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见敌而逃为上勇
所谓潜行,就是不能让对方发现,而当中最需要注意的一点,不能把对方当瞎子。
十四条长度在30米以上的大海船,还尼玛在傍晚靠近,落日余晖映射着海面波光粼粼,是多么的醒目......海门卫明军不是瞎子。
“报指挥使!!!海上二十里外出现不明船只,有船一十四艘,看模样是福船,打着个粑粑旗!”
“啥子旗?粑粑?真他娘恶心!”
海门卫指挥使王应麟吐槽一声,捧盔挂刀登台查看,见除粑粑旗外,另有面白色日月旗,样式似海上商人常打的。
“王家哥哥,有海盗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王应麟单听声音,必是海门卫武艺第一的千户官王彦忠。
“算是海盗吧。”王应麟说道,“十四条船,够弟兄们发笔小财了。”
王彦忠瞥了眼海面:“娘的,船不少,老子许多天没见荤腥了,今个非把两年酒钱榨出来!”
王应麟道:“兄弟,都是亡命徒,别大意,挨一刀划不来。”
王彦忠应承:“哥哥说得是,打得过俺就打,打不过俺便回来。”
“等对方到岸上,咱们卫里弟兄齐上,吓破他们胆!”
“需得人人披挂上甲,有甲的立在前排,方能唬住。”
计划议定,海门卫城里打开武库,让士卒穿戴甲胄,穿戴完擦拭甲胄,并磨锋利了刀枪,准备工作完成时天都黑了。
王应麟大急,唯恐海上船只跑了,见停泊原地这才放下心来。又怕出意外备上船只,特意留人夜里看守。
折腾来折腾去,士卒把甲解了,兵器随手丢了,饿着肚子熬一宿。指挥使大人说了,省顿饭,明天从海盗手里拿大鱼大肉吃。
有这口气吊着,次日早上重新披甲,胡乱穿戴歪七扭八,随手拿把兵器跟着王指挥使出城。一面明字军旗斜靠在肩上,小卒子有气无力的举着,活脱脱一支要饭的。
陈海停船靠岸处离海门卫有些距离,王应麟带着全卫五百多人走出三十里,走得王指挥自己个儿都走不动了,全军上下随便找地方躺平。时间是夏天,南方酷暑难耐,卫里纸甲保存不善全部坏掉,披甲兵无不铁甲、布面甲,热得快蒸熟了。
王应麟摘下铁盔,汗如雨下;王彦忠扯开锁子甲,如同沐浴。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军官尚且如此,就别提被吸血的大头兵了。
“兄弟,咱......咱实在走不动了,这样.......你挑百名精锐,压头阵,咱随后就到。”
王彦忠擦了擦汗:“那哥哥你可得多分点给俺。”
“成,都成,去吧。”
王彦忠点了百名看上去强壮的士卒脱离大部队,走两里歇一次,一直到了中午,已经人困马乏。
还没见着海盗,王彦忠是直骂娘,但不远处林子里,陈海一行五百人正紧张的穿戴甲胄。
陈海早上登岸,留下大部分姐妹看船,只带五百人上岸踩点,本打算踩点后夜里行动,谁料来了队官军,侦查到急忙披甲,做好战斗准备。
“大姐,官军发现咱们了?”海风号船长陈冰言道。
“估计是。”陈海道,“待会儿和官军打起来,下得去手吗?”
“瞧大姐说得,想杀官军好久了!”陈冰说完,很多姐妹在点头附和。
好嘛,这大明。
穿戴完盔甲,陈海转移回岸边有备无患,顺便喝碗糊糊。
而王彦忠这边,终于是爬到了。
只见王千户跳出草丛,先是一个白鹤亮翅,然后是个很有逼气的姿势。
“呔!此山是我.......啊呸,老子是大明天兵!尔等毛贼犯到老子手上,还不速速投......投......投......投......”
似乎话很烫嘴,也可能是眼神跟上脑子了,降字愣是没出来。当王彦忠看到清一色的具足、腹卷、胴丸后,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我靠!为什么是倭寇?!”
王彦忠腿刚软,目光往脸上瞟,随即药到病除。
“嗯?原来是女倭寇啊..........”
王彦忠笑容逐渐变态。
“弟兄们!为朝廷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老子冲!人人有份!叫指挥使他们吃剩菜剩饭!”
只见王彦忠拔出刀来高举着,一瞬间仿佛上到徐达、常遇春,下到仇鸾、俞大猷挨个附体,只觉自己是超皇战神,世界第一名将。昂首阔步的冲向倭寇。
这要得胜而归,上到嘉靖皇帝,下到王指挥使,岂不轮流夸奖。
王彦忠得意的连自己五百个孩子姓名都取好了,怎料眼前刀光一闪,再无意识。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海门卫第一名将、浙江第一名将、江南第一名将、大明第一名将、东亚第一名将、亚洲第一名将、世界第一名将、宇宙第一名将、银河系第一名将.......王彦忠王千户,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陈海刀上滴着血,她实在想不通这明军将校是从哪里找来的?挺着胸口横着脖子,比燕双鹰逼气还重的往面前走,一脸痴汉像口水流一地,你们明军找人的时候都不考核吗?
明军士兵们呆呆看着前一秒还在横刀立步“为朝廷建功立业”的王千户身首异处,全都傻了。
过了许久,血溅到脸上了,海门卫的百人精锐唔嗷一嗓子,丢盔弃甲玩命跑,那速度可比来时快了一百倍。陈蓉带着姐妹侧翼包抄,竟然没兜住。
“追!别让他们跑了!”陈海命令着,陈翠、陈冰、陈蓉三女各带百名姐妹追去。
看到身边,丽璐吓坏了。
“大姐姐,你们杀了你们国家的士兵和军官?”
陈海冷冷一笑,捏了捏丽璐脸蛋。
“阿歌特,海盗杀得,官军杀不得?”
丽璐沉默,陈海不去管,她张开手臂,深沉呼吸着炽热太阳光下血腥的气味。
“杀官军的感觉........久违的感觉,回来了,当年走私的日子.........”
陈海对余下众女道:“打扫战场,把衣甲兵器全给我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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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路上,溃兵手脚并用的跑,成功跑到王指挥使处。
王应麟正解了盔甲凉快,见溃兵来,抓住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跑什么?王彦忠呢?!”
溃卒道:“指挥!不好了指挥!倭寇!倭寇来了!一两千号女倭寇!”
“女倭寇?!”王应麟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觑见溃兵后面跟着上百名身穿日甲的敌人。
“我靠!真是倭寇!弟兄们抄家伙快撤!!!”
余下四百来号明军扭头跑,陈翠见人扎堆,叫茉莉花号的姐妹拿出火铳,对着人群来发齐射。
只听得砰砰砰炒豆子声,王应麟更加肯定是倭寇无疑。随即背脊一痛,一口老血喷出,栽倒在地。
砰砰砰砰砰..........
海风号和郁金香号两条船的姐妹,也在陈冰、陈蓉的指挥下使用火铳齐射。
第47章误听而逃为下勇
一队溃兵冲进一个镇里,见着值钱的东西就抢,抓起食物就吃,直到被乡老组织人手围住。
“呔!哪里来的臭丘八?敢来俺们王家镇子撒野!晓得俺们王老爷是什么身份吗?!”
溃兵到也不怂,一口浓痰送上。
“俺管你是哪里的鸟人!爷们刚跟倭寇血战,败了,俺们王指挥使死国了,来你们镇子吃口东西,好回去跟倭寇拼命,再敢阻挠,办你个通倭!”
乡民吓了一跳:“敢问军爷,来了多少倭寇啊?”
溃兵顿了顿,回想起同伴说过有上千,便回复道:“无边无际看不到头,起码有数千人!”
又补了句:“还都有甲,有火铳,厮杀很猛,个个以一当十。”
乡老惊了:“当真?!莫要信口开河!”
“俺开你个鸟!俺们王指挥使便被倭寇一铳打死了!”
说着揣起一只烤鸭,向西狂奔而去。
溃兵走后,镇里百姓收拾包袱细软逃命。
乡老坐着马车逃到隔壁镇子上避难,来到友人家,友人大惊失色。
“东床兄,你这是..........”
“西门兄,别提了,倭寇打来了,有近万人,老朽镇子边上海门卫丢了,指挥使都战死了。”
西门友人脸色煞白,只道声稍待,片刻后一大家子加入逃难。
“快走吧东床兄,我在县里有朋友..........”
............
窥一斑可见全豹,海门卫的溃兵逃窜进乡野,引发乡野动荡,除少部分自守外,大部分人扶老携幼投亲戚,又引发进一步的动荡。
海门卫时数百,溃兵口中数千,到长浦镇子时已是一两万,到黄岩县时已是数万,再到台州府是十万倭寇进犯,一层层传到浙江巡抚王忬处,已经是倭寇海盗联军数十万了。
王忬十分惊恐,不是在定海卫边上吗?不是被锁那里了?怎么跑台州府和温州府去了?
匆忙下令,调宁台参将俞大猷部、浙西参将汤克宽部回防台州、温州。并上奏,请置浙南参将,起复罪将卢镗,统领广西狼兵土兵,戴罪立功。
而在浙江明军各部回援前,地方上各知府知县自守吧,反正失地仕途肯定完了。
这种安排不说残酷,至少让地方官胆战心惊。
比如“前线”的黄岩县,知县恨不得挂印而去。县里有进来躲避的各种老爷,有收罗的溃卒,把县里百姓霍霍够呛,险些拼杀一场。而县外,无边无际的乡野百姓堵门,恳求进去躲避,时而溃卒捣乱,挑动着神经线,随时会崩。
至于此事件的始作俑者,陈海正坐在长浦镇子里发呆。
“伯父意思是我是倭寇,然后百姓们全被我吓跑了?”
旁边的沈一石可急坏了。
“千万不要看到我,千万不要看到我,通倭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无视沈某人的跳脚,陈海更关心后果。
“伯父,你估计官军大概要多久来围剿我?”
沈一石长叹:“目下官军正与王直对峙,从定海卫那边过来,至少要一两个月吧。”
“王直?什么五峰船主的就是他?”
“然也。”
陈海头顶一连串问号:“在当地作战,要一两个月?这么慢?”
“老夫不懂兵事。”
“好吧,那一个月对我来说够了。”陈海道,“姐妹们抓紧时间转运丝绸,到那些人跑光的镇子收集粮食盐巴,全部装船走人。”
“是!”陈翠她们齐声应着。
“伯父,我船要是还有空余,可不可以再来点丝绸填满?”
沈一石质问:“丝绸丝绸,现在要老朽从哪里弄来丝绸?老朽要是弄来了丝绸,老朽可就真通倭了!”
陈海擦擦脸上唾沫:“伯父,我不是倭寇,你不算通倭..........”
“通匪也不成!”
“我也不是匪.........”
“..........”
“要不伯父你到船上躲躲?”
陈海提议沈一石断然拒绝。
“老朽就在陆地上,至少有地方跑。”沈一石嘟囔着:“大不了是被你裹挟了绑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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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里之外的定海后所,驻扎在此的俞大猷正在计划怎么刺探敌情,怎么登岛,怎么聚歼来犯之敌,怎样把王直堵住砍下脑袋。
正和部下E着,收到巡抚王忬快马传来的军情急报,俞大猷看过直呼不可能。
“王直贼众不过数千,今已被我和汤将军两面扼于普陀山,海上日夜皆有巡逻,贼人岂能脱逃?即便脱逃,十数人耳,卫所留兵皆足,焉有不胜之理?台州将校,都该杀!”
相较王忬这位打入仕以来就在文官圈子里混的白面书生,俞大猷这个武将对军队里的事情非常清楚,属于撅屁股知道拉啥屎。在俞参将眼里,什么鬼的上万、数万、十数万、数十万倭寇,分明就是弗一开始十几个倭寇来打,地方守军废物输了,为逃脱罪责故意夸大敌军人数,然后没卵子的文官查也不查的上报并继续夸大,层层夸大进一步动摇了人心军心。
所谓的“温台金华及处州府前具遭寇掠”纯是扯淡,俞大猷敢以人格担保,现下倭寇要么退回海上,要么继续陆上打转,台州那里城镇空无一人。
但命令就是命令,外行指导内行的命令也是命令,不过就凭明军的组织度,只要别太过分,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不会说什么,俞大猷理所应当有充足的操作时间。
一面让部将到宁波府,索要麾下数千将士的开拨费和口粮,那自然是索要一千实给五百、索要三千实给一千,跟知府老爷慢慢掰扯。另一面请来驻在钱仓所的汤克宽,隔着条小水湾三天必到。
汤克宽抵达,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骑脸输出。
“台州府的兵将真是废物!撑死不超过百人倭寇,竟叫把温台诸州府弄瘫痪了,就该全部抓起来,正了军法!”
