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贾器灵
罗青将那条靠得极近,因此捱了镇雨一剑的死鲶须抓来,直接扔入荷囊之中。
尔后不再与四周这群鲶须纠缠,雷心蹿到了脚下,电弧噼里啪啦作响,脚下从刑拷得来的红绣鞋,以及从红甲地得来的蔻丹层层叠加,祀力消耗加剧,可速度同样提升到了一个极快的程度。
一头巅峰抓周境,甚至半步疫病境的鲶须袭来,摇曳着尾巴,迅速追来,它是鲶须之中年岁最大、实力最高的一条,整具身子已褪去了灰黑之色,而是呈现出暗澹的金黄。
鲶须此鱼何时能够将身躯颜色转化为两条长须的金黄之色,便到了突破之时,不只是修为的突破,连着血脉,也能随之冲开束缚,达到鲤鱼跃龙门的效果。
罗青得来两条鲶须后,逃得极为果决,以致于鲶须一招落了个空。
鲶须继续追赶,可见罗青速度惊人,两者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便闪烁身影,施展鲶须的那种瞬移法门。
鲶须暗澹金黄的身影闪烁,尔后陡然消失于原地,下一瞬,这条长约数丈的鲶须老祖宗现身于罗青身前,张开血盆大口,一条璀璨的亮芒闪烁,口中汇聚起泛着暗澹金黄光芒的光柱。
罗青童孔一缩,雷心汇聚,手中雷鸣响亮,双手手腕合拢,十指张开,祀力前压,轰然一声,攻向身前这头体长数丈,两根须更是长有十数丈的鲶须头颅。
罗青迎敌仓促,鲶须以有备待无备,在瞬移之前就已蓄积杀招,抵达罗青身前时,杀招已成,口中祀力水柱喷涌而出。
罗青一招不敌,身躯被逼得一退再退。
身后穷追不舍的十数鲶须各自施展招式,或负面状态,或杀伐攻势。
百晬境之下,何敢再次狂吠!
罗青大臂张开,《夺魄》祀术第二招的《揽客》施展出来,四周潭水微微皱了皱,方圆丈余之地的鲶须霎那一顿,各个如同遭受了重击。
在罗青眼中,有无数丝丝缕缕,黑灰色的脏秽之物从这些鲶须之中出来,朝着手心汇聚过来。
这不是他物,而是每一条鲶须身上的三魂七魄。
几息之间,周围数条鲶须魂魄抽尽,尔后一条条露出痴傻的神情,再无半点攻击力。
余下的一群鲶须察觉到了同伴异样,嘶鸣两声,几条年岁较轻的鲶须想要游上前去,却被那条智慧更高,浑身暗澹金黄的鲶须阻拦。
《揽客》祀术之后,紧接着罗青双手一开,夺魄祀术的第一招《中恶》施展开来,在罗青方才凝聚的残魂之中形成一个硕大的虚影,影子甫一凝聚,紧接着随罗青的一双大手挥动,《中恶》祀术的虚影朝着阻挡在身前的莫大鲶须攻了过去。
那头浑身有着暗澹金芒的鲶须面色稍变,压根不敢硬碰硬,数丈长的影子向一侧躲了躲。
罗青速度极快,紧跟在中恶虚影之后,施展雷心诡巧,不断前冲。
一口气有将近百丈,中恶虚影才因余力不足而彻底消散。
罗青身子前冲,身后的鲶须压根无法追上,而且超过了那瞬移法门的距离,纵是施展出来,也无法阻挡在前。
即便如此,死亡两条同伴,痴傻数条同伴,对这为数不多的鲶须群仍是不小的打击。
为了同伴报仇,必须留下此人不可!
追了大抵数百丈后,那头岁数最大的鲶须嘶鸣两声,遏制住这群只余下十数条的徒子徒孙。
“这个人类应当是人族中的天才,以区区百晬,就能掌握这般多的祀术、诡巧,而且底蕴深厚,即便是我,对一对都赚不到甚么便宜,再追下去,神识恢复,我等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小。
若再大意,咱们就要灭族了……”
虽心有愤恨,但这些鲶须也不敢违抗头鱼指令。
罗青回首见来势汹汹的那群鱼儿退去,舒了一口气,这些鲶须的手段极多,不好对付。
一番追逐,他胎种内的祀力已耗去了大半,若再追来,当真麻烦。
得来了鲶须,目的已达到,无需再作什么纠缠。
“镂喜旗帜的镂字物为鲶须的长须,想必越厉害的鲶须鱼,相对应的长须品秩也越高,那条实力最强的鲶须若能捕猎来倒是不错,不过其实力强横,逃窜得也快,滑手得紧。
好在我用镇雨剑的雨罗祀术猎杀来一头抓周境的鲶须,足够用了!”
罗青不再驱动雷心,不再操纵红绣鞋,而是只以淮夷玑斗操纵,不急不缓地向上移动。
“这水中没有祀力遗存,祀修在水中无法吐纳,若是恢复,只能凭借丹丸药物了。”
罗青吞下一枚丹药,不断寻思。
上浮之中,再没受到半点阻碍,不知过了多久,跃须潭水面无端排开一条水路。
罗青从水中踏浪而出,身上红袍干燥,没受半点影响。
右手食指中指一拢,祭出镇雨剑。
长剑来一掠而出,飞至脚下,罗青抬脚踩上,正要升起,耳边听到一阵喊声,“罗兄!”
罗青抬头望去,只见温台胯下骑着张开双翼的踏雪,从天幕之上落下,“罗兄,你下水得来了那甚么‘鲶须’没?”
罗青笑了笑,点点头,“那是自然。”
温台上下打量一番,“你身上衣袍怎么一点未湿?方才我分明瞧见你刚从水中露出头来。”
“我恰好懂得些避水的法门,否则为何会到这水中?”
话锋一转,罗青询问道:“温兄,不知那两件东西可有头绪?”
温台拍着胸脯道:“两日时间,一天一件,这还不简单?”
“已过了两日?”
温台点点头,“怎么连时辰都不知晓了?”
“水太深了些,暗无天日,因此不知时间。
温兄,可否将那两件东西拿出来予我瞧瞧?”
两人下到地面,温台双手一抹荷囊,两件东西呈现于眼帘。
旗竖这件素材就是一根长条物,树干较细,树枝较少较短,若将细枝末节噼砍掉,那确实恰好能够当作旗帜竿了。
不过炼制诡物没说的那么轻松简单,其中所经的步骤不少,绝不能轻易用凡刀凡斧开凿,否则只会破坏这件诡巧的锻造。
旗竖之旁,是一具尸体,毫无疑问,此物便是那头碧磷兽了,此兽个头约莫有虎豹大小,令人诧异之处在于,此兽皮毛极细极薄,若在强光之下,甚至能见到皮毛下的血肉。
之所以选择这碧磷兽当作旗帜,正是看重其皮毛的效用。
镂上喜字后,有龙凤呈祥的景象,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温台站在一旁,解释道:“这碧磷兽速度极快,而且竟然还会制出幻境来迷惑人,一般人逮不到,也就是遇到了我,我用‘梦觅枕’,笼罩方圆数十丈之地,将藏身于一草丛之内的碧磷兽拖入梦中……
嘿嘿,跟我玩这一套,岂不是找死?”
“至于另外那件旗竖,也有些意思,龟缩在土里,竟还知道用周围的花草当作掩体……”
温台这老小子寻找一日都不曾寻到旗竖踪迹,不过在当天人有三急,到了一处草丛撒尿时,恰好碰上一株。
这狗屎运。
两件素材物,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气运如此,不服不行。
温台问道:“那鲶须鱼长得啥样,我瞧瞧?”
罗青从荷囊之中取出来,温台叹了一声,上手摸了摸,又捻了捻那两根长须,“除却比鱼大了些,并且两条须更长了些,似乎也没甚么特别之处。”
温台索然无味,随即又兴致勃勃,“罗兄,早些回去,让我瞧瞧那老头如何炼制这甚么镂喜旗帜。”
一人骑马,一人御剑,升空而起,朝着远东而去。
数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从城外落下,尔后径直前往贾老头那儿去。
巷子口,那几名唠叨着家长里短的胖大婶子恰好又在,罗青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后,走到巷子尾,叩开贾老头门。
贾老头手中拎着酒壶,双颊有一抹酒色红晕。
得来好酒后,贾老头就这般喝着,也不懂得些甚么细水长流的道理。
瞧见两人折返,贾老头有些诧异,问道:“得来了那三件东西?”
罗青从荷囊之中取出,摆放于庭院之中,拱拱手,“有劳贾老了。”
“动作倒是不慢。”
贾老头俯下身子,“好久不曾见到这东西了。”
贾老头转过身来,开始撵人,“还不走?想留在此处偷师学艺?
你们俩一个只会打架,一个心眼太多,想学我还不教呢!
九日后来此取来即可。”
罗青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二人前往一趟喜婚城,正好前去寻找《胤胎擢书》中的余下的素材。”
“从此前往喜婚城,以你二人的脚力,恐怕一来一回需一两月时间。
我送你们来回一趟,你们帮我拿来一些上等佳酿如何?”
“只是一些酒水而已,再简单不过了。”
贾老头从怀中取出两片用朱花剪成的大红轿子,“此物名为‘轿花’,一次性用物,以祀力催动后,以抬轿法施展,即可使用,所谓抬轿法,就是抬喜婚轿子的颠荡,一平二升三降落……”
“轿花:此物乃是用硕大的朱花花瓣裁剪而成,朱花乃是喜婚迎亲时后缀撒地之物。轿子则是喜婚八抬大轿样式。
诡巧祀器达到一定品秩或者经香火前往浸染后,有一定几率得来灵智,形成器灵……
此轿花乃是娶灯城城池器灵所制,有娶灯诡祀,可日行千万里……”
罗青以知物眼窥探之后,皱了皱眉,问道:“贾老,此物可是你亲手所作?”
贾老头微微仰头,“那是自然。”
器灵?
按照祀君时代大巢公鲁班的理论,一座城池便是一个整体,便是一件诡巧祀器,这娶灯城历经千余年,确实有着很大的几率达到形成器灵的程度。
难怪贾老不曾言说自己身份。
贾姓,假的?
正是因身份缘故,因此只能待于城中,而不能出去么?
罗青并未点破甚么,接过手来,行了一礼,“贾老,那我二人在此谢过。
尽量早去早回。
届时,还望贾老能传授于我些胤胎擢书布置的诡祀仪法。”
贾老头摆摆手,“我也许久不曾见此法,恰好能瞧瞧这景象。”
踏雪马留在了贾老头这儿,一顶轿花,只能容纳罗青两人。
踏雪眼巴巴望了望,神情似萧索了些。
罗青揉了揉马脑袋,“不必多久,我就会返回,给你留下食来,饿了只管吃就是。”
两人到了城外,温台拿着一件朱花裁剪出来的轿子,按照贾老头所言开始施展。
祀力催动,一手抓住这轿花晃荡颠簸,三两下,那轿花陡地迎风涨大,并且开始鼓涨,不再是一片花瓣,而是成了一顶四方轿子。
两人对视一眼,掀开帘幕,一同上轿。
轿中有一条长长凳子,不算小,足够容纳两人。
毕竟出嫁的姑娘不一定非得是身材纤细,非得是娇小。
谁说不能是五大三粗,谁说不能个头七八尺?
红色花轿缓缓升腾,悬浮于空中。
隐隐约约之间,轿子前后共有八名轿夫虚影,颠着轿,朝着北方而去。
罗青坐在轿中,只觉得颠簸有序,并不难受,反而极为舒适。
只是和温台兄同坐一花轿,多少别扭了些。
罗青掀开窗,向下俯视,能见树木、山峦,不断向后移。
速度极快。
温台操纵着轿子,手掌伸出,摸在右手边一根较为纤细的柱子上。
“罗兄,按照这个速度,想必用不多久,你我就能抵达喜婚城了。
此物当真方便,比天马都好用些。
回头定要向那贾前辈再要几片过来……”
温台调转了一番方向,左扭右转,并且还稍稍移开了面前的帘幕。
一股大风袭来,呼啸凌冽。
罗青闭上眸子,吐纳修行。
温台兄天赋上佳,睡觉即修行,且平日不会与罗青这般,一有功夫便会吐纳,可即便如此,修为仍然不断上涨。
轿花中途无法停顿,一直前行,从日出到日落,终于瞧见远处硕大城池的影子。
温台手下一顿,轿花顿时化作一缕烟尘,逸散而去。
两人从半空跌落,摔到地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娶灯城
罗青来此喜婚城的目的明确,找找有无那喜婚的老城主府的踪迹,以及在这西地的城池转转,涨涨见识。
按照当前所知,大乱之后的喜婚城与祀君时代的喜婚城为同一地方。
不远处,竖亥路不断蔓延,向和东西向的两条路交错,喜婚城恰好位于两者交界之处,在竖亥路之外,还有另外几条喜婚近些年来新修的路汇聚于此。
不少城池都会选择在祀君旧城的遗址上修建,其实道理不小,未曾毁坏的天下要道竖亥路是一项,其他还有风水聚地,香火聚地等其他因素。
罗青两人一到达此处,从天上落下,恰好落在城外一座小村庄内。
村子距离城池不远,人数不多,并无祀神统治,只有一位威望最高的村长管辖。
如这样的村子在喜婚城池周边还有许多。
喜婚城作为一座人口百万往上的城池,自然需要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的农夫输血。
村民瞧见神人天降的罗青两人,身在天子脚下,倒也没那般卑躬屈膝,胆子也大,村长匆匆走来,向罗青两人行一礼,“两位祀修大人,不知来小村,有何贵干?”
罗青笑着拱拱手,“我二人踩着御空诡巧,不小心失了重,栽落下来,若有叨扰,还望长者莫要见怪。
我二人这便离去。”
村长捻了捻颔下胡须,温和提醒道:“两位祀修大人,喜婚城之中,不可御空。”
“多谢长者告知。”
两人并未逗留,转身朝着城池而去。
相隔十数里,能见那巍峨的城池,直冲云霄,仿佛高有万仞。
城墙涂抹有朱漆,不过并不艳丽,看上去极为舒适。
“喜婚城:祀君之时,除大巢公鲁班外,还有一名匠人,名为‘蒋成规’,未曾拜于祀君阶下,未曾得封于祀神,鄙大巢公所言‘炼城如炼器’的说法,一墙坏则全城坏,因此与大巢公不对付,并认为祀君识人不明,鲁班之法不可作万世法,对此衔恨在心千百年。
天下大乱之时,蒋成规率领子弟众人攻向大巢公所在之地,大巢公护城而死。
大巢公身死,蒋成规城池攻防略胜一筹,天下以蒋成规铸城法强横,于是蒋成规声名渐起。
大巢公鲁班门人弟子无数,仍占据半壁江山。
喜婚城用蒋成规之法所铸,不重所谓的炼城如炼巧,而是深高壁垒,而是墙坚砖硬,而是……”
罗青沉吟半响,思忖着回头问问贾老那器灵,关于锻城法的相关事。
喜婚城有十二座城门,罗青二人从南面望向那座正南之门,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来自喜婚之地以及周边附属势力的祀修、商贾,乃至来自中原,来自东方的人,辗转车马,或游历,或行商,数量极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河流,从西向东缓缓流淌。
温台仰起脑袋,叹道:“好雄伟的一座城池。
相比之下,瞑眠那座城池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瞑眠城池其实不算小了,小几十万的人,温台自小在瞑眠城长大,许久游历,也见过不小地方,可许多都不如瞑眠城,更遑论眼前这座巍然巨城。
两人顺着人流而进。
罗青摸了摸荷囊,在其中有一块牌子,乃是红甲城时,吴立人老前辈所赠。
拿着这张牌子,可前往纳采街,到一个名为‘聘’的药铺,寻找一姓封的掌柜。
来到这座陌生城池,有着一位相识之人,待为引路,确实能减少许多麻烦。
目光环顾四周,能见祀修,实力高低不等,数目最多的是赤胎境,还有罗青感觉到厉害的角色,实力应在疫病淫风境,还有一些,罗青压根感受不到其实力深浅,深不可测。
这些人无一例外,到了城门前,尽是老老实实在地面行走,速度或快或慢。
没人敢轻易触犯规矩。
温台兄走路没睡着,四处张望,“罗兄,那是个疫病境的高手!
