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多用点心
喝了酒，发泄了满腹牢骚，张韶容暂时打消了解约的念头。
许牧联络小庄开车来接人。
“怎么喝成这样啊？”
“还行，不算太醉。主要还是担心被人认出来。你扶着她上车，先送她回家。”
哦！
张韶容没有住公司宿舍，她嫌太拥挤。
她在京海买了一套房子，算是安顿下来。
说起买房子这事，许牧身边的人也算是沾了他的光。
靠着杨菲菲的消息，许牧提前得知京海要限购，鼓励身边人抓紧时间买房子。就算是借钱也要将房子买下来，现在不买以后就买不起了。
于是乎，小庄问公司借了一笔钱买了房。
司机老吴也问公司借钱买了房。
就连公司的艺人也都纷纷买房，不玩高奢爱好。
就在两个月前，京海正式实施限购政策。好多想买却一直犹豫着没买的人纷纷哀呼惨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庄如今也是京海有房一族，在京海安顿下来，心里头变得格外踏实。按理说她是公司的员工，端的是公司的饭碗。可她人生几个重要节点，都靠着许牧。
在她心里头，许牧才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忠于许牧要多于公司。
胖有胖的好处。
小庄一身肉，这会就派上了用场，单人扶着张韶容上车。
张韶容喝得迷迷糊糊，一个劲的感谢，“谢谢牧哥，真羡慕你。谢谢牧哥……”
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偶尔也没忘记感谢小庄。
把人扶上车，走人。
先送张韶容回家安顿好，然后再送许牧回宿舍。
房子还没装修好，许牧目前还住在公司宿舍。他一个人一套房，住着舒服，也没那么急切地想要搬走。
趁着时间还早，泡了一壶茶，邀请小庄一起喝茶。
“牧哥竟然会和张韶容一起喝酒，太难得了。”
在小庄的印象里，这两人除了拍戏外，私下里没多少交情。随着大家工作越来越忙，连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也不算，毕竟和她合作过几次，又在同一个公司，算是熟人。”
“是不是为了刘筱存抢她戏的事？”
许牧点头，没有否认。
张韶容被抢戏，公司人尽皆知。小庄有此猜测，实属平常。
“她没有好爹，只能自认倒霉。”
小庄的看法，代表了公司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许牧捧着茶杯，很好奇，“公司上下对于刘筱存怎么看？接下来我要和她合作两部戏，有点头痛。”
“她啊……”小庄斟酌着言辞，“有钱人的毛病她身上都有，优点是还算大方，没那么盛气凌人。以前大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没刻意宣传，那会子她只是有点娇气而已。现在她的来历背景被扒光，她反而傲起来，主动和所有人拉开距离。她身边的两个助理，不是公司安排，是她妈妈特意给她招来的。我感觉她进入娱乐圈，只是想享受被人关注称赞感觉，并不是真心喜欢演戏。”
“她应该去做综艺。”许牧很诚恳的建议，“她喜欢聚光灯，喜欢在人前表现自己，综艺更适合她。演戏屈才了。”
小庄哈哈笑起来，“我们私下里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新人要出道，光跑综艺会被人诟病，不如先拍两部剧有了代表作再跑综艺，底气足一点。”
许牧低头一笑，没有言语。
杯中的茶水冷了，倒掉，换一杯。
小庄嘴巴一直没停，桌上的坚果都进了她的肚子，“她这个一姐，长久不了。她不好好拍戏，最多两年公司就会换人捧。我听说公司有意物色有电影质感的女演员。”
这事许牧听赵红说过。
公司的发展方向是电视剧和电影齐头并进。
男演员这边，许牧可以挑大梁，电视剧电影都能演。当然，等他将重心转移到电影上面，公司会培养新的男演员守住电视剧这盘蛋糕。
女演员这边，公司至今还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人物。
演员很多。
可是能挑大梁的演员很少！
网友们常说，电影电视看来看去都是那几张老面孔，一点新意都没有。说行业固化，不给新人出头的机会。
这话对，也不对。
固化是真的，新人很难出头也是真的。
说它不对在于，给了机会给新人，可是新人挑不起大梁，扛不了剧，扛不了票房，这就麻烦了。
又不是亲爹，给了一次机会，失败，基本上就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演员转型比二十年前要难。
二十年前，演员少，竞争少，题材花样多……就算是新人，多少也能得到一点机会。
现在，演员多，竞争大，题材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导演敢尝试新题材，但是不敢用新人演员，没底气，怕亏钱。
老演员能扛剧，能扛票房。再差好歹也能保住基本盘，保住本钱。
启用新人，说得简单，说不定就血本无归。
外加，如今审美畸形，新生代女演员里面，找不到一张女主脸，全是尖嘴猴腮蛇精脸一副婊里婊气的模样。
导演想要一张国泰民安女主脸，新生代演员里面竟然一个都找不出来。一个个全都是娇娇小姐，要么就是姨太脸。
怎么办？
只能往30+里面找。
男演员同样青黄不接。
想要一个铁血硬汉，愣是找不出一个。想要一个又硬又痞，痞子有，硬汉是真没有。就连斯文败类，新生代也演不出来。
导演也很为难啊！
许牧在这个时候杀出来，不得不说他赶上了好时机。
他演得了硬汉，也演得了斯文败类。他演得了都市小男人，也演得了心生恶念的奸诈小人。他的形象没有被固定，这就是他的优势。
换句话说，他血厚，他能造。
公司也清楚他的优势所在，一边用高额片酬诱惑他，一边让赵红用人情打动他，就为了让他奶一奶刘筱存。
也希望刘筱存能争点气，能从他身上学点东西，做个名副其实的一姐。
后面那些，都是公司的一厢情愿。
许牧换了一壶茶，说道：“希望公司这次物色女演员，能用点心。公司的一姐是门面招牌，砸了不好。”
第121章 喊山
进组拍戏，远离是非。
庄诚导演是用了心的，直接将拍摄场地选在了吕梁山区一个偏僻小山村。
山村几无年轻人，多是留守老人和儿童。
剧组的到来，为小山村平添一份热闹以及红尘俗世的喧嚣诱惑。
小朋友们一脸看稀奇，但凡有人逗弄，就躲到大人身后只肯露出一个脑袋。少有胆子大敢主动和剧组接近的孩童。
村民也是冷漠，只看不交流。
倒是村支书热情爽朗，有问必答。
为了答谢村支书，也是为了之后的拍摄顺利，庄诚拉上剧组主创人员，陪着村支书吃了一顿酒席。
“我认识你嘞！”村支书喝了酒，更显得随意自在。
他指着许牧，嘿嘿一笑，“你是大明星，我在电视里见过你。”
“我敬支书一杯，以后就托你照顾。”
“好说好说！你演的电视好看，连我家孙孙都喜欢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牧！”
“对对对，你叫许牧，瞧我这记性。”村支书哈哈一笑，将尴尬化于无形。
“这妹子脸俊，就是脸生。你演过什么电视剧？”村支书好奇地询问女主演。
要说这世界大，那是真大。
要说这世界小，也是真的小。
庄诚找来的话剧演员，许牧竟然认识，就是杨菲菲的室友李醉易。
李醉易毕业后就考入了话剧团，专心拍话剧。
庄诚需要一个便宜的有感觉的女演员，去话剧团选人，一眼就挑中了高挑清冷李醉易。
她的价钱是真便宜，比许牧拍摄第一部戏还要便宜，十万片酬拿下。
这要是换做男演员，没有二十万谈不下来。
瞧，同咖位的女演员，比男演员的片酬少了一倍。名气越大，差距就越明显。
“我就演过几个小配角，支书不认识我正常。我敬支书一杯！”
“你很好，将来肯定能红！”
“谢支书吉言。”李醉易大方爽朗，但她运势一般，不如袁欣欣会钻营。
袁欣欣早早签了公司，已经开始演女二，不愁戏拍。李醉易却只能窝在话剧团苦练基本功。
喝过了酒，和支书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支书做主，给他们找了两套古旧土房子，作为拍摄场地。
又帮着剧组租住了村里几栋新修的楼房，都是外出打工，年底才回来住几天。房子很好，就是没人气。
剧组的入住，倒是给这些缺乏人气的楼房带来了欢声笑语。
又安排了司机人员，每日出山采购蔬菜肉食，聘请村里的厨子帮忙做一日三餐。
一番折腾，剧组总算在山里面安顿下来。
选了个黄道吉日，剧组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开机仪式。
电影《喊山》正式开拍。
第一幕戏，许牧坐在门槛上晒太阳，一副农村懒汉的模样。
为求开机大吉，第一幕都是一条过。
接下来拍摄他做木工的戏。
庄诚导演排戏排得很散。
他不是按照剧情来排戏，而是按照场景来排。
现在的场景是在韩冲家，他就想一口气将男主韩冲在家的戏份一口气拍完，然后再转场拍摄其他的。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风格，不能说谁好，也不能说谁差。最终效果，还是要看导演的故事逻辑，审美高低。
许牧是敬业的演员，导演安排怎么演，他就怎么演。
为了这个角色，他特意续了浅浅的胡须，留长了头发，乱糟糟的头发配上一张帅气的脸，反而有种野性美。
他埋着头锯木头，锯得很认真。为了演好韩冲这个人，他特意花时间学了锯木头，训驴拉磨，人工拉磨，做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咔！”
庄诚导演提前喊了咔，然后就盯着电脑反复观看刚才的片段。
许牧心头微微一愣，他演得不好？出差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导演，刚才这场戏要重来吗？”许牧来到庄导身边，递上一根烟，一起看着电脑屏幕。
他觉着挺好啊，演出了一个八十年代农村青年的模样。为了这部戏，他去年就开始做准备，光是体验卡就用了几张，还搜索了大量那个年代的影像，努力学习模仿。
庄导皱眉，“不对！”
许牧当场熄了烟，想听听庄导的高见。
“哪里不对？”
是眼神，表情，还是动作？亦或是他领悟错了。
“你让我琢磨琢磨。”庄导就感觉不对，可他暂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许牧的演技没问题，各方面都很出色，可是演出来的效果和他想象中不同。似乎差了一点味。
他反复观看，反复思虑，猛地拍了把大腿，“你演得太真了！”
嗯？
许牧愣住，“太真了？”
庄导一脸兴奋，他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对，就是太真了。你看过剧本，剧本的核心是什么？”
这个故事的核心，老版本是批判人口拐卖。新版本则是歌颂爱情，感人至深的爱情。
许牧试着说道：“核心是情！”
庄导激动的拍着桌子，“你说的没错，就是情！女主对男主有爱情，也有感激之情，夹杂着报恩。男主对女主，最开始是同情，之后才有了爱情。我们讲情，而你却演了一个真实的农民出来。
这不行。这个故事，不在于是真实，而在于以情动人。本来就是小众题材，想要吸引观众，必然要有动人之处。现在的观众没人想要看八十年代的农民是怎么样的，他们只想看故事。所以，这个故事场景，设施，服装，言语，甚至金钱数额夸张一点都没关系，关键是你要动情，人人都要动情！
你不能真，你饰演的不是八十年代的农民，而是故事里面的农民。人们说故事必定带有夸张元素，各种修饰。而你刚刚演的，不是故事里的农民，是真实的农民。故事里面的农民不会真的去锯木头。我们不是纪录片，我不需要你真实。”
许牧再次愣住，试着问道：“导演是要我虚幻着演，锯木头磨豆粉，仅仅只是故事里面的道具，做做样子？”
庄诚导演抓抓头，“也不能说做做样子，总之就是不能真，要虚，却也不能太虚。因为这些只是故事里面的旁枝末节。如果演得太真，就会让后面的剧情显得太虚。”
说到底，还是剧本不够扎实。
生活场景演得太过真实，影响观众观感，后面的故事就难以代入。因为那些情，显真又显虚，会让观众无法代入，缺乏高潮。
就跟写小说似的，有些场面只需一笔带过，重点还是在男女主之间的情。旁的物，旁的人，都是道具。
你一个道具，那么真做什么？
许牧似有领悟。
等于是，他要演得像个道具似的，一笔带过，交代一下男主韩冲的生计足矣。至于像不像，在这部电影里面根本不重要。