“要我说咱们亲自领着,带个千把人过去“剿倭”,一来给巡抚个面子,毕竟你我皆受王公举荐;二来军中缺乏钱粮,“收复”了温台诸州府,乡绅百姓焉能不献粮迎王师?”俞大猷提议道,顺便咬口西瓜。
汤克宽点头:“要是路上遭遇“倭寇”,砍下十来个首级便更好了。”
“何时出发?”俞大猷问道。
汤克宽想了想:“两个月后的今天,咱们在奉化汇合,然后走天台山枫树岭,先收复宁海县,再复台州、黄岩、太平诸城。”
俞大猷狠狠点头:“好,先找宁波府要四个月的钱粮!”
第48章王师远来来解围
陈海感到不可思议。
两个月时间,你们知道陈海经历了什么吗?
先是陈翠向西收粮,收粮收到了黄岩县,知县见真有百十个倭寇先锋哨探来,二话不说在城墙上放箭放铳,一顿噼里啪啦打得好不热闹,城头上很多白烟。
到让城外的陈翠很懵逼,咋滴,空气战神?
领会到明军的浓浓恶意,虽说知道是甲胄的锅,但陈翠就是不想解释。绕城一圈,断定靠自己茉莉花号上的百名姐妹夺城是异想天开,便去四周无人乡镇搜刮搜刮,挑着推着粮食回长浦。
而黄岩县知县,在城头见到“倭寇”离去,立马表示自己获得了“大胜倭寇”的战功,然后奏折一写,倭寇寇城,在知县老爷的英明指挥下,大破倭寇。其中知县老爷英勇奋战,箭铳齐发,不惧刀剑,令数千倭寇落入永宁江,淹死无数。
城里豪绅,自然是摆酒设宴,为知县接风洗尘。
另一边在长浦这里,丝绸已经在船上,陈海接收各种回报的消息,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我穿越来头回到陆地上,至于搞出个几百里无人区吗?嘉靖皇帝来解释一下!
陈翠走到黄岩县,县令聚集民壮溃兵自守。
陈冰去海门卫,几个千户拥兵自守,但凡靠近就是弓弩火铳噼里啪啦乱打,还有上个世纪的火炮乱射。
陈蓉去新河所,千户同样敛兵自守,只要靠近就远程输出个不停。
至于乡野,少有村镇守的。
陈海对此深度怀疑明军战斗力。
如果明军都是这战斗力,也就不奇怪要编练戚家军了。
“伯父,有想过官军如此不堪一击吗?”陈海问道。
沈一石摇头:“丫头别得意,国朝卫所兵制败坏,你就现在能占便宜,俞大猷部与汤克宽部颇为善战,等两部兵赶到,有你好果子吃。”
“但至少此刻,是我站上风。”陈海感叹一声,“不想浙江之官将兵民,畏倭寇如虎啊!”
沈一石为之附和...........
与此同时的北面,情况果不出俞汤二人所料,乡野无人,村镇空废,轻易解围宁海,轻易解围台州,轻易解围桃渚所,轻易解围黄岩县,轻易逼近事故发源地,也轻易靠近大海。
解围黄岩县后,俞汤二将一面上报请功,一面兵分两路去解围海门卫与新河所。俞大猷部向海门卫前进,千名官军步行在丘陵间的林路上,士气十分高涨,毕竟每解围一次就有乡绅来投喂白米酒肉,肉味吊着当然高涨了。
行路中,突然两声枪响,队伍中士兵哇得一下炸了锅。骑在马上的俞大猷抖激灵,手臂下意识拔出佩刀,甲叶哗啦啦动了声。后面士卒反应迅速,在几个军官领着下快步上前,持盾保护主将。
虽说保护的差点把俞大猷挤下马背再挨几脚,但就保护效果而言,起码比隔壁岛上的护卫要好,反正不会被近距离脸杀。
不过护卫视若无睹的让刺客近距离脸杀主子爷,就这还有脸说一个打二十个?!
千人队伍迅速列阵防御,俞大猷临危不乱,提着刀稳坐马上。
很快夜不收返回。
“方才枪声怎么回事?”
“回参将,俺们几个前面探路,忽得撞见十来个倭寇,对面来了两枪,弟兄们赏了十来枝箭,全打树上了......倭寇往东逃跑,俺们回来交待。”
“全打树上?靠,对面手臭你们也不咋地,日后好生练习!”俞大猷迟疑道:“依着尔等所言,那十来个倭寇应是前哨,大队主力恐在百人以上......竟真有大队倭寇进犯台州?!”
部将道:“如此说来,那鸟酸鸟酸的黄岩知县未说假话,只是无胆人云亦云。”
俞大猷眉头紧皱:“不对,王直主力具围在普陀山,水师日夜巡航没突围出来,哪还有其他贼人?”
“难道是福建那边的徐海、萧显、邓文俊等寇?”
这个答案没让俞大猷满意:“尔等所见倭寇可有别样特征,比如说话言语上。”
夜不收队长回忆道:“到是有,但却是浙江话音,俺能听懂。”
“不过.........”
“不过什么?”俞大猷追问。
夜不收队长挠头:“可能是俺看错了,有些倭寇没戴头盔,面容上像是女人,声音也挺像女的..........”
俞大猷未说话,身侧部将马上开口解围:“三愣子,你特娘是想女人了吧!严肃点,现在打仗呢,等解围了海门卫,回黄岩县里有卖肉的地方。”
夜不收队长正要认错,不曾想俞大猷抬起了手,还比划个五。
“等等,等等,等等,我脑子乱了.......你是说女人?!”
没等回答,俞大猷愕然之后疑惑:“贱人,莫非戏我?!”
“参将?”
“继续前进!”俞大猷生气喝道,“叫儿郎们喊起来,便说我俞大猷在此!”
部将不解其意造做,俞部一路嚷嚷着行军到海边,在海面上俞大猷看见了船。
部将询问:“参将,那是倭船?日月旗俺认得,海上商人经常打着此类旗帜,只是另一面的........粑粑从未见过。看样子不像倭寇。”
俞大猷鞭哨一指:“不觉得熟悉?”
部将仔细观察,恍然大悟。
“那些臭娘们骗了咱们?!”
“不要妄下决断。”俞大猷开口,“就在这里,等那些女人过来解释。”
“会不会太危险?要是.........”部将话出口,脸刷的红了。
俞大猷没有说话,只当没听见,给手下人面子。
约莫一柱香时间,林中走出一队兵,全部身穿日甲。当中有个梳着丸子头的朝海面上一指,身边跑出一人来,拿着旗子摇晃,随即海面上船队开始靠近。
明军严阵以待,俞大猷很稳。
他已经看清了人。
陈海大步出列走向俞大猷,朝对方抱拳。
“俞参将,又见面了。”
“陈女侠,你待得不是地方。”
俞大猷喝道:“你自己解释解释吧,机会只有一次!”
陈海无视俞大猷的横:“我解释什么?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寇掠台州诸卫县,其行与王直逆贼同!”
“我寇掠何处?我攻打那座城池?你给我指出来,我现场给你交待!”陈海也横起。
俞大猷被问住。
是啊,她打哪座城了?
第49章黑白演戏要工资
根据老俞所知的,宁海县,知县没见到倭寇;台州府,知府没见到倭寇;桃渚所,千户没见到倭寇;唯独黄岩县,是知县枪炮齐发,倭寇绕城别走。
这么数来,陈海还真没攻打过城池。按照农民军不打城池不算造反来看,陈海眼下还是义军。
“你们来陆上做什么?”俞大猷眼光审视。
“买米!”陈海答得理直气壮。
俞大猷大脑宕机:“干啥?”
“买米呀。”
“买米?”
“有什么可奇怪的?你饿着肚子打倭寇?”
“我.........”俞大猷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或者说点什么。
“怎么,不信?”陈海眼珠子一翻,朝后面招手,“姐妹们,把箱子抬过来!”
几名健妇用力抬来一口大木箱,陈海打开盖子,里头是乱七八糟的黄金、白银、铜钱、丝绸、珠宝、玉石,看得俞大猷瞠目结舌。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买米钱罢了,你要不信,要不要我带你上船看?”
俞大猷缓一缓,陈海则开启义愤填膺模式。
“俞参将,你来评评理,这都叫什么事儿?我上岸买米,进村子村子人跑光,进镇子镇子人跑光,不卖直说跑什么,还招官军来打我。官军更是气人,我们数次解释一概不听,非要把我们姐妹捉去,领头的更拿刀砍我,我陈海差点被砍死。曹!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hellokitty呀!”
“嗯.....话虽如此,但你杀害朝廷兵将是有罪..........”
“你什么意思?刀不是架在你脖子上,所以你不反抗是吗?!”陈海怒目而视,部将两个激灵。
“好了好了,都老子闭嘴!”俞大猷开口。
回护部将一句,俞大猷语气软下,他聪明的脑瓜子灵光一闪出个好点子,开始要求陈海配合。
“女侠,虽然说你的做法情非得已,但杀害朝廷兵将、造成台州诸县各卫混乱是事实,你无从狡辩。然你们行为总归是为了抗倭,可以不算你们造反,但你们要将功赎罪才行!”
陈海反问:“怎么个将功赎罪?要倭寇的脑袋?”
俞大猷扫了扫四周,陈海眉头一紧,也朝周围看了看。
“你什么意思?”
“.......借一步说话。”
“说就是了,你们当官的整天打些哑迷,不说人话!”
松开陈翠她们抓自己裤腰的手,陈海把手一伸,俞大猷解刀扶了扶顶上兜鍪,男女二人并排同行,走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将军有话现在可以说了。”陈海下意识靠着树干,双手抱胸立着,离俞大猷有段距离。
俞大猷把距离拉远了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想都免,帮本将军一个小忙,既往不咎。”
“我不帮那方面的忙!”陈海说道,“而且你真有意思,台州城里没美女?伺候不好你?找我干个毛线!你不嫌我汗臭味,我嫌你!”
俞大猷顿了顿:“姑娘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需要你们所有人帮忙,而且不是帮那种忙。”
“你能说明白些吗?”陈海狐疑看着他。
“我说明白了你不怕被河蟹?”
“你不会说人话?”
“我就是要帮忙!”
“所以呢?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我说了不帮那方面的忙。”
“我特么.......”俞大猷捋了捋逻辑,说道:“我请你们扮做倭寇,再攻打我部将士,就这么简单。”
陈海想了想:“你是要我扮演倭寇,然后揍你。这样做无非是做实我的罪名,或者你吃点空饷?”
“亦或者让我通倭?”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说罢,俞大猷盘腿坐下。
经过他简单介绍,陈海对浙江官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浙江官军多,但能用的只有两股,俞大猷部和汤克宽部,两支兵加一起万余人,是现任浙江巡抚王忬的左膀右臂。能打的只有两部,多少有些翘尾巴,而鱼汤二将多少不会来事,以至于上次俞大猷偷袭双屿烈港,朝廷没给封赏;这次倭寇打到松阳,朝廷干脆以此为由把老俞俸禄给没了,全然不看老俞对倭寇的杀伤,以及倭寇被堵进了普陀山的成绩。
这还是俞大猷,汤克宽更悲催。老汤将门之后,世荫官都指挥佥事,戎马以来多少积累了一些功劳,走后门使银子加基本功,好不容易当上浙西参将,还打算搞点钱冲刺一把副总兵呢。结果因着倭寇打到松阳县,一个扣工资一个被革职,王忬多少是个好人,给老汤保了个戴罪立功。
换而言之,两个能打的,一个被扣着全年工资,一个被撸掉临时代管。至于那些没名字的废物?我们都在倭寇的进攻下使城池不失守,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
俞大猷的意思很明确,目地也很明确,发工资!发工资!!给老子发工资!!!
