是身段扎得更纤细了一些,不施粉黛的脸上仍旧和往常一般透露着一股英气。

    “好,竣工之后,各楼经营预算等事再与太书阁定夺。”

    这件事并不算大,但也是今早少有的能让韩东文正经去听的事情了。

    他把目光转向了澹台复,那个已近老年却仍旧站得威严的身影,加上国兵司黑底红边的朝服,显得颇有些冷峻。

    韩东文咬了咬牙,像是要从身上的龙袍汲取能量抗衡对方的气场一般轻轻抓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开口道:

    “国兵总司,你可有事要奏?”

    澹台复表情严肃地迈步走上前来,双手一拢,大袖合展:

    “国兵司休部部尉李宰,尸位素餐,不尽职守,违背军令未接‘铜雀印’,还请殿下降罪。老臣枉为国兵总司,监管不周,有如此疏漏,同请殿下降罪!”

    人群忽然如同潮水一般分开,两个国兵司卫兵一左一右,拖上来一个被绳子捆住,遍体鳞伤的人扔到了大殿正当中。

    正是李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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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我是个昏君介绍:
穿越成游戏里昏君的坏处,恐怕是千夫所指,戳断脊梁骨。
好处也有,但凡干点像人干的事,就总会有人感激涕零。
一朝昏君,反派BOSS韩东文居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备受横眉冷眼,还是金不换的浪子回头?
还有秃鹫一般等着刷爆自己的第四天灾,难,难,难!坏了,我是个昏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坏了,我是个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坏了,我是个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