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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中黑森林     全公司修仙,我先充值十年txt下载     全公司修仙,我先充值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后戏白骨,枯树成七寸

    元辰,大凶之意。十二元辰剑,本就是杀戮之剑。

    只见那月将之力骤变太阴元辰之力,剑星图中第一阙走势点亮,竟使那沉重无比的巨厥剑一飞冲天,剑锋由天空中倾泻而下,宛若银河飞落。待落到地面,众人仿佛听到山崩地裂,玉石崩碎之声。

    如此威力,直震得阁台也颤了三颤,全然超乎众人想象,便连那朱厌亦是意想不到。它双腿撑开,原打算举手一抓便拿下此剑。然而剑在半空,它已察觉非同小可,立时凝神以待,只见其身形猛然一拔,浓郁妖气升腾而起,竟是仍以蛮力硬接。

    可在那剑锋落下之时,此妖再次一震,犹觉力量不足,万不能挡住此剑。当下轰的一吼,一道巨灵相破空而来,本体、灵体齐齐出掌,向那巨剑挡去。

    一挡之下,双掌登时溃烂。那朱厌险些跪倒,只觉天幕、银河纷纷压来,刹那间天旋地转。不过此妖也是厉害,微微一坠,一股金刚之力便加持而来,它手上绝技连施,再以“金钟破”向那剑身抓去。

    它一招金钟破捏碎李奕臣飞剑之情景众人还历历在目,见此心头大跳,不知这巨厥剑在这一抓之下将会如何。

    却见那巨厥剑受此一抓,分纹不动,剑锋厚重只是下压,地动山摇之声由此响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剑锋从巨灵相双掌之间切落,竟一剑将其劈成两段。

    那巨灵轰然倒塌,朱厌本体受了此击,也是口中喷血,不可抑止。但双手却实实在在将那巨厥剑剑身拿在了掌心之中。

    它见此喉中闷响,目中狂色尽显,正要一把将那剑身拧碎,可是剑势至此,却远远未完。

    只见剑星图中第二阙走势恰于此时绽放,不等那“太阴元辰剑”用老,一股神煞之力于四周奔来,太阴元辰顿化太冲元辰。

    这“太冲元辰剑”杀气十足,处处充满了争锋相对之意,并不比这朱厌睚眦必报的凶蛮意象稍弱半点。但见那巨厥剑剑尖抖动,化作寒星点点,仿佛与朱厌身上数之不尽的猩红角刺逐一对应,须得尽数碰撞过后方罢干休。

    那朱厌骤感浑身一寒,情知此幕非是幻象,那剑身剧烈动荡,不住向它身上疾刺,它抓在手中,如何不知。待抗衡一阵,渐感压制不住,便运转妖气,以妖火向其烧掠而去。哪知此剑遽然一甩,脱手而飞。

    一摆脱控制,剑势立时爆发如火,亦轰然斩落。

    便见剑火压妖火,须臾之间,已与朱厌对拼了二十余次,真个针尖对毫芒,分寸不让。众人看在眼里,心神大震,轰然叫好之声不住响彻。

    说来那巨厥剑虽重,但并不钝驽,反而十分尖利,是而这一番突刺锋锐无比。短短几息,那朱厌体表之上便已有崩溃之象浮现。可这妖兽獠牙紧咬,面上凶狠不变,忽而大吐一声真言,只听梵音绕耳,金刚不坏崭然加身,凝在其手足之外。

    顿时“叮叮当当”,响个不绝,那朱厌死死坚守,竟于疾风骤雨中挡下了此击。

    不过这二十余刺一过,它身上角刺已被摧毁大半。它面上神色痛楚,然而目中却是炽热,原来那巨厥剑上神煞之力终于化尽,被它胸膛处白骨骷髅一口咬住。这骷髅暴戾恣睢,竟欲将此剑吞吃下去。

    众人大骇,便在此时,那剑星图中最后一阙走势光芒大盛。只见神煞变星火,无数凶邪、煞气悉数转作了天道正数。那法剑轻轻一抬,便已将骷髅大嘴摧毁过半,仿佛挟天地大势一般,向上直飞,煌煌斩来,正是“太乙元辰剑”。

    这一剑仿佛三剑合一,又好似连成一体,便如太乙圆转,无可断绝。一剑毕,潮汐退涨之声方才响起。

    这三剑一出,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如此御剑之术,也确叫人大开眼界。众人心中只觉不管那朱厌如何凶蛮,这一剑已然分出了胜负。

    ……

    见这一剑徐徐落下,那朱厌知道厉害,不敢怠慢,身子一冲便迎了上去。它妖气勃发,胸口处魔纹大闪,竟与那金刚符文渐渐融合,一身巨力突破万斤而去,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临界。

    它双手一合,所有神通尽出。只见其金刚不坏布满周身,金钟破运于掌心,妖火熊熊燃烧,巨灵相破体而出。又身形一拔,施展出诡异身法,庚金遁术倏地追上此剑,便向那剑身抓去。

    这一抓之下,合双手之力只怕已有两万斤,如此巨力怕是一座小山也摧毁了,然而抓在那巨厥剑上仍觉吃力。

    它大吼大叫,知道非是力道不足,而乃那剑道大势抵挡不住,只要消融了剑势,此剑可破!

    便见无数妖火升腾,混合金刚之力,融成一道黑炎,便如一道火柱冲上穹顶。

    可是那“太乙元辰剑”当头落下,它身上立时角刺尽碎,巨灵坍毁,金刚不坏也即崩溃。那朱厌仿佛石化一般,楞在原地一动不动。它形相凄惨,胸膛处再现巨创,一道巨大的剑伤横亘而过,几乎便将它从头到尾,劈开两半。

    然而这妖兽楞得几息,忽而狂笑之声大起,它浑身大裂,但是手上一片巴掌大小的元辰碎片却清晰可见。

    它单手一抛,这碎片已落入了胸前骷髅口中,略一咀嚼,便即吞落。随后那白骨异象显威,一片黄云裹来,将其围了入内。待黄云散尽,它身上不仅伤势尽复,且法力克制,再也不惧那巨厥剑的神威。

    见到此幕,众人血脉冰冻,只觉胸中堵闷已极,以致气息也不能畅。然而一抹轻笑却从方苦禅、方苦染、魏南辛等人口中露出。

    那方苦染面上愁云消解,大大松下一口气。便连宋开阳本人,也是吐出一口浊气,面上显出如释重负之色,他止不住暗叫侥幸,默默地道:“此战艰险,但终是叫它吃下了太乙元辰碎片。否则那白骨生生不息,此妖便立不败之地。”

    ……

    那朱厌吞下碎片,又得黄云滋养,恢复过后但觉神冲气足,再无人是它一合之敌。它站在原地,向宋开阳睥睨望去,正要好生戏耍,却见其忽然消失,乍闪之下反倒在它身后出现,向它一剑斩去,竟是骤然使出了第四剑。

    第四剑“神后元辰剑”本是斩敌元神的剑术,宋开阳变化随心,人剑合一,竟于不可能间以身化剑突至那朱厌身后,一剑向其头颅削去。

    若说那太阴元辰剑是飞流直下、力大滂沱,那太冲元辰剑便是针锋相对、以眼还眼。

    到了那太乙元辰剑,又有变化,是携天地之势,不可力敌。然而不论是哪一剑,在宋开阳神情当中,仿佛都不及眼下这一剑重要。

    他出招之时好似十分专注,又似乎满不在意,这一剑轻飘飘的,除了身法快极之外,也不见什么特异之处,但是那朱厌见了这一剑却骤感毛骨悚然。

    它嘴角一撇,又是不屑又是狰狞,反手一臂便向宋开阳砸落。

    宋开阳剑道极强,但除了剑术之外,手上功夫也是不弱。他有意与那朱厌较力,劈出这一剑后也不看成效如何,居然空手向这一击接去。

    一接之下双手一沉,全然抵挡不住,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那朱厌见此,顿觉解气。此人伤它颇重,自开战以来还是首次见到他受伤吐血。正要追击,哪知宋开阳此次出手本不抱任何期待,仿佛只是试试这朱厌真实力道似的,试过之后便就全身而退,边后退边连连点头:“你这朱厌,确实厉害。”

    说着忽地一指,那“神后元辰剑”的威力这才爆发。但见寒芒一闪,剑光四射,却偏离了十万八千里,打不中这朱厌,却打中了朱厌背后那一株结出白骨果实的枯树。

    如此剑招,偏得实是叫人没法看。那朱厌桀桀怪笑,正要上前击杀此人,却蓦然浑身一震,一道深入骨髓的痛楚自他心间浮现。它低头看去,只见胸膛处的白骨骷髅上徒然出现一道血痕,痛彻肺腑,难以抑止。这才猛然意会到什么,不可思议般扭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大是惊悚,只见在那枯树之上亦出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剑痕。正是适才那一剑所赐。

    宋开阳踱步而行,缓缓来到那枯树之下,再一划,枯树树皮翻落。那朱厌随此再震,竟也体表翻覆,血皮剥落。

    这枯树,竟仿佛成了此妖的致命弱点。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代桃僵

    宋开阳三道剑招威猛至极,便连那獓因、马交两只尚未卷入战团的守关妖兽亦向这方看来。

    它俩一在树下,一在半空,骤感恐怖剑意,便欲同时向那宋开阳袭去。却见一锤、一扇凌空飞来,将它二兽拦住。

    那锤是破山锤,略一翻腾,已将马交妖兽阻在空中。而扇是桃花扇,慕少白面上阴沉如水,他盯住那獓因良久,却见此妖浑没将他放在眼里,大怒之下忍不住出手拦截。

    他这一出手便是一大团桃花花瓣,上面每一片花瓣之上都附有他之法力,看着红粉簇簇,斑斓无比,其实极是凶险。寻常妖兽一沾即麻,那桃花花瓣却趁此化为红云粉雾,霍然炸开,十分厉害难防。

    众人见慕少白自开战以来一直袖手旁观,原也不指望他什么,此时见他忽然出手抗击獓因,不由大是惊奇。只有蒋欣等少数人方知,只因他曾在獓因处大失面子,此刻见到自然要急于找回。

    他含怒之下出手,却也并不鲁莽,这一招“桃之夭夭”此前便已重伤过那獓因,本来占了上风,只因那妖兽吃了白骨果实后方才扭转败局。是以此次他一招落下,身子便远远遁开,离那枯树极远,想引得獓因出来,再施以重创。

    那獓因生性贪馋,见得花瓣飘飞,片片鲜美,果然上当,身子一伏便向慕少白冲去。一边疾冲,一边张嘴吞食,不少桃雾被它大嘴一吸,全数落入肚中。

    慕少白见此得意洋洋,并不急着引爆,展开身法只是后退,待离了那白骨、枯树足有二十余丈,方才五指并拢,口中大喝:“爆!”

    只见这一声令下,那獓因蓦然于原地站定,浑身麻痹,动弹不得。其双目瞪若铜铃,肚腹之处却是猛地一阵膨胀,直胀大了一倍有多,“轰隆隆”闷响之声在其内不住传出。

    就在众人以为它要肠穿肚烂之际,却见它勉力张嘴一喷,一团黄云喷出。这黄云破败稀疏,众人瞧其式样不约而同想到“愁云惨淡”四字。其在空中慢吞吞的,并非向慕少白卷去,反而罩住了附近的妖兽。

    四周不少九鬼子母以及铜尸受那黄云笼罩,纷纷定住,不得移动。

    那獓因见此,再不压制肚中伤势,桃花粉雾彻底炸裂。只听“劈里啪啦”之声连连响起,每一声皆若裂帛,间中又夹杂着滚滚打雷之声,听着惊心动魄。

    但出乎众人意料,那獓因肚子不住起伏,但始终并不炸开,反而是周围被黄云笼罩的九鬼子母与铜尸不住爆炸。

    到了最后之时,数十子母鬼一起迸裂,场面壮观,便若珠子化为粉末一般,沸沸扬扬。

    众人受这一幕所惊,齐往那慕少白看去。此人一击之下竟能使数十鬼物立毙当场,果是厉害,然而他这一击明明是落在獓因妖兽肚中,何以那獓因没事,反是其四周妖兽不住身死,却又叫人迷惑不解。

    那慕少白初时趾高气扬,不过随着那爆炸每一炸响,他脸色便下沉一分,到了后来直是如罩寒霜,口中狠狠念道:“好,好!好一个李代桃僵之术,你这獓因还有这等本事!既是如此,先前在木门之时,何以不用……”

    说到此处,他自己便先行住口。显是想到此前在木门之中,那枯林中只有獓因一妖,并无其它妖兽在其附近,是以獓因这“李代桃僵”的本事,竟无一人得知。

    他冷哼一声,突然双手连挥,“桃之夭夭”再度出手,竟是连环打出。一时间红粉四溢,他倒要看看这獓因躲过一劫,还有什么本事躲过第二劫。

    却见那桃云之中,獓因大嘴一吸,无数化为血雾的妖兽残骸纷纷没入它口中。这些血雾中有铜尸,有魑魅,但最多的还是九鬼子母。那些铜尸浑身铜皮铁骨,力大无穷;那魑魅凶狠毒辣,背生双翅;至于九鬼子母则阴谲诡秘,一鬼不死,九鬼齐生。

    现如今全部被獓因吞吃入肚,数团法力、妖性便在那獓因身上汇聚。只见其吞吃过后,浑身一震,忽地皮肤虬结,一道道铜块般的血肉自内而生。仿佛霎时间改头换面,浑身以铜皮浇筑,状若厉鬼。而背上生出肉瘤,一双利翅自后展出,竟似可以腾空飞翔。

    最骇人的还是其低声一吼,身子虚化,竟幻生出九道残影。这残影有大有小,纷纷吼叫,让人心惊肉跳。

    慕少白看得目瞪口呆,面上阵红阵青,忽见那九只獓因合而为一,重新化作一只。它恶狠狠吐出一口黄云,埋入黄云当中便振翅向他冲来。

    那獓因速度本就极快,这一飞之下,更是迅绝无伦。那桃瓣花雨虽是“漫天”,却也挡不住它分毫,只见其一闪之间,已来到慕少白面前,与他面贴着面,眼贴着眼。

    它双目怒火满溢,鼻孔处笔直喷出两道黑焰,合身一撞,已抵在慕少白胸膛之上。那慕少白反应不及,身子直被打得如炮弹飞将出去,又再生死不知。

    ……

    那马交妖兽向前一踏,正要奔至宋开阳处,却被一柄铜锤挡在半空。

    这铜锤看似甚小,但辗转之间就有无穷力量传出,声势惊人。而落下之时又如巨灵擂鼓,劲力霸道,实是绕它不过。

    那马交嘶鸣一声,在原地虚空转了几圈,见那铜锤形影不离,便摆直身子,正对此物。

    只见它后腿一蹬,上身人立而起,前足之上两道马蹄骤然涌出火焰,向那铜锤践踏而去。其力道之猛,身形之快,便如天马凌空。

    那铜锤名为“破山锤”,本以力道雄浑着称,更曾压得朱厌妖兽直不起身,但受这马交一踩,竟“啵”的一声倒飞而回。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筋斗,才堪堪稳住,力道之上实输了一筹。

    众人大感愕然,虽知这一下出其不意,但这马交妖兽力量之大,也可见一斑。

    可是魏南辛轻轻一笑,却道:“好,你是欺我法器体小又无火焰加持来着。”说着伸手一指,那破山锤见风就涨,直涨到与那马交一般大小无二,九瓣锤身清晰可见。又轰轰一震,从中释放出一丝丝风雷之力来。

    这一变化,威势立时不同。

    只见那风雷之力遇上赤火,不由分说便缠绕上去,咣啷声中,焦黑之气四溢,便如生成了一团乌云。

    那马交见此一惊,又见到铜锤变化,远甚于它,不由凶威激发。它回头倒退,直退了十余丈,方才停下。其前蹄在虚空中刨了几下,忽地再燃起一团赤红火苗,这火苗向上延伸,越烧越猛,直至包裹妖躯,浑身浴火。

    尔后它长嘶一声,便如火流星一般向那铜锤飞身撞去。

    但听“嗒、嗒、嗒、嗒”之声响个不绝,那马交竟眨眼间与那铜锤连撞九下。

    这九下声若轰雷,每踏一下便将那铜锤击退一分,到第九下时妖力灌注,不仅已冲至魏南辛身旁,妖火更是已掠至此人身上。那马交凶威大盛,正要趁势毁了这法器,却见那铜锤不退反进,居然抡圆了劲,向它一锤扫来。

    这一击落下,两者皆是一震,各自倒退。那铜锤并无半分损伤,反是那马交前蹄之上鲜血横流,显是受了不轻的伤。魏南辛人虽无事,但面容乌黑,袖袍之上洞穿一口,竟是被那妖火弄得狼狈不已。

    方苦染见此哈哈一笑,他曾与那马交较力,如何不知这妖兽力道大小。它虽凶蛮,但要在力道之上压过“破山锤”,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了。

    “这妖兽厉害之处并不在此,而在御兵,它却非要与九重山之人比拼力道,这一战看来可操稳胜……啊哟,不好!”方苦染忽地一震,回头便叫:“魏道友,快些打断它!”