“要我当倭寇,再把我击败,好让你拿回俸禄,你这不是骗人吗?”陈海吐槽道,“不是不可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俞大猷反问,“提些在我能力之内且我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你这么说的话那卖我点武器吧,我不挑食,上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下到火铳火炮,我全都要。”
“这绝对不可能!”俞大猷脸色难看,“我可以支援你一些粮食。”
“俞将军你能再抠门点吗?”陈海压着火说道。
“这样吧,本将保你做麾下游击将军,你可以上岸买粮,不会有人过来阻拦你、攻击你,如何?”
陈海傻傻看他:“将军你觉得我需要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话很有用?哪都通行?”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陈海轻叹道:“武器不行,给点弓弦、箭镞、火药、弹丸总行吧?”
“可以!”俞大猷果断答应,大不了日常训练打仗多损耗些,大不了找兵部多要些。
“我有个问题,首级怎么办?”陈海问道,“别找我要,我没有现成的。”
“不用你,交给我。”俞大猷打包票。
“你打算把战场选在哪里?”
“需与汤参将商议后再做决定。”
“汤参将?在哪里?”
“嗯........应该正在包抄你吧。”
“哦.......嗯?!!”
第50章宣德八年老爷炮
陈翠她们焦急等待着,进小树林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好歹叫几声啊,也能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不至于这么担心。
对面俞大猷的兵们,虽说也在焦急等待,但等待之余看看美人养养眼,顺便下注博戏,挺好。
不久后陈海与俞大猷一起出来,陈海带人离开,去哪里没让官军知道。俞大猷默不作声的上马,带人退后三十里,安营扎寨。
陈海这边向姐妹们道出俞大猷的计划,嘱咐防人之心不可无。俞大猷那边则很信任陈海,用个法子让汤克宽悄悄的来与自己合营合兵,自行破了左右包夹芝士。
俞大猷的计划汤克宽别说双手了,双腿都抬起来支持。两人都是老行伍,很快就把细节排的浑然天成,是骗不过白起、韩信、李靖、岳飞这样的名帅,但骗个白面书生的王忬还不是手到擒来?
况且就你带明,自打朱棣死后,有合格的三军主帅吗?
谈好细节,叫来陈海配合,陈海看过两个男人的计划后,怎么说呢?直嘬牙花子。
“你们是在骗鬼吗?你们这连鬼都骗不了啊!”
陈海吐个大槽:“两军偶遇,左右包夹,官军放炮发铳,我方大溃,死走逃亡无数.......一丁点反抗没有你们敢信?”
“你个女娃娃,怎这许多事?照着做便是,废什么话!”
俞大猷横在中间,陈海想物理说服得过他这关。
“没点过程?没有跳荡肉搏?没有两军对炮对铳?一冲就完了?”
俞大猷温声说道:“你想如何?”
陈海道:“演戏要演好,不能只有开头和末尾吧。”
俞大猷认真考虑,点头。
“也对,赢得轻易,不足以表现倭寇之精锐强悍,亦不足以表现我军取胜之艰难。”
“甭管怎样,不是戴罪立功便可!”汤克宽被说服。
于是陈海顺理成章的要炮。
合情合理吧。
对于这个骗炮女贼俞大猷气笑了,很大男子的表示交给他,你后天来取炮。
然后俞大猷和汤克宽,星夜进了海门卫和新河所。
后天,陈海真见着了火炮,还是十二门。俞大猷怕陈海手下不会开,贴心的拿门安全小炮教学,并附赠火药若干。
陈海把炮拉走,船上念着俞大猷的好,带上丽璐和查理去看炮,瞬间问候起俞大猷祖宗十八代。
只见炮上刻着字:宣德八年某某某某...........
好家伙,仁宣之治,永乐盛世,那时候的炮。
真TM爷爷炮!
“煞笔!混蛋!二比!狗屎!损贼!西八!马鹿!苏卡布列!”
查理检查一圈,说出的话更让陈海跳脚。
“大姐头女士,这些火炮不但款式上老旧,性能上也非常堪忧,而且有炸膛的风险.........”
陈海鸟叫一通,随即让查理尝试的来一发。
查理很麻爪,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向上帝祷告,选择不远处的小岛礁,装填弹药,调整高度,轰隆一发,岛礁上多出个坑。
一发入魂,查理擦拭虚汗,非常满意自己技术,更收获迷妹目光,但陈海觉得差点意思。
“实心弹,勉强打磨,要是能爆炸的开花弹就好了...........”
.............
有总比没有强,拿了俞大猷的烂炮,商定时间,早上双方摆开阵势,宛如陆上厮杀。
看着面前官军,沈一石心惊胆战的提醒:“大侄女,武夫粗鄙,国朝官军素来无信,不要掉以轻心。”
陈海笑了:“我防着这一手。”
看向查理:“查理,照昨天晚上我说得做。”
查理擦汗:“有点难度,但我喜欢挑战。”
“不过大姐头,我在开炮时可以说荤话吗?”
陈海诧异:“你是在开炮,不是打炮。”
“不说几句没感觉,没感觉会影响准头。”
“好,你随意。”
另一边,俞大猷、汤克宽两部两千兵,乘舟驾船,背靠岸边列阵。他们的水兵战船全放在宁波堵王直,故船只临时征调,舟为打鱼小舟,船跑货小船,或乘五人,或乘三四十人,因而海面密密麻麻,宛如银海无穷无尽,不知情者指定吓破胆。
而陈海这边没得说,就十四条大船,一条不少,也一条不多,排雁形阵旗舰家园号前凸,给陈海种在实地观看鸣梁海战的错觉。
鱼汤挤在一条最大的船上,四面架鼓,周遭另有十条小船,皆配备鼓锣,一声令下,战鼓隆隆,官军大小三十门炮齐发,士卒摇旗呐喊。
陈海这里叫瞭望台陈芳摇旗传令各船,同时查理指挥新编炮队,操持十二门老爷炮发射,余下火绳枪枪口对准海面,在各组长指挥下轮番朝海面上齐射。
霎那间海上热闹非凡,时而一发实心弹溅起滔天巨浪,时而万千弹丸咻咻钻进大海深处,场面激烈的比打蒙古人还要厉害,两方士卒不说放烟花一样快乐吧,反正非常轻松。
就如后世一鸭,冷兵器时代本该善肉搏的清军,远程射的欢,贴脸立马滚蛋,和他们老祖宗八旗欺负的明军一个揍性。
不过陈海很心疼,火药啊,弹丸啊,火绳啊,都是钱啊!
陈海心疼,海里的鱼可就得骂娘了,想吃我你们拿网捞呀,打炮是啥玩意?!人家炮里打的是渔网,你们炮管子里打得是什么!
隔着八丈远噼里啪啦一通射,大家都很快乐,但快乐的却是外行,鱼汤二人一点也不快乐。
相反还凝重。
“对方的炮术未免太过犀利。”汤克宽道,“相隔近里,所发炮弹近在咫尺,落点最近三十余步,最远百五十步,恐真厮杀起来,儿郎不能及。”
随即打趣道:“志辅,你部中有好炮手啊,只是教得未免太过用心。”
俞大猷脸色难看说道:“汤将军,我部最好的炮手,使最好的子母炮,相隔一里,发石弹,十发九不中。”
汤克宽表情僵住:“你是说不是你教的?”
俞大猷没有回答:“汤将军,此女劲敌呀,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做些补救措施?”
“比如趁机消灭她?”
汤克宽嗅之以鼻:“谅一女流之辈,发炮发得好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跳荡厮杀,我辈男儿有何惧哉?!”
俞大猷提醒:“此女武艺不俗.......”
“一介女流,俞将军莫非是怕了?”
俞大猷不再说话。
双方“酣战”一个多时辰,终是倭寇不敌,匪首率“残兵”逃入深海,明军追杀数里,大胜而回。
至于斩首........下回再表。
第51章杀良冒功真名将
放完烟花,陈海率第一舰队进入深海里,然而中途左满舵,兜个圈又回到陆地上。带些人上岸,循着明军足迹追下去,就像沈一石所说,怕俞大猷玩阴的。
循着走,来到一座镇子外围停下,陈海上树,远远看见鱼汤两部官军已把镇子围了。
“大姐,凑近些吗?”瞭望手陈花跟着。
“你能看清吗?”陈海问道。
“有树叶挡着,马马虎虎。”
“那你留在这里盯着,我下去。”
“是,大姐小心。”
刚说完,陈海哐叽跳下去,屁股着地,肿得发紫。
下面姐妹七手八脚把人扶起,陈海沉默的青筋暴起,前拔出一条细长的石头,后再拔出根细长的小树枝,都沾了血。
“我没事,找个地儿让我缓缓。”
清干净一块石头,顶着小腹趴在上面,陈海唇角轻颤。
一万点暴击伤害!
................
一座叫王家镇的镇子外,一千俞大猷部跟一千汤克宽部,两千官军围地密不透风。鱼汤二将立在镇外,目光几乎平视眼前围墙上的老者。
镇子土墙能有多高?三米出头不到五米,当地乡绅上到墙上,看见虎视眈眈的大头兵与满脸杀气的将校,文化人没吓尿裤子已属胆子大了。
“尔等丘八,哪部分的?来我们王家镇外做什么?!”
俞大猷想废几句话,但资历老的汤克宽是丁点不要面皮。
“呔!尔等草贼叛寇,巡抚老爷已然查明,倭寇之所以屡入内地,具是尔等为彼带路,为彼张目!俺们前来就是捉拿犯人,速速把路障搬开,让我们进到镇里,否则治尔等通倭!”
墙上为首老者须发皆白,听到这种鬼话,怒极发笑。
“老朽当朝举人,岂会为倭寇张目?倭寇来犯,镇上哪次不聚乡勇相抗?尔等丘八分明是来劫掠村镇!”
汤克宽不废话:“老匹夫!我等进镇,让是不让?!”
“速速滚开!否则老朽上奏都察院,弹劾尔等!”
汤克宽弯弓一箭射去,箭若流星,正中老举人咽喉,一头栽倒从墙上摔下。
“弟兄们!杀光这群通倭贼寇!为朝廷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汤克宽激昂起,身后士卒早已按耐不住释放心底各种欲望。听得号令下来,瞬间万箭齐发,墙头噼里啪啦掉下尸体,数百披甲兵亮出钢刀,轻易砍翻堵门乡勇,搬开路障,众军齐上,一哄而入。
寻常的东南明军,打海盗打倭寇剿匪除寇拉稀的不行,但对上本国袍泽,亦或乡勇良民,一个个勇猛的不行,个个楚霸王再世。更别说俞大猷和汤克宽两部,不单是浙江明军里的精锐,也是浙江明军里唯二能战的,打倭寇非常有底气,打乡勇自然非常非常之有底气。打倭寇拼了老命最多讨个老婆,而且近些时候不知怎滴,倭寇船上没有妇女,完全干拼命;但打乡勇劫地方,小到金银财富,大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应有尽有是上下一齐吃饱。
故而一杀入镇内,虽然乡勇拼死抵抗,但弓箭掩护,披甲兵前冲,手段娴熟的收割一条条人命。很快全镇成年男丁被杀光,镇上家家户户除了灭门就是灭门。饶是俞大猷部军纪好,抢劫财物、抢掠妇女一样没少干,甚至见着长相清秀的少年,亦当做妇女掳走。
镇内少年百余人拿起武器,聚集在私塾里血战官军,最大的战果击杀汤部把总一员,却无力回天,被官军绞杀一尽。
屠了镇子,明军就地生活做饭,掠夺来的鸡鸭鹅猪现场宰杀,用沾着人血的刀子杀,少时肉香的味道中和了血腥,在死域里纵情吃喝享受。还有酒水,一坛坛摆出来喝,全然不怕里面进去血。
让士卒发财是次要目的,正经事儿鱼汤可没落下。砍下两三千颗男人的脑袋,全部剃成地中海的月代头模样,再画些妆容,都做倭寇模样,对明军来说轻车熟路了。
到这里,最后一步计划完成,可以发文给王忬王巡抚,众将士英勇奋战,于近海血战大破倭寇万余,斩首两千余级,大胜!明军又赢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在角落里完整看完犯罪过程的陈海,心中五味杂陈。倒不是说有什么东西破掉或者碎掉,毕竟她接触的兵都是烂兵,比如米兵和天竺兵,好兵与她是敌对状态,见得多了。只是感叹沈一石话说得对呀,这帮杀才!