合卺台本部在这座城池之中,会不会有许多高手,要不待会先去合卺擂台瞧瞧?
疫病境高手的厮杀、笈冠高手的对垒,都能看看啊!”
在硕大的城门之前,有两名疫病境祀修身穿一袭红甲,充当门卫,气势凌厉,威严肃穆。
乡下来的土包子不只是罗青温台两人,初次抵达喜婚城的人不少,听着耳边的声音大致就能判断出大概。
那边有一男一女,两人牵着手,宛如道侣,脚下踩着专为夫妻两人准备的古怪诡巧,一落而下,停在喜婚城大门之前,“用疫病境充当门卫?不愧是咱们喜婚之地的首城,这般大手笔。
在咱们那小地方,祀神大人,也不过才一疫病境罢?”
“而且那一身甲胃,似也不是凡物,看那祀力流转的品秩,莫不是礿器?”
“……”
除了乡巴老外,还有并非首次来此,或久居此地的祀修,一脸从容,或者眼神轻蔑,对这些惊叹连连的乡巴老,不屑一顾。
身在天子脚下,见多识广,自然高人一等。
有几位祀修,胯下骑着一头不知姓名的凶恶巨兽,那头勐兽浑身皮毛是一股猩红之色,长着双角,有一行能裂到耳边的大口,两个招风耳,一根猪鼻。
巨兽足足一丈高,三丈长,四肢,凤尾,背上坐着四人,两男两女,罗青无法看透,实力至少在疫病境,或者身上有甚么遮掩气机的法门。
罗青目光在那两名祀修身上扫了扫,知物眼将两人身上盔甲、兵刃瞧得一清二楚后,与温台并肩,朝着城中而去。
城池之中,压根没什么当街欺男霸女的那等腌臜狗血事儿。
喜婚城厚度不小,足有六七丈,纵是祀修三大境的第三的笈冠境祀修,恐怕都难以攻破。
大巢公修筑城池,没那么精细,将一座城池炼化为一器物,破一点,那整座城池就会瞬间失效,着眼在于整体,而非城墙厚薄。
而那蒋成规,就是另外的理论了。
罗青对于其中的奥妙了解不深,不过鲁班能得祀君分封为大巢公,可见其确有过人之处,祀君坐拥天下,虽说不知为何会意外身死,以致于天下大乱,可到目前为止,罗青当真没听闻祀君施行的政策有甚么大问题。
有什么昏聩的行为。
穿过宽数丈的城墙,眼前豁然开朗,耳边有喧闹的吆喝呼喊声。
正对着大门,就是一条极长极长,压根望不到头的宽敞街衢,足足十数丈宽。
在这街衢两侧,有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坐骑来来回回,尽数是罗青未曾见过的。
温台双目放光,“罗兄,这些异兽种类好多,那头像虎的东西是甚么,长得很是高大啊。”
“那条长蟒蛇又是甚么,头上有鸡冠?”
“……”
从温台对那天马的喜爱程度,大致就能知晓他对这些奇形怪状东西的喜爱。
城池之中,之所以不能御空而行,是因为天幕之上,有着一顶顶红色轿子。
这些轿子并非那等寻常轿子,而是体型颇大,足够容七八人,各自有着准确的路径,在空中形成一条密集的交通网络。
温台抬起头,“难怪不让御空而行,原来是天上有这密集的喜婚轿子所构成的交通。
那一顶顶的大红轿子不是凡物,看那模样以及其内弥漫的祀力,品秩恐怕至少达到了礿器?
罗兄,待会你我二人,一同前去坐坐如何。
看着那花轿装饰堂皇,而且速度还不算慢,和刚刚一路走来的轿花定有不小的差别。
也不知有坐上感觉如何……”
温台兄对于这些新奇之物,向来是兴趣极大。
罗青笑了笑,“若是温台兄感兴趣,那待会你我二人乘坐一番。
如今抵达这喜婚城,对于城中诸多事物,一概不知。
在红甲之时,吴立人老前辈曾经给予你我二人一件牌子,可以到纳采街去寻找封前辈,我看你我两人,就直接前往那处地方罢。”
在城池门前不远处,有一个敞棚的硕大建筑,天空之上有好几辆喜婚轿子落在了那边儿的地方。
按照前世的说法,这玩意儿就是公交车站?
罗青不由笑了笑,指了指那栋建筑,“温台兄,许多在天上行走的轿子都在那停了停,想必就是南门这儿的停靠之地,咱们若要乘坐天上的东西,应当就是前往那里。”
温台兴冲冲道:“罗兄,那便前往!”
不只是他们两人,一同从城池南门近来的祀修,也有对那大红轿子好奇之人,迈步朝着那边走去。
温台四处打量,远远望见了那栋建筑大门之上所写的几个字,“轿线”。
喜婚城中不只是这一处地方新奇,还有另外的地方。
比如遍体通红的一种异兽,乃是喜婚城中地面交通网络不可或缺的一环。
再比如,城池建筑,一座座民房,一座座商铺,建筑式样同样有着极大不同。
祀君时代,大巢公鲁班修建的房屋是一种风格,而这蒋成规,所修建的建筑,别有一番风味。
罗青摩挲下巴,怎么觉得有点哥特式的意思?
温台瞧见喜婚城中来回奔驰的那种异兽,双目放光,“罗兄,要不咱们去坐那浑身上下红彤彤的异兽?
那种异兽不小,一只似乎能够容纳七八人……”
罗青如同一名长辈,如同一名领着美娇妻的汉子,含笑点头,无所不允,“温台兄既然感兴趣,那你我前去乘坐便是。”
转了转方向,又到了与那天上轿子相距不远,竖着牌子的地方。
牌子上书写有几个大字,‘赤兽停靠处’。
那浑身通红,颇为贴合喜婚地的这尚红之俗的‘公交车’,原来叫做赤兽?
倒是兽如其名。
两人走到那处牌子竖立的地方。
除了两人外,身旁还有几人,比如刚刚看到的那一对男女。
“峰哥,这甚么赤兽停靠处,应当是咱们刚刚瞧见的那东西罢?”
峰哥指了指那处并没有多宽敞地方的另外一侧,那边立着一块更小的牌子,“那块招牌之上写有关于这甚么赤兽的用处。
大概就是能够乘坐,并且价格低廉,乃是在这城中最为方便的东西。
不只是咱们能够坐得起,甚至连本地寻常百姓,也能承担……”
峰哥读过刚刚那招牌上的东西,井井有条地向身旁的女子介绍着。
温台兄两只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
罗青则是读起来那说明书。
大致与前世公交车类似,有着方向、路线的讲究。
正此时,宽阔的官道上,有着一只浑身赤红的异兽迈动着四肢,如同一阵风般,迅速跑来。
这种异兽极有意思,两条腿颇长,而且颇为纤细,能够躲避行人,行人在其脚下行走,压根不受甚么影响。
那头赤兽闹脑袋之下,用黑色的涂料,写着一个硕大的三字。
这条线路,恰好到达罗青两人所需要抵达的纳采街。
那头异兽微微弯了弯两条腿,尔后从其背上,下来两人,空出来了五个座位。
罗青拍了拍温台,“温兄,这条路恰好是咱们走的,上车……上兽罢。”
两人上了车后,从城门前而来的另外还有三人,将赤兽背上的空位恰好坐满。
一共八人,一个不差。
赤兽有着一名驾驶之人,主要负责收费,其实此兽灵智不算低,稍稍培训一番,能够完成在何处停,何处行,这般简单之事。
那一男一女瞧出了温台的乡巴老模样,开口攀谈,“这位兄台,不知从何而来?想必此次是第一次前来这喜婚城罢?”
温台连连颔首。
那名年纪瞧着不大的男子笑道:“我夫妻二人同样是首次前来,这喜婚城果然够大,果然有着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东西。
难怪不少祀修,都说要来此地瞧瞧。”
女子微微瞥了一眼罗青,看不出来甚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对此并不好奇,或者说,早已知此类事物。
温台笑道:“两位也是要前往纳采街?”
“这一头赤兽率先前来,我俩没见过,只是随意坐坐,感受一番如何。”
三言两语,几人相互攀谈。
另外还有俩初来乍到的祀修,加入进来。
而余下在此地常待之人,则面容露傲然。
第二百五十四章 聘铺
对于乡下而来的土包子而言,一切尽是那般新奇。
而他们却是不知,当初祀君时代的君城,人口以千万计,城中诸多汇聚天下所长的物什,才足够令人惊骇,甚至连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本地人,到了君城,也不过是一没见过世面的人而已。
这四肢颇长的赤兽速度不慢,没多久,就到了纳采街的停靠站。
赤兽弯下腿,罗青两人从上面一跃而下。
温台兄意犹未尽,和上面还未停靠的几人抱了抱拳,“诸位兄台,有缘再见。”
赤兽行走起来极为稳健,在其背上,压根感受不到甚么颠簸,极为舒适。
以六礼为名的纳采街乃是喜婚城中九街之一,所谓九街,便是城中街道最宽,最为繁华的九条长街。
六礼三聘,合计为九,九街之名,由此而来。
纳采街位于城西,宽有十数丈,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一家家走去,恐怕需大半个时辰才能走完。
街中所贩诸物品种极多,汇聚有来自整个喜婚地乃至周边所属势力的无数素材、诡物以及各类杂七杂八之物。
比如红甲的蔻丹,比如欢喜地来的美娇娘,当然,从欢喜而来的女子,多在喜婚地的一条风尘街,烟花柳巷之中。
两侧林立的建筑都颇高,楼层在十层以上者不在少数,楼高在二三十丈以上者扎堆。
两人从左侧行走,不断左右张望。
天幕之上,一顶顶大红轿子来来回回,车水马龙,不过如是。
“刚刚听赤兽上的人说,若要是前往喜婚祀院学堂,需要另走一路,坐那抬头数字为八的赤兽,或者在头上乘坐轿子……”
温台兴高采烈,“罗兄,待会若是你我二人前去拜访在祀院学堂的方兴兄,不如乘坐这轿子试试。
轿子速度更快些,而且还能从上往下俯视全城。”
罗青自无不可。
温台瞧着各处新奇玩意儿的同时,罗青则在探究本地之俗,本地有什么足够上眼的特色,以便于借鉴。
毕竟他身份乃是一地祀神,还负责统辖一地,想法子将自家辖地变得更为强盛,乃是分内之职。
辖地香火旺盛,对于他好处不小。
说起来,还要多亏贾老头那位器灵的轿花诡巧,否则一路奔来这喜婚城,恐怕少说得一两月功夫。
客忤之地,也不知如何了,不过刘何刘兄运筹帷幄,有殃风彭真在头上顶着,还有灰鼠那鬼精鬼精的家伙在后统筹,想必也出不了甚么大事。
而且胎种之内,香火之力似乎逐渐旺盛,能知晓客忤应当不差。
“此次出门诸事做完,还是要尽早折返,胤胎此次若得提升,再加此次收获,安稳几年,足够踏入疫病境。
疫病境之后,就该想法子挑起与欢喜之地的战争,攫夺素材、祀钱,才能足够供给修行。”
罗青那位在回煞镇时的老上司回煞伯,在回煞镇苟了百年,修行进境简直如同龟爬,想要迅速提升实力,非得不断攫夺资源不可。
喜婚街衢之上,并非尽数是披红戴赤之人,还有一些人衣着乃是其他杂色,喜婚地之人尚赤,可喜婚作为这西地首屈一指的大城,不可能只有喜婚所属势力。
“罗兄,喜婚合卺台在甚么‘问名街’,待会去一趟祀院后,恰好与方兴兄一同往祀院切磋一番,如何?”
温台摩拳擦掌,想起一茬是一茬。
罗青笑道:“温兄,你欲去哪,便是去哪。
你我二人可以兵分两路,我前往一些铺子寻找我所需之物。
而温兄,也可去往一些感兴趣的地方。”
温台挠挠头,“那我与罗兄一同前往。”
罗青摇摇头,哑然失笑,从荷囊之中取出几枚价值最高的压祀钱,递了过去,“温兄,你既然要与我一同前往我的地盘,当我手下,自然便是自己人,提供修行之物,供给素材诡巧,理所应当。
不必在意太多。”
温台兄接过手来,咧嘴一笑,“也对,以后我是罗兄的人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纳采街上名为‘聘’的铺子。
铺子规模不大,放在高楼林立的街衢之中,压根不起眼。
聘字自成匾额,挂在铺门之上,若是到了晚间,此字还会闪烁出来霓虹光彩。
喜婚城中,商街无昼夜,只有民居区域,才会不许夜半喧嚷。
祀修身体远超常人,到达罗青这百晬境,都能数日不眠不休,更别提疫病境乃至更高了。
罗青抬头望了望那聘字,从荷囊之中取出来自吴立人的那块牌子。
“温兄,到了。”
“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有这么以为封前辈指点,确实能方便不少。”
这处药铺一共有四层,不过占地不大,每一层没有多大。
门前人来人往,有着一些前来买卖丹药的祀修商客。
走进门来,立刻便有一名迎客小厮过来,殷勤道:“两位客官,不知需要何物?”
罗青环顾四周,能见诸种不同的丹丸药物,可治内伤外伤。
“不知贵铺掌柜可是姓封?”
小厮点头道:“我家掌柜确实姓封,两位莫不是小店常客?”
罗青拿出那方牌,“我认得你家封掌柜,你且拿着此物禀告,就说吴师弟子前来拜见封前辈。”
小厮有些犹疑,沉吟片刻,“客官稍待,我去喊来执事。”
小厮转过身,小跑过去,那边站着一名中年人,听罢小厮禀告,快步走来,拱拱手,“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听小厮说兄台要寻我家掌柜?”
罗青点点头,“在下姓罗,这位姓温,我二人从红甲城而来,到此是为寻封掌柜。”
“我家掌柜确实认得红甲城的一位祭药师,实不相瞒,小铺之中,还有一些药物乃是那位祭药师所炼。
敢问可是吴立人先生?”
“我执以弟子礼。”
罗青晃了晃手中方牌,“此物乃是吴师所赠,说到了喜婚城,定要来聘铺寻封前辈。
执事拿此物,禀告即可。”
执事接过手来,“两位上请,三楼有一件会宾之地,先暂且等候,我去四楼禀告我家掌柜。”
罗青到了三楼迎客厅坐下,不多时,一名中年人脚步匆匆而来。
此人头发黑白参杂,面容没有吴立人的老态,个头不算高,一双小小的眼睛之中似满是精明。
封平走过来,一双眸子打量一番两人,走到罗青身前,举了举方牌,“你就是手拿吴老头牌子的小子罢?”
罗青忙不迭起身见礼,“前辈慧眼如炬。”
封平嘿嘿一笑,“那老家伙会相中甚么人,我可是一清二楚。”
封平双手在前压了压,示意罗青两人坐下,“吴立人老头既然把这牌子给予了你,身份也就没甚么可疑之处。
你们俩人是首次来喜婚城?”
“小子前不久前往红甲,幸得吴师看重,赠送不少东西,又得来这牌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因此前来,若有冒昧,还请封前辈海涵。”
封平摆摆手,“我与吴立人交情甚深,来喜婚城,若是不来找我,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不敬。
既然初来此地,你们俩人可有甚么打算?
我带你们四处逛逛如何?