第122章 我们只是一幅画
“让我想想！”
许牧深思。
他第一次遇到不要真，只要虚的导演，完全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之前遇到的导演，就要一个真。
比如曹导，拍摄《李米的猜想》的时候，反复求真，各种真实的穿着台词和表演。
还有香江的杜导，他不求故事真，但他要求演员真。
你演杀手，你就必须将自己变成杀手，杀手的气质，杀手的言行举止，杀手的眼神……完全真实！反正杀手就该如此。
这回遇到庄导，他往真了演，结果庄导嫌弃，人家要虚。
虚，怎么演？
做戏？
却又不能完全是做戏。
像个道具一般。
他扯掉路边一根狗尾巴草，有点烦闷。
怎么个虚法，他不知道该如何把握。
“牧哥喝水！”小庄干助理的工作多过经纪人，好在发的薪水也对得起她付出。
“谢谢！能不能弄点水果，这几天有点干燥。别忘了剧组的人。”
“不就是水果，这事包在我身上。”小庄大包大揽，拿着手机去安排。
李醉易来到许牧身边，“庄导是圈内的怪才，他的要求总是奇奇怪怪。”
“这次能和李学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你少拍马屁。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演？”
“我还在想，还没想通透。庄导怎么和你说的，有没有要求你怎么演？”许牧好奇。
两个人一起交流，说不定能打开思路。
李醉易也发愁，学着许牧扯了一根狗尾巴草，“他让我先收着点，之后再放开了演。又说虚一点，别那么真。反正跟你说那些意思差不多。我刚拿到剧本的时候，也在琢磨一个八十年代，被拐卖到大山深处的女人要怎么活。现在看来，好像我琢磨的这些都没有，庄导要的不是这些。”
许牧很是赞同，他说出自己的思考，“你说对了。八十年代被拐卖的女人，只是故事的一个背景，一个装饰品。我看了剧本，同最初的版本比起来，差别有点大。也就是说，庄导的整个创作思路都改了。他依托这个故事背景，想讲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又不能真，得虚一点。因为观众距离八十年代太遥远了，并且对八十年代并无了解的兴趣。”
“那你说，庄导拍这部电影，想让观众看什么？”
许牧望着远方，天空和大山连成一线。
山高路远，仿佛永远都走不出去。就像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人出去了，可是根还留着，思想也留着。
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导演想要观众看到美，看到情，看到一个虚幻的却完整的真实的故事。”
“你说得太矛盾了。又是虚幻，又是真实！”
“我们的表演是虚幻，但这个故事真实。就像是用画笔，将故事给美化了。观众从需要从画中感受真实的残酷。就跟这里的景色一样，多美啊。可是深入想一想，却不寒而栗，大山，偏僻山村，闭塞，落后，穷苦，罪恶……不能深想。往深处一想，再将场景置于八十年代，你一天都待不住。”
“别说了！”李醉易哆嗦了两下，“别说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我要是沦落这种山村，估计我一辈子都出不去。想想都可怕。风景好的地方，果然不能深想。往深处一想，感觉处处都是罪恶。”
许牧渐渐的似乎明白了庄导想要的效果，“庄导是画家，他手握画笔，而我们则是画中美景，直观得呈现给观众观赏。我们之外，皆是罪恶。我大约知道该怎么演了，只是不太有把握。”
“该怎么演？我现在一点思路都没有。你先给我打个样，你学着你演。”
“你可是学姐，你怎么能学我。”许牧调侃道。
“达者为先，你比我演技好，悟性强，我不学你学谁？庄导不善于调教演员，他和曹导不是一挂的，全靠演员自己悟。”李醉易大大方方，学姐跟着学弟学习，不丢人。
“啊，好难啊！”她又是一声大喊，演员都希望遇到一个善于调教的导演，能让木头开窍。
可是，导演圈内，大部分导演并不擅长做老师，更擅长做霸总。霸总只会告诉你要到达什么效果，却不告诉你如何到达这个效果。
难啊！
这也是电视剧演员不受电影导演待见的原因之一。
电视剧演员，大部分戏都不需要悟性，照着老师教的三板斧足以演完一部戏。
三板斧看起来似乎很厉害，落到电影导演手中就是各种嫌弃，显得毫无灵性，更没有悟性。连导演的要求都领悟不到，又如何能演好电影。
影视圈有个现象，很多演员演了大半辈子电视剧，到了中年，突然钻进了电影圈，还拿奖，还吊打其他人，给人一种电视剧演员比电影更牛逼的错觉。
事实是，这些电视剧演员之所以中年才跨进电影圈，是因为他们之前的二十年太过平平无奇，悟性不够，得不到电影导演的认可。
至于后面，二三十年的累积，加上勤能补拙，直到中年才开悟，才领会到演技收放自如的精髓，然后才有了踏进电影圈的资格。
真正天资好，悟性好的演员，根本不需要等到中年，通常年纪轻轻就能被电影导演相中。
影视圈新人难出头，但，你真要天赋异禀，也不会被埋没。
那些被粉丝打抱不平颜值好，演技好，却始终不火的演员，在圈内人看来实则资质平平，不火才正常。
“到底怎么演，有没有个具体的说法？”李醉易这是真心实意的取经。
她的第一部电影，还是和当红小生搭戏，她不想搞砸了。
她更好奇，许牧这么红，庄导怎么能将他请来，花了多少片酬啊！
许牧斟酌着说道：“往美了演，尽可能的原生态的美。你要记住，我们是画中美景，怎么美都不过分。”
“真是这样？能这么演？”李醉易半信半疑，再次好奇庄导靠什么说服许牧加盟这部电影，片酬给了多少。
看剧组规模，有点穷，资金应该比较紧张。难不成大部分的资金都给许牧做了片酬？
许牧告诉她，“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我先试试看。”
“反正我跟你学。”
修整了小半天，许牧告诉庄导他可以了。
庄导反倒是迟疑起来，“要不再给你半天时间？剧组不着急。”关键是开局要顺利。
许牧想了想，“庄导，你能和我说说，你对这部电影整体思路是什么样的吗？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第123章 长得美的故事
“我要一个长得美的故事。”
庄导吸着烟，进山两天，他胡子长了出来，显得沧桑。
他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又似乎是在重新勾描：
“这个故事，我在脑海里构思了无数遍，最终我抛弃了一开始设定的版本。如果求真，我大可以去请话剧团的那帮老家伙，便宜又耐操，演个老农民手到擒来。但是，这样的电影没人喜欢看。我请你演男主，既是看中你的人气，也是看中你的颜值和演技。你这么帅，却让你演一个真实的农民，你说是不是浪费。这和我请你的初衷背道而驰！”
庄导吐出一口烟圈，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我特别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去年早早定下你的合约。再晚几个月，《裸婚时代》一播出，你的身价翻倍的涨，我是真请不起。请你加盟这部戏，我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嘿嘿地笑，像是捡漏的得志小人，特别自豪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区区两百万片酬，就能请到当红小生加盟这部电影，不敢说票房不愁，至少第一步走得很顺。
而且，他对票房也有了一点期待。
如果请一个戏好却名声不显的演员，票房恐怕无法指望。
不能怪导演们爱用流量，流量用对了地方，对收视率和票房都会有正向加持作用。没人会和钱过不去。虽说付出的有点大，好歹付出会有回报。
许牧顺杆子说道：“公司都说我接这部戏亏大了。换成现在，我随便接一部电影，片酬至少翻两三倍。要是把这个时间拿去拍电视剧，片酬更是十几倍二十几倍的翻滚。”
似乎生怕许牧后悔，解约金对比他的身价，实在是太便宜。
这么大个漏，不能让他跑了。
庄导急切地说道：“你不能总在电视剧里面打滚。电视剧是什么，就是个消耗演技的大染缸。你想要追求演技上的进步，还得拍电影。就比如今天这场戏，换做电视剧，能让你反复琢磨吗？管他符不符合人设定位，直接就给你通过了。你连磨练的机会都没有。什么真啊，虚啊，电视剧导演根本不在乎这个，毫无艺术追求。我相信，你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许牧嘴角抽抽，他自然明白庄导说这些的含义，无非就是怕他跑了，担心到手的大漏没了。
“嗯，我是想做一个有追求的人。”
这算是变相的安抚庄导，不用怕他跑，他是个有始有终有追求的人。
庄导大喜！
他没看错人。
这是个讲信誉讲人品的演员，不是那些目光短浅只顾着挣钱的流量可比。
“你能从小透明一步一步爬上顶流的位置，果然有点道理在。”
他化身夸夸族，势要让许牧感受到春风拂面的温柔，让对方生不出离开的想法。
“我可不是顶流，最多算个影视流量。”许牧还是要脸，山野偏僻之地，他也没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一行，既要狂妄，也要谦卑。
比如再遇到绵羊妹这类网红，当然不会给半点面子，按照咖位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遇到同行圈内前辈，时刻谨记谦虚二字。
仔细一思索，他似乎也沾染上了影视圈保守的毛病，排斥“新”人。
可是，他并不排斥专业渠道出道的影视新人，他仅仅只是排斥那群没真本事，却爱蹭热度的网络新人。抓住一个网络梗，反复炒，一夜爆红，唱又唱不好，演又演不好，颜值也被吊打，却偏要往娱乐圈靠，还标榜秒杀娱乐圈老人。跟个搅屎棍似的，带坏风气。
“谦虚了，太过谦虚。”
庄导靠实力吹捧，拉近同许牧的感情，“在山村里，拍一个长得美的故事，我这个想法你觉着如何？”
“神来之笔！”许牧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准确的说是另辟蹊跷。乡村电影有很多，却没有一部红火，甚至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投资三五百万，却连本钱都收不回，你说惨不惨。我就想改变这个现状，我冥思苦想，山村背景的电影，不能再按照老办法拍摄，必须求新。”
许牧认真听着。
通过导演的讲述，可以了解导演的创作意图，进而明悟角色该怎么演。
“怎么个求新，我想了很久。最后我想到了，一个长得美的故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美的故事，就算故事的逻辑不那么强，也能吸引一批观众进入电影院，让一批观众共情感动。你说对不对？”
“对！电影不是要尽善尽美，电影是讲故事。究竟是美美的讲，还是残酷的讲，亦或是平淡的讲，都在于导演的一念之间，也体现了导演的风格和对镜头的把控。”
许牧赞同庄导的思路。
电影拍摄，本就没有规制，没有要求一定要怎么拍。
这个剧本不完美，背景比较枯燥无味，题材也比较老旧。不是当代年轻人喜闻乐见的题材。
从题材来说，这部电影放在院线，非常吃亏。
不遵守陈规，想要拍出新意，导演必须另辟蹊跷，走新的路子。
什么写真，求实，悬疑，统统都不够吸引人。
但，美一定能吸引一批观众。
爱美的人那么多，往美了拍，将景色拍得美美的，人物拍得美美的，故事拍得美美的，感情拍得美美的，总能杀出一条血路。
从这个思路一路思考，庄导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你信我能拍好这个故事吗？”庄导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他已经好几年没拍电影，似乎有点手生，又似乎有点胆怯。他急切需要别人的认同。尤其是一位流量主演的认同。
“导演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认为你行！”
“有你这话我啊心里头就踏实了。”
庄导乐了起来，又点燃一根烟，“所以说，之前你的演法是错误的，不够帅气美观，太写实。”
许牧虚心受教。