陈海稳得住,随行跟着的陈花她们可忍不住,尤其是眼睁睁看着镇里姐妹被糟蹋........总之陈海硬是靠积攒的威望,把诉求压下来。
“我们太弱小了,就算帮助了她们,我们能帮的上所有姐妹吗?唯有发展自身,咱们自己强了,说出的话才会有人听!”
回到船上,陈海岔着腿站在沈一石身前。
“伯父,辛苦你了,此间事已了,我该回去。丝绸还差六万匹,年底是最后的期限,不要逾期。”
“六万匹丝绸属实困难,老朽尽力筹措,谁不喜欢钱呢。”说罢,沈一石奉上一盒酥,“再过十几日便是平安生辰,还请大侄女将此酥交给平安,老朽祝他生辰快乐。”
陈海接过,沈一石上了海风号,陈冰会把他和手下伙计送到岸边,并帮忙把银箱子抬上岸。
官军方面,捷报送进杭州衙门里,但坐位置的已不是巡抚王忬。因今年倭寇大举进犯,乃至深入内地进攻松阳县,嘉靖皇帝大怒。事实证明出了事儿,甭管你是文是武,该背锅都得背,他俞大猷作战不利,扣本年工资,他汤克宽作战不利,免职戴罪立功,那你王忬呢?
朝廷是公平的,念在你之前剿灭双屿、烈港的倭寇,斩首数万级的功劳,升你右副都御史,给你个颜面,巡大同边镇去吧。
至于浙江这边,庭议东南沿海最近老出事,倭患愈演愈烈,严重威胁到了我大明半壁江山。故而严惩是一定要严惩的,但不能把责任全压到巡抚头上,巡抚配置太低,边疆大吏岂能一个个送?干脆配置拉满,出了问题浙直总督带头一起走。
于是兵部尚书张经外派地方,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专办讨倭,便宜行事,全权负责抗倭事宜。
张经虽然也是白面书生,但比王忬要强,毕竟后者是检察长,前者好歹国防长。外加张经打过仗,嘉靖十六年(1537年)镇压广西大藤峡瑶民起义,后又平息思恩九土司及琼州黎民起义,而恰恰是后者,让他升到兵部尚书。
明庭把国防长都派到江南负责抗倭了,这回该妥了吧...........
第52章三磅小炮银六千
张经到任,收到鱼汤二将新官上任的贺礼,张经很是高兴,熟练军务的他自然学会了武将的本事,叫师爷书写奏折,各种夸赞与褒美,最后大破十万倭寇,斩首倭寇甲士五千级。
嘉靖皇帝收到龙颜大悦自不用说,浙江这边张经是被拍好了,越发器重二将。先是恢复工资加给份奖金,再是官复原职给份奖金,最后口头嘉奖,要将士们再接再厉、不怕辛苦、不怕死亡,把普陀山的倭寇处理掉,给你们升职加薪。
俞大猷、汤克宽日常感恩戴德,莫得选择,两部兵更无选择,让你们发财,该卖命了。
陆上硝烟与陈海无干,回到家园岛后动员姐妹,把压仓底的数千石粮米放仓库,再把肉菜盐巴清理下船,陈禄做的井井有条不用赘言。
“平安,这是你父亲给你的。”
一间平房里,正在劈柴的少年擦拭头上汗珠,脏兮兮的手接过盒子,看见你们的酥。
“是那家老店的酥饼啊.......谢谢大姐,我父亲他还好吗?身体怎么样?没有生病吧?”
“你的父亲身体非常硬朗,我看能一百岁。”陈海坐在一捆柴火上,又弄疼了,岔腿站着。
沈平安没有注意:“大姐,您下次见到父亲,可以找父亲要幅他老人家的画像吗?我想爹了.........”
“头回出远门?”陈海安慰着摸头。
“不是,是第一次离开父亲很久很久。”沈平安答道。
“可以,你也可以捏个泥人,到时我一并带给你爹。”
小问题,陈海随口答应,谁料沈平安蹬鼻子上脸。
“大姐姐,我可以上船吗?”沈平安被凶狠的眼神吓了吓,分贝降低一半多,“我想上船,在岛上呆着太久了,我想到船上帮大姐忙。”
“可以,被欺负了别找我哭。”
陈海留下一句话走人。
已经和沈一石深度绑定,再把沈平安当做囚犯关押没意思。
放下粮,陈海马不停蹄继续出海,借调第二舰队的十条船还回去,第一舰队去向壕镜,交割丝绸拿回银子。
期间购买补充火药弹丸,葡萄牙总督设宴送客,上次送怀表,这趟临别送航海钟........整得陈海想打人,捏着鼻子收下。
之后日子枯燥且平淡,家里留陈禄的二舰队,陈海往返在大陆与壕镜之间,要么偷摸把沈一石搞来的丝绸装船,要么避开明军水师走私到壕镜葡萄牙人。反正是六两收,二十五两卖,自己承担海上风险,中间十九两的巨额利润,快乐干着老本行。
卡斯特路商会很道德,二十五两就是二十五两,不多一厘不少一毫,卖了一万匹之后是,卖了两万匹之后也是,卖了四万匹之后还是。
交货,拿钱,采购淡水给养准备离港,莱奥总督举办宴会送行,次次一样。
宴会上照理那朗姆酒、咖啡敬陈海,陈海淡淡浅尝一口葡萄醋,突然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直奔主题。
“莱奥先生,拉斐尔先生,现在海上海盗比去年更加猖獗,甚至到了悍然对明国发起全面战争的地步,他们沿着大海处处攻击,甚至在进攻内地的伯爵领........所以为了我姐妹们的安全,同样为了我们间的生意,我需要从贵方处购买火炮。”
莱奥总督停下扒奶酪的手,拉斐尔淡定的再喝一口咖啡。
“陈小姐,火炮是军火,按照我们与贵国政府所签订的契约,我们不能向你出售军火...........”
拉斐尔起身换杯满的:“但就像你所说的,本商会不能放弃已有的合同,我们所信奉的契约精神教导我们不会主动毁约,所以在基于人道主义之下,本商会愿意适当出售部分不危害到他人的“善良的军火”,就像上帝拯救耶路撒冷人那样。”
陈海耐心听金毛白活完:“所以拉斐尔先生,价格呢?”
“请听我说完,美丽的东方小姐。”拉斐尔和煦说道,“但是对于出售军火一事,我还需要争得总督先生的批准.........”
陈海听后凤目一眯.........
莱奥接住话题:“请放心陈小姐,你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也是所有葡萄牙人最好的朋友,我们都指着你的丝绸吃饭,怎么会难为你呢。我现在就开据证明材料,以及凭证。”
说罢叫秘书取来纸张与羽毛笔,刷刷刷写了出来。
拉斐尔郑重接过,随即本着在商言商的行为,撤去餐具。
“陈小姐,你要买什么型号的火炮?我这里有三磅轻炮、六磅炮、九磅炮、以及十二磅和十五磅的海军舰炮。”拉斐尔擦嘴:“是否要实地查看货品质量?”
“恭敬不如从命。”
跟着拉斐尔来到库房,十门样品早早摆好,陈海无视造型,要求挨个来一发。总督和拉斐尔都吓坏了,搁这里打炮?你哪是打炮,分明是吸引明军过来。拉斐尔严词拒绝!
“陈小姐,你看纸面数据就足够了,不需要试炮。我以人格和上帝双重担保,我们葡萄牙王国的火炮,质量上绝对没有问题!”
莱奥总督在旁附和:“是的陈小姐,我以拉斐尔先生的人格和上帝双重担保。”
“好吧好吧,多少钱?”见查理在边上摸完炮管点头,陈海懒得废话,毕竟仅此一家。
俞大猷那鸡贼,送得十二门炮在炮战过后查理检查,全部折了一半寿命,再使用炸膛率高的要上天,全部按报废处理,丢个角落吃灰。
见陈海豪爽,拉斐尔比之更加豪爽,没边那种。
“三磅炮八千两,六磅炮一万五千两,九磅炮两万三千两,十二磅........”
“行了闭嘴。”
陈海断然打断:“我买炮资金是二十万两,我至少要给四条船每条装18门炮,连火炮带火药炮弹不能超二十万。拉斐尔先生,你的意见?”
“三磅炮六千两1门,售28门,余下钱币采买弹药,友情价。”拉斐尔直接亮出底线。
“咱们友情就值两千两?”陈海尝试再砍砍。
“你买不买吧!”
“阿歌特给钱。”
刚到手的银子没了,陈海生闷气,果然,军火最赚钱。
第53章绯虎有翔进海穷
拉到海上,找出一门试试,查理给了个OK姿势。曼努埃尔检查全船,通过后坐力进行分析,给出安全的肯定,喂陈某人一颗大大滴安心丸。
专业人士都说了齐射不会让船散架,陈海就把心放肚子里,28门小炮全部安装家园号上,令家园号火力有着制的飞跃。
归航路上,天气渐凉,陈海立在船头东望,她心心念念的大员岛........
“还有三万匹,加油!”
才打下一口气,咣滴一记锣声震地陈海一个趔趄,险些进海里洗澡加喂鱼。
“花儿,汇报情况!”
“大姐!西方海面发生激战!”
丽璐立刻出现并掏出地图。
嗯,越来越有默契了。
“大姐头,是温州外海。”丽璐道,“时间是下午3点45分。”
“靠过去看看,要是倭寇就帮帮场子。”陈海补了句,“要是能黑吃黑,我不介意。”
“姐妹们问,摆什么阵形?”丽璐看了眼瞭望台。
“雁行线阵。”陈海道,“家园号打头。”
“现在的航速.......预估三十分钟到达战场。”丽璐推算道,“变阵时间够了。”
...............
海的另一处,激战正酣。
大关船上,大友家水军将佐图长门守面目可憎狰狞着独眼,指挥着手下围攻眼前英勇顽强的明国舰队,嘴里不停喷吐着污言秽语。
佐图长门守火气很大,当初领命跟随总大将舂田又三郎义家出阵明国,期间每战必胜,纵横东南沿海无敌手,人人都发了财。可到自从撞见个俞大猷,他不讲武德偷袭双屿驻地,再攻烈港,倭寇方面惨败。之后又蹦出个汤克宽,对方这两支明军是打一场输一场打一次输一次,再高明的军略也斗不过他俩,哪怕联合王直的兵马一起行动,同样不是对手。
几次败北,从九州岛带来的兵所剩不多,虽然有不少倭人怀揣发财梦加入进来补充兵力,但失败就是失败。佐图长门守奇了怪了,他就是想不通,同样是明军,上限为什么在天上?下限为什么在地底下?
除此之外更气人的,他的同僚,常田出云守玄忠带800人出海去寻宝,结果连人带船凭空消失。传言非常多,就有传是被妈祖给扬了。
兵法中是有说将不能因怒兴师,可真要因怒干起来,战力战意都是不小。眼前的明国舰队,二十多条大海船,起码起码几千水兵是有的,然而在倭寇的攻击下,已有数条船被占,哪怕两方将士全悍不畏死。
“倭寇摸上来了!弟兄们换弹!准备和我老头子肉搏!”
舰队核心旗舰春申号上,舰队的副将,一位姓杨的老将军正稳健的指挥着水兵换装散弹,同时拉起强弓,与主将翔绯虎一并射杀跳荡的倭寇。须臾弹药装填完毕,杨老将军弃弓持刀,刀刃前指,只得声断喝。
“射!!!”
火苗瞬间燃尽火棉,轰隆轰隆巨响过后,一片木屑正中杨老将军胸口,万幸被护心镜挡住。可拂开烟尘,是哀嚎的水兵痛苦捂着尽瞎的双眼,是火炮遗留下证明自己存在过的残骸,是肮脏恶心的倭寇登上甲板。
“随老夫杀!!!”