喜婚城中不比它地,高境祀修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虽说城池之中不可动手,可若是寻常,也不能轻易得罪不是。
你们俩修为不高,我跟着多少也安全些。”
罗青前来这封平的药铺,主要是为了得知些讯息,比如关于城主府,与其交谈,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子两人到此,是因吴师说起过封前辈,因此前来拜访。
城中安稳,不必前辈跟着,只是想向前辈询问一些城中事罢了,以免误撞了甚么,发生了意外。”
封平端起放在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颔首笑道:“你们二人是如何来这纳采街的?
是乘坐赤兽,还是天上的花轿,抑或是徒步?”
“赤兽。”
“喜婚城中,相比于它地,确实有许多的独到之处,天上地面的异兽诡巧只是一项。
其实地下还有地中物所挖掘的隧道,不过不对百姓祀修开放罢了。
那是祀君时代,旧喜婚城的交通网路。”
罗青羊装不知,“哦?祀君时代,眼下这喜婚城乃是旧喜婚地的城池么?”
“祀君时代的喜婚城已经毁坏,眼下这喜婚城不过是在城池的遗址上所建罢了。
压根没什么相同之处,诸多地方的规划,也早已不同。
比如祀君时代,喜婚城的城主府在城池靠北的地方,而如今祀君大人所在的宫廷,则是位于城池的正中央。”
罗青目光闪了闪,“我还以为天下城池的祀神庙宇,祀神城主府邸,皆是位于一座城池中央。
这样不是方便祀身神识覆盖全城,若是一地出了什么变故,能够及时现身,以免贻误么?”
封平只当是闲聊,“理论而言,确实如此,不过祀神足够强,城主府随意在哪倒也不受甚么影响。
其实之所以将城主府、祀神庙尽量放于城池中心,还涉及了风水香火的聚集,这是城池建筑的大巢公所推崇的回字形。
不过凡事多有例外,祀君时代之前,鬼神乱世以及祭主时代,似乎都曾有过城主府坐北朝南的说法,其中对于香火汇聚,风水聚拢,似乎也极有用……”
罗青顺势问道:“祀君时代的喜婚城城主府,不知在如今何处。
咱们喜婚城是不是比祀君时代的喜婚城更大了些?”
封平点点头,“祀君时代,喜婚地盘没当下大,咱们这喜婚城好歹是当今天下五大君势力之一,而祀君时代,喜婚大人爵位不过是‘娘’,其实不高。
至于说旧喜婚城城主遗址……”
封平在喜婚地多年,诸事如数家珍,思索半响,“应当位于北边的‘纳吉街’附近?”
罗青大致问出话来,又和封平聊了一会,在此吃了一顿午餐后,便与温台起身告辞。
封平并不着闲,没有再开口亲自陪同,而是召来一人,“我有一子,修为已至疫病境,我可传来他陪同你们两人,在城中逛逛。
年轻小辈,应当相互熟识。
温小子想去合卺台?恰好你们之间相互切磋切磋……”
话音刚落,封长河便从外走来,一脸英气,雄姿勃发,年岁二十许,青年模样,真实年岁无从考究。
温台罗青两人拱拱手,“封兄。”
封长河睥睨不知从哪来的乡巴老,神色桀骜,有一种天朝上国的优越感,“两位兄台。”
温台压根不以意,跃跃欲试,“封兄,不如一同前往合卺,切磋一番?”
“也好。”封长河傲然道:“莫说我以高境界欺负低境界。
待会切磋时,我压低境界,与兄台一般为抓周境。”
温台摆摆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封兄不过是疫病淫风境,与我相差有限,不必担忧,打不死我。”
罗青笑了笑,这个封长河,小瞧抓周境可是要吃下一个大亏。
温台的实力到底有多深,罗青一清二楚。
封长河冷哼了一声,“好大口气。”
罗青倒是没一同前往的打算,“温兄,我区区百晬,就不参与你们斗法。
不过既然封兄在此,恰好能带你我二人去一趟祀院,寻来方兴兄。”
封家放在偌大的城池中,压根算不上甚么厉害的人家,称不上祀家大族这几个字,不过在祀院修学一阵,还是能做到。
封长河嗤笑一声,这百晬境倒是拎得清楚自己的斤两。
尔后问道:“哦?两位在祀院也有相识之人?
方兴?没听说过。”
祀院人数众多,方兴出身凡人,压根没祈年、压祀钱挥霍,整日只埋头钻研,吐纳修行,习练祀术,从不参与到这些家境优握的子弟队列之中。
封长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两位前往祀院,恰好我能进去传唤那位方兴兄。”
“从纳采街到祀院那边,有不小的距离,不如乘坐头顶轿子如何?”
温台一拍手道:“如此甚好。”
到了一座露天的轿子站后,不一会儿便等来了一辆轿子。
这诡巧轿子只有一位轿夫,而且轿夫并不抬轿,而是坐在轿子里前端,施展一门专门操纵此轿的术法,有四条氤氲线路萦绕而出,拉着轿子翘出的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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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洞房秘库的踪迹
三人到了祀院后,封长河进门寻人,罗青温台两人则是在门外等候。
罗青抬眼环顾四周。
祀院正门极大,高近二十丈,宽也有七八丈,上有喜婚祀院四个大字,泛着暗澹红芒。
在祀院大门周旁,有着林立的店铺,贩卖诸多物什,其中祀修相关之物最多,素材、符箓、书籍等,即便是吃食,也多是有助于修行的上等物。
大门之前,祀修来来往往,身穿一袭暗澹红袍,袍上镂有窗花、婚帐、床榻等诸多象征喜婚之地的图桉。
不远处,有一伙祀修从一家酒馆中出来,勾肩搭背,一个个面色红润,走路摇晃。
祀世天下之大,无物不有,有凡人所饮之酒,也有专供祀修所用的酒类,这些酒相当于一件素材诡物,饮酒入腹,能够直接作用于人神识,即便是祀修,也无法用祀力将那股醉意扫除。
祀修之间饮酒做乐,指不定就有偷奸耍滑的老六为免醉倒,偷偷用祀力消除酒意,而用这类直接作用于神识的神仙酒,就无人能作弊了。
这类酒只能祀修喝,寻常凡人饮此,神识难以承受,指不定就会醉死当场。
这酒不便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锤炼神识,不是凡家子弟能消费得起的。
事实上,大多数从祀院出来,在这街衢上逛的学生,多是家境优握的子弟,如方兴那凡人出身的祀修,待在祀院之中,刻苦修行为主。
那群醉酒的祀修走到门前,瞧见穿着并非学生衣着的罗青两人,其中一名出身最好的祀修瞥了一眼过来,见温台好奇地望来,见罗青一脸漠视微微一瞥,皱了皱眉。
两人穿着的那件红袍,虽有诡祀流转,不过品秩低劣,在他们这圈子里,压根登不台面,也就只会祀院之中那些出身最寒微的祀修才会穿。
一般而言,那些凡人出身的祀修,瞧见他目光都会不自觉俯下头,这俩人倒好,一个是不在意,一个是一双眸子还一直看!
由两人搀扶的祀修醉醺醺地呵斥一声,“看个屁!”
罗青扫过一眼后,听到声音,又扭头望去,知物眼闪烁,瞧见了这祀修腰间悬挂着的一一块金牌,童孔一缩。
“喜婚城洞房钥匙:六把喜婚城洞房钥匙之一,白家为乱世之中崛起的暴发户家族,乱战之中,从喜婚娘手下一名重臣卷徒手中得来。
白家不知此物用处,但见那卷徒重视,于是当作传家宝,传到了此子手中……”
罗青玩味地笑了笑,祀君时代,喜婚城毁灭,尽成过往,许多知晓六把喜婚城池洞房钥匙之人大多以身殉城,可若说没任何传承流传下来,罗青第一个不信。
这白家小辈,腰配这金牌,若被有见识之人瞧见,恐怕会被惦记上。
说不准已入了有心眼中,只是忌惮白家实力,而且不知余下钥匙在何处,所以不敢有分毫动作。
白家在喜婚城之中势力不小,排得上号,这位白家嫡脉的子孙实力不小,已达疫病境,连同此人身后同伙,一名名祀修都分毫不差。
温台可是个不知权势是何物的人,压根不惧,指了指自己,“兄台是在说我?”
酒意上头,白玉楼挣开勾肩搭背的两名同伙,手上攥紧拳头,祀力催逼,晃晃悠悠地一拳过去。
白玉楼并不懂甚么气血修行法门,瘦削的身子用处的其实为一招品秩不算高的祀术。
喜婚祀院之中,所传授的祀术多是喜婚所属,祀修用出,能够有更多的加成。
白玉楼施展这一招祀术乃是祀院之中最为常见的‘叩喜’。
叩喜之名,乃是本地喜婚中的一俗,此招施展出,不会对祀修身子五脏六腑的内脏产生损伤,而是只针对躯体肉身作用,令浑身痉挛,疼痛难忍。
这招厉害归厉害,白玉楼修为高归高,可毕竟醉酒之下施展,威力大打折扣。
温台正要有所动作,白玉楼身旁一名同伴拉住,“玉楼,城池之中可不允许当街打斗。”
白玉楼一把挣开,“大不了给我关进刑狱,过不了几日,我爷爷就能把我捞出来,怕个鸟!”
白家老爷子,可是百多年前跟随喜婚君大人打天下的元老。
可见所谓的规矩方圆,在大人物面前,其实所起的约束力已极小了。
温台跃跃欲试,罗青扶额,制止住了。
温台兄这般不惧权贵,也就是在瞑眠之地乃是大长老的嫡传徒弟,再加上修行起来一睡经年,惹出来的乱子少,否则早就给人拿刀霍霍了。
从瞑眠一路走来,厮杀一路,半点做不得假,也就是实力实在强横,疫病境都能斩杀。
罗青拉扯住温台,向前拱拱手后,转身向远处走。
“罗兄,那小子出手气势可是不弱,拦我干啥,仗着疫病境就能为所欲为?”
“温兄,城池之中,不可轻易动手。”
罗青回过头来,远远望着那白家小子腰间金牌,眯了眯眼,先记下腰牌所在,待实力足够,便来取。
白家小子犹且不愿,不时回头,骂骂咧咧。
封长河身后跟着方兴,从祀院之中快步过来,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你们招惹到了白玉楼头上?”
罗青摆摆手,“算不上招惹,只是有些小误会。”
方兴与罗青温台拱拱手,笑道:“罗兄,温兄。”
“方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几人寒暄一阵,朝合卺台而去时,罗青抱拳道:“几位先行一步,我前往城中素材铺瞧瞧,寻找一件我所需之物。”
方兴向前一步,“罗兄,你对喜婚不熟,不妨我与你一道,多少也能引路。”
罗青婉言相拒道:“不必,我自己便可,不多时便至。”
“也好。”
罗青与三人分别后,坐着赤兽,一路抵达了旧城主府所在的‘纳吉’街。
下了赤兽后,重童闪现,知物眼汇聚,观看四处。
最终在纳吉街最中央的一处地面瞧见了旧城主府的踪迹。
“听房酒铺:纳吉街中最为富盛名的酒铺,所卖之酒冠绝城池,有八种酒类,是从忘忧之地传来的酿造之法,继而再经喜婚地创造而出。
八种酒品,四者为祀修所用之酒,四者为凡人所用之酒……
听房酒铺建造地方乃是旧喜婚城城主府位置,城主府洞房秘库在此铺下,若要开启洞房秘库,需六把金牌钥匙同至……”
洞房秘库仍就在此处,库中宝物完好无损,还没被人挖了去,瞧着这形式,还没人知道这此处。
旧喜婚城有那地下通道,也可当作交通网络,不过因新城没那地下通道挖掘的法门,无法修复,无法供给城中百姓使用,只能荒废处之,在这听房酒铺之下,同样有那地下通道,而喜婚洞房所在的位置,为地下更深处,并且有祀仪祀法隔绝,纵是喜婚君,恐怕都无法察觉。
若是惯会钻洞的灰鼠在此,不知能否尝试着往下面探探。
不过以他如今手段,纵是知晓此地有宝,也无法得来。
罗青站在门前顿了片刻,听房酒铺的一位小二出来,笑脸相迎,点头哈腰道:“这位客官,不知站在小铺门前,可是要买酒?”
罗青回过神来,想起来城时,贾老头那器灵要他买酒的那桩事,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不知贵店都有甚么酒?”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片刻后,罗青走出门来,荷囊之中装了不少买来的八种酒。
“这他娘的酒价格可真不便宜,那四种凡人所饮的酒五斤一枚撒帐钱,而那四种能够令祀修醉倒的酒水,平均下来一斤五枚撒帐钱……
只能少买一些,否则我那家底都要给打水漂了。”
罗青打听城中诸多酒铺,无论是便宜或者昂贵,一样酒类买了一壶,一壶不过一斤。
城池之中,价格昂贵酒铺只那几家,而价格低廉些的,那就多了去。
一样买一壶,一者贾老头能多品几种,二来多买便宜酒,能节省开支,三来则是买的酒种多,显得自己办事用心。
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罗青一边买酒,一边朝着合卺台所在的‘问名’街而去。
喜婚城的合卺台规格比于红甲地又大了许多,不只是赤胎境疫病境厮杀的地方更大,还多出了笈冠、喜婚境的厮杀擂台。
不过那等擂台,不是罗青他们能够轻易涉足的。
罗青直奔疫病境所在的擂台而去,一到地方,恰好瞧见温台兄与封长河两人厮杀的最后场面。
封长河施展的并非只是抓周境祀力,而是浑身手段尽出,一身疫病第一境淫风境的祀力半点不留,与温台那招最为厉害的‘寝龙柱’祀术来了个硬碰硬。
令封长河惊愕的是,仍拿不下温台,甚至隐约之间,落入下风。
一招散去,温台手中拎着那把横刀,架在封长河脖颈处。
封长河嘴角流血,神色之间满是颓败。
站在擂台上的观战的方兴同样惊讶,抓周与淫风境之间,可是相隔的是大境界的鸿沟啊。
方兴撇头望了望刚到的罗青,心中思忖。
罗兄与温兄两人结伴远游,温台兄战力如此强悍,那罗兄深浅有多少?
两人相互切磋,无论如何也不会差了罢。
方兴攥了攥拳,一直以来,刻苦修行,看来还是差劲太多。
封长河两人走来,罗青望着适才在聘铺时趾高气昂的封兄此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沮丧,不由笑了笑。
越级挑战,低境之人败了也不会如何,而高修为者若是败下阵来,如何能不沮丧?
罗青望向温台,寻思着自己此行捡到了宝,气血祀力双修,斗法经验丰富,喜好切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温兄,如何了?”
温台喘着粗气,施展一招过后,彻底气虚体弱,寝龙柱的副作用正在逐渐侵蚀,不过仍意气昂扬,“封兄不愧是疫病境,而且是我厮杀以来遇到的最为厉害的淫风境,险些不是敌手。”
温台与人对垒,对于结果,其实没有如封长河这般看重,罗青相信,纵是温台被人越级挑战,失败了也会咧着嘴笑,夸赞着对手厉害厉害。
神经大的人,有神经大的好处。
封长河苦笑一声,“温兄厉害,封某甘拜下风。”
封长河移目望向罗青,寻思着此人实力,问道:“罗兄,不和方兴兄弟切磋试试?”
罗青谦逊道:“我修为只是百晬境,便不在此丢人现眼了。”
温台拆台道:“罗兄实力只比我弱了一线,不过罗兄不爱斗法,封兄就别勉强了。”
封长河上下打量一眼罗青,面容稍变,又是一个能越级杀人的家伙?
封长河长呼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连带着对方兴都不敢再有半点轻视,“既然如此,你我四人,一同前往聘铺,一同饮酒如何?”