    可是这叫声传来,已然迟了,只见那马交厉声大嘶,无数妖兽在这一嘶之下纷纷集结。九鬼子母轰然成堆,蛊雕鬼卒缠绕成柱,四条浩浩荡荡的灰龙应召而生,更有一道黑色巨手,却是由齿岩鬼、双叉鬼、黑风怪纠缠而成。

    这四龙一手伏到马交身旁,两龙向那魏南辛袭去,另外一手二龙却是向着众弟子狠狠抓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众人抗群妖,弟子陷苦斗

    那巨手、灰龙向众人一抓而下。

    方苦染奋力一格,夹了冯、苏、许三人便向后倒退。

    他向三人看了一眼,见其虽冷汗涔涔,但斗志未失,不由松一口气。

    目前鏖战正酣,若是这些上清门的真传弟子失了战意,那些普通的弟子便更不须说,众人折戟沉沙,他等也是一败涂地。

    现下众弟子并未灰心丧气,那么此关便尽可守得。

    说来早在那朱厌唤醒群妖,妖众夺塔而出时,许长冷与苏如便曾排众而出。他二人冲杀一阵,很是斩落了几只妖兽,虽对其接踵而来的妖潮而言实是不值一提,但却让众弟子士气大振,纷纷举剑御敌。

    那时徐子期、关子昂、傅立等真传弟子跟在他二人身后,眼见九鬼子母无孔不入,四处飞袭,也各自祭出法器。那关子昂之法器乃小衍箭,徐子期使一枚仙玉璜,而傅立则拿出了一柄漏景刃。

    此刃长约二尺,刃芒平磨无肩,是一口不俗的好刀。他单手左右一挥,便即划出两道白色的气芒,这气芒向上延展,稍一触到妖群,立时便将两只子鬼斩落。

    那子鬼倒于地面,伤口处刃芒久久不散,一时难以恢复。

    他处决二鬼,但见新鬼又至,便即注入灵气,连连挥刃。不求将那九鬼尽除,只须让其不能移动,却又伤不致死,不能复生,便就算出手不虚。

    如此一番挥击下来,他身周地上已倒下了十余鬼物,皆是不能复原。

    那关子昂见此暗赞一声:“好办法。”便也照画葫芦。他伸手一甩,小衍箭冲飞而上,灵力运行之下,幻化出十数道虚影,这虚影盘旋一圈,对准群妖便是一阵箭雨落下。那九鬼子母密密麻麻,却也不用费心逐个瞄准了,随意一落便有数只鬼物波及中箭。

    那小衍箭透身而过,却并不消散,反而钉在地上,将鬼众牢牢钉实。那九鬼子母厉害之处便在于不断复元,现下既是不死,那便不能复生。此举也可谓另辟蹊径了。

    众弟子见这两人在混乱之中居然想到了这个方法,不由纷纷效仿。这般一来,也不需管那九鬼是否同为一体,只须将其击倒之后稍加压制便可。

    那徐子期暗暗点头,也将法器向上一抛。他仙玉璜握在手中时仿佛圆盘一般,但到得空中,骤变灵动,飘飞之下不住向群妖砸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而转圈,忽而收拢,便若一道绿色的羽缎,待落下时附近众妖早已七荤八素,再也起不了身。

    这仙玉璜曾受朱厌所伤,威能大是下降,但饶是如此,此番操控之下也有了几分御物的模样,叫众人看了大是惊奇。

    然而那鬼物实在太多,许长冷与苏如又闯入了鬼蜮当中,根本无人挡在洪流之前。那九鬼子母虽被遏制,但铜尸与邪童紧随其后,不多时已有数道如意打在了傅立与关子昂身上,更有一头铜尸悄悄伏至徐子期身后,张开大嘴,一口咬下。

    那关子昂与傅立一连斩了数十妖物,正感力竭,待见到那邪童袭来时,不由肩并肩连连后退。他俩一边掏出回复气血的药丸放入口中,一边看向云塔中汹涌而来的妖兽,苦笑之下忽地齐声大叫:“子期,小心!”却是发现了那铜尸暗施偷袭。

    徐子期乃是洛子峰真传弟子,本来只须使出洛子穿云的身法,便可相避。但他操控法器之时根本无暇他顾,临了感到妖风扑身,要再躲避,已是无力。眼见便要被铜尸咬颈,忽见一道狼烟吹来,将他身形彻底遮住。

    那铜尸一口咬在狼烟之上竟自咬它不断,关子昂与傅立趁机挽了徐子期手臂,将他拉了出来。徐子期死里逃生,一张脸顿时白了。

    “七煞烟,是冯良。”关子昂首先认出这道精烟,知是冯良出手相助,不禁暗中松一口气,回头却见那冯良带着数不尽的嘲讽、鄙夷、厌恶之色向他三人望来,顿时一股怒气直冲胸臆,忍不住便想:“这人虽搭了把手,但面目太也可憎。现下众人一心抗妖,他却嫌弃我等拙手拙脚,本领低微,难怪不见容于宋芷琳等人身侧,真是可厌!”

    三人向冯良怒目而视,冯良却转过头不再理会。他祭出七煞烟,不住催动,直将附近三丈之地尽数覆盖在内。

    这三丈之地,有铜尸有九鬼有邪童,可是那冯良却夷然不惧。他七煞烟被铜尸咬在口中,非但不断,还崩裂了此妖两颗铁齿,他再操纵法烟从其口鼻之中渗入,不久那铜尸便发出惨叫。他见此取出葫芦,忽地一收,那七煞烟由铜尸体内倒抽而回,带出一大蓬黑血。

    到此地步,他轻轻松松抬起手来,将那铜尸毙于掌下,心中益发自得。如此连连出手,数十铜尸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一炷香后,他稍感灵力运行不支,吞服丹药后重振精神,正要依法炮制那些大小鬼物,却见七八名邪童捧着玉如意向他猛挥而来。

    他冷哼一声,七煞烟来回祭出,却见那邪童根本不受影响,方才想起这些如意邪童诸法不侵,便以七煞烟之神妙,亦对其无用。

    不过那法烟不生效用,他还有诸般绝学,只见其飘然出掌,轻轻地印在那邪童肩膀之上。这一掌浑然无力,便似打闹一般,但见到的众人却是各自一凛,已然认出了这门天赋绝艺——罗汉百裂掌。

    这一掌共分三式,前两式拍下去掌力并不爆发,到了第三式却骤然叠加一起,彻底炸裂,威力十分惊人。

    这一门绝学已不是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他本人亲自施展众人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由屏息凝神,静静拭目以待。

    然而等了片刻,不见掌力爆发,却见那邪童妖躯微微一鼓便就承受下来,别说百裂,便是一裂也不见。

    众人大愕,齐齐向冯良看去,想来此人掌力还在积蓄,莫不是要到第四掌方才生效?可是那冯良面红耳赤,连环之下出了岂止四掌,便是十掌也有了,而那邪童始终不见炸裂,反是一击之下,将他手臂打得险些断折。

    他勃然大怒,心中咆哮:“怎地那人明明三掌之间便叫这邪童爆裂,而我这出手少说已有十多掌,却是毫无作用!”他气极大怒,招式更是变形。

    便在此际,一只蛊雕忽地出现到他身后。这蛊雕极是凶猛,一招吞地之术十分可怖,根本不是铜尸可比。那冯良正自一身怒火,回首便向这妖兽拍去,却是忘了祭出七煞烟来,顿时便被一扫而飞,连退七八步方才立定。

    众人看得明白,原来此人离了法烟,比之徐子期、傅立等人尚远不如。只见他气急败坏,还要上前,却被邪童团团围住,一些张口就噬,一些胡乱拍打,打在他手足之上,立即叫其险象环生。

    正陷危急,却见一只大手抓来,一把捞住他脖颈,将其拎回人群之中。那人留下一句:“勿要单打独斗。”便就迈步上前,一掌轰在了邪童肩上。

    只见这一掌下去,那邪童浑身一胀,如若爆竹一般纷纷炸裂,在半空中连接七响,记记炸在冯良心头。

    这普普通通的一掌,竟威猛如斯。

    那冯良怔在原地,一时失魂落魄,这时东首之上一把紧迫之声响起,只听宋芷琳道:“平蓝、杨安,列阵!”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危急

    西首这边苏如、冯良、许长冷因其冒进连连失利,不知不觉已有五十余只妖兽闯过云塔大门向众人冲来。

    众人只觉鬼气深深,阴风扑面,尚未摆好架势,数妖已从身旁穿行而过,围准一人便群起而噬。

    被围住那人是一名九华峰的女弟子。她站于众人身后,本不以攻势凌厉见长,只以基础法术协助众人为主,那成想竟成了鬼众围攻目标,不由又急又怕。待要张口呼救,却忽然发现周围之人个个身上围着七八只鬼妖,皆是悲愤交加,有苦难言。

    有弟子不甘受掳,举起手中兵器便旋转飞舞,可那兵器割在鬼妖身上便如划过黑雾一般,根本无法伤得其一星半点。

    数鬼张口大噬,对准众弟子脖颈便咬了下去。这一咬之下,其鬼身迅速涨大,獠牙疯长,而那受吸弟子面色惨白,根本挣扎不得。

    后方之人见得同门受残,目呲欲裂,当下念动口诀,一道道冰尘术、火咒术,向那鬼众烧去。

    然而那妖鬼刚刚得到滋补,回头一喷,一团鬼气吹来,登时便将那术法扑灭。便有几只腹背受敌,受创而死,却也马上因其九鬼共生之力,复原如初。

    这时众人才知那些被真传弟子一招半式间便拿下的九鬼子母竟是如此厉害。正愤慨间,又见后方铜尸、魑魅蜂拥而来,瞧其鬼气浓烈程度,显又比那子鬼母鬼更高了一个层级。

    那些元阳峰的弟子眼眶通红,见得本峰许长冷被方苦染救回身旁,立时掌掌相加,叠在许长冷身上,结阵御敌。而九华峰的弟子头破血淋,又等不到真传师兄傅立等人救助,正自孤立无援,却见一道青色风卷平地而起。

    这青色风卷杀意茂盛,怒气十足。每转动一次便将一只妖兽卷入其中,每卷得一头妖兽,便又壮大一分。待数十鬼物没入风卷,那风卷便若化作了龙卷一般,狠狠一绞,将无数弟子身上的妖兽绞死,阵阵血气飘溢而出,消散在虚空之中。

    却是宋芷琳见到众弟子惨状,出离愤怒,不惜灵气祭出了千风露的杀招。

    这一招乃是五老峰中极是高深的术法《清风卷》。本来威力虽大,却也不能将众多鬼妖卷入其中,但她不忍同门受罪,术法途中便祭出千风露,融入在内,是以此招该叫“千风卷”。

    待施法完毕,宋芷琳退下几步,气喘吁吁,忙掏出一枚灵丹送入口中。恰逢一头铜尸带着数只魑魅涌来,却被杨安当先一步挡在身前。

    这魑魅身子瘦小但手指锐利尖长,落在普通弟子身上稍稍一划便是几道血痕。

    但在杨安面前却难有作为。只见杨安手举岩令,法力一动,那几面岩令便即放大,每一面皆有五尺见方,五面合在一起,便若一堵小墙也似。

    那铜尸、魑魅撞在岩令之上,不仅撼动不得分毫,反被震得连连后退。那魑魅仗着尖牙利爪,还想从那岩令开合之间伸手而过,哪成想轰的一声,才一触到此令,五根手指即被夹断。

    杨安与宋芷琳一样双目大红,已是不惜代价,也要将那云塔缺口堵上。

    然而那云塔妖山鬼影,源源不断。铜尸、魑魅才自受阻,后方便是数倍涌来。杨安闷哼一声,岩令之上顿多了数十道妖鬼冲击,他倒退几步,险些便被冲散。

    可他强提真气,岩令之上灵光闪动,那天青石之坚硬现下才真正发挥效用。只见妖众冲击越多,岩令反越敦实厚重,数息之间便像化作礁石一般,任那洪流冲击,其自岿然不动。到得后来单只杨安一人,便挡住了团团妖众,实已有了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概。

    不过这天青石越是神妙,杨安耗费灵力也越巨,数息之内灵气已见底,若再无援手,只怕下一刻便要决堤。

    这时叶平蓝早已掏出丹药,拉过九华峰的弟子,分派与了她们。众弟子泪流感激,赶紧炼化,却见叶平蓝双手一招,一道梦灵引释放而出,当下接过了杨安手中压力。

    她眩晕妖众,释出罗网,一刻不停,便将那诸法不沾,不受困意侵袭的如意邪童兜头罩在其中。

    说来稀奇,这如意仙童诸法不侵,却受不了罗烟罩这一抓。叶平蓝一手一个,转眼便将五六名童子装入罩中,随后罗烟一卷,又将鬼母拿了进去。她将众妖装入罩中,也不炼化,就只困住,反正这罩可大可小,兜个数十只还是轻而易举。

    眼见叶平蓝解了杨安之危,宋芷琳又稍得恢复,三人正自松一口气,却见一头银尸排众而出,一头撞在岩令之上。杨安蹬蹬连退两步,还未重新振作,又见一头巨大的妖兽缓缓压来,其独目妖威甚重,根本不是其余鬼众可比。

    “这是荧惑巨兽!”叶平蓝惊呼一声,还未想得阻挡之法,再闻两道恐怖身影逼近。其一血口倾盆,另一双目四瞳,竟是那蛊雕与重明妖兽同时逼至。

    这一下情况之急,险叫人心神失守。三妖几已突破杨安岩令,若是被其冲入众弟子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却见一道身影自妖堆中杀出,呼呼两式掌法,将那荧惑巨兽引了开去。这人实力既高,身法也快,正是方苦染。本来他一人对抗这荧惑巨兽尚有余力,可是算上领头一只,西首解救许长冷后引来一只,加之此刻东首又来一只,他一人面对三只巨兽,已是岌岌可危,可毕竟解了众人燃眉之急。

    见那荧惑巨兽被引开,宋芷琳神色一松,取出金阳弓来,灵气一送,便将一枚青色风刃搭在弓弦之上,远远向那蛊雕射去。而叶平蓝仍是念咒,待梦灵引诵读完毕,抬手一挥,便向面前众妖洒落。

    至于杨安,挺过那银尸一撞后,腾出左手取一枚丹药吞服,一边大嚼一边鼓起灵力,其身不退反进,挣着盾墙向那妖众压去。

    这般拼命之下,那蛊雕、重明一时不敌,纷纷受创。但那妖众背后依旧不见半点止歇,潮水一般,击退了几次,便又来几次。

    待那铜尸银尸受阻,毕方这等厉害之极的妖兽又带着无数牛鬼钻风冲到。

    只听宋芷琳迫声说道:“平蓝、杨安,列阵!”