庄导继续指导：“虚一点。你看这阳光多好，打在你的脸上，明暗对比，做后期的时候将光线调虚一点，一个帅气的农村小伙形象就立起来了。至于这个小伙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还是新世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好看！”许牧帮他总结。
“哈哈哈，这话没错！你饰演的韩冲，不仅人要好看，感情也要好看，明白吗？”
许牧懂了一半。
他在琢磨什么样的感情表达是好看的感情。
虽说整部电影的基调是美，却不能刻意去耍帅。刻意的帅，只会显得油腻，而不是好看。
第124章 对于美的表达理解
李醉易很好奇一个问题，许牧为什么会答应出演这部电影。
肯定不是因为片酬。
剧组穷嗖嗖的，估计所有钱加起来都不够对方随便演一部电视剧的片酬零头。
两人本就认识，如今又在一个剧组，也就是说大家是熟人。
尤其是在一个锅里面吃饭，那更熟了。
李醉易端着盒饭自来熟的凑到许牧身边，“诶，你现在可是大明星，怎么会答应庄导的戏，还跑到穷山沟来。跟你同样咖位的流量，可不会吃小导演的苦，要吃苦必须是大导演的苦。”
许牧吃了两口肉，村子里的厨师或许是因为习惯，放盐放得多，油又放得少。炒出来的菜又咸又干，吃在嘴里头，嗓子眼有点痛。
他放下盒饭，喝了半瓶水，随口说道：“被庄导给忽悠了。哈哈，你还当真啦。很好奇我为什么演这部戏？”
李醉易吃着自己带来的榨菜包，点点头，她是很好奇，全剧组的人都很好奇。又问他要不要吃榨菜？
许牧承了她的情，分了半包榨菜，果然下饭。
“其实是因为一句话。”
“什么话？”
李醉易有点不信，这年头还有人因为别人一句话接工作，这种事情太稀罕了吧。
“原话记不清了，大致意思就是，我如果拒绝了庄导这部戏，从今以后我再也接不到类似的角色邀请。我觉着这话很有道理，我希望这部戏能开拓一下我的戏路。”
啊？原来是这样啊。
李醉易暗自点头，认可这句话。以他的咖位，基本上不会有农村题材邀请他出演，太贵请不起是一方面，形象也不符合。
“可是，你不担心这部电影扑街吗？会不会影响你的电影之路？”
“嘘！才刚拍你就说扑街，信不信庄导在剧组封杀你。这部电影总投资也才几百万，就算扑街又能多差，多卖点版权总能赚一点吧。”
“啧啧啧……”李醉易忍不住吐槽，“许牧啊许牧，你是演大投资演多了，不了解行情啊！类似这种几百万投资的小电影，90%都亏钱。你还别不信。你有见过上映半个月，只有一百万票房的电影吗，有的甚至只有十几万票房。就算能卖电影频道版权，往网站卖版权，票房区区几十万的电影你认为能卖多少版权费。至于说卖给国外，先不论有没有这个渠道，纵然能卖出去，能卖个几万美金就了不起了。只有大火的电影，才能卖上高价版权。”
许牧一下子就觉着榨菜不香了。
“我还真没了解过小成本电影的运作。之前我派曹导的电影，那已经算是小成本，卖得还挺好。”
“不不不，你错了。曹导的电影有上千万的资金。在咱们这个行当，凡是上了千万，至少也是中等项目。”
许牧：“……”
敢情他是从中等项目跑到大项目，接着又跑回小项目。
果然是被庄导忽悠了。
已经上了贼船，暂时就不考虑下船的问题。
他和李醉易探讨表演。
“你认为什么是美的情感表达？”
“庄导给你的问题？”
“他要求我这么演。你肯定也会收到同样的要求。”
李醉易望着山对面，单纯的看风景真是美不胜收。
“我理解的美的情感，应该没有任何邪念，发自内心的喜欢关怀，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美的表达也应该是矜持的，克制的，欲说还休。我理解得对吗？”
许牧嘴里含着狗尾巴草，“我的理解有点不同，美的表达，在山村的衬托下，应该是浓烈的，疯狂的。山村很美，美不胜收，占据了画布的一大半，且色彩鲜艳。若是表达得太过含蓄，失之于淡，会被山村本来的色彩盖过去，就像蜻蜓点水一样，在观众心目中留不下痕迹。
唯有浓烈的情感，才能冲破山村的包围，独立于山村，让整个情感故事变得鲜明。让观众忘却这是农村，忘却这是乡村爱情故事，只记住这就是爱情，这就是情感，这就是美！我大致理解了庄导的想法，他只有一个目的，他只想在观众心目中留下美。纵然是个悲剧，也是美！美，就是这部戏的基调。其他统统都不重要。”
这一刻，许牧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演。
他让化妆师重新给自己上妆，妆容很淡，保持了他的本色，绝非农村邋遢懒汉。眼神是热烈的，是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同时也是深邃的，他是农村的异类，他不容于这个乡村。因此眼神里面有一丝丝阴郁。
可他又想得开，心胸坦荡豁达。
因此他的眼神又必须是明亮透彻。
化妆老师改造他的妆容，他则对着镜子缓缓调整自己的眼神，寻找画布中男主人公韩冲形象。
“啊？”
化妆师一声轻呼，望着镜子里面的许牧，感到不可思议。
“许老师，你这……你这太厉害了吧。”
眼神一变，整个人的气质都跟着改变到了。这就是天赋异禀的妖孽吗？
从事影视化妆一二十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妖孽。
“不算什么。”许牧微微垂下眼帘，收起眼中无边情绪，“香江那边的梁超影帝更厉害，同一句台词同一个动作，换个眼神就能改变人物的身份。”
“那肯定啦，影帝嘛。不过许老师这么厉害，将来肯定能成为影帝。”
“谢你吉言！”
真拿了影帝，他不得爽死啊！
拿了影帝，他就去杨家提亲。
他在心里头默默立了一个flag，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下午阳光好。
庄导看着天时，又看看摄像机里面光线明暗变化，这个时候拍摄正正好。自然光线的美感，后期只需要做微弱的调整就足够了。
他问许牧，“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继续等下去。”
“给我几分钟做准备。”
许牧走进电影里面的韩家。
本是个几十年没住人荒废的老房子，经过道具组两天时间改造，变得温馨，墙上贴了做旧的报纸，明星挂历，一应家具俱全，颇有生活气息。
阳光透过大门透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两尺宽光晕。
他迎着光，来到门槛，微微一靠，望着远山。
此刻，他脑子空空，神游天外。
他不属于这里，他有自己的天地。
庄导却格外兴奋，让摄影师赶紧开机拍下这一幕。
“不要停继续拍，这是极好的素材。”
第125章 同行的压力
许牧找到了入戏的感觉，他告诉庄导可以正式开拍。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了。准备好了吗？第一幕第一场第一镜，安可信！”
韩冲在锯木头，可他的手很轻，没下力气。他的动作是在锯木头，他的神情明显不在锯木头这件事情上，他分明是在敷衍。
他的动作不仅轻，还很漂亮。就跟他的人一样。
韩父特别嫌弃他，骂他懒驴，又担心他的终身大事。这么个懒东西，怎么养家，怎么娶老婆？天天和一个寡妇不清不楚，真是……
韩父看韩冲是哪哪都不顺眼。
韩冲丢下锯子，跑去磨粉。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一副惫懒的模样，望着太阳，就能出神好一会。
“咔！”
庄导反复看回放，“再来一遍！成老师，你骂韩冲的态度可以放轻一点，韩冲不是第一天这样惫懒，也不是第一天挨骂。与其说是骂儿子，不如说是父子两人的日常交流。”
庄导给饰演韩父的成老师讲戏，他嫌弃成老师演的痕迹太重，他想要举重若轻。画中人，画中故事，那么浓墨重彩的做什么。
自然一点，态度轻一点，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许老师，你就保持你刚才的状态，神魂游离在外，对于成老师的骂声左耳进右耳出。”
“嗯”
许牧get到重点。
成老师是话剧团的老员工。话剧表演就讲究一个浓墨重彩，演了几十年的话剧，一时间还改不过来。庄导拉着他讲了几回戏，又NG了几回，总算让庄导满意了。
太阳西斜，正是一天中最漂亮的时候。
抓紧时间拍戏。
今晚还有两场戏，全是父子对手戏，拍完就收工。
片场一角，李醉易坐在小马扎上观摩学习，看着看着，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太特么吓人了。
不是场面吓人，而是，她被许牧的演技给震撼到。
就是平常的父子相处，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没有爆发式的飙戏，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对话，偏偏就被许牧给演活了。
她就像是舞台下的观众，看着舞台上的演员挥洒自如，几个来回，眉眼神情间的变动，就让男主的形象变得丰富又生动。
若非周围的场景提醒这是在农村，甚至都忘了男主韩冲是个农村青年。这样的演法，正好印证了之前许牧的说的画中人，追求美的表达。一切外物都是修饰，人才是核心，美是基调。
她看得似懂非懂，她貌似理解了该怎么演，却又卡在了怎么演的怎么二字上面。
搓搓手臂上的皮肤。
尼玛……
许牧这个妖孽，明明是学弟，演技却比她这个学姐强这么多。
“这两年难不成他天天都在钻研演技，进步忒快了吧，别说同期生追不上，高几届的人统统追不上。对比他在《李米的猜想》里面的表演，已经不能简单的称之为进步，而是质的飞跃。这演技，已经可以拿影帝了，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道。”
演技好的人那么多，有的人一辈子都拿不到影帝，终归还是运道差了些。
娱乐圈这行讲究命，也讲究运。
为了改运，整容就是最低层次的手段。
江湖传闻，有人养小鬼改运，就事涉娱乐圈。真假不知。
各种稀奇古怪的传闻，基本上都和娱乐圈有关，可见这行当能将正常人逼疯，疯子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我要怎么演啊！”李醉易开始头痛起来，接下来和许牧的对手戏，她都怀疑自己能否接住对方的戏。
万一她连戏都接不住，乐子可就大了。
不是她自封，老师都说她是同届演技最好的一个，不分男女生。什么杨菲菲，袁欣欣都不如她。
毕业进话剧团，也是想安静磨练自己的演技。
她自认为在年轻一代演员中，她是佼佼者。
如今遇到许牧，这家伙常年不在学校上课的主，学校也不过问，肉眼可见到演技的进步，怕不是要碾压她。
不行，不行。
身为佼佼者岂能被人碾压。
内心燃烧着斗志，促使她要更努力，不能被学弟比下去。已经很久没有要和人比试的冲动，这一刻是真激动了。
最后一场戏，就NG了两回，顺利通过。
收工，休息！
剧组所有人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提早收工好啊！
扮演韩父的成老师捶了捶腰背，“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都这么强吗？”
“成老师折煞我了。”许牧上前扶着成老师，“您老慢一点。”
“身子骨不比前几年，稍微熬会夜就累得不行。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
“是！”他好长时间没去学校，有点心虚。好在，大考作业他都有按时完成。
“你当初怎么没报考戏剧学院？”
成老师毕业于戏剧学院，早几年还在学校上过课。
许牧露出憨厚一面，“报考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我只参加了电影学院的面试。”
得！
戏剧学院的面试都没参加，这是从一开始就将目标定在了电影学院。
成老师嘀咕了一句，“可惜！”
这么好的苗子，竟然被电影学院抢了去，真是浪费。
晚上休息的时候，庄导特意到房间看望成老师，生怕成老师累出个好歹。更担心的是，白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成老师几句，万一对方上了心，那就大大的不好。
成老师躺了会，精神好多了。
他开始数落起庄导，“你是成心的吧。下次你不如直接请个影帝来碾压我，我这点微末水平就别拿出来现眼了。”