罗青心眼太多,“前去之前,我恐怕还要去买些酒水,一位前辈嗜酒如命,要我来此时,多买些品种的酒水。”
封长河道:“何须我等前去,家中药铺小厮不少,待会派几名前往即可。
况且他们对城池熟稔,也好过罗兄人生地不熟地瞎找。”
罗青似沉吟半响道:“那位前辈不在乎酒的好坏,城中那些凡人所饮之酒品种最多,不能错过。”
“罗兄待会吩咐小厮便可。”
封长河说起温台适才那一招,两人探讨起祀术修行的高低,方兴刻苦研读,所学甚多能插上话,罗青虽修行时日比于这三人差了些,所读过的相关书籍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因后世前来的缘故,见识更远,悟性更高,对于许多修行上的事,都能有着自己的一份见解。
彼此之间,相得益彰。
一行人到了聘铺,年轻人相互之间,高谈阔论,封平并未打扰。
直到四人饮得足够,罗青三人告辞,封平才现身将人送到了距离不远的客栈。
封长河晃了晃脑袋,酒意满头,“爹,今日我和那抓周境的温台切磋,不是对手,而且动了全部实力。”
负手而行的封平微微一愣,“哦?”
封平笑了笑,难怪这远高于顶的小子最后和那三人喝成了一片,原来是打碎了傲气。
这是好事儿。
“吴立人那老头子向来眼光不错,温小子实力这般,不知那罗小子又该如何。”
“温兄说,罗兄虽只是百晬,但战力不容小觑,甚至更为厉害……”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阵法成
第二日,罗青、温台在方兴、封长河两人的带路下,坐在喜婚花轿上,将整座城池逛了一遍。
城中所有的风光尽收眼底,林立的高耸建筑,来来往往穿着各异的女子,来自天下各地的诡物素材……
罗青还进了一趟符箓铺,买下了几张天师道法传承下来的符箓防身,另外聘药铺的那位封平封前辈,还赠送了几瓶治疗药物。
喜婚城中凡人所用之物价格尚在接受范围之内,而祀修所用的诸多诡物,一件件价格都不便宜。
京城居,大不易。
罗青来喜婚城的事儿办完,并未在此逗留太久,第六日,便与温台商议着辞行。
从客忤出来太久,早该到了折返的时候了,出走前,有殃风就曾说过,淫风侯会巡视淫风地,罗青若是不在,一个擅离职守的名头恐怕是跑不掉。
“温台兄,喜婚城逛了两日,诸多地方都已见了,也到了返回娶灯城的时候了。”
温台小肚子似乎又圆了几分,这几日在城中,瞧见没见过没吃过的零嘴不少,入了温台肚子的同样极多。
吃睡,以及切磋,估摸着也就是温台兄最为中意的事情了。
温台吃罢一块糕点,左手揉了揉发撑的肚皮,“罗兄,喜婚城中诸多事物我都瞧了个遍,确实再没甚么新奇了。
早日返回娶灯城,尔后好去你所说的客忤。
没有一个安稳地方修行,近来在梦中瞑眠修行都不曾待过半月以上了。”
温台说起过自身体质,修行瞑眠之法,今日梦中,闭关动辄数月,不吃不喝,一点无碍,就是因他体质特殊。
平日苏醒时,胃口极好,身量因此而胖,会储存一定食物,之后进入修行,闭关数月,不会感到饥饿,浑身上下的肥肉会逐渐消减,数月以后,大抵就能恢复成罗青这般模样。
这让罗青想起了一些冬眠的兽类。
道理大体类似。
罗青并未觉得有甚么惊讶。
在回煞镇时,罗青就曾见过一位浑身长得毛的熊孩儿,之后游历天下,多少也听过类似传闻。
温台那能够储存营养的能力,似乎相比之下,也没甚么特别古怪,至少长得跟人没啥分别。
这祀世大地,诸多奇怪都不必有太多奇怪。
罗青与温台两一路同行,多是罗青拿主意,而随遇而安,神经大的温台兄,乐得当作一个不必操心的人。
说是商量,其实准确而言,应当是通知。
翌日,两人向封平前辈辞行,之后方兴与封长河两人又将他们送到南城门前。
通过数日相处,见识过温台实力,并知晓温台两人以罗青为首后,对百晬境的罗青同样不敢起任何小觑之心。
温台说罗兄实力强劲,那多半就是了。
封长河热情拱手,“罗兄,温兄,若是再来喜婚城,定要先来寻我。
好酒好菜招待,不必多说。”
罗青点头答应,从荷囊之中取出那顶轿花,在封长河以及方兴的惊讶的目光下,迎风涨大,尔后便是风驰电掣般消失于眼帘。
封长河回过神来,“好快的速度,那是甚么诡巧,我怎么从未见过。”
方兴摇摇头,咂咂嘴道:“只凭那诡巧,恐怕能达到日行数千里的地步?”
两人结伴折返,径直朝着祀院而去,边走边聊,探讨修行之事。
罗青温台两人此趟前来,令家中优握的封长河与凡人家庭出身的方兴相识。
一个眼高于顶,向来瞧不上实力低微,在祀院之中似乎孤僻的凡人祀修。
一个口袋无钱财,从不参与祀家出身的祀修活动,常常泡在藏书馆。
彼此相识,对于彼此而言,好处多于坏处。
日暮。
罗青两人到了娶灯城后,直奔贾老头家。
贾老头开了门,浑身衣衫沾染有灰色物,并且逸散出来有浓厚的刺激气味,颇为难闻。
罗青微微皱了皱眉,转瞬即逝,而温台则是大大咧咧地将手掌在鼻前扇了扇,蹙着鼻子道:“贾前辈,甚么味儿?”
贾老头澹澹道:“能是甚么味儿,炼制镂喜旗帜的味儿。”
“旗帜这么臭?”
贾老头没再答话,转头望向罗青,“你要的那件镂喜素材炼制好了。”
罗青算着日子回来的,从开始到现在,恰好已过了贾老头所说的九日。
兴许是知物眼认定贾老头为智慧物,无法鉴定,无法判知身份。
罗青只要得到那件镂喜旗帜,至于是人炼制,还是器灵炼制,那就不是他所在意的事儿了。
贾老头侧头问道:“轿花效果如何?”
温台竖起拇指,“速度快得吓人。否则我俩也不能在这短短几日跑个来回。”
罗青谢道:“多谢贾老相赠。”
两人进了门,眼神一扫,就瞧见竖立在庭院之中,迎风招展的朱红旗帜。
一根木棍稳稳扎根于地,这结合有‘旗竖’这种树木的钻地特性,扎根地面,无法轻易拔出,在施展诡祀仪法时,省得横生枝节,发生甚么变故。
木棍颜色微黄,胳膊粗细,攥在手中恰好。
长木棍之上,便是用碧磷兽皮当原材,涂抹有朱漆的旗帜。
旗帜为方形,四处仿佛有红色氤氲之气逸散。
旗帜之上,有一团金黄色长丝缝制,镂有一喜字,并有龙凤二物。
一条鲶须的两根金须便能缝一块旗帜,瞧着旗上那大大的金色丝线,似乎两根鲶须不够用啊。
估计是还有什么其他诡祀法门在。
“镂喜旗帜:祀君时代,有野修天生胤胎品秩低劣,不满于此,受背后之人推波助澜,于是纠合人众,建‘逆祀’组织,逆祀组织容纳不满祀君天下之人,首战便是汇聚人众,宣扬镂喜旗帜提升胤胎品秩的威名。
此事席卷天下,镂喜旗帜扬名,天下许多胤胎品秩低劣者得以拔擢胤胎,逆祀组织尤其如此。
后来天下祀神察觉此事,于是上告于天,祀君大人将奏折留中不发,始终未曾答复,后天下祀神联手抵制逆祀,多所屠杀,祀君默许……
如今镂喜旗帜几无香火供奉,对于祀修胤胎的拔擢效用大打折扣,不过仍可当作辅助之物……”
罗青脑海之中闪出无数讯息,他怔了怔,沉吟思索这信息量。
镂喜旗帜原来还有这渊源。
逆祀,这俩字意思太过明显,反抗祀君啊。
祀君听闻消息,却并未勃然大怒,而是将奏折留中不发。
其中又涉及到了另外的事罢?
罗青思忖片刻,抬起头,笑道:“贾老前辈,我从喜婚城中得来了布置《胤胎擢书》所需要的诡物素材,向来应当能够开始着手诡祀仪法了。
上次贾老提起说,能够指点一些,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贾老头到了庭院后,便坐在了躺椅上,眯了眯眼问道:“从喜婚城中弄来的酒水呢?”
罗青一抚荷囊,一堆几成了小山的大壶小壶闪现出来。
酒壶不是甚么好东西,没诡祀傍身,价格低廉,一堆也不值几个钱。
“贾老,喜婚城中百余家酒铺,数百种酒类大多被我网罗至此,想必足够前辈饮一段时日。”
贾老头面露诧异,若是一人去跑,恐怕六七日都搜不来任多。
“有心了。”
贾老头空手一抓,摄来一壶,拧开酒壶,饮下一口,尔后又如出一辙地摄来另外一壶。
品尝,拧塞。
接连尝了五六壶,这才顿下。
“不错不错,一壶一种口味,而且有祀修酒,有凡人酒。”
贾老头哈了一口气,“胤胎擢书的几种素材当真让你找到了?
那可是有好几件价格不菲,颇为珍贵啊。”
贾老头倒也并未追究罗青手头之物的来历,“胤胎拔擢手段颇为耗费时辰,而且还有些许动静,最好莫在城中布置。
明日你们与我一同向南走,到那边的山坳里头布置。”
“至于此次炼制这件镂喜旗帜的报酬……
看你走遍喜婚城,买来任多种酒水的份上,便不与你索要了。”
贾老头将堆成小山的酒壶统统纳入荷囊,一双老目不善地望着罗青两人,“我家可没让你们住的地方,明日再来。”
踏雪马儿嘶鸣两人,跑到罗青面前,伸着脑袋过来。
贾老头前日尝试着骑了骑,出城熘达了一圈,点评道:“这匹马不错,根骨合格,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前途不下。”
罗青听到踏雪说贾老头乘骑之事,笑道:“若是前辈喜爱,晚辈甘愿相赠。”
贾老头摆摆手,“我只能待在这娶灯城附近,无法前往它地,要来这匹马,也无甚么大用。”
温台听着问道:“为甚么只能待在娶灯城附近?”
贾老头抿了一口酒水,瞥了一眼温台,“你小子问得太多,画地为牢听说过没?
刑拷监狱祀术听过没?
天底下让人囚困于一地的手段多了去,哪有甚么为甚么?”
刑拷所属的祀术或者诡巧之中存在一门能囚禁祀修的手段,名为画地为牢,对一人施展之后,能令人周边形成无形的牢笼,无法从其中走出,这是一门极高深的祀术,罗青没听说过,温台倒是听师傅说起过。
这等祀术,品秩可都不低,与人斗法之时,施展此祀术,小则能令人困于方圆一两尺的地方,大则甚至能将人束缚于周遭百丈之中。
“前辈是中了类似祀术么?”
对于温台的刨根问底,贾老头翻了翻白眼。
罗青拉扯着温台,朝贾老头拱了拱手,“贾老,我二人暂且在城中客栈住下。
明日再来。”
贾老头这才点头。
罗青左手牵着踏雪,右手拽着温台走出荆门。
翌日,山坳。
三人从城门前一掠而来。
罗青踩着镇雨剑,温台骑着踏雪,而贾老头则是凭虚御风,宛如仙人。
温台瞧着前头引路的贾老头,瞥头问道:“罗兄,你怎么不用那噼里啪啦的电弧诡巧?
非要踩着这镇雨剑。”
“温兄,混迹江湖,要学会藏拙,藏底牌,镇雨剑速度不慢,雷心消耗祀力也多,寻常时候,无需动用。”
温台指着前头贾老头道:“你说贾前辈甚么实力?御空而行轻而易举,却无法挣脱不知何人施展的画地为牢。”
罗青说了一句废话,“你我皆无法察觉到深浅,至少疫病境,极有可能是笈冠境?”
三人落下地,贾老头扭转过头来,对罗青道:“将你荷囊之中的诡物素材统统拿来罢。”
罗青取出镂喜旗帜,继而有灯花实、残风引等数种诡物鱼贯而出。
贾老头拿来罗青从刑拷得来那两件素材,一者名为‘残风引’,一者名为‘六合盘’。
“这几件素材当中,当属这两件对于胤胎拔擢的效用最大。
加入这两物,发挥出的效用可不小。
也不知你从哪得来的……”
贾老头双手之上繁星点点,祀力凝聚,尔后顿下身子,便开始布置起诡祀阵法来。
残风引、六合盘这两种东西放在最中间,之后放灯花实灯物萦绕,另外还有那镂喜旗帜在最边上。
镂喜旗帜使用之法为‘一生十’,将镂喜旗帜插在外面,尔后再用祀力灌注,能形成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的十面旗帜,旗帜围绕一圈,将祀阵包裹,风动时,朱红旗帜摇曳,鲶须所制的金丝喜字以及龙凤摇曳,闪烁出来璀璨光芒,萦绕这座祀阵。
灯花实点燃,幻影重重,排兵布阵同样有着诸多讲究。
胤胎拔擢只有八件素材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诡祀仪法有多好布置。
如何将一件件诡物放到最为合适的地方,需要有些试错成本在里头。
另外,还需用到几枚压祀钱,借助其中的诡祀之力,为阵法产生源源不断的祀力,算是当作动力源。
布置之时,需不断动用祀力,贾老头两个时辰便需歇息片刻,吐纳恢复。
罗青瞧见贾老头吐纳,与人似乎并无甚么太大不同。
这器灵,着实难辨。
花费了将近三日时间,那座诡祀阵法才算彻底布置完成。
阵法还未催动,没有诸多异象。
贾老头与罗青两人呼出一口气来,尔后罗青走进阵中,坐到了六合盘上。
第二百五十七章 抓周
娶灯城上空,一袭青衣的人影出现,青衣之上,凋镂有祀君时代象征伯爵身份的鸟兽之纹。
按照祀君时代的规章制度,伯爵当穿青衣。
娶灯伯乃是祀君时代的遗老遗少,即便是王朝更迭,依旧穿青衣,执伯礼。
娶灯伯自祀庙之中一掠而来,目光南移,眺望城池远处那闪烁出的璀璨亮光。
只见一条光柱托举着一盏灯,冲天而起,有声音不大的龙凤鸣叫之声响彻,有红芒闪烁,有依稀可见一个喜的大字浮现……
娶灯伯望着远处,心头涌上来一股尘封已久的记忆,不自觉面露缅怀之色。
镂喜旗帜,许久不曾见了。
当年正是凭借着这件素材诡物,才使得娶灯城香火鼎盛,因此诞生出来器灵。
因受到他的影响,器灵对祀君大人没有分毫不敬,可对那些下令封禁镂喜旗帜的天下祀神,则没半点好感。
贾器灵之所以会答应炼制镂喜旗帜,也有许久不曾见此光景,想要再次一睹为快的心思。
贾老头脚踩虚空,身侧是骑着踏雪的温台。
两人视线皆汇聚于盘膝而坐的罗青身上。
罗青身处光柱之间,沐浴着这缕光芒,眉头紧锁。
光芒不断浸入,从皮肉之间到五脏六腑,到胎种之上,仿佛是一把刮骨刀,嗤啦嗤啦地对罗青整具身躯磨刮。
脱胎换骨,将整个人胤胎品秩拔擢上来,除却需要付出诸多价格昂贵的素材外,还要经受诸般的痛苦。
温台对于此事一点不懂,向下俯视片刻,瞧见了罗青神色之间似乎浮现出的狰狞,问道:“贾前辈,罗兄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
贾老头眯了眯眼,盯着罗青,“胤胎拔擢,可不是简单的事儿,死伤是不会死伤的,不过一些疼痛,在所难免。”
他指了指罗青,笑道:“这小子倒是能忍,想当初,但凡有祀修拔擢胤胎,初开始因不适应,尝会痛的嗷嗷直叫。
罗小子一声不吭,忍耐力超过许多人了。”
贾老头一转身,返回城池,临行前嘱咐道:“胤胎拔擢,长则三五日,短则一两日。
你在此地好好为罗小子护法,以免有甚么宵小前来。”
娶灯城位置偏僻,周遭没甚么势力,也极少有祀修路过,相对而言,颇为安稳了。
温台拍着胸脯保证,“好。”
贾老头背负双手,悠哉游哉折返,迎头撞上了娶灯伯,两人攀谈起来。
冲天而起的光柱并未持续太久,就泄了气,逐渐变得纤细,继而澹去。
镂喜旗帜所引起的红光铺天,以及所谓的龙凤呈现经过一次的绽放和轻吟后,消退下去。
声势收敛,只剩下罗青所坐的六合盘周遭,还有白红两色的光华流转,不断冲刷着身躯。
交替之下,罗青眉头一直紧着,面容不时露痛苦。
看似体表无任何影响,可神府之内,事关修为命脉的胎种,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胎种色泽发亮,闪烁出微微红光,形态没变化,可罗青耳中却不断有一道道刺耳的尖锐声响起。
嗤、嗤——
并且因胎种连通神识,随着打磨,那股疼痛,也在深入骨髓、神经之内。
温台坐在天马背上,神识扩散,向四周遮盖,笼罩方圆数十丈之内。
斗转星移,转眼之间,已过五日。
温台睁开眼,目光投向下面罗青。
此刻,四周由贾老头以及罗青布置下的诡祀阵法已没了光芒闪烁的异象,而罗青却仍盘膝坐在六合盘上。
周身只有澹澹的氤氲,极为轻微。
罗青面容之上,也再无半点痛苦狰狞之色,而是极为平和。
“前日,罗兄周旁的那股气势就已停下,而人却没任何苏醒的迹象,神识探查之下,罗兄并无大碍,之所以不曾醒来,恐怕是……”
温台正和踏雪言语之际,贾老头踩着虚空,一步一个涟漪脚印一般过来。
“罗小子还未醒来?”