    她话声方落,数只妖兽已冲破封锁,往三人面门之上抓来,却被五柄长剑逼退。只见数位九华峰的弟子恢复过后主动奔至三人身旁,已结成了一个“小五行剑阵”。

    这剑阵并无防御、恢复之效,却在攻击威力之上增加了三成。且这剑阵头位留空,显是这些九华峰的弟子已认了宋芷琳三人为首,要辅佐三人共同御敌。

第一百七十章 惊变

    数位九华峰的弟子不结本峰之上独传的“九华剑阵”,却结了一个门派通用的“小五行剑阵”,显是有意配合,要助宋芷琳三人杀敌。

    这几位弟子放下山头之争,主动前来协同作战,其他弟子有样学样,也纷纷汇聚。

    自登塔以来,上清门众弟子战至此时,方才有了一些上下一心的模样。

    那牛鬼钻风虽众,但十余柄兵器自那岩令背后一同递出,杀伤力也是不俗。便连那银尸受了此击,胸口之上也破开了一个极大窟窿。

    这时那九鬼子母数百余只已集结完毕,背后妖众便以蛊雕、鬼卒、翼手、双叉鬼为主。那蛊雕一只前来便已极为难挡,何况更有数团联袂而来,且那九鬼子母杀之不尽,到处穿梭,这处撕咬一口,那处抓缠一阵,众人身上纷纷带伤。

    见得此景,蒋欣也不再迟疑。她大呼一声:“两仪弟子听令,结两仪奇术阵,待我施法过后,再转二龙出水阵。”

    她说话之时,诸两仪弟子纷纷奔动,不多时便结成一阵。数人掌掌相交,在蒋欣肩井、玉枕之处各递三掌,将灵气渡了过去。

    如此功力相投,倒与元阳峰的“乙天阵”颇有几分相似,可是那蒋欣受到九人支援,却不如许长冷般功力暴涨,只是手中玉笛越发明亮。

    她唇齿一动,将玉笛举在口边试吹一声,顿时仙音大作,幻术四起,威力比之平常大了三倍也不止。

    原来这两仪奇术阵不作它效,只增术法威力,这一点又与其它阵法不同。

    蒋欣鼓动灵气,再不留手,姹女仙灵之术急促运转,玉笛嗡嗡而鸣。只见那九鬼子母惨叫连连,受那仙音波及,便有五十余只调转身形,反向那蛊雕、鬼卒冲杀而去。

    那蛊雕性情凶猛,见得鬼众涌来,也不分辨,张嘴便往其噬落。这一吞之下便如排云吸雾似的将那九鬼吃入腹中,少许九鬼就此身死,更多的却是复生,又与那鬼卒冲撞起来。

    却趁这混乱之时,数头蛊雕冲至了两仪阵前。众女弟子一无防护,然而那两仪奇术阵却骤然一变,六名弟子各出一剑,向那蛊雕刺去,竟变作了二龙出水阵。

    只见两头力大无比的蛊雕竟被这六柄长剑穿透心腹,就此身死。

    那冯良举目望去大是不信,这蛊雕妖兽便是他全盛之时亦要借助七煞葫芦,大大周旋一番方可取胜。现下竟被这些普通女弟子一剑刺死,于他而言实是荒谬。而许长冷见了此幕,亦是顿感惊讶,重重看了此阵一眼。

    却见蒋欣立于阵中,不徐不疾,又再吩咐:“两仪弟子按九宫排列,每格穿插一人,互相交汇,结两仪连环剑阵!”

    如此调度,有章有节,众弟子脚步不停,阵法变化。一共九人,各出一剑,那攻防皆是不俗的两仪剑阵便此成型。

    而蒋欣举起玉笛,以笛作剑,来到阵眼。

    只见在这剑阵之下,每有妖兽逼近,便有三剑招呼而去。剑法连环不绝,威力甚大,五六头蛊雕才来到阵前便已身死,更有三具银尸倒在剑下。

    而蒋欣手腕翻转,将玉笛向前一丢,那玉笛便呼溜溜自行旋转起来。

    一旋之下,劲风呼啸,数妖躲闪不及,脖颈之上便现出一道血线。待一圈之后这玉笛重回蒋欣手中,已有七、八头妖兽倒地不起。

    这般攻势凌厉,与杨安等人里外配合,竟一时挡住了那妖兽洪流。

    眼见形势好转,众人精神大振,但一道巨兽嘶鸣之声却如催命鬼符般咻然响起,这声音又尖又亮,便似针般刺入耳中。杨安正在固守,心神正是集中之时,原不受外界打扰,但此刻蓦地痛叫一声,大感头晕目眩。

    原来一道法目竟在人群之中苏醒过来,却是那荧惑的冰寒巨目。众人受此一罩,手足迟缓,而众妖冲击之速却猛然大涨,无数铜尸、蛊雕如过江之鲫一般蜂拥而来。

    这番情景直叫周围之人神情惨淡,那两仪连环剑阵本来一无破绽,但此刻数名女弟子早已神不守舍,立被冲开阵型。便连杨安岩土令下也涌入十数妖兽,至于许长冷西首那侧,更是妖山血海,鬼声鼎沸。

    眼见众人倾覆之象便在眼前,宋芷琳牙关紧咬,再行祭出一滴千风露。正要向那法目射去,却见这危急之时蒋欣也挺身而出,站在众妖之前,将几名受伤的两仪弟子挡在身后。

    她一拍腰间,一枚铃铛飘出,这铃铛叮叮作响,忽然生出变化,缓缓化作一枚长弓,瞧其式样,正是宋芷琳的金阳弓。

    宋芷琳以千风露作箭搭在弓弦之上,蒋欣亦以玉笛作箭搭在这“金阳弓”上,两人相互辉映,仿佛要射出狂风之刃,将那法目诛除。

    “好!这是化清幻铃!可变化他人法器!”关键之时,杨安也立即振作,他大喝一声,灵力飙升几有一倍之多。那五面岩令再次联结,铜墙铁壁一般将附近之人围在其中。

    蒋欣与宋芷琳同时出手,无数青色风刃虬结,向前射去。那多重箭矢还未靠近法目,便听到一阵阵妖兽惨嚎。与千风露不同,那蒋欣射出之箭还有爆裂之效,一箭射中,无数妖兽身躯膨胀,忽而炸散开来。这一炸便如连环相乘,将一片区域裹入其中。

    而宋芷琳风刃化卷,那龙卷一成,眼前妖兽亦纷纷殒命。

    这联手一击威力甚大,众人向蒋欣看去,却见她面上殊无喜色,只有斗大汗珠涔涔滴落。她大呼一声:“两仪弟子听令,即刻进入岩土令中,与九华弟子同结剑阵!”

    她说完还嫌不够,不由疾声再道:“快些!我这爆裂之术只是幻法,只可瞒得众妖一时,根本不可持久!”

    众弟子一听大惊,细眼望去却发现不出这幻术半点虚假。既受震于此法神奇,又想蒋欣居然于此时不惜暴露底牌,看来事情确已到了不可收拾之地步。

    便在这蒋欣话语落下之时,那法目遥遥一望,已对准了她。更有数头妖兽一前一后将她夹在其中,让她寸步难逃。

    那蒋欣忽遭围攻,立时便欲施法抵挡,但被妖目一罩,身上冰寒,一身法术竟施展不出半点。而手足之间又被四具魑魅扯住,眼睁睁看着那荧惑巨兽当头吞下。

    “蒋欣师姊!”五名女弟子离得最近,飞也似的抢上,五柄长剑没命般往上一格,刺在那荧惑巨兽口齿之间。

    五人身形一震,如断线纸鸢一般跌飞落地,并无一人爬起。其中一名女弟子胸腹之间现出巨创,竟倒在了血泊之中。

    便在此时,一个恐怖之极的念头在场上所有人心间升起:“这是为何!为何这女弟子受了如此重伤,却并无传送灵符出现,将其传出塔外!”

    此景之下,不仅上清门的弟子惊得呆了,便连魏南辛、申屠琴、宋开阳、方苦染等人一时也停住了手,不可思议般看向那女弟子倒下之处。

    “师尊!”

    一名弟子惶恐之极,向虚空叫了起来。

    “师尊——”无数名弟子受到震动,向上方齐声喊道。

    这叫声急切,但四周渺渺,更无一丝动静。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来人

    传送玉符,是众弟子上塔之时带在身上之物。自小比开始,每逢弟子力有不支,或身受巨创,那传送玉符便会生效,将此人传送出塔。闯塔至今,已有二百来名弟子传送出去,无一失效。

    而今那两仪峰弟子为救蒋欣受了荧惑巨兽一击,伤重倒地却并未传送出塔,实叫众人心中惊怖,寒气倒抽。

    那方苦染回过神来,急奔之下遥空一掌击在这荧惑身上,竟一人独自将四头巨兽引开,他面上发青,显是到此地步,也感独力难支。

    趁那巨兽受方苦染所引,掉头离开,蒋欣几步之间抢到那伤重女弟子身前,伸手探她鼻息。手伸出去时犹自颤抖不休,直感到其气息未绝,方才重重松一口气,随即身子一软,几乎便要随那女弟子般跌倒在地,却被几人扶住。

    宋芷琳快步赶来,探手入那弟子怀中,取出一枚玉符。众人只见这玉符早已变成灰白之色,再无灵力波动在上流转,伸手一捏,那玉符就此毁去,再无传送光阵显现。

    “诸位,速速查看自身玉符!”宋芷琳呼叫一声,从腰间取下玉符,放至眼前细看。果见这玉符色泽惨淡,不复之前鲜活式样,轻轻一捏,便化作灰烬随风飘去,不由脸色大变。

    其余人急忙效仿,却见无数传送玉符尽变灰败,其上黑气浮动,似被一股莫名的魔气浸染,纵是连连挥动,却并无一枚生效。

    众人如坠深渊,其中一名弟子状若崩溃,大声吼叫:“不过是妖术惑众,障眼之法,什么传送玉符不能施用,我却是不信!”

    说着一步迈出,袒胸露背便向一头魑魅爪上递去。

    “不可鲁莽!”眼见那弟子行为有异,杨安眼快手疾,一把将其拉住,往后拽了回来。但那魑魅利爪却先行划破了胸膛,只要稍慢半步,便是掏心之祸。

    那弟子嗬嗬大叫,一边吐出鲜血,一边往自己伤口捂去,显是吓得傻了。便被杨安拖在手中,双腿还在不住乱蹬,一张脸却变得惨白起来。

    他面上露出绝望之色,口中还在不住念叨:“师尊,师尊,这到底是何缘故,你们到底是何用意?”

    此时众人之心已至冰点,浑身如堕寒窖,面对妖兽冲击竟生不出半点抵抗之意。而众妖毫不迟疑,已闯过关口,涌入了人堆之中,这时便要抵挡,也再无法应对。

    却见一只小小的灵蝶飘飞而出,却是叶平蓝于此时挺身向前。她神情悲怆,目中不知何时已饱含热泪,这无数朝夕相处的同门竟要就此身死,实叫她情难接受。

    她手中挥动法诀,一道移形换影的法术施展而出。竟要力挽狂澜,操纵灵蝶改变地形,将那妖众重新移回妖塔之上。

    然而这般仙家法术又岂是她一枚小小的炼气弟子可以施展,只见其一身灵力已透支至极点,可那景色变了又换,换了又变,众人所在之地却始终无半分更改。

    她目中朦胧,眼看着宋芷琳与杨安不顾一切冲入妖群之中,抢救众人。却是寡不敌众,身形立时便被众妖吞没,忽感一阵天旋地转,心血交瘁。

    便在这溃败在即,生死一线之时,一道莹润水幕却忽地落在众人身前。

    这水幕仙气充盈,舒卷开合,将那妖兽鬼众尽数拒在其后。宋芷琳与杨安身上之妖沾上这水幕半点,立时惨叫连连,化作青烟。

    众弟子身处水幕之中,却骤感灵泉清润,沁人心脾,不仅身上疲劳一扫而光,便连那沮丧之情也被悉数冲淡。其身上灵力自行运转,不住吸纳着这露水仙气,仿佛修为也霎时有所突破。

    数团灵雾涌动,分别送入那伤重的弟子口中,那两仪峰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弟子伤口愈合,九华峰伤痕遍布的弟子也纷纷好转。而那惨遭剖胸之祸的弟子,此刻也冷静下来,伤势大有恢复之意。

    至于那遭朱厌击飞以致生死未知的步长弓,吸了这灵水之后亦是神情变换,渐有苏醒之象。还有那受朱厌捏破法剑而使修为下跌的李奕臣以及独斗良久灵力疲竭的宋开阳,等等等等,皆是元气复原,精神一振。

    上清门中宋芷琳、蒋欣、叶平蓝、杨安、傅立、徐子期,无数众人皆受滋养……便连许长冷、苏如、白进等人亦感到灵力充盈,一时无忧。

    “这是瑶台玉液!尉迟安荷动用了一滴瑶台玉液。”宋开阳心中闪过明悟,知道机会难得,更是静静吐纳。

    待众人吸收完毕,只见一道身影由半空落下,尉迟晴温和之声徐徐响起:“诸位,现下情况有变,大家共同闯过此关,不可轻言放弃。若不竭尽全力,又怎能懂各位师尊深意。”

    “不错!共同闯过此关,若不竭尽全力,又怎能懂师尊深意!”无数弟子各自站起,眼角一阵湿润。

    更有弟子叫道:“正是如此,若师尊对我等不闻不问,又怎会让安荷仙子,普陀山的师兄,妙法门的前辈与我等共同闯关!”