“哎呦，我的成老师啊，您也难做啊。你体谅体谅我，剧组拉起来不容易，还得靠您帮忙把控。”
“这个小许，你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天赋不错。”
“你说许牧，我在老曹的庆功宴上遇到他，一眼就认定他是男主。幸亏下手快，以他现在的身价把我卖了我都请不起。”
“这钱没白花！”成老师真心实意说道：“小许潜力极大，又有名气，难得的是还能吃苦钻研。你请他请对了，有他加盟，你这戏想扑街都难。”
“成老师，我承你吉言。真要大卖，到时候我给您包个大红包。”庄导一脸乐呵，已经开始想红包到底是包一万还是五万。
十万红包他是想都没想过。这部戏能赚个百八十万他都能笑醒。
“谁稀罕你的红包。记得明天给我留点面子。”
“一定，一定。”
等庄导走后，成老师感慨，“话剧演多了，偶尔还得下凡演演影视剧，才有人味。”
第126章 一老一少唠嗑
李醉易上了妆，换好了戏服。
她戏里的丈夫，也是戏里面拐她的男人腊宏，扮演者同样是话剧团的演员。
庄导这人特鸡贼，为了省钱，又要求演技好，专门跑话剧团找人。专找没有名气，片酬便宜的演员。
‘两口子’换好戏服，彼此看了眼，都笑了起来。
现代都市，哪里还看得见如此破烂的衣服啊。话剧舞台上的破烂衣服，那都是特意做出来的，布料都比较好。
现在他们身上穿的，尤其是李醉易身上的服装，那是真烂啊，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
想死的心没有，但，至少心情没那么好。
庄导看了她的扮相，“好，就该这样。背佝偻着，找找感觉。你现在是腊宏拐来的媳妇，你还没摆脱这个男人，天天挨打受骂，你的日子很苦。苦到年纪轻轻心却老了。直到腊宏死，你的心才能重新活过来。明白吗？”
李醉易点点头。
和腊宏对戏，不是，是和余老师对戏，她一点压力都没有。
余老师是敬业的演员，但他不妖孽，他就是正常的演。
不像某个姓许的，一个眼神就转换一种演绎方式。
成老师都说了，和许牧搭戏，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半点马虎不得。偏偏他演的人物还得是云淡风轻。
成老师说，已经好多年没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年轻人太凶猛了。
许牧是不承认的。
他觉着自己演得还不算完美，还有进步空间。
他时常拿自己和梁超影帝对比，还是有差距。如果现在让他去演《暗花》，他相信他能和梁超影帝擦出更耀眼的火花，终归是有点遗憾。
有遗憾才好，有遗憾才能促使他进步。
李醉易的第一场戏，是守在灶膛前烤发霉的馍馍吃，男人腊宏心情一有不顺，就要揍她一顿。
她依来顺受，当一个安静的不招惹麻烦的哑巴。
整部戏，她没有一句台词，所有的情绪表达都通过眼神，表情和动作。导演要求她前期克制着演，对她来说很容易。
第一场顺利通过，没有NG。被许牧打击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扮演腊宏的余老师，生怕自己下手重了，导演一喊咔，他就关心问道：“没打痛你吧。我下手要是重了，你一定要说，千万别忍着。”
“我没事，余老师手劲刚刚好，看起来很重实际上很轻。”
“那就好那就好。”
重新补妆，继续拍摄。
许牧坐在边上观摩，眼睛看着别人演戏，脑子里却想着自己的戏。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成老师主动坐到他身边，他猛地回过神来，“成老师您来了，快请坐。小庄，给成老师上茶。我泡了新茶，成老师赏脸尝尝，您给品品。”
“你也喜欢喝茶？”成老师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喝茶的可不多。”
“喝茶暖胃。天天喝矿泉水也不是个事。”
“你能这么想不错。做咱们这行，三餐不定，熬夜拍戏更是家常便饭。趁着年轻养好身体，等年纪大了还能继续演。跟我同期好多老家伙，现在都演不了戏啦，身体垮了，把药当三餐吃。你们年轻人要吸取经验教训。”
“成老师说的是。我也盼着到成老师您这个年纪，还能发光发热。”
“哈哈哈……活动着，人啊就不容易老。”成老师讲他的经验，“演了一辈子戏，你让我现在不演了，那我可受不了。天天窝在家里带孙子，我身体都得垮，我带不了孩子太难受。还是话剧团好，就算没我的戏，我去打扫卫生也是高兴的。心里头有个寄托。”
“成老师您都有孙子啦！”
“我这年纪有孙子很正常。我是正常年龄结婚，我孩子是做幕后的也是到了年纪就结婚。不像你们这代人全都晚婚晚育。估摸着，等你到了我这年纪，恐怕还在养孩子。”
“那不能！”许牧嘚瑟一笑，“我现在也有女朋友，过个几年水到渠成就结婚生娃，说不定等我到您这年纪也能抱孙孙。”
“你可别嘴硬，你们这代人不爱生娃，结了婚也是忙着过两人世界。”
“那我就努努力，争做行业早婚生娃的典范。”
“那敢情好！是该早早生娃，早生娃，娃身体好，媳妇也不受罪。你说是不是。”
“您说得太对了。”
一老一少尽聊些家长里短。
成老师给许牧传授养娃的经验。其实他并没有多少经验，家里的事情都是老伴操心。但不妨碍他在年轻人面前倚老卖老传道授惑。
从娃说到剧组的小演员。
剧组需要两个小演员，一个是小奶娃，是庄导弟弟家的孩子。还有个小女孩，找了一圈，最后启用了庄导表姐家的小孩，长得又乖巧又可爱，关键是会演。
许牧曾问庄导，一家子是不是都是演艺世家？
庄导否认。
他家就他一个人从事影视行业，其他亲戚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
表姐家的小女孩，从小上各种培训班，为了出演这部电影，特意请了老师上了半年的表演课。
人家不在乎付出的金钱成本，只要一个机会。
小女孩长得可爱，家长一直跟随左右，无微不至的照顾。许牧见了，暗自咋舌，照顾得太细致太周到。
明明孩子自己能做的事情，家长全都大包大揽。
他和成老师唠叨，“我养小孩肯定不会这么细致。”
“那是！凡是演技好的演员，内心都比较自我，更注重自我精神世界的修养和升华。其他的事情差不多就行了。”成老师颇有心得的说道。
许牧很好奇：“成老师有遇到过特别自我的影帝级别的人物吗？”
“有啊！太多了！用世俗的道德标准衡量他们，他们都是渣男，都是不负责任的自私自利的人。”
嗯？
许牧错愕。
想听下文。
成老师指着自己的头，“这里，他们需要灵感，需要激情，有强烈的表达欲。他们和一个女人时间久了，激情褪去，就需要新的刺激，于是就产生了一段又一段的情感矛盾，欠下一个又一个的情债，甚至是孽债。为其自杀的都不止一两个女人。
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我觉着，纵然是影帝，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如何做人的问题。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我希望你能吸取前辈的教训。这年头网络发达，老前辈们的做法已然不可取，一旦曝光必然会影响前途。”
“真有人为影帝自杀？”
“有！等你当了影帝，你就知道粉丝有多疯狂，身边的女人有多疯狂。你小子桃花运不浅，千万把持住初心，莫要乱来。有的女人，你辜负不起，她会和你拼命。”
许牧连连摆手，“成老师想多了，我有女朋友管着，可不敢乱来。”
成老师嘿嘿一笑，小子太年轻，过个十年二十年再见真章。
第127章 导演的骚操作
经剧组上下人员共同的努力，伙食一事终于得到了改善。
早餐依旧包给村里的大厨负责，午餐和晚餐则包给镇上的酒楼。酒楼老板同村支书还有亲戚关系。
如果想吃宵夜，村支书的老婆打了包票，无非就是几样小菜，包在她身上。
山里清苦，连个娱乐活动都没有。要是吃不好，一天两天还能凑活，时间长了，人心思动，必定影响全剧组精气神，耽误拍摄进度。
庄导深思熟虑，成老师也劝他别的能省，伙食不能省。工作人员累了一天，就盼望着吃两口好的。工作强度大，吃又吃不好，不造反才怪。
包给镇上的酒楼，虽说花钱稍微多了一点，但是这份支出是必须的。
庄导深以为然。
他以前拍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着实走了不少弯路。
这回有了经验，后勤必须好好搞。他甚至尽量避免熬大夜。
真要熬大夜，也要留在拍摄后期。眼看着要杀青，熬几个大夜，工作人员一般都会咬牙接受，认真配合。
要是拍摄前期就开始熬大夜，绝对是没经验的导演干出来的事情。
随着腊宏被炸死，戏中腊宏的戏份杀青。
庄导给扮演腊宏的余老师发了个红包，安排司机送余老师去高铁站。
接下来就是男主韩冲同哑巴女之间的对手戏。
李醉易显得很紧张，完全找不到状态。
她怕自己被碾压。
“亏自己还是话剧团的演员，竟然会怕一个没毕业的学弟，太没出息了。”
她甚至生出跟杨菲菲告状的念头，管管你家男人，演戏要不要那么拼。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她要真打了这个电话，那才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杨菲菲非得笑话她一年。要是袁欣欣知道了，那个大嘴巴，肯定会在班级群里面大肆宣扬。
打死也不能打这个电话。
可她真的虚啊！
她舍下脸面，直接问庄导：“导演，我该怎么演？”
“就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演。腊宏死了，村里安排补偿你，这个时候你其实是茫然的，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也因为腊宏的死，韩冲闯入了你的生活。腊宏留下的阴影不曾消散，面对韩冲，你该怎么样？”
“躲避？”李醉易有点心虚。
庄导点点头，“不完全是躲避。腊宏打你，韩冲曾帮过你，所以你对他是不是应该有点好奇心？还有韩冲和寡妇好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该好奇？”
“我躲着他，同时对他本人充满了好奇心。”
“就照着这个思路演。实在不行，就让许老师带你入戏。”
李醉易心想自己还要面，让学弟带着自己入戏，传出去一世英名都没了。还得自己争气。
许牧再妖孽，也是人。
男女主第一场对手戏开始。
韩冲埋的炸药炸死了腊宏，具体如何赔偿，村里还没商量出个一三五。就让韩冲先养着哑巴母子三人。
因为这事，又惹来韩父的一阵埋怨。
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责。
韩冲给哑巴女一家送吃的，见到哑巴女又在烤发霉的馍馍，他一把抢过去扔了。
“这哪是人吃的！”
他火冒三丈。
哑巴女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身体瑟缩。
韩冲哼了一声，他在生气。
他分不清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命运，转身回家拿吃的。
“咔！李老师，你的反应不对。许老师，你的表演虚了，要实一点。”
得！
之前要虚，现在又要实。
许牧抹了一把脸，来到庄导身边，递上一根烟，“导演，聊聊。”
这是改了拍摄风格吗？
一会虚，一会实。
庄导嘿嘿一笑，“我要求多了点，是吧。李老师你也过来听听。现在开始，男女主正式接触，逐步加深了解。哑巴女还穿着破烂衣服，表明她还没从腊宏的阴影中走出来，腊宏死了，可她还没有摆脱这个男人。但，内心深处，应该有了一点变化。李老师，你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至于许老师，你开始和哑巴女接触，意味着这个故事终于从虚走到了真。之前的一切都是铺垫，是背景板，现在才是正菜。既然是上正菜，是不是该来点真实的东西。”
许牧吞云吐雾。
他本来是个没烟瘾的男人。
自从开始拍戏，他抽烟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真实的情感吗？”
“对啊！无论是故事背景，还是故事剧情，都可以作伪，唯独情感不能作伪。”
许牧回头看着身后的破房子，这是哑巴女一家的住所。