内心万分想要问候工部,万分想要问候主官严世蕃的上下十八代女眷,但杨老将军无精力分心。挺起丈二朴刀,老将军半分不老健步如飞,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一记铁山靠撞飞个矮子,朴刀横扫千军砍翻一排倭寇刀兵,复腾空跃起力劈华山,把个倭寇头目砍为两截。朴刀在他老人家手里旋转,时撞时撩,时劈时扫,耍得那叫威风凛凛,倭寇沾着死碰着亡。
军官彰显勇武,士卒不甘落后,大刀长枪捅进倭寇身体,斧头铁锤砸得倭寇面目全非,倭寇节节败退,后续上来者未站住脚跟,便被挤下春申号。
最后面,才162cm的舰队总指挥翔绯虎,带着十二个比自己高不止一头的水兵持弓胯箭,背着阔面大刀,上前近战。
只见他们冲到船边,侧面瞄准攀爬倭寇,齐松弦,当面倭寇闻弦而落一十三人。这十二人全是神箭手,个个箭无虚发,类似翔绯虎家丁亲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自古弓兵皆近战,临敌三矢,抄起大刀砍人,翔绯虎自己不过斩首八级,余光却瞥见海面上护住旗舰两翼的五条船失陷,面露惊容。分心查看战场,余下三条船都被牵制,分割包围彼此不能救;而旗舰更是危急,倭寇仍有余力,分出兵船自左右包抄上来。
再三确定杨老将军能顶住正面,翔绯虎不敢多待,带领神箭手来到舱室门前,各取来小伞筒,左右两翼狂奔,先烧贴近准备钩索倭船,再使九龙盒发射火箭,击杀船上倭寇。关船上倭寇举枪将要齐射,翔绯虎娇叱一声,一齐把毒药毬、烟火纸毬投掷倭船上,登时浓浓烟雾迷瞎倭寇眼睛,只是胡乱射击。
刚听音,翔绯虎他们立马举起燕尾牌,举不及的立马卧倒,保护身体不受枪伤。
熬过轮番齐射,倭寇已经钩索跳荡,翔绯虎拿起镰刀钩断绳索,跳荡倭寇纷纷落水。倭寇恼羞成怒,又是铁炮齐射压制的抬不起头,继续跳荡发起进攻。
翔绯虎带人躲在燕尾牌后,觑见空档外投铁镖,或开弓射箭,却左右不能兼顾顾此失彼。
迅速跑到杨老将军处抽调人手回防,中间一颗黑漆漆罐子落下,碎既火出。翔绯虎躲闪不及,左靴瞬息间被火焰覆盖,果断丢靴光着白袜嫩脚丫,一步一步踉跄走去。两步踩到,雪白的袜子染得血红。
杨老将军这里,老当益壮接连斩杀倭寇不计其数,一员倭将挥刀来战,杨老将军朴刀重重砍下,砍断太刀切断臂膀,顺水推舟砍下头颅。奋战之下倭寇不敌,全部赶下甲板。
杨老将军才把倭寇斩杀,他便看见倭船上白烟升起,下一秒重重朝后倒下。三个方向的倭船上铁炮准备就绪,同时打出齐射,水兵没来及躲避或拿盾牌,即瞬间中弹倒下亡。
一击打掉春申号上近半水兵,倭寇的跳荡再度来临。
此刻旗舰兵力不足。
此刻海上余下明船全部失陷,倭寇集中兵力,佐图长门守也出阵。
此刻陈海正在路上。
情况十万火急,可舰队指挥官翔绯虎,头脑霎时间空白。
因为她的得力助手,同时兼职师傅、假父、同袍、长辈于一身的杨老将军杨希恩,突然阵亡。
翔绯虎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第54章子母小炮显神威
海上,陈海她们捞起一具浮尸。
“这像是官军。”陈海仔细回忆鱼汤两人手下的兵,光速否定自己才做出的答案。
“不对不对,这像是被武装过的百姓.......肌肉有块有力,显然训练过后且吃得饱,然后武装上半数官军装备的百姓。”
“哪支义军硬刚倭寇?这么头铁蛮横的嘛........莫非是齐大柱?”
丽璐耸肩:“大姐又在说些让人摸不着头和脑袋的话语。”
新提拔起的先锋黑旋风陈珍珠接话:“一直都这样,大姐,待会儿要俺压头阵吗?”
陈海送得黑旋风浑号,陈珍珠真就别着两把大爹........大斧,外带特意把自己皮肤晒得更黑,拷贝的这么像干啥,你要cosplay吗?
“阿歌特怎么说?”
丽璐捋了捋金发:“大姐姐,东方的哲学谚语,什么棒子相争,嗡嗡什么...........”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错没错,嗡嗡得利!”
大战在即,除去几位军官在闲聊,船上其余姐妹全在默默准备。
航海钟秒针一步一步转着,微不可查的动静被海水声掩盖。屁股上的伤已经痊愈,坐着箱子把心放轻。直到怀表显示下午4点06分,第一舰队列阵入场。
陈海原地不动,查理戴好羽毛帽,系好蝴蝶结,穿上他赊来丝绸制作的彩色丝袜,踩着双欧式破旧的皮鞋,把细长的剑挺到挨着鼻尖,如发情般高昂在炮兵身后走着。
“美丽的女士们,来,像照顾自家先生一样抬起火炮先生的身子,达到40度角的程度。对,就像这样,就像你们双腿紧紧勾住我的腰一样,这样的配合最是默契,这样的配合最有威力,会让火炮先生变成野兽,像野兽一样撕碎!给火炮先生装填炮管,让它进入随时喷发的状态,也让我和火炮先生一样一发入魂!来吧,享受高贵法兰西人的爱........开炮!!!”
面红耳赤的炮手主动忽略前面的文字,听到开炮快速点火,随即砰砰砰砰巨响,没有橘红的火焰,只有浓呛的白烟,炮兵姐妹飞快捂住口鼻,但仍在咳嗽不停。
三磅小炮打不了多远,陆上争锋是很有用处,海上争雄差强人意,可又不得不提葡国军工产品质量,比尼玛大明工部........陈海坐着看,14颗实心弹以某种优美的姿势高速划行落下,三条游弋的关船快速来袭,7发炮弹打进海里掀起大浪,余下7发砸进关船身子。海水飞速倒灌,很快三条关船半个身体露出,船上倭寇无不跳水逃命求活。
“500多米距离,海浪颠簸状态下命中率二分之一,炮弹落点在500米到300米之间,还算不错吧。”
陈海在心里给肯定,面上不动声色。查理余光瞟向端坐丽人,肃容冷面不怒自威,隐约还有不满的意思,顿时心头发苦大觉委屈。
想自己从布列塔尼开始打炮,前前后后打了一二十年,不单会打也会造,在阿伦海姆号上没人不肯定自己技术,却被新老板小瞧了........
一念之间,查理有些摆烂。
“傻愣着干什么!痴呆的东方女人,一点不知道时间的宝贵,快点换炮筒,火炮先生准备下一发呢!”
“退下去装填啊!哪有当面装的!右边在搞什么,又不是射向你们红什么脸?快推过来!”
烟雾还没散去,查理一声声喝骂把手足无措的炮手弄得满脸口水,愤愤的听着命令,心里已经有结束后整他的打算。
陈海所购买的火炮款式为子母炮,所谓子母炮,有一个母筒数个子筒,子筒事先装填好弹药,开炮时不断更换子筒,理论上只要子筒够多手速够快,可以保持不间断火力。不过子母炮有一大缺点,气密性不太好,进而射击距离不远。
每门炮配两名炮兵,抬着推着挪到前线,轰隆一下齐射,成功击沉两条倭船........
丽璐悄悄来到陈海身边:“查理好厉害呀,能有一半的命中率,不愧是二十年的老炮。那种三五年的炮手,十门炮能中三门都是上帝保佑。”
“不是加农炮,使小型轻炮,在海上能有一半命中,很了不起。”陈海随口说道。
丽璐点头:“能得到大姐夸赞,是查理的荣幸。”
“阿歌特,帮我记件事,给炮兵组姐妹们配发口罩,烟很呛。”陈海捏了捏鼻子。
“好,我看了看海上,敌方还有三十多条船,还要这样炮击吗?”
“你会怎么办?”
“已经击沉五艘敌船,够本了,准备接弦战。”丽璐答道。
陈海眼中闪过狐疑:“为什么?”
“炮弹太贵了。”丽璐回答道。
陈海想了想,旋即轻笑。
以后谁再敢说西方人是直肠子没心眼儿,两个大比兜起步,上不封顶,手疼为止!
“东方有句哲学,人命大如天,既人的生命比上帝还要重要。”陈海拍了拍肩膀:“人命无价,继续炮击,直到迫不得已。”
隆隆炮声刺耳,烟雾盘旋在家园号上空,激烈运动让炮兵姐妹解衣去甲,赤身扛炮。倭寇调转马头全力来攻,炮火凶凶,然则倭船逐渐逼近。丽璐来到查理跟前,抱住他的脸。
“船长?”查理用法语。
“我姐姐说你了不起,高贵的法兰西绅士。”一言去火。
另一边,陈海站起来,看向跃跃欲试的黑旋风。
“珍珠,姐妹们,准备短兵相接!”
“火绳枪组准备!”
丽璐立刻进入角色,并拿起一杆火绳枪,引燃火绳。
此刻倭船距家园号200米。
“卧倒!!!”
砰砰砰砰砰.........
躲过倭寇铁炮足轻齐射,姐妹们晃掉发丝上木屑,自甲板上一跃而起,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正在装填弹药的倭寇。
120米距离,倭寇已然色变。
“射击!!!”
丽璐扣动扳机,日式火绳枪后坐力震得她肩痛,枪管中的白烟有海风迅速吹散,同时余下三船纷纷开火,漫天飞进倭寇阵形中,哀嚎迭起,血花飞溅,血雾遮睛。
还有60米,倭寇犹如野兽,好似丧尸,目标是最前凸出的家园号。火绳枪这时退下,炮兵组姐妹喘着粗气,将装满散弹的子母炮扛来。
“开炮!!!”
散弹,弹丸密度更大了..........
第55章善恶分明乘一船
不绝于耳的炮声枪声根本不顾,在春申号血淋淋的甲板上,若非陈海提刀跳上来,野兽形态会持续很久才结束。看到突然出现的“同伴”,看到手上染血的太刀,看到船上被压制的手下,隐约察觉到不对。佐图长门守一手提着松垮的兜裆裤,一手握着太刀,无甲无盔困兽犹斗。
“你是哪部分的?为什么在这里?大内家的?岛津家的?龙造寺家的?还是河野家的?”
陈海淡定伸出中指,朝自己方向勾,国际通用手势,佐图长门守看得清楚,大喝一声挥刀来砍。
陈海丝毫不躲,太刀离她额头还有一段距离,她手中倭刀轻轻一划,在佐图长门守咽喉留下一条整齐的刀痕。血流如注,握喉倒地。
残存数十倭寇似乎快乐的还没恢复,没搞清状况,齐齐大叫睁着血红眼睛攻来。陈海莲步一迈,陈珍珠率领火绳枪组补上,排成两列,火绳已经燃烧,两轮齐射,没有站着的。
陈海往前走,有个倭寇小头目受伤倒地,咬牙切齿嘟囔句八嘎,摸出一枚苦无,他没掷出枪声便响起,脑袋上多个小洞。
丽璐耍帅式的吹散枪口白烟。
“你哪来的手枪?”
“拉斐尔先生送得。”
“下次找他送我一个。”
陈珍珠带人上前,同时抄起斧子,挨个补刀。
一切翔绯虎看在眼里。
虽然心如死灰,但理想还没有把她击垮,她忍着腹痛与腿疼站起身,找来些碎布布条护住要害部位,捋开眼帘前湿漉的秀发,袜靴不知丢在何处就光脚站着。带有一分感谢、三分感激、两分狐疑、四分敌意的目光,手无寸铁直视着面前一声倭人甲士装扮的救命恩人。
“多谢足下相救,翔绯虎感激不尽,敢问足下是何方神圣?”
陈海淡淡一笑:“你是女人?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你也是女人?你们救了我,但你们要是倭寇,我绝不会领你们情,更不会感谢你们!”翔绯虎掷地有声,但她内外都受了伤,语音听起来很虚,警告和可笑划等号。
“说大话前先把牙根咬紧。”陈海说完,径直走到翔绯虎面前,一把捏住她,上下检查。
翔绯虎面色有异,但未发作。
“刀伤有很多,伤口挺深,血已经止住,算你命大。”陈海放开,“多俊俏的娘子,一副好身板,可惜被伤疤给毁了。只要伤口不化脓,你这条命算保住了。”
翔绯虎脸色缓和:“你们不是倭寇?”