    “尉迟仙子与开阳师兄等人都在此地,要说师尊们并不知情,我是不信的。”

    “既是如此,我等又有何惧?”

    “诸位,我们上清门首次小比历练,怎可半途而废。现下闭目待死,岂不辜负了气运之子的名头!”

    众人齐声高叫,元阳峰、九华峰、两仪峰等人纷纷并作一团。苏如白进计文奇、徐子期、关子昂、傅立等人东西会和,与宋芷琳、叶平蓝、杨安、蒋欣等站在一起。众弟子联手御敌,再无东首、西首之分。

    便是许长冷、冯良二人也冷哼一声,随大势所趋,缓缓聚到一起。

    这时那水幕散去,众妖身形显现。宋芷琳与杨安、平蓝对视一眼,三人各自祭出法器,便向那妖群袭去。

    只见千风刃、梦灵引、分岩令势不可挡,无数铜尸银尸、魑魅九鬼纷纷倒地。那徐子期、关子昂等人也不示弱,全力出手,众人法力汇聚,便若一道长虹般横贯而出。

    如此声势浩大,便连那五守妖兽亦频频回头,向此处看来。

    可是那云塔之上群妖源源不断,倒了一批,后方又来一批。更有许多不知名的妖兽在后虎视眈眈,如此众多一拥而上便是上清弟子齐心协力,只怕也抵挡不住。

    “诸位,我等结上清五行剑阵!”宋芷琳鏖战之中,忽地呼啸一声,显是到此地步再无踌躇,要集众人之力,共筑杀阵。

    可她话声方落,却听几人艰难叫道:“我等人数不够!”

    “芷琳,我等人数不够。”那傅立回过头来清点人数,亦是急急吼了一句。

    听了此言,众人心头咯噔一响。然而此际,那久未有动静的白门九层之上,传送阵中却忽地浮起一阵光华,从内传出了一众弟子身形。其挨挨挤挤,放眼望去,竟有三十余人之多。

    五老峰、绛云峰、洛子峰、罗生峰等一众弟子,竟于此时冲过了下面的关卡,一同在这九层之上妖塔之下云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清五行剑阵

    众弟子踏出传送符阵,齐向那妖塔之上望去。

    这些弟子身上尽数带伤,但神情却甚是坚毅,并无沮丧之色。毕竟闯关至此,留下来的已是各峰中实力最高的一拨。

    但纵是如此,方出传送阵便见到铺天盖地的妖兽压将下来,还是叫众人大惊失色。再见到朱厌、獓因、马交、勾蛇、九婴五守齐聚此地,更是心下剧震,不能相信。

    如此景象直叫人怀疑锁妖塔中天翻地覆,究竟发生了怎么一番变故。众人头皮发麻,几乎便要拔腿而逃,却听一人高呼道:“各位,快看!那是宋芷琳宋师姊。芷琳、平蓝、杨安都在此地,还有蒋欣、关子昂……皆在与这些妖兽相斗,我等走不得!”

    “不错,上面与妖兽抗衡之人正是各位同门,我等走不得。且不说别的,那些被传送出塔的弟子此刻也在外面看着我等,我等如何走得?”其余人受他一叫,方才仔细看去,却见各峰之上的真传弟子尽皆在此,正挡在那云塔出口之处。看上去战况惨烈,在那妖群之中便若一叶孤舟,却是毫不退缩,负伤惨重。

    一名弟子红了双眼,拔剑便向阁台上冲去:“芷琳、杨安,我等五老峰的弟子前来助阵!”

    此人带头一冲,便有无数弟子响应:“子昂,罗生峰的弟子前来助阵!”

    “子期,洛子峰的弟子前来助阵!”

    “傅立,九华峰的弟子前来助阵!”

    “苏如,绛云峰的弟子前来……”“紫婵,元阳峰的弟子前来……”

    这一声声“前来助阵”呼啸而起,三十余道身影飞也似的攀上这石阁之上,三十余柄长剑齐齐向那妖兽刺去。

    那妖兽之潮尽管汹涌,但受这激愤的人群一冲,还是东歪西倒,散将开来。霎时间众人便杀出一条血路,来到诸位真传弟子身后,与正在结阵御敌的弟子会和。

    这一汇合,上清门抵挡之力大增,便听数人高喊:“芷琳,我等已到,但凭差遣,无不遵从。”

    宋芷琳骤见众弟子无恙,也是心情激荡,她一手风刃释出,斩掉最近的两头妖兽,便即相问:“你们可知下面境况如何,剩余弟子是否已尽数集结于此?”

    一人道:“还有乐正、乐清、文柏、文昇几位师兄带着最后的十余名弟子在下断后,其余弟子皆负伤早前便被传送玉符传送出塔。更有不少行踪未知,但似乎是被人所救,并无大碍。至于救人者是谁,我等却是不知。”

    宋芷琳闻言点头,放缓心中牵挂,随即高声呼道:“五老峰弟子听令,吾等蹈厉同心,联合御敌。庭训、段玉你二人突围东首,洪蒙、安临你们防守西方,少青带领弟子前方策应,结五老庚金剑阵!”

    众弟子轰然应诺,那九华峰的弟子亦道:“傅立,我等已到,听凭……”但话未说完,便听傅立叫道:“九华峰弟子听令,一切听从宋芷琳调度。”

    他话声方落,徐子期之声亦响起:“洛子峰弟子听令,一切听从宋芷琳调度。”

    两峰弟子一愣,却听那酣战多时本就随在宋芷琳身后的弟子急道:“速速听令,不可犹疑。”说着那原九华峰之人拉过同门弟子,已于剑阵中站定。

    这当口宋芷琳也不推脱,急促说道:“九华峰弟子向左侧突进,摆九华息土剑阵!”

    “洛子峰弟子转向右侧,摆洛子葵水剑阵!”

    忽听蒋欣亦道:“两仪峰弟子听令,摆两仪乙木剑阵!”

    那苏如闻言,此时也道:“绛云峰弟子听令,摆绛云离火剑阵!”

    “罗生峰弟子居中驻守,分别支援。”

    “诸位,”那关子昂、徐子期、傅立等人齐声附和,“五阵合流,我等共结上清五行剑阵!”

    便见场上人流奔动,穿插旋转,庚金、息土、葵水、乙木、离火五阵集结,数十人站于阵中,一道剑吟之声由内传出。

    ……

    五行剑阵之中,庚金主攻,庚金剑阵一成,整座大阵威力上升至少五成。而离火主侵,离火一烧,杀敌之速可增九成。

    但见数位五老峰弟子抬手举剑,挺向天空,另外数位五老峰弟子却又剑锋平垂,指向地面。他等脚下变换,一上一下,形成一个五角阵图。这阵图嗡嗡直响,带动整个大阵运转起来。

    恰在此时,那离火剑阵之上灵力吞吐,便如火莲绽放,这般火助剑势,威力又增倍许。

    紧接之下,“乙木剑阵”拱火而来,根根伫立,“息土剑阵”举剑布防,密不透风,“葵水剑阵”生生不息,绵绵不断。

    如此循环旋转,那剑鸣越发嘹亮,铜尸、银尸甫一碰到此阵,便即四分五裂。魑魅、九鬼更不消说,便连那如意仙童、重明妖兽亦对此阵无可奈何,数头尝试破阵之妖,立被绞死。

    只有那荧惑巨兽拂动铁索,对碰之下全身而退。虽说其并不见伤,但也绝讨不了好,何况是数头巨兽同时出手。

    到得此时,众人才算稍稍站稳脚跟,有了对抗云塔群妖的几分信心。

    那蒋欣腾出手来,举起玉笛辅以幻音迷惑妖众;苏如释出离火,不住向前焚烧;便连冯良亦祭出七煞精狼烟,来回抽取。只有许长冷一时并不出手,似在等待什么。

    但见攻势如虹,众妖反被逼得节节倒退,上清弟子大是激动,一柄柄长剑更是舞动得飞快。

    可就在此时,一声奇异的啸声响起,这啸声既似马嘶,又如妖鸣。随着这啸声落下,一具金尸扑面而来,其腥臭之气剧烈无比,使人闻之欲呕。却原来是那马交妖兽突然鸣叫,呼妖唤众,从中作梗。

    只见那金尸手脚并用,抵在这剑阵之上,拖出一道难听之极的沙哑之声,竟仿佛卡在那关键之处,连累剑阵转动慢了下来。

    趁此机会,后方数十头蛊雕便如抢食一般奔涌而上。更有毕方掀起妖火,单足踏地,鬼卒、翼手紧随其后,亦大冲特冲。

    那剑阵微微一顿,险些解体。

    此际那慕少白已被獓因击倒,而梦清薇被勾蛇拖入剑湖已有多时。金泰与九婴搏杀,虽未落败,但也大处下风。宋开阳虽逼退朱厌,但马交妖兽却又作乱不止。

    这马交被魏南辛所制,愤怒之下剧吼一声,无数妖兽在这一嘶之下纷纷集结。九鬼子母、蛊雕鬼卒缠绕成柱,四道灰龙循声而生,更有齿岩、双叉、黑风数鬼结成黑色巨手。

    这四龙一手伏到马交身旁,两龙向那魏南辛袭去,另外一手二龙却是向着众弟子狠狠抓下。

    这一击声势浩大,黑手未至,已有两名弟子身受重创,倒在地上。方苦染见此急声叫道:“师兄,那金刚伏魔大阵还未好吗?”

    回头看去,却见方苦禅并不回答,只是口中念念有词,额上汗如雨下。

    宋芷琳站于阵中,受妖龙一冲便要吐血,忽感肩上一沉,回头看去时,却见两人分站在她左右,各自递出一掌,将灵力传于她身。

    这两人一人是九华峰的弟子,另一人竟是一名两仪峰的女弟子。

    而在这两人身后,又各自站着数名弟子,掌掌相交,各自传递功力,最终汇入她处。这其中有九华峰之人,亦有两仪峰之人,更有一名站得稍近的元阳峰弟子。

    那九华峰弟子见宋芷琳望来,恳声说道:“芷琳,我等虽不会那元阳峰的乙天阵,但我九华峰上亦有叠加功力的法子,现下将灵力渡于你身,盼能助你一臂之力。”

    宋芷琳微微点头,又见那两仪峰的弟子道:“方才救命之恩,众人亲眼目睹,两仪峰弟子恩怨分明,此次战斗,我两仪峰的弟子亦听你差遣。”

    “咱们齐心协力,共闯此关!”

    “好!”宋芷琳一声呼啸,千风露连连释出,共化五滴。五角阵图融入这五滴风露,运转顿时无碍,更凝成一体。其法力融合,五行互补,威力再行增加,便见一道剑柱生出,仿若风卷,向那妖龙绞杀而去。

    一时血肉翻飞,众妖虽暴起扑腾,却是“扑哧”一个,“扑哧”一个,若穿心皮囊一般滚滚倒下。

    那剑阵威势既已大成,此刻面对劲敌便也夷然无惧。但见剑柱盘旋,几化为树墩粗细,向那巨手弥卷而去。

    轰隆隆!这一对碰之下,黑烟滚滚,石阁摇动。

    剧烈搏杀,此时方起!

    但便在这如火如荼之际,忽见一只大妖从剑湖之中探出头来,向众人当头吞落。正是那勾蛇。

    “哼!”

    却听一道女子的哼鸣之声由剑湖中迸发而出,随着她这一声传出,一道神光穿射,仿佛整个剑湖之水都沸腾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九清神光

    五行剑阵威力甚大,“当”的一声撞在那黑手之上,人人往后倒退一步,但剑阵运转只轻轻一滞,便挡住了这恐怖巨手。

    这巨手威压极巨,不比五守妖兽体型稍小,但合众人之力竟挡下了这重重一击,如何不叫人心下振奋。

    众弟子欢呼雀跃,斗志更是激昂。

    但便在这难解难分之时,却见一妖由悬空剑湖之中探出头来,其头大若山峦,忽地张开血盆巨口,向众人狠狠吞去。

    正是五守之一的勾蛇。

    “哼!”

    却听一道女子的哼鸣之声由剑湖中迸发而出。这声音不大,但众人听在耳中却若惊雷一般,随着这声音落下,一梭神光来回穿射,竟将整个剑湖之水煮沸。

    那女子冲出剑湖,神光照拂,忽化为一只法力大手,隔空便向那勾蛇拿去。

    一拿之下,竟抓住其蛇尾,生生将其扯了回来,一把丢入水中。

    ……

    梦清薇一着不甚,被勾蛇拖入水中。

    “师姊!”庞因见此暴吼一声,飞身便欲冲上,却被一头巨妖拖住,分身不得。

    宋芷琳、杨安、叶平蓝三人也是失声大叫。那剑湖乃是他三人一步一步走将过来,这其中凶险,旁人不知,他们三人却怎么不晓。

    当时小心翼翼,行差踏错半步也是不敢,而今梦清薇竟被整个拖入剑湖,如何不叫他们魂为之夺。便连方苦禅、方苦染、姬天枢等人也是神情大变,骇然失色。

    那梦清薇被拖入剑湖,其封在勾蛇身上的“七妖软骨符”骤然一爆,便此溃散开来。那勾蛇恢复力气,先缓缓将下颚由五岳峰中抬出,尔后盘旋一圈,仔细看看身上多处雷焦之处。忽大口一张,趁那巨峰法术还未消失,将整座山峰吞了入内。

    它巨口咬合,短短几下,那五岳峰已化作土元灵气,被其吞入腹中。便见它身上蛇痂脱落,电亟之处纷纷复原,又变作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这一伤势恢复,此妖凶厉性情也是大作,它忽想到那修士仍挂在尾部,便摆动蛇尾,在水中剧烈拍打起来。

    它目中冰寒,一阵翻江弄海,那剑湖之水顿变浑浊。这修士被如此一番折腾,也不知变作了何等千疮百孔的模样。

    想到此处,它眸子乱转,竟是露出了几分嘲讽之色。顿了顿,又觉心痒难抑,便探首回湖,向那蛇尾看去。

    只见那剑湖之中,水浪翻飞,阵阵扑腾,显是那修士并未放弃,仍在抵挡。但是湖中浊浪滔天,谁也看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待得众人惊觉传送玉符失效之时,那勾蛇终于自湖中探出头来。其神色狡诈,口中犹带着半袭仙裳,瞧其式样,正是梦清薇身上所着。

    庞因再也忍耐不住,便要冲天而上,却见一道冰幕升起,拦在他身前,尉迟晴声音传来:“庞道友勿要焦躁,梦师姊并无大碍,若是庞道友也一并入了水中,这才中了此妖勾引之计。”

    “梦师姊并无大碍?”

    庞因听了此言,虽是半信半疑,但总算心下稍安,不再冲动。

    待得事态再变,那传送阵忽然来人,众弟子结成剑阵以抗妖龙之时,这勾蛇终于冲出水面向众人鲸吞而来,想是已将那湖中修士彻底解决。

    然而它巨大身躯才冲出半截,便感一道神光自剑湖中穿射而出。

    那剑湖之水受其一照,滚滚沸腾,仿佛竟要蒸发,一道人影却随之冲飞出来,还未落地便听一道冷叱响起:“哼!”