他掐着烟，若有所思，“韩冲生气，主要还是气自己，埋个炸药本来是炸狍子，没想到炸死了腊宏，惹来一身腥，不仅要赔偿一笔钱，还要担起哑巴女和孩子的生计。他的气是冲着自己，并不是冲着哑巴女。不过，第一次正面接触，他对哑巴女肯定有所不满，这是迁怒。真，真实的迁怒……韩冲这个人要面，他不会对女人放狠话，然而心里头是真的气，这股气，导演的意思是必须真吗？”
庄导望着天，天空很蓝。
自从进了山村，天空作美，一直没有下雨，拍摄进度很喜人。
他也在琢磨。
国内电影导演都有个毛病，边拍边改，要是有新的灵感直接改了剧本都有可能。
“许老师，你看哑巴女，尽管穿得破破烂烂，但依旧难掩青春靓丽。你们第一次正面接触，你生气你迁怒，我希望这一场戏还是要克制一些。”
“要真实，要克制，导演还有什么要求？”
“还要美！这个场景我都设计好了，会有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光线明暗摇曳，必须美！”
许牧和李醉易都笑了，苦笑。
“我穿着一身破烂衣衫，怎么美。导演，你这是强人所难。”
“哎呀，你们两人都是演技派，这点小要求肯定难不住你们，赶紧找找感觉，肯定能拍出来。”
许牧头大。
李醉易则是晕乎乎，就是一场普通的接触戏，还要搞出这么多花活。
庄导太难伺候，下次不拍庄导的戏。
休息十五分钟，再次开拍。
韩冲扔掉了哑巴女手中发霉的馍馍，却没急着说台词，他眼中似是有火，有光，有生而为人的痛苦，还有一丝同情怜惜，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哑巴女。
导演要美，要克制，唯有眼神可以表达。
李醉易心头咯噔了一下，她要怎么接这个眼神戏？
她下意识的避开了，埋着头，不敢抬起来。
“咔！”
庄导提前喊了咔。
显然这一遍他依旧不满意。
“李老师，情绪，你的情绪在哪里？你不仅要逃避，你还应该有自己的情绪。”
李醉易：“……”
MMP，她被许牧的眼神给镇住了，忘了演戏。
“对不起导演，再来一遍，这回肯定行。”
“你过来，我再给你讲讲。”庄导还是不放心，“腊宏活着的时候，你是什么？你是行尸走肉。现在腊宏刚刚死，你依旧是行尸走肉，只不过内心深处有了一点点改变的苗头，记住了吗？许老师，你的眼神可以再大胆一点，不要怕夸张，男女主的情感本来就要夸张浓烈。”
第128章 吃饭不香
哑巴女洗漱干净，穿戴整整齐齐，梳着两条辫子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韩冲。
“咔！李老师过来歇会，我们探讨一下人物情绪。”
又NG了！
这些日子，李醉易基本上每条戏都要被NG。
一听到庄导喊李老师，她就心惊胆战。
太难了！
自出道以来，庄导是她遇到的最龟毛的导演，这部戏看似剧情很简单，却是她演得最辛苦的一部戏。
天天NG，她感觉剧组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将她当成了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哪有那么差，她可是班级专业第一的学生。
她心头苦，脸上更苦。
一度想要罢工不演。
一转眼就看到许牧，一直陪着她一遍一遍的NG，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她顿时感觉自己太过矫情。
“许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没事，还挺有意思的。”
看别人NG，他也能学到点东西。庄导给李醉易说戏，他看得挺乐呵。
李醉易当他大度，再三强调，等回了京海，要请他和杨菲菲一起吃饭。
有免费的饭吃，许牧欣然同意。
一上午，就在反复NG中度过，预定拍五场戏，结果只拍了三场戏。下午必须努力了，否则晚上就得熬夜。
中午酒楼送来盒饭。
四菜一汤，味道还行，就是普通酒楼的水平。
要不是因为戏排得太满，许牧都想亲自下厨整两桌解解馋。天天吃盒饭，吃得嘴巴里面冒火，必须配上凉茶消解。
“小庄最近都瘦了！”
小庄诶，努力减肥越减越肥的典范，跟着他来到山里头，竟然瘦了！可见，剧组的伙食，连什么都能吃的小庄都快受不住了。
小庄一脸苦瓜脸。
“瘦了，为啥我一点都不高兴。牧哥，我现在就想吃大餐，就想去K歌嗨皮，就想躺在沙发上美美的刷着视频。”
远离城市烟火，尽管山村也有WIFI，可是心里头就是不得劲，吃什么都不香。
人们常说，只要有手机有wifi，去哪里都一样。小庄发现真的不一样。
身处城市，就算不享受城市的烟火气，心里头也是满足的。
身在乡村，纵然田园牧歌，风景如画，却少了一股子人声鼎沸烟火气，就觉着浑身不踏实，不自在。
想来，城市的烟火气，纵然不去享受，但人身在其中就会沾染一二，于是不知不觉就多了一份对烟火气的需要，精神上的需要。想要人声鼎沸，想要尘嚣之上，想要畅快嗨皮。就算自己不参与，看着别人欢快，精神上也是愉快的。
就跟看抖音短视频一样，有一种我这也能享受的错觉。
身在乡村，只感到孤独，寂寞。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融不进的乡村，享受不了乡村的宁静。
人啊！
就是贱皮子。
吃饭都不香了！
“我通知了司机老吴，让他多带点零食过来，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牧哥。”
许牧好奇的上下打量，“你有没有称过，你瘦了多少斤？”
“十来斤吧！”
“难怪脸都尖了。”李醉易凑趣，她和许牧小庄都混熟了，没那么多讲究，“小庄瘦了漂亮，继续保持，就会越来越瘦。”
“可我现在好馋，就想吃。”嘴里说着想吃，手上的盒饭却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
李醉易告诉她经验，“以后你想减肥，就天天吃一样的饭菜，吃个几天你就没了胃口。然后人就会瘦下来。像我，这个盒饭天天吃吧，我是无所谓的。就算天天大鱼大肉，我也只能尝个味。所以，盒饭好坏，不影响我。”
“难怪你那么瘦。”小庄羡慕极了。
李醉易估计有一米七高，体重堪堪一百斤。这身高，这体重，她还健身，妥妥的又健康又漂亮。
许牧问出藏了许久的问题，“毕业后怎么没拍戏，要不是这次合作，我都不知道你考了话剧团。”
李醉易笑了笑才说道：“面试了几家经纪公司，都给了合约，可我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演戏什么时候都能演，进话剧团的机会就这么一次。跟着话剧团的老师们学习，我感觉进步很大。”
“话剧团活多吗？”许牧以一个业外人的身份询问，他很好奇。他只看过学校排练的话剧，还没正儿八经去话剧团看过演出。
看来有必要抽出时间去看看话剧，丰富一下自己的阅历。
“不算多。要不然我也没时间出来拍戏。咱们这部戏还要拍多长时间，庄导一天一个想法，亏你每次都能配合。”
李醉易又羡慕，又无奈。
天天NG的人是她，最难熬的人也是她。
“我告诉你，很快庄导就会加快拍摄进度。”这话许牧说得很小声，似乎是怕旁边的人听了去。
“为什么？”李醉易没明白这里面的玄机。
许牧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
啊！
李醉易恍然大悟，“剧组快没钱了吗？”
“反正钱不多。这部戏投资本来就有限，经不起导演这么反复折腾。后面你NG的次数肯定会减少，正好那会你也找到了状态。放心，我们会越拍越顺。”
啊，剧组快没钱了，会影响这部戏的拍摄吗？
李醉易担心起来，“这部戏能拍完吧。”
“肯定能！”许牧弄了点老干妈拌饭。
老干妈已经不是昔日的老干妈，想要买个情怀，结果情怀都没了。
“小庄，你和后勤说一声，让他多搞点青红辣椒。今晚上说什么我也要将烧椒酱弄出来，要不然这饭没法吃了。”
“好嘞！”小庄一下子兴奋起来，牧哥终于舍得下厨，终于有下饭菜吃了。
嘤嘤嘤……她苦下饭菜久已。
牧哥弄的烧椒酱最好吃。
“要不要买点肉，晚上卤一锅？”小庄得寸进尺。
不懂得寸进尺的经纪人不是优秀的经纪人。
“忙不过来！明早七点钟就要开工，六点钟就要起来上妆。睡不了几个小时。”
山村蚊虫多，蚊香，电蚊香，电蚊拍，蚊帐，各种手段用上，也免不了被蚊虫光顾。每天晚上都睡不熟，导致睡眠质量持续下降，只求多睡一会养足精神。
“烧椒酱给我留一份。”有了好吃的，李醉易立马将烦心事丢在一边。
许牧盘算着，剧组几十号人，每个人都要照顾到，今晚的工作量可不小。
第129章 导演的心都是黑的
许牧的秘制烧椒酱，一经推出，大获好评，成为了下饭神器。
“许老师不当演员，做美食也能发家。”
“进山这么多天，终于吃到一顿好的。”
“你说人怎么可以这么全能，又会演戏，又会做吃的。”
一个个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吐，当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许牧俨然成为了剧组最受欢迎的人。
人气值直接盖过了庄导。
庄导也在享受烧椒酱。
当导演的人，天南海北的美食都吃。庄导是北方人，吃着南方的烧椒酱，心情美滋滋，再来一口小酒，生活就很幸福了。
直到制片人提醒他加快拍摄进度，剧组钱不多了的时候，他才紧张起来。
得知拍摄资金只剩下一百万的时候，他直接慌了。
思虑再三，他决定停工几天，出去忽悠……拉投资。
他和许牧通气，“我得回京海几天。”
“出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剧组资金紧张，我回去看看。放心，耽误不了拍摄。我让副导演跟进，先把群戏拍了，提早安排一部分人杀青，减少开支。”
桌上洗了一盘李子，是司机特意从外面带回来，给大家改善伙食。许牧拿起一块麦李，今年天气干旱，李子个头小，但是很甜。
他觉着比往年吃的李子都要甜。
连着吃了两颗，他才出声问庄导，“还差多少钱？”
“怎么着也要一两百万才能拍完剩下的，还要制作后期。这事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卖房子，我也会将这部戏给拍完。”
“两百万够吗？”
啥？
庄导明显懵了一下。
“要不这样吧，”许牧擦擦手，喝了一口矿泉水，“我投资两百万。是不是就能解决剧组的资金问题。”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不是逗我玩？”
天上能掉馅饼？
世上竟然有如此急公好义，雪中送炭的人？
还是说钱太多没处花。
这年头有钱人搞投资都这么任性吗？
“许牧，我可先告诉你，我这部戏不一定能上院线，上了院线不一定有票房，有了票房不一定能赚钱。你可要想好了，钱投了，想要收回去没门。”
“你觉着我差这两百万吗？”许牧怼了回去。
可恶的有钱人！
庄导心情很复杂！
可爱的有钱人。
他运气咋这么好，还没出门就能遇到贵人。难怪今儿一早起来，听到枝头喜鹊叽叽喳喳。
他笑眯了眼！
“是是是，你肯定不差这两百万。你随便唱首歌，都不止两百万收入。是我见识浅薄了。许老师，我爱死你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有再造之恩。你放心，两百万投资，怎么着我也要给你10%的股份。”
“才10%的股份，庄导啊庄导，你不应该当导演，你应该去当资本家。”
资本家都没他这么黑心。
许牧就差翻白眼了。
“在商言商，我出钱投资一是解决剧组的困难，二是也存了赚取回报的心思。万一这部戏上了院线，万一赚了钱，你才给10%，你良心不会痛吗？”
“老许啊，你不懂啊，拍戏太特么难了，当导演太难了。剧组五百万资金，我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弄来的啊。付了演员们的片酬，前期垫付的资金，我手里头没几个子了。我不瞒你，我早就存了卖房子的打算。”
瞧瞧，瞧瞧，这就是电影导演的真面目，黑心肠，没良心。
你和他在商言商说钱的问题，他和你诉苦聊感情。一会你和他聊感情，他就和你说道理……
电影导演的心太黑了。
为了忽悠投资，那真是千奇百怪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必须批判他！
许牧义不容辞：
“老庄，过了，太过了。你在我面前演戏，有这必要吗？你这人太抠门，好歹再给一点。你是主创，谁都抢不走，趁着这个机会把你的心漂白。”