“我等要么被海盗抓住,要么被倭寇抓住,无家可归之人,就聚伙结义互相取暖,顺便报仇。”陈海取来一块儿完整的布,“这些甲胄是缴获来的,有了甲,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翔绯虎反问:“当真?”
话一出口,便知欠妥,正要道歉,已见陈海冷笑。
“怎么,不相信?你等着。”
说完话自行动手,解去一层叫翔绯虎看个清楚。
“现在信了?”
“是我失言,请姐姐莫怪,我自罚谢罪。”翔绯虎性子刚烈,说完竟真左右开弓给自己逼兜,啪啪的异常响亮,只是三下就把自己抽得肿起,嘴角渗出血。
自扇完,捂着小腹颤巍巍往前迈步,陈海深有体会其中疼痛的厉害,自愿扶着她走。翔绯虎走过每一具自己手下人的尸体,全部合上怒目圆瞪的双眼,直到最后走到一具老者面前,抱起尸体嚎啕大哭。
陈海给珍珠她们使眼色,这才来到翔绯虎身边查看。
“这是你父亲?”
翔绯虎点头:“和亲生父亲一样。”
“没有办法入土为安,海葬吧。”
“什么是海葬?”
“推进海里,回归大海。”
“没有全尸?”
“你船上还装了泥土?”
“..........”
木愣的坐视陈海她们念完悼词,把尸体丢到海里,众多船中多有破损,只有春申号一条船能用,派出人接管,起帆划桨。
翔绯虎换身干净衣裳,在家园号上找到陈海。
“陈首领,这片海域离岸边不远,向西航行不超过四个时辰就能看见陆地,你把我和船送过去就行,到岸上我可以自己招募士卒。”
陈海白眼一翻:“你没睡醒吧?凭什么?!”
翔绯虎开口:“因为那是我的船。”
“你的船就要给你?”
“是我的东西,你就该物归原主。”
陈海冷笑:“呵呵,翔绯虎是你得绰号吧,在海上混得人,一点规矩都不知道,居然拿陆上的规矩往海上套,愚蠢!”
翔绯虎心下警铃大作:“你什么意思?什么陆上海上,既是义军除盗剿寇,自然要听官府差遣,讲朝廷规矩,你陈海连基本道理都不懂吗!”
“大明律载有明文,盗窃强占他人物品不归还者..........”
“能如何呀?”陈海不说轻蔑,还蔑视。
“第一,大明律管得了陆地,管不到海上,海上要按海上的规矩来。第二,你跟我扯大明律,那真按大明律,贪污受贿该当如何?!”
“休要巧言令色,速速还我春申号!”要不是身体行动不便,翔绯虎早使用暴力了。
“为什么要还?你打不过倭寇被俘虏,我击败了倭寇,你做为倭寇的“财产”自该由我获得,船也是倭寇的财产也该由我继承,我凭什么放弃!”
“你放屁!”翔绯虎气到怒发冲冠。
丽璐这时开口:“虎姐姐,反正咱们都是要打海盗,在哪里不是打?而且大姐她的确是救了你,你不应该这样争吵。不如先跟船,大家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我和你家首领说话,你个杂毛插什么嘴!滚开!”
翔绯虎言语不净,丽璐脸色讪讪,陈海被激怒。
“你TM想死是吧!”
“我想死,但会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快还我船!”翔绯虎郑重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
翔绯虎强迫自己冷静:“陈首领,我是义军,你也是义军,都在杀倭寇,我不想难为你。”
陈海轻蔑冷哼:“义军?傻批。我们杀海盗杀倭寇的时候当然是义军,而杀官军的时候,我们是海盗。”
翔绯虎面色大变,她明白却晚了。
陈珍珠从后头把头勒住,一脚踹倒双手使劲用力。陈海边上看着,珍珠力气是大,翔绯虎柔韧性非常棒,腰弯的头快碰到脚了。
仿佛下一秒对折断掉。
“大姐........”
“关禁闭。”陈海言道。
“性子烈,胭脂马,慢慢来弄。”
第56章知悉全歼为破敌
夜深,两名健妇左右架着饿了四顿的翔绯虎,放进船长室里。
“大姐,人带到。”
“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好似烂泥般趴在地上的母老虎,陈海抄起两个木桶,并且拿起一块儿蛋糕。
“饿肚子的滋味好受吗?”陈海把人扶起。
翔绯虎摇了摇头:“你想杀我杀便是了,给个痛快........算我求你。”
“就这你受不了要痛快?我可以给你痛快,但有些事情我想让你知道,比起饿肚子这种难受的生不如死,出卖尊严和身体去求一条命,去求一口食物,更难受,更生不如死。”
陈海把蛋糕递给她:“你慢慢吃,边吃边听........有道是逼上梁山,我一睁眼就在海里,到现在也记不得之前的事情,我在海上挣扎,到没有了力气满满沉下去,心是绝望的,直到眼前出现一条船。”
翔绯虎很聪明:“海盗船?”
陈海点头:“对,就是这艘家园号。”
“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我都承受过,我承认很疼,也很羞耻,但我没有像你似的,动不动把死字挂在嘴边上。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陆上的人讲究贞洁,但在海上谁会顾及这个?换作是你,失去了也就丢了大半的魂,相信当时没有我,你被掳去,结局不过自尽。”
翔绯虎吮吸手指,丽璐在壕镜买得蛋糕没两口吃完了。
“没有错,如果真到这一步,我会这样做。脸都没了,哪配活着,岂不被人笑话死。”
翔绯虎道:“所以你的选择?”
“出卖身体换取食物,出卖尊严接近他们,然后把他们杀光,夺船。”陈海平静说道。
翔绯虎呼吸一顿,片刻后重重喘着粗气,看向陈海的眼神十分莫名,语气也开始莫名。
“你可真是放荡啊..........”
“我承认,但我更承认,自我解救之后,夺船到现在,我守身如玉,没有被人碰过。”
室内无语,唯有浪声。
良久之后,翔绯虎长长叹口气。
“陈首领,你杀海盗倭寇,我也杀海盗倭寇,你把船还给我,咱们结盟结义,姐妹相称行吗?”翔绯虎真诚说道:“我承蒙父亲遗泽,在浙江有些叔叔伯伯,有些避风港,甚至能修船。我负责打招呼,你都能来。”
“我缴获的东西,不管曾经是谁的,不管主人是否活着,现在就是我的,我不可能还回去。”陈海摇头,“可能你被保护的太好了,丁点不懂海上规矩,你该好好学习。”
“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还船,还和我说许多话,为拉我入伙?”翔绯虎不解,“你图什么?”
陈海柔和轻笑:“我们姐妹里,我能给大家挣条活路,三丫子能把家园打理的更好,阿歌特有口才能赚钱补贴,就缺个会打仗的。”
“列下堂堂正正军阵,用阵法打赢敌人的指挥官,我不行,你可以。我看得出来,这是你的长处。”
“我父亲是沿海卫所指挥使,他只有我一个后人,所以耳濡目染,一身本事学个七八。”翔绯虎说完,慢慢从桶子上站起。
“陈海,你答应我,永世不与朝廷为敌,有可能的话接受朝廷招安。只要你答应,我愿鞍前马后.........”
“你打住吧。”陈海喝止,“我们姐妹能在这里,会在这里,全因明庭,全因嘉靖,全因朝廷兵将,只知作威作福,不能保护我等。让我受招安,供官府驱使,做梦!”
好似一记铁拳狠狠锤在心口,翔绯虎张口欲言,如要吐血,却有急火攻心之感。
“家父昔年率将士抗倭,怎奈上将懦鄙,同僚贪功,竟至战时独走,士溃众散,坐看死国坚城之下........唉,算了,只要你是在抗倭,我一定豁出性命助你。”
“看来咱们能平和聊天了。”陈海问道:“翔绯虎是你的绰号吧,妹妹你姓甚名谁?”
“李华梅,祖籍杭州,祖父曾是岐阳武靖王麾下战将,以李为姓,后追随成祖靖难,微末寸功得受官职。后因土木堡一事大力选拔军将,升任指挥使,遂迁江左。年幼随父迁家至杭州,及至父丧期满,散尽家财聚拢父亲旧部,出海抗倭。”
“哦,原来是将门之后。那你翔绯虎的浑号是怎么来的?”陈海好奇。
李华梅表示不知:“一直在海上行动,配合官军清剿海盗,起初没有,到后来便出现了。”
“嗯.......绰号先不谈,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华梅为我解惑。”
“主公请讲.........”
“.........”
陈海微怔,心底感觉不是草鸡,一下把逼格和档次拉起来了。
“我在陆上并非全无联系,你该知道,我是海盗,时不时会往近海走一遭........上次在台州海域吧,见着官军围攻倭寇,便帮帮场子。事后听说这是外围的官军,大队人马正和倭寇对峙在普陀山,把倭寇海盗主力都围在里头,攻杀数十日了。所以攻击你的倭寇是哪来的?”
“正是从定海卫普陀山而来。”
李华梅说完,又是一叹。
“官军卢镗部麾下三千广西狼兵进驻沿海,为争得功劳,无视宁台、浙西两部兵,擅自出击,于普陀山大破海盗和倭寇主力,斩首数千。”
“然卢镗行动未通知友军,故而敌众突围,决死攻浙西兵,浙西兵猝不及防防线洞开,使得倭寇海盗突围成功,合歼于普陀山的计划失败。”
李华梅讨来一杯水,只当苦酒一饮而尽。
“倭寇突围出,散成数股,官军全力追击,我肯定是和官军一起行动了,然后被咬住..........”
陈海听出名堂:“那个卢镗为何擅自行动?”
李华梅冷笑:“还能为何,只为功勋罢了。他是前巡抚举荐的罪将,待罪之身,现在恩主去了大同,换上个没见过的张总督,不想回去吃牢饭,除了击败倭寇将功折罪,还能怎样?”
“这明军........唉!”
顺风打成这样,难怪到北面被通古斯野猪皮虐出翔。
“指望明军能剿灭倭寇,眼下是指望不上了,只有等那个男人.........”
“谁?”李华梅问道。
陈海顾左右言他。
第57章所谓杀人与救人
李华梅这个女人,出身小将门,父亲开明没有裹脚并且教她本事,但三纲五常在她心里,所以对自己失神耿耿于怀。
除此之外,儒生把她三观塑造的很正,什么一诺千金,什么拾金不昧,什么救人一命七级浮屠,便导致她和陈海有种八字不合的感觉。
陈海有意识到自己会跟李华梅有争吵,但她绝想不到争吵会来的如此快,不过是她加入的第二天,目的和理由令陈海火大。
“姓李的,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家园号甲板上,粗绳捆着喊叫饶命被吓尿的俘虏,外围一圈是看戏的姐妹,陈海站在船后舱室的顶上,手指着下面,身后是丽璐和珍珠,面前是抱拳微屈身子的李华梅。
李华梅十分平静,平静到让陈海不可思议,平静的样子等于油盐不进状,很让人恼火。
李华梅很合规矩的劝谏,很合她自己所认为的规矩。
“主公,古往今来诸多名将,强如本朝开平王者,违背天理无视公道,擅自杀降以至壮年猝于军中,为国家憾事。现今主公无视前人因果,依存杀俘之心,属下不忍主公受天责,还望主公莫要杀降。”
“主公,杀降不祥啊!”
丽璐强按着被动不放,她很明白轮不到自己说话。
事情原因很简单,回去路上恰巧遇到海盗,但不是寻常海盗,是刚落草的官军。因常年克扣粮饷,士卒不堪其苦,逃亡是常规操作,可这群士兵想打出高端操作,于是哗变,杀官抢船,叛离部队,进入大海。
然后就遇到了,胆大包天想打劫船,远远放炮示威。陈海会怂?无须指导让家园号靠近,贴脸了叫查理的炮组扯掉炮衣,一轮散弹糊脸,随即跳荡上去,对面直接GG。
俘虏了20人,陈海本打算杀掉,抛掉没用的东西,可李华梅强烈反对,便有了开头一幕。
陈海耐心讲道理:“华梅,你说杀降不祥,那你没听过养虎为患?”