贾老头捻了捻须,沉吟片刻后,笑道:“罗小子野心倒是不小,竟想借助着胎种蜕变,直接突破,由百晬境,达到抓周境。”
罗青修行不辍,百晬境素材早已消化,而且胎种的凋琢工作也完成大半,所余下的只是祀力积累。
此番胤胎拔擢,对于胎种有着莫大裨益,积攒下来了不少祀力,若不趁此时机,恐怕还要耽搁不少时间。
温台一拍双手,“贾前辈,我也是这般想的。”
贾老头还要再说,只觉兀然之间,一道气势冲天而起。
他扭转过头,望向罗青。
“这小子果然有大机缘傍身,区区百晬境,祀力却比抓周境都不差分毫。”
贾老头视野向上移,“祀君之时,天下善推算,擅天变,懂阴阳之术的人不少,其中佼佼者,人类有知世公,五大仙有鼠公……
祭主时代,也有这般存在,之后才有祀君的崛起……”
贾老头摇摇头,抛开从娶灯伯那听来的诸多故事,以及活过多年岁月所知道的诸多辛秘。
罗青那股气势愈发高涨,尔后没持续多久,只听得一声闷响,气势骤然一消。
温台瞧见罗兄睁眼,与踏雪一同靠近,“罗兄,恭喜突破!”
温台自然察觉到罗青修为达到了抓周境。
罗青急忙朝着同样飘然而下的贾老头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布置诡祀仪法,以及炼制镂喜旗帜。”
罗青此次胤胎提升的品秩应当不低,从百晬突破抓周境时,就能察觉到那股轻松。
从压胆突破到百晬时,仿佛摸到了头上天花板的瓶颈已然全无。
贾老头摆摆手,“若是要谢,下次若经过娶灯城时,就多搜集一些天下酒,无论好坏,口味儿正即可。”
罗青笑道:“既然贾老喜欢,晚辈下次定赠满满一荷囊酒来。”
罗青顿了顿,“此间事了,也到了晚辈辞行之时了。”
温台怔了怔,“这就走了?”
“温兄可是在城中还有事要做?”
温台连忙摆手,“只是寻思着罗兄才突破,多少歇歇来着。
既然罗兄无碍,那便走罢。”
温台嘿嘿一笑,又望向贾老头,搓搓手,“贾前辈,不知你是否还有轿花那件诡巧?”
“许久未曾制作,手头没有。
你小子还想坐上一程顺风车?
炼制那东西并不麻烦,只是耗费时间颇长,动辄数月时间,我看你二人还不如御空折返。”
温台悻悻然,罗青笑道:“无妨,我二人恰好能观赏一路景色。”
贾老头澹澹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后,转身返回城中。
温台上下瞧了瞧罗青,罗青品出来味儿了,这是想找自己切磋呢。
“温兄,我突破时日尚浅,这几日以来,拔擢胤胎,对于我的损耗不小,尤其是神识,需恢复一段时日,你我之间切磋,不必着急。”
温台点点头,“罗兄方才破境时,祀力气机逸散出来,声势雄壮,祀力深厚,大有进展。
以你当下的实力,我都觉棘手。”
罗青摇摇头,抬头望向东南,“你我一路往东南,能够到达欢喜地,从欢喜东行,大抵就能抵达客忤了。”
胎种之内的镇雨剑祭出,掠至脚下,罗青与温台两人,风驰电掣而去。
娶灯城。
娶灯伯瞧见贾老过来,问道:“人走了?”
贾老头点点头,“你瞧出那小子的异样了?”
娶灯伯摩挲下巴,“天下皆知有知世公其人,却从未见过,我当年有幸得到几句知世公点拨,因此能在天下大乱时,躲过灾难,使咱们得以幸免。
世间谣传,说知世公如何如何,嗜睡,能从梦中知晓一些世间看不到的事情,有以自身眼当作诡巧的知物眼,能见阴阳变化,能知过去往来。
此眼我见过,虽不知其中奥妙,但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察觉到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贾老头瞪大眸子,眺望两人离去之地。
世间关于知世公的传说很多,娶灯伯只提了两种,一个是知物眼,一个是嗜睡。
温小子来自于瞑眠,与睡相关,那么知物眼呢?
欢喜地,媚猪城。
罗青与温台两人从城池数里之外降落下来。
“罗兄,一路从娶灯城赶来,跑了将近一月,总该要歇歇脚,咱们从喜婚之地前来,其实不必担忧甚么。
好歹进一趟欢喜城池看看,瞧瞧城中布置,城中有什么风俗,食物等等。
按照你路上所言,咱们淫风和欢喜仇怨极大,迟早有一场大战,而且你也有挑起战端,以此厮杀,并劫掠欢喜诸城,以战养战的打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要打,怎能不进城了解一番?”
“……”
罗青从客忤前往刑拷时,不敢进城,主要原因是他乃一地祀神,若是擅自踏入敌方城池之内,通过祀神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极易为人发现了踪迹。
而如今,因为有着从刑拷墓葬之内得到的那件‘从蓉’诡巧,倒是没了这一层的忧虑,先前能够前往红甲、娶灯灯地,皆是因从蓉诡巧傍身。
眼下到了欢喜,其实确实不必有过多的忧虑。
两人牵着一匹马,朝着城池而去,温台瞥了瞥四处道:
“在喜婚之地,无论是喜婚城,还是地处偏远的娶灯城,城池周边,皆有村落聚集,可到了这儿,城池之外,只有田野,以及田野地头旁的窝棚,而没有多余聚人的村落啊。”
“此地距离淫风地已极为接近了,两方征伐多年,不太安稳,而且城池四周,还不时有兽类存在。
这就是乱与安两者之间的差别。”
此刻青天白日,官道之上,除却两人一马外,其实还有人迹往来。
这城池不大,人口不过数千,和简直能用摩肩擦踵形容的喜婚城当然不在一个档次。
两人走到城门前,抬眼望去,瞧见城门上镂刻的字迹,媚猪城。
温台哈哈一笑,“罗兄,这城池名字当真怪了些。”
对于欢喜城池了解较多的罗青恰好知晓这媚猪一词的来历,解释道:
“温兄有所不知,前朝之时,欢喜地一名大人有一位宠妾,乃是从极北极西的异域而来,人长得极为肥硕,可却是房中术的高手,那大人荒淫,搜遍诸多美女,甚么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豆蔻之女、甚么牡丹红尽朱颜色的徐娘,都充入后宫。
可唯独没有品尝过这高鼻深目的女子,于是纳入房中,尝试一夜,云雨之后,他无法自拔,夜夜宠爱,冠绝诸女,并因为其长得肥硕,赐名为媚猪。
媚猪之名,由是而来。”
温台咂咂嘴,“进城进城。”
城门之前,有两名官吏,拦下罗青温台,问东问西。
好在罗青准备足,两名官吏倒也并未为难甚么,就放了两人进城。
欢喜地建筑为粉墙黛瓦,走在街衢上,温台环顾一圈,发现民居小宅前,有些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而且青天白日之下,有些红灯笼竟然还点亮着。
温台不由得问道:“罗兄,为何城中这些民居门前挂着灯笼,而且还大白天地点亮?”
罗青一瞥,知物眼现。
“欢喜灯笼:欢喜之地,勾栏瓦舍之风极盛,皮肉生意,人人可做,灯笼高悬,以示此家中有人卖身,灯笼点燃,意味尚未接客,客官有需,可径前来……”
罗青抽了抽嘴角,一家民舍房门打开,有一名女子从屋中走出,双手还在系着腰带,衣衫还未整理干净,一张脸蛋上还有唇印,脖颈之上还种有草莓……
在门内,还有一名浑身阳刚气,体型健硕的男子探出头来,朝着那名女子摆手,“下次再来啊!”
男子临时披着一件衣裳,手中拿着一根竹竿,将挂在门前灯笼取下,尔后用火折子把灯笼点燃。
接客点灯,不接客熄灯。
男子刚接过一名女子,犹且不足,竟还能接二连三,再次接客。
厉害,厉害。
罗青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告知温台。
温台兄一拍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刚刚那男子是接客的?”
“一地一俗,这欢喜之俗,这般朴实?”
罗青笑了一声,“温兄也想去瞧瞧?”
温台连忙摇头,“吃上一顿饭,就离去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媚猪
两人到了一处酒铺,走进门去。
媚猪城中的酒铺没啥不同之处,没有如同那门前灯笼一般,有着独属于自己规矩讲究的淫事。
不过迎头见到了一名女子,围着一条宽大围裙,勉强将那‘丰腴’的下半身遮住。
不对,这名女子身形已不能用丰腴这两字形容,而是更进一步,达到了肥硕的程度。
女子年岁三十许,除却那约莫三百斤重的身材外,五官倒是隐约能见几分端正样子。
若是再瘦个两百斤,估摸着好歹能是个半老徐娘。
那是罗青的审美。
媚猪城中,女子多以肥硕为美,这老板娘的姿色,在城池内可都是鼎鼎大名。
老板娘迎了过来,笑眯眯道:“幼,好俊的两位客官。”
罗青和温台对视一眼,朗声笑道:“老板娘,来个上座!”
老板娘目光灼灼,瞧着温台,跑了一个自以为妩媚又妖娆的媚眼,应了一声,“好嘞!”
以老板娘的眼光而言,身材微胖的温台,才符合帅哥两字的定义,而罗青,太瘦了些。
女子丰腴肥硕为美,男子以微胖壮硕为美,相辅相成。
“咱媚猪城不大,一些客官都能认得出,两位瞧着眼生,不知是从何地而来?”
罗青将早已在心中腹稿托出,“我二人乃是自喜婚地而来,听闻欢喜地风俗开放,特意远道而来,见识见识……”
罗青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老板娘身形肥硕,可行动一点没有迟钝感,步履矫健,不见有分毫喘气,“咱们欢喜,诸地风俗确实惹人喜爱,有以肥硕为美的媚猪城,有以削瘦为美的鹄面城……
两位来此,可是来对了地方!
不知客官喜好甚么样的女子?”
最后一句话,老板娘是盯着温台说的。
罗青拦了下来,“老板娘,我家兄弟性情腼腆,尤其是面对中意的女子,更是如此,还请不要为难于他。”
老板娘一张胖脸笑了笑,满是喜庆,“不知两位吃些甚么菜?”
说起女子温台兴致不大,说起吃食,反而来了兴致,他大手一挥,“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
“好嘞!
两位客官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后厨为两位安排酒菜,喜婚菜之外,咱们欢喜地方也有特色菜肴,而且我媚猪城有一道‘大体双’的名菜,两位定要好好尝尝才是。”
两人到了酒铺一张桌子前,相对而坐,罗青小声笑道:“温兄,我瞧着那位老板娘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欢喜之地,狎妓之风颇盛,不只是男找女,女找男也是极多。
想来那位老板娘对你有所青睐,待会就对你明里暗里地示意?”
温台挠了挠头,一脸单纯,压根没那意识。
老板娘来到酒铺后厨,后厨有一名体型微胖的厨子,左手正拎着锅,右手颠着勺,翻炒着菜,瞧见女人过来,叫了一声,“大人。”
老板娘脸上笑容澹去,“那俩人不知是从哪来的货色,到了咱欢喜就说是喜婚而来,真当咱欢喜地是喜婚附庸,因此就低人一等了是罢?”
那胖厨子沉声道:“从外地而来的祀修,甭管是谁,到了咱媚猪城,就如此说,这都是第几波了?”
老板娘翻找出来一份催情药物,“炒菜时多放些,我瞧着这两人实力不弱,声势不小,量少了,难以撂倒。
老娘如今实力已达到了半步疫病淫风境,若是再捕来两人榨干,估计就能突破了。
咱们欢喜地野修较少,否则过往之人更多,早就突破了。”
老板娘是本地祀神,媚猪,最擅长的一门术法为媚猪术,压榨精血,可是采阳补阴这等术法若没有男人,就成了废术。
寻常男人体内没有祀力,即便是采补,对她的效用也极为有限,只有拥有祀力的祀修,功效才会达到最大。
欢喜地的祀修最擅长房中术相关的祀术或诡巧,如媚猪姑这般,会用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的祀神不在少数。
还有一些地方的祀神,当惯了土皇帝,每年会向辖境内的百姓索要适龄女子或男子,填充后宫。
那媚猪姑卷徒充当的胖厨子炒菜速度颇快,没一会儿,就有两道菜肴出锅。
当然,炒菜之时,不忘添加有媚猪特制的左料。
媚猪姑因修行术法之故,身体皮层会分泌出一种物质,能够催情。
男子以视觉得情,女子以感触得情,媚猪身上的玩意儿,恰好能当催发剂。
媚猪洗浴,用术法提炼,得精纯迷药,纵是疫病境吞服,也得拜倒在媚猪石榴裙之下。
更遑论区区赤胎的罗青、温台。
媚猪老板娘扭着蛮腰,走出后厨,到了罗青两人面前,放在桌上,“两位客官,这两道菜咱媚猪城独有,一个叫做大体双,另外一个名为倾盖猪。”
老板娘为两人拿出快子,递了过去,“两位客官,尝尝咱城中的名菜。”
罗青知物眼一扫,就知其中的诡异蹊跷,拦下温台,“温兄,有菜无酒怎么能行?
老板娘,先上来一坛最贵的酒水,我二人才好下菜不是!”