这是什么话？
这是诽谤！
妥妥的诽谤！
“我的心白生生，你小子可别胡说八道。”庄导一本正经，“最多只能给你15%。我也是没办法，你得体谅我的难处。我必须占据大头，将版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万一真要赚钱了，我还要拿钱出来犒劳剧组员工还有你们演员，这些钱都得在我那份里面出。哎，个体户难啊！拍完这部戏，我也挂靠个公司，凡事有公司兜底，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庄导心生感慨，抽烟都抽得踏实了三分，没过去那么飘。
早干什么去了。
许牧呵呵一笑，“你要是早有这觉悟，也不至于拍个戏这么难。”
“你小子不地道。我要不是个体户，这戏真轮不到你来拍。”
“轮到我拍，你们也请不起我。”
他现在的身价，一般的剧组只能对他敬而远之。
请他，意味着剧组每天都在燃烧着海量的资金。
庄导嘿嘿一笑，显得十分嘚瑟，“所以，我才能捡到你这个漏。以前不想挂靠公司，就是嫌弃公司指手画脚，什么都想参合一脚。剧本公司定，演员公司定，档期公司定。什么都给定好了，我这个导演能做什么？当工具人吗。老子不伺候，我自己拍戏也能弄出名堂来。”
“那是！庄导身为独立导演，必须不鸟那些破公司。这两百万说什么我也要投，就当是对独立导演的支持。”
“既然不差钱，要不你投三百万，我们把后期做得更精良。”
顺杆子爬，是电影导演的必备技能，庄导深谙此道。
他想起许牧的身价，妥妥的有钱人。
他也是糊涂了，竟然舍近求远。
有钱人主动入套，他要是不多薅一点，都对不起他的电影梦。
一个电影导演，脸不厚屁儿不黑，那他绝对不合格。
由此可见，庄导绝对是一位合格的电影导演。但凡许牧脸皮薄一点，心软一点，就能被他吃干抹净。
许牧吐槽道：“要不我给你二百五。”
“你敢给，我就敢要。说好二百五，你可不能反悔。”
庄导拍着桌子，急不可耐将此事定下来。
生怕许牧反悔，拉着对方喝酒，势要把人灌醉。
喝喝喝！
反正明天要搞合同，没空拍戏。关键是要将金主圈禁起来，不能把人放跑了。
万一对方回去睡一觉，明早起来心生悔意，那可是完犊子了。
第130章 功力深厚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许牧对庄导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投资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庄导直接被他吓得魂魄乱飞，手脚僵直，眼珠子颤动，好似脑梗发作，必须立马送往医院，要不然就没气了。
他的心啊，他的肝啊，不带这么惊吓的。
“你的决定英明无比，一点都不草率。”
他是深深的后悔啊，后悔昨晚上灌的酒灌得太少了，失策！大大的失策！
必须吸取教训，下次灌酒投资商，一定要往死里灌。灌酒灌死了，大不了赔个八百十万。投资商跑了，损失的可是几百上千万。
从收益性价比来说，往死里灌投资商，显然大于付出。
“我觉着还是要再想一想！”
“不用想！你要相信你的直觉，咱们这部电影肯定大卖，绝对大卖！要是不大卖，我倒立吃翔！实在不行，我去你家做牛做马都行！”
许牧斜了他一眼，“我还是在想想吧！”
“没啥可想的。”庄导一锤定音，“听我的肯定没错。我这人从不骗人，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今天投两百万，一年后我回报你两千万，比你买房子还要赚钱。真的，我从不吹牛！”
庄导杵近了许牧，就差脸贴着脸，大脸盘子上粗糙发黑的毛孔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我的脸，你看到了什么？”
许牧想说，他看到了一脸的黑头。要不哥两偷个闲，去县城找个美容院做个SPA，然后再去1088套餐。
“这都是从小说实话积累下来的真诚和感动啊！”
庄导将自己都感动了，哽咽道，“我这人打小就实诚，我爸自小就教我做人要诚实，不能骗人。所以，我长这么大从未骗过人。我说这部戏会大卖赚钱，那一定能赚钱，你必须得信我。信我者，得永生！”
噗哈哈……
许牧实在不想打断庄导声情并茂的演出，可他真的没忍住。
他蹲在屋檐下，瞧瞧对方的脸，又扭过头哈哈笑。一边笑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看着那张脸，原本要止住的笑意又迸发出来，笑得越发大声，笑得停不下来。
庄导半点不在意。
金主爸爸笑一笑算个屁，就算是现在让他倒立吃翔他也没有二话。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为了理想，为了事业，大无畏的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精神。年轻人，都要学着点。但凡现在的年轻人有他一半的脸皮厚，也不至于天天躺平，早TM忽悠了成百上千万！
你说找不到有钱人忽悠？
这还不好办。家里六个钱包，逮着一个忽悠一个，房子的首付款就有了着落。再找个老婆，然后逮着老婆家的六个钱包可劲的忽悠，月供钱也有了。
人生，完美！
如果十二个钱包都空空荡荡，庄导再教你一招，花点小钱将自己收拾妥当，找个大姐好好过日子，要不奶奶也行。
赚钱，不磕碜！
牙口不好，吃点软的，养身！
“高兴吧！”庄导也蹲了下来，用胳膊轻轻碰撞许牧，“笑完了，把合同签了吧。早投资早安心早分钱。”
他表情格外真诚，偏偏一双眼睛都是谄媚和精明算计。
导演的心都是黑的，此话诚不欺人！
咳咳……
许牧清了清喉咙。
“庄导，按理说以你的手段，不至于才拉这么点投资。”
“哎，一言难尽！”
庄导抹了一把脸，颇为意兴阑珊，“都怪我脸皮太薄。”
单单这句话，足见脸皮厚薄之功力，其修为已至化神，只待择日飞升，上天庭与各位大佬比高低。
如此修为，只为忽悠区区两百万，屈才了！
这般大才，说什么也该忽悠个两三千万回来，否则对不起多年来的苦心修炼。
哎！
世道艰难！
连化神大佬都要下凡，受钱财所困。
许牧啧啧两声，继续聆听大佬的人生哲理，看他能将牛皮吹到何等地步。
庄导目光很是幽怨的望着许牧，“以你的名气，有你加盟这部电影，我原本拉了个有钱佬，对方答应投资一……两千万。然而，我做人特别实诚，想着咱们这部戏题材方面吃亏，别人信任我，我不能让人吃亏，就只要了对方一百万的投资。哎，哪想到，拍个电影花钱如流水，一半还没拍完，钱就没了。”
“你到底怎么从有钱大佬手中忽悠到一百万。”许牧忒好奇。
“有你就够了。我拿出和你签的合同，人家一看，妈呀，这是大制作啊！人家特爽快的就掏了钱。怪只怪我太实诚，没能多要个三五百万。”
“我才值一百万？”
许牧指着自己的脸。
就他这张脸，走出去，随便代言一个产品，代言费少说也要七八百万，贵的直接一年上千万代言费。
就他这张脸，随便接一部电视剧，打包价不会少于三千万。喊个四千万也有冤大头买单。
结果，特么的用他的脸竟然只拉来一百万的投资。
庄导这功力……
许牧的目光从对方的脸逐渐下移，来到下半身。
莫非是身残志坚，修炼功法不到位，练偏了？
之前不是挺能忽悠的嘛。
金主爸爸生气了，赶紧安抚。
“你看你，着什么急。”庄导一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的样子，“做人是不是该诚实，做人是不是该讲信用？尤其是咱们这一行。又不是拍完这部电影，以后就金盆洗手。你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呵呵！
许牧似笑非笑，“庄导，老实说，你认识的冤大头是不是太少了。你早说啊，我介绍几个给你认识。你知道费善军导演吧，他要攒一个剧，缺钱，我帮他介绍了几个有钱人。其实也不算介绍，就是给了个联系方式，你猜怎么着，人家费导愣是忽悠来一千多万。现在已经拉起人马要做大做强。”
噗！
嫉妒！
深深的嫉妒！
这一刻庄导悔不当初。
早知道世间有如此多冤大头，他何必逮着一只羊反复薅，羊毛都快被他薅秃了。他对不起好兄弟啊！
“现在你将这些冤大头，不，投资人介绍给我，其实也不迟。我觉着我和他们一定有许多共同语言，志趣相投，相见恨晚。”
“得了吧！剧组哪等得起。就算剧组等得起，我也等不起。公司那边已经在催我的档期，你抓紧时间拍摄，两百万投资一分钱都不少你。”
“我的好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庄导抱住许牧，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从今以后，他就有两头羊薅羊毛。呸呸，是两个兄弟薅羊毛。
第131章 试镜邀请
有了许牧雪中送炭追加投资，《喊山》剧组上下一心，一天天推进拍摄进度。
庄导心情那个美啊，尽管许牧反复提醒档期，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李醉易终于找到了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开悟，领悟到了庄导话语中的精髓，终于摆脱了天天被NG的命运，可喜可贺。
这个时候，赵红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顶级大导演周导，立了一个电影项目，据说是魔幻类的电影。给许牧发来了试镜邀请，试镜日期在半个月之后。
“试镜邀请？”
真是……
拍了这么多部电视电影的许牧，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拍戏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试镜邀请。”
除了刚出道的时候，后面他拍戏，电视剧直接内定角色，连试镜都省了。电影，试镜机会是贵人相助争取来的，《喊山》是例外。
但是，《喊山》这部电影他也没有试镜，说到底还是内定。
第一次收到试镜邀请，他这个心情还有点，反正体验感很不错。竟然有大导演主动对他发出邀请，这意味着他已经入了大导演的眼，某种程度上算是得到了电影圈的认可。
不容易啊！
庄导心情微微发酸。
他不是酸许牧，他是酸大导演周导。
他还在为几百万投资薅头发的时候，人家周导只要放出电影立项的消息，有钱佬一个个挥舞着钞票上赶着投资，偏偏人家还嫌弃这些有钱佬手里的钱脏，不乐意要。
因为，周导这个招牌，市场给出的评估，就值六亿票房，保底！
他的电影的项目，今天立项，明天随随便便就能拉来几亿的投资。
同样是电影导演，这差距，犹如天堑，怕是一辈子都翻越不了这座大山。
心情微酸，看着许牧那张依旧帅气的脸，都觉着有点不爽。
“接连半个月的大太阳，你的脸怎么没晒黑？”他很好奇，甚至伸出手捏了一下，特么的，一个大男人的脸竟然这么嫩。
“我天生丽质晒不黑。”许牧大言不惭，“庄导，要不要让美妆姐姐帮你祛个黑头，做个简单的SPA。”
“不用！”
他这张糙脸，才是导演的标配。
“我告诉你，导演就得像我这样粗糙。那种肤白脸嫩的导演，绝对是冒牌货，刷名利。”
他特嘚瑟的挑眉，以满脸黑头为荣。
在山里头拍电影，脸上几个黑头算什么。这还是夏天，换做冬天，山里头大风呜呜的刮，能将人的脸给刮烂了，那滋味别提多酸爽。
“你小子运道真不错，入了周道的眼，只要能拿下这部电影，以后你的电影之路会越走越顺。”
“竞争一定很大吧！”
许牧信心不足。
想要参演周导电影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不乏明影帝流量。比拼演技，他不怕。比拼盘外招他没底。
周导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全都是人情世故，这些人背后总有那么几个亲近的演员。有的演员，本身和周导关系就不错，走走人情，远远胜过许牧硬刚演技。
这个试镜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我帮你打听了一下，周导这个项目，是圈内未来一年最大的项目，多方关注。几大院线公司已经提前下场锁定这部电影。这里面都是人情啊！你想要参演，得让天晟阳光多多出力才行。”
庄导凭借自己的圈内人脉，着实打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比如投资金额，高达4亿。剧组班底都是跟随周导多年的老人，也就意味着，不管盘外招怎么搞，投资商如何八仙过海，剧组的实权牢牢握在周导手中。