“主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关天岂能漠视?况且主公说养虎为患,那敢问主公,虎在哪里?他们只是吃不饱逃亡的军士,此类事情时有发生,只有吃饱就是条好汉子,这样的兵我曾经麾下有很多,主公应该吸纳他们,而不是杀害。”
“扯!你曾经有这样的部下,是因为有杨希恩那样你父亲的旧部在,他们暗中保护着你不受伤害。你看看他们的手,哪个上面没有老茧?而且他们不是吃不饱饭逃亡,他们是哗变,是叛变!你要分清楚当中区别!你要我收下这群东西,分明是个定时炸弹,脑袋上放个手捧雷!”
李华梅强烈抗议:“就算他们叛变造反,那也是生活所迫,主公你就这么狠心要他们死,不给他们一丝一毫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把话说到这种程度,陈海懒得和她掰扯:“好,你要我收编,我应你,但是他们是你一人的部下!”
对丽璐道:“阿歌特,腾间宽敞的舱室,以后李华梅组长和这20个兵,吃住全在一起,和其他姐妹们一样,没有特例!”
丽璐听闻组织语言:“大姐,我知道你是在气头上,李姐姐她.....跟男人住在一起,还是20个男人,不太妥当,要不要单独..........”
“老娘没那么多船舱!”陈海打断,“她自己要的,她自己作的,又不是我逼她!”
“是,李姐姐确实不对,她丝毫不懂大海不懂海上,可总归是不太好,要不我和李姐姐挤挤?”
“阿歌特,你也想气死我?”陈海嗓音突然尖细,仿佛下一秒就炸。
可能是看见大姐头眼睛里的火苗,丽璐果断闭嘴。
至于李华梅,已经下船。
穿过姐妹们的圈子,姐妹们也都主动退让,没人敢拦,同样没人敢惹她,让她轻易走到俘虏面前。
“小兄弟,你叫什么?”
一张明显稚嫩的黝黑脸庞,带着慌乱和恐惧,跪在地上颤抖到无力颤抖,回答李华梅问题满是害怕,哪怕李华梅是位很有魅力的小姐姐。
“小.......小人........阿........阿六。”
“以后你叫李阿六,是我的人。”
说完,李华梅亲手解去捆绑。
“你呢?老爷子贵姓?”
“俺姓韩,都叫俺韩老爹........”
“俺姓王,旗里唤俺王小二.........”
逐一认识20名手下,李华梅头也不回带人离开。察觉到两边是在呕气,丽璐无可奈何叹气,随即悄悄走近陈珍珠。
“黄毛姐姐,你有事儿?”
“大姐和李姐都在气头上,我看李姐和那些男人在一起不太好,所以劳烦黑珍珠你.........”
“别,我不掺和这事。”陈珍珠劝道,“黄毛姐姐你最好也别掺和,大姐自有大姐的道理,再者说李华梅那种态度,真出了事情是她咎由自取,何必管她死活。”
“下地狱的人,上帝会拉一把;走投无路的人,上帝会给予一次机会。总归一条船上........”
“我爱莫能助。”陈珍珠手一摊,立刻走人。
丽璐无奈,索性不管,她还有事情,陈海吵着要她做收入支出表。
“要不要找个帮手?对了,那个小孩子..........”
十几天后,第一舰队开进家园岛港口,出乎意料的港口里只有艘打鱼号,陈禄亦不在岛上。迎接陈海的是陈鱼,当时她正忙着腌鱼活计。
“大姐,你回来了。”
“回来了,三丫子她们呢?”
陈鱼接过陈海满是褐红血味的外衣,如实汇报。
“三天前蜻蜓号蓝蓝姐从交易岛回来,带来要交易货物的口信,然后禄姐姐便带二舰队的姐妹们去了,留下俺和眼睛号青草姐看家。”
“三天都能回来?”陈海怀疑道。
陈鱼解释:“青草姐过去看了看,沈一石老板亲自来了,说是不太平要到陆上取货,禄姐姐便跟去了。”
“哦.........”
“大姐,路上有收获?”陈鱼看到眼生的李华梅,随即她手下出现,让陈鱼惊了个呆。
“大姐,这么多男人,怕是.........”
“她叫李华梅,绰号翔绯虎,我看就是头倔驴。好了不说废话,腾间大屋子出来,以后华梅和她手下吃住都在一起。”
“啊?这........是!”
第58章遥闻官军尽作妖
过去十多天,第二舰队平安无事返回,陈海悬着的心放下。
“去了将近二十日,我沈伯父把全部家财交出了?”陈海打趣道。
陈禄微笑的回应:“差不多吧,一口气把三万匹丝绸全数交割,我还带来百十箱瓷器,白菜价。”
“他抽什么邪风了?”陈海好奇。
“不是沈老板抽风,是官军疯了。”陈禄解释,表情控制不住想笑,却又多出三五丝无奈。
“官军造什么孽了?”
陈海听陈禄娓娓道来。
且说普陀山之战,因卢镗部贪功先动,明军鱼汤两部猝不及防,导致倭寇海盗联军突围而出。待战后,总督张经问责,三将传统甩锅,张经便各打五十大板,督促三部赶紧去剿倭除盗。鱼汤二将没话说,领了将令去了,一个回宁台,一个镇嘉兴杭州二府,唯独卢镗,以获胜为由,讨要粮饷赏赐。
张经本就在气头上,好好的粥被你霍霍成屎,你竟敢找我要钱?好哒滴胆儿!气归气,但张经知道不给钱的后果,就决定好赖给几个枣,权当喂狗了,于是在总督衙门召集各路人等商议。杭州官府很有仪态的来,落座听说总督大人是来要钱的,差点没从裤裆里掏出硫酸把张经泼成灰。
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俺们祖宗十八辈没开工资了,朝廷穷得揭不开锅,你好歹是正德十二年的进士,朝廷牧守一方的边疆大吏,就不知道为朝廷节省节省!用给武夫钱?他们配吗?死了找地方一埋,死光了重新招募,卫所里多的是拿烂命换粮吃的,用稻米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居然要浪费钱财?奢侈!
喷肯定不会当面喷,慢慢打太极就行了,有胆你把整个杭州知府衙门、浙江各衙门的官杀光!
张经纯粹讨个没趣,只好拿自己贪污所得置办些酒肉,总计30坛酒百斤肉发往卢镗军中。
而卢镗拿到东西,人傻了。
是,大明武夫命是贱,随便给坨屎都能打发,饿肚子上战场做得出,战场上卖命后方卖人家老婆孩子也能做得出,把人当畜牲莫有问题。
但关键老子手下不是大明武夫啊!
上述的东西,对自己人做得,对外人做不得。更别说广西狼兵,凶狠非常,蒙古人不一定是对手,想想太平天国初期为什么那么猛?七个广西老乡追着一千清军砍,梦回明末了属于是。
况且明庭自己定下的规矩,客兵是加钱的。你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卢镗很难做,只觉是在火山口。
问题需要解决,怎么解决?屠军是不可能,卢镗咬咬牙,自掏腰包多买些酒肉,一并投喂下去。不出意外狼兵不满,但看在酒肉份上,只是士气低落军无战心罢了,没有哗变。
没哗变,就算过去。
“坏了军事居然敢讨赏?明庭是有多穷啊,一点多余钱没有?”
“俺看这朝廷还没沈老板有钱。”
“后面呢?”
“听俺慢慢说,挺多的。”
再后面听陈禄讲述,明军战力一泻千里,不说俞大猷追击倭寇被打个反突击,双方混战半日各自阵亡二三百人;不说汤克宽追击王直麾下大将兼养子毛海峰,反被对方埋伏当场遗尸五百具,沉没战船三条;单就卢镗的狼兵,在沿海到处救火,三日奔行二百里,每每在敌人烧掠完到场,什么都没捞着不说,狼兵不干了。
爷们远离家乡来你浙江打仗,非但没见着银子,一顿酒肉换我东跑西颠,当我们是泥巴捏的?
于是狼兵停在原地不走了,冲卢镗等各级军官要钱。卢镗拿不出钱,万幸这是明军不是唐军,没有生命危险,安抚安抚就继续作战了。咋安抚的?连屠了五个镇子。
所谓烧村涨士气。
此外卢镗不忘报捷,斩首“倭寇”首级若干云云。
陈海听完是能笑得出来,没有义愤填膺,此类事情经历太多,连俞大猷部尚且如此,何况........
“沈伯伯的织机还开着?”陈海避开话题。
“打听过,开着,是宫里要丝绸。”陈禄道,“战乱战乱,我看别得商号会倒,挂靠上织造局的倒不了,没生丝官府会提供,织成绸有兵押着一路进京城皇宫.......只要朝廷不倒,便是摔不坏的金饭碗。”
陈海轻笑:“什么金饭碗,一头正养的猪罢了。”
“不过官府照顾是肯定,毕竟上上下下都等拿钱。”
时间过得很快,聊到中午都饿了,结伴去食堂打饭,只在附近,喷香的饭菜把她俩馋虫勾上舌尖。
“好香啊!”三丫子眼睛冒光。
陈海更是诧异:“哪位大仙掌勺?把糊糊做得这么香,搁添加剂了?”
迫不及待进去打饭,随即错愕,随即愕然。
一大勺白花花的米饭,一条蒸熟简单撒盐的鲜鱼,一勺混着碎肉炒的五花八门的菜蔬,加一勺似炒菜却水多的海带汤........在座岛上吃起三菜一汤,别说陈海新鲜,岛上人都新鲜。
我当真是在家园岛?
品尝手艺,很好,反正比糊糊强,迫切想知道是谁掌勺。
然后丽璐就把系着围裙的李华梅带来........
好尴尬呀。
“咳,菜烧的很好吃,当凭这鱼便知有皇宫御厨的手艺。我很好奇,那些陆上的人动辄远庖厨远庖厨,却不能饿了自身,华梅你的手艺,之前在家里经常做饭?”就当陈海是在夸李华梅吧。
李华梅则道:“我是军户家的女子,从小就有接触烹饪女红,后来接管船队,起初时手下人少,我掌勺烧饭给他们吃。”
“而且我这次掌勺,实在是烧得饭菜太难吃了,不合口..........”
一个房檐下,李华梅嘴上稍稍留情,诸如“猪狗都不吃”一类的话没往外露。
陈海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夸赞几句,然后光速干饭,吃完闪人。
陈海走后,陈禄笑眯眯的拉住要走的丽璐。
“黄毛妹妹,俺有些问题想问。”
丽璐很聪明,拉到僻静处给陈禄科普。
“她叫李华梅,港口有条船叫春申,原是她的船,因跟倭寇对战失利,手下全死光,被大姐路过救下,就像当初的我.........她脾气不太好,按大姐话说挺撅的,在回来的路上起过争执。”
“原因呢?”陈禄反问。
“20个男人俘虏,李华梅执意要收下,大姐不同意,吵了一架,被大姐全塞给了李华梅,吃住在一起,岛上安排的房子也是在一起。”丽璐感叹道:“我本想着劝和,但她们俩就像罗马教廷和君士坦丁堡牧守一样,互相视对方为异端..........”
“你是想用势成水火吗?”
丽璐怔了怔:“好像没有到水和火这样严重...........”
“行,俺大致明白了。”
“还有一事,我怕李华梅跟男人待一起出事,所以拜托几位姐妹关照,但因为大姐的态度,姐妹们对李华梅不算友好。”
“好,交给俺,黄毛妹妹你别管了。”
陈禄心里盘算,越想越不通。
“俺大概知道大姐的秉性,大姐为什么要留着她?”