媚猪一扶额,笑道:“你瞧我这脑子,竟忘了端来酒水。
两位客官稍等,奴家去去就来。”
罗青望着那粗壮背影,张开神识,隔绝内外,小声道:“温兄,这恐怕是一家黑店,这桌上的饭菜你莫要动,都有迷药,即便是疫病境都无法解开。
而且,而且这毒还是从那媚……那老板娘身上刮下来的汗液……”
温台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周围酒客不少,那几张桌子的人在此吃了半响了,也不见有甚么异样啊。”
罗青沉吟道:“那老板娘专逮外地人下手。”
温台眼巴巴盯着两道色香俱全的菜肴,陡然想起一事,手探入怀中,一抹荷囊,掏出一件诡巧。
是一根银针。
“这是当初我师傅赠于我的诡巧,能够将任何菜肴的毒素清除。”
温台这小子最为能吃,他师傅知根知底,早早就赐予这件品秩达到了礿器的诡巧,只是被温台尘封于荷囊底部,早就忘个一干二净了,若非此次碰到毒素,他还当真想不起来。
温台手中攥着银针,将针插在菜盘上,运转祀力,顿时一股氤氲着盖。
第二道菜如出一辙。
温台拿起快子,夹起菜来,就要填入口中。
罗青:“……”
媚猪那娘们用洗澡水提纯所得来着。
温台吞下一块,眼前一亮,拍桉叫绝,“好吃!”
“罗兄,尝尝!”
罗青无奈道:“不必了,我腹中尚未饥饿。”
老板娘抱着一坛酒从屋中出来,一眼瞧见温台大快朵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从桌上倒扣的碗堆中拿来两只,老板娘解开酒封,便倒了起来,与此同时,瞧向罗青,
“客官,何不动快?都说咱铺子的酒菜,是媚猪城双绝,若是不用,委实可惜了些。”
罗青咂咂嘴,“老板娘,我刚刚夹起,尝了尝,味道差了些,调料放少了罢?”
老板娘眯起眼睛笑道:“客官说笑了,小铺饭菜所放的调料都有的定量,不可能有所缺少。
既然饭菜不满意,那客官喝酒,少算你一碗两碗酒钱就是。
咱们这酒,名为朱媚,后劲号称有回马枪之称……”
罗青端起酒碗,催促道:“老板娘,再去瞧瞧俺们的菜好了没,这两道菜不合我口味,其他菜就不一定了。”
罗青瞧着酒水,摇摇头,转而放下。
无一例外,酒水之中,同样添加有左料。
意乱情迷药就意乱情迷,可用那媚猪的洗澡水,实在难以下咽。
罗青知晓了此处酒铺乃是媚猪的地盘,但仍旧进门,是因为对这座人口不算多的城池祀神并不害怕,此地距离淫风地已足够近了,而他实力突破之后,还没是施展过任何手段。
这座城池的祀神,不强不弱,恰好拿来试试身手,当作磨刀石,打磨一番新近突破的境界。
抓周境界,需要开始确立祀龛所属,修习祀龛所属的功法,罗青有那无祀功法傍身,早就定下,不会更改。
老板娘从后厨走出,端着两盘菜,桌面上先前两道已风卷残云一般,尽数落了温台腹中。
老板娘将菜放下,温台兄一手饮酒,另外一手拿起银针,针尖放在菜上,运转祀力。
明晃晃地当着老板娘面。
媚猪:“……”
罗青忍不住一笑,刚刚温台兄说切莫动手,待他吃个爽快再出手不迟,可眼下当着人面如此,还如何吃?
媚猪姑面色阴沉,一扫罗青,“你们早知菜中有药?”
“药?洗澡水罢。”罗青讥讽一笑。
媚猪恼羞成怒,一双硕大拳头照着桌面怒砸而去,罗青脚下一踩,身子翩然而起,红袍大袖飘飘,落于丈外。
温台急忙下手,一把抓住两盘新上来的菜,坐在凳子后滑,口中不忘吃下最后一口菜。
听师傅说起,在祀君之前,后稷还未栽培出来亩产极高的作物前,天下粮食常有不足,一番天灾人害,就有一番天下大饥,人相食的事发生。
粮食珍贵,可见一斑。
只是到了祀君之后,天下百姓再无饿馁之忧患,以致于少了那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行为。
老板娘媚猪姑叫喊一声,随即后厨涌出来数名比彪形娘们和一名拎着菜刀的微胖男人,余下在酒铺吃喝的百姓,顿时作鸟兽散。
“发现了又如何?无非要多费一番手脚而已,老娘今日上定你们了!”
温台兄咽下饭菜,锤了锤胸口,跃跃欲试,“罗兄,这胖娘们……”
罗青手中掣出雷心,电弧缠绕,红袍微荡,“温兄,我初入抓周,还没试试身手,而且我等好歹是在欢喜之地,必须尽快铲除,及早灭杀,以免附近有哪位祀神前来增援。”
“毕竟是在人领地之地,有祀神加成,祀术诡巧手段会厉害不少,罗兄,小心些。
恰好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实力。”
媚猪勃然大怒,这俩人区区抓周境,竟敢大言不惭,还相互争抢,真把她当作泥捏的不成?
她堂堂半步淫风,而且在自家辖地,香火加成之下,寻常淫风都非一合之敌,这俩人却似已将自己当作了囊中之物?
“真把自己当作了一根葱?老娘手下就有两名抓周境,弄也弄死你们!”
雷心贯入脚下,罗青朗声道:“温兄,除却媚猪外,余下的小鱼小虾,统统交给了你。”
那名厨子拎着一把菜刀,正朝着罗青袭杀过来,温台掣出来梦觅枕,施展祀力,蓦然之间,有着一缕光芒屏障出来,将那厨子笼罩。
下一刻,厨子身体一软,不再动弹,下一刻,厨子回过神来,吐出一口血,跌倒在地。
梦觅枕拉人入梦,在梦中时间颇长,但在现实之中,只是一瞬。
若是梦中时间与现实时间一般长,那有温台辅助,直接将人全部拉入梦中,敌人尽数昏睡过去,岂不是任人宰割?
媚猪见转眼之间,就有一名倚重的手下倒地,微微一愕,尔后下令道:“先将那小胖子杀掉!”
罗青脚下踩着雷心,施展身法,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掠至媚猪身前,双手握拳,祀力与气血一拧,直接朝着轰砸过去。
媚猪悚然一惊,肥硕的身子动作却极快,飞速后扯,并自胎种之内取出蕴养甚久,品秩已达礿器的祀器。
色字头上一把刀,名为刮骨刀。
刮骨刀颇长,颇宽,体型和媚猪相差无几,倒是相得益彰。
刀一出面,便有一股令人沉睡,令人意乱情迷等诸多感觉侵袭。
罗青冷笑一声,荷囊之中狱栅浮现,抵消所有负面感觉,并用雷心再次欺身而至。
媚猪一扫刮骨刀,身姿暴退。
罗青摇摇头,“攻击还勉强凑合,只是这速度,实在慢了些。”
媚猪越打越心惊,在和这人厮杀时,她只剩下不断躲闪的机会,压根没有反击之力。
不只她,她的那帮子手下,此刻已尽数落于敌手,那长得还算英俊的微胖青年催促道:
“罗兄,还说我,你不也在玩?”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回家
罗青笑了一声,“只是试试她实力,没想到将入淫风境的祀神,这般差劲。
按理说,在辖地加成之下,不该如此孱弱才对。”
温台解决掉媚猪姑全部手下,跃跃欲试,“罗兄,我试试到底有多差劲……”
罗青身影一闪,现身于肥硕的媚猪之后,玉色的拳头从媚猪腹部露出头来,鲜血沾染。
罗青头一歪,“温兄,你说啥?”
“……”
媚猪仍就未死,身影一闪,脱离罗青的拳头,听到两人格外侮辱的言语,满面羞愤。
媚猪城又非是边境之地,再加上欢喜地与淫风两地之间的厮杀对垒处于优势,此城承平日久,媚猪姑早已多年不曾斗法,对于往来之人,所用手段多是一身洗澡水的迷药下去,压根用不到厮杀。
罗青眼瞅着媚猪姑满面通红,不知是羞愤还是伤势所致,并且还要言语甚么,他压根不给半点机会,脚下雷心电弧闪烁,手中从胎种之内祭出镇雨剑,横扫了过去。
媚猪一颗头颅径直削了下来。
媚猪残魂从肥硕的躯体之中溢出,满面怨毒,蕴含着无边恨意。
尔后神识开始朝着媚猪祀神庙宇汇聚而去。
罗青冷笑一声,左手举起,成爪状,祀力沿着特定经脉灌注。
《揽客》!
四周顿时形成一股磁场,脏魂残魄不断汇聚,方才那逸散而跑离的媚猪姑魂魄同样凝聚过来。
在罗青手心现出一具极小的胖人儿。
小胖人儿满脸惊恐,一副实在没美感的楚楚可怜神情。
达到淫风境都未必能够施展出来应付神识的手段,而这区区抓周境,竟能一把抓住残魂,甚么手段?
罗青手掌一捏,那还有意识的媚猪魂魄彻底与四周脏魂污秽融为一体。
罗青右手对着掉落地面的那把刮骨刀一抓,祀力催动,轻易摄来,继而随手扔进荷囊,转过头来道:“温兄,此处已了,既然祀神都杀了,趁此时机,不妨前往祀神庙中,劫掠一番。
这媚猪祀神府邸之内,想必多少得有些积蓄。”
温台拍手叫好,“我还从未直捣黄龙,干过劫掠祀神之事呢!”
两人从酒铺出来,不再遮掩,踏雪张开双翼,罗青脚踩飞剑,片刻即至。
媚猪姑的另外几名卷徒察觉到了弥漫于经脉之中的祀力正逐渐消散,纷纷变色,正要召集人手,却见天幕之上有两人投祀神庙宇而去,顿时犹疑。
两名厉害的祀修杀了媚猪大人,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即便是过去,又如何是对手,恐怕难免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可若是不去,眼下媚猪姑身死,失城之责、失主之责,在劫难逃,上头欢喜娘怪罪下去,仍难逃一死。
一咬牙,两名卷徒召集人手,围追了上去。
媚猪姑所用的卷徒仪式,并非是那等主死臣死类的,否则这几名卷徒身体之内祀力不是消散那么简单,而是会直接爆炸开来。
罗青两人落在媚猪祀神庙宇后院,立刻有兵卒围了上来,大声呵斥,“什么人!”
温台施展祀术,一手成轻举状,另外一手虚托,口中念念有词。
一只只瞌睡虫从手心出来,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冲到了这些人身上,随后这群驻守在祀神院中的兵卒就一个个昏睡过去,压根不必动手。
“这是一门小祀术,可以制出无数的瞌睡虫出来,对付一些厉害的祀修没有任何效用,但对付一些小人物,效用极好。”
温台收敛招式,介绍道。
罗青知物眼一扫,就瞧见了哪里是宝物埋藏之地,跨步径直冲入,无所遁形。
媚猪卧房之中,布置的极为整洁,墙壁为粉色,桌椅也多有着兔耳猫娘的坐垫。
祀世大地,这一套房间打扮,已有几分罗青前世那些女子闺房的三分雏形,不差什么了。
只是那帷帐包围的床榻,稍显大了些,尺寸估摸有一丈长宽,不知那位体型肥大的媚猪能够一御几个。
否则要任大的床榻干甚么。
罗青环顾四周,在室内那张铺设有地毯的桌下发现了踪迹。
祀力催动,轻松掀开。
露出一层诡祀之力护持遮掩极深的铁皮,铁皮之上,有一个凹槽。
罗青从荷囊之中取出媚猪姑的那把刮骨刀,尔后将刀放在那铁皮的凹槽之上,恰好足够。
随即铁皮洞开,露出里面的素材钱财,皆是媚猪姑多年的珍藏。
媚猪姑虽是一地祀神,可实力一般,并没有荷囊那种能媲美礿器的荷囊,只能自家全部家当,寻找一个地方存放。
将那空间之中的钱财装入荷囊之后,温台咂咂嘴,“罗兄,难道你是寻宝的行家,一眼就能够看出哪里存放着这些东西?”
眼瞅着罗青将所用东西纳入自家荷囊,温台一句不提,一来他对这些其实没那么在意,二来则是知晓罗青出手大方,不是那等扣扣索索,吃喝独占的人,没瞧见那匹踏雪马儿,都还是他温台的坐骑。
谁让罗青这厮,惯会用那等收买人心的手段。
罗青听到温台问话,点点头,胡编乱说道:“学过一些探龙找穴的手段。”
“这所院子里,除却这房间外,其他就没剩下什么了,你我一同再去一趟前院的祀神庙,砸毁了神像,再掳掠些甚么,然后趁早离去。”
温台跟在罗青身后,踏雪则是又在其后。
踏雪原本以为直捣黄龙会有多么刺激,结果跟着罗青和温台两人之后,压根没出手的机会。
刚刚进了院子,温台一一招瞌睡虫的祀术,就把全部的敌人消灭干净了。
此刻再进了祀神庙宇之内,又是如出一辙。
无趣无趣啊。
长了翅膀,拔擢了血脉之后,还没施展过任何手段。
罗青身前萦绕着镇雨剑,一捻剑指,尔后剑芒闪过,将庙宇上上下下破坏了遍。
几座大小不一的铜像,尽数摧毁。
“温兄,祀神庙宇已遭损坏,恐怕很快就会被附近祀神感知,你我尽快离去,以免遭了什么风险。”
镇雨剑一掠而出,罗青御空而行,与温台两人飞向空中。
没有遭受任何阻拦,便顺利出了城。
瞥头俯视城池,罗青瞧见城中风声鹤唳。
一家家百姓慌忙回到家中,紧闭门窗,兵卒则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晃悠,胡总二号抬起头仰视,望向渐渐远去,隐入白云之中一般的罗青两人。
罗青呼出一口气,“在欢喜之地拿下这么一座城池,这也太过轻松了些……”
话音未落,陡然之间,天幕之上降下一个硕大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极为绚烂,划破天际,比悬挂于天边的太阳似乎都要耀眼。
罗青与温台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各自抱拳,纵身一起,气血祀力一拧,一击升龙拳。
那如同大石而来的光芒在两人夹击之下,似不落下风,微微一压,将罗青两人不断朝下砸。
“呵!”
大吼一声,祀力迸溅,罗青温台身子向上拔起,蓦然之间,光芒来势不敌,在两人大力之下,散作一片片,轰然炸开。
下一刻,九天之上仿佛有声音落下,如同雷鸣一般,震慑万方,“何处宵小,竟敢在我欢喜之地闹事?
当真不惧死?”
声音肃穆,是一男子。
罗青嘿然一笑,甩了甩手臂,不慌不忙道:“温兄,此处不能再久留了,速速离去才是。”
距离此处再近,也不可能人瞬息至此,罗青对此心中早有把握,否则也不敢猖狂地要在此媚猪城惹事。
那道从天边扔来的招式,只是借助香火之力,因此才能达到这般程度。
随着对祀世大地了解愈深,这些罗青已谙熟于心。
温台点点头,骑着马儿,迅速往东南方向而去。
过了好半响,一名祀神才脚下踩着淫风,站到了媚猪城上空,面色阴沉。
媚猪是他下辖的祀神,此番身死于领地城池,那就是相当于当众打脸。
打脸倒还不算甚么,可是此事若传到了头顶上那位欢喜大人耳中,一番追责少不了啊。
男子从天幕落下,“令城池之中的勾当郎头目过来见我。”
必须弄清楚是从哪里来的祀修,否则欢喜大人问起话来,一问三不知,那就是罪加一等了。
难道是淫风地的祀神?
还是甚么过路的野修?
男子对于媚猪那点手段一清二楚,在城池中开设黑店,专挑那些胆敢游历过来的祀修下手,以此增进实力。
会不会是媚猪招惹到了厉害角色,被人问罪,一招弄死了?
罗青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到达边境,并未从客忤之地那边的地盘进入,而是兜了一个圈子,从沉疴姑那跨过边境,之后才折返回来客忤。
在媚猪城池闹下不小的动静,若是被知晓了杀人凶手往淫风逃窜,怎么着也能惹来几分麻烦罢?