纵然是制片方，院线方，也不能干涉周导的创作。
电影创作这一块是可以保证的。
但……
挑选演员这一块，就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圈内几大经纪公司都动了起来，找关系的找关系，托人情的托人情。像这种大项目，一线咖演个小配角都属于正常情况。图什么？不仅仅是图露个脸，图的是名，图的是利。我参加了周导的项目，我参加了庄导的项目，这两句话的份量你掂量掂量能一样吗？”
庄导呵呵一笑，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拍了拍许牧的肩膀，语重心长，也是关心和担心。
这一行不好混啊！
越往上爬，越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演员，尤其是名演员，似乎只能往前走，但凡后退了，连网友都会出来踩两脚，奚落几句。
“外人都说咱们这行是名利圈，这话半点没错。从你接到试镜邀请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尽管你和那些人可能连面都没见过。最近注意些，说不定网络上就会爆出你的花边新闻。”
许牧苦笑一声。
这些道理他都懂。
从接到试镜邀请起，他就踏进了名利场。过去，他只是在电影圈外围打转的小人物，区区一个最佳新人奖，不至于让人特意针对。
而今，他这个小人物入了周导的眼，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前进一步，金光璀璨。后退一步，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不去参加试镜，退出这名利场？
呵呵！
不行！
绝对不行！
不去参加试镜，就是对周导的不敬，以及周导背后众多影视圈大佬，诸多影视公司。这些人，这些公司份量颇重，他们一句话就能决定一部电影的排片，决定一部电影的生死，谁敢不给面子。
他不仅要去，还要用心准备，拿出十二分精神头去应付这场试镜。无论试镜成功与否，都必须全程配合。
哎！
高兴劲一扫而空，烦恼随之而来。
“就想简单拍个电影，也这么难。”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你啊，等你多拍几部电影，等你背负扛票房压力的时候，你就知道这行有多残酷了。那么多人都想往电影圈钻营，来来回回几十年下来，圈子上面还是那群人。他们吃肉，咱们喝口汤。行了，周导给你发试镜邀请，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好好把握，对你的事业会有帮助。”
“我怕是选不上。”许牧有点泄气，“算了，就当走个过场。”
那么多盘外招，那么多人情世故，他这人懒，不愿意去钻营那些玩意。上辈子活得洒脱，没道理重生了一回却要过着蝇营狗苟的生活。
没劲！
拍不了大导演的电影，他就演小导演的电影。只要能出成绩，大小并不重要。
第132章 将来我带你飞
“你要不要争取？”
晚上，赵红和许牧视频通话，商量该如何应对周导的试镜邀请。
“如果你志在必得，公司会替你出面打点好各路关系。但，周导的心意如何，谁也左右不了。”
言下之意，公司有把握打点好周导身边的小鬼，却不能保证角色一定能落到许牧的手中。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圈内大佬也太多。
而且，周导也是老于世故的人。他表现出来得样子像是不通世故，是艺术家的固执和任性。但，他能在电影圈混这么多年，名气越来越大，不管外表如何，圈内圈外的规则他都懂，甚至他本人也参与了规则的制定。
这就意味着，他可能臣服于人情世故。
一部电影，少则七八个演员，多则几十个演员。
拿出一部分角色做人情，太正常不过。
有时候没有合适的角色，临时创作一个多余的角色，也要将人情做到底。
花花轿子人抬人。
贵为大导演，也有必须妥协的时候。
许牧问赵红，“有哪些人接到了试镜邀请，就我这个角色？”
“目前知道的有三个人，都是影帝。”
妈呀，这竞争压力
许牧抓了把头发，“算了吧，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赵红明显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他这个态度，仿佛已经放弃了一般，“总得争取一下，努努力说不定就上了。”
“红姐，不是我贬低公司的公关能力，你觉着这样的大项目，是我们努努力就能决定结果的吗？公司是有钱，可人家也不差钱。我还是认为，这种大项目，不争也是争。”
“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仔细说说吗。别说的那么玄乎，什么不争就是争，你当写历史小说啊。”
“这和历史小说还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他嘿嘿一笑，往沙发上一趟，别提多舒服。
“论盘外招，圈内有大把厉害的公司，人脉关系比天晟更深厚。论演技，人家已经拿了影帝，演技肯定是没问题的。论和周导的关系，肯定比咱们强。离着试镜就半个月时间，这个时候花费心思做盘外招，你不觉着迟了点吗？”
他一条一条分析，将公司的优势全都变成了劣势。气得赵红在那头瞪眼。
“依着你的意思，什么都不做，到时候直接去试镜，听天由命。你能不能出息点，当初拼搏的那股劲去了哪里。你还没拿到影帝就开始躺平，你觉着合适吗？”
赵红就跟老妈子似的，恨铁不成钢。
她要是在剧组的话，就要拿起荆条，往许牧身上狠狠抽打。
叫你躺平，叫你不思进取。
身为一个演员，不思进取是很可怕的。
这个行业不进则退。
典型代表刘二诗，其代表作全是大红大紫之前拍的。成名之后，不知道是好运气用光了，还是本身懒惰不求进步只求躺平，不仅作品拉胯，连演技也越来越木呆呆，成了有名了的木头美人，还嫁了个一身槽点年龄又大的二婚老男人。
婚后，好不容易靠着电视剧《流金岁月》刷了点存在感，却被剧中另外一个女主碾压，演技拉胯得没眼看。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以后提起她的代表作，估计有且只有那部成名作。
人家大幂幂代表作名单都刷新了几轮，二诗竟然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原地退步，啧啧……堂堂花旦，已经沦落到要和不知名小鲜肉合作拍戏的地步。
每每看到她的新闻，美则美矣，浪费了。
“我这不叫躺平，我这叫做有选择。”
必须要纠正红姐的错误思想，他一年到头无缝进组拍戏，每部戏都用了心思。如果这也叫躺平，那得卷成什么样子。
真把人当牲口使唤啊！
生产队的驴好歹也要休息，人又不是机器，哪能一直拼拼拼。
人要懂得取舍。
“以我现在的咖位和名气，让我扛票房，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那你觉着人家周导凭什么就非我不可。这部戏，变数太多。就算我真的被选上，也有可能临着开机前几天被人换掉。所以，不争就是争，没必要将这件事看得太重要，顺其自然就好。”
赵红眉头就没舒展过，“许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去争，机会就被别人拿走了。你不觉着可惜？圈内人可都说了，周导这部电影，保底都有30亿，目标是要冲50亿票房。你就一点不心动？”
“我肯定心动啊！我的电影成绩，至今为止才一个多亿的票房。等《暗花》上映能多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争？”
“争不动。”许牧坦白了，“我会好好准备，争取试镜顺利。至于结果，听天由命。你也别操这个心，上次你说的那个电影剧本我很有兴趣，能不能找人将剧本完善，到时候努努力，促使公司立项，这才是我们能使劲并且有把握成功的项目。”
赵红气得心口痛，枉费她筹划了一整天，打算从各个路子打通人脉关系。结果正主根本不关心，还劝她放弃。
“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的饭碗，别妄想一口吃成胖子。”
这回换做许牧苦口婆心劝解赵红，“这几年我们一步一步走得挺扎实的。庄导这部《喊山》，也有获奖的卖相。等我再刷几年逼格，多拿几个奖，到时候大导演排着队来请我演电影，什么盘外招都不管用，人家就认定了我，那才叫真正的牛逼。你就等着我带你飞吧！”
赵红哭笑不得。
“我竟然被你说服了，我是有多蠢。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有可能是你离大导演最近的一次。”
这么一说，许牧心里头还真有点慌乱。
转眼，他就镇定道：“我才不会那么衰。我只会越来越好，你可别咒我。当心我反弹回去。”
赵红被他逗笑了。
已经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态是真好啊。
“好吧，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选上最好，选不上也没关系。”
“就算选上，也有可能中途被换下。”
这种事情在影视圈不要太多。
演员已经准备好进组拍戏，都已经住进了酒店，临时被通知换人，这种例子比比皆是。有的还发生在知名演员身上。
这年头，知名演员不管用，必须得是流量。
拍戏拍多了，剧组各种骚操作都能遇到，一再刷新人类的三观底线。
“你那乌鸦嘴，最好别应验！”赵红狠狠吐槽了一句，果断挂断视频。
第133章 和周导的第一面
试镜地点在魔都。
许牧带着小庄，提前一天到来，养精蓄锐，调整状态。
从偏僻的山村到繁华都市，短时间内强烈的时空破裂感，让人还有点不适应。
“我现在看起来像不像是土老帽？”
他打趣自己，透过免税店玻璃橱窗观察自己的打扮，棒球帽，墨镜，T恤牛仔裤脚踩一双板鞋。忽略这一身行头的价格，就是很普通的都市青年装扮。
“牧哥帅的冒泡，就算穿上乞丐装也是最帅的那个。”小庄的溢美之词张嘴就来，都不带脑子思考，俨然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有人拍咱们。”她小声提醒。
许牧不在意被人拍，也不会刻意摆pose，大大方方和粉丝们打招呼，出了航站楼，坐上公司安排的车辆，直奔酒店。
司机依旧是老吴，提前一天到魔都打前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一上车，老吴就介绍情况，“牧哥的试镜时间，大约是在明天下午的两点到四点之间。我们最好提前一个小时过去。”
“上午不能面试吗？”
“上午的时间已经安排出去了。我们打听了一下，那几个得到试镜邀请的影帝也都在今天到了魔都，其中两人还约了制片公司负责人聚餐。”
“有人脉关系就是好。”许牧随口感慨了一句，他不羡慕，这种事情羡慕不来。人家的人脉关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来的，必定也是废了多年水磨工夫，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影帝们年纪都比他大，历练多年。
总之，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有的是时间。
影帝们等不了，可他等得起。再过十年，他也才三十五岁，是一个男演员集演技气质风度魅力于一身的巅峰状态。
那几个影帝，再过十年，就是老头子啦。拿什么和他拼！
十年时间，他有大把的机会。
这一趟，他很轻松，没有任何包袱压力，就算输了也不丢人。那几个影帝就不一样了，同场比拼，输了脸面不好看。于是，大家都在使盘外招。
“我们应该是最轻松的。”他伸了个懒腰，告诉小庄，“今晚好好休息，随便吃一点。等明天，一定要找个地方吃顿大餐。在山里一个多月，我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今晚不吃，是为了保持状态。
明天试镜结束，自然可以敞开了吃。