    这“哼”声之下,那神光骤然爆发,夺目耀眼,竟化为了一枚法力大手。这法力大手一把抓住那勾蛇蛇尾,拖曳之下,将其重新丢入湖中。

    那勾蛇受此一抓,并不惊愕,却是发出气急败坏之声,显是在湖中已见过这等手段。它焦灼恼怒,仓促之间却是怎么也挣扎不脱,翻滚中被甩入剑湖,狼狈之极。

    “这……”众人轰然大震,不仅新来的三十余名弟子看得心旌神摇,便连早与梦清薇作战之人也是叹服连连:“这等法术修为,莫不是仙家手段!”

    叶平蓝却是心情激荡,拍得手也红了,望向梦清薇目光之中射出无比神往之色。

    庞因见此也是大松一口气,忙脱围而出向那人影迎去,待二人落到地面灵光消散,众人这才看清梦清薇之情形。

    只见梦清薇面色苍白之极,一身门派法衣早已破败不堪,其中左袖之上只有半截,另外半截还在那勾蛇口中。她随手将那蓝纹上裳撕下,露出内中穿戴的贴身法器,竟是一件九清穹光衣。

    这穹光衣此刻也是破损严重,许多地方只剩薄薄一道,但毕竟此衣来历非同小可,更有一套符阵篆刻其上。庞因看了苦笑一声:“九清阵,穹光衣,若是早知师姊把这九清穹光衣炼制完成,我也不须如此担心。”说着递过一枚赤红灵丹,待梦清薇吞下后,助其化解药力。

    梦清薇匆匆将法力运转一遍,摆手让庞因自去杀敌,她重新飞跃而上来到剑湖,伸手一招,那神光慢慢消散,化作一枚镜子,飞回她手中。

    那镜子滴溜溜停了旋转,却原来还是那灵隐刃,这灵刃呈半月形状,快速飞旋之下才有了宝镜模样。这枚法器先前一直以锋利、隐秘、灵动示人,谁曾想这神光照拂化作法力大手,才是此法器真正厉害之处。

    但众人却是不知,这神光非是别的,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高阶术法齐用,所生的一种灵光,叫作妙法神光,乃是妙法门独一无二的手段,每代弟子中只有一人可练,便与上清门《上清剑诀》每代只传一人一般。

    这妙法神光威力绝大先行不说,但要施习也是千难万难,须得五系术法全修,且五系皆是高阶,方可炼出神光。要知普通人便是习得一枚高阶术法已是难得,五系中修得其三,已可称作天赋卓绝之人,更遑论五行圆满。

    然则这妙法神光到了梦清薇手中,除了炼出法力大手之外,更将这神光化作了九清神光。

    先前便说,梦清薇醉心符阵绝学,一身修为除了倾注在术法之上,更有无数落在了符阵研究之中。她自行在穹光衣上篆刻了一套九清阵,这九清阵的作用,可就大了。

    只见梦清薇往空中一站,灵隐刃再次飞旋,化作一面灵镜飞上半空。镜中一道妙法神光打来,打在了她身形之上。

    那妙法神光与穹光衣上九清阵相互应和,便见梦清薇身形缥缈,竟化作了一道光束,随光而动。

    那镜面转动,神光打在何处,梦清薇身形便在何处出现。

    这九清神光非是一门法术,而乃一种身法。一种神通身法。

    这神通一出,当即技惊四座!那勾蛇别说应战,便是眸珠转动跟上其身形亦是困难。便见四面八方之下,皆是梦清薇之身影,一些手持电芒,劈斩而下,一些刺出风刃,剖腹而去,一些化出法力大手,拍掌而下。

    那勾蛇连连受创,饶是两者体形相差如此巨大,却是这庞然大物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它翻江倒海,无数湖水落下,妖躯又盘旋绞缠,欲将梦清薇身形锁死,却如何追得上那镜面转动之速?

    只见梦清薇身形分化,化作九道。这九道人影之中,每一道皆挟着法力巨手一抓而下,便似入海擒龙一般,竟抓在那勾蛇七寸之处!

    那勾蛇惨极而叫,如此情景如何不叫人口沸耳赤,目眩神摇。

    只是如此消耗绝非长久之计,这招式威力越大,梦清薇面色也越发苍白。她才自剑湖出来,本来受伤便绝不轻,加上此刻灵力流失巨大,只怕很难撑持下去。

    不过此时一道灵泉却带着半滴已然极淡的玉液向梦清薇输送而去,正是方才尉迟晴动用的一滴瑶台玉液。这瑶台玉液在紧急之时解了众人之危,可当时梦清薇身在剑湖并无吸收,现下破湖而出,尉迟晴便将余下雨露,尽数注入这半滴之中。

    梦清薇得了这瑶台玉液滋养,虽只半滴,但是浑身精气充足,灵清气爽,甚至骤感修为有突破之兆。她远远向尉迟晴拱手道谢,又再加大法力流转。这半空之中,勾蛇神色萎靡,挣扎不休,却再也作乱不得。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攻

    见得梦清薇大发神威,众弟子激动之下,也跟着呼啸一声,反攻起来。

    其剑阵变化,十余柄长剑组成一道剑网,轰然拦在其中一条妖龙口下,双方剑气妖力不住磨蚀,谁也不肯退后半步。

    却有一人挺身而出,灵气一震,一具金刚之躯伏身而起。这身躯仿若巨灵,竟一拳捣在那妖龙面上,将其击退。

    “好!”众弟子喝一声彩,顿时目中一亮。

    此人非是单枪匹马,身后共有十余位元阳峰的弟子以“乙天阵”将灵力加于他身,但看着却像是以一人之力硬撼这恐怖妖龙,实是惊艳无比。

    不少人纷纷嗟叹:“许长冷果是前三席位,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并不出手,却原来是在此刻爆发。”

    他等士气高昂,不由提起灵力,欲再与那巨手妖龙拼上一记,却感一股妖火泼浪般涌来。这妖火十分惊人,几位弟子稍加碰触,立时半身焚烧,其手中长剑更是熔为一滩铁水。

    却原来是那妖龙昂首吐息,巨口之中十数余只妖兽齐齐喷出赤火,向众人烧来。

    “少青!”宋芷琳急声叫道,那被妖火烧中的一人正是五老峰的荆少青,这妖火如此厉害,只怕已夺了他半条性命。

    宋芷琳仓促想救,却又无计可施。忽见一道冰幕落下,将几人身上妖火扑熄,接着数道水卷之术涌来,将伤重几人拉到了众弟子身后。却是尉迟晴正自处理好数位伤患,再度出手施救。

    宋芷琳向其遥施一礼,回头凝目看去。只见那妖龙口中,喷火者身若妖鹤,白喙红斑,竟是毕方。

    那毕方不吃谷物,只食火焰,身下只有一足,却是大如蒲团。一说毕方现身,即发大火。这毕方,乃是火系之精。

    这大火如此厉害,不仅一击重创数人,便连方才大是威风的许长冷,此刻也是毛发卷曲,苦不堪言。

    却见苏如大喝一声,离云剑往地上一插,忽掏出一枚离云丹来。他也不顾这丹药还剩几粒,放入口中便是一嚼。随后,那灵剑之上涌来熊熊烈火,正是离云老祖所留丹火,这丹火在剑阵中一转,立时传遍整座大阵。

    五十余柄长剑,柄柄生火。

    这剑阵挟此丹火与毕方妖火一碰,竟是毫不退缩,各分千秋。

    这时忽有一女子踏了上前,却是祁紫婵。她手持一面金黄符箓,这符箓不是法符,而是一枚元阳峰上的厉害法器,不具攻击之效,却另有他用。只见她手中一挥,符箓生出气罩,那妖火靠近此罩不知为何立时便弱了三分,原来竟是一面防御的利器。

    她银牙紧咬,几步之间来到蒋欣身旁,将其挂在两仪峰的乙木剑阵之上。那剑阵压力骤减,凡有妖火靠近此阵,首先便弱了三分。

    见此,冯良、白进、傅立、子期等人纷纷出手。霎时之间,剑阵威力再增,场上攻守之势也似乎有了偏转。

    ……

    眼见师姊无恙,且以一人之力将那勾蛇压制,庞因放下心中顾虑,亦全力与眼前妖兽搏杀起来。他左右手交互掐诀,沧焰术呼呼而起。一些原地释放,状若火柱;一些蓦然成潮,急向前卷;更有一些裹于掌心,隐而不发。

    他身形飘摇,左右交替,数息之间已在妖群中穿插了一个来回。五头妖兽中掌,但是身上仿佛并不见伤。

    它等怔了一怔,以为眼前之人好欺,不由嗬嗬大叫。正欲扑上,却见那五头中掌的妖兽此时身上才冒出熊熊大火。

    这五兽分站五角方位,突然焚烧之下,便如点燃了一把火炬,站在其内的妖兽惨叫尚且不及发出,即同时引燃,化为了一道滔天焰火。

    这第一把火炬成形,庞因便就不再四处游走穿插,而是弯指一弹,竟使出御火之术,将那炬火当作火弹术般操控起来。

    这一弹之下,那沧焰如烽火一般纷纷点亮,便若长龙。这长龙蔓延,无数妖兽裹入其中,火势更向云塔出口延伸而去。

    那云塔内涌出的妖兽越是汹涌,那长龙便越是欢腾。待铜尸银尸纷纷燃尽,九鬼魑魅尽数伏诛,庞因身前十丈之内,竟是空了一片。

    便在此时,庞因双手一托,那沧焰拔空而起,当真化作了火焰长龙,与半空中那妖龙对立,霎时将五行剑阵的压力接了过去。

    见得此景,那马交又惊又怒,召唤之声不住响起。九鬼之流不堪其烧,如意邪童便就涌结而来,更有无数重明扑飞而上,两头荧惑巨兽也奔出塔来,向庞因袭去。

    那毕方呼朋引伴,数头虬结一起,组成黑色巨口,又与蛊雕共组龙身,再化一道妖龙向庞因压来。

    如此黑手、妖龙齐至,而邪童、重明等妖也已冲到近前,庞因虽夷然不惧,但也骤感压力。

    那马交本是火门守关妖兽,御火之术也是天命神通,此时躲过魏南辛一锤后,竟也仰头喷息,吐出一道妖火向庞因卷去。

    那勾蛇在剑湖中被梦清薇压得厉害,不能助战。但那獓因一击击倒慕少白后转头看向此方,居然亦奔跃而来,途中并无一人阻挡。

    便在庞因四面受敌之际,一直压阵并不出手的申屠琴忽然开口:“庞道友若不介意,这毕方大火,马交妖火,还有这剑阵离云火,你的沧焰,便让我一并吞了去如何?”

    庞因哈哈一笑,往后倒退一步:“申屠道友尽管出手,无须顾忌我等,若得道友九重焰相助,诛杀马交獓因,不在话下!”

    他话声方落,又听一道梵号降下,方苦禅声音响起:“大阵已成!苦染回来,与我共筑金刚伏魔之阵,务要诛除这五守!”

    这几句话一出口,众半步筑基的弟子对视一眼,似有默契般齐齐往前一站。

    “苦禅苦染,你们且先与众人合筑伏魔圈,那獓因妖兽便交由我等!”却见姬天枢、姬天璇二人摆脱四周妖兽,来到庞因身旁。兵解符、鱼龙符同时出手,向那獓因飞射而去。

    如此各显神通,气势如虹,情形终是见到好转。

第一百七十五章 身死

    申屠琴乃是九重山的半步骄子。

    所学离火道,有说可吞九重。

    九重焰一重比一重厉害,每吞一重威力便增大一倍,由熊熊大火至烛火盈天,到第四重时已有火神舞长鞭,开山破土之威。

    她与庞因说了一句之后,便就闪身而上,半空中右手平伸,五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抓,一面灵阵便在她手中显现。

    这灵阵有三尺大小,几与她手臂同高,其上灵符遍布,不住旋转,看着已知非同小可。

    然而这灵阵一动,召唤来的却非滔天巨焰,而只是一团小小的赤色焰火,看着便若最平常的火咒术一般,在申屠琴手中轻轻跳跃。

    众人微微一呆,尚来不及细看这小小灵焰,便听得砰然一响,那马交所喷妖火汹涌而来。明明附近并无熔浆火池,但这妖火却若炎柱喷发一般,气势滚滚。

    这番地动山摇,便连庞因见了亦不禁色变,一时不敢硬接。他之沧焰诀与那炎柱烈度相仿,但是冲击之势却有云泥之别,若是正面相碰,只怕那好不容易凝聚而成的火焰长龙被这炎柱一轰,便穿心而过,就此覆灭。

    但就在他避让之际,申屠琴手上火咒却轻飘飘向那炎柱飞了过去,看着浮游不定好似飘絮,真要对撞只怕如螳臂当车,立时湮灭。

    然而那飘絮骤感炎柱降临,竟是兴奋起来,焰火散开一裹,仿佛大网一般,迫不及待便向那炎柱噬去。

    便见短短数息功夫,那炎柱冲入其内,竟无影无踪。那马交见了双目瞪若铜铃,它是那驭火者,自是知道这炎柱冲入其中非是穿心而过,再透身而出,而是就此消失,毫无残留。

    它困惑之极,马蹄一踏便欲上前看个究竟。但便在这时,那炎咒赤焰吸饱了火,猛然一变,竟轰轰大响,化为了一道炎柱火罡。

    这火罡之上一道道流光溢彩释放而出,无论烈度还是冲击之力,比之那马交所施炎柱,厉害了何止一倍。

    那马交见此大惊,躲闪不及之下竟被这烈焰火罡打得一个趔趄,倒飞出去。它乃是火系妖兽,但是受击之处却腾腾燃烧,飞快焦黑。

    “咝!”它痛极而呼,目中露出骇色,不再亲自上阵,而是呼唤妖龙,转头向那火罡围去。

    其五张大口齐喷,五道毕方妖火集结而来。

    这妖火虽说是五道,但聚合之下实已厉害无比。

    但那火罡乍见此火,顿时欢鸣,又是一散,化作大网便向那妖火罩去。那妖火烈焰滚滚,黑烟盖天,但五十多头毕方所喷之火竟抵不上这一道。待那火罡吞吃完毕,摇身一变,竟化作了一头巨大火鸟,瞧着便如毕方也似。

    这火鸟一现身,那妖龙竟吓得节节倒退。朱厌、勾蛇、獓因、马交四兽同时向其望来,竟有三头守关妖兽目中现出惧色。

    不过未等五守有所动作,这火鸟张嘴一啄,已叼了一头妖龙龙首回来,气焰嚣张之极。仿佛在其眼中,那黑色妖龙不过一头稍见巨大的虫子。

    “哗啦!”众妖纷纷色变,四走奔散,围攻之势骤变稀疏。

    可那火鸟吞吃一头妖龙过后却犹不满足,它见庞因沧焰诀还在燃烧,回身一卷,便向那火焰长龙吸去。

    庞因苦笑一声,不敢施法,只任那火鸟攫取。待其吞噬完毕,只见那火鸟尾部长出了数道长长的尾翎,便若凤翎一般。

    这凤翎稍稍一划,一道滔天巨焰就如海潮一般远远而来,正是那庞因沧焰诀的神妙。看来这火鸟吞吃了三重火焰之后,已有了三重神通。

    它左右飞旋,将无数妖兽卷入火海,低头俯瞰之时,又盯上了五行剑阵之上的离云火。那苏如忙自拜倒,毫无抵抗之念。

    他是修火之人,望此火鸟如见仙禽。许长冷在其附近,双目也是失神,似见火灵。而普通弟子更是心神飘摇,大呼世间竟有这等手段。

    那离云火乃是丹火,当年离云老祖便以这丹火烧炉,作炼丹之用。现下传给苏如,威力虽不足其万一,但被那火鸟吞吃过后,又为这灵鸟身上平添了一层烘炉之火。

    这烘炉之火不向群妖掠去,而是对准了那火门马交。只见其一卷之下已把那火系妖兽卷入“炉中”,那马交四肢受其一锻,竟慢慢消融,凭空少了一节。

    它惨鸣大作,却怎么也挣脱不出,眼见便要化作灰烬。

    众人骤感告捷来临,不由振声问道:“这九重焰如此厉害,岂难道便是天下火焰之最?”