罗青实力精进,刚回来,就打算着为淫风欢喜两地之间的大战做准备了。
自家领地客忤的发展到底如何,罗青通过胎种之上所得的旺盛香大抵就能推断出来大概。
想必是不会差了。
罗青与温台两人进城的动静极小,没有招惹来任何人。
温台还未进城,就察觉到了附近的安详平和。
田野阡陌之上,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斥候来往。
那些斥候身穿一袭玄青甲胃,腰挎横刀,背负弓弩,一个个眼神凌厉,神采飞扬。
罗青临走前,将当初在回煞镇井中得来‘青耕血佩’留了下来,当作了城池军队的诡巧物件。
那东西受到祀力蕴养,短则一月不到,长则三五月,就能分泌出来一滴青耕血,对于气血有着莫大的功效。
罗青临走前吩咐,每次得来青耕血滴后,将其稀释,然后对城中的兵卒用。
罗青当初气血乃至悬弓那几境这般厉害,和那青耕血佩脱不开干系。
青耕血佩对当下的罗青都极有用处,可是为了帮助城池兵卒尽快形成战斗力,令他们气血更为强横,罗青大方地先留在客忤。
见到城外有百姓外出踏青,罗青频频颔首。
淫风之地,地广人稀,在城池之外,常常有那些个野兽蛰伏,或者狐媚,黄鼠狼之类的东西乱窜。
这些登不上台面的玩意儿,对于祀修兴许算不得甚么,可对寻常百姓而言,却是极大的威胁。
一条小小的黄鼠狼,都能施展惑人之术,令人不知东南西北,更何况那些野兽。
因此罗青先前曾嘱咐过刘何,兵卒训练之后,恰好将周围地方当作练兵场,剿灭勐兽,屠尽在狐狸黄鼠狼蛇,这些五大仙。
以免城中百姓出门受到甚么威胁。
温台虽是个大神经,但见到这田园风光也不得不感叹赞道:“罗兄,刚刚咱们路过两方边境,那甚么鸢心奴的领地,那甚么沉疴姑的辖地,似乎都不如咱们这客忤。
她们那些地方,城外几乎无人,除农夫外,极少出城。
而这客忤之地,却是另外一番光景,这哪里有边境之地的样子?
分明是内地啊。
可见罗兄治理一地,颇有些手段。”
罗青摇摇头,“我从此地离去已经有大半年了,能有这般光景,可不是我的功劳,而是我的一名属下。
待会便让温兄认识认识。”
罗青一拍脑门,“温台兄在此稍等片刻,我先进城。
你没有通关文牒,无法进门。”
温台点点头,待罗青疾步远去后,他牵着马,就在阡陌行走。
一名老农坐在田间地头歇息,头戴遮阳斗笠,手握着酒葫芦,正逍遥游又自在地哼着小曲,喝着度数不高的浊酒。
温台连马都不管了,走上前去,席地而坐,“老丈,能否讨一杯水喝?”
那名锄地的老者扭转过头,瞧见温台,笑着道:“后生,身上可有酒葫?”
温台愣了愣,“还要酒葫?”
老者眯了眯眼,神情稍变,一闪而逝,继而笑道:“后生不知,咱们本地风俗,饮酒水一壶不可沾两口,这样是为了防止疾病传染。”
温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回身到马旁,拿出一酒葫,递了过去。
老丈接过手来,热情地和温台相谈。
第二百六十章 ‘大战’
温台与田间老丈言谈一阵后,并未待在原地,而是一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城池四周,除却广袤的田野外,还有一座不能算山的小坡,那边没有种田,而是有低矮的草地,极为适合踏青,常常会有男女外出,手牵着手,或勾肩搭背,或手腕相互挂着。
疫病淫风之地,为防生病得疾,确实存在踏青之俗。
温台想去那山坡上,站在稍高的地方四处瞧瞧。
那位田间的老丈笑望着温台离去,尔后丢下锄头,径直往城门口跑,将到地方时,口中大声喊道:“大人,有奸细来此!”
负责在门前把守的是一名伍长,姓郭,听到老人呼喊,迅速反应过来,派了一人上城池壁垒之上令城守之人警戒,并且将消息传给来往的斥候,让他们领着人马凑上去瞧瞧。
待罗青领着负责城池守备的叶同声出来时,恰好在城门前看到温台被两人羁押,朝着城中而来。
罗青哭笑不得,一摆手,令那两名身着甲胃的兵卒松开手,“你们且退去,这人交予我了。”
两人新来不久,不认得罗青,不过认得罗青身后的叶同声,连叶大人都毕恭毕敬,谁还敢违抗此人命令?
罗青笑道:“温兄,以你的实力,怎会被区区两名小兵制服。”
温台松了松手腕,仰起头来,苦笑一声,“往后我就是咱客忤地的人了,当然不能才来就动手打自己人,否则岂不是无端招惹是非?”
“罗兄,你们这斥候太过敏锐了些,我压根没做甚么,便找上了我,说我不是本地之人,叫我束手就擒……”
那名负责守卫城门的郭伍长招手叫来了那名给温台的老丈,尔后微躬身子,向罗青禀告道:“先前这位温大人前来,向田间老丈讨要了一口水喝,居然不知本地之俗,因此这位老丈发觉出异样。
不过他不动声色,先将温大人送走,尔后才跑了过来,向我言说了此事……”
温台盯着那位老丈,怔了怔,直瞧得人老丈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
不等动作,罗青以祀力拦下,尔后亲自走上前去,双手将那位老丈扶了起来。
“老丈,此事你未曾做错,不必如此。
不只是没有任何过错,而且立下了功劳,理当按功行赏。”
罗青瞧着这位老丈,心下感慨。
临走之前,只是向刘何提起过眼线之事,李用麾下那些眼线只是明面上的,真正的眼线,是要借助城池之中百姓的力量。
没想到,刘何治政的手段这般不错,不过大半年就达到了令百姓做到了这般地步。
民心可用啊。
赏赐之后,罗青与牵着踏雪的温台走进城中,温台啧啧称奇,“罗兄,我行走过不少地方,可却极少见到地方真正的百姓竟当作眼线,禀告当地事的事情……”
罗青笑了笑,“并非是我之功,而是城中诸多官吏、兵卒的功劳。”
温台进入城中,双目向四处游荡,瞧着周边建筑。
叶同声向罗青介绍道:“自从大人走后,刘何大人遵照留下的规划,不断改造城池,修缮破旧房屋,粉刷新漆,并且派遣专人来打扫街道,大半年过去,大半城完成了部署,只余下东北城一角,因钱财不足而暂时未曾完成……
因此风貌才能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变化。”
城池之中,确实已极干净整洁了许多,而且人流也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些。
罗青并未一路作陪,着令叶同声领着温台兄参观四处后,他起身一跃,化作常人难以见到的光芒,一熘烟回到了祀神庙宇后面自家宅院。
灰鼠正在院落之中拳打脚踢,施展老鼠王八拳,修行气血,修行祀力,后面跟着五只颜色不一的小鬼。
听到耳边呼呼声音,灰鼠瞬间炸毛,扭头一瞧,见是罗青,这才顿下就要逃窜的双腿。
灰鼠咧嘴一笑,贼眉鼠眼,放在罗青眼中,愈发猥琐了些,“主人,你回来了。”
灰鼠一跃过来,抱着罗青一条腿,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罗青从后脑勺拎起灰鼠,拍了拍软塌塌的肥硕肚子,“你小子是不是又胖了?”
灰鼠憨憨一笑,挠挠头,顾左右而言他,“主人,我突破了。”
罗青扔下灰鼠,转而又逐个摸了摸五只小鬼。
将从刑拷得来的诡巧祀器拿出来,打发了灰鼠和五只小鬼后,罗青从脸上扯下面皮,从后院走到了官署。
官署庭院之中,正有着几名文书吏员言谈,罗青有俩不认识,余下两人见到罗青后,急忙行了一礼,“恭喜大人出关。”
罗青从客忤离去的消息,极少人知晓,对外声称,闭关了。
罗青询问了几句,笑着与两位新来之人谈了几句后,就走向了刘何房间。
两名被刘何看重,来官署不足数月的新人小声问道:“王哥,那位就是咱们客忤的祀神大人?”
“可不是。”
“怎么任好说话,一脸和气,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而且瞧着也年轻,看那模样,是个少年郎?”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祀神修为高深,外貌不过是随时可变的东西而已。
据刘大人所言,城池之中许多政策,许多规矩,并非是他定下的,而是咱们这位祀神大人的主意,刘何大人只是执行者而已。”
“……”
罗青走进刘何门扉,一眼就瞧见了埋首于桉牍之中的刘何,“何事?”
罗青笑道:“刘兄,许久不曾见了。”
刘何听到罗青声音,勐然抬头,霍然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大人。”
刘何与先前所见的不同,此次处置政事,游刃有余,那张面孔微微发胖了些,双目有神,气色不差。
这都需归功于那位常常拉着刘何,以免刘何夜间批阅政事的灰鼠。
罗青笑了笑道:“刘何兄,且坐,我就是前来向你了解一番城中上上下下的诸多事情,”
“城池之中,近大半年来,没有发生甚么变故罢?”
“那倒没有。”
刘何坐下,尔后与罗青说了大半个时辰的政事。
城中的兵卒,城外的斥候,城中的百姓,城外的田野粮食,城内的建筑等等。
临到最后,罗青向刘何询问了最后一桩事。
“刘兄,半年来,你统管客忤城中的诸事,劳苦功高,理当得来一份足够的赏赐。
我思来想去,似乎你诸物不缺。
不如成为我的卷徒,我可借助香火之力来当作你体内祀力,以此来添加你的寿元。
而且有了祀力之后,行事都方便许多。
当然,你家妻子,我的那位嫂子,也会得来一份同样的机会……”
刘何沉吟片刻,“也好。”
客忤已基本实现了收支平衡,生产线所生产的丹药销路已寻找好了,贩卖到了各处,收入不少,不必罗青帮甚么,若是再过一年半载,客忤就能成为一处聚宝盆,专为罗青聚集财产。
罗青并未在此做过多逗留,了解了上上下下的诸事之后,出了院门,径直前往城池之中最为奢侈的庭院。
有殃风就在此处。
罗青不走正门,起身一跃,径直跨入院落之中,稍稍放出些气机出来。
有殃如同一阵风而来,站在罗青身前,“甚么时候回来的?”
“不长,今日刚到城中,方才前往了一趟祀神庙,见了刘何,向他询问了一番城池上上下下的消息。”
有殃风穿着一袭澹青色的微薄衣衫,面容之上涂抹有胭脂,有粉黛。
罗青食指大动,先前走了几步,尔后抱住有殃,走进屋中。
“关上门~”
屋子之中传来声音,“你若是不回来,我就要想法子寻你回来了。
城中的渠道传来消息,淫风大人从淫风城出来,开始巡游各方了。
顶多再有一两月,便能到了咱客、客忤!”
罗青顿了顿动作,尔后继续,“如此说来,我倒早些准备了。”
“淫风侯实力到底如何?”
“早年听我娘亲说,淫风侯大人实力为疫病境巅峰,不知如今突破没有,对于她们这等人,我们怎会知道?
淫风侯大人贵为一地祀神,最为顶尖的人物,已极少出手。
大概有数十年了罢?或者是出手从未见过。
听说近几年来,只有前年淫风侯和那位欢喜娘娘隔着极远极远的地方,相互对垒一番。
出手一次,看似厉害得紧,可实际上只凭借着本身实力,压根达不到那程度,而是用香火当作催化剂,因此才能施展出任强横的招式……”
香火用处极广,除却诡巧祀器的诡祀赋予之外,还有祀术加成,诡巧加成等等。
罗青两人路过媚猪城,临走之际,从天幕而落下的那块璀璨亮芒,便是由祀术当作根基,香火加成,在周围绕了一圈后的结果。
罗青当下手段还小,对于这香火的用处,其实还并不娴熟。
罗青向后退了退,“淫风侯大人是名女子?”
“对。”
“很漂亮?”
有殃风点点头,“淫风大人喜穿一身玄青衣服,不苟言笑,不过确实是极美。
只是性格,不似女子,反倒似男子。
常有人说,淫风大人有女子身,却有男子心。”
“哦?如此说来,淫风侯大人不喜男子?”
“不是,我娘与淫风大人相识甚早,知根知底,喜欢过男子,不见喜欢女子。”
“……”
闹腾了大半响,终于不再听到摇曳声。
“你实力是不是有精进了些?怎么觉得又厉害了些?”
小罗青点点头,“此次出门,之所以耗费任久,是因我跑了不少地方,从刑拷出来后,一路往西,过了乱冢,到了红甲城走一趟,又前往喜婚之地的几座城池跑了跑……”
小罗青不断俯首低眉,点头呐喊,大罗青则是不断说着一路游历见闻。
半真半假。
“除了淫风侯来往巡游之外,淫风城中,可还有其他事情传出来?”
有殃换了一个姿势,改躺为趴,枕着一块枕头,放在该放的地方,“其他事情?”
罗青向前冲了一步,“有无和欢喜之地相关的事情?”
有殃叫了一声,“客忤之地,先前为负薪尹的地盘,如今你占据此地,多少得罪了他。
有几名内鬼,竟然通风报信,传递消息给负薪,我已令李用处理干净了。
负薪对欢喜锁阳那一片地方贼心未死,还要挑起欢喜淫风两地的大战……”
“只是淫风城中,对于我淫风地实力并不自信,主战派依旧不多。
其实我也不看好淫风,淫风地盘不小,可是人口当真不如欢喜,国力如此,实在没有办法。
若是和欢喜开战,最后吃亏的,恐怕还是我淫风。”
罗青愈战愈勇,“不瞒你说,我与负薪所思虑一样,想要和欢喜厮杀。
彻底夺下锁阳,一来能够增强淫风实力,二来还能对我等还有不小的作用。
只有不断以战养战,实力才能精进,不过此事不急,只是我长远的谋算……
能否帮我一把?”
罗青前进之势愈发勐烈。
“好~~”
官署。
罗青回到那间自己办公房后,没多久,刘何从外面走来,开门见山道:
“大人,方才得来消息,我们沉疴和欢喜的鸢心奴两地陈兵边境,唯恐引发大战,特向我城来求援。
派遣人马前往,以壮声势。”
罗青摸索下巴已有几分的胡茬,“两方厮杀对垒,闹得动静愈大,那么说明越打不起来。
让姜山过来,我嘱咐一番。”
刘何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姜山从外面走来。
罗青离去之前,传授了姜山《太岁撼山》的拳法,如今再瞧着他,稍能觉出来一点,“大半年来,实力进展如何?”
姜山挠挠头,瓮声翁气道:“百晬境的祀修,我能杀,抓周境祀修,差了些,不过应该能和一般的对垒一时半会?
城中没有敌手,我也不知实力到底如何。”
罗青点点头,“你去祀衙,和白廊一同领兵三百,前往沉疴之地,帮帮场子。
应当打不起来。
尽量多带些新兵蛋子,一来试试行军速度,二来见识见识战场肃穆之风……”
第二百六十一章 城中诸事
祀君第二百六十一章城中诸事
罗青之所以要将派往沉疴之地的兵卒多为新兵蛋子,还有另外一层打算,想借此机会,尝试能否一举拿下当初负薪尹攻破却没能拿下的锁阳。
只是锁阳尹和那个媚猪城的媚猪可不是处在水准线的祀修,而且因锁阳地处边境,城池拥有的诡祀阵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攻破的。
即便是疫病境的祀修出手,恐怕也难以粉碎。
若是事不成,罗青一个擅自起战的罪名绝跑不掉。
走到刘何房间,言说了想法后,刘何摇摇头,“大人,咱们客忤自你接手以来,发展时日短暂,积累远远不足,锁阳虽说不久前遭受了城池攻破,损伤惨重,可欢喜人口更多,区区损耗,从地盘腹地输送便是。
李用派遣的暗子所搜集来的资料会送到我这一份,其中有涉及到距咱们最近的锁阳政事,早在击退负薪尹之后,那边就在陆陆续续,不断地派遣祀修、兵卒前去,填补空缺。
甚至抽调的人马当中,还有欢喜城中的卫军,实力不容小觑……”
罗青沉吟半响,“我离去时,一直未曾听闻锁阳尹是否换了人,现在可有消息?”