丽璐回忆道:“大姐说李华梅会指挥舰队作战,是贵族的后裔。”
陈禄愣住。
第59章早做长远的准备
傍晚,李华梅在院外浆洗着袜子,擦擦额头汗珠,忽觉身边有人,看去是个半大小子。
是个男的,没有歹意,而且李华梅她认识。
“沈平安吗?你拿着被褥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沈平安傻傻笑道:“姐姐你烧菜好吃,俺找到禄姐姐申请调换,到姐姐你这里来住。”
李华梅心说:理由能再烂点吗。
“那你往后听我调遣了?”李华梅故意说道。
“是的。”沈平安尽管点头,李华梅无奈,收下这个“小弟弟”。
浆洗完,叫沈平安把海水泼了。沈平安完全听话,就和跟屁虫一样,边上帮着李华梅晾晒。
“平安,你是怎么到岛上的?”李华梅不经意间问起。
“海上遇见海盗,被拿住了,万幸大姐她出现把俺一家救下,此后俺便在这里报恩了。”沈平安随意答着,实则心底叫苦,来会得罪了老大陈海,不来会得罪老二陈禄,而且自己拒绝过老三丽璐,要再拒绝看家的老二,后果可想而知。
谁都得罪不起,难。
“那你到是个知恩的。”李华梅道,“不像某些人,该冷血的时候冷血,不该冷血的时候一样冷血。”
沈平安讪讪不敢接话。
李华梅白了他一眼,随即拉着他的手进屋。
“韩老爹,这位是沈平安,新加入的,平常帮我照看一二,他还是个孩子.........墙角还有地方,以后沈平安住在那里吧。”
沈平安头回见韩老爹,只觉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岁数能当自己爷爷了,想来非常疼爱幼辈。
韩老爹则是笑得跟荷花一样。
“这稚子眉清目秀真讨喜,丫头你放心吧,交给俺了。”
聊了聊,李华梅再逐一介绍,便离开让沈平安和他们熟络熟络。
怎料李华梅刚走,沈平安突然察觉到这些“爷爷爹爹哥哥”们有点坏坏的。
李阿六先捏住沈平安,直接了当问:“小子,没声没响跑俺们这儿来,说,是不是馋俺们老大身子了!”
沈平安登时脸红死机:“啊?”
回过神来要开口,王小二贱兮兮凑过来。
“小兄弟,馋了就直说,看俺们老大是不可能,但遇到别得娘们洗澡,带你看看到无妨,便是那唤作陈海、三丫子、佛郎机夷的..........”
话没说完,被人一把推开。
“去去去,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一看就是雏,说什么娘们洗澡。”韩老爹为沈平安解围,但没有完全解围。
“孩子,你还是雏吧?你看咱们老大身子咋样?要身段有身段,要容貌有容貌,咋样,何时消童子功?”
沈平安愣了又愣,一时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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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晚上,陈海她们还在加班熬夜的工作。
“丝绸和瓷器我会用最快的速度交易到壕镜,但最快仍要到冬天,所以最快到明年开春,三丫子你就要动身,在此之前准备工作做好,不要让我到时听到什么什么没准备好。”
陈禄点头:“俺知晓此事的重要,绝不会让大姐失望。”
“好,然后是钱上,除掉备用资金和给姐妹们年度奖金外,剩下的钱我打算更新装备,你们的意见呢?”
“没有意见,无条件支持。”陈禄说道。
“我没有意见,但有些建议。”丽璐道,“就眼下来说,火炮方面我认为没有查理的指导,姐妹们使用成绩和效果不会理想,而且不是熟练工操作,炸膛几率将十分严重。单就眼下我们的资金来看,连一个德意志的自由市都不如,养不起一支常备炮兵部队,故而我不建议再购买火炮。外加火炮太贵了,弹药都需要钱,三磅炮用于海战,和肋鸡......鸡肋一样。”
陈海没有反驳:“的确是我操之过急了。”
“我建议采购火绳枪,倭人的火绳枪原理上和葡萄牙王国火绳枪差不多,我看姐妹们使用挺习惯的,可以多买点。”
陈禄表示同意:“俺支持,倭人的战船便是仗着火铳多,排的密,中短距离齐射,当时就在这片海上,咱们吃了大亏,不少姐妹离去........”
“买!”陈海不废话。
“还有,盔甲上我同样建议购买,在欧陆的战场,一副好的盔甲可以挡住铅弹攻击,我们现在的盔甲太少了,未来会吃亏。”
陈海点头:“或者我该去金陵,绑点工匠过来。”
陈禄不由得提醒:“就算有工匠,俺们没有铁料兽皮,同样白瞎。”
陈海称善:“卡在大员岛了........”
“话说回来,我一直没问,岛上种植的水稻收成怎样?”
陈禄惨淡一笑:“大姐,你还是别问了,杯水车薪。”
“行吧,到大员岛上再种。”
大员岛,大员岛,大员岛啊!
拖到很晚回去休息,次日早上起床去打饭,看着碗里的米汤,陈海陷入沉思。
她想起了牛奶,也由牛奶,联想到很多很多。
说一千道一万,准备这两个字她念叨无数回,但真的准备充分了?前期开垦所需的各项准备,哪怕是稻种农具需耗费一个季度的,充其量不过是眼皮子前的事情。再远的准备,有做吗?做过吗?
陈海通过牛奶想起奶牛,进而想起乳制品,能够增强人的体质和抵抗力,让人更加强壮。佐证莫过于上辈子的小鬼子,个头是民族平均升到一米七,重要性不言而喻。
故而奶牛从哪里来?明国国内引进?陈海浅薄的历史并不知道明国有无专门奶牛,即便有,就这海禁的现实,沈一石不是神仙。
近的路线断了,远的陈海到知道荷兰的奶牛和粉猪,这要引进价格指定不菲。
除奶制品,民生方面肉类蛋类豆类同样不能少。大豆好说有种植的,自己种或者买;肉挺困难,或许能在养猪上加大投入力度;蛋就抓瞎,要靠母鸡一个个下,难道扩大养鸡厂?优胜劣汰?
想到此,脑子思维拉不住。匆匆干了发烫的米汤,带着心口的热乎狂奔回房,拿起纸笔沾上墨,逃命一样的将思维记录纸上。
民生方面:肉蛋奶大豆,引进奶牛和乳制品制造技术。
军事方面:挖掘煤炭燃料,挖掘铁金属矿石,冶炼钢铁,一座能制造枪炮、冷兵器及甲胄的兵工厂。
海洋方面,一座配套齐全的造船厂是刚需,要有大量且充足的船匠,经验丰富的设计师..........
左思右想,把养马场和骑兵也写上,早晚用得上。后面则是一长串有的没的蒙古马、伊犁马、顿河马、夏尔马、安达卢西亚马、阿拉伯马、马瓦里马...........
在食堂听说陈海突然发抽跑回住处,陈禄和丽璐起初没在意,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得知陈海还没出房门,她俩这才联映登门。
来得正是时候,陈海大脑累了。
第60章华梅初识泰西风
大概A3大小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文字,陈禄和丽璐站对头,头朝头脸朝脸的阅览,越看越心惊。
这是要搞个国策树出来吗?
“嗯......大姐,岛上有些姐妹是生过孩子的,你要是馋奶了,俺替你去讨要点.........”
“三丫子,想清楚再说话。”陈海怼回去。
丽璐立马接过话头:“大姐,你的计划非常好,但是......造船厂不便宜,光日常维持需要极大花费,而且我怀疑订购船只的很少。除此之外不能理解的,为什么要引购尼德兰的牛猪?如果你是单独为了吃,代价太大了。从阿姆斯特丹装船,穿过英吉利海峡,从法兰西布列塔尼半岛向南,进入南大西洋区域,经过好望角,辗转莫桑比克、锡兰、马六甲多地,一头牛至少上万两。”
相比陈海镇定自若,陈禄听到数字目瞪口呆。
“什么?!一头牛要上万两!大姐,要不要俺请位郎中?”
“我没发疯!”陈海没好气道。
“可是吃牛肉牛乳,花费这么多银钱,俺是真怕...........”
“不是我一人吃,是姐妹们都吃,牛乳强壮身体。”
陈禄提醒:“那可以买黄牛啊,黄牛产奶。”
陈海摇头:“奶水少。”
陈禄听得都无语:“那怎样算多?”
陈海随手抄起个装水木桶:“每头牛每天产出这样满满一桶。”
桶挺小的,装水才150斤而已。
丽璐忍不住提醒:“捏肿了也没这么多............”
“...........”
发生一段小插曲,下午一舰队出发,以陈海对李华梅不放心的程度,尤其是她新手下,是万万不敢留在岛上的,全部上家园号眼皮子底下监视。走无数次的航路,姐妹们早已经熟悉,陈海在线挂机,同时拉着丽璐挂机,把珍珠赶进船长室操心掌舵。一番辛苦航行,驶入壕镜港口内。
“优秀的旗语,先生。”
“精湛的技术,女士。”
引航员看了眼舰队:“比上次多出一条船,漂亮的船,你又发财了。”
“谢谢夸奖,还是老规矩,补充水和食物...........”
李华梅无声走下船,看着眼前这片大明土地上的异域风情。
丽璐自觉当起导游:“这里是贵国的壕镜,葡萄......佛郎机语为Macau,你看到街上的建筑,那些有着尖拱的拱顶,整体风格高耸削瘦的建筑,是哥特式的风格,现在欧陆最流行的风格。记得在意大利地区有位叫米开朗琪罗的大师,他在建筑和雕刻上有极大的成绩,他的作品得到广泛的认可,是一代大师。”
李华梅起初默默听着,渐渐开始厌烦。
“私自建起城镇,还是用泰西的方法形式,言语间尽是蛮夷之语,丝毫不见琼楼玉宇,丝毫不见汉家乡音,这可是我大明的土地!如此情景,当地官府不管吗?”
“还有,我记得当时朝廷允许佛郎机人留在壕镜,是因船只遇难货物弄湿,专为晾晒货物吧?怎么赖这里不走了?!”
丽璐平心静气:“华梅,你不要生气嘛,之所以建立城镇,是因为得到了贵国官府的允许......而且大姐说过,文化上要包容,要取长补短,不能蛮横自大。你看这些楼房,不好看吗?不觉得新鲜吗?”
李华梅深吐一口气:“不是要清剿倭寇海盗吗?为什么到这里来?”
“而且离港那天中午我看见了,整箱整箱的丝绸搬上船,她陈海究竟是剿寇,还是在通倭?!!!”
“不要这么大声音嘛,我听得到。”丽璐为她遮掩一二,尔后开口解释:“你也是船长,应该知道海上的辛苦,不单饮水和补给非常难求,而且装备一直在使用缴获的,有破损的全是禄姐带人修修补补,如果彻底坏了,无法替换。”
“就像火绳枪,火药和弹丸用光,陆上没有出售地点,即便有地方可买,要花钱。”
“...........”
见李华梅沉默没有言语,丽璐开始大着胆子抱怨几句:“贵国在清剿海盗方面表现的太武断了,根本不做竖向的细致的具体划分,把所有在海面上行驶的非官方船只全部定义为海盗,这是我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像大姐这样的也是海盗,导致我们在打击海盗的时候出现损失需要补充,无法从陆地获得急需用品,无法向海盗那样攻击沿海地方,非常难受,不得不......睛皮另西。”
李华梅纠结片刻后开口:“是另辟蹊径。”
“唉......我能够理解困难,打击海盗倭寇是需要钱,但是走私是违法的事情,没有钱可以募捐啊。”
这回轮到丽璐疑惑:“募捐是什么?捐款?”
李华梅在思考怎样给面前的黄毛鬼解释,陈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说得话是一句听不懂。
“阿歌特,她说得募捐,是指如伯爵、大公、国王这样的封建主,在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与回报下,免费的从商人口袋里拿钱。”(葡萄牙语)
丽璐惊了个呆:“Robbery?!!!”
看向李华梅的眼神有些怪异。
陈海则拉走丽璐,并甩给李华梅一句话:“李华梅,何不食肉糜。”
李华梅登时心头火噌噌冒,美丽的脸蛋只在瞬间红成酱紫。
“陈海!你应该思考我能做成的事情,你为什么做不成!”
陈海冷冷怼道:“我没有个当指挥使的爹!”
“我糙你..........”
韩老爹一把拉住要全武行的某人。
待人走后,他们才帮腔,沈平安不免俗的骂上几句,权当是给李华梅熄火吧。
“行了,都住嘴!”李华梅气愤道,“不要骂了,背后嚼舌根子算什么!”
“陈海根本是个泼皮!倒是那个黄毛鬼是个体己的。”
..............
另一头,丽璐简单宽慰陈海,便一起与拉斐尔展开谈判。
可能陈海是真有要荷兰奶牛的打算,在唾沫星子乱飞定下3000条火绳枪及配套弹药后,陈海主动提及,丽璐措手不及。
“拉斐尔先生,我想要批来自泽兰或者阿姆斯特丹,总之是低地的奶牛,贵公司能运来吗?”
拉斐尔轻呡口奶茶:“当然能够运来,只是陈海女士,你真要这样做?运费不是笔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