    “应是如此了,”一名罗生峰的弟子慨叹道:“这离火道号称九重,现下方才到了第四重便已这般厉害。若是一重一重吞吃下去,威力直是焮天铄地,不可想象。”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且听说此火无物不吞,无火不克,再厉害的灵火都可吞噬。这一点乃胜天下之火,火系修士谈到此火谁不色变?”

    众弟子与有同感,纷纷点头,却见绛云峰的白进忽地开口道:“此火厉害,虽是不假,但施用却也须耗费莫大法力。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离火道每吞噬一重灵火,灵识消耗便增大一倍,若是灵识不足而强行吞噬,那么其身受烈火反噬,身死道消。”

    他说了此话叹一口气:“诸位,真正厉害的非是此火,而乃驭火之人……”说话之时眼中一直斜睨着那火鸟,射出无比希冀之色。

    众弟子听了此言,大点其头,对那申屠琴更是佩服,又想:“原来此火还有这等限制,不过这才合理。”抬起头来,正要再看那火鸟煅烧马交,却听“嘿”的一声响起,一道妖影飞快向那马交奔去。

    它眼中狂热之色大作,胸前的白骨骷髅血口大张,仿佛要将此鸟生吞入内。

    竟是那朱厌跳将出来,意图破坏。

    “你这孽畜,还要顽抗!”但宋开阳轻叹之声也于此时传来,随后拔剑便往枯树之上斩去。

    那朱厌吞吃了白骨果实,又破了“十二元辰剑”,本来宋开阳任何剑招对它都不再生效。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其吞吃了“太乙元辰碎片”之后,那白骨枯树反成了它之弱点。

    要知元辰碎片专斩元神,太乙交汇之下,那白骨枯树即朱厌,朱厌即白骨枯树。只见宋开阳施展剑招,以“神后元辰剑”在那枯树之上一斩,一道巨大的剑创即在那朱厌身上浮现,它惨叫一声,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幕匪夷所思,但众人到此刻也渐渐意会过来。而方苦禅、魏南辛等人更是心中了然,似乎早知如此,便见那朱厌咬牙切齿,满目戾色盯着宋开阳,却无计可施。

    那白骨枯树受此一击,也是主干萎靡,枝叶败坏,白骨纷纷掉落。

    此景之下,只听獓因怪叫一声,竟首先遭不住了。它飞快扑来,欲挡在那枯树之前,却冷不防身躯一重,被一具巨大的金甲力士抱在腰间。尔后无数飞灵白缎由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将它四肢牢牢捆住。

    这飞绫共有一十七道,在此妖每根手足之上各缚有四道,将其吊起。而头颅之上又有一道,蔽其耳目。便以这獓因之怪力,一时也挣扎不脱,反而越动越紧。

    却是姬天枢、姬天璇一人以兵解符唤出金甲力士,一人以飞灵符唤出飞绫白缎,各自出手了。

    如此这五守当中,勾蛇、马交、朱厌、獓因,已有四守被压制,便是要取其性命亦在众人一念之间。

    但便在这时,那朱厌在惨叫之中忽然嘎嘎一笑,目光集聚,向一处看去。宋开阳愕然回头,骤然见到一副目呲欲裂的景象,正是来自第五守九婴之处。

    只见东方来不知何时已从藏身处露出身形,他哀嚎一声,神色惨酷,浑身沐浴在血泊当中,竟被咬断了半个身子。

    而那金泰也在肉搏中忽被腰斩,本来势均力敌的二人忽然惨败,殒命在这妖兽口中。

    这锁妖塔内首次有人身死,还是御兽门半步筑基的弟子。

    这一幕便若利剑一般,扎入众人心坎。

    便在众人魂飞魄散之时,那东方来的鲜血却诡异般倒流而上,向半空云层之中汇去。一道巨大的,众人清晰可闻的铁索崩断之音骤然响彻在这锁妖塔上每一处空间之内。

第一百七十六章 魔胎出

    东方来、金泰惨叫一声,忽被腰斩,这一幕如此迅捷,在场之上竟无一人反应过来,出手施救。

    那金泰以上古麒麟的杀招与九婴纠缠,虽不占上风,但一直有来有往,旗鼓相当。众人还在讶异,竟有修士可凭肉身与这绝代凶兽来回相搏,实让人叹为观止。哪知下一幕便就惊闻噩耗,形势突变。

    那东方来目中现出迷惘之色,一道巨创在胸腹间显现。他手忙脚乱,正要止血,却忽地浑身一软,齐腰而断,犹如布袋一般由空中摔将下来。却被那九婴伸舌一卷,吞入腹中,连皮带骨尽数消失。

    众人愕然半晌,犹自不信,还要看那东方来施展秘术,起死回生。可是半空中一无动静,待那九婴其中一首打个饱嗝之时,众人才如梦初醒,心胆俱裂。

    那上清门中有人双目一白便晕倒在地,更有些看向梦清薇,此时才感后怕。他等现下才知,适才梦清薇被勾蛇拖入剑湖一事,其中到底蕴藏了怎样的凶险。

    要知那金泰与这九婴交手,也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可是一个不甚被偷袭得手,脑袋一歪,便就身首异处。

    当下一股恐怖之念将众人笼罩,上清门弟子心里险些崩坍,便连那半步筑基的骄子也是寒霜罩面,怒气填胸。方苦染大吼一声:“孽畜,尔敢!”便飞身而上,向那九婴攻去。他与御兽门东方来、金泰素有仇怨,但此时见得两人惨死,却早已抛开了先前成见。

    他拔步上冲,却见一人由半空降下,拦在他身前,只听梦清薇沉声道:“与这些凶**手,稍有不慎,便是身死之局,我等非是此时才知。此战未完,苦染,筑阵!”

    方苦禅之声亦由后方传来:“苦染,回来筑阵!”

    话声方落,便见九婴口中一道光芒闪动,那金泰本已腰斩之身忽地起了变化,竟慢慢变作了一头断为两截的土龙,被那妖兽吞入口中。而真身却飞快逃回,落到地面重新化为人形,虽见腰间一道巨大伤痕,但总算死里逃生。

    那金泰倒在地上,口中不住渗出鲜血,面如金纸,双目却怒火燃烧,死死盯着那九婴,大声喊道:“师兄,你此番身死,金泰救你不得,但你之法器我却抢了回来。其内有你兽魂,金泰过得此关,定修其为本命神魂,祭你元神!”

    说着立下灵誓,待誓言一过,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忙自吞服灵药,施展秘法,修复伤势,待数息一过,他勉力睁眼,心知此趟死是死不得了。

    众人听他如此述说,心下最后期望亦自落空,都知连同门师弟都如此说了,那东方来看来凶多吉少,真个殒命在这锁妖塔当中。

    那计文奇双腿一软,他所站方位靠前,那九婴吞吃东方来之情景便在他眼下发生。此刻回想起来已是吓破了胆,几要滑倒在地,却被苏如与白进双双扶起。而许长冷与冯良也是面目低沉,不发一言。

    便在这万籁无声之际,一道“噗噗”跳动的异响忽由半空之中传了下来。这响声渗人之极,又带着铺天盖地的魔压,仿佛整个魔界坍塌而来,掉落在这锁妖塔中。

    而随之一道巨大无比,众人清晰可闻的铁索崩断之声骤然响起。一团异样的云层旋转汇聚,化为了一株噗噗跳动的,仿佛魔胎一般的物事。这魔压,已然盖过了天上剑湖的威压。

    “谁!”梦清薇、申屠琴同时飞身而起,向那魔胎飞去。那一直治疗众人,分不开身的尉迟晴此时也眉目凝重,御器而上。宋开阳、魏南辛等半步骄子,纵是见到五守同时面世亦不动声色,此际也终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是何物?”上清门众弟子尚未从妖物吞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蓦然又见一恐怖魔物,顿时浑身一颤。再受那魔压一冲,不少修为尚浅的弟子格格打震,纷纷伏倒在地,别说继续交战,便连站立也是艰难。

    相较之下,这魔胎一现,五守妖兽同时大吼,战力仿佛飙升了无数之多。那马交浑身浴火,险些便被煅成灰烬,此刻却不要命的吸收着天地魔气,仿佛正在涅槃重生。那勾蛇本已重伤,吸了魔气后,剧烈扭动,反身一拧,便冲破法力大手掌控。

    而云塔之上群妖张口嘶鸣,又再涌出,向大失战意的上清众弟子蜂拥而来。

    那荧惑巨兽化作黑手挟天压地,那蛊雕妖龙煞气冲天,而毕方魔火却是排山倒海,如此阵仗,众弟子如何能挡。

    但在这时,一道滂沱金光忽由地面升起,无数梵音梵文飘飞而上,旋转成柱。此柱方圆极大,便将所有弟子,连同石阁也包裹入内。

    光柱中人人身上镀金,宛若罗汉,一层层金刚伏魔之力缠绕其上,便似宝月光王化作万千,自每人背后浮现。

    众弟子骤感力量充盈,内心光正,纵使修为最弱的弟子一举一动间亦自带法相之力。那魔胎威压虽仍浓厚,但已不再冲击心神,先前那九婴暴起伤人之景,亦于脑内淡薄了许多。

    一名弟子站起身来,随手一挥,金刚之力爆发而出,竟将一头扑近的蛊雕打得倒飞出去,他愕然看向双手,这才发现其上竟有一枚枚梵文盘旋。

    “无量光,无量佛,诸位,金刚伏魔大阵已成,人人身具伏魔之力,万不可于此时放弃。”方苦禅之声巍然传来,他站于众人身后大阵中心,宝相庄严,无数光芒由他身上迸发而出。方苦染在他身前,袈裟批身,亦是面目端详,他双目紧闭,一心一意辅佐师兄施展这金刚大阵。

    这两师兄弟耗费了数盏茶的功夫,总算将这金刚伏魔之阵构筑完成。

    普通弟子得了此阵加持,实力大涨,而许长冷与冯良二人得其金光普照,更如换了人般。那许长冷双手平推,七相拳轰轰打出,竟以一人之力挡下了一头金尸,十分疾勇。

    然而最夺目者却非他二人,反是杨安。那杨安不知为何,与这金刚伏魔之阵十分契合,那梵文篆语在他双手之上不住飞腾,他只觉一股陌生之力自体内涌出。那宝月光王一附身,他岩土令便自行飞起,激射相鸣,天罡撞使将出来,竟将那妖龙撞得连连退后,声威惊人。

    冯良见此一愕,旋即眼角抽动,忙催运“睡罗汉体”,冲入妖群之中不断出手。而许长冷见了此幕也是重重一哼,暗使劲力,加紧扑击。

    他三人这一出手,众弟子受其鼓舞,也跟着回击。上清五行剑阵再度运转,一剑剑刺将下去,无数妖兽立成剑下亡魂,再无一只突破大阵。

    梦清薇等见得此幕,放下心来,再向那魔胎围去,心中只有一念:“这是……何物?”

    几人局促不安,越发靠近这魔胎越是寒毛倒竖,只是不便在众人面前显现,便各自交换眼神,探寻此胎眉目。只有尉迟晴隐隐猜到了这魔胎来历,但却一言不发,神情大凛。

    却说那九婴一口将东方来吞入腹中,以活祭生人唤醒魔胎后,便扭头赶向四妖。它妖躯变化,转眼之间已恢复原本大小。

    九道头颅三道向朱厌掠去,拦在那白骨枯树之前。两道头颅攀至马交附近,一口吞火,一口吐水,竟要扑熄那火鸟。另有两道来到剑湖,呼唤勾蛇,最后两道则向獓因身上束缚咬去。

    如此四面撑开,倒像是开枝散叶一般。宋开阳见此飞身而上欲要阻挡,却见魏南辛比他更早一步攻向此妖,可一个不慎,竟被九婴扫中倒地。

    他来到魏南辛身旁,挽住胳膊,将其拉起。只听魏南辛沉声说道:“自从这魔胎一出,五守便似见了头领,实力天翻地覆,再不可以常理度之。开阳兄,要诛除此兽,还须以元辰剑应对!”

    宋开阳凝视那魔胎良久,缓缓点头,还是忍不住心头惊诧,开口问道:“这魔胎到底是何路数,内中所蕴又是何妖物,为何才一出现,便让这五守疯狂了一倍之多?”