小庄抱着手机，“我现在就搜索哪里有好吃的，牧哥想吃什么，火锅，海鲜，本帮菜，泰式，日式，西餐……”
“不搞花头，就吃一顿实实在在好吃的。找家烧烤店，明天我们开荤。”
唯有烧烤才能解馋。
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老板的烧烤口味重，吃得爽，莫要搞一些鬼名堂，影响用餐心情。最重要的一点，菜品必须新鲜。若是烧烤蘸料不好，他可以自己调制。
不是他吹，他调制的烧烤蘸料可是一绝，吃过的都说好。
哎！
“我是一个被演戏耽误的厨子！”他特别有发言权，自己的一身厨艺竟然没有发挥的余地，主要是因为太忙了。一年到头无缝进组，天天都在拍戏。
“要不我找个地方，牧哥亲自下厨整一桌，我和老吴打下手，实现牧哥你的厨子梦。老吴还没吃过牧哥的手艺吧，保证馋死你。”
小庄开始流口水了。
外面的烧烤店哪有牧哥弄的好吃。
只可惜，牧哥太忙，空闲时间少，又喜欢躺平，一年到头都难得下厨整治大餐。通常都是简单下个面条，炒个蛋炒饭，吃得不过瘾啊。
大餐，大餐，大餐！
难得从山沟里出来了，有三天假期，不搞大餐对不起自己。
至于做菜的地方，嘿，这年头有钱啥都好办。
许牧都开始伸懒腰闭目养神，根本不搭理小庄的话头。
贪吃鬼，就想着吃。
“下次，下次找机会我给大家整一桌。这次就算了。”
他就想睡大觉。
入住酒店，随便对付着吃了晚餐，刷了会抖音，早早睡觉。
他现在既不知道剧本剧情，也不知道自己试镜的角色，两眼一抹黑。除了调整状态，保持精神外，别的都做不了。
体验卡也不想用，累！
精神上的疲累。
体验一个角色的一生，尽管系统会抽离感情，会模糊很多关键内容，但精神上的疲惫依然存在。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睡觉更美好的事情。就算肤白貌美大长腿蛇精脸姐姐来了也不得劲！
试镜时间在下午两点到四点钟，时间上很充裕。
许牧不急不缓，吃过午饭，略微修整一番，赶在一点半左右来到制片公司。
公司员工热情接待，将他安排在会会客室等待，茶水续了两杯，时间已经是两点半，总算有了动静。
也只有周导这样的大导演，可以让一个当红小生在会客室等待整整一个小时，还没有半点脾气。
周导亲自来到会客室，“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周导太客气了，是我来早了。”许牧赶紧起身招呼，不动声色的打量。
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大导演，他内心是很激动的。
周导老了，头发半百，面上也起了一层皱纹，背微微有点驼。人很瘦，握手的时候，就感觉对方的手全是骨头。
谁能想到，周导年轻那会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鲜肉，才五十几岁却老得如此之快。感觉比同龄人都要显老。
大夏天，屋里开着空调，温度调在24度。他觉着这个温度还行，不冷不热。周导却穿了一件冲锋衣，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这身体情况，是真的老了啊！
他甚至能看到手背上的老年斑。
苍老，是一件真实且可怕的事情。
记忆中，周导还是一位小鲜肉，时间匆匆，转眼就变成了糟老头子。
但，对方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电影产量低，可他的电影每一部都是经典，影响了整整两代人。
“周导，我是你的影迷。”
“啊，真的吗？”
两个人分别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
跟随周导一起进来的中年微胖男人负责茶水。等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周导吩咐中年男人去外面等着。
看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许牧猜测，中年男人应该是周导身边的助理或是别的什么职务。
“你看过我哪几部电影？”
“每一部都看过，包括早期的电影。”许牧没有说大话，他刚入行的时候，就拿着周导的电影当教学电影用，天天拉片揣摩。
周导哦了一声，可能是太多人在他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他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那你最喜欢我的哪部电影？”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无一例外，报出来的名字都是他的几部成名作，没啥新意。他问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是随口一问，对许牧的答案并不感兴趣。
“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部《妖心》。”
咦？
周导明显很意外，
第134章 瞎聊胡侃
“这是我早期的电影，很不成熟，带着非常浓烈的个人想法。当年票房也不好，媒体都说我的这部电影拍成了一坨狗屎。你竟然会喜欢。”
周导还没说完，自个先笑了起来。
他似乎是想起了年少轻狂的日子，那时候不服天不服地，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用，其胆气和勇气都是平生之最。
反倒是如今，功成名就之后，胆子反而小了。
拍个电影总是先要权衡利弊，衡量得失。
纵然贵为大导演，却有许多的不自由。连个小角色，都要考虑到人情世故。
心中难免会有几分唏嘘感叹。却没想过回头。
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他。
若是回头，岂不是承认他的选择是错误的。人都有几分傲骨，纵然偶尔后悔，也会坚定地走下去。
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
当然，若是有小辈愿意倾听，不嫌弃他烦闷，他倒是愿意讲一讲当年的年少轻狂的趣事。
“时代的局限性，限制了当时的观影者的思维，也限制了审美。这部电影如果放在限制上映，我相信票房绝不会差。”
许牧拍了一记马屁。
《妖心》是周导早期电影，电影的核心充满内涵，然而表达方面个人色彩太过浓烈，以至于直到今日很多观众都没看懂，被评为周导这辈子拍过的最难看的电影之一。
但是，喜欢的人却格外喜欢。
电影评论呈现出两极分化。
许牧就是喜欢这部电影的那一小撮人，因为他看懂这部电影的内核，看懂了导演想要表达什么。
“都是吹捧。网络上网友们的留言我也有看，很多人都说我这部电影拍得似是而非，商业不商业，艺术不艺术，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你会喜欢这部电影，真是出乎意料。”
周导虽然嘴上说着这部电影不好，可他却一直在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高兴。
由此可知，《妖心》这部电影，尽管各方面失利，可在他本人心目中绝对是得意之作，颇为可惜。
被人喜欢，令他非常愉悦。
他觉着许牧这小子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假意喜欢这部电影，都很有眼光。他那么多电影，偏偏点中《妖心》，至少能证明对方完整的看过这部电影。
这足以让他对许牧生出三分好感。
好小子，能理解他的创作意图，这类人太少见了。
“妖的恶是恶，人的恶难道不是恶吗？男主角一直以自己被妖物迷惑为借口大肆杀戮，实则，妖物并没有迷惑他。一切本是他内心的恶，他只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当他被拆穿后，屠杀封口，则是彻底暴露了他的野心。虽说镜头语言有些高深莫测，但我觉着这部电影不失为一部优秀的电影。”
高情商：镜头语言高深莫测。
低情商：拍的什么狗屎，看都看不懂。
许牧一番话，让周导心情格外舒畅。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这般愉悦，“没想到你真的看懂了。这部电影的核心就是在抨击当权……咳咳……抨击现实中各种不公现象。拍的任性了一点，结果被一帮不知所谓的影评人批评为一坨狗屎，气死我了。我当时真想拿一坨狗屎糊在那群影评人脸上，幸亏我的经纪人拦住了我。我这人不善言辞，不会打口水官司。人家骂我，我也只能忍着。人家夸我，我就只会傻笑。要是能早遇到你，说不定我也能和那帮影评人打一打口水官司。”
“周导不必在意那些影评人的评价。好电影不会蒙尘，随着互联网的推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部电影，我们不是少数派。”
周导从来没遇到过这般贴心的人，这般动听的话，可谓是心花怒放。
因为利益，他身边围绕着很多人，这些人又会揣摩心意又会说话，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欣慰，恨不得引为知己。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如此懂他，懂他的电影。
心情美好，平时话不多的他，这会话也多了起来。
“这些年，我拍的电影基本上都是商业片，好多人都说我俗了，忘了初心。不过也有人说我的电影越来越好看了，能看懂。你看过我的上一部片子吗，觉着怎么样？”
“嗯……”许牧故作迟疑，有些话不能由他开头。
“你尽管说。我们俩就是互相探讨，畅所欲言。我希望能从同行人口中听到一些真话。这年头，想听真话太难了，身边全是好人，全是溢美之词。我想听一句真实的批评，还得上网。可是看了网上那些攻击，我又不舒服。”
周导已经功成名就，只要他的金字招牌一天不倒，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好人”，每个人说话又好听，做事又贴心，无一不好。估计古代的帝王差不多也就这样吧。
不对，不对。
古代的帝王，身边好歹还有一二诤臣。
周导身边，甚至连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啧啧……这份处境，许牧心想要是换做自己，早就飘到外太空去了。
也难怪这年头的流量小鲜肉无法认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总有种蜜汁自信，觉着自己样样都好。身边有弄臣啊！
弄臣和昏君最配哦！
“上一部片子，我觉着和周导以往的片子比起来，稍微差了少许。”
“差在什么地方？”周导变得严肃起来。
“电影的立意不如以前的深刻，不够草根，有点空中楼阁的感觉。”
啪！
周导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你说对了。上一部电影的问题核心就在于立意不够清晰，过于含糊。有种强行凹深度的感觉。”
许牧尴尬一笑。
敢情人家早就想明白了问题所在，他就是在班门弄斧。
“许牧你很不错，我看过你演的戏。不是那部已经上映的电影，而是你在香江拍的那部。我和老杜是朋友，我在他那里看过粗剪版，你演得很好，我很喜欢你演戏。”
“谢谢周导喜欢。”
许牧很是惊喜。
处处都是贵人，人生就是一个一个贵人，促成了今天的好运道。
感谢杜导！
“杜导告诉我，你是个很好用的演员，配合度很高。他还开了句玩笑，要是你的片酬不太高的话，他以后还想用你。”
“太感谢杜导。我也盼着能和杜导有二次合作机会。”
许牧很高兴，能得到导演的认可，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平时不拍戏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不聊电影，周导竟然聊起了家常。
从许牧的喜好，到家庭，到看书看电影心得分享，又聊到现在正在拍的《喊山》。唯独不提试镜的事情。
这些导演的试镜方式，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