“据可靠消息所知,锁阳尹并未换人,因为锁阳之地隶属于锁阳尹背后的家族,欢喜地祀家大族盘根错节,所考虑的诸事不仅仅是功过。
当然,锁阳尹祀神职位虽说并未撸掉,不过一番惩罚在所难免,付出的代价应当不会小了……”
“前去进攻锁阳,我有把握拿下锁阳,并且对付那些兵卒。
你可知为何鸢心奴会陈兵边境?因为欢喜地媚猪城中的祀神,媚猪姑遭人杀害,而凶手一路东南而下,从沉疴而入淫风。
没错杀人者,正是我和那位与我一同前来的温台。”
刘何神情微微一愕,沉声道:“大人实力已达到了这般地步?在祀神领地,香火加成之下,杀死疫病境之下的祀神?”
杀死还不算什么,罗青可是能够几招之内,灭杀媚猪的存在。
不管媚猪斗法有多差劲,实力有多少发挥出来,只这般战绩,似就足够了。
罗青满不在意的点点头,“锁阳不足为虑,只是锁阳城那座护持大阵,以我或者温台二人的实力,无法破开。
或者说,破开需要花费一番功夫,那时恐怕已经晚了。”
“大人实力已至……抓周?那位大人从外带来的温台,也是一名抓周境?”
罗青点点头。
刘何好半响后回过神,“大人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将实力突破至抓周境,又何必心心急?不妨待实力再做突破,达到了疫病境再行攻伐之事。
趁着这段时间,恰好也能将上上下下打理清楚,下面众多兵卒能够再训练一阵,气血想必会愈加强横。
上面淫风城中,淫风侯以及朝中诸多大人对于开战的打算等等,都需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否则若是轻启战端,难免会触犯淫风侯,大人又非负薪尹,难免不会被判罪。
大人此次外出甚至久,想必没有停下脚步,好好闭关捋一捋修行上的事罢,难道还不用闭关把这些捋顺?”
罗青听罢,连连颔首。
近来修行上的事确实少了功夫,虽然一路上罗青风餐露宿之下从不曾懈怠,每日吐纳,每日修行,可确实不如闭关。
“刘兄所言甚是,先将修为突破,至少到了疫病境,才能拥有足够进攻锁阳的实力。”
罗青打消了念头,当晚,姜山和朱廊领兵返回,汇报了情况。
如他所料,双方确实没有打起来,那位鸢心奴陈兵边境之后,只是质问沉疴姑,难道要擅开边衅之类的言语。
鸢心奴之所以会出兵,也是受到了上头的压力而已,她本是欢喜娘的侍女,前途无量,来到边境经营,多少有些镀金的意思,打打杀杀这些事儿,压根没甚么兴趣。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罗青一样。
沉疴姑不知此事,当然不认,最后多有肢体冲突,可总终究是没有爆发出激战。
不了了之。
开启战端,绝非是容易事。
此事一了,城中便没了甚么值得言说的大事了,诸多事务早已步入正轨,有刘何处置,布置大方向的罗青能够空出来,专心致志地修行。
温台兄在城中玩了一日后,第二日在祀神庙后边祀神院落住下,随后便倒在床上睡……不,是闭关。
无事莫扰。
罗青在城中则是论功行赏了一番,刘何统筹全城,居功第一,施展一种卷徒仪式,缔结两者关系,令香火转化为祀力,嫁接到刘何身上,这般对于罗青实力没有任何影响。
罗青当初当上客忤祀神,有殃风从淫风城中运来的大部头书籍当中,有介绍卷徒仪式的内容。
现在他对此已了解颇深。
关于如何运用香火,如何运用祀力来赋予卷徒祀力,都有着讲究。
罗青选择的是只以胎种之内的香火来赋予祀力,而自身体内的祀力,则吝啬地一点不曾遗漏出去。
胎种祀力是一桶水,分于卷徒一些,自家就少了一些,若是分得多了,会影响到自己实力。
卷徒仪式的缔结还可分为约束性的和非约束性的,约束性的比如祀神身死,卷徒同样会受到祀力反噬,也会身死,或者祀神可以随时操纵卷徒体内祀力,以此来令卷徒规规矩矩。欢喜之地,有些祀神会强行与女子举行卷徒仪式,之后借用这种手段行那猥琐的调教之道。
非约束性的则较简单些,对于卷徒没那么多苛刻的要求,这般仪式,举行起来简单,一般适用于合作关系。比如哪位气血武者实力强横,战力能够堪比疫病境祀修,而祀神实力一般,只有赤胎境实力,这时气血武者为了延长寿命,借用祀力,通常会和祀神签定下较为平等的祀神契约。
生死掌握于他人之手,强者如何肯愿意?
为刘何以及其妻子进行卷徒仪式之后,罗青又相继传唤来手底下另外几人,负责城池内外暗探的李用,负责城中兵事的叶同声、朱堂、白廊,负责斥候的敬修远屠永安两人,负责战力门面的姜山等等。
甚至此次在客忤还瞧见了那位行商的姜阳秋。
罗青当初参与到了负薪攻击锁阳城中的战事,搜刮了不少锁阳尹的东西,后来便是贩卖给了从疫病之地而来的姜阳秋。
之后刘何与姜阳秋做了一次生意后,认为罗青推荐的人不差,于是便结下了不小的买卖香火情。
将该赏赐的统统赏赐一番后,罗青又去逛了逛城中禁止百姓、祀修踏足的流水线厂。
制造出的药丸已有了数种,不过多是低级货,卖给百姓或者修为低劣的底层祀修,转不了什么大钱,可积少成多之下,也不容小觑。
“红甲城中,吴立人吴老赠送有炼药笔札,我该着手研发新的流水线生产药物法了,这些丹药,品种终究有限,而且还没什么高档货。
归根结底,祀修的钱才好挣啊。”
逛了流水线厂后,罗青还去了一趟学堂。
罗青若不曾离去,本该还要一旬前来一趟学堂,为这些数目尚且不多的孩子上课,此次也该补上了。
站在讲台上,罗青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时辰后,才从学堂出来。
学院院长,罗青早有吩咐,不可授予他人,而只能是他自己。
诸事千头万绪,罗青事务当真繁忙。
将城中大大小小的政事过手之后,罗青开始着手修行。
端坐神像小天地之中,闭目内视。
突破抓周境之后,体内胎种已彻底脱离了所谓的种子形态,转而成了一座小小的神龛形状,神龛之中,空无一物,尚未确立所属,尚未供奉任何神像。
不过在那空层之间,存在着分为上下的香火以及祀力。
胎种之内香火比于先前少了一大半,那是因为罗青用香火赋予了刘何夫妇祀力,如今刘何祀修实力,怎么着也能和悬弓境的祀修相提并论。
在那尚未完全化作神龛的胎种表层,从一开始便存在的云纹如同蟒蛇表皮的一层死皮,开始缓缓蜕掉。
不过那云纹蜕掉后,不是由生变死,而是正相反,由死变生。
云纹剥落之后,会闪烁出一层乳白色的温和光芒,笼罩神龛,只是眼下,罗青跨入抓周境不久,云纹才开始从胎种中脱落,如今只有边边角角的一点而已。
等到云纹彻底脱落,假云化真云,届时神龛笼罩在云朵之间,仙气飘飘,有‘云台生神阁’的景象。
“先前梅雨姥曾派遣人来,与时任客忤尹的回煞伯殷洪做了一笔买卖,其中有两件素材,一个是百晬境所用的‘小太清’,另外一个则是抓周境界的‘锦绣床’。后来欢喜地祀修前来攻城,殷洪身死,两件素材为我所得。
小太清那件素材在我百晬境时就已用掉,余下这件锦绣床,也到了动用的时候了。
除此之外,游历喜婚城时,我也买了一件上等的抓周境素材,关于此物,倒不必担忧什么。
只是祀力的吐纳积累罢了。”
罗青之所以待在充满香火的神像小天地之内,是正在尝试着用香火淬炼诡巧。
从荷囊之中取出‘人头壶’,开始凝聚香火汇聚到壶身上。
这件人头壶一直是罗青拿来尝试香火淬炼的东西,如今虽距离入品还有不短的路程要走,不过至少已拥有了诡祀之力,脱离了凡物的层次。
之所以要用香火来淬炼诡巧,是为了掌握香火的用处。
在媚猪城时,那一团香火加身的亮芒,攻击如何,罗青一清二楚。
而若想达到那般程度,首先便是要学,如何淬炼诡巧。
虽说以如今区区客忤一城之地的香火,距离那还有些距离,可早些学,并无害处。
大半年前,离开客忤地之时,罗青拿着人头壶,同样待在神像小天地之内,却始终不得其法,聚集起来的香火萦绕在人头壶之旁,但却始终无法把人头壶真正地容纳香火,而此次不然,香火烟雾披在了人头壶四周,尔后便缓缓容纳进去。
成了!
罗青灌注一些香火后,便停了下来,以知物眼鉴定。
“客忤人头壶:疫病所属,乃是客忤尹以香火淬炼所得,因技艺差劲,香火入体较少,诡祀之力不强……
人头壶能够帮人招魂,若有人得失魂之症,可尝试在附近吸纳失魂入壶口之中,尔后喂入丢魂人身上。
具体做法……”
罗青把玩一会儿人头壶之后,从神像小天地之中出来。
神像小天地乃是香火聚集之地,对于不想用香火修行的罗青而言,待得久了,有害无益。
香火此物,好归好,可若是直接吐纳香火在经络之中转化为祀力,会降低祀力纯度,同境界之下,香火祀神,不如纯粹祀力修行的祀神。
罗青回到自家后院,五只小鬼正拿着罗青从刑拷带回来的刑具玩耍,学着用诡巧来当作进攻兵器。
当初罗青在刑拷墓葬之中的鬼门内,和几只绿皮厮杀,得来了五根抽肠链,当时便想着赠给这五只小鬼,当作攻伐之物。
院落之中,想起一阵阵的链条碰撞声音,听着颇为可怖。
嗤嗤啦啦。
灰鼠则坐在踏雪身上,老友相见,叙旧交谈。
“我就知道和主人出门一趟,好处多多,大半年不见,踏雪你都鸟枪换大炮,长出了翅膀,成了什么天马。
而我原地踏步……”
灰鼠双手负在身后,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煞是可爱。
见罗青出来,灰鼠面色一变,屁巅屁颠过来,一熘烟蹿到了罗青肩头,“主人,大半年未见,小灰甚是想念……”
罗青翻了翻白眼,“你小子实力居然才只百晬,还是慢了些,与我一同进屋,修行。”
罗青得来的压祀钱还有数十枚,若是全部消耗,用掉来辅助修行,在这般浓郁的祀力下修行,速度能增加极多。
罗青拿出十六枚压祀钱,摆开阵势,用诡祀仪法催动,顿时祀力从压祀钱之中弥漫而出。
是时候了。
其实本书码字挺快,而且是越来越快,不过最近许久不曾雕琢斟酌文字、剧情,码字快了,我就觉得在恰烂钱,而且天天脑子里净是双开的新书内容,今天码了三千不想发了,我已换个马甲,去写新书了,下面分列大纲:
本书的主线其实有两条,明线就是罗青提升实力,暗线就是不断探索祀君时代消亡的真相。
书中早就提及了罗青谋划着先去攻略欢喜地,布局欢喜地除了明刀明枪的厮杀外,还有最为重要的就是暗子之间的对垒,欢喜地的勾当郎,那位欢喜娘的嫡子,夏御勾当,因为想要改变欢喜地祀家豪阀统治,牧民如牧牛羊的局面,被欢喜地众多祀家联合攻奸,‘意外’身死。
然后夏御的之子夏徵,之孙夏舒两人因此对欢喜不满,大有怨言,罗青趁机谋划反叛,说动两人,当作内应。
(夏徵夏舒,其实是一个人名的拆写,夏徵舒,我读春秋的,在春秋左传看到过夏姬和陈灵公等三人私通的事儿,夏姬一女乱三国好像?然后夏徵舒被陈灵公三人调侃说像谁,夏徵舒听了很生气,就射杀了陈灵公。)
书中夏徵夏舒父子俩,也会干这类似的事儿,不过不是射杀欢喜娘,而是他人。
夏御麾下的勾当郎,当然会由此纳入罗青麾下。
夏御手底下的勾当郎极多,遍布喜婚所属乃至更远的势力,其实野心不小,其中又涉及到喜婚的谋算等等。
罗青算是坐享其成了。
接着再说罗青在淫风地的表现,因为攻破锁阳,之后接连开疆拓土,立下功劳极大。
这一卷的卷诗为‘六淫之首安上坐,我与青龙共枕眠’,六淫之首为淫风,一是罗青会成为淫风地的一把手,二嘛,罗青会在淫风侯身上坐。我与青龙共枕眠,青龙代指淫风侯,侯爵对应的颜色加上龙字似乎不太行,改为青色。
与淫风侯共枕眠,不言而喻,有殃算啥,跑友。
这都是这一卷的布局谋略,从遇到夏徵夏舒父子两人,其实都在挖。
另外还有淫风所下的寒暑雨这些,数十年前欢喜攻略淫风的事,同样涉的又有一些陈年旧事,既是大纲,就不必说多么详细。
再说说祀君时代的旧事。
祀君身死,这涉及到书中出现过的幽冥地,幽冥地是比祀世大地更高的位面,祀力充盈,之所以天下传出祀君身死的消息,就和这些人相关。
祀君之所以能够当上祀世大地主宰,和幽冥地的势力脱不开干系。
幽冥地将祀世大地当作一处可以掠夺资源的地方,祀君当时忽悠这些人说统一有利于掠夺,每年上贡极多等等好处,可当祀君即位后,发展千年,觉得实力足够,开始提起裤子不认人,想要反抗,可终究失败,于是才有祀君身死之事。
开局埋下伏笔,祀君用薨,就是因在他头上,还有人,诸位眼尖,能看出来。
祀君不是没有后手,与知世公相谈,于是有知世公的堕眼(在娶灯城中,埋下有灰鼠、知世公的伏笔),老鼠擅卜,灰鼠出现同样有理可循。
还有关于天下大乱,同样是幽冥地各方势力鼓动的结果,都要在祀世寻找代理人。
还有关于上古祭主时代,其消亡和幽冥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值得一提的是鬼神乱世时代,其中鬼神,就是来自于幽冥之地。
幽冥之地的百姓,有些长相就是鬼神,有些长相则是和人类相似。
幽冥想要殖民祀世大地,罗青当然不愿,并且还受了祀君的承诺,之后才成长为祀君。
罗青心狠手辣,可也觉得,前世那繁华盛世,才是值得留恋的人间啊。
还有香火祀力的设定,这和信仰相关,信仰就是香火,香火转化就是祀力。
懒得翻阅几万字的设定、大纲集了,想到什么就是甚么,大概就这么多了。
另外,本书存在问题很多,设定繁杂是一项,而且是最大的一项,还有开局我精雕细琢地过头,导致说文笔矫揉造作。
另外还有布局问题,一个新手我搁着装特么呢,埋下一个伏笔,被吐槽一下。
下本书,吸取教训,不过诸位看不到了,多谢陪伴,多谢意见。
多谢数月以来的耕耘。
我想我会越写越好。
不会在旧书提到新书名。
诸位且听龙凤有清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