    忽听一把声音由背后传来:“此乃魔界孽龙!诸位,我等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魔魂复牲。”

    转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那广陵派的北瑶光、白玉蟾带着最后的十数名上清弟子走出了传送阵。她双目异芒闪烁,显是在施展天眼神通,这一番话正是由她口中说出。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登天塔

    ……

    锁妖塔又称魔塔,或是登天塔。所以叫作此名,乃是因为昔日修士深入魔界,斩下古魔妖身,以其魔躯镇压群妖而得名。

    古魔法力无穷,肉身虽死但元婴不灭,幸得十八道黑索相缚,贯穿识海,又有上古绝阵镇压,这才身死道消。但每隔二百余年,仍有魔魂苏醒,降临塔中率领百妖作乱,意欲冲破枷锁。

    二百年日月在上清门万年流传之中不值一提,但每一回魔魂复殅皆是一场浩劫。上一次魔魂苏醒之时正是目前的上清掌门与赤苗、千一、天河、斯元等人以筑基修为试炼闯塔之际。

    那魔魂于四十层上苏醒,上清门损失惨重,共陨落了十一位金丹修士,一位元婴老祖,方才诛除此獠,终结动乱。是役,赤苗、千一等人的师兄师妹尽数战死,距今已有二百五十八年。

    那位故去的元婴老祖遗下一女,名为天星,与天河乃是姑表之亲。天河历经此乱之后,性格大变,从此对门下弟子极是爱护,不容任何人欺辱;天星当时年纪尚小,并无参与那次历练,逃过一劫,性子也并未受其害。

    当时上清门尚有九峰,第九峰“轩辕峰”的峰主身死,一切传承自是交与天星。

    天星修为不足,峰上二百余年来再不收徒,第九峰也彻底关闭,只余下天星一位弟子。

    幸得上清太上对天星极是宠爱,他将掌门之位传于当时已至金丹期的奉先之后,便再不管世事,教导了天星一百余年,便也从此闭关,再不复出。

    杜奉先励精图治,百年后晋升元婴,有心重振本门。兼逢天魔界入侵,两界又战了百年,死伤惨重。遂与诸位元婴期的执事商议过后,以上清门万年传承之力唤得“气运之子”破界而来,中兴本门。

    不成想首次试炼,这群“气运之子”便再遇魔魂复殅。

    他于水镜中望着此塔,眼波之中仿佛回到了二百年前。这通天塔自他手中接过之后,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这许多年,那塔尖飞入云霄,飘飘渺渺,仿佛通天而去一般。

    ……

    “此乃魔界孽龙,乃是真魔界之物。”

    北瑶光一句传来,让附近之人大为震动。梦清薇、申屠琴对视一眼,双双落下,与庞因、魏南辛、宋开阳等来到此人身旁。

    大家都知北瑶光身具千识灵目,她既是如此说来,那便决计错不了。

    “这魔界孽龙,可是筑基妖兽?”宋开阳见那魔胎气势惊人,明显不是五守可比,不由出声问道。

    “非也。”北瑶光道,“魔界孽龙本身乃是一头元婴期的魔龙,被分截后残留一臂锁在此地。若是只有一臂在此,那便是只有金丹实力,又因其刚刚苏醒,血气不足万一,落到这魔胎头上,便应只有筑基中期的实力。但即便是筑基期,也非是我等可挡。”

    “确是如此。”却见尉迟晴也从那魔胎上方飞落,凝声说道,“这魔胎之中孕有真魔之纹,乃是首领一类。魔界首领非同小可,随便一位便是数倍于我等同级修者的实力,更何况……更何况此魔乃是修罗族的魔龙。”

    “修罗族的魔龙!”庞因听了此言只感口干舌燥,“修罗”二字听在耳中,犹似在心中鞭了一记。他艰涩问道:“这是何故,为何这等魔物竟会在此出现。”

    “诸位,我等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魔魂复牲。”北瑶光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心间仿佛电光火石般的一划,随后那亮光消逝,便如坠入了恒久的黑暗。

    “难怪那传送玉符竟会失效,难怪那朱厌妖兽竟这般厉害,难怪五守竟齐齐在此地现身,难怪那魔胎一出,五守凶戾之势竟再翻倍。”

    众人久久不言,便连宋开阳也是寒霜满面,忽听广陵派中另一人白玉蟾开声打破缄默:“我等共有一十七位半步筑基的弟子在此……那东方来既是身死,那便是一十六位,依诸位之见,我等可否抗衡这筑基魔头?”

    听得此言,众人神情肃严,踌躇不答。

    “其实要破此危局,也不必非要与这魔头抗衡。”北瑶光望了望众人脸色,出声道,“这魔胎纵是凶威盖世,但毕竟未醒,我等何不趁它复苏之前,将其诛除?”

    “还有此法?”众人心下一振,忙追问道:“瑶光道友请说,我等愿闻其详。”

    北瑶光转身看向空中云层,神情郑重,徐徐开口:“那魔胎出世须得活人生祭,御兽门东方道友既是殒命在此,这一点自是再也休说……但我观那魔胎生长,尚须大量鲜血,更须耗时酝酿,我等不妨将其爪牙除去。若是那五守就此身死,而云塔之上群妖也悉数伏诛,再无弟子流血受伤,料来这魔胎便难以复牲,纵是最后依然出世,亦不是我等对手。”

    众人听了此言,互视一眼,大觉可行,随即低头思索怎生配合。却见申屠琴首先点头,毅然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竭尽全力诛除五守。至于那受伤之人,一切便有劳尉迟道友了!”

    “申屠道友放心,待奕臣恢复,尉迟晴当与其共筑我正一的神氛阵治愈众人。”尉迟晴道。

    这时姬天枢也飞奔而来,说道:“好,尉迟道友还有后手!若是并无弟子受伤,此关大可闯得。”

    “诸位,事到如今,有什么手段且都使出来吧,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忽听庞因道,“开阳兄你的十二元辰剑还有第五剑尚未施展。南辛道友,你的开山锤六重变化,这才到第几重。各位,我等尽力诛妖,务要在这魔胎苏醒之前除去五守。”

    众人轰然应诺,均想如此众多骄子在此,便是那魔魂苏醒,胜负亦在两可之数,我等破釜沉舟,便与那魔头斗上一场又如何,岂难道还能坐以待毙?

    说着各自归位,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眼见众人士气尽复,北瑶光轻舒一口气,面上神情却并不乐观。她又望了那魔胎半晌,收起思绪只是暗道:“现下情形,一切只能尽力。”

    “瑶光仙子,这修罗是何物,为何你等一脸凝重。”却听一位随在身后的上清门弟子出声问道。此人是一名女子,乃是罗生峰的乐清。她与兄长乐正,以及琅琊峰柳文昇、九华峰文柏等人带领着十余位普通弟子,最后赶来。

    北瑶光摇头不答,只轻轻抚了抚她脑后长发,嘱咐道:“此战凶险,你等千万小心。”说着向那朱厌所在缓缓飞去。

    乐清回过头来,看向其兄,却听乐正说道:“修罗,大凶之族,性喜杀戮,最擅争斗。有说修罗一出,寸草不生。”

    “这么厉害?”乐清咋舌道,“既是这样,文昇文柏我们也快些前往支援吧,宋芷琳等便在左侧。周复山,你等自也去吧,许长冷在那呢。”

    她向许长冷一指,示意余下的元阳弟子可去此处。说完便掏出法器,与乐正几人带领数名弟子向剑阵赶去。见到宋芷琳后尚来不及仔细交谈,便听其匆匆问道:“乐正乐清,下方可还有落单弟子并无跟你们一道。你们可有见到我们林……”说到此处,却又心悸不已,忙止口不言。

    “剩下的弟子尽皆在此了,据说还有三十余人行踪不明,既未被传送出塔,亦未闯到这九层之上,不过好似被人所救,性命无忧。”

    宋芷琳微微一愕,听得乐清也是这般分说,不由心中大疑:“还有人在下方不住救人,却是谁来?”

    正感困惑,忽听得一道声音响起,嘹亮透彻,含宫咀徵:“开阳道友且以一元剑诀斩那九婴颌下三寸之处,那儿是它弱点。它九颅各自分散,看似威猛,实则难施神通,待你除去这九婴三首后,朱厌身前便再无阻挡。那朱厌中了你太乙元辰剑,不敢远离枯树,请以神后元辰剑斩它胸口白骨,如此妖、树两伤,它也防之不得。”

    “魏道友小心左首,这九婴两首之间暗伏杀着。”

    “天枢道友不须顾忌九婴,这两首虚有其表,只是恫吓。”

    如此一条一条说之下来,仿佛那朱厌受伤是她亲见,而九婴弱点在她眼中也毫无遮掩。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千识灵目

    北瑶光飞到宋开阳身后三丈之处便不再前进。她也不加入战团,只是展开天赋灵目,细细观察,一阵过后忽地出言指点。

    众人尚是首次与她并肩作战,但对她出声指点之事并无反感,反是言听计从,好似理所应当。

    便见宋开阳一剑挥去,一元剑诀再度显威,那天幕压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九婴下颌之处。那九婴躲闪不得,甚觉荒谬,无论如何昂首翻腾,颌下三寸总是位于天幕中央,似甘受剑戮,自动伏诛一般。

    它气极而鸣,正要喷水吐火,却蓦感口中一凉,几片妖唇掉落,旋即头颅火辣生痛。宋开阳这普通一剑,竟一举削下了它半张巨口,三个头颅,头头如是。

    “嗯?”眼见收了奇效,宋开阳眼中精光闪过,这九婴咬合之强是他所亲见,巨口轻轻一合,便将御兽门两人四魂尽数咬碎。现下既将下颌斩落,便若除去了此妖利爪,如此轻而易举,实是意想不到。

    且那九婴巨口受创,再也不能喷水弄火,又省去了他一层顾虑。

    他挺出巨厥剑,双手齐握剑柄,看似向那九婴挥剑追击,实乃对准了此妖背后枯树。看似意在那白骨枯树之上,其实巨厥剑暗中使个变化,却对准了那朱厌胸口的白骨骷髅。

    果然那两妖见得宋开阳如此作势,双双上当。那九婴咬合不得,又不可驾驭水火阻挡,以为这一剑是奔它而来,忙闪身相避。这一挪动,便将身后枯树所在暴露出来。

    那朱厌见此双目一瞪,慌乱之下手足并用便向那枯树横掠而去。它张开身躯,尽量伸展,欲挡在那枯树之前,却不知自己门户大开,将胸前白骨尽数显在剑下。

    只见一道剑光斩落,非是落在那枯树之上,而是全然没入了骷髅体内。那朱厌楞在原地,如遭电亟,它回头看了宋开阳一眼,胸口惊现一道巨大剑创,竟一声不吭,闷头倒下。

    而在它身后,那白骨枯树亦现出一道一模一样的剑痕,几要将整株枯树贯穿。

    “好!开阳道友好剑法。”魏南辛喝一声彩,趁那九婴身躯晃动,顷刻飞身而上。他人在半空,法锤已如开山般疯狂见长,便见雷电缠绕,巨锤生威,北瑶光让他注意左首,他却转向右侧,故意卖个破绽,使巨锤向那九婴狠狠砸去。

    他这一锤,唤作“钻心锤”,乃是那破山锤的第三重变化。这一锤下去,劲力穿透,受击之人往往体外行若无事,内中却早已粉碎,再由内自外波及而出,寸寸碎裂。

    那九婴受此一锤,看似所受不过皮外之伤,实则其内已是破骨嶙峋,遭受重创。它一动不动,直过了数息才绷不住伤势,皮开肉绽。

    然而那右首越是萎靡低沉,左首却越是目露凶光。此妖苦候时机,待魏南辛身朝右侧,趁胜追击,再不后顾之时,那左首剧烈翻转,若毒蛇探洞一般爆射而出,向魏南辛一吞而去。

    其速之快,力之猛,便若晴天霹雳,轰隆作响。

    可这一吞之下,那修士人影乍散,竟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记抡足了劲,早已蓄势多时的“穿云锤”!

    这一锤仿佛破开云雾,直捣心窝一般,竟从绝不可思议的角度怒砸而来,直直落在这左首天灵盖上,正是那破山锤第四重变化。

    那九婴金星乱冒,当即软倒,左首之上头颅尽碎,再无半分生机。

    如此九首之中已去其五,再不足为惧。

    但此妖伤势越重,气焰反而越发嚣张。攻向姬天枢与姬天璇的两道妖首,一首喷水,一首吐火,其脖颈膨胀,仿佛带了金冠,要毁天灭地一般。

    可那姬天枢与姬天璇既得北瑶光提醒,便就置之不理,只一心一意对付獓因。这獓因得魔气灌溉,性情凶猛,力道比之前大了一倍也不止。

    不过那姬天枢一拍行囊,从中取出一枚咒符,叫作“灌斗符”,灵气一送,便向那金甲力士飘去。那力士骤遇此符,功力好似灌顶而来,竟由炼气顶阶直奔半步筑基,便在那筑基门槛之下徘徊一阵方才停了下来,其力道增长又压了那獓因一头。

    而姬天璇一面以“飞灵符”捆住那獓因,一面施展“鱼龙符”。只见那白缎飞灵不住起伏,一束一束好似化作鱼龙,越缚越紧。那獓因越是挣扎,被那鱼龙化去的魔气反而越多,渐渐浑身虚弱,再不复横暴之相。

    眼见各自得手,北瑶光松一口气,转身向申屠琴处飞去。

    此时那马交正受烈火煅烧,四肢便若熔化一般。但其昂首挺鼻,不住吞噬那下沉魔气,妖躯越发乌黑,黑到极处便似有凶魂在其中酝酿,欲破茧而出。

    北瑶光看得一阵,开口道:“申屠道友,这马交欲要涅槃,小心物极必反。到时浴火重生,烈焰裹足,即成火浮屠。”

    “以瑶光道友看来,该当如何?”申屠琴单手一挥,那焰火即停,在马交身下来回荡漾,将其困在原地,却不急于炼之。

    北瑶光道:“要炼此妖,不妨将那四重焰分开炮制。一重封它口鼻,一重灼其腰腹,一重煅其性命,一重熏其耳目,如此四韵俱齐,烟消云散,元神覆灭。”

    “好!”申屠琴听到此处,也不啰嗦,赞一声“瑶光道友好眼光”便依言施为。

    那四重焰一化炎柱,一化火鸟,一化离云,一化沧焰。炎柱冲其口鼻,火鸟卷其腰腹,离云熏其耳目,沧焰涤其神魄,那马交啼叫一声,翻滚不休,浑身红透,渐渐干瘪。

    如此神效不仅众人看得呆了,便连那五守妖兽亦惊极回头,向北瑶光看来。

    那九婴即刻调其四首,慢慢逼近,那勾蛇躲于湖中,目光却牢牢锁向此处,显是在盘算毒计。

    便见九婴妖躯变化,此次不缩反涨,一涨之下大如山峦。那四首突如其来,本来还在半路,但暴涨间顷刻便递到北瑶光面门之上。既不咆哮作势,也不施展法术,便只一吞而下,只欲除之而后快。

    此时那宋开阳尚在远处,申屠琴正炼马交,一时反应不及,魏南辛、庞因等各在原地出手除妖,并无一人在她附近。眼见此幕危急,可竟无人伸出援手。

    宋开阳心头大跳,断喝一声,便冲飞而上。然而身形甫动,却一个踉跄,栽了下来,回头一看,那朱厌竟伸手握住了他一脚,不让他施救。

    北瑶光既无法器,亦无法衣,便连护身法术亦似不多,一身修为尽在那瞳术之中。眼见受袭,动也不动,似毫无招架之力。然而她神色平静,一双眼眸之中幽光迸射,长发飞舞,蓦向那九婴看去。

    这一看之下,那九婴好似入了迷,又仿佛陷入呆滞,明明巨口已落至此女头顶,却再也难以推进。它双目骤失神采,四具头颅大是惶恐,竟不敢再向北瑶光望上一眼。

    这一眸之间,竟厉害如斯。

    便听北瑶光缓缓道:“玉蟾,使缠玉劲。”

    话声方落,白玉蟾身影已来到这妖兽颅前。他缠玉诀释出,双手一拨一带,一抬一送,便似穿针引线一般,将那四道巨颅缠在一起。

    那九婴轰然倒地,挣扎不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暗施偷袭

    眼见九婴倒地,众人紧提之心这才放下。

    便有人开声问道:“那瑶光仙子所使,是甚么法术。我见她灵力不施,法器不使,只是望了一眼,那偌大妖物……便就倒了?”

    “还有那白玉蟾所使功诀也颇为神奇,双手这么一缠一送,那九婴四个脑袋,竟被他绕在了一起,这一手巧劲,确是不凡。”

    众人纷纷赞叹,他等苦战至今早已伤痕累累,便连那半步筑基的御兽门弟子东方来都已命殒在此,这等情形如何不叫人惴惴不安,栗栗自危。

    然而北瑶光到来之后事态立变,五守逐一倒下。宋开阳、申屠琴等势如破竹,招式运用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竟似毫不费力一般。

    那妖龙巨手受马交伤重所致,亦萎靡不振,云塔妖兽气焰大减。众弟子见到曙光,极是振奋,望向北瑶光的目光立时不同。

    最后到来的几位弟子不知凶险,这时见战况有利,说话倒是轻松,只听那周复山道:“现下五守已去其四,便看那勾蛇如何伏诛了。长冷师兄这般勇猛,以一人之力抗衡妖龙,果是众弟子之首,我等得长冷师兄庇护,正该好好感激。”

    几人连连点头,另一名元阳弟子道:“可惜我等没有早些到来,不能与师兄并肩作战,见不到师兄擒妖伏魔的模样……”

    他话未说完,便听一声急吼:“你们几人,不要站得太前,小心勾蛇!”

    “小心勾蛇?”众人闻言一愕,见那说话之人乃是白玉蟾,不敢有慢,忙向剑湖看去。只见北瑶光不知何时已飞至梦清薇身旁,双目幽光闪烁,与梦清薇同站剑湖之下,紧紧盯着那剑湖动静,而勾蛇躲入湖中翻滚浊浪,却是不见了踪影。

    然而此妖行迹虽是消失,一根蛇尾却悄悄浮了下来,趁着众人与四守激战的空隙,向其中一位弟子迅速卷去,瞧其所在方位,正好便对准那元阳峰最后到来的弟子之一,周复山。

    周复山见那蛇尾轻也飘飘,似毫不着力,不由便有几分轻视。又见附近之人如见鬼一般,目瞪口骇,更增他讥笑之心。他取出兵器,并不躲闪,反而纵身一跃,迎了上去。

    “蠢货,躲开!”却听许长冷一声暴喝,远远击出一掌,想要阻止,却来不及。那周复山身子一歪,便如破碎提偶一般被蛇尾紧紧勾住,倏忽间便往剑湖之上扯去。

    另一名元阳弟子吓得跌坐在地,正面如死灰之时,却见白玉蟾现身在那蛇尾之处,伸手一捞竟连人带蛇一同抓在手中。

    周复山又惊又怕,涕泗横流,紧紧抱住白玉蟾身子,便如一片膏药紧贴。白玉蟾灵力一震,封了他五官,将其提在手上,又再转身面对此妖。

    那勾蛇蛇尾骤遇阻止,本想将两人同时拖入湖中,但碰上白玉蟾手臂之时却觉滑溜溜的浑不受力,反被其使出缠玉劲绞在了一起。

    说来奇怪,这勾蛇蛇尾引人落水时多以蛊惑为主,一击不中也不会纠缠。可这勾蛇现下不知为何,被白玉蟾截住后并不放弃,反卷住周复山来回拉扯。

    这一番拖拽,那周复山虽感应不到,但心中恐惧更甚,双手胡抓乱扒,反离得白玉蟾越来越远。

    见此情形白玉蟾暴喝一声,忽大提灵气,运起十二分功力往回一夺,便在此时惊变忽生。

    他这一夺力道充沛,但想来要与那勾蛇较力还须大耗工夫。然而这一夺之下,那蛇尾轻轻一放,好似蓄意而为,又似顺水推舟,竟随着这一夺之力整个冲出湖面。只听剑湖轰隆作响,那蛇尾出水瞬间就势一转,蛇首已张口而来,朝白玉蟾毒噬而下。

    这一吞力道凶猛之极,乃是看准时机,雷霆爆发的一击。这勾蛇捉了周复山后便筹谋诡计,若无人前来施救便以此为食,若有人施救那便以此为饵,其用意乃是钓来施救之人,待争夺之时,趁其不备,忽然暴起。

    白玉蟾这一夺,相当于以自身之力将那勾蛇拉入怀中,毫无防范。

    如此情形已属惊悚,众人眼见白玉蟾赶来救人,却忽地一拉,拉出了一条吞天巨蛇。那蛇口直奔面门而来,便是反应最快之人亦生不出半点抗御之心。

    然而那白玉蟾果是广陵派半步筑基的高徒,这一下紧要关头,他却不如东方来般被偷袭成功,一击立死。只见其浑身一摇,抱元守玉,那利齿已触及他身,却是“呲溜”一下滑了开去,而他借此之力竟然身形暴退。

    那勾蛇蓄谋已久,到嘴之人如何容他逃脱。便见蛇躯弹伸,真个毒龙出水,齿缝黏着白玉蟾一路咬将下来,向众弟子所在冲去。那白玉蟾被抵在蛇口之上,便如被推着倒退一般。

    这一幕动魄惊心,便连北瑶光亦神情大骇。她来不及施救,眼见师弟陷入困境,脸上首现着急之色。且后方便是众上清弟子所在之地,若是让那巨口落下,后果不堪设想。

    白玉蟾受那巨口咬住,一路倒撞。他斜眼看去,十数名弟子面上惊容已清晰可见,不由暗道:“退不得!”正要鼓起余劲,再强施功诀,与这妖物角力,可肋间忽传来剧痛,一丝丝血迹沁将出来,原来勾蛇那一咬,毕竟还是伤到了他。

    他手上一时无法使劲,见那勾蛇巨口吞下,轻叹一声:“我命休矣。”便在此时,只见半空中一面灵隐镜往下一照,一束九清神光已落在他身旁,梦清薇如影随形,电射而来,竟在那勾蛇蛇口落下之前赶至。

    那勾蛇吞咽之势可谓快极,周围最近之人也在十丈开外,想要施救已然不能。可此妖便是再快,仍快不过这光照之速。而梦清薇光到人到,只一个模糊,身形便在原地消失,现身在那巨口之下,一面罡岩盾凭空生成,抵在了两人之前。

    “哗啦”一声,那巨口咬在罡盾之上,罡盾顿显裂痕,只听梦清薇叫道:“白道友速速解救后方弟子,我这土盾只是法术,非是法器,支撑不了许久。”

    白玉蟾急应一声:“好!”便脱身而出。可便在这时,那勾蛇蛇尾又再卷来,它不向众人卷去,便就向梦清薇偷袭,只听“啵”的一声,其勾刺已划过梦清薇右臂。

    梦清薇闷哼一声,一片鲜血洒出,土盾便要消散。白玉蟾见此急忙回身,双手抵在这勾蛇獠牙之上,不敢稍退。

    便在这间当,庞因飞奔而来,祭出土系法术挡在梦清薇之前,方苦染站得最近,此时也放了金刚伏魔阵不施,扑身而来,双手向这獠牙抓去。

    只要等这两人按实了,此危可解。

    但一声“吧嗒”之声传来,法术碎片已然掉落,梦清薇一击难支,而方苦染如此力量,竟也扛之不住。那勾蛇便在这霎时之间咬破土盾,向四人当口罩下,庞因脚步尚且不稳,便被卷入其中。

    “唰”的一下,鲜血四溅。

第一百八十章 危局

    方苦染向上一托,顶在那勾蛇口颚之上。

    蓦觉一股巨力传来,竟是支撑不住,他双膝一软,单腿跪倒在地。这一坠力道极大,立时压碎了下方阁石,而他足下剧痛,想是已经筋断骨折,继而便见那大口当头罩下。

    他闷哼一声,往左右看去,只见梦清薇的罡岩盾哗然破碎,片片掉落,更比他倒地早了一息。梦清薇一口鲜血吐出,再受重创,垂头间却见众多弟子在她身后,这巨口一旦落下,绝无幸理,实是不能退缩,便又以双手撑了上去。

    庞因见师姊危难,也立时化出一面土盾,替她挡过。他消耗远较梦清薇为少,这一挡却也撑持了数息,但也就在数息之间便盾破人倒,一大口鲜血喷出。

    只有白玉蟾一人尚在坚持,他大喝一声:“苦染和尚,助我一臂之力。”说着灵气燃烧,无数劲力涌入缠玉诀中,艰难至极地将那巨口向旁挪去。

    方苦染浑不顾身上伤势,抓住獠牙便与他一道用力,梦清薇与庞因丹药尚且来不及吞服,又再施展罡盾一同顶上。

    四人一起发力,可那勾蛇红眼之下,力道凶猛得实是无法估计。几人身形一退再退,终于来到人群边缘,再无法可退。

    那剑阵之中十余名弟子尽数受此笼罩,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师兄,师姊,我等也来相助。”说着便挺身而来,举剑朝那蛇口刺去。

    “不可,快退!”白玉蟾急得大叫,这勾蛇最是狡猾凶猛,只要被其蛇信卷中一人,立马便是吞入腹中的后果。

    那勾蛇眼见如此众多弟子便在口下,神情狂热,不管不顾便是一咬。四人蓦感压力巨大,肩部受利齿所刺,“唰”的一声鲜血横流。那巨口继续下落,已然落在众弟子身上。

    便在这生死关头,梦清薇单手一招,半空中灵隐镜就此消失,旋即重新化为一柄灵隐刃落在她掌心之中。她将那灵隐刃往众弟子身前一挡,也不管落在了齿上何处,便伸手搭在白玉蟾左近,与他一同外撑,显是仍不放弃。

    便见那巨口在合拢之际一寸一寸向旁偏移,而两道法术终于赶至,一道是雨露甘霖术,另一道正是水元坠!

    那水元坠搬空一切招式,用在此时正是救命之术。白玉蟾得此相助,蓦然一声大吼,将那巨口飞快向旁一卸,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只见阁台尘埃四起,烟雾中梦清薇、庞因、方苦染、白玉蟾各自喘息不已,虽是受了重伤,但终于蛇口逃生、幸免于难。

    几人来不及查看身上伤势,却立马回头向身后弟子看去,这一看之下神色大坏。这勾蛇一口将众弟子罩住,虽被缠玉诀与水元坠搬空了此击,但纵是如此,还是伤到了十数名弟子,不少人牵连受创,好在并无一人身死。

    他等绝处余生,却阻止不了形势恶化。

    只见大量鲜血凝聚,与四人所流之血汇集,向魔胎倒流而去。

    那雨露甘霖术乃是高阶法术,效果比之雨润术只有更佳,但要霎时间令所有人伤势恢复如初,尽数止血却是不能。这已溅出的鲜血滚滚涌动,终于倒卷而上,没入那魔胎当中。

    梦清薇等人面色难看之极,那魔胎忽大忽小,吸了这鲜血之后却是蓦地一跳,几乎涨大了一倍。它砰砰跳动之声越发急促,似乎还需更多鲜血,不由咚咚大响向五守催促而去。

    可那五守当中除了勾蛇之外,其余四妖皆受压制,已丧失战力。那魔胎等了数息,忽反哺出漫天魔气,纷纷下沉,化作了五枚黑色魔符,落入五守胸口之内。

    那勾蛇偷袭得手,神态凶狠阴沉,在众人赶来之前便回身而上,潜入了剑湖之内。浑身只有巨首探出,依旧狡诈奸狯。

    它受魔符侵入,双目之中一道道血丝鼓起。这血丝由红转黑,又逐渐弥漫双眼,便见其一双眸子变得漆黑,而身上妖气却是烈如荼火,疯狂上窜。

    它猛然嘶吼,更有四道吼声远远响应。

    申屠琴炼化马交正至最后关头,这马交四足几已尽数化灰,便是妖躯之上也是焦痕过半。它口吐白沫,一具头颅无力垂下,想是再也动弹不得。然而那魔符落下,一团黑焰骤然爆发,它在其中醒转过来,忽向下一蹬,四只烈焰长足豁然而生。

    它缓缓站起,看着布满周身的离火,长鼻一吸,竟将那四重焰尽数吸入腹中。

    那朱厌本已浑身无力,伏倒在地,但一吃下那黑色魔符,角刺疯长,瞬时魔化。它胸腹间一阵鼓动,忽地喉头一哽,竟吐出一枚元辰碎片,正是那“太乙元辰碎片”。

    它抓在手中,端详一阵,猛然间将其一把捏爆,那冲天气焰再也压制不住,抬头狞笑一声便向宋开阳看去。

    这四守当中,已有两守复活,那九婴不甘示弱,本来九颅之中三颅被宋开阳所伤,两颅被魏南辛击破,更有四颅被白玉蟾缠作一团,不可扭动。

    可它吞下魔符,眸光变化,张嘴便往那坏死的数颅噬去。待吞食完毕,妖躯之上一阵膨胀,九颅已然重生。

    它上下打量己身,蓦然咆哮,体形重涨,涨至最后,更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

    姬天枢、姬天璇二人目瞪口呆,却见那獓因也是浑身一撑,震碎白绫,缓缓落在两人身前。

    这如此大好之势,终于毁于一旦。

    ……

    众人神色大变,纷纷向中靠去,正要商议对策,却见那朱厌厉嘶一声,身形激增,便如鬼魅一般向宋开阳冲来。

    它一拳直捣,宋开阳匆匆间只能接过此击,好不容易将巨厥剑挡在胸前,便感己身若炮弹一般飞将出去,半空中鲜血狂喷,倒在地面。

    “开阳道友!”魏南辛、方苦禅齐声大叫,一同向他飞去。却见那朱厌暴吼一声,金遁之术又再施展,其身如鬼魅,左侧一撞,右方一折,再诡异无伦地往下一锤,已将方苦禅、魏南辛两人统统击倒。

    这朱厌以一己之力挫败十人联手的绝代凶兽之相,又再显现。

    那勾蛇、马交、獓因、九婴大是兴奋,正要共同出击。却见尉迟晴、申屠琴、姬天枢、姬天璇、北瑶光五人分别向它们飞来。

    除此之外更有两人由地面站起,正是终于恢复过来的步长弓与李奕臣。

    姬天枢、姬天璇两人合力面对獓因,尉迟晴与申屠琴、北瑶光三人却各自独面一头妖兽。三人皆是神色冰寒,孤身一人前往,看着形单影只,但容色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意。

    勾蛇、马交、九婴受她们一看,竟是不敢轻举妄动。

    李奕臣站起身来,正要飞往朱厌处,却听尉迟晴道:“奕臣,布神氛阵!此阵已成大半,只差你之少许。切记救人要紧,不可意气用事。待梦师姊、庞师兄、苦染道友、白道友恢复完毕,我等仍有一战之力。”

    她说了此话,又道:“步道友,你旧伤初愈,不宜剧战。请照顾下方弟子,不可使他们受伤。”

    步长弓凝神点头,却见那巨手妖龙随着马交生机回升,竟也妖气复苏,生龙活虎起来。其爪牙一伸,便向众弟子抓去。

    许长冷站得最前,首当其冲,他见那妖龙如先前般袭来,冷哼一声,反手便打出一记七相拳。却忘了此时再无金刚伏魔阵与那元阳乙天阵的加持,只见一击之下,他鲜血狂吐,应声便倒。

    那苏如、白进、计文奇见许长冷倒下,紧随其后,伸手便往那妖龙架去。却听噗噗数声,几人也是纷纷倒地。便连上清五行剑阵之中,也因少了十数弟子筑阵,威力大减,被那妖龙重重一击,又再挫倒几人。

    众弟子面面相觑,大为震惊,心下又生绝望之意,现下这态势,只要死了一人便是兵败如山倒的崩溃之局。

    便在这间当,却见乱石堆中一人徐徐爬起,宋开阳喘着粗气,忽掏出一面传声令符来:“宫师妹,你在何处,现下情况紧急,请速来九